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蠱事:71-79

來源: 綠煙 2012-12-13 17:09:24 []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 次 (55211 by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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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 回複:回複:苗疆蠱事:63-70綠煙2012-12-13 17:05:04

71

李德財這個人,打小就膽小,見到什麽奇怪的事情,就害怕。
這種人,其實最敬神。

當然,由於心誌不堅定,疑神疑鬼的,也最容易被外魔所迷惑,做出許多自己都不敢想象的事情來。反而是我小叔那樣堅定的愣子,就不信,反而不容易被矮騾子所欺騙。李德財那日與我小叔一起守夜,等待天明,便被那頭矮騾子所迷惑,揭開網兜束縛,跟著跑到了青山界的深山裏。他說他到了地仙界,那是一座仙家洞府,石桌石椅石床、有身姿婀娜、長相嫵媚的仙女伴床侍寢,美食佳釀,酒池肉林,美景不勝收。他在那裏盤桓一周,後來被山神爺爺趕回了人間。

他說這人間太氣悶,狹窄,讓人憋屈。
說完這些,他又如夢初醒,恐懼了,說他的記憶混淆了,被我點醒之後,發現自己根本沒有去過什麽仙家洞府,而是跑到了深山老林子的大樹下麵,裏麵有個窩洞子,熏臭,他在裏麵待了好幾天,不斷見到許多大老鼠、矮騾子的生物來來往往,蟲子遍地爬,白蛆蠕動,他沒得東西吃,每天就嚼樹根,當作美味,有時也吃一些腐爛的動物屍體。整日迷糊,還被那些矮騾子抵住太陽穴,然後有母的就來誘惑勾引他……

然後啪啪啪……
2012-12-7 20:03:00
說著說著他就哭了,眼淚鼻涕糊滿了臉,又吐,剛剛吃下的紅燒肉,黏糊糊的噴出來,濺了一地,裏麵有酸臭的胃液和食物殘渣,很難聞,一股餿臭味。我沒了金蠶蠱,不確定他是否中了毒,等了門開,好幾個人過來幫忙收拾完畢後,按照十二法門上的“巫醫”、“育蠱”兩章上的內容,給他檢查了一下,沒有發現中蠱毒的跡象。
想來應該是精神上一下子重合,受了刺激。
把李德財送回去,我、馬海波和楊宇在走廊盡頭的門口站著,天氣冷,也有呼呼刮的寒風,但是這風,卻把剛才那惡心的場麵給吹淡了。馬海波和楊宇都是老煙槍,他們點著煙,在我的下風口吸,不住地吐煙氣。我吸了吸鼻子,感覺喉嚨有些發幹,苦澀。

馬海波吸掉最後一口煙,把煙屁股丟地上,狠狠的碾壓。他抬頭看我,說這樣子下去,不行啊。先是王寶鬆,又是李德財,一連死了三個人,還不知道要不要再死下去,抓了他們,也隻是治標不治本啊。整個案件的告破,唯有把那個所謂的千年古樹下麵那一窩矮騾子給端了,這樣才能保這一方的平安啊!
我不說話,抿了抿嘴唇。
楊宇問要不要請示州裏麵尋求支援?
馬海波說這件事情,確實要走正常程序,上報到局裏、州裏麵,最好能夠調派武警過來,把這些鬼東西給一下子清剿幹淨,要不然……嘿嘿,要不然大家的日子都不好過——時不時來一次殺人案,他這新升的領導不要幾個月就要被擼了。他讓楊宇招呼我,他去跟他領導請示一下,把情況匯報,忙完之後到杉江大酒店一起吃晚飯。
2012-12-7 20:05:00

我說不要每次都去飯店吃,一點意思都沒有。
馬海波笑,說也好,讓他老婆去買菜,今天到家裏麵嚐嚐他老婆我嫂子的手藝。我說這最好,親切。一起回到局裏麵,馬海波離開,而楊宇也有事,要忙完,我抽空去了趟我小叔家。小叔正好輪休,在家的小院子裏跟人下象棋。我來了,他起身招呼我,我說不用,看看你們下棋也好,他對麵的那個男人把棋盤一搓,說老陸你來客人了,你們聊,我就不跟你下了。
小叔大罵他耍賴,都快要輸了,這時候跑掉。那人嘻嘻地笑,跟我點了頭,離開。
小叔叫我嬸子(也叫作叔媽)去泡壺茶來,小嬸子當作沒聽見,他很尷尬,站起來說要去倒水,我攔住了他,說不用了,我過來看看你而已。這時候我才想起來,自己上門沒帶禮物,有些失禮了。我看著小叔臉上的疤痕,還有四道暗黑的痕跡,他看我,問我怎麽臉上也有疤?我說一言難盡。

說起家裏麵的事情,小叔有些開心。
他講小華(他大兒子、我堂弟)考上了大學,成材了,再過幾天才回家,小婧也高二了,學習成績還可以,班主任說很有希望上重點。不過要是兩個娃都上學,花銷都很大,特別是小華這個娃崽,一個月一千多都不夠花,又要買手機又要買電腦,上個月還打電話過來說要搞音樂,要買個好點的電吉他……
2012-12-7 20:10:00
他說這些,一臉的幸福。我說小婧要能考上大學,要是周轉不過來,可以申請助學貸款,然後還可以跟我借一些,都沒事,不過小華的花費有些大手大腳了些,需要控製點。小叔搖頭,說這個崽要有你這麽懂事就好咯,為那個電吉他的事情,現在還在跟家裏麵賭氣呢。
又講到了李德財,小叔說自從出現這件事情,林業局就放棄了那個守林屋了,沒有再派駐人手。這事情真可怕,跟李德財同事十幾年,這小子居然能幹出這麽變態的事情,真讓人想象不到,回想起來還心寒。我說這不是李德財願意做的,是矮騾子!
他想了一下,點頭說是,這樣說倒還是真的。
他以前不信這些,現在信了。我也是。
天色已晚,他留飯,我說已經跟人約好了,下次吧。我起身離開,這時我嬸才出了房子,過來跟我打招呼告別。離開後,我跟楊宇打電話,由他接我到馬海波家。沒想到同他一車過來的還有黃菲,說要一起去。馬海波家不遠,一處單位分配的三室一廳。我們到的時候他還沒到,他老婆是個賢惠的小女人,在縣二中當老師,有個8歲大的女兒,漂亮,但有點兒害羞。
2012-12-7 20:15:00

黃菲挽著袖子下廚房幫忙,我坐了一會兒,接到阿根打來的電話。
阿根問我在家裏麵過得怎麽樣,我說還行,他說他要去南方市進貨,我記起車子還停在機場,讓他幫我開回去,反正車鑰匙他也有一份。他說好,嘿嘿笑,我問他心情不錯哦,為什麽?他沒有所說,隻是笑,說到時候就知道了。我說聽著語氣,好像是拍拖了,女孩子是誰?他承認了,說女孩子我也認識,不過一時半會講不清楚,回來再說。
聽他這麽說,我心中莫名其妙一沉。
馬海波回來了,找我談了一下,說領導看過新的審訊記錄之後,上報了,很快就決定對青山界後亭崖子下的矮騾子進行清剿,領導得知了我的情況,提出一個要求,就是讓我作為隨行顧問,一同前往。我笑著說沒什麽好處麽?他說有,局裏麵專門撥了一筆錢給你當顧問費,五千塊,不多,但是我們都欠你一份人情。
我說錢不錢的倒是其次,你說這人情,我倒是認了。李德財之事多少也與我有一些關係,直希望到時候審理的時候,你們多給他開脫一點。馬海波說李德財問題不大,看最後情況怎麽樣,要麽無罪釋放,要麽過失殺人。
我歎氣,人倒黴,禍就從天降。
2012-12-7 20:21:00

