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又來了
又一片文學城的葉子落下來 – Fuz 也走了
剛剛聽朋友說，Fuz 走了。去他的文學城博客主頁，看到他 8 月 12 日留下的最後文章，《歸兮》，那是他已經準備好了行程，願他一路走好。
那篇文章中他暴露的兒時批八字：九鬥一簸，穩吃穩坐； 天庭飽滿，地閣方圓； 眼大有神，耳大有輪，嘴大吃八方。他的確長得很帥、很有福相。
他四期肺癌還能扛了這麽久，而且一直遠程工作，也是奇跡了。不像我，聽說患了癌症馬上就繳槍徹底退休了，雖然我的年紀還沒有他大。相信他在西方極樂世界一定可以徹底解脫。
兩個月前他還給我介紹了一些非傳統的治療方法，也是他正在實踐的，因為化療已經不起作用了：
https://blog.wenxuecity.com/myblog/73054/202401/18173.html
https://blog.wenxuecity.com/myblog/73054/202401/24297.html
我資質愚鈍，玩不來這些複雜的東西。希望有人能接手、驗證、推廣。
他信佛 – 《佛說阿彌陀經》是以“‘離苦得樂’為用”。離“苦”，離“八苦”，尤其是離“輪回之苦”。一切“苦”當中，生死輪回為“大苦”。還是在此給他敬上大悲咒吧，願他往生西方淨土，跳出輪回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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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是書接上回，把我等待化療的情況再介紹一下。
6 月 10 日，我的幸運日一過，就又該 CA9-9 血檢了。不出所料，又漲了一點，不過不像以前那種每兩周翻倍的指數增長了。估計癌細胞也有點折騰累了，後勁兒不足。
這些天來我打電話找各種渠道，看看能不能加速我的化療安排，但總是找不到管事兒的人。這就是公費醫療係統的弊病 – 無人承擔責任，而且無處申訴。
我的化療大夫被她的助理擋住了。先是留言電話，隔天才能回話 – 我和這位助理描述了我的急迫狀態，她告訴按常規我至少要等兩個月，然後就不再回話了。
我也聯係了 BCCA，也是隻有 booking 的女士比較同情我的遭遇，告訴我說現在正在換係統，大家都不熟悉，隻好減少化療的工作量，導致病人 back-up。聽上去好像理由充分，但病人化療的需求不會因此而減少啊！經過再三交流，她給了我一個化療 supervisor 的電話。
這個 supervisor 叫 Scott，是位男士。我和他說了我的急迫情況，急需化療，但他表示無能為力，隻能等。我說等也得有個限度啊，不能等到我死了以後吧？他還是無動於衷，說無法預測，除了表示遺憾、sorry，別無它法。這時，我又充分地體會了一下度日如年的感覺。
就這樣又等了幾天，我還聯係了 Fraser Health （這是 BCCA 的上級機構），他們隻留有 網上 complain 的渠道，連能說話的人都找不到。反正我就到處 complain，管他有用沒用。但後來想想，向我這樣的沒頭蒼蠅式的亂撞，估計是不會有什麽回應的，還是回來找 Scott 吧，他畢竟還是一個真人。但 Scott 依然故我，我實在沒辦法，說那就把你的 supervisor 的電話給我，結果他還真的給了我 BCCA 的一個 director 的電話。
我和這個 director 女士說了我的情況，表示理解計算機係統更新帶來的處理瓶頸，但無論如何你們不能把我無限期地拖下去，這等於是在害命啊。如果你們明確不能治療，我還可以南下出國治療，不至於被你們給拖死啊。她倒是痛快，說她回去會和 Scott 商量一下，然後給我一個答案。
他們都是 professional 的，說話算話。第二天，她就打電話告訴我，Scott 會聯係我的。果然 Scott 不久就給我來了電話 –– 在此前都是我打電話找他。他在電話裏做了很多鋪墊，就像我找人來做家裏的小工程時，那些 contractor 在給出報價時的審慎和躊躇一樣，然後很嚴肅地告訴我，他無法預知何時我可以開始化療，但最晚可以保證在四個星期內開始。
這是我忍著胸腔積液和胸痛，已經等了三個月後才確診，在確診後又等了一個多月才得到這個再等一個月的答複。五個多月下來，多少癌患都已經掛了吧？我想罵娘，但是罵也無用，他的態度還是很謙恭，sorry 不斷，然後掛上電話，留下我在這邊手裏還握著電話...“傻傻等待，他也不會回來，你總該為自己想想未來”...
