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2018年全國城市GDP榜單中,有一座極為特殊的城市。它既非一省之省會,也非直轄市或經濟特區,卻在這份經濟成績單上常年與一眾聲名顯赫的城市比肩而立,至今仍遠超富饒的天府成都,直逼濱海的港口天津。它就是蘇州。
(2018年,蘇州市GDP在全國城市中排名第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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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處的蘇州古城和遠處的蘇州工業園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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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麵積廣闊,占地約22.63平方千米,相當於30多個北京故宮的大小。
(上文麵積指蘇州曆史文化保護區麵積,包括蘇州古城,山塘線、上塘線兩線以及虎丘、*****和寒山寺三個片區,總麵積達22.63平方千米,這也是本文主要涉及的地區;下圖為蘇州古城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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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曆史悠久,雖曆盡2500餘年風雨起落,卻幾乎不曾遷城易址,至今風貌如舊。
(蘇州古城始建於公元前514年春秋時期,2500多年中僅有約35年的短暫遷城史,其餘時期均在原址之上,下文引自曆史學家顧頡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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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州城之古為全國第一,尚是春秋時物。千百年來,一句“天上天堂、地下蘇杭”更是寫盡了人們對它的向往。在多少中國人的心目中,它是繁花似錦的紅塵富貴風流地,亦是溫柔恬靜的小橋流水百姓家。
(“天上天堂、地下蘇杭”一句引用出自宋代範成大所著《吳郡誌》,蘇杭指蘇州和杭州;下圖為蘇州古城的小橋流水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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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究竟是怎樣一座城?又為何如此令人向往?
在今天的江蘇省南部,中國第三大淡水湖靜臥於此。三萬頃碧波茫茫,一望無盡,這便是太湖。
(太湖,古時也稱“震澤”和“五湖”,按今日麵積約2400平方千米計算,合3.6萬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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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湖東南及東部一線,連綿的天目山脈到此氣勢漸平,隻剩一些低山丘陵從地表隆起,海拔最高也不過341.7米。
(穹窿山是蘇州境內的最高峰,海拔341.7米;下圖為上方山,海拔不足100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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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源自太湖的河流,一路向東蜿蜒流淌,直至匯入江河、注入海洋。古時曾有的婁江、鬆江、東江,三者自北向南依次排列,人稱“太湖三江”。
(古時的太湖三江中,現僅存婁江和鬆江,且鬆江已改稱吳淞江,進入上海境內又稱蘇州河;下圖為流經上海市區的蘇州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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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地勢一馬平川,河流流速愈發緩慢,加之眾多降水匯聚,涓涓水流遇到窪地,小者為塘、大者成湖,其中尤以陽澄湖、石湖、金雞湖等最為人們耳熟能詳
(石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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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千百年過去,今日蘇州市的轄區內仍有大小河流2萬餘條、湖泊蕩漾300餘個,超過40%的地表,均被水域覆蓋,是名副其實的“水鄉澤國”。
(以上數據引自徐叔鷹等編《蘇州地理》,下圖為蘇州太湖濕地國家公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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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道縱橫交織,湖塘星羅棋布,一則益於農業,二則利於交通,加上地形據“三江五湖之險”,太湖東部的低山丘陵又可抵禦洪水和外敵之侵,在古時可謂建都築城的“風水寶地”。
(蘇州古城所處地理環境,高亮顯示的是現蘇州市轄區範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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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距今約2500年前的春秋末期,在吳國大夫伍子胥的主持下,一座嶄新的都城拔地而起,作為逐鹿中原的大後方,更以吳王之名為其命名,人稱“闔閭大城”。
(闔閭大城後稱吳郡,隋朝時首次改名蘇州;目前闔閭大城的真實位置仍存在爭議,本處援引《蘇州市誌》觀點;下圖為雪後的蘇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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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著“因天材、就地利”的思想,人們並非填河造陸,而是引水入城,四圍城垣上各開兩道城門,由成對的水門和陸門組成,統稱水陸八門,其中水門既可引水、亦可行舟。
(水陸八門的修建被稱為“象天法地”,《管子》中有“陸八門,以象天八風;水八門,以法地八聰”一說;下圖為盤門的水門、陸門示意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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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盤門實景,攝影師@張皓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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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以後,蘇州城內水網縱橫,開創了中國城市規劃史上一座裏程碑式的“水城”。且城內主要河道水麵開闊,寬約紫禁城護城河的70%。