吃過晚飯,已是晚間8點。出了馬海波家,楊宇問我今晚住哪兒,要不要去他家?他家大門大戶,我懶得去,說沒事,去旅社開個房就好。黃菲說就去她家附近的林業局招待所吧,幹淨方便,我說好。這時楊宇有電話進來,講了兩句掛掉,我見他有事,讓他先走,這裏到招待所不遠,抬腳就到。看了果真有急事,楊宇也不推辭,上了車走了。
我和黃菲肩並肩往回走,她問我她大伯最近經常拉肚子,是不是還有蠱毒在?我說他年紀本來就大了,又經過那一場大病,身子不好,腸胃壞了本來也是可能的,這些東西,去醫院最合適,問我倒有些奇怪了。不過我還是給她背了一個調理腸胃的方子。
她默記著,記不住,還讓我發短信給她。
我胸前的牌子在動,是朵朵,她好像對黃菲很有好感,是天性的自然親近。算起來,黃菲應該是朵朵的堂姐吧。她們一家子人,男的不怎麽樣,女的倒是都很美麗可愛,這很奇怪,有些不符合遺傳規律。
天上有半輪月,清冷,大冷天街道上的人也不多,連不少店子都關張了。我和黃菲慢慢走著,聞著她身上飄來的香氣,我覺得這樣走著其實也真不錯。突然她停住了,視線看向前方。我抬頭望去,有一個人站在我們前麵,冷冷地看著我倆。
這個人,是張海洋。

2012-12-7 20:45:00
今天小爆發一下,再來一些……
************************************************************
張海洋原本一副悠閑淡定的模樣,這會兒陰著臉,冷眼瞅著我。

72

我不明所以,手攏在衣服兜裏,看黃菲。張海洋衝黃菲很生硬地問:“你怎麽沒有接我電話?”黃菲低聲說手機沒電了。張海洋又問這麽晚去哪兒了,怎麽和這小子在一起?黃菲有些不舒服了,臉一下子就通紅,急了,說張海洋,我去哪裏,跟誰在一起,跟你有什麽關係?
要你管?
張海洋一下子就炸了,說我是你男朋友,我不管你誰管你?
黃菲氣憤地說你是誰男朋友?誰跟你有關係啦?我同意了麽?
張海洋說雙方父母都同意了,你到底在鬧什麽情緒,你難道是為這個疤臉小子,才一直不答應的我?黃菲聽他這麽說,伸出手,一把拉住我的胳膊挽著,說是啊,我就喜歡陸左,我喜歡他,不喜歡你,感情這種事情,是強求不得的,你以後不要來煩我了。黃菲的胸部鼓漲,充滿了彈性,我猝不及防,被她緊緊抱住,感覺胳膊被她豐滿的酥胸給頂住,軟綿綿的觸感一下子就愣住了。
這怎麽個情況?誰能告訴我?
見到我和黃菲緊緊粘在一起,張海洋估計肺都要氣炸了,大罵,說他對黃菲如何如何好,她怎麽能夠這麽對他。黃菲不說話,緊緊抱著我,一臉甜蜜。我見張海洋罵得難聽,勸他,說大街上的,人來人往,注意點影響。我不說話還好,一說話,張海洋矛頭立刻對準了我,也不罵了,一拳頭就朝我摜來。
2012-12-7 20:45:00
我推後一步,放開黃菲,然後擋開張海洋這一拳,剛想勸,他就勢若瘋虎地撲上來,要打我。前麵講過,他這人長得高大帥氣,近一米九,比我高出一個頭多,優勢很大。但是我身體經過金蠶蠱半年溫養,反應力、爆發力都強過常人一些,即使沒有金蠶蠱在,我也不怕他。見他出手這麽凶狠,我也動了真火,一下子把他捉住,摜倒在地上。他被我製住動彈不得,就罵娘,猛罵,各種難聽的潑皮話都出來了,引來好多人圍觀。

黃菲動氣,蹲下來跟張海洋說道:“陸左跟你表哥楊宇是好朋友,他的厲害你表哥最清楚,你最好先去問問他,再來鬧事!”張海洋不罵了,我放開他,他爬起來,陰陰地盯了我一眼,裏麵的怨毒足以燃燒天空。
他頭也不回地走了,走出很遠,在黑暗處,回過頭來又看我,居然笑了,笑容詭異。
見沒有事,周圍的人群散去。黃菲很不好意思地跟我解釋,說張海洋他姑姑就是楊宇他媽,有次在警局看到了她,就狂追不舍,還發動各種關係來托親,他家世條件都好,也一表人才,學曆高,結果她父母就動心了,鼓勵她先談談。黃菲說張海洋這個人,從小就是在蜜罐子裏長大的,很自我,不懂得為他人著想,有一種世界以他為中心的狂妄,開始接觸還覺得文質彬彬,後來越發厭惡,覺得煩。

現在她實在逼急了,隻有這樣拒絕。
2012-12-7 20:47:00
她向我道歉,我點點頭,問:“剛才你說你喜歡我是假的啊?我差點當真了。”
黃菲羞紅了臉,說你這人怎麽也這樣?哼,男人都是一個德性。

我拉著她的小手,摸了摸,冰冰涼,像玉石。我捏了一下就放開,說好吧,我也莫名其妙打了一架,還背了黑鍋,摸摸小手當作是補償吧。黃菲踹了我一腳,嬌斥道混蛋。前幾步就是她家了,我說你回家吧,我自己去找地方睡。她說不要送我麽,她還更招待所的經理認識呢,能打折。我笑,說一晚上能打多少折,幾毛錢的事情費那人情?不過你要是想和我一起去談談人生和理想,我倒是很樂意奉陪。

她又踢了我一腳,說你這人越來越沒正經了,不理你了,我回家。
說完,她提著手提包,急匆匆地往巷子裏走去。
我看著她倩麗的背影,想著在這寒冷的夜裏,要是有這個妹子跟我一起去開房滾床單,其實也很不錯呢。一陣冷風吹來,我吸吸鼻子,冬天真來了。
我在招待所開了個房間,剛洗完澡,就有短信進來,是黃菲。她問我安頓妥當了沒有,我趴在床上給她回信息,說好了。過了一會兒,手機又響了,她回信息向我道歉,說要是張海洋過來找我麻煩,隨時跟她說。朵朵被我放了出來,她本來蹲在床上看縣電視台放的恐怖片《怨咒》,這會兒也湊過來,看我手機的內容。我問她看得懂麽?她搖頭,小腦袋隻晃,一臉求教。
2012-12-7 20:49:00
於是我就一邊發信息,一邊跟她講這個字怎麽讀,什麽意思。

朵朵求知欲很強,也很聰明,我一直給她講到半夜,短信也發到半夜,最後還是黃菲招架不住,困極了,於是先睡了。我第二天跑了趟市裏麵,在最大的中藥房裏麵,買了許多相關的藥材,給朵朵恢複地魂作準備。東西很多,但是也雜,拜托馬海波和楊宇代購的東西,也需要些時間,反正還有二十幾天才到朵朵的生祭,我也不急。
第三天馬海波打電話給我,說清剿行動上麵已經批下來了,說21號進山,問需要準備些什麽東西?我說鬆果、紅薯藤、香燭、土雞蛋、紅線、新糯米、捆繩和網這些配齊就好,若是有槍,也隻管戴上,那裏不是有一個土洞子麽?要有殺蟲毒氣或者火焰噴射器、雷管什麽的,也帶上最好。他說好,讓我去局裏麵開個會,跟小組成員碰個頭。
我說好,沒問題。
馬海波這幾天也在做李德財的工作,讓他帶路去後亭崖子,把那群矮騾子給剿滅了,將功補過。李德財開始還十分害怕,不答應。但是畢竟涉及到自己一輩子的事情,馬海波連哄帶嚇,最終無奈點頭。我和馬海波等人碰了一下頭,開會商談了一些事情,與會的除了他上麵的領導、組員外,還有一個武警係統的青年軍官,姓吳。
確定好之後,所有人養精蓄銳,21號天蒙蒙亮,我們就出發,前往青山界青蒙鄉。同行的有我、李德財、馬海波和他手下四個幹警、吳隊長(不知道為什麽叫隊長)以及一個班左右的武警戰士,共16個人,以及兩條訓練有素的狼犬。離後亭崖子最近的村叫做中仰村,路也是剛剛通了不久,並不好走,到了中仰村就要把車放在了村子,然後步行上山。
青蒙鄉裏麵也派了一個年輕幹事和一個向導陪我們一起進山。
2012-12-7 20:51:00

