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有文章講族群分裂問題,我重發此博客文章)
當前中國最大問題是什麽?不是腐敗問題,不是經濟問題,不是製度問題,不是環境問題,不是民生問題。而是思想混亂。
為什麽不是腐敗問題?因為腐敗問題的源頭在製度。權力不受製約。
為什麽不是經濟問題?因為經濟問題的源頭在製度。經濟市場化,製度沒跟上。
為什麽不是製度問題?如果思想嚴重分歧,實行哪種製度?有的要走毛澤東道路,有的要實行憲政民主,南轅北轍。還有的要重走新民主主義道路,或者要利用儒家學說來作為安邦定國之本。即使領導層強行實施某種製度,也不得安寧。
為什麽不是環境問題?環境問題大家沒有分歧。
為什麽不是民生問題?也許你認為改善民生總是好的。問題是怎樣改善,還是與製度,與思想有關。比起毛時代,現在民生大為改善。但是,貧富差距嚴重,許多人還麵臨醫療,教育,養老的困難。如果按照毛式辦法,那就是取消私有製,恢複大鍋飯,對現在的富人無償剝奪,就像當年打土豪,分田地那樣。因為許多富人是通過不正當手段致富的。而憲政民主的辦法,就是通過一係列製度建設,製約權力,防止特權腐敗,防止亂化納稅人的錢;通過高額累積稅,縮小貧富差距;通過建立社會保障體係,保護弱勢群體。
今天社會思想嚴重分裂的局麵是怎樣形成的?
從共產黨掌權到文革(1949-1966),這個時期社會還是比較安定和諧的。人人有工作,有醫療保險。幹部比較廉潔,人與人比較平等。雖然有土改,反右等政治運動,但打擊麵有控製,而且,運動目的不是為了私利,他們以為是為了社會進步。即使發生大饑荒這樣嚴重問題,社會還是比較安定。為什麽?除了老百姓不了解真相以外。一是幹部基本是同甘苦的,對高級幹部和高級知識分子有些特殊照顧,但沒有奢侈。二是這是工作錯誤。大躍進主觀上希望經濟發展快一些,沒有尊重經濟發展規律。而且,在1962年七千人大會上,毛作了檢討,並且退出第一線領導。
但是,文革就不同了。這完全是毛澤東瘋狂的反攻倒算行為,忘恩負義行為。也就是他要推翻七千人大會的精神,否認由於自己的錯誤造成大饑荒的嚴重罪過。當大饑荒發生和蔓延時,情況非常危急,毛自己都擔心要出李自成。之後,在劉少奇等領導下,國民經濟得到恢複,各方麵走上正規。到1964年,形勢已經不錯。毛無視劉等的功勞,反而恩將仇報,認為劉奪了他的權。文革就是要恢複他的權力。更有甚者,他還要變本加厲實行他的左傾烏托邦道路。終於走到天怒人怨,眾叛親離的境地。
毛死後,文革是被全黨全國一致否定的。對文革,上層大概隻有江青,張春橋擁護它,其它幹部絕大部分被衝擊。基層也沒有多少人擁護。因為文革中,大部份人參與兩大派之中。開始是保守派被打擊,後來是造反派被打擊,還有誰擁護文革?今天居然有人還擁護文革,我想他們是不知道文革真相。他們因為對當前現實不滿,就把文革想象得很美好,反正他們沒有生活在文革時代。如果他們生活在文革時代,多半也會受到打擊,恐怕就不會有今天的態度和心情了。
