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 風雪馬家山 第十章

來源: 兩湖居士 2020-01-16 17:38:17 [] [博客]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 次 (10077 bytes)

                                                    春風得意宮春生

宮春生好不得意,他到畜牧局走馬上任一個月後便分到了一套三室一廳的房子。局房產科科長在分房前激動地說:“局長的後顧之憂不解決,讓房子的事分了局長的心,這將是我們做下屬的失職,是瀆職,是犯罪”。
“真是個好同誌啊!”春生感歎。如今春生全家都搬到縣城來,春生好不輕鬆。兩遼縣畜牧局長正以飽滿的熱情投入到全新的工作中去。
其實春生當然知道房產科長在巴結他,不但房產科長,全局的所有幹部都對春生笑臉相迎。新官上任伊始,局機關的幹部可能要有調整,所以人們都心中惴惴,唯恐自己成為新局長祭旗立威的犧牲品。
從當兵時代就在體製裏摸爬滾打的宮春生,自然知道怎樣在新單位打開局麵,不過他並不著急,他在觀察。上任之初他經常到各個科室走走,和科員們打打招呼聊聊天,在不經意間問一下他們的科長主任的情況,給人的感覺是在考察摸底,但又不著痕跡。
局機關的老油條們哪個不是察言觀色的好手?自然,他們把與新局長的對話以最快的速度傳遞到自己的主管領導那裏。一時間,全局中層幹部都在猜測局長的意圖。讓人摸不透是最讓人擔心的,一時間局機關的中層幹部人人都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春生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他要看看,在壓力下中層幹部甚至副局長們的反應。
“把鍋燒熱,請勿就會跳起來”,這是宮春生局長的哲學。
在不到半年的時間裏,宮春生展示了作為一名官場好手的手段,他換掉了一個科長和一個室主任,基本收服了其餘的中層幹部,首戰成功。
而在兩遼縣官場,在魏忠和副書記的引薦下,春生拜會了所有縣級領導以及各局的領導,和他們吃飯喝酒,當然也表達了禮貌上的物質敬意。送的東西都不多,但火候拿捏的相當好,領導們的反響不錯,他為自己贏得了初步的口碑。
當然,也有下屬來給春生送過禮甚至現金,但都被春生嚴詞拒絕了。春生深知官場規則,一上任就刮地皮是弱智的表現。打基礎階段其實也是前期投入階段,宮春生是有心理準備的。他還要看看自己的官場步數,做官的名聲是非常重要的。
在他離開木寧的前一夜,馬家北和他深談了半宿,也給他托了底,他馬家北就是傾家蕩產也要支持他在縣裏有所作為。
春生非常感動,他覺得家北這個朋友沒有白交。家北於他有救命之恩,如今又和他結成兒女親家,牢固的同盟是他們安身立命的根本。“上有廟堂之高,下有江湖之遠”,這是最好的組合啊!
更何況,他還有魏忠和副縣長這層關係,宮春生相信,他在兩遼大展身手的時候終會到來。
在兩遼縣,副縣長兼縣委副書記魏忠和的地位非常特殊。他是文革前的老大學生,大學曆史係畢業,主修近代史和地方誌史,尤其對蒙漢文化融合有深入的研究。身兼省教育學院曆史係副研究員,兩遼地方誌史主編,是兩遼官場少有的學者型幹部,深得縣委書記紀興國和其他班子成員的敬重。
魏忠和“文革”前是省城重點大學曆史係講師,“文革”時受到衝擊,下放木寧公社,受民兵連長宮春生多方照顧,沒有再受到迫害。他唯一的女兒魏明霞在木寧出生,與馬小梅趙大軍年齡相當,目前在武平師院曆史係學習。
作為省教育學院曆史係副研究員,魏忠和在省城也有廣泛的人脈。
所以當原畜牧局長退休後,魏忠和推薦宮春生繼任局長,幾乎沒有一個人反對,雖然有些領導也想插手安排自己的人,但看到魏忠的舉薦了宮春生,便全都不說話了。
當宮春生局長在雙遼基本站穩腳跟,準備大展身手的時候,馬家北急匆匆趕到了城裏。
木寧鄉到兩遼縣城唯一一班公共汽車是在傍晚六點鍾到達的縣城的。家北還沒來過春生家裏,他先到了畜牧局,局長宮春生已經下班回家。他問了下值班員,值班員聽到是局長的親家來了,立刻安排轎車把家北送到了春生家樓下。