青蒙鄉裏麵也派了一個年輕幹事和一個向導陪我們一起進山。
我們把車子停到中仰村的曬穀場,然後打點行裝,整理了一會,開始朝村後的泥路上山。徒步跋涉,自然比坐車上麵要辛苦些,不過我還好,精神抖擻。走了一會兒,路旁的田地都變成了樹林子,道路崎嶇,前兩天還下了點雨,這會兒更加泥濘。走過了一個山坳彎子,又看到幾處木頭房屋在山下,那個姓王的幹事說這是中仰村七組,也是最後有人家的地方了,再往裏麵,就是大山樹林子,沒得人啦。

這時有人喊口渴,問能不能去人家戶裏麵要口水喝。
其實我們每個人都帶了一些水和幹糧的,但是一進山,就不知道多久能回來,剛下雨,山裏泉水、井水渾,所以去討要點水喝也好。所以路過時,那個王幹事就帶著我們去敲門。
出來的是一個老頭子,瞎了半隻眼睛,另外一隻眼睛糊滿眼屎,不過他身上倒是洗得蠻幹淨,不像是鄉下的。王幹事喊羅老爹,跟他說明來曆,羅老爹說沒得問題,搬了一大壺水出來給大家喝。幾個年輕的戰士拿壺來接,喝了都說甜,羅老爹笑眯眯,說放了蜂糖罐(一種植物果實,泡水喝時是甜的,像蜂蜜,故而得名)呢。馬海波用勺子舀了一勺喝,也說甜,還招呼我,說陸左你也來喝嘛。
2012-12-7 20:53:00
****************今天的直播結束了,我們明天見********************
不知怎麽地,我聽到馬海波叫到我的名字,就感覺背上不舒服,像被蛇爬過一樣,冰冷,油膩膩的,全身不舒服。我喝了一勺水,感覺沒滋味,並不像他們講的那般好喝。馬海波要付錢給這羅老漢,他不肯收,說幾口水,哪裏能給錢呢?就不肯收,馬海波隻有作罷,滿口子的感謝。幾個戰士把軍用壺的水全部喝光,然後把這裏的水給罐進去,說解渴。
這段插曲過後,繼續趕路。

一路密林茂盛,小徑都是打材人踩出來的,又細又不好走。路上泥濘,我穿了一雙足頂墊鋼板的黑色勞保皮鞋,糊了一腳的泥,走路滑到幾次,還好沒有受傷。路過一條小溪的時候,馬海波手下有個幹警腳滑,跌進了溪裏,幸虧他識得水性自己爬上來,可是全身濕透,又冷又凍。馬海波跟吳隊長商量了一下,留下一個戰士陪他在這裏生火烤幹衣服,其他人繼續前進。
又翻過了幾座山,我們也足足走了有兩個小時,最前麵的向導突然喊道:“到了,這裏就是前亭崖子,再過去,就是後亭崖子了。”
所有人駐足往前看,隻見一座高山聳立,雲霧嫋繞,都鬆了一口氣,終於到了。

73

天陰暗,有霧縈繞,風吹來,卷起薄霧紗。
我們繼續前行,前麵的向導在講,說這個天氣,蛇蟲鼠蟻都冬眠了,最好了。要是到了春夏交替的時候說要來,鬼都不敢過來,蛇太多了,走著走著就從書上麵掉下來,纏著脖子。這個向導姓金,是個近五十歲的漢子,鑲了一個金屬門牙,腳步如飛。聽王幹事介紹,說是中仰村的村民,經常進山采藥材和蘑菇。
我問那個金向導,說這霧是怎麽回事?

他說不曉得,後亭崖子向來多霧,可能是這裏潮氣比較大。不過放心,這霧沒事,不是你們想的瘴氣。他進山四十年了,經常見到這裏有霧,不妨事。我心中一動,說你看過矮騾子沒有?他問你是說矮老爺?我說是啊。他說沒碰到過真的,但是碰到好些個事情,莫名其妙的,但感覺像是矮老爺做的。
他敬神,晨叩首晚燒香,不亂講話,也不怕。
他帶著路,我們從崖間的穀道中走,過到了後亭崖子下麵,好茂密的林子,都到了冬天,還有一叢一叢的綠色灌木在周圍生長,地上有青紅色的果實拇指大,反季節生長。金向導說這是蛇萢,有黑紫色的、黑紅色的,也有豔紅色的,被蛇舔吃過,沾了唾液,有毒。我們再往前走,看見霧靄中有一把綠色巨傘出現,高二十多米,兩株相連,盤根錯節,如華蓋。
馬海波把李德財拉過來,問他這裏是不是就是那株千年古樹?

2012-12-8 20:03:00
李德財說是,那個溶洞子就在這株大榕樹的後麵的坡前。目標就在眼前,我們就再次加快腳步,來到大樹下,枝繁葉茂,濃蔭蔽天。李德財這會兒開始發抖了,牙齒都在打顫。馬海波問他怎麽了,他說他害怕。我說怕個毛,扯了一張黃紙符,貼在他胸口上,說不用怕,我這裏有定魂符一張,可以保你性命。
他聽完,這才好轉了一下,跟上前,和那個向導一起帶路。
馬海波問我那東西真的是“定魂符”?
我笑了笑說怎麽可能,李德財這人膽小,我隻是給他一個信心,不要壞了事才好。
穿過大榕樹的樹葉區,我們來到一個背陰的山坡前,那裏有一個溶洞口,周圍藤蔓爬附,綠色低垂,露出的黑洞大小正好夠一個成人正常通過。洞口旁邊有一個水坑,直徑兩米,看著像是個深潭,水是綠油油的,好象長多了水藻。吳隊長一聲令下,戰士們立刻警戒,各自持槍對準洞口。我問李德財這洞有多深,他搖頭,說不知道。
我說不是土洞子麽?怎麽又變成了溶洞了?
李德財支支吾吾,說不出一句完整話。
我又問裏麵那一群矮騾子大概有多少個,他也不知道。這些都是之前了解了的,馬海波和吳隊長商量,說要派人進去。
2012-12-8 20:09:00

為什麽不放毒氣呢?
首先這毒氣是嚴格管製武器,鄉下地方不可能弄到;其次即使有,這溶洞也不知道有多深,萬一有其他通風口,也是白瞎。矮騾子是夜間行動的生物,不喜光,這個時候,應該正是它們睡眠的時間,拿著槍,應該不怕。派誰呢?派的是四個武警戰士和一個幹警,馬海波和吳隊長領著其他人在外麵壓陣。
馬海波逼著李德財也要進去來路,李德財直搖頭,不肯。他一到了這裏,渾身無力,臉發白,十來度的氣溫,他愣是豆大的汗珠滴滴答答流下來。爭執了一會兒,那個吳隊長看著我,說陸顧問不是這個方麵的專家麽?要不然讓陸顧問進去瞧瞧?——這幾日馬海波對我十分客氣,而我卻又沒有展示出相對應的能力,這一點讓這個青年軍人有些看不過去,總認為我在招搖撞騙。
我說我去可以,給我一把手槍。
我敢說這話,其實還是有一些把握的。矮騾子有幾個厲害的地方,最厲害的莫過於幻術,幾近真實,心誌不堅者易被疑惑;其次這些家夥,各個敏捷得像猴子一樣,一躥就是好幾米,最後,矮騾子還擅長養蠹蟲,驅蟲攻人。而我由於有了金蠶蠱和朵朵,不太懼幻術,身手也好,金蠶蠱有一種厲害的氣息,普通蠹蟲不敢近身。這夥矮騾子屢次殺人,玩得太大了,而且在我家鄉,我自然想著除掉它們的。