我還是心太軟，沒有了希望，我的心態也就平穩下來了，心想就這樣也挺好：現在胸腔積液平穩，雖然還是氣短，但情況不再惡化。右胸的各種疼痛也在我的忍受範圍之內，醫生給我開的強力止痛藥還都沒有用上，晚上可以一覺睡到天明。等吧...畢竟化療這種事，南下化療不僅僅是費用高，離家治療帶來的麻煩是無窮無盡的，我以前做過化療，深知其害。
人總要做點事情時間才過得快，於是我研究了一下翻牆 – 見《回國翻牆（科學上網）101》。我原來是專門幹這個的，發現也落伍了。不過，活躍一下腦筋也挺好。同時，我的菜園子裏的菜苗也都開始茁壯成長了；蘋果沒有套套子，今年隻能放棄給了蟲子們了；梨樹也是結了不少果，年景不錯，要豐收了。天天去菜園子澆水，看著開花結果，也是一種樂趣兒。
別說什麽 –– 那是你無法預知的世界 –– 沒過兩天，突然接到 BCCA 的 booking 電話，問我明天（ 6 月 20 號）有沒有時間做化療？我馬上毫不猶豫地說 yes，這還有什麽可疑問的？於是她給我 email 了血檢單子，讓我提前化驗。
現在我們這裏的化驗機構 Lifelabs 大都隻支持預約化驗了。這時再預約起碼得一個星期以後了，哪裏還來得及？隻好到 Jim Patterson 門診的 walk-in 去。他們也不待見沒有預約的，好在我碰巧遇到了一個新手，處理的規矩還不太熟悉，就把我很快地加了進去，結果她還被旁邊的老員工斥責了一番，說不該這麽快接收我單子。
不管那麽多了。化驗結果出來了，我的 CA19-9 已經到了 1358，這是曆史最高值。第二天，“我踩著不變的步伐”，“帶著夢幻的期待”和“無法按捺的情懷”，在我自己都還沒有轉過來彎的時候，來到了那個熟悉的地方，BCCA，那裏的護士們還像五年前一樣那麽的友善。這次管我的護士是一位黑人姑娘，叫 Marian，剛剛從美國過來不久，很流暢地和我做了首次化療的準備工作，然後順利地開始 IV 化療。至於 port，還排著隊呢，繼續 “傻傻等待，他也不會回來“...
關於我的化療如此拖延，我的理解是這樣的。
- 我的化療大夫在安排化療時，按以前的推測一般可以不會延時太多，就在 5 月 22 日告訴我兩周之內差不多可以開始。
- 5 月 21 日 BCCA 開始更新計算機係統。這次更新並不僅僅是管理係統更新，連護士使用的終端機也一並更新了。這也就是說護士們的工作方式也發生了改變，所以護士需要適應新係統，自然效率就臨時降低了。而化療需要非常嚴密的管控步驟，是不能走捷徑的，不宜隨意加速。
- 管理層沒有充分意識到這種臨時的效率降低。那個 Scott 就曾經和我說，他不認可是因為計算機係統更新導致的瓶頸，而我從 booking 那裏和護士們的操作上都感受到使用這種新係統帶來的衝擊。既然不認可當然就沒有預案，導致新病人不能及時化療就是順理成章的事兒了。
- 我的個人感受符合愛因斯坦對相對論的解釋：和姑娘在公園坐一個小時像一分鍾，在火爐邊烤一分鍾像一個小時。其實，從 5 月 22 日看我的癌症大夫，到 6 月 20 日第一次化療，也就是 4 周時間，雖然有點長，但如果事先得知這種安排，也不會讓我如此抓狂的。
- 結論 – BC 的醫療係統管理存在大問題。公營效率低下冗餘和監督機製不健全是首惡，亟待改進。對患者治療進程的透明度有待進一步改善。和患者溝通交流及反饋渠道需要得到管理層的重視。我相信，如果在各級的 board of directors 有患者代表的話情況應該會好很多。醫療不僅僅是專業大夫的事兒，更是患者的事兒，沒有患者的反饋就會產生現在這種僵化緩慢的醫療係統。
不管怎樣，我再一次進入了核心醫療係統，開始化療。那種進入前的煎熬，換來的是係統內部的和諧和鬆弛 – 我理解這種 bedside manner 是和資源條件成正比的，同樣的環境下要照看的病人越多，態度就會越差，反之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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