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科學的誕生 ---為什麽在西歐,不在中國?(下)

現代科學的誕生(下)
為什麽在西歐,不在中國?

 

四  《聖經》違反科學嗎 ?

國內的一位朋友,一直對基督教有興趣,多年來與我斷斷續續討論基督教。最近他對我說,他曾多次試圖通讀《聖經》,但每次讀到書中的第一段話,就是《舊約》第一部書《創世記》第一章的第一句,“起初,神創造天地”,就覺得讀不下去。他從事科研工作,覺得無法接受這樣的說法。我認識很多中國知識分子,情況與這位朋友類似,覺得《聖經》不科學,所以心裏排斥基督教。

大約四百年前,伽利略也曾麵對類似的問題。他一生都是非常虔誠的天主教徒。年輕時,他改進了望遠鏡,然後把它指向天空,觀察每個基督徒都覺得神聖和神秘的“天堂”。他的新發現,促使他支持哥白尼提出的“日心說”,反對當時天主教廷支持的“地心說“,於是遭遇來自教廷的審查。麵對巨大的壓力,伽利略嚴肅地思考,“為什麽無限能力與智慧的神,沒有在《聖經》裏用嚴謹和科學的語言描述世界?” 後來,他把自己的思考結果,寫信給當時的重要人物,美第奇大公夫人。這封信後來成為科學史上的重要文獻,其中寫到,“神的目的是教人怎樣進入天堂,而不是教人宇宙是怎樣運行的… 我不相信同一個神,已經給了人感知、思辨、和智力,卻不允許人用這些能力去自己地獲得關於世界的知識,而隻允許人通用《聖經》來獲得這樣的知識”[1]。通俗地說,《聖經》的目的不是教人科學,而是引導人認識神。神已經把科學研究的能力給了人,所以神要人類自己去探索科學,而沒有試圖利用《聖經》來傳授科學。

《聖經 新約》說,“從來沒有人見過神”。神是一種精神,不是一位住在天上的“白胡子老頭”。但從《舊約》時代到今天的幾千年來,《聖經》的信徒們,包括猶太教徒和基督徒,都把神看作心中的父親。因為這樣的比擬,最容易使一般人體會神的意義。就如同一對父子,神是大智大能,而人則相對遠為愚昧無知。神把《舊約》傳給人時,我們中國人聰明的祖先,還在看龜甲裂紋決定戰爭策略、婚喪嫁娶、治療疾病呢!那時的人類文明還屬於嬰兒期。即使後來的《新約》,現在也大約2000歲了。耶穌離開這個世界時,他的大部分信徒是文盲,人類還處在文明的幼稚期。《聖經》成書時,人類對世界的認知還很低下,傳輸思想所依靠的工具,包括文字、紙張、書籍等,都非常稀缺、昂貴、和不方便,以至於大部分人難以獲得。所以千百年來,基督徒一直理解,《聖經》就像一位慈父要長久地離開還不懂事的孩子,為孩子留下的一封簡短的家書。因為孩子各方麵的局限,父親故意把這封信寫得簡單,內容貼近孩子的理解能力,但包括了他對孩子最重要的話,讓孩子即使無知無能,經過努力,也能大致理解,並且在未來的成長過程中不斷受益。我們的天父,希望軟弱無知的人,聽從他的話,在正確的道路上不懈努力,逐步獲得真理,最後通往美好的未來。

與摩西或耶穌時代相比,現在的人類已經有了很大的進步,所以我們今天讀《聖經》,不能隻停留在字麵意思。我最近重溫多年前與父母的通信。讀到當年父母對我說的話,我馬上感到他們對我的愛、和字裏行間體現的良苦用心。當然,事過時遷,信裏的很多具體內容已經沒有現實意義了。類似地,現在人們讀《聖經》,目的也是要體會神對人的愛,理解他的思想實質。而有些具體內容,顯然已經不適用於我們今天的狀況,比如《舊約》中的那些對割禮、安息日、和祭祀犧牲等的嚴格規定。實際上,幾千年來的基督徒就是這樣做的。他們一方麵不斷地從《聖經》中領悟神,另一方麵不斷地從神造的另外一本“書”,自然世界,裏學習,然後把兩種知識結合在一起,人就更深刻地理解了《聖經》也理解了自然,就變得越來越成熟了。所以,初學《聖經》的中國人,在讀幾千年前成書的《聖經》時,必須參考過去幾千年裏基督徒的實踐與進步,才能更好地理解。