再有,之所以答應這麽痛快,是因為看著他們的武器眼饞,我想著玩一玩槍。
吳隊長問我,會開麽?
2012-12-8 20:10:00
我除了以前讀書時軍訓打過三發靶,其他時間哪裏玩過這些,但是我算得上一個偽軍迷,多少也知道一些,於是梗著脖子說當然。他疑慮地看了一下我,然後征求了一下馬海波的意見,從腰上拿出一把黑色手槍,是六四式。他猶豫了一陣,最終還是沒有遞給我,說他自己去吧。我白高興一場,蹲下來發糯米。
之前已經跟他們講過的一些遏製矮騾子的方法,最管用的當然是用糯米來撒。

這個世界上,很多東西都是不能夠用科學來解釋的,比如糯米,這隻是一種糧食,地裏生土裏長,蒸著吃很黏牙,但很香,如此而已,然而當它撒到了矮騾子等陰物身上,卻能夠令這東西全身潰爛冒煙,真是神奇。
盡管沒有槍,但我還是跟著吳隊長和另外五個人一起,提著手電進了洞。
外麵白天,然而一走入洞中十幾米,整個空間驟然黑了下來,也回暖,溫度提高好幾度。這是普通喀斯特地貌而成的溶洞,洞高兩米多,洞壁上麵是岩石,摸上去幹燥。因為之前講過了矮騾子的凶狠厲害,我們七個人都在嘴裏麵嚼著甘草,慢慢走,也不敢發出動靜來。走了幾分鍾,出現了一個岔路口,幾個人集中討論了一下,決定用粉筆作個記號,然後集中往一路走。
2012-12-8 20:11:00
選左選右的時候,吳隊長看了我一眼,說既然叫陸左,那麽就走左吧。
繼續往前走,洞裏麵越來越黑暗了,這種黑是粘稠的黑,仿佛能夠把手電筒的燈光吞噬。我們一路走了十分鍾,遇到了三個岔路口,吳隊長都說往左走。一直都到一個地方,突然前方傳來細細索索的聲響,這聲音出現得很突兀,所有人立刻停住了,沒敢前行,拿著手電筒往前麵聲源處探去。
光線一照,立刻有一道黑影倏地橫空躍過,往前麵跑去。

 

74

“追!”吳隊長低喝著,持著槍就往前麵衝。其他人緊緊跟隨著,一時之間甬道裏腳步聲淩亂。追了十幾米,前麵的空間豁然一下子開朗起來。不知不覺,我們跑到了一個近兩百平米的大廳裏麵來。大廳中下有石筍,上有倒柱,滴滴答答的水聲被回聲傳來,當我們收住腳步的時候,一下子就變得很響。
五六把手電筒四處照射,卻再也沒有見到那道黑影的存在。

2012-12-8 20:24:00
我把視線放到了岩壁上麵,那上麵並非灰白的岩石,而是刻著許多粗糙的壁畫。這壁畫用石頭磨製,有黑有白,線條簡陋明快,千奇百怪,或橫或豎或圓弧,一點也不拘泥於形狀,我仔細地打量,感覺這麵圖案好像是在講述一個繁榮的部落(或國家?),生活、勞動、祭典,打獵……裏麵描述的人很古怪,小小的,三隻眼,額頭上的眼睛被刻畫成方形。壁畫上有貌似祭祀的一部分,無數小人兒跳進烈焰裏,靈魂升華。

我又照那邊牆壁,發現上麵是支離破碎的蜘蛛網狀物,有無數小圈圈在中間的空格中,顯得很古怪,地下掉落了一地的塊狀物,像是石灰結塊。
正打量著,突然傳來了一聲大叫,這叫聲尖厲而淒慘,讓人心中頓時一陣毛骨悚然。我立刻看過去,發出這聲音的是一個小戰士,他在大廳中間,而在他前麵,是一個天然的大石頭,像個桌子。所有人立刻圍了過去,小戰士指著桌麵上的東西,哆哆嗦嗦地喊道:“心……是心!”
我往桌子上一看,原來那桌子上,居然放著好些個幹枯萎縮的器官,黑色的漿汁變得粘稠、幹燥,這些器官有心髒,有肺葉、有胃……當然,從視覺效果來看,都是一些黑紅色的肉塊。吳隊長走過去,抽出一把刀子,用刀尖挑了挑,很疑惑地說“……是人的內髒!”
他好像看到了什麽,刀尖插入了從左往右數的第四塊,插進去又拔除來,回過頭來給我們展示他的刀尖,我們湊過去一看,刀尖上有明顯的稠漿黑血。
才死不久……

唯一的警察突然喊道:“被李德財殺死的那個死者李江,他的腎髒和部分肺葉不見了,我們剛開始還以為被他給吃了,這個莫非就是……”
他話還沒有說完,突然從那邊的通道又發出一道尖厲的吱吱叫聲來。
*******************後麵還有,我準備準備******************************
2012-12-8 20:27:00
一大團黑影由上而下,朝我們這邊撲來。
我就地一滾,躲過這一團黑乎乎的東西,感覺背上被拳頭大的東西拍打到,像被女孩子輕輕擂了一兩拳。我從地上站起來,把早已準備好的獵網掏出來往前撒去。“啊,是蝙蝠……”吳隊長在旁邊喊道,周圍人一陣慌亂,用手中的東西亂揮,阻擋。好在這幾十隻蝙蝠一飛而過,並沒有反複糾纏,而是在外圍繞圈。
看得出來,它們好像有些懼怕靠近擺放內髒的石桌子。
慌亂之後,七個人聚在一起來,我看到網裏麵有三個蝙蝠在撲騰,未展翅時和成人的兩個拳頭並攏一樣大,耳朵尖、為三角形,吻部很短,形如圓錐,犬齒長而尖銳,鋒利如刀,長相十分的凶惡恐怖,吱吱地叫喚,仿佛忍受了巨大的痛苦。
唯一的那個警察把手電照在上麵,嚇了一跳,說這好像是吸血蝙蝠。
他這話說得並沒有太多根據,然而所有人的心卻都提了起來。這時,我的手電筒移向了剛剛蝙蝠群散落的地方看去,這不看還好,一看手都抖了一下,隻見密密麻麻、不下近千頭的黑影在洞頂的那邊聚集著、蠕動著,很擁擠,有的在拍打著翅膀,在空中撲騰,偶爾露出的白色尖牙,有寒光,十分恐怖。
2012-12-8 20:28:00
吳隊長也看到了,他當機立斷,說此地不宜久留,趕緊撤離。
說完,所有人都緩步向通道口慢跑去,我收起獵網,把裏麵三個毛茸茸、相貌醜惡的蝙蝠給放走,輕身返回。我們在通道裏一路狂奔幾十米,發現並沒有蝙蝠追來,心中才稍稍放鬆了一點兒。我發現我們進洞來其實是很失策的,在千年古樹附近布下陷阱,守株待兔豈不是更好?說到底我們還是被李德財這個狗曰的給迷惑了,他之前說矮騾子居住在樹下麵的一個土窩子裏,然而卻給我們指了一個溶洞口。

一開始我們研究的時候,隻以為是個地窖之類的空間,於是失算。
在黑暗中奔跑,含氧量又低,沒跑一會兒就氣喘籲籲了。終於到了三岔路口,我們歇了下來,吳隊長扶著岩壁一邊喘氣一邊說:“這個岩洞不知道有多深呢,估計我們已經驚擾到那矮騾子了,這趟任務怕是完成不了了。”他說完,去找自己畫的粉筆記號,找了一會兒,很驚訝地大叫道:“咦,我剛剛畫的粉筆呢?哪裏去了?”我們紛紛湊上來看,這光禿禿的牆壁上,哪裏有什麽粉筆記號?
可是,也看不到有擦拭的痕跡啊?
有人疑問,說會不會是我們跑錯了方向,剛才遇到一個岔路口,你也不停,就往這邊跑。
吳隊長很奇怪,抓住那個戰士問:“剛剛有岔路口?我怎麽不知道?”我也奇怪,我們剛剛不是順著一條直道跑過來的麽,怎麽會有岔路口?那個戰士很肯定地說是啊,從大廳折回來一百多米的地方就有一個啊。他剛說完,那個警察也附和說是,有這麽一個呢!

