西方繪畫風格的演變

 

注:薛華博士(Francis August Schaeffer)的《前車可鑒》一書對西方人文思想的演變過程有精彩的闡述,其中部分內容談到藝術的發展也反映出人文思想的演變曆程。現整理相關內容如下。

 

西方中古世紀的藝術多受宗教影響,拜占庭時期(東羅馬帝國)的藝術風格流行當時,強調象征主義,強調靈性的美、精神的美、宗教的美;反對寫實主義,反對視覺的美,或是表麵上的美。

所以你看到那時期的畫作,人物畫得較抽象,和真實的人像有距離。

西蒙尼·馬蒂尼 Simone Martini (1284-1344):前往受難地 -1335

後來,神學家托馬斯·阿奎那把希臘哲學家亞裏士多德強調個體的理論帶到神學裏,這是文藝複興人文主義觀念興起的基礎。

阿奎那的思想有積極的一麵,因為在他以前的神權時代,世界本身以及人和世界的關係並未受到重視。由於阿奎那的提倡,世界及人在世上的地位巳較前顯要了。

阿奎那思想積極的一麵,不久就在繪畫藝術上反映了出來。到了十三世紀中葉,藝術家們開始注重寫實的手法。

比如喬托(Giotto,1267?-1337),從他開始,畫風便有了截然的改變。他提髙了自然寫實的精神,這時的藝術家開始反對拜占庭藝術的象征主義,轉而強調自然寫實主義。

喬托(Giotto)《最後的審判》

在這幅畫中,他將委托人斯克羅維尼(Enrico Scrovegni)的真像畫了出來。

局部放大,跪立者為委托人斯克羅維尼,他的真像被畫了出來。

 

這個時期的畫家也有開始以自然風景作為背景。

凡·艾克(Van Eyck)在1415至1420年間開始畫風景畫,是風景畫的第一代宗匠。

代表作比如《崇拜羔羊》(Adoration of the Lamb),畫於1432年,是真正的風景畫(相對於之前的畫作)。

同一時期的馬薩喬(Masaccio,1401-1428)是“文藝複興繪畫之父”,他的壁畫是人文主義第一個最早的裏程碑,也是第一位使用透視法的畫家,他畫中的人物出現了曆史上從沒有見過的自然寫實的身姿。

馬薩喬的畫《亞當與夏娃》(Adam and Eve)

馬薩喬死後,美術朝著人文主義路線發展,個體變得愈來愈獨立自主,而所有賦予個體人或物意義的東西,比如宗教信仰逐漸失落了。

法國畫家富凱(Fouquet,1416-1480)的作品《紅處女》(The Red Virgin)是這方麵的代表。

“紅”是指整幅畫的基本色調,以國王的情婦安妮素蕾為馬利亞,當時的人一見畫就知道她是國王的情婦素蕾(Agnes Sorel)。

以前,一般都認為馬利亞是非常高貴聖潔,畫家甚至要將她畫成一個象征。文藝複興時代的馬利亞已被畫成真人的形象,這種表達方式比以前是進步了,因為聖經告訴我們馬利亞真是一個人,耶穌也是真正的嬰孩。

可是,富凱把國王的情婦畫成馬利亞的模樣,這就把所有的聖潔的意味和意義都抹掉了。

富凱(Fouquet,約1416-1480)的《紅處女》(The Red Virgin,1450?)

除此以外,我們從雕刻藝術中也可以見到人文主義的得勢。

米開朗琪羅用一塊粗劣無用的大理石,雕出一個曠古絕今的人像大衛像。不過,這並不是聖經中的猶太人大衛。米開朗琪羅深知猶太教傳統,那人像大衛卻沒有受割禮,所以我們不能視他為聖經中的大衛。

這座大衛像是人文主義者對人類前途的宣告。

從這個人像身上,我們可以看到人對以自己的力量掌控人類的前途充滿信心。那雙不合比例的手正代表著人的強大能力。

這雕像是人文主義的理想——人是偉大的!這是文藝複興全盛時期,人是意氣風發的,人們對理性主義是樂觀的。

然而,強調“殊相”(相對/個體/自然)的人文主義卻不能幫助人們找到“共相”(絕對/意義)。

髙更(Gauguin,1848-1903),這位法國畫家撇下家庭,跑到大溪地(Tahiti)去,回歸自然,尋求完全的自由,嚐試體驗哲學家推崇的那種髙貴的自然人生活。他在大溪地住了一段時間,便發現所謂髙貴的自然人隻是一種空幻的理想。

