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作者：周柯江
最初的記憶（十 全文完）
南宋初年金兵南侵，大量難民擁向袁家匯，難民人數太多了，沒幾天就吃完了袁家匯的糧食，唯一有糧的是一處軍營。難民一個個倒下，軍營管糧草的軍需官心有不忍，下令用軍糧救人，軍糧損失軍需官按律當斬，於是他自殺身亡，饑民得知哭聲一片。趙構皇帝得知後很傷感，下令追授這位軍需官為全軍糧草總管，建廟祭祀，這就是袁家匯總管寺廟的由來，學生時代的媽媽還在總管堂的戲台上唱過越劇。袁家匯的民眾稱呼軍需官為“總管菩薩”、“總管老爺”，舍身飼民，不是菩薩是什麽？再看看天朝的大眾，都在敬仰崇拜什麽東西？！
白天天晴，外婆會帶著我走過長長的青石板路，去湖趺漾邊淘米、洗衣服，外婆洗衣服的地方是停貨船的碼頭，麵朝漾麵，左邊是客運碼頭，這個客運碼頭曾經讓我出過洋相：我6歲時，曾經被爸媽帶回衢縣住了幾個月，回來時爸爸托一位同事帶我到杭州，這位同事再托他一位朋友帶我上船，朋友到湖州就上岸了，又再托船上一位不認識的旅客讓我在袁家匯上岸。我的大衣裏媽媽還給我縫了40元人民幣，讓我帶給外公。開始我還很開心，還不斷地摸著錢袋的地方。到了袁家匯，出了客運碼頭我傻眼了：我清楚地記得碼頭的出口是正對著外婆家門前的那條青石板路的，現在碼頭出口偏向了路的右邊，青石板路倒是與我記憶的完全一致，但我不知道該怎麽辦，於是想回到船上，但航班已經開走，幾個好心人帶我走了許多路，去了另一個我不知道的貨運小碼頭，再折返回到原來的碼頭，我竟然不敢大膽地往我熟悉的青石板路走。我終於忍不住了，站在碼頭放聲大哭，當地人圍著我議論紛紛：“是不是人家不要的，遺棄在船上？”“穿的衣服不錯，要麽我們把他領走，看看誰家要這孩子。”終於，媽媽的堂姐擠進人群，她猜想我可能是阿儒伯伯家的孩子，她把我帶到外婆家，一進熟悉的家門，裏麵的姨媽娘舅外公外婆看到我吃了一驚，外公連聲說：“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沒把柯江認出來。”原來，外公和我乘的是同一艘客船，不過他在後麵的拖船上，途中他曾經到我的船艙裏來找過我，不過我突然長高他認不出我了。上岸後他在路上遇到來接我的姨媽娘舅，擺著手說：“你們回去，柯江沒來！”我發現我也不太認得外公了，他成了幹瘦的老頭了。
前日我問媽媽妹妹們“湖趺漾三個字怎麽寫？”她們都答“和孚洋”，和我以前一樣的不正確。站在碼頭向右前方看，還能看到對岸的一些房子，當年外公告訴我：“對岸是荻港，陳英士的家鄉，陳果夫陳立夫的家鄉。”我那時也不懂陳英士是誰。煙波浩渺的湖趺漾造就了英雄豪傑 。沒有陳英士，常凱申就不會認識孫逸仙，中國的曆史都會改寫，所謂“一部民國史，半部在湖州。”。解放前曾經有個英士大學，1954年在金華解散了，90年代英士大學海外校友願意捐獻2000萬美刀，希望恢複校名，ZF不同意，據說是除了孫大炮，任何GMD要員的名字都不可以做校名，哪怕是廖仲愷。
站在袁家匯碼頭，向著正前方瞭望，根本望不到盡頭，隻看到遠方的泥土色的水麵與天際連成了一片，看著各式各樣的船隻從天際漂來，大帆船、船頭停著魚鷹的魚船、烏篷船、稱為“四大班”的客船，還有我稱為“半截頭”的船：它隻有一個船尖頭，船的另一頭是平的。到了夜晚我就會做夢，夢到五顏六色的船隻，從天空中掛下來，美麗極了。
2020.6.1我帶著家人重回袁家匯，外婆家家門緊閉，見到了隔壁的楊阿姨夫婦，我回憶起她晚上扔糖果給我吃的情形。我撫摸著外婆家的門，仿佛外公外婆就在裏麵，我禁不住從心底冒出了呼喊：“外公外婆，開門啊！我是柯江！”眼淚奪眶而出，在這個汙濁的世界裏，外婆家是淨土。小舅的女兒我的小表妹鎖上了門，拿走了鑰匙，我再也進不去了！！
湖趺漾上千帆過
煙波浩渺逐浪波
青石板間蹣跚步
外婆遠行淚磅礴
（全文完）
附上現在的湖趺漾照片
一
二
現在外婆的家，門麵被改造過了，原來是上門板的
後記：我最清晰的記憶是和幾個小朋友乘著小船，在袁家匯的小河裏開心地采摘老菱，我一直以為這是真實的場景，直到五十多歲我開始懷疑起來，因為外婆外公似乎不太可能讓我去冒險乘坐幾個毛頭小子劃的小船，記憶與邏輯矛盾，記憶與真相的關係又究竟是什麽呢？2024.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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