聽他們這麽說,我感覺到一種詭異的冰涼從腳一直麻到了頭頂。
難道又是……鬼打牆了?
2012-12-8 20:30:00
不可能啊!我有朵朵在,怎麽會碰上鬼打牆?難道是矮騾子在弄幻術了?聽到他們這麽說,吳隊長也急了,他提著手電筒,往回路黑乎乎的通道照去,一片出奇的寧靜。然後他把手電筒移回來,挨個的照著我們,數數:1.2.3……數到5,他聲音顫抖了,問:“胡油然呢?”
聽他這麽一說,我才意識到我們這些人裏,少了一個。
胡油然,這個名字立刻讓我聯想到一個滿臉青春痘、愛笑的年輕人,他今天一直在殿後,剛才在石廳中發現石桌上內髒的,就是他。見少了人,吳隊長立刻就急了,這個鬼彎彎岩洞裏麵,要是迷了路,那問題可就大了。我們喊了幾遍,空曠的通道裏隱隱有回聲——“胡油然……”
吳隊長說不行,一定要找到他。然後我們又折回去,仔細搜尋。
這回我算是上心了,口中一直默念著九字真言,讓自己的呼吸和這聲音共鳴,聯係朵朵,讓她給我指引。走了一段路程,突然聽到有微弱的呼救聲。吳隊長喊停,讓我們小心搜尋聲音的來源,慢慢找尋,最終確定了聲音的來源。我們攏在一處旋拐的突出區,隻看到這裏有一個吊腳坑。這坑隻有臉盆大小,附身下去,有溫熱的風吹來,有血腥味,聞著讓人很不舒服。

75

黑乎乎的,也不知深淺,而這呼聲則是有下麵傳來。

吳隊長趴在地上喊,胡油然,胡油然……
立刻下麵就有微弱的聲音傳上來,帶著哭腔:“隊長,隊長,我的腳搞斷了,好疼啊……”吳隊長問下麵什麽情況,胡油然說手電筒掉了,看不見,四處都是黑乎乎的,很空曠,說話有回聲。正說著,剛才說有岔路的兩個人指著前麵的岩壁大叫,這裏就是岔路口啊?我一看,不就是一麵稍微突出的石壁啊?再仔細一看,發現這石壁的紋路有些特別,層層疊起,乍一看確實像一條路。
而那吊腳坑,便是在這牆壁的前麵,胡油然就是看錯了,一腳跌進去的吧。
但是,為什麽他掉下去時,一點兒聲音都沒有出現呢?
是我們太急了,還是他根本沒時間叫?

當下也顧不得這些疑問,繩子我們是有準備的,聽這聲音也不深,幾個人連忙把繩子捆好放下去,放了四米多就到底了——還好,我知道,有的溶洞的吊腳坑幾十米,摔下去直接成肉醬。下麵接住了,拽了一拽,很沉,我們幾個人就用繩子捆住腰,然後往上拔。那戰士有一百多斤,幾個人用勁並不算重,我們往上麵拉了兩米,卻感覺繩子突然一沉,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洞裏麵傳來淒厲的慘叫:“啊……這是什麽東西,啊,好痛!好痛啊……你們快他瑪的拉啊……”

2012-12-8 20:35:00
他奮力掙紮起來,而我們的繩子立刻就一沉,死重死重的。
吳隊長趴在洞口用手電筒照著,似乎看見什麽恐怖的東西,大叫快點,快點。我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隻是奮力地拔著,洞地下的那個叫做胡油然的戰士一直在大叫——說句不敬的話,就像殺豬一樣嚎叫著——讓整個黑暗的空間裏。充滿了讓人驚悚的害怕,好像這恐懼馬上就降臨到自己頭上一樣。
啊——隨著這一聲慘號斷聲,我們感到下麵的力道一鬆,全部奮力一拉,胡油然一下子就被我們拉了上來,非常輕鬆。然而於此同時,我感覺臉上熱熱的,一抹,全部是溫熱的鮮血,低頭看去,隻見被我們拉上來的這個小戰士,全身自腰、盆腔以下,全部都被啃得血淋淋的,兩條小腿處甚至白骨森森,幾乎沒有一塊好肉了。他被我們拔出來,躺在地上,嘴裏往外麵冒著血沫子,嗓音嚎啞了,全身痙攣地抽搐著,眼睛往上翻,已經是沒有什麽生機了。

吳隊長一直守在洞口,人上來時自然甩了他一臉的血,他看到了胡油然的慘狀,一臉驚詫,抹了一下被血水糊住的眼睛,然後跪下來拉著胡油然的手問怎麽了,見沒反應又掐人中。那個警察受不了這血腥味,一下子就跪在一旁吐了,稀裏嘩啦的。洞裏麵還有細細索索的聲音,吱吱叫喚,沸騰。有個戰士拿著微衝,往裏麵“嗒嗒嗒”掃射了一串子彈,這才消停。
2012-12-8 20:36:00
吳隊長跪坐在胡油然的旁邊,地上流著的全部都是血,粘稠,胡油然疼得已經昏厥過去了一次,幾秒鍾後醒來,看著我們,問怎麽了?他似乎感覺不到疼了,但是說冷,連吳隊長問他的話,也不答。我看見他眼神渙散,便插嘴問有什麽遺言。他反應過來,想抬身子看一下自己的腳,然而剛一想起,就又輕聲地叫喚了一下:“啊……”
這一聲似乎完全透支了他的體力,臉上疼得扭曲了,強忍了一會兒,他盡量舒展了一下眉頭,輕輕歎道:“唉,當兵一年多,我都沒回過家呢,我想媽媽了……”
這話說完,他便再無聲息了。他死得很不甘,睜著眼睛。

胡油然是湖北人,年僅十九歲,花一樣的年華,然而卻死於一個大山深處的溶洞之中。
旁邊幾個男人都是他的戰友,一時間淚水止不住地跌落。可這個時候並不是傷感的時候,我一把拽著吳隊長問剛才看到了什麽,他說是老鼠,像小貓一樣的老鼠,一大堆,全部粘在油然的身上,一個接一個……我說最後怎麽沒有甩上來一個呢?
他說不知道,手電筒一照,個個的眼睛都是紅晶晶的。
2012-12-8 20:42:00
我想起了雜毛小道的那句話——何為妖,反常必為妖!李德財也說過,他失蹤的時候,曾經見過很多大老鼠在他麵前跑來跑去。老鼠其實是很怕人的,人們說“膽小如鼠”,便指的如此。然而敢主動進攻人類的,必然是吃過人肉的,凶狠得很,這種老鼠又被叫做屍鼱。我們都知道,人死之後,屍體是最好的細菌病毒培養基,鼠疫可以在屍體的骨骼裏麵存活60年,炭疽40年左右,裏麵存在的屍毒極其厲害,若是感染,又被屍鼱食用之後,這屍鼱,便非常具有攻擊性,而且劇毒。

我抓起一大把糯米往洞中一撒,然後聽到吱吱的聲音傳來,非常痛苦。
我製止了其他人想要帶上胡油然屍體的舉動,並且不讓他們去摸。此刻的胡油然,不一會兒身上就全部都是毒了,一不小心,便能感染到人。他們都不幹,說我不理解他們的戰友之情、兄弟之情。人都死了,要給他留一份屍首,好給他家父母交待啊。我看著吳隊長,問死了一個弟兄了,是不是想所有的弟兄都死掉?他愣了一下,死死盯著我,然後咬著牙,說先放在這,過幾天組織人手工具,再來!

用隨身帶的布裹好胡油然的屍體,放到一處懸空的石台上後,我們再次往著出口走去,一路做上記號。
這個時候,我感覺氣氛十分的沉悶,大家都不說話了。
那個警察拍了拍我,低聲說我的決定是正確的。我不說話,也不求理解,隻是感覺進洞這個決定,實在是太錯誤了。往回走,岔路口的粉筆消失了,我們不管,來時是往左拐,回路時依照返回就是。然而,當我們走過了三個岔口的時候,我聽到風中有嗚嗚的哭咽聲,停住了腳步,用手往嘴裏舔了一下,放空中,然後拉住了前頭的吳隊長。
他扭頭,瞪我,而我則很無奈地說道:“我們迷路了!”

