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天上掉餡餅
三槐子歎口氣，搖搖頭，正要說什麽，一個粗壯的中年女人闖了進來，眼風一掃，便氣勢洶洶地直奔三槐子而來。
三槐子立刻灰白了臉，唰地站了起來。
那女人跟三槐子一樣，也是五短身材，她上前一把揪住三槐子的耳朵，罵道：“家也不回，孩子也不管，就知道天天來喝這點兒貓尿，能成仙呢你？回家！”
三槐子把那女人一扒拉，然後快步躥了出去，店裏立刻響起一陣哄笑。女人挖了眾人一眼，隨後跟了出去。
李堅強笑眯眯地把三槐子的小酒壺拿過來，往裏看了看，發現所剩無幾，就揚著脖子一口喝了，又使勁晃了晃，晃出來幾滴，都進了嘴裏，才把壺放在一邊。
快到打烊的時候，店裏就隻剩下李堅強一個人。不到打烊，他是不會走的，因為自己的柴草棚哪有這裏暖和？
倪大寶走了過來，在李堅強對麵坐下。
李堅強有些惴惴地看了他一眼，暗想剛才不是說不著急還錢，難道現在是要逼自己清賬？
“李堅強，夠喝嗎？要不再給你添點兒？吳明，再給你李叔燙一壺！”倪大寶朝吳明喊道。
李堅強忙說：“那得記賬。”
“甭擔心，這壺是我請的。”倪大寶說。
吳明很快又端來一小瓷壺酒。
直到看見酒壺擺在了自己眼前，李堅強才相信了倪大寶的話是真的，忙嘿嘿笑著：“大寶，你今天這是有啥喜事兒？怎麽對我這麽大方？又請我吃花生米又請我喝酒的。”
倪大寶高揚著寬大的下巴，似笑非笑地問道：“李堅強，你最喜歡幹的事兒是什麽？”
“這還用問？當然是喝酒了。這輩子要是沒有酒喝，我寧肯不來世上走這一遭。”李堅強秒答。
倪大寶的國字臉立刻笑成了向日葵，“李堅強，用文化人的話講，你這也算是有追求的人了。人這一輩子，你別管幹什麽，能幹自己喜歡的事就值得讓人羨慕。”
李堅強微微晃了晃腦袋，說道：“唉！就是越來越不中用了，已經過六十了，能幹的活也越來越少，錢兒也開始緊巴起來。象我年輕時候，每天都要喝一瓶二鍋頭，那才是神仙過的日子。哪像現在，隻能喝東燒子，每回還得悠著喝，也就是稍微解解饞，根本過不了癮。唉，真不是人過的日子。”
倪大寶的一對綠豆眼閃過一絲狡黠，笑著說道：“李堅強，你想不想再過以前那樣的神仙日子？”
李堅強一愣，心裏立刻盤算著倪大寶到底想說什麽。
他的目光促狹起來，臉上的每道皺紋都緊張地期待著什麽，“誰不想過神仙日子？大寶，有道兒就給我指一下唄。”
倪大寶一言不發，定定地看著李堅強，把他盯得心裏直發毛。半晌他才把一張國字臉鬆了鬆，說道：“李堅強，我可以讓你白吃白喝，你想喝多少喝多少，管夠，而且你以前賒的賬也一筆勾銷。你願不願意？”
李堅強層層的皺紋梯田一樣僵在那裏，頓了幾秒，方才說道：“大寶，是我喝醉了，還是你喝醉了？別拿我開玩笑。”
倪大寶正色道：“我是說真的，絕對沒有誑你。但我有兩個條件。”
李堅強不由自主地把臉朝前探去，問道：“啥條件？我可沒房子沒地沒錢財，更沒老婆孩子，除了一條命，啥也沒有。”
倪大寶笑笑，“第一個條件，你得跟我簽個合同，同意每天在我店裏做兩到三個小時的零工，具體活兒就是打掃一下店麵，卸貨，反正你能幹啥就幹啥。第二個條件是，你不能再給別人打零工，也不要告訴別人你跟我簽了合同。李堅強，你看行不行？敢不敢簽？”
李堅強一下子站起來，兩眼的渾濁中透出了光，他激動地說：“就這？那怎麽不行？隻要每天有酒喝，啥合同我都敢簽，反正我光棍一條。但咱可得說好了，酒得管夠。”
“那是自然，保證管夠。”倪大寶說完，把手裏的幾張紙翻開到最後一頁，遞給李堅強一支筆，“李堅強，你看看，沒什麽問題就在這兒簽字吧。”
“看啥？我赤條條一個人，有啥好怕的。再說我也認不了幾個字。”李堅強一邊說，一邊在紙上歪歪扭扭寫上了自己的名字。
倪大寶朝吳明一招手，吳明趕緊送過來一個紅色印台。
“李堅強，再按個手印吧。”倪大寶說道。
李堅強又沾了紅印油，仔仔細細地把自己的手指按了上去。
倪大寶又看了一眼李堅強的簽字和手印，臉上浮上一絲笑意，說：“行了，李堅強，咱這就定了。從明天開始，你就專門給我打零工，我提供吃喝，而且管夠。不過，再強調一遍，你誰也不能告訴，要不然咱這合同就得作廢。”
李堅強狡黠地笑著，說：“放心吧，我沒那麽傻，我要把這好事說出去，不都來跟我搶了？”
倪大寶指使外甥，“吳明，給你李叔拿瓶二鍋頭帶著。”
“哎呀呀，這就開始了？今天真是天上掉餡餅了。”李堅強雙手搶也似地接過二鍋頭，高興的人都飄了起來，然後晃晃蕩蕩地出了門。
小縣城的街上幾乎沒有人，也沒有什麽車，安靜的像是沒有人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