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昏黑,烏雲低沉。錢三和薑華雨上了一條小舟順流而下,約漂了半個多時辰,
水勢漸緩,來到一條幽靜漆黑的河道。兩邊全是黑黝黝的茂密樹林。錢三取出火折子點
燃,低聲道:“薑兄弟,再過去五六裏地就是倭子的營地了。到時候你一切按我說的辦
,懂嗎?”薑華雨緊張地點點頭。
錢三又道:“我告訴你,那些矮倭凶得很,一言不合就動刀殺人。等會兒你可別亂
說亂動,惹惱了他們我也救不了你。”薑華雨的臉都白了。錢三心中暗笑。
小舟在曲折的河道裏又前行了一會兒,隻見河麵漸寬。靠右岸出現一片亂石灘。錢
三把舟攏向岸邊。靠岸後兩人跳下船,一前一後往亂石灘後的黑樹林鑽去。樹林裏漆黑
不見五指,橫斜突兀的樹枝把薑華雨的頭臉刮了好幾下,但他一點不敢吭聲。走了幾百
來步後,前麵的錢三忽然低聲道:“停下來,到了。”說著便拉著他伏在一處土堆後麵
。薑華雨抬眼看去,隻見林外隱隱有數堆火光,火光邊上好象還有好幾座帳篷。
“那就是矮倭的營盤了。”聽得出來,錢三的聲音也緊張起來。薑華雨心裏害怕,
便道:“錢三哥,我們該怎麽辦?”錢三道:“你留下,我去和我兄弟打個招呼。你可
千萬別出聲哦。”說著便出了土堆消失在黑暗中。
四周悄然無聲,薑華雨緊緊地抓著放銀子的包裹,隻聽見自己的心髒在“通通通”
狂跳。時辰似乎過得特別慢,錢三一去竟似毫無消息。正當他開始胡思亂想時,卻聽幾
聲輕微的腳步聲,接著有兩條身影來到土堆後麵。
“薑兄弟,這就是我兄弟。”錢三再次點燃火折,他身邊多了一個年輕人。
那年輕人長得獐頭鼠目,他瞧了瞧薑華雨道:“銀子帶來了嗎?”薑華雨點點頭。
那人伸手道:“給我。”薑華雨頓時猶豫起來,連卿仙的人都沒看到,銀子怎麽能出手
。錢三看他猶疑,便道:“薑兄弟,倭子要先拿到銀子才肯放人。你先把銀子給他們,
我兄弟再說幾句好話。他們自然就會放人。”
薑華雨遲疑道:“錢三哥,可我還沒見著卿仙呢。”
那年輕人不耐道:“你這人怎麽如此夾纏不清?你自己帶著銀子去贖娘子吧。我不
管了。”說著就要起身離去。錢三連忙一把拉住他道:“好兄弟,先坐下來。”又轉首
對薑華雨道:“薑兄弟,你娘子確實在倭寇營裏。今天下午我親眼見著的。保證不會錯
。你快把銀子給他吧,別耽誤了。”
薑華雨本來沒甚主見,聽得這麽說,隻好把銀子遞了過去。那年輕人接過銀子掂量
了幾下便走出去了。薑華雨瞧他走遠,才問道:“錢三哥,這妥嗎?”錢三道:“不會
有事。你要是不放心。我就親自去照應一下。總之一定把你娘子妥妥帖帖地交你手上。
”薑華雨見錢三肯去,心道這樣最好。畢竟他現在隻能依靠錢三。於是道:“錢三哥,
你肯走一趟,小弟真是感激萬分。”錢三擺擺手道:“那好,你就在這兒等消息吧。我
去了。”說罷轉過了土堆。
夜,越來越深了。黑黝黝的林子裏透出一股滲人的寒意來。薑華雨縮了縮身子,心
中奇道:“錢三哥怎麽還沒回來?”原來這次錢三出去後竟如石沉大海,毫無動靜。“
不會出什麽事吧?”薑華雨想著想著心驚肉跳起來,他大著膽子抬起頭看看林子外麵,
依然是數堆火光,一個人影也沒有。
而在此時,樹林外的河道裏,一條小舟正離樹林漸漸遠去。舟子上坐著二人,正是
錢三和那年輕人。隻聽年輕人笑道:“三哥,您這一招可真夠毒哇!”錢三得意一笑,
摸著薑華雨包裹裏的銀子道:“早先你們都說要明搶他的銀子再殺了他,那是最蠢的做
法。像現在這樣把他往倭寇窩裏一送,我們又得了銀子出來,多幹淨利落?而且我們也
不用動手殺人。”年輕人連聲稱是,又道:“沒想到姓薑的這麽好騙,隨隨便便就把五