76

*****每天八點檔,小佛陪你聊,同誌們,今天開始直播了*******************
通常來說,長期在黑暗中行走,人的方向感就會變差,特別是當某些參照物改變之後,更會對自己身處的位置產生懷疑。但是,我之所以會說走錯路了,卻並不是因為我是一個記憶力超強的人,而是我感覺陽氣已經離我越來越遠——前方,是一片的黑色陰氣,迷霧籠罩。
陰陽二氣,朵朵最能辨識。
吳隊長不耐煩,說馬上就出去了,你搗什麽亂?我說什麽馬上就出去了,你們看看,這跟我們來時候的樣子,一樣麽?聽我這麽一說,幾個人都用手電筒一陣亂照,有人說一樣,也有人說不一樣。我皺著眉頭,說都不要吵了,這裏的地形有些奇怪,好像是在繞圈子。往回走,我來帶路吧?
這會兒其實吳隊長也沒有把握,因為他來的時候做好了記號,這個時候一個都沒有,消失不見了,這種詭異的事情有兩個解釋,一是有人在上麵動了手腳,二是走錯路了。他們這些人雖然做過一些簡單的快速記憶訓練,但是並不是專業人士,指南針、水平儀、壓強表等東西一樣沒有,見我說得肯定,也沒有辦法,說可以,讓我帶路。
我其實方向感也並不強,但是有朵朵在,她指引著我,就慢慢地探索著。
2012-12-9 20:04:00
不得不說,這個溶洞確實非常大,大洞套小洞,大環套小環,洞洞相連,越往裏走,就越多岔路口。我心中有所警覺,定是那些矮騾子想把我們引入這些迷宮之中,然後把我們困死。怎麽困死?晉平有的地區也是喀斯特地貌,我小的時候也跟人鑽過溶洞,方法是點一根蠟燭,蠟燭滅,說明二氧化碳濃度過高,會窒息,便立刻退出;其次,一旦在洞中迷路,能源耗盡,食物斷絕,自然也隻有死路一條。

何況,這溶洞裏麵,有蝙蝠、屍鼱,還不知潛藏著多少的危險在等待著我們。
朵朵不會說話,但是她能夠給我一種指引,走哪裏,怎麽走,都很清晰明了地指明。我們一路折回,左轉右走,我從背包裏拿出自備的砍柴刀,拿著,走在最前麵,後麵是五個小心翼翼的男人。走了一會兒,前麵又是一個凹字柱,那個警察驚叫了一聲:“對,就是這裏,我們來過!”
他姓劉,是馬海波的手下。劉警官在色蓋村時跟我照過麵(就是稱讚金蠶蠱好可愛的那個胖警察),知道我有些本事,此刻見到已經快走了出來,驚喜地發出聲音。
我們快步走上前,來到三岔口,發現居然是從右邊的通道走了回來。
吳隊長跑到自己做記號的岩壁上看,也很高興,說找到了,找到粉筆記號了。這粉筆記號就像陰霾天氣裏的一米陽光,照進了我們沉悶的心中,所有人的臉上都露出了笑容,感受到了希望。我感覺他們投向我的目光裏,多少也有了一絲感激和尊敬——畢竟,我是一個能夠帶領大家走出黑暗的人。劉警官說為什麽我們會是從右邊的洞口裏出來的呢?

我說我不知道,這洞子,太邪門。
2012-12-9 20:07:00
繼續走,越走越冷,感覺氣溫和外麵的有一些相似了,很快,我們就來到了第二個三岔口。這一次,是從左邊出來的,看到吳隊長作的記號,這記號歪歪扭扭,但是格外的親切。沒有人再去想怎麽找到矮騾子,把它們鏟除了,隻想趕快出去,遠離黑暗。
吳隊長念叨著又畫上記號,塗粗,說一定要找回胡油然的屍體。

我說找回胡油然的屍體很好辦,但是回來,要帶上氧氣瓶、防化服和裹屍袋,以及全副武裝,不要讓這裏麵的老鼠和蝙蝠有可乘之機,但凡刮到傷口,就容易被感染。
我神奇的表現,讓他對我有了一些信任,點頭,說好的。
即將出洞,心情都很愉快,我剛才也累了,含氧量低,呼吸都喘,吳隊長說他來走前麵吧。又走了五十多米路,突然吳隊長停住了,我楞神,拿著手電筒往前麵照,發現黑暗中有一個矮小的身影,眼睛亮,是浮動的紅色,非常詭異。我定住了光照,一看,紅色的草帽子——真的是有矮騾子在。
幾乎條件反射,我伸手就抓了一把糯米,往前撒去。

2012-12-9 20:08:00
那鬼東西靈敏得很,見我手往背包一掏,刺溜一下跑掉了,我大叫“追”,邁步就跑。然而我追不過七八米,那小東西早已不見,我感到奇怪,怎麽吳隊長他們一點兒反應都沒有,轉過頭來,發現包括吳隊長、劉警官在內的五個人,都定身在那裏,一動不動,臉僵直,好像石化了一般。我折回去,走到吳隊長麵前來,隻見他眼瞼低垂,臉上出現了驚恐、慌張的表情,但是身子卻十分僵硬,幾乎如木頭一樣。

我給其他人都檢查了一下,皆如此,仔細看眼瞼下麵,能夠發現眼球高速轉動。
快速動眼期,這幾個人是在做夢麽?
我一見著,立刻叫不好,這可能是矮騾子對他們下了幻術,這五個人臉上,有悲有喜、有驚恐、有彷徨,也有喜笑顏開。我知道我是身有朵朵在,故而能夠免疫,然而其他五人卻不能抵禦,一下子就著了道。他們要是光做夢,這倒也罷了,關鍵是要是夢遊、被操控了,那可不得了——要知道這幾個人手上可都是有槍的,打傷我、或者別人,這可都不好。
2012-12-9 20:11:00
什麽叫夢遊?是一種變異的意識狀態。夢遊者會與周圍環境失去了聯係,他似乎生活在一個私人的世界裏,似乎在從事一項很有意義的活動。夢遊結束後,此人對夢遊一無所知。通常的夢遊隻是一些胡亂的意識表現,而如果這個時候被人有意的指導,就會發生一些可怕的事情,比如李德財殺人之後,啃食人肉,便是一例。
這幾個人被瞬間迷幻住,施術的矮騾子端的是厲害得緊。我知道,倘若這快速動眼期結束之後,那麽,他們會瞬間變成沒有意識的人,聽從矮騾子的指揮,攻擊我、或者相互攻擊!顯然,馬上就要到達洞口了,於是這些遊走於現實和靈界的生物,圖窮匕見,開始直接出麵,下殺手了。
我心中寒冷,發現這真的是一夥狡猾而凶殘的敵人。
一個厲害的對手。
我望著這五個人,卻不敢斷然拍醒。夢遊的人,是由意識來主導身體的——這裏說的意識,叫做人魂,也叫做本能。驟然叫醒,第一種可能是會迷惑不解,然後全身虛弱、癱軟,還有一種就是會使人魂受到驚擾,瞬間斷開了與地魂的聯係,變成了瘋子。
怎麽辦?這個問題第一時間困擾著我,我應該怎麽辦?若不叫醒著幾人,一旦進入夢遊狀態,立刻會開槍殺人,若叫醒,瘋了怎麽辦?我僅僅思考了三秒鍾,見那個胖胖的劉警官快速滾動的眼球終於停了下來,心中暗道糟了,來不及思索,運用鎮壓山巒十二法門中的“禁咒”中提及的佛家棒喝一節,沉心靜氣,結內獅子印,大喝一聲曰:
洽——

2012-12-9 20:13:00
何為洽,前文中有解釋,這是佛教密宗“九會壇城”中的九字真言(靈鏢統洽解心裂齊禪)中的一言,代表了自由支配自己軀體和別人軀體的力量之含義。可以有“拒絕操控,回複本心”的作用。
這一聲分貝超過了100,在整個通道裏回響,嗡嗡地,如同佛音禪唱,洪鍾大呂,嫋嫋不絕於耳。
回蕩的聲音中,連我的心靈都受到洗滌,安靜平和許多。
五個人同一時刻睜開了眼睛。
清澈明亮。
吳隊長看著我,驚訝地說剛剛看到一個矮小的身影,戴帽子,眼睛是紅色……我說我也看到了,你們剛才被它迷惑了,身體僵直動彈不得,我剛剛叫醒你們的。你們沒有嚼甘草了?快點嚼在嘴裏麵,這樣子不會再被迷惑。吳隊長顯然是個意誌堅定的人,剛剛也有所發覺,心中後怕,立刻叫所有人都往嘴裏麵扔甘草,使勁嚼出汁水來。(PS:提示,如無甘草,嚼檳榔、薄荷葉也可以)
2012-12-9 20:17:00
嚼著甘草,有一個人問怎麽空氣這麽臭,誰放屁了?

