例如，牛發燒，摸耳朵，再摸摸旁邊其他的牛的耳朵就知道了。開春了，牛的第一次上山吃草，一個冬天都關在牛圈裏隻吃秫秸，廋成皮包骨頭，好不容易爬到山坡上，青草隻有一寸長。牛的第一次吃青草，會發生牛打架，牠們爭食草坪。強壯一點的牛，用頭一拱，就把老牛拱下了二三十米的山坡。牽回村子裏，放牛娃連同赤腳醫生來找我，說是胃扭轉，問我像不像。我哪裏見過牛的胃扭轉呀！問了病史，牛滾坡了，牛有四個胃。如果胃撐大了，牛的身體翻滾轉動的時候，牛的胃因為飽食而沉重，可以保持靜止狀態，胃就被扭轉了。我想不出怎樣診斷它，端給了牛一盆水，其他的牛都喝了水，偏偏這隻牛不喝。用聽診器聽了聽腸鳴音，也不知道這種腸鳴音是否算亢進，就又去聽聽其他牛的腸鳴音，果然不一樣。其實每年春天都發生牛滾坡，放牛娃和赤腳醫生都遇到過牛的胃扭轉，他們隻是想讓我肯定一下，然後賣給我們礦山施工隊。我讓放牛娃和赤腳醫生再觀察一個晚上。第二天，我再去到村子裏的牛圈裏，其他的牛都站起來了，隻有這隻牛是跪著的，眼睛無神地望著我，摸摸耳朵，有些發燒。放牛娃和赤腳醫生催我快把祂買下來，早一點下湯鍋，否則死了就不能吃了（當地農民不吃死牛和死豬）。我匯報了領導，最後以一毛錢一斤買了下來。農民們很高興。工人們更高興。殺牛的時候，給牛蒙上了眼睛，綁在了一顆樹幹上。。。以後的過程，不說你也知道。。。切開了腹腔，果然是胃扭轉。放出來的血和割下來的胃腸內髒，煮了個半生不熟，都扔給了狗。我們有一隻看家狗，名字叫“黑子”，祂飽食了好幾天。大師傅隻煮了牛肉和牛骨架，柴火燒了大半天。肉香整個山穀。那幾天，工人們隻吃肉，不吃飯，煮熟了牛肉會縮水，就賣到兩三毛錢一斤。旁晚的時候，大家都跑到我的診所來看牙痛。工人們說是牛肉太熱性，吃多了上火了。其實跟熱性涼性無關。那是因為牛肉太老，肉絲塞進了牙縫裏，所以所有人的牙床都發生了腫痛。我們的廁所是搭在河邊的懸崖上，距離河灘有十來米高。望眼下去，一堆一堆的屎巴巴都是柏油便。原先書本上寫的，隻有上消化道出血的病人，才會有柏油便。現在正常人也拉柏油便。那時才知道，整天都吃肉的人，屎巴巴也可以是黑色的。書本知識有很多是錯誤的。
暫時寫到這兒吧。還有豺狗子進攻牛群的故事，豺狗子專門撕咬牛的一個特別的地方。你想像不到豺狗子有多聰明。俺給被咬傷的牛也看過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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