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負債參賽
郎爸從來都是爭氣不憋氣的主兒。
人活一口氣。兒子明擺著可以妥妥進入前四名,卻被評委們給活生生整成了第五名。
自費就自費!郎爸要爭一口氣,要去國際上“找公道”,他相信兒子的實力和能力。
然而,理想很豐滿,現實太骨感。
郎朗的同學們已經進入CD時代,郎家還停留在錄音機階段,原因無它,買不起CD音響。
郎爸一打聽,自費出國,起碼得5 萬元人民幣。5 萬元,對於當時的郎家,對整個中國工薪階層而言,絕對是天文數字!
常言道,一分錢難倒英雄好漢,何況5萬元。
郎媽一聽自費參賽的價碼,驚叫一聲:哎呀媽呀!這可上哪整那麽多錢?
有些親朋出於好意,勸郎爸不要急著去國外參加比賽,這種自費參賽是件不劃算的買賣,就算借到了錢,背著一身債去國外比賽,那種七上八下的心情,也很難有好成績,萬一比不上名次,豈不搭一大筆錢?不如從長計議,等郎朗更成熟一些,找個公費出國參賽的機會,豈不兩全其美?
郎爸為借錢焦頭爛額之際,也曾反複這麽核計過。但是,他覺得不能等到公費出國,那得等幾年?時間,對於郎朗來說是最為重要的,早一年出外開開眼界就是早一年的收獲。如果僅僅為了錢就把兒子的前途耽誤了,那就本末倒置了。
盡管他沒有錢,但是,他從來不把錢看得高於一切。他認為錢是人掙的,隻要有了事業的成功,掙錢還不容易嗎?他決心已定,誰勸也沒用,他不心疼這筆錢,他認為花上這筆錢為郎朗爭取一次機會,值!
於是,郎爸給自己定的借錢指標是3萬,給郎媽“下達”的指標是2萬,而且限2天內湊齊!
郎爸是硬漢,郎媽也是強人,一家人遇到困難都不低頭,到要勁兒時,都能衝上去。
關鍵時刻,郎媽家住朝陽的大哥湊齊2萬,送達了。
巨款湊齊之後,報名、辦出國手續等也要過五關斬六將,麻煩異常。
護照辦好了,機票也提前預定了,辦簽證時卻遇到了麻煩。
德國領事館的簽證官審查材料時,發現郎國任遞上的材料中缺少兩項內容:一是他與郎朗的父子關係需要公證材料;二是缺少德國那邊的醫療保險。
拒簽之後,需要盡快補上所缺的內容。
時間不等人,郎國任心急如焚,火速回沈,再馬不停蹄返回北京。
再去簽證,德國簽證官又是仔細審查材料,突然問:你怎麽沒有工作呢?
郎爸隻好把為成就孩子而犧牲自己工作的事兒簡述一下,感動得簽證官批準了簽證,並讓郎爸下周四來取。
按規定,要取簽證得拿德國領事館寄來的票據,才能進到領事館裏邊取簽證。
郎國任充滿希望地等待著。每天,他都到音樂學院收發室去查找來自德國領事館的信件。郎國任天天盼著來自領事館的信件,可一天過去了,音信杳無。由於他天天去查問,管收發的人一見到他不等他發問,就對他搖頭。
肯定出差錯了。
郎爸已經把機票拿到手了,時間是下周五,就是說,取完簽證的第二天一早,就得動身起飛。
然而,到了星期四那天,他還是沒有見到取簽證的票,隻好心急火燎地趕到了德國領事館。
德國領事館門前那天排隊等候簽證的人太多太多了,隊伍排得很長,每人發個號,按號一個一個叫著,叫到你才能放你進去。
郎爸一看傻眼了,如果按號排隊,得排到下個禮拜,可是,他的飛機票就在明天。上午要是簽不上,那就徹底砸了,因為德國領事館隻半天辦公,到了下午,就不辦公了。
眼見時間在一分一秒飛逝,他恨不得插翅飛進去見那個負責簽字的領事。然而,領事館戒備森然,看門的軍人手持槍枝,一副威武的拒人千裏之外之感。怎麽辦呢?