關於怎樣讀《舊約》,聖徒保羅有一段很適用的話。他說,“當我(指信徒)是孩子的時候,我的言語和想法都像孩子,想事的方式也像孩子。當我長大了,我就把身上的孩子氣去掉了。現在我們看事情,還像鏡中看月,有些模糊不清。以後我們更成熟了,就會像麵對麵那樣看得清楚。現在我們懂得一些事情,未來我們應該懂得全麵,就像神懂我們那樣”[5]。研讀《聖經》,我們需要記得人的變化。今天的中國人當然與幾千年前的猶太人有很多不同,但神所代表的精神是一樣的。如果人跟隨神,人的未來就有智慧。

1.   “神造天地” 的實際作用

i. 促進了科學的產生

《聖經》開篇就講“神造天地”,曾在真實的曆史中,強烈地推動了現代科學的產生和發展。這句經文告訴人,自然世界來自神,所以神聖。《聖經》把它放在最開頭,說明它非常重要,要求人認真對待。幾千年來,因為《聖經》的緣故,基督教內部從教皇到一般信眾,對自然世界一直非常重視。這種重視,就是現代科學誕生的思想根源與社會基礎。

中世紀後期,文藝複興之前,基督教已經在西歐實現全覆蓋,並逐步成為無可爭議的社會核心,主導思想、文化、政治、法律、經濟、甚至軍事,等等各個領域。但是,在麵對這麽多權力、利益、和責任的情況下,基督教的最高層總是非常重視和關注有關自然和科學的新發現,雖然它們與權力和利益沒有直接關係。教皇經常直接過問科學界的新發展,根本原因就是《聖經》給與自然的崇高地位。比如在十三世紀,西歐各地的神職知識分子對古典文獻的恢複和研究越來越深廣。教皇克雷芒四世直接與當時的英國大學者羅吉爾·培根聯係,希望他寫一本全麵闡述最新科學知識的書,然後直接送給自己看。當時沒有專職科學家。培根自認首先是一名基督徒,然後才是科學家。他所屬的教派有一些非常嚴格的規矩,限製培根做研究,更不許他把自己的著作外傳。而熱切的求知欲使得教皇竟然私下鼓勵培根犯規、繼續研究工作。於是,培根冒險寫出了涵蓋當時主要科學前沿的不朽名著《大著作》。

這種由《聖經》觸發的、對自然的強烈求知欲,在基督教內部延續千百年而不衰。1610年,伽利略出版了他的第一本書《星際信使》,講述他利用自己改良的望遠鏡,發現了月球上的山穀。這個發現與當時人們按《聖經》字麵理解而得出的、對宇宙天體的理解相矛盾。那時一般人認為,所有天上的東西,都是神擺在上麵的,都是完美的天堂之物,與地上的東西沒有關係,所以月亮上不應該有山穀。伽利略的這本科學專著,出版後迅速成為暢銷書。他因此變成了社會名人。當時的老百姓之所以對伽利略艱深的科學著作這樣感興趣,就是因為《聖經》讓他們重視所有關於自然界的新發現。試想,這樣一部沒有軍事價值、不能讓人發財、與所有人的日常生活無關、沒有娛樂性、又嚴肅艱澀的科學書,作者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年輕人,如果在中國發表,有可能暢銷嗎?它隻所以受人矚目,根本的原因就是,當時西歐的大眾和精英裏,有很多人強烈希望深入理解《聖經》裏的話。