十多兩雪花銀交了出來。”錢三道:“好騙?還不多虧我錢三的妙計?”年輕人笑道:
“是是,三哥妙計安天下嘛。”兩人邊說笑著,邊用力劃動著舟子,很快消失在河道遠
處。
薑華雨在林中越等越心焦,他估摸著大約總有半個時辰了。他好幾次想跑出林子探
個究竟,但想起錢三吩咐過的話,隻好硬生生忍住。但又等了小半個更次,錢三依然沒
有出現。這下他實在忍不住了,便深深地吸了口長氣,大著膽子越過藏身的土堆朝林外
走去。他一邊走,一邊暗暗提醒自己千萬不要緊張,然而冷汗早已濕透了渾身衣衫。
越近林子邊緣,林外的情形看得越真切。隻見大約有十五六座帳篷隨意地駐紮著,
帳篷邊升著四五堆篝火。昏黃的火光掩映下,幾個頭發紮成小辮,穿古怪衣衫的漢子正
在火邊打瞌睡。他們的腰間都插著刀劍。薑華雨見此益發恐慌。但一想到卿仙,他又不
得不強逼自己的步子往前挪。汗水,不停地從額頭上流下來。好不容易來到林子外,離
那幾個漢子隻有十來步遠時,他再也不敢走了,隻好停下來。可又不知接著該如何是好
。
就在這時,一個沉睡的漢子忽地雙眼一睜,猛見一個陌生人站在他麵前,驚得一個
虎跳站了起來,同時一伸手自腰邊拔出一把明晃晃的長刀,口中怒喝了一句。薑華雨被
他嚇得連連後退。這時其餘幾名漢子也都被吵醒,見到薑華雨,紛紛露出獰惡的神色,
手都按上了刀柄。當先那漢子見薑華雨後退,連著幾個大步上前,一把揪住他發出一連
串奇怪的話語。
薑華雨絲毫聽不懂他在說什麽,又見他眼中凶光逼人,隻嚇得渾身發抖,口不能言
。這麽一鬧,十幾個帳篷全都打開了,走出來無數手提長刀,麵目猙獰的浪人來。那揪
住薑華雨的漢子見他一臉驚慌,益發懷疑,當下不再說話,一舉長刀迎頭劈落!薑華雨
眼見刀光如電,也不知從哪裏生起一股力氣,雙手用力一推那漢子。他到底是做木工活
的,手上的力氣比常人大得多。那漢子不妨,竟被他一把推開,刀也劈了個空。薑華雨
趁機往林子裏便逃。邊上無數漢子哪裏肯舍,高叫著“八格”之類的話追了上來。
薑華雨一頭衝進樹林裏沒頭沒臉地向外猛跑,後麵火光照亮,喊聲沸騰。
倭寇分成幾路圍追過來。一逃一追之間,薑華雨記得進來的路很快跑出了林子來到
外麵的亂石灘上。可跑到石灘一看,他徹底心涼了。原來停著的小舟不知上哪兒去了,
眼前隻有一條泛著白沫的漆黑河流。他才這麽一愣,幾個倭寇已經追了上來。他們見薑
華雨無路可逃,不由發出嘿嘿獰笑,舉著長刀漸漸逼近過來。薑華雨大急,一轉身就向
河中跑去,他想跳進河中或許還有一線生機。誰知說時遲那時快,他的肩頭被人猛一把
扳住,並將他身子整個得扳轉過來,他才回頭,就見一個強壯的倭寇衝他一笑,手起就
是一刀!薑華雨匆忙之中,用右手一擋,忽覺眼前血光暴現,自己的右臂竟然被整條劈
下!一陣鑽心的劇痛令他大叫一聲便暈了過去。
那倭寇剛想再補幾刀結果他的性命,誰知河流下遊殺聲四起,火光衝天。
他回頭一看大吃一驚,隻見無數長閥子正快速向這邊衝來,筏子上站滿了披甲執銳
的明朝官兵。原來明軍正在這一帶搜尋倭寇的蹤跡,聽得喧嘩便趕來了。倭寇眼見明軍
勢大,顧不得再殺薑華雨,呼嘯一聲便往林後逃去。大批明軍很快搶上岸來,幾個兵士
見昏倒在地的薑華雨尚有氣息,就把他抬上了筏子救治。
後來數日,因為明軍要繼續南下追擊倭寇,就把薑華雨托給附近村子的一戶農家。
這戶人家隻有老夫妻二人,本分而善良。他們見薑華雨年紀輕輕就成了殘廢,心裏十分
疼惜,便悉心照料他。忽忽一個多月後,薑華雨的傷口是痊愈了,但他的心中卻悲痛欲
絕:“右手已斷,辛苦積攢的銀子又沒了,自己今後還靠什麽生活?何況卿仙至今下落
不明,大有可能還陷在倭寇營中。”
有幾次他向老夫婦問起外麵情形如何,但他們隻是搖搖頭,隻把好話安慰他。
這反而讓他更為不安。