他把可以求援的人逐一想過,隻有找文化部的人幫忙了。
因為參加德國埃特林根比賽是由文化部的官員帶隊,所以,他給文化部的有關負責人打電話,還算順利,他找到了文化部負責此項賽事的人。
郎爸說明情況後,那人表示理解,並表示馬上給領事館這邊打電話問詢。
郎爸掛上話機,焦急等待。
排隊的人前移得很慢,很有耐性,郎爸卻完全失去了耐性。
郎爸反複給文化部那位撥打電話,對方說一直在跟領事館那邊的熟人打電話,卻始終聯係不上,從那人的口氣中可以聽出對方同樣的焦急。
郎國任覺得唯一的希望破滅了,平生第一次感到孤立無援,無能為力了。
如果甘心,那就不是郎爸了。
郎爸離開排隊的隊伍,走近把門的中國軍人,試圖攀談。
郎爸從口音上斷定對方是東北人,就攀老鄉,講他自己當過兵,原籍是吉林省東風縣楊木林鎮的,爺爺郎純義是當地一位很有名氣的教育家,曾經創辦了東風縣的一所小學和一所中學。當年張作霖大帥都曾為他爺爺創辦的學校送過牌匾。
當郎國任把這段曆史講與戰士聽時,意想不到的轉機出現了。
這個戰士就是從東風縣入伍的,他就讀的學校正是當年郎爸的爺爺創辦的!祖輩積德了,那個戰士老鄉竟然破例為郎國任開了方便之門,放他進去了。
郎爸找到了那個正在簽證的領事,說明情況之後,領事起身到另一個房間去了。
過了一會兒,領事轉回來,把兩本護照遞給了郎爸。
郎爸接過他和兒子的護照,激動得差點掉下淚來。他想跟人家說句感謝的話,卻怎麽也說不出來了。
走出領事館大門,郎國任腿都軟了。他把護照揣在兜裏,像命根子一樣用手緊緊護著。
到了家,他發現護照的封皮已經掛上一層汗濕。
郎家父子倆高興啊,慶幸啊,趕緊往沈陽打電話。
沈陽那邊的郎媽更緊張,左等電話不來,右等電話不來,差點沒把她急出個好歹兒,直到接到爺倆明天就要動身的電話,她才長出了一口氣。
第二天動身前,周廣仁和淩遠二位老師來給他們送行。
趙屏國老師跟他們爺倆乘坐同一趟班機。
同行的還有一位女選手,也是自費前往。
周廣仁是德高望重的老師,她是中國鋼琴界的泰鬥地位。她多次出任國際鋼琴大賽的評委,對國際賽事有著豐富的經驗。郎爸一向很敬重她。她能夠前來送行,使郎爸很是感激。
郎爸抓緊點滴時間,跟周廣仁先生(人們對於有成就有資曆的女士可以稱先生。)征詢出國比賽的經驗。
周廣仁先生很看重郎朗,她鼓勵郎朗,她說郎朗非常有希望。她還告訴郎爸,這次文化部公派前去參賽的兩名選手是陳韻頡和吳馳。
郎爸一聽到陳韻頡這個名字,一下子怔住了。
本來和諧的談話氣氛此時一下兒卡殼了。
在郎爸心目中,最有份量的一個名字就是這個上海的少年鋼琴天才陳韻頡。
盡管郎爸從未看過他的演奏,但是,從來自各方麵的信息使他感受到這是全國最好的少年選手。當然還有那個四川的吳馳,但昭義教授的弟子,其才氣和名氣也是享譽全國的。兩位鋼琴天才都在國內重要賽事上奪過冠。
就是說,此番埃特林根之行,他們要與郎朗同台竟爭,甭說國外還有多少不知道的強手,僅從國內這兩位嬌子,就已經足夠郎爸深感不安了。他從心裏往外不希望這麽早就與這兩個選手遭遇,覺得兒子與他們相比,無論從哪個方麵說都不占優勢。他從心裏邊打怵了。借了那麽多錢自費出去,不就為了獲取名次嗎?要是得不到名次,豈不白花錢嗎?他們爺倆等於背水一戰,而他們麵對的對手太強大了。
這種壓力使得郎爸沉默了好一陣子,才總算意識到不能讓聰明的兒子在心裏上留下半點陰影。於是,他故作輕鬆地對兒子說,這樣也好,遲早要與他們撞上,躲是躲不過去的,在國外撞上比在國內好,評委都是外國人,他們不帶框子,誰彈得好就給誰打高分。隻要我們發揮好了,就一定能戰勝他們!
懂事的郎朗附合著父親,表示有信心戰勝他們。
出境過海關時,邊檢人員一看郎家父子的護照與簽證,指著剛剛過去的兩位持公派因公護照的選手,問:為什麽你自費,難道你彈得不如他們好?
郎朗舉起拳頭,答:我是最好的!
(待續)
注:本文純屬工作中間忙裏偷閑之舉,所有素材皆來自網上多方各種著述,部分內容幾乎照搬,特此說明,順致謝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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