《星際信使》的暢銷,並不是一件孤立的事情。中國的孩子們都知道,伽利略曾經在比薩斜塔上扔下輕重兩個球,讓圍觀的大眾看到它們同時落地,證偽了亞裏士多德提出的,被教廷和大眾接受的,“重物比輕物下落快”的古典物體運動理論。試想,如果某個中國人在明朝、宋朝、或現在做這個實驗,皇帝會在乎嗎?士大夫會在乎嗎?政府會在乎嗎?真會有很多老百姓圍觀這個既不能攢錢,也沒有娛樂價值的事件嗎?不太可能。伽利略是否在比薩斜塔上做過扔球實驗,現在有人質疑。但沒有人質疑,伽利略的其他幾個簡單的物理實驗,包括輕重物下落速度對比、以及相同重量的物體從不同高度下落的速度對比,證偽了古典物理學,是現代科學,尤其是實驗科學的開端。這些實驗震動了當時西歐社會各界,結果被嚴肅記載,廣泛傳播。伽利略的這些純科學實驗,被社會如此重視,歸根到底的理由是基督教。而社會的重視,也反過來推動越來越多的人像伽利略一樣,投入科學研究。

圖9:《星際信使》中的插圖,出版於1610年。伽利略展示月亮表麵的山穀圖像。 照片來源: https://catalogue.museogalileo.it/gallery/GalileoGalileiSidereusNunciusFacsimile.html

ii.      “神造天地“不違反科學

現在,大多數科學家們相信,我們的宇宙起源於大約140億年前的一次“大爆炸”。認真地想想,這與“神創造天地”並不矛盾。比利時人勒梅特在1927年第一次提出“大爆炸”理論。最開始,科學界裏也有很多人持懷疑態度。後來,隨著越來越多的證據問世,“大爆炸”成為主流理論,懷疑的聲音逐漸減弱,但從來沒有完全消失。懷疑,是科學發展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永遠都會有。

在科學家們逐漸達到共識後,全世界的基督徒也慢慢接受。2014年,天主教皇方濟各對全世界宣稱,“大爆炸,現在被認為是宇宙的起點,並不與神造天地相矛盾…”[4]。 其實,其中的道理很簡單,《聖經》講神造天地,再造其他,總體的時間順序是對的。《聖經》並沒有講到“神造天地”的很多細節,因為那不是《聖經》的目的。千百年來的基督教,早已經懂得這一點,所以從不擔心《聖經》與“大爆炸”或其他宇宙產生的科學理論相矛盾。實際上,”大爆炸“理論的發現者,勒梅特,就是一位天主教神父,本身就是虔誠的基督徒。可能因為不熟悉,很多中國知識分子對《聖經》的理解過於表麵化,才會覺得“神創造天地”不科學。

讓我們試一試去感性理解《聖經》為什麽這樣寫。我也是一個父親。假如我不得不長期離開年幼的兒子,在臨走前隻能留下短短幾句話,我會對他說什麽?也許我會說,“要吃好、睡好,才會健康”。長大後,他可能還記得我的話,但疑問,“為什麽爸爸臨走時與我談吃、睡?科學家說節食瘦身才健康,不是吃得好才健康。爸爸為什麽談了吃睡,卻沒有談學業?”希望他足夠聰明,明白我那時的目的是告訴他,健康最重要,要重視飲食。因為怕他聽不懂大道理,所以我故意講得簡略,讓他能懂,寧可不精準。《聖經》成書時,所麵對的局麵與要遠行的父親麵對的局麵類似。《聖經》語言不嚴謹、但通俗易懂,明確了重點。今天的我們,如果看清“神造天地”怎樣在現實中激勵了科學的誕生與發展,就理解了《聖經》用語的大智慧。