在焦急和痛苦中彷徨了半個多月後,他終於決定,先北上蘇州找到自己的幫工,然
後再想辦法找卿仙。老夫婦見他去意已絕,挽留不住,隻能送他上路。臨行前要給薑華
雨十幾串銅錢當路費,但他堅辭不受,還向老夫婦磕了三個響頭,隨後才孤身一人前往
蘇州府去了。
可這時通往蘇州的各條官道和水路都被剿倭明軍所占用,薑華雨隻能走小道,繞遠
路。這對他這個手又殘疾,且身無分文的人來說相當艱苦。一路上他隻能餐風露宿,餓
了就胡亂問人家討點吃的,累了就在荒山敗廟,溪旁樹下打發一覺,有時幾天見不到人
家,隻好挖些野菜草根渡日。如此過了十來天,這昔日的翩翩少年已經變成一個渾身破
衣爛衫,麵容肮髒憔悴的獨臂乞丐了。
這一日,他來到湖州地麵。湖州因處內陸,沒有被倭寇騷擾到了,所以市井之中還
算繁華。薑華雨進城時已經餓得頭昏眼花,忽被一股飯菜香氣所吸引,跌跌撞撞地摸到
了一家酒樓門前。他本想進去討點吃的,怎奈腳下打飄,一個跟頭栽倒在酒樓門前的階
梯下。酒樓的一個跑堂正在門口迎客,看到這麽肮髒的乞丐跌倒門前,頓時大叫晦氣。
這種酒樓跑堂最是勢利,隻見他匆匆幾步趕下來一腳踹向薑華雨,口中喝罵道:“哪來
的臭要飯,還不給我滾?!”
薑華雨掙紮著爬起,才待說話,肩膀上早中一腳,恰好牽動右臂傷口,一陣劇痛令
他連連在地上打滾。那跑堂一見,倒樂了:“嘿嘿,瞧這要飯的,倒耍起無賴來了,瞧
老子再給他一腳。”說著又要舉步上前,忽然一個聲音道:“給我住手!”跑堂聞聲回
頭一看,馬上換了一種軟語:“王員外,是您老哪。”隻聽那人又道:“你欺負一個殘
廢的乞丐算什麽?盛些飯菜,好好招待他。算我帳上。”跑堂賠笑道:“小的哪好意思
呀。來,王員外,您裏邊請。”接著又低聲吩咐一個小廝道:“去給那要飯的隨意弄點
什麽,然後打發他快走。”
小廝聞言盛了一大碗飯,又加了些殘湯剩菜端到薑華雨麵前道:“喏,拿去吃吧。
”薑華雨撫著手臂傷口,本待不接。無奈肚中著實饑餓難忍,隻得忍住羞憤接過飯菜。
望著滿碗的殘羹剩飯,他忽然想起自己竟會落到這步田地,大顆大顆的眼淚不由自主地
滴了下來。小廝見他流淚,也覺可憐,便道:“吃吧,不夠我再給你添點。”薑華雨聽
了愈發難受。
這時,街口傳來一陣粗豪的吆喝聲:“閃開!都閃開!”街上人群紛紛向兩旁閃避
。薑華雨被躲避過來的人群逼得站起身來。隻見街中央走來幾十個官兵,後麵還跟著八
九頂轎子。
“這幫官賊,不去剿倭寇,卻又搶人家良家女子。”小廝低聲罵道。薑華雨聽到“
剿倭寇”,便問道:“小哥,這怎麽回事?”小廝恨恨道:“還用說?朝廷派這些官兵
去剿倭寇,他們遇到倭寇就逃,卻抓那些不相幹的老百姓回來報功。還趁機搜刮錢財,
搶奪良家婦女。”邊上一位白發蒼蒼的老者道:“噓,這位小哥小聲點,你不要命啦。
”小廝被一嚇,便不說話了。薑華雨道:“小哥,這倒不一定。我親眼瞧見的明軍不是
這樣的。”他想起了救他的明軍官兵。老者道:“是啊,聽說朝廷這陣子派來一位戚大
將軍,不但把矮倭打得哇哇直叫,而且對咱百姓秋毫無犯……”薑華雨點頭稱是,才待
說話。忽地街上吹過一陣涼涼冷冷的清風。刹那之間,他心頭似有所感,驀然一回首,
恰好望見街中最後一頂轎子抬過眼前,轎簾被風一掀,露出轎中人的大半張臉來。
薑華雨一看之下,全身都震呆了。那轎中人不正是自己魂牽夢縈,苦苦思念的卿仙
嗎?他剛想衝上前去,卻見轎邊有好幾個虎狼似的官兵護著,腳底頓時一猶豫,再抬頭
看去,卻見轎簾早已落下。“喂,你怎麽了?”小廝見他雙眼發直,全身顫抖,連飯也
不吃了。薑華雨聞言一震,忙將飯碗遞還給小廝道了聲謝,便急急地尾隨轎子去了。小
廝不由奇道:“好個怪人,莫不是失心瘋了?”