(根據《越絕書》記載,闔閭大城時期水道寬度可達36米,而紫禁城護城河的平均寬度約52米,下圖為平江路和沿線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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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強盛一時的吳國最終也沒能成就千秋霸業,但這座城的傳奇故事才剛剛開始。
公元610年,在隋朝文、煬兩帝的宏圖經略下,一條縱貫南北的大運河全線貫通,海河、黃河、淮河、長江和錢塘江五大水係自此連為一體。
(今天京杭運河山東台兒莊附近河段,多艘船舶排列停靠,等待過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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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的蘇州城附近運河自西北方向濤濤而來,在楓橋處轉而向東,直抵城牆西北側的閶門腳下,成為護城河的一部分,並繼續向東南方向流去
(隋唐時期運河和蘇州城的位置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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運河的修建,加上自唐代以來如火如荼的水利工程,令城外水網愈發暢通,城內河道也日益規整,正所謂:“大河三橫四直,郡郭三百餘巷”。
(上文引自《吳地記》,“橫”是指橫向,“直”則是縱向;下圖為山塘河及沿線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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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際上,城內縱向河道的走勢並非嚴格的南北朝向,而是南偏東7°左右,恰好與當地夏季風的主導風向一致。這就意味著這些縱向排列的水道不僅可以連通橫向河道,以調蓄全城之水,還可作為城市的通風走廊,調節和改善局部氣候。
(蘇州古城縱向河道朝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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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為特別的是,河道橫平豎直、有如棋盤;街道縱橫交錯,亦有如棋盤。二者交疊下,水陸相鄰、河街並行,構成極具特色的“雙棋盤式格局“,經曆朝曆代傳承至今。
(蘇州城的雙棋盤式格局,參考自宋代時河道和街道的分布,宋初時為了便於防守,將水陸八門減少為六門,南宋時又將胥門關閉留下五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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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在明朝時期,城內河道全長達87-92千米,規模堪稱空前絕後,若將它們彼此相連足以從蘇州一路通向上海。
(引自明代《吳中水利全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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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內河流三橫四直之外,如經如緯者尚以百計。“雙棋盤式”的格局令大大小小的河道與街道相依相伴,相互交織,連通城市的各個角落。交通繁忙的主幹線上可見“兩街夾一河”的布局。河道居於兩街道之間,設有碼頭泊岸,便於客貨運輸。兩側街道有時一寬一窄,一高一低,一邊是街市,一邊是住宅,被稱為”上塘“和“下塘”。
(一河兩街型,可見於今天蘇州古城的臨頓路北段和平江河南端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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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河兩街型實景示意,拍攝於蘇州同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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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業繁華的地帶人煙稠密,建築密集。兩側房屋背水而建,直接坐落在駁岸之上。河道則在中間穿行而過,成為沒有街道、狹窄幽深的水巷。
(有河無街型,可見於今山塘河、學士街、桃花塢大街及十全街等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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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河無街型實景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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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居住區,河道一側鋪設街道,另一側則建設房屋,成為常見的”一河一街“模式“。
(一河一街型,今平江曆史文化區、山塘街附近多有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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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河一街型實景示意,拍攝於山塘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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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河街交錯,或是兩街相連時,一眾形形色色的橋梁便誕生了。在各類史料中,從唐朝時期的木橋,到宋朝以後的石橋,蘇州城的橋梁數量不下300座。詩人曾稱其為“綠浪東西南北水,紅欄三百九十橋”。其中有的長達數百米。
(上文詩句引自唐·白居易《正月三日閑行》,因木橋的顏色,被詩人稱為”紅欄“;下圖為寶帶橋,橋長300餘米,共53孔,位於古城東南角的澹台湖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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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數十米。
(覓渡橋,長81.3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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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則僅有數米。