圖10:“大爆炸”理論發現者,喬治·勒梅特(1894-1966),本身就是天主教神父。

2.   “神造人” 的實際作用

i. 中國人的誤解

中國知識分子們抗拒基督教的另外一個重要原因,就是不能理解“神造人“的觀點。這個問題與“神造天地”類似,但因為很多人態度激進、言辭猛烈,所以需要進一步說明。比如中學時,老師們不容分辯、斬釘截鐵地講,“基督教反對進化論”。一位在美國的中國博士後寫道,“雖然基督教一直在演變、分裂和進化,但是它們卻不承認進化論,為什麽?因為一本聖經還有各種經典教條限製了它們自身,有些事情他們沒有辦法承認,不然他們就會前後矛盾,就不知道自己姓誰名誰,就沒有了最基本的根基了“。他還進一步批評西方基督教,”先入為主,教條主義,的確是非常可怕地東西,在任何地方都是如此“[6]。持類似觀點的中國知識分子很多。他們不懂基督教,比如也不去查一查教廷對生物進化論的正式態度,就大發厥詞,如同當年林則徐論斷英國士兵。這些人自己先入為主,還要批評別人先入為主。

《舊約 創世記》講到,在創造了宇宙自然後, “神用地上的塵土造人,又把生命的氣息吹入他的鼻孔,他就成了有靈的活人”。即使按字麵理解,這段經文也隻是講,人的身體來自物質世界,而精神來自神。《創世記》是寫給幾千年前、文明程度還很低的人類,態度就像一個父親講給幼年的孩子。它的目的不是教人科學,所以它語言簡略,並沒有深入講述神造人的中間步驟,或延續了多長時間。它沒有與進化論直接矛盾。實際上,生物進化論的兩個先驅,達爾文和華萊士,在發現進化論時,都是虔誠的基督徒。達爾文甚至是《聖經》原教義主義者,相信按原文字麵理解《聖經》。也許就是因為他原來的想法過分狹隘,在發現進化論後,他對基督教有了新疑問。而華萊士則自始至終是堅定的基督徒,發現生物進化論,隻是讓他的理解更深刻。

西方基督教分兩大流派,天主教與基督教新教。1859年達爾文出版了《物種起源》以後,科學界需要時間討論和驗證。天主教的羅馬教廷一直有意旁觀,不急於發表正式意見,但允許教徒個人在此問題上擁有自己的看法。後來,科學界的意見逐步統一,於是在1950年,教皇庇護十二世第一次表示,進化論與基督教並沒有本質衝突。2014年,羅馬教宗方濟各,在梵諦岡教宗科學院發表演說時宣稱,生物進化論和宇宙大爆炸理論是真實的。他說,“當我們讀《創世記》時,會很容易地誤以為神是一個魔法師…,但那是不對的”。他又說, "神不是神仙,也不是魔術師。他是賦予生命的創造者。…生物進化論本質上與神造萬物並不矛盾,因為神造了萬物後,它們才能夠進化"。[4]

基督教新教,由於信仰特點,沒有像教宗那樣的權威製定統一教義,每個教徒、每個團體都可以有自己的看法與理解。所以在新教內部,各種意見都有,和平共處。美國人裏,懷疑生物進化論的比例,在西方各國中最高。根據蓋洛普2017年的調查,美國人相信與不相信進化論的比例,大約是60%和40%,相信的還是大多數[7]。很多中國人覺得,不相信進化論的美國人還是太多了。其實這種結果很正常。大多數美國人是基督徒。因為《聖經》特別談到“神造人“,所以他們重視這個問題,大多數人有鮮明的意見。如果沒有特別學習進化論,他們自然會按《聖經》的字麵理解。依據類似的客觀眼光回望中國,絕大多數中國人沒有宗教信仰,所以根本不在意“人是進化而來的“還是”神造人”,就更談不上相信哪一方了。在自以為相信進化論的中國人裏,絕大部分是因為他們隻聽說過進化論,從來不知道還有其他選項。這樣沒有選擇的”相信“,意義不大,並不代表對科學的信心更堅定。