抓捕四人幫以後,如果當時馬上總結批判文革,分清是非,平反道歉,我相信社會風氣馬上可以變好,可以回到1964年的氣氛。黨還是有威信的,因為隻是否定毛一人。黨內高層也紛紛要求清算文革罪惡。可惜鄧小平怕影響黨的威信,壓下來了。這樣就把毛的罪惡與黨綁在一起了。他以為,隻要實際工作中糾正文革做法就可以了。可是,文革不同於有些運動。比方,高崗事件。這是上層鬥爭,老百姓不知道,隻要在上層處理就可以了。文革是全民參與的運動,又持續十年。文革破壞了中國傳統的道德底線,如學生活活打死老師。文革破壞了人類社會的公認的道德底線,如北京大興的大規模屠殺暴行。中國從來有人命關天的說法。在皇帝時代,都不允許草菅人命。如果不清算文革,社會就沒有是非,沒有正義。如果不清算文革,等於承認這些暴行可以不受到懲罰。如果不清算文革,也說明真相可以掩蓋。如果這樣,你還怎麽要求官員廉潔奉公?你還怎麽要求人們誠信高尚?你怎麽能夠禁止假冒偽劣?連殺人都可以不追究,還有什麽道德底線需要遵守?如果不清算文革,怎麽建立法律的權威?文革是典型的無法無天,正好是建立法治的最好教材。文革結束時,許多領導人深感法治的重要性,因為他們也是這種無法無天的受害者。彭真複出後,出任人大委員長。就說過,我也不知道黨大還是法大?說明他在思考這個問題。原來是不會這樣思考的,當然是黨大。但當他們或他們的子女重新獲得權力以後,他們對製約權力就不熱心了。
鄧以後曆屆領導人都回避清算文革問題,以為自己沒有參與,支持文革,甚至自己是文革受害者,反對者。作為一般人,是沒有責任。但作為執政者,就有責任。不作為,就是縱容,包庇,至少是失責。就像有人舉報刑事案件,檢察機關不作為一樣。
由於不清算文革,給一些人可乘之機。他們利用毛,責難現在路線,企圖再搞文革, 使現在領導處於進退兩難境地。甚至有奪取最高權力的危險。由於不否定文革,使這個本來不存在多大分歧的問題,變成觀點嚴重對立的一個重大社會問題。
與此相應的,許多問題都采取實用主義方針,使得社會思想更加混亂。比方,明明許多方麵已經表明,放棄社會主義,但黨章,口號還是堅持社會主義。隻是加上“中國特色”。這隻是文字遊戲,沒有改變實質。反腐,整風,都沒有錯。但要求幹部堅持信仰,就不好說了。信仰什麽?如果真信仰社會主義,那就應該批判現在的路線。資本家怎麽可以入黨?再發展馬克思主義,也不能發展到這個程度吧。資本家可以入黨,等於回教徒可以吃豬肉。回教再發展,也不會發展到允許吃豬肉吧?
任何社會都會有分歧。但總要有一些共同的基本價值觀,這個社會才可能成為一個共同體。不能指望所有人都一致,但至少大部分人要一致。比方,美國兩黨老是吵來吵去,但憲政民主,法治,是共同承認的。中國幾千年,儒家學說是中國人普遍認同的,其它學說處於支流地位。雖然儒家學說許多已經淘汰,但還有一些繼承下來,如家庭觀念等。五四運動,批評儒家學說,推動社會進步,各種思潮興起。後來馬克思主義處於統治地位。共產主義的失敗,使中國又處於一個思想混亂時期。有仍然信仰馬克思主義的,有信仰毛澤東主義的,有信仰西方憲政主義的,有信仰儒家學說的,有主張走新加坡道路的,也許還有信仰法西斯主義的。這些觀點無法統一,甚至無法對話。因為主張走毛澤東道路的人,認為宣揚憲政民主的是敵對勢力,要堅決鎮壓。
現在中國經濟已經高速發展,中國不再貧窮。但社會問題叢生。如何解決這些問題,有個路徑選擇問題。指導思 想的確是個關鍵問題。何去何從,是大家關心的。也許有人說,中國已經創造了新的模式。就算有中國模式,也隻是經濟發展模式,而不是一種新的理念,新的價值觀。當然也有一些說法,如三個代表,科學發展觀,等等。有些道理,但好像還是不能反映現實,給人以隔靴搔癢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