沒人承認放屁,我聞了一聞,果然臭,像是腐敗的肉味、屍體的味道。我知道這東西肯定也是矮騾子在搗鬼,趕緊叫大家撕下衣服,用水澆了淋在布上,然後捂住口鼻。立刻有人照做,撕下內裏的襯衣,然而當他去解開軍用水壺的瓶蓋時,嚇得哇的大叫一聲,扔在了地上,我們湊過去一看,這壺流出來的水裏麵,密密麻麻爬滿了白色的肥蛆蟲子,翻湧滾動,粘稠無比。
來不及驚詫,我們的來路又傳來了拖地的沉重腳步聲,黑暗中,有一個半躬著身子的人影,正在艱難地爬過來。空氣中,那臭味更濃,熏得人直欲想吐,想把隔夜飯都吐出來才爽快。劉警官把手電筒往黑暗中一照,嚇得哇哇大叫……
啊——
********************今天後麵還有一章,我先搞搞別的事情……*************
2012-12-9 20:19:00
在我們所有人驚恐的注視下,死去不久的胡油然,拖著沉重的軀體朝這邊走來。

77

他的小腿部分被屍鼱啃噬幹淨,留下了無數咬痕的白骨,上麵掛著血肉絲,走起路來,一拐一拐的,上身還披著我們蓋上去的布,黏黏嗒嗒的血和肉一路灑落,當有光照到他的臉上時,隻見細細的黑色茸毛長出來,僵直鐵青,近黑色,眼睛鼓脹得像金魚,幾乎要掉出來。
他張著牙齒,雪亮,但是嘴唇裏卻是黑紅的鮮血,不住地湧出來。
這血滴了一路。
我心一緊,這是詐屍了吧?
什麽是詐屍?傳聞是說胸腹之中還有一股氣,不舍人間,如果被貓鼠之類的野物衝了,就會假複活。但是這一口氣完全不能支撐起生命,隻會讓複活的屍體野獸般的胡亂追咬,最後那口氣泄出來倒地,才算徹底死了。有人會問,完全死了,怎麽還能動?其實是可以的,比如雞,腦袋都沒了,還可以滿地亂竄許久,甚至回到雞窩裏麵去。
詐屍一說由來已久,沒有道德的西方宗教人士就是根據這一原理,煉製的喪屍。
我們本來準備改日折返回來,收拾他收屍的。沒想到他居然能夠詐屍,一路追趕而來。顯然,這裏麵肯定是矮騾子搞的鬼。

2012-12-9 20:20:00
有個戰士沒看清楚、膽兒大,見他走得艱難,湊上前去喊小胡、小胡,以為胡油然本來就沒死。我一把拉住他,大喊一聲快跑。這傻小子還拚命扯我,想過去拉已經是屍體的胡油然。我一巴掌拍在他後腦門上,說這個胡油然變成僵屍了(其實不是,僵屍是屍體埋葬於極陰之地,經年日久,風水轉移而成,有部分生前意識,俗稱粽子,這個剛死,算是喪屍),你不怕被咬?
我燈光一照,他這時才看到胡油然這恐怖模樣,大叫一聲“媽呀”,轉身就逃,跑得比我還快。
這血肉模糊的胡油然見到了這麽多活人,一下子也像打了雞血一樣,發足狂奔而來。我跑在最後麵,吳隊長落後一點,一邊跑,一邊問我怎麽辦?我說你們不是有槍麽,用微衝把他的腳骨頭打斷,讓他追不起來。他大罵,說他怎麽能夠毀壞兄弟的屍骨?我抽空摸了一把糯米往後撒,一點效果都沒有——這個時候要是有一隻黑貓,就好了。
我說好吧,不開槍,那你們就等著變成他一個樣兒吧!
2012-12-9 20:21:00

所幸胡油然的腳隻剩下了骨頭,本也跑不快,一時之間也追不上。跑到了第一個岔路口時,突然聽到前麵叫了一聲,然後好幾個人都停了下來。我刹不住腳,一下子就撞到了前麵的一個兄弟,我奇怪,探頭一看,前麵密密麻麻好多蟲子出現,有蜈蚣、蠍子、多足爬蟲、紅頭蟑螂、蚯蚓、毛茸茸的大蜘蛛……布滿了整個岩壁上,地上黑黢黢的一層,足足鋪了好幾厘米。
十來個帶著紅帽子的小矮個兒在跳躍,蹦來蹦去。
它們就是矮騾子,在指揮蟲子——天知道它們哪裏弄來的這麽多毒蟲子,身具朵朵的我,自然能夠看出,這並非錯覺。
前有萬蟲陣,後有詐屍追,怎麽辦?我大喝一聲,罵了隔壁的,你們這些槍是拿來展覽的嗎?經我這麽一提醒,他們幡然醒悟過來,拿手槍的、拿微衝的,一個勁地往前掃射。我大叫,打戴帽子那個,打戴帽子那個……吳隊長這個人我並不喜歡,但是槍法確實不錯,64式手槍的七發子彈三秒鍾打完,有兩頭矮騾子中槍倒地。其他人槍火齊開,幾乎一瞬間就掃清了近半的矮騾子。
我正個高興,突然聞到後麵一陣腥風撲來。這風有凶又臭,我來不及回身去看,甩了一大腳,一招黃狗撒尿,感覺自己的腳一下子好像蹬到了輛摩托車上麵去,又麻又酸。我回頭一看,果然,這是死去的胡油然追了上來。這一腳力大,胡油然也被我踹開,我右腳一著地,手就往背包裏摸。什麽能夠克這驚詐的屍體呢?我腦中瞬間想到三件東西:上好的檀香燭、油炸三天的桃木刺、長到二十斤的茯苓經三伏天曬後磨製的粉。

2012-12-9 20:23:00
這三樣東西,我隻有檀香燭,但是已經沒有點燃、讓其氣息揮發鎮寧靈神的時間,沒辦法,隻有揮著砍柴刀,去砍它(變成詐屍,已然不是人類)的腳骨頭。它不管,撲著朝我咬來。我久受肥蟲子溫養,多靈活啊,哪裏能被他咬到,又是一大腳,踹飛。
然而這兩踹完畢,我的體力也消耗不少,正在這時,砰砰響的槍聲全都停歇了,原來吳隊長他們剛才驚慌,忘了節奏,一下子把子彈打完,這會兒正在快速裝彈呢——到底不是野戰軍,居然犯下這種錯誤。我來不及查看他們的戰果,隻聽到劉警官喊快退,這些蟲子爬上來了。我扭頭一看,擦,隻見那幾頭剩餘的矮騾子多在轉角處“唧唧”地叫喚,然後那些黑壓壓的蟲子,像流動的水,緩緩地壓了上來。

那場麵,我現在回憶起來,都是一陣雞皮疙瘩,渾身發麻。
拿著槍,男人或許不怕猛獸,但是卻仍然害怕毒蟲。蟲子小而不受力,隻有那噴火器或者殺蟲劑來滅殺,沒幾個人會想去享受萬蟲噬心的痛苦,所以他們連著退後。突然又聽見一聲慘叫,我一看,卻是那個劉警官一不提防,大腿被那個胡油然給撲住咬到,慘嚎了起來。劉警官痛,一下子就把手槍的子彈抵住胡油然的頭,“砰砰砰”連開數槍,彈頭全部都灌進了腦袋中——然而胡油然卻並沒有鬆嘴。