(蘇州城中小橋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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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姿百態的橋梁將蘇州城的河道與街道彼此緊密相連,一個”小橋流水人家”的蘇州就此誕生。
(引自唐·杜荀鶴《送人遊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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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到姑蘇見,人家盡枕河。
古宮閑地少,水港小橋多。
如果說河道與街道組成的“水陸棋盤”,在橫向上撐起了整座城市的骨架,那麽填充在“棋盤”網格中的各類建築則將在縱向空間上,為城市注入新的靈魂
(南宋時期碑刻平江圖,是我國現存最早、最詳細完整的城市平麵圖,其上標注各類地名610餘處,包括交通線路、各類建築等,十分精細;下圖為平江圖結構及部分地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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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在古城的天際線中,最引人注目的莫過於一眾高聳的古塔。作為天際線的第一層次,其高度一般在30米以上,相較於周邊玲瓏小巧的民居顯得格外巍峨挺拔。其中位於城北的報恩寺塔九級樓閣層層堆疊,高度達76米,簷角飛翹,風姿秀逸,是蘇州城內極為醒目的地標。
(報恩寺塔,也稱北寺塔,始建於三國時期,被毀後於宋朝重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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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落在城南的瑞光寺塔,七層塔身高約43米,平麵同樣呈八角形,與報恩寺塔一南一北遙相呼應。
(瑞光寺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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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之下,城東的羅漢院雙塔則顯得小巧多了,不僅塔身格外纖細,塔高也僅有33米左右。但雙塔並立、東西對峙,卻又呈現出別具一格的對稱美學。
(羅漢院雙塔,始建於北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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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要說蘇州現存最為古老的佛塔,則是位於城外虎丘山的雲岩寺塔
(雲岩寺塔,也稱虎丘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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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始建於五代時期,曆盡滄桑超過千年。盡管自明朝起塔身便開始產生傾斜,但至今數百年來卻依然屹立不倒,和山上蒼翠的林木一起佇立在古城邊緣。
(引自宋·王禹偁《虎丘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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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城先見塔,入寺能登山。
蘇州古塔林立多源於三國時期以來江南地區佛教的興起,正所謂
(引自唐·杜牧《江南春》,可見南朝時期江南地區佛寺眾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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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台煙雨中。
而在宋朝時期大規模的修葺和重建更是延長了它們的生命力,蘇州曾建有100多座寶塔,至今保存完好的超過20座。透過它們今人終得以窺見些許往日的圖景。
(一句“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鍾聲到客船”,令寒山寺千古留名;下圖為今日的寒山寺,前方為梵音閣,後方為普明寶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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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 天際線的第二層次則由一些特殊的建築占據,它們高大偉岸、頗具氣勢,高度一般在16-37米之間。在城市邊緣最醒目的便是城門樓。蘇州曆史上共建有城門17座,有的僅是城牆上開挖的門洞,有的則加蓋高大華麗的樓閣。
(引自晉·陸機《吳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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閶門何峨峨,飛閣跨通波。
包括今人重建的城門也多建有門樓,以氣宇恢弘之勢鎮守在古城四方。
(相門,位於蘇州城東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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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古城內同樣坐落著一座座氣勢宏偉的高大建築。例如城中玄妙觀內的三清殿。上建兩層重簷、九條屋脊的重簷歇山頂,下有內外共計100根立柱,撐起占地超過1000平方米的龐大殿閣。建築曆史之悠久、規模之宏大,在江南地區乃至全國都稱得上鳳毛麟角。
(三清殿,建於南宋,是中國現存體量最大的宋代木構建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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規模僅次於三清殿的則是古城西南側的大成殿。它擁有兩層重簷、五條屋脊的重簷廡(wǔ)殿頂,是蘇州文廟中最為顯著的地標。
(故宮太和殿也是重簷廡殿頂,下圖為蘇州文廟大成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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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廟由範仲淹創建於北宋時期,並同時在此興辦府學,用以講學授課、培養人才。這種“廟學合一”的體製,開地方辦學之先河,被各州縣紛紛效仿。自此以後,蘇州文脈流轉、人才輩出。清朝時期共產生狀元26名,占全國的23%之多,堪稱“狀元之鄉”。
(蘇州府學最早稱“州學”,下圖為蘇州文廟孔子像,後方即為大成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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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佛塔、道觀、城樓、府學等一係列高大莊嚴的建築塑造了一個暮鼓晨鍾的蘇州城,而10米以下空間裏,又是一個怎樣的蘇州呢?
