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山區的農民一年隻殺一次豬,公社規定每家每戶,一年隻能養兩頭豬。盡管山裏從來不缺飼料。野果野塊根野麥子到處都是。誰也不能多養。每年隻能宰殺一頭,另外一頭售給政府。大吃一堆以後,餘下的豬肉就抹上鹽巴,掛在廚房的天窗下麵,讓做飯的油煙熏烤它們。平時沒有蛋白質,靠的就是山區的一種顆粒很小的半野生的黃豆。種下以後,年年都可以去收獲。如果忘了收割,種子掉到地麵,來年再生,或者讓鬆鼠們收藏了。
老鄉用這種黃豆,泡上溪水,磨成豆漿,煮開後淋些漆樹葉子擠出來的綠色汁液,豆漿就凝結了。奇怪的是,任何人到漆樹林裏去拾柴火,臉上的皮膚當天就腫脹了,搔癢無比。男人的手指再扶著雞雞撒尿,然後雞雞的包皮就腫了,第二天更可怕,陰囊也腫了,腫脹得像茄子一樣,半透明的陰囊,裏麵有一包液體。走路時,兩條腿得叉得很遠。老鄉們叫它“被漆樹咬了”。赤腳醫生稱它為“漆樹中毒”。奇怪的是,漆樹隻咬男性的陰部,不咬女性的陰部。
但是這種用漆樹葉子的汁液點的豆腐,顏色雖綠,吃進去卻沒有任何過敏反應。點豆腐的人必須是老農,他們的皮膚已經對漆樹脫敏。
這對老農民送給我涼拌豆腐是為了感謝我為他們的兒媳婦接生的。我寒暄了幾句“小孫子還好嗎”,卻直愣愣滴看著這碗綠色的豆腐不敢吃。他們一再讓我放心,說他們祖祖輩輩都是靠吃這種豆腐來補充營養滴。。。
我鬥膽吃了一口。老兩口大笑不已,然後看著我的反應。。。
哎喲媽呀!那叫一個香呀!
我忙問那種特殊的香氣是什麽,他們告訴我是綠色的尚未成熟的花椒。這裏哪裏有花椒樹呀?我被告知,我的診所的門口的半山坡上就有一顆野生的花椒樹。在秦嶺山區有很多這種花椒樹,無人管理。那是一種土特產,大紅袍花椒。
以後我回到北京,又來到美國,到處尋找真正的大紅袍花椒。但是所有買到的花椒都沒有這種味道。
原來,真正的花椒的味道來自於還沒有曬幹的花椒。每一個花椒粒的表麵有許多凸起的麻麻點點,叫做“油泡”。油泡就是一層薄膜,裏麵包含著花椒油,在收獲,曬幹,包裝和運輸的過程中,這層油膜都被磨破了,而那種花椒油也就蒸發掉了。
現在的四川花椒油研究所生產一種小瓶的花椒油,那是把新鮮采下來的花椒,浸泡在菜油裏,用棍棒攪拌。由於粒粒花椒互相碰撞,油泡的那層薄膜被破壞,花椒油就被菜油萃取出來了。如果用來萃取的菜油太多,所含有的真正花椒油就被稀釋了。所以質量的好壞還取決於品牌,取決於它們的真正含量。你們吃到嘴裏的花椒,無論萃取過或者沒有被萃取過,那些花椒顆粒上的油泡裏的揮發油, 在包裝和運輸的過程中已經不存在了。現在的中國超市裏出售一種小瓶包裝淺綠色“花椒油”,味道比較正宗。不是家家戶戶用熱油煎炸出來的那種花椒油,那完全是兩個味道。
用這種花椒油做出來的麻婆豆腐,才是真正的麻婆豆腐。吃一口,嘴唇都麻。。。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