一行轎子走得不慢,很快轉過了幾條街,來到一座氣派很大的巨宅之前。
宅門前亦有八名官兵守衛。薑華雨不敢上前,隻得遠遠地躲在一個街角茶水鋪偷望
。隻見轎子一頂一頂被抬進宅中。他望了半晌,激動之心慢慢平複下來。暗想:“難道
剛才是我看錯了?卿仙不是被倭寇抓去了嗎?怎麽會在這裏?”可又一想:“也難說,
那小哥不是說這幫官兵不打倭寇,專搶良家婦女麽,難道……”他想來想去拿不定主意
,隻得暫時在街角處留下。
茶水鋪的老板倒是個熱心人,見薑華雨這般模樣,隻道是個喪魂落魄的殘廢乞丐,
便時常照應他些粗茶淡飯。薑華雨自是感激,可一連在街口守了幾日,始終不見轎子再
出來,心中焦急不已。
“喂,你瞅什麽?”茶水鋪老板這日無事,見他始終望著巨宅,便好奇地問道。薑
華雨不好把心事說出來,便道:“大叔,我瞧這大宅造得氣派,不知是誰家老爺造的?
”那老板瞧了瞧宅子,微微一哼道:“還不是那左將軍蓋的。”薑華雨聽他語含不屑,
便問:“大叔,這左將軍是什麽人呀。”老板道:“這個左……,你進來吧,反正今日
客人不多,咱就好好聊聊。”
薑華雨謝過後進店坐定,老板道:“小兄弟,我告訴你的話,你可別到外麵亂說。
”薑華雨忙稱是。老板這才放心開口道:“這左將軍可真不是個東西!不知從哪裏調過
來的。說是要防倭寇,可咱百姓倭寇從沒見著,卻見著個比倭寇更狠的!他一來就大肆
敲咱湖州百姓竹杠。這還不說,而且我還聽說他老是帶兵去溫州,紹興一帶鄉下,說是
打倭寇,實際上卻是搶劫百姓,奸淫民女,殺人放火樣樣來,事完了就朝倭寇頭上一推
。這不,前幾天那麽多轎子抬進去,估計他又搶了不少民女做妾。嘿,老話說得真不錯
:賊來如梳,兵來如蓖,官來如剃!”薑華雨聽得憤怒,就道:“他還搶民女?難道就
沒人告他嗎?”老板冷笑道:“告?誰敢?不但沒人告,這姓左的還一路青雲直上呢。
最初來時不過是個百戶,才一個月就升千戶,現在索性成了咱湖州地方的都指揮使,還
搶了原來張員外的房子住。嘿,這世道真是沒話說!”
薑華雨憤恨了一陣,忽地想到了卿仙,便又問道:“那他搶的民女,都是哪些地方
人?”老板道:“不是說了麽,還不是溫州紹興那一帶的女子。姓左的還說他就是喜歡
咱江南地方的女子。真是個狗東西!”薑華雨心中一動,才待細問,茶水鋪外卻走來一
人道:“老板,泡壺茶解解渴!”薑華雨乍聽這聲音好熟,回頭一看,誰知這人竟是林
管家。林管家起初沒認出他來,後來見一乞丐始終看著自己,不覺奇怪,仔細一打量才
發現是薑華雨,當下便激動地道:“薑兄弟,你,你怎成了這模樣了?”