圖11:“進化論“的兩個創始人,達爾文和華萊士,在對神的信仰的感召下,無畏地探索自然。即使明知自己的發現可能衝擊自己原有的信仰,也在所不惜,因為《聖經》說“神是愛”,“愛...隻喜歡真理”。這就是基督徒無畏地探索科學的信仰源泉。

ii.      “神造人“引發的後果

基督教“神造人“的觀念,強烈地推進了文藝複興時期的藝術發展。那時,西歐社會的各個方麵都在突飛猛進,但最明顯的是藝術的複蘇與進步。人們重新發現了古希臘和羅*****真的人體藝術,並立刻產生共鳴。因為基督徒覺得,人的身體與靈魂都是從神來的,所以神聖,值得被認真努力描繪和理解。文藝複興時期的藝術家,比如米開朗基羅、達芬奇等,經常充滿熱誠地讚美人與人體。他們作品的主題經常就是人,並且形象逼真、裸露、毫不遮遮掩掩。類似地,出於對真實的追求,意大利藝術家馬薩喬發現了繪畫透視學,並迅速被同時代的人接受,大量體現在當時的藝術作品中,也推動了建築工程設計的發展。

《聖經》說,人與各種生物都是神造的,也促進了現代醫學的進步。為了研究人與動物,文藝複興時期的西歐人,大量解刨、研究真實的人體與動物體。荷蘭醫生維薩裏收集死屍,解刨後研究人體皮下的骨骼和肌肉形態。他的成果,既讓當時藝術作品中的人體更加逼真,也開創了現代解刨醫學。達芬奇解刨動物,研究神經係統。他也解刨人,繪製胎兒在子宮裏的真實狀態。總之,關注人與動物真實的身體,促進了現代醫學的多個學科,在文藝複興時期的全麵發展。

相比之下,中國幾千年的曆史裏,文化人就缺乏這種對真實或人體的熱忱。在藝術裏,中國人追求“傳神”或“意境”。“傳神”與“意境”本身都是好的,但中國藝術,一直沒有發展出物體透視關係、人體真實比例等能力,當然也是嚴重不足。 同樣,全麵而真實的解刨學,也從來沒有在中醫裏發展起來,思古追遠,中國與歐洲這些區別,在於歐洲人在基督教信仰的推動下,嚴肅到“出格”地研究人、追求真實。

圖12:《創造亞當》,米開朗基羅,1512,裸露、求真的人體是畫麵的主要內容。藝術要表達的就是,崇敬地看待“人來自神”、看待“人”。

圖13:《蕉陰結夏圖》,仇英(約1494年-1552年),明代著名畫家。畫麵裏的人體或自然景觀,都不著重真實。

圖14:安德雷亞斯·維薩裏 (1514-1564)解剖學家、醫生,他編寫的《人體的構造》第194頁。

圖15:達芬奇(1452-1519)繪製的胎兒在子宮裏的狀態,細致逼真。

圖16:《存真圖》,中醫解刨學的高峰,繪製於北宋,大約在12世紀初。長期被後代著作引用,包括出版於1601年的著名明朝針灸學著作,楊繼州的《針灸大成》。

注釋:

  1. Galileo Galilei: Letter to the Grand Duchess Christina of Tuscany, 1615
  2. 《新約 羅馬書》1:19-20 Since what may be known about God is plain to them, because God has made it plain to them. 20 For since the creation of the world God’s invisible qualities—his eternal power and divine nature—have been clearly seen, being understood from what has been made, so that people are without excuse.
  3. 《舊約 詩篇》93:1, 96:10,《曆代誌上》16:30
  4. “Pope says evolution, Big Bang are real“, USA Today, Oct 28, 2014  
  5. 《新約 哥林多前書》13:11-12 When I was a child, I talked like a child, I thought like a child, I reasoned like a child. When I became a man, I put the ways of childhood behind me. For now we see only a reflection as in a mirror; then we shall see face to face. Now I know in part; then I shall know fully, even as I am fully known.
  6. https://www.zhihu.com/question/19906168
  7. Gallup, “In U.S., Belief in Creationist View of Humans at New Low”, Gallup News, May 22, 2017

