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考試
1958年6月,我11歲零8個月。剛小學畢業,參加小畢升初中的入學考試。那年夏天正是大躍進,大辦教育的口號喊得震天響,初中入學率非常高。但我卻收到我報考的公立學校“不予錄取”的通知書,隻好進了剛成立一年的由柬埔寨華僑捐款辦的“揭陽華僑中學”。雖然我可能智商差了一些,但總也不致全小學最末一名的程度。我母親懷疑這裏邊準有貓膩,她是個小有名氣的醫生,有頂“縣政協委員”的帽子,人際關係也比較廣。她通過內線了解到我的落榜是因為地主出身,政審不合格。
母親找到縣政協主席說:“南昌起義兵敗那年我爸(我的外公)幫共產黨救了那麽多傷兵,差點讓李濟深砍了頭。(請參閱《古戰場遊記之四十八:我的外祖父為什麽要向危難中的南昌起義軍和周恩來伸出援手?》)解放時你們也承認他是開明士紳的,才過了幾年就翻臉不認人了,過河拆橋?既然這樣,我這政協委員也不當了!”
縣政協主席說:“陳醫生你別激動,哎呀。老先生當年的功勞大家都知道。你看是不是寫張說明來,我們批上個意見送給縣委。估計多少能有點作用,好不好?”
過了不久華僑中學便通知我可以轉學到公立中學去,可我卻不願意了。這不是賭氣,而是華僑中學聘請了一個被開除公職的英語右派老教師開設英文課程,我也偏偏非常喜歡讀英語,家裏書櫃有一些長輩留下的英文通俗讀物如《50 English Tales 》、《Leo Tolstoy’s Short Stories 》,很有趣又不深奧,我迷上了它們。多年以後我才知道這在全國幾乎是絕無僅有的:教育部1959年才在極少數有條件的初中一年級開設外語課程,而且絕大多數是教俄語。從初一到高三,加上大學將近一年,我總共讀了六年多正規英語課程。加上分配工作後在那“外語無用,兼之危險”環境中仍悄悄讀英語,偷聽《美國之音》。使我在後來考研究生和出國都十分輕鬆。
從那一年起,我們幾兄弟入學考試都相當順利。我是最小的一個,也在文革前“階級鬥爭”觀念非常恐怖的環境下考上了大學。
11歲多的我從這次落榜開始,再也不相信共產黨的任何宣傳。這也讓我在國內的三十多年一直沒有陷入任何圈套,平平安安地直到出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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