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開下陡斜的大街。街邊樓房林立，街盡頭，辦公樓之間的開口有一片藍色的水麵露出來，導遊保羅說，這次加東遊東邊的頂點哈利法克斯(Halifax)到了。
哈利法克斯在大西洋邊上，是加國大陸上最東邊的城市，除開更東邊海上的紐芬蘭島。哈利法克斯也是加東海洋四省最大的城市，四十萬居民，比海洋幾省所有的城市人口加起來還要多。
導遊保羅領著我們一撥人去了海邊碼頭。在一條樹蔭茂密的林蔭道邊，分兩組上了停在那裏的兩輛水陸遊覽車，開始了當天遊覽的第一個項目，市內和水上觀光。
哈利法克斯是加國通往大西洋的門戶，是商港，也是軍港，所以與軍事國防有關的人員單位比例很大，連城市用來觀光的旅遊車，也是過去的軍用車輛。四五十年前越戰時，美軍為了解決河網縱橫的越南作戰的補給困難，采購了近一千輛五噸載重的水陸兩棲輕型補給車LARC-V(Lighter, Amphibious Resupply,Cargo, 5 ton)。越戰撤退時，半數的LARC-V鑿沉了，其餘買給了加拿大，奧大利亞和阿根廷，哈利法克斯的四輛水陸兩棲遊覽車，就是之一。
水陸遊覽車的導遊女孩聲音很好聽，清亮，悅耳，英語講得特別的純正。
好久沒聽到這種柔和的英語了。現在的電台電視台，新聞的播報快接近於國內的新聞聯播了，語調總是那麽義正辭嚴，火藥味濃厚，而娛樂頻道總是那麽幾個過氣男女明星的花邊星聞，主播嘉賓打情罵俏，要不是看到在電視上，會以為是街邊一撥大媽們在聊大街呢。十來年前一個周末，帶兒子去小區的社區中心遊泳。
我們在遊泳大池正遊著，突然旁邊的小池傳過來幾句特別純正的英語，是一個年輕女孩在說，聽聲音她有十六七歲，好像在輔導初學者學遊泳。我想她可能在附近哪所中學讀高中，課餘時到社區中心兼職教遊泳，既增加社會了經曆，還能掙點零錢。
我轉頭往那邊看，眼前看到的遠出乎意料。女孩的年齡不大，隻有十歲左右，黑色頭發，和我們一樣的華裔麵孔。她和一個看隻有六七歲的小男孩半身浸在池水裏，小男孩初學遊泳，雙手緊緊抓住池邊泄水的凹槽邊緣不放。女孩麵對小男孩，兩手比劃著，一招一式不緊不慢地講解著手的遊泳姿勢，她的音調清亮，悅耳，英語語音有一種不常聽到的貴氣。我四周一環顧，沒看見像她父母年齡的華人成年人。常聽說‘鳳凰男’一詞，鳥兒要變成鳳凰，除了外形俏似，談吐也要跟得上。
遊覽車離開碼頭後左轉上坡，進入了哈利法克斯的鬧市區。街很陡，將近四十五度，街邊是商店辦公樓。
哈城的鬧市區在海岸和坡頂古炮台之間的狹長地帶，街邊的建築不高，老規矩流傳下來，區內建築的高度不得超過坡頂古炮台，所以最高的隻到32層，而且是一座離古炮台有一定距離的高層住宅。其它地方看多了七八十及上百層的高樓後，會覺得哈利法克斯是一個起伏不大的城市。
坡頂，城市最高點是自1749年始建的古炮台(Citadel Castle) ，英裔殖民者興建的，改建過三次後成了現在看到的長八角形城堡。城堡經過了英法殖民者間的七年戰爭，然後是美國獨立戰爭時美軍的威脅，以及十九世紀初法國拿破侖時代，南邊的法國殖民地受母國鼓舞而萌生出來的攻擊哈利法克斯炮台的想法。
遊覽車沒進城堡，隻沿八角形炮台濠溝外的道路開了一圈，這是乘車觀光的短處，外觀看了，但沒進裏麵就失去了深度了解的機會。
（網絡圖片）
觀光車回到碼頭前，再沿濱海路從位於碼頭區左側的哈利法克斯賭場邊開進海裏，車成了船，過程平穩，沒一絲顛簸的感覺。離開了城市的喧鬧，海灣裏浪靜風平。
導遊女孩指著左邊停著的幾艘軍艦說，那邊是是哈利法克斯的軍港區。我看著那幾艘不大的軍艦，想著前幾年時不時聽到的有關加國軍艦的事故，懷疑那些軍艦戰時真的能派上用場。加拿大的國防開支隻占GDP的1.2%，作為納稅者，不好要求更多的了。
女孩再指著遠處一座橋體綠色的懸索橋說，那是橫跨哈利法克斯海灣的兩座懸索橋中的老橋，建於1955年，再往上遊，兩座橋間的海灣狹窄段，是1917年12月6日的世紀大爆炸發生處。當時是“一戰”期間，一膄滿載炸藥去歐洲的的法國貨船SS
Mont-Blanc和一膄挪威輪船SS Imo由於航權爭執，延誤了錯船的時機而撞在一起。撞擊的火花點爆了法國船上的TNT炸藥，引起了大爆炸，爆炸威力相當於2900噸TNT炸藥，或者廣島原子爆炸的六分之一。爆炸夷平了方圓一公裏內的所有建築，兩千人死亡，八千受傷，是全世界除原爆以外，單響爆炸事件中死者人數之最。
哈利法克斯是一個知道感恩的城市，那次大爆炸後，美國北大西洋海岸的港口城市波士頓，波特蘭派出了人員救援。八十四年後的2001年“9.11”事件發生後，美國領空關閉，全麵禁飛，從歐洲飛美的幾十架客機不能飛抵原來的目的地，這時加拿大東海岸的機場全麵開放，哈利法克斯的機場總共接受了四十架飛機，兩條跑道中一條用於降落，另一條兩邊停滿了飛機，首尾相接。飛機的八千名乘客，管吃管住，直到五天後乘客最後一批離開。
海風溫柔，沁入心扉。三桅船緩緩地來，白帆艇匆匆地去，人生的軌跡瞬間相遇，然後各自東西。相遇是一個偶然，相知需要心靈的共振。
午餐跟著導遊去了碼頭上的墨菲餐館，清蒸龍蝦，紅亮亮的，一人一隻，佐料是橄欖油。原汁，原味，大西洋的龍蝦，成了哈利法克斯最亮的記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