五  總結

對基督教和西方曆史了解的越多,我就越覺得,現代科學在西歐誕生和大發展,是非常自然、水到渠成的事,完全不是僥幸。可以說,任何一個社會,如果被健全的基督教文化主導,隻要沒有戰爭或瘟疫等大的困擾,就一定會產生科學。因為基督教教導人們崇尚原則,追求真相與真理,並無止境地深入思考。現代科學精神與實踐,實質就是基督教精神與實踐,在自然世界裏的具體體現,隻此而已,並無特別。

羅馬帝國時代,皇權是社會主導,基督教還較弱小,不能主導社會。羅馬帝國滅亡後,西歐變得至貧至弱,又經曆了近千年的戰亂和流行病肆虐,使得文明沒有基本的發展條件。中世紀後期,由於曆史的機緣巧合,從來沒有直接掌握政治或軍事權力、也沒有覬覦過這些權力的基督教,成為社會的主導力量。當時的西歐百廢待興,卻讓基督教獲得了千載難逢的機會,完全按自己的思想意圖,在一張文明的白紙上畫出新圖畫。以此為起點,在基督教精神的帶領下,西歐爆炸式發展,把人類文明推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見證了文藝複興、啟蒙時代、工業革命、現代民主社會的建立,等等。以追求自然界真理為己任的現代科學,就是這場大發展的一部分。

《聖經》寫到,“神是愛”,《聖經》又寫到,“愛...隻喜歡真理”。耶穌和他的門徒們,早在兩千年前就深刻地懂得,基督教的神兼容真理,可以和真理“歡愉地”共存[1]。中世紀的羅馬教廷繼承了這套思想,所以在麵對被重新發現的古典知識體係時,明知它將在很多具體事務上挑戰教廷原來的觀點,還是非常自信地決定全麵擁抱它所帶來的理性主義,從此奠定了基督教與科學之間的根本合作關係。本質上講,那時的教廷維護了神的精神,主動讓出對物質世界的解釋權。而後來曆代教廷和西歐教會,都堅持了這種原則性安排。於是,西歐的科學家們可以毫無顧忌的按科學的內在要求探索真理。《天主教教理》是教廷出版的權威教義文本。它這樣描述信仰與科學的關係,“在信仰與理性之間,不會有真正的衝突,因為給與我們理智和信仰的是同一個神,…神不會否認神,而真理也不能違反真理…因此,每項科學研究,如果真的遵循科學方法和倫理,就不會與信仰有矛盾”[2]。

形象地講,現代科學是基督教的孩子。基督教孕育、撫養、教導了現代科學。科學的靈魂是一方麵嚴格地要求與事實相符,另一方麵永無窮盡地探求事實背後的規律、以及規律背後更深刻的規律。科學從基督教繼承了這樣的靈魂。類似地,科學也從基督教繼承了其他關鍵要素,比如對自然世界與人的重視、機構組織原則等。在現代科學的萌芽期,基督教為它培養了幾乎所有重要人才,從哥白尼到牛頓。基督教也為現代科學提供了最初的研究題目,比如天體如何運轉、人類怎樣起源等。最開始時,現代科學少有實際的應用,比如伽利略研究“日心說”、達爾文與華萊士探求“人類起源”等,除了回答《聖經》引發的問題,沒有其他用處。是基督教會長期、穩定地在財務和物資上支持了這些科學家們的工作。教會還多次為科學研究做質量把關,比如對“地心說”與“日心說”的仲裁。基督教如父親一般的照管,使得處於幼兒期的現代科學,在健康的軌道上迅速成長。