③ 蘇州的民居建築大多為1-2層,高約3-7米,它們多以院落的形式在橫河、橫街之間組團分布,稱為“弄”。院落房屋之間緊緊相靠,僅留出狹窄的通道供人們通行,是為“巷”。
(平江路附近的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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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巷中清淨幽深,宜於居住。臨街則繁華喧鬧,適宜經商。因而街道旁多為帶店民宅,或後宅前店、或上宅下店,甚至直接成為商業街市。
(雪中的山塘商業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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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實際上在唐中期以前蘇州城並非後人所見的“百十街坊、千餘幽巷”,而是類似長安城的市坊製。無論是百姓居住的“坊”,專門用於貿易的“市”,還是衙署所處的子城,都被高牆圍合,彼此嚴格分離。然而,隨著農業生產如日中天,手工業發展蒸蒸日上,加之運河通達南北,蘇州一躍成為全國的財賦重地。
(引自南宋諺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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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湖熟,天下足。
定時定點開放的交易場所逐漸無法滿足高歌猛進的貿易需求,於是自宋朝起“市坊製”逐漸解體,取而代之的是商業區域毗鄰交通樞紐且民居按街巷分布的“街坊製”,也就是今天人們能看到的場景。
(蘇州城中的街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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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在當時的閶門附近,大運河、山塘河、護城河及入城水道均在這裏交匯,南北舟車、外洋商販,也紛紛齊聚於此,堪稱“萬人碼頭”。
(閶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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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內的商業貿易受此吸引逐漸向閶門一帶聚集,到了明清時期甚至徹底突破城牆限製,形成閶門至楓橋、閶門至虎丘以及閶門至胥門三條繁華的商業軸心
(城市商業中心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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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蘇州城內外,車水馬龍,摩肩接踵;千帆競渡,百舸爭流。糧食、絲綢、棉紡、刺繡、木刻、家具,各類農產品和手工藝品從這裏運往全國各地。乾隆年間,一卷12米長的巨幅畫卷記錄了從虎丘、山塘河到閶門、葑門、直至雲岩山的姑蘇盛景。畫麵中共計一萬餘人、兩千餘房屋、四百餘船隻、二百餘店鋪,當時蘇州城之繁華興盛由此可見一斑。
(請橫圖觀看,清·徐揚《盛世滋生圖》,也稱《姑蘇繁華圖》,下圖為城西北虎丘至城東南葑門外的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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④ “堆金積玉地,溫柔富貴鄉”。這樣一個自古繁華的蘇州城,不僅是富商大賈的聚集地,更是文人雅士的理想國。而在這兩類人的碰撞和創造下,便誕生了家喻戶曉的蘇州園林。
(此處及下文所指的主要是蘇州的私家園林,下圖為拙政園和蘇州博物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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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街坊市井的喧鬧不同,這些園林更像是一片片城中山林,疊石疏泉,花木繁盛,亭台樓閣掩映其中。詩情畫意,境界獨特。正所謂
(引自明·計成《園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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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由人作,宛如天開。
園林中的第一要素在於理水。蘇州城內水網密集,湖塘相通,河溪相連。因而池、瀑、泉、澗的運用,在園林中俯拾皆是,可謂“無水不成園”。
(*****,始建於明,盛於清,中部水景是其精華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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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要素則在於疊山,太湖和周邊的低山是園林石的絕佳來源,尤以因常年水浪衝擊而遍布孔洞的太湖石,以及苔蘚叢生的黃石最為典型。園中奇石或如峰巒林立、或點綴林間,如入幽壑山林。