宮春生見家北來了高興異常,讓老婆炒了幾個菜,又讓女兒燕心買了隻烤鴨回來,哥倆個坐下喝起酒來。
當晚,家北就住在了春生家裏,並且把事情的原委和畜牧局長宮春生都說了。宮春生在生氣的同時,也充分考慮了親家馬家北的情況,答應第二天到公安局去問問,爭取把人放出來,或者,至少也要從輕處理。
可惜,倒黴透頂的馬家柱撞到了風口,如今正是“嚴打”攻堅階段,從上到下的公安幹警壓力都很大。縣裏領導要在“嚴打”中做出成績來,所以案無大小,事必親恭,尤其被點名的案子,更是特事特辦,效率驚人。
宮春生跑了一天,也打了好幾個電話,得到的回複都說這是縣委紀書記親自抓的案子,自己不便插手,得按照領導的意思辦。
沒辦法,最後宮春生帶著馬家北拜會了魏忠和副書記。
魏忠和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沉吟了一下,說道:“正常情況,馬家柱的行為已經構成了嚴重犯罪,也會被追究刑事責任的。如今“嚴打”期間,國家要求從快從重判處一些影響惡劣的案件,以確保社會治安根本好轉,加上又是被紀書記點名的案子,確實不好辦”。
“可是我不想告了,就算我這地白毀了不行嗎?”家北急道。
“家北,這是不行的,違法了就是違法了,你不告,可社會影響已經出去了。”魏忠和說道。魏忠和下放木寧公社時也認識馬家北,隻是沒有什麽交情。
“那怎麽辦呢,魏書記?家柱的命能保住嗎?”馬家北真急了。
“這樣吧,我明天見到紀書記時和他說一下,看看他的態度。”看在宮春生的麵子上,魏忠和終於答應幫忙問問這件事。
憂心忡忡的馬家北和宮春生回到了春生家,這時一位客人正在等著春生。
“馬經理,稀客稀客,歡迎歡迎”,宮春生熱情地握住來客的手。來人是縣物資公司經理馬元武,物資公司隸屬物資局,所以馬元武的級別略低於春生,但因為手握物資分配的實權,縣裏的哪個局長也不敢怠慢。
“來,家北,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縣物資公司馬元武馬經理。馬經理,這是我親家馬家北,木寧鄉馬家山村支部書記,你們是老本家啊,哈哈”。宮春生忙著給二人引薦。
馬家北打起精神和馬元武寒暄,宮春生老婆則忙著沏茶倒水。
馬元武來宮家主要是拜會一下畜牧局的新局長,拉拉關係,也沒有什麽大事。他在這裏遇到一個本家,自然話題便開闊了許多,加上家北人又精明,總是順著元武說話,元武自然非常高興。三人言談甚歡,說話說到很晚元武才離開。
躺下後家北才想起自己的愁事,翻來覆去直到天快亮時才睡著。
魏忠和副書記確實和紀興國書記說了馬家柱毀苗的事。本來按照紀書記的原意,馬家柱是要被嚴懲的,可如今魏副書記求情,自然不會置之不理,但也隻答應不會判死刑。
在宮春生家裏住了三天後,馬家北懷著忐忑的心情回到了馬家山,他還要麵對自己的二叔馬敬文,麵對家族內部,糟心的事還多著呢。
馬敬文沒有怪罪自己的侄子,畢竟兒子馬家柱犯錯在先,而家北本意也不是趕盡殺絕,隻是想給他個教訓,這也不能算錯。如果非要說對錯,隻能怪馬家柱自己,怪他的魯莽和他的黴運。
而馬家柱老婆就不那麽容易對付了,她一個農村婦女沒有什麽見識,隻知道家裏的頂梁柱沒了,地種不上家裏的日子就沒法過了。她對家北不依不饒,一口咬定是家北把家柱送進了大獄,即便馬敬文把道理給他講得很清楚了,她也不肯善罷甘休。最後家北家吉答應,以後家柱家的地由他們兄弟倆給種,秋收也由他們兩個負責,家柱老婆才罷休。
1985年5月,馬家柱以“破壞財產罪”被兩遼縣人民法院判處有期徒刑十年。
命運和馬家柱開了一個大大的玩笑,他釋放了自己的妒火,收獲了十年的牢獄。
馬家柱的老婆聽到判決後,直接昏了過去,這個一下子失去家裏頂梁柱的可憐女人,雖然曾經也和馬家柱一樣嫉妒馬家北的生活,可從來沒想過要對家北家做什麽。如今自己的丈夫被判刑,她不知道在這十年中怎麽拉扯著三個孩子活下去。
馬家山馬敬文家,遇到了空前的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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