就像所有的父子關係,基督教與科學之間的矛盾也不可避免,尤其在科學快速成長、即將從基督教中獨立出來的時期,比如大家熟知的伽利略與羅馬教廷之間的各持己見。生活中,一個不知深淺的外人,看到了父子之間的爭執和矛盾,可能誤以為他們仇恨彼此,而忽略了父子間血濃於水的強大紐帶。同理,我們在中國受教育的知識分子,有機會接觸到西方科學,但被刻意屏蔽了有關基督教的關鍵知識。大家隻聽說過幾百年來一些西方人對宗教的片麵和極端的抱怨,比如馬克思對基督教的抨擊,而很少有人看清基督教對科學的嗬護與培養,所以很多人誤以為科學和基督教在曆史上水火不容,那是大錯特錯了。科學與基督教原本就是一家人。現在科學成熟了、獨立了,但它們依然相互尊重和需要。絕大部分西方科學家是基督徒。未來科學的健康發展,也離不開基督信仰。比如西方科學家們也麵臨政治壓力或財富誘惑。為了保證科學精神得到貫徹,科學不被壓力和誘惑引向歧途,科學界的決策人,內心需要堅信科學精神。科學家和任何人一樣,他們的這種對原則的堅信,源頭就是神。

反觀中國,有些社會經驗的人都懂,“不要想太多”、“不要較真”,因為這樣做,在現實生活中行不通,做的人會倒黴。這種現象背後的原因和奧妙,雖然看似複雜,其實大家都很懂,可能很多人比我懂得更深刻和具體,所以我這裏就不詳述了。要指出的是,中國整個國家層麵的情況也類似,就是不容任何人深入思考,真話和真實沒有地位。其實在兩千多年前,中國“大一統“格局的頂層設計者們,頭腦非常清晰和聰明,早就預測了這樣的製度結果。春秋時代,禮崩樂壞,戰亂不斷。孔子和他的追隨者,厭惡眼前的亂世,急於探求出路,於是設計出了這套儒家社會藍圖。這個藍圖的最高社會目標就是“治”。為了達到這個目的,所用的手段包括要求天下人忠於一人一姓。儒家大師們那時就懂,這個製度禁不起人民相互深入交流、結黨,或大膽思考。因為如果天下人如此做的話,對一人一姓的 “忠”就不會長久,社會也就沒有“治”,這個係統就要崩潰了。之後的曆朝曆代,對此心領神會,從來沒有允許人們自由思考或自由交流,當然也沒有像基督徒那樣,讓出對自然的解釋權。而沒有了思想探索的自由,沒有了相互交流的自由,怎麽可能有現代科學?看清了中國文化的總體設計,就不難理解為什麽現代科學沒有誕生在中國了。

二零一八年九月於美國家中

注釋:

  1. 《新約 哥林多前書》13:4-8 (NIV) Love is patient, love is kind. It does not envy, it does not boast, it is not proud. It does not dishonor others, it is not self-seeking, it is not easily angered, it keeps no record of wrongs. Love does not delight in evil but rejoices with the truth. It always protects, always trusts, always hopes, always perseveres. Love never fails. 其中Love … rejoices with the truth直譯就是“愛在真理中歡愉”,《和合本》翻譯成,“愛,…隻喜歡真理”。
  2. “Catechism of the Catholic Church” Part One Section One Chapter Three Verse 159: Faith and science: "Though faith is above reason, there can never be any real discrepancy between faith and reason. Since the same God who reveals mysteries and infuses faith has bestowed the light of reason on the human mind, God cannot deny himself, nor can truth ever contradict truth. Consequently, methodical research in all branches of knowledge, provided it is carried out in a truly scientific manner and does not override moral laws, can never conflict with the faith, because the things of the world and the things of faith derive from the same God. The humble and persevering investigator of the secrets of nature is being led, as it were, by the hand of God in spite of himself, for it is God, the conserver of all things, who made them what they are." 
    http://www.vatican.va/archive/ccc_css/archive/catechism/p1s1c3a1.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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