他最後一幅大作是《我們從何處來?我們是什麽?我們往何處去?》

他借這幅作品說明他的觀點:人對於終極的問題是沒有答案的,原始自然人和現代文明人都是一樣。

離開創造者,將“自然”(受造界)神化的結果就是任何事物的“本來”都是對的,在事物的“本來”以外便什麽都沒有。

比如,一個“虐待狂”是必然的結果,因為他“本來”就是,不是他的錯,因他天生如此,是自然而來。

同理,一個同性戀者也是必然的結果,因為他“本來”就是,不是他的錯,因他天生如此,是自然而來。

這樣就根本沒有道德界線,沒有價值係統。如果任何事物“本來”都是對的,道德和法律便無從訂立了。

當自然主義者出現於藝壇上,人們來到一幅畫的麵前,一方麵看著畫家所繪的東西,另一方麵卻自己問自己:“我現在看的畫究竟包含著什麽意義?”

沒有!

幸好僵局被印象派畫家突破了,比如莫奈(Claude Monet,1840-1926),他是偉大的畫家,把“自己眼睛所看到的”畫出來。可是這裏產生了一個問題,就是抵達人眼睛的光後麵,有沒有一種“真實”(意義/共相)存在呢?對畫家而言,他隻是“追隨自然而已”。

莫奈等的作品帶出了一個必然的結果,即“真實”逐漸趨向夢想或者幻想,印象派因而成為獨樹一幟的運動,印象派畫家打開了以繪畫來表達現代思想的門。

莫奈有關白楊樹的畫做例,《吉佛尼的白楊樹,日出》 

Poplars at Giverney,Sunrise

莫奈,《愛浦堤的白楊樹》 Poplars at Epte

 

 後期的印象派畫家卻要重回“真實”,回到個別事物後麵的“絕對”那裏,希望能解決作品失去了“共相”的缺憾。

 

比如,塞尚(Paul Cézanne,1839-1906)把自然縮減成幾個最基本的幾何圖形,希望從中尋出“共相”(意義),可以統一自然界中所有的“殊相”(個體)。當然,結果仍然是失敗,自然的麵目隻會變得更加支離破碎。

塞尚的作品《出浴者》(Bathers,約繪於1905),塞尚不但把割裂了的“真實”用自然表達,還用人來表達。在塞尚的心目中,人也是割裂的。

塞尚 《出浴者》(Bathers)

至於畢加索(Pablo Picasso,1881-1973)的作品,《亞維農的姑娘們》中所繪的人,已不像人形,人性已經消失了。

《亞維農的姑娘》(Les Demoisellesd, Avignon,1906-1907)

 
美國攝影師和作家鄧肯(David Douglas Duncan)談及畢加索的這一類作品,說:“沒有一幅是真正的人像,這乃是對這個破壞的世界所發的預言。”

 

最終,宗教信仰的遺失,對那賦予人或者個體以意義的創造者的背棄給藝術家們隻能帶來一個合乎他們邏輯的結論,就是萬物的出現隻不過是一種機緣。因此,一切的東西,包括人性在內,都是荒謬而無意義的。

杜尚(Henri-Robert-Marcel Duchamp)可能是最明了和最能表達這個意念的藝術家了。《下著樓梯的裸女》(Nude Descending a Staircase,1912)就是最好的注解,在這幅充滿割裂意味的畫中,人的形象已徹底消失,這種“機緣”和“割裂”的意念,使人以萬物為無價值和荒謬,那麽人所僅有的,就是割裂的人生,任何一部分都沒有意義,甚至連藝術本身也是荒謬的。他的作品都是現湊的東西,信手拈來,加上署名便是,可能是一個單車輪子,也可能是一個貯尿桶。這樣便宣告了藝術是無意義的了。

最終,杜尚說:“繪畫死了”

《下著樓梯的裸女》(Nude Descending a Staircase,1912)

 




更多我的博客文章>>>
請您先登陸,再發跟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