(獅子林,因假山奇石如獅子而得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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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要素是為花木。春天玉蘭、牡丹,夏季滿池蓮花,秋時楓葉桂菊,冬日翠竹寒梅,加之蒼勁的百年古樹,花木的生長塑造了園林的四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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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的第四重要素便是建築。廳、堂、軒、館、樓、閣、榭、坊、亭、廊,各類建築疏密相間、布置靈活,且多輕巧樸素、極少繡闥雕甍(méng),從而和山、水、花木融為一體。
(拙政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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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州園林最盛時當屬明代,其數量共計271處之多。如今依然保留有108座。高院深牆中,詩詞、書畫、篆刻、雕塑、戲曲、建築,盡是這座城市輝煌的往昔。
(蘇州曆史城區保留的園林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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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侯將相、文人墨客、商門貴胄、市井平民,他們的故事和創造,造就了這座城市的靈魂。但數千年往事已成雲煙,蘇州還是那個蘇州嗎?
實際上,蘇州城並非真的“經久不衰”。自建城以來,春秋吳越之戰、東晉蘇峻叛亂、南北朝侯景之亂、隋朝滅陳之戰、五代十國割據、金兵、蒙古南侵、元末張士誠兵敗、以及清軍屠城等,幾乎每次朝代更替,這座城市都被戰火付之一炬,商業凋敝,民不聊生。
(引自唐·李延壽《南史·侯景傳》,南北朝侯景之亂時期,由於戰亂、旱災和蝗災,江南地區饑荒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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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裏絕煙,人跡罕見。
但在一次次崩潰和震蕩後,卻又一次次浴火重生。
(陽光下的蘇州城,遠處的新城區若隱若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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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代以後,由於運河改道閶門的繁榮景象不再,但滬寧鐵路的修建,人民路等幹道的拓寬,又令觀前街、石路一帶重新崛起,成為蘇州城新的商業核心,至今仍熱鬧非凡。
(觀前商業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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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入城水量的減少令城內水道的淤塞和汙染愈發嚴重,加之城市建設填埋大量河道,到20世紀80年代初水道長度僅剩25千米還不到明朝時期的30%。
(蘇州城內水道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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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自1986年後,人們開始重新探索城市發展的方向,整個曆史文化區域的水陸格局、建築風貌均受到嚴格保護,古遺跡“修舊如舊”,新建築“新舊相融”。
(1986年,首版《蘇州城市總體規劃》頒布,要求全麵保護古城風貌的同時建設新區;下圖為蘇州博物館新館,2006年建成,設計師貝聿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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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幹道周邊建築最高不超過24米,以保留由佛塔、城樓、殿閣等構成的古城高層天際線。
(靜靜矗立的報恩寺塔和平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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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確,蘇州城已不再是那個蘇州城,兩旁高樓林立的新城區將接過它承載數千年的使命,成為新的經濟引擎,創造這座城市新的傳奇。
(遠處是現代化的蘇州工業園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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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月更迭,時代變遷,蘇州城早已不是原來的模樣。但即便千百年過去,每當人們談論起心中的江南水鄉,依然能從這裏的小橋流水、青瓦白牆、亭台樓榭中,看到這方水土的鍾靈毓秀、繁榮富庶、風流瀟灑,也看到這座城市2500年來經久不衰的生命力。所以更多時候,我依然相信:蘇州城,還是那個蘇州城。
(此城何人初見月,此月何年初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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