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得到一個在廣州工作和生活的朋友的消息,據說他正陷入失業和負債的困境中。原以為他會有一個相對富足的生活,誰料到這一兩年經濟惡化,尤其是新冠疫情和政府對教培、互聯網、遊戲等行業的打擊,他的“中產階級”夢便戛然而止了。他是搞軟件開發的,自己開了一個小公司,主要為教培行業寫程序,人家興旺時,他也不愁沒有生意,但是今年教培行業突然遭政府整肅,於是殃及池魚。他聯係我,問是否有熟人在防疫部門,聽說全國成立了不少核酸檢測公司,還有推出各種各樣“健康碼”、“行程碼”的機構,或許需要人寫相關軟件。我說可以介紹在政府部門工作的老同學給他認識,但是因為疫情,已經兩年沒有回國了,不知道老同學的情況是否有變化,先通過微信打聲招呼。
幾年前,人們還津津樂道小康的日子輕鬆可得,努力工作掙錢,買一個屬於自己的住宅,買一輛小車,讓兒女接受良好教育,是實實在在看得見莫得著的東西。“胡潤百富”和“金源投資”合作的《2018中國新中產圈層白皮書》說:“在十八大、十九大報告中均提出‘擴大中等收入群體’, 而‘擴中’是形成‘橄欖型’分配結構的關鍵,關係全麵建成小康社會。我們有理由相信在當前社會發展下的政策驅動、產業經濟驅動及高等教育發展驅動等因素下,作為社會經濟的主要的支柱力量,未來 10 年中國中產階層規模及其財富值將持續擴大。” 言猶在耳,他們中不少人迅速返貧。即使所謂“中產階級”中屬於政府部門和國營單位的官員和職員,以及與體製關係密切的人士,也開始有減福利、減薪水的憂慮。
我認識的這位老兄創業之路表現普普通通,承受不了政治、經濟變化的大風浪也在預料之中,相信原先獨立生存的中產階級人士,不少人已陷入困境了。
在中國,“中產階級”的內涵是很淺薄的,隻有經濟收入和消費能力的含意,而自由資本主義國家中產階級所具有的政治意識,則是他們所沒有的。
上世紀80年代以後,隨著經濟發展和政治氣氛相對寬鬆,中產階級的公民色彩還多多少少有所表現,1989年民主運動蔓延至300多個城市,不僅學生而且所有類型的城市居民都卷入其中;反對興建垃圾焚化廠和化工廠的環保運動也不時興起;在弱勢群體維權運動、新公民運動、女權主義運動中,中產階級人士最為積極。
現在,中國的“中產階級”完全變成了一種由犬儒主義支配的經濟動物,大多數成員固然不會為其他階層人士的利益與體製發生衝突,即使自身利益受損也盡量避免挑戰體製,在眾多的調查中,中產階層的受訪者都對中國的威權體製表現出高度的支持。既然如此,也就注定他們逆來順受的性格了。
“中產階級”有名無實,不如稱之為“中等收入群體”更貼切一些,因為在中國,政府和權貴資本壟斷了所有重要資源,人們要有過得去的生活或從中分利,就得依附體製。中等收入群體主要由公務員、國企員工和屬於國家或由國家控製的大學、醫院、媒體等機構員工構成。大多數的醫生為國有醫院工作,大多數的作家為官方的作家協會寫作。律師和律師事務所表麵上是獨立的,但實際上不能越過政府容許的限度。人們普遍覺得這類工作體麵,是鐵飯碗,比多數私營企業有更多的附加利益。即使是私營企業,不少也要靠依附體製掙錢,與官員關係越密切,生意門路就越多,完全獨立的私營企業多是小規模的,在經濟中並非主流。
不少人認為,中產階級是文明社會的“標配”,是社會穩定的“中流砥柱”,然而,看清楚中國“中產階級”的本質,它不過是權貴資本的附屬物,一個寄生階級,隨著國家財政狀況的好壞而興衰,國庫充盈時,政府給施予他們小恩小惠,例如增加福利,增加補貼,國庫空虛時就取消福利,減少薪水,他們沒有獨立生存的本事,指望這個階級的壯大能夠給中國社會文明帶來進步,原來是一場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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