半個多時辰之後,兩人各把以往經曆說了一遍。原來當日倭寇殺進村子時,林管家
僥幸隻身逃脫,後來隨著難民走了好幾日,流落到湖州府。遇到一熟人,將他介紹進了
左將軍府。左將軍見他為人老成,辦事穩重,又懂些帳房筆墨,就讓他做了管家。當他
聽說自己的侄子死在村口時,不由老淚縱橫。哭了半晌,他才止住悲聲。又見薑華雨如
今已是個廢人,便問:“薑兄弟,那你今後打算怎辦?”薑華雨要問他卿仙下落,便道
:“林管家,你可曾看見我家娘子?”林管家想了想,搖頭道:“當日混亂得很,到處
火光衝天,哭爹叫娘的,實在沒有看見。”薑華雨聽得心中憂愁。卻也不敢肯定那日見
到的轎中女子是不是卿仙。於是想問林管家,可轉念一想:“萬一認錯人怎麽辦?那我
剛尋到的這點希望不就落空了?不行,最好還得我自己去認。”
於是道:“林管家,我如今也沒處可去。我想求您,讓我到左府裏討口飯吃。”
林管沉吟片刻,麵上甚是為難,但終於還是道:“可以。但那左將軍脾氣暴烈,你
進了府可得一切小心。要是惹惱了他,說不定你連小命也得丟掉。”
薑華雨一聽能進左府,哪還顧那麽多,忙再三感謝林管家,又向他借了些碎銀給茶
水鋪老板,然後兩人便向左府行去。
到了左府大門口,林管家吩咐他先留下,自己進去稟告。站在門口的薑華雨望著整
個將軍府,不禁倒抽一口涼氣。原來這左府建造得深廣無比,初望去,隻見裏麵千屋萬
簷,層層疊疊;曲徑回廊,密如蛛網。也不知有幾百幾千間屋子。他頓時心中一冷:卿
仙究竟在哪間屋子,要是她不出來,我豈不是一輩子也見不到她?可萬一見著了,她又
不是,那我該怎麽辦?“正胡思亂想間,林管家走出來,又帶他進去。一路到了管事房
,見過另幾位管家之後,經過商量,決定把薑華雨派到後花園去當個雜役。一個年長的
管家厲聲道:“後花園鄰近眾多夫人的住處,你要是稍有不軌,當心狗頭!”薑華雨一
聽,心中暗喜。
隨後一個家人便帶他穿過好幾進走廊,來到一座花園。花園很大,中間有亭台樓閣
,假山怪石,還有一泓不小的碧湖。是座典型的江南園林。而四邊用磚牆低低圍起,圍
牆之後,便可看到好幾幢小樓。薑華雨眼尖,看到幾座樓的樓匾上分別寫著“海棠居”
“薇綺館”“蕉君閣”等,想來必是眾多夫人居處。
“就不知卿仙在哪幢樓裏?”薑華雨一路看將過去,心頭正自猜測,忽然一聲暴喝
:“喂,你看什麽看!”原來是那領路的家人。嚇得他連忙收回目光。那家人又吩咐了
他在花園中幹活應該注意的種種事項。薑華雨一一點頭領會。家人見他殘廢,此後倒也
不怎麽為難他。薑華雨便在這左府花園棲身了。
可轉眼幾個月過去了,他除了每日和十來個園丁幹活,竟什麽人也見不到。他暗自
焦急,好幾次決定把這事告訴林管家,讓他去問問。但左府之大,家人上千,各有各事
。林管家幾乎從不到花園這邊來。而他也隻能在花園左近走動,外府內府都不能去。這
下可把他急的。
這一天日暮時分,他幹完了一天的活,正坐在樹蔭下望著對麵一株雙蕊並蒂的金合
歡花怔怔地出神。花園門外忽然傳來一陣環佩叮當聲,間中還夾雜著女子笑語。薑華雨
連忙站起躲到樹後,才躲起,就見一個丫鬟擁著一位雲鬢微攏,素淡妝服的夫人走了進
來。薑華雨偷眼一瞧,登時胸中狂跳不已。
《靈魂椅》(十九) 湖州街上的一頂轎子
所有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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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魂椅》(二十) 天有絕人之路
-大獨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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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6/2015 postrep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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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魂椅》(二十一) 用生命製作相思椅
-大獨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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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6/2015 postrep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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