2012-12-9 20:24:00
我也顧忌不了吳隊長他們的兄弟感情了,提著砍柴刀,插進他們兩個之間,刀刃對準胡油然的脖子,咬著牙,死勁地一割,被磨得雪亮的刀子一下子把胡油然被轟得稀爛的頭顱給割了下來。胡油然的軀體終於倒下,手不斷往上麵抓,但是頭顱卻仍然咬在了劉警官的右腿上。
跑、跑、跑……
吳隊長這下反應過來,和另外一個人架著大聲慘嚎的劉警官,往回路跑去。
胡油然稀爛的腦袋吊在劉警官的大腿上,一晃一晃的。
我們狂奔了幾百米,劉警官說他堅持不住了,在發現毒蟲陣暫時沒有追來之後,氣憋足了,終於卸了一口氣。我讓他們幾個把燈光聚齊,我蹲下來,看見胡油然的頭顱依然緊緊地咬著劉警官的大腿。我用手抵住著腦漿膿血到處漏的頭顱額頂處,念了一段平心靜氣咒,超度亡靈。我念得很快速,用心體會,能夠感覺到一股戾氣隨著我的咒文,漸漸消散。
終於,胡油然的嘴鬆開了,砸落在地上。我不管這個,也叫他們幾個離遠點,免得沾到了穢氣,把劉警官破開的褲子撕開一個口子,看見傷口處血肉模糊,牙印很深,咕嚕咕嚕往外麵冒黑血,熏臭,被撕裂的肌肉組織開始變得僵硬,毛發粗硬——糟糕,又中屍毒了!
2012-12-9 20:25:00

我問他感覺怎麽樣?他回答我說不痛了,麻麻的,但是冷,非常冷,感覺心往下麵沉,頭昏。我連忙把背包裏麵剩餘的糯米全部拿出來,先用我水壺裏麵的淨水衝洗傷口,然後把糯米敷上去,拔毒。吳隊長緊張的看著,然後問在前麵警戒的戰士,蟲子上來沒有,回答是沒有——他說這話,聲音都在顫抖,顯然是嚇壞了。我見這糯米迅速就變黃變黑,知道還是有些效果,於是又用水壺的水把黑色的糯米衝幹淨。

水沒了,我問誰還有水?一個戰士把水壺遞給了我,我掂量了一下,丟開一邊去。他撿起來問我怎麽啦,我說你倒出來自己看,問吳隊長的水。
這個戰士把瓶蓋打開,一倒,又全部都是粘稠的蠹蟲湯汁,無數微末的白色蛆蟲翻騰爬行,嚇了一跳,問怎麽回事。
我腹中疼痛,翻滾,一邊用吳隊長給的水清洗傷口,一邊說:“進山前的那個羅老頭,有問題。”——我中蠱了,是疳蠱,這是一種用蜈蚣和小蛇,螞蟻、蟬、蚯蚓、蚰蠱、頭發等研末為粉,置於房內或箱內所刻的五瘟神像前,供奉久之而成為的毒藥。中者鼓脹、腹瀉,虛弱至奄奄一息。然而我身具本命金蠶蠱,雖然沉睡,但本身卻不懼怕這毒藥,隻是發作起來難受,需要時間克服而已。
兩抓糯米過後,劉警官好了一些,臉色沒有那麽鐵青了,灰白色。
2012-12-9 20:26:00
兩抓糯米過後,劉警官好了一些,臉色沒有那麽鐵青了,灰白色。
可是我帶的糯米,灑了不少,然後又敷完了,問他們還有沒有糯米,都說沒有,他們帶了武器,哪裏還想到要帶什麽糯米?外麵那個向導倒是背得有,但是出不去。這也奇怪,我們一跑進洞,毒蟲陣也就沒再追來,不知是何原因。總這麽堵著也不是個事,看著劉警官開始漸漸顫抖的臉,我心中沉悶。問吳隊長,他也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劉警官看著我,哭了,拉著我的衣袖,說陸大師你是個有真本事的人,救救我吧,我結婚都沒幾天,婆娘都沒有熱乎過幾次,娃崽都沒有一個呢……
他說得聲嘶力竭,極盡悲涼。

我看著外麵黑乎乎的岩洞口,心中一動。
**********萬蟲毒陣堵門口,怎麽辦呢?*************************

78

*****每天八點檔,小佛陪你聊,同誌們,今天開始直播了*******************
我望著黑黢黢的洞口,心中想到雜毛小道經常罵我的那句話——小毒物。
就毒性而言,擁有金蠶蠱的我,本就不怕蠱毒,更不會怕這些蛇蟲鼠蟻,隻要不是被咬得太過嚴重,或者傷及重要部位(比如眼睛、比如……),定能熬到洞口。再有一個,這些毒蟲的突然出現,必定是這些矮騾子搞的鬼。傳言它是穿行兩界的靈物,厲害得緊,然而實際上那些火藥灌裝的銅子彈,卻能夠把它們一崩一個準,打爛一身肉。
隻要殺光矮騾子,危機即解!
這下子,所有的事情,都返回到了原點來了。我唯有隻身衝出洞口,最好將幕後指揮的矮騾子剿滅幹淨,毒蟲陣自散去,這樣才能爭取時間,救助胖子劉警官——他剛剛結婚,剛享受了人間最美好的事情,我可不能讓他帶著這樣的遺憾死掉。
死了一個胡油然,我不想再有一個人死在我的麵前。
我跟吳隊長要一把微衝。他驚異,說為什麽要這個,我說那毒蟲陣你們不敢闖,我去!老劉若是不能及時得到糯米來拔毒,不出一個小時,絕對是毒發身亡。我必須把那些矮騾子全部幹掉,那些蜈蚣啊蟲子的恐怖東西才會散去,給我微衝,我頂到前麵去。
他愣了,呆呆地看著我,說了一聲:會死的啊?
艸,我這火爆脾氣,我大聲說道,趕緊給我,時間不等人,你們都想死啊?他沒再糾結了,叫了一個戰士把槍拿過來,檢查好,深深看了我一眼,遞給我,然後還給我一個彈夾,問我會不會用。我檢查了一下,說會,以前讀書的時候軍訓過,我認真學了,拆都會拆。拿著槍,我把剩餘的一小撮糯米交給他,吩咐接下來怎麽清洗傷口的事情。
交待完畢,我提著槍和手電筒,又往出口處返回去。
2012-12-10 20:04:00
我肚子難受,雷鳴一般響,墜墜不安——那是疳蠱在發作。但是心腹之間,又有一股和緩的暖流在流轉回來。這是金蠶蠱的力量,這肥蟲子也不知道怎麽才能醒來,什麽時候才會醒來,我已經有一兩個星期沒有感應到它了,現在這股暖流回轉,我不禁想,是不會我體內毒越多,越能夠刺激它蘇醒?
好吧,這個念頭我也隻是想想而已,我不打算拿自己的生命來做試驗。
在黑暗中潛行了一段距離,我漸漸聽到了沙沙的聲音,手電筒往前麵照過去,頂壁、牆麵以及地上,全部都是蜈蚣蜘蛛小蛇之類的東西,麵目猙獰到讓人隻看一眼,都不寒而栗,發瘋似的害怕,想逃避。我高呼金蠶蠱啊金蠶蠱,這麽多毒蟲子,你這個肥仔快出來開餐啊?然而沒有,它沒有半點兒回應,仍然在呼呼大睡中。
我望前看,最遠不過200米,人死卵朝上,不死萬萬年,拚了。
這狠心一起,我就不管不顧了,挎著微衝,拿著手電筒照路,咬著牙、悶著頭就往前衝。三兩步就跑到了蟲子橫行的區域裏,嗤嗤的聲音聽得我背梁骨都發麻,一陣又一陣的雞皮疙瘩冒起來。我穿得是大頭皮鞋,鞋頭墊鋼板那種,抓地,也很穩,一腳踏下去,就能聽到有很古怪的甲殼碎裂的聲音傳來,還有滑滑膩膩的東西,還好我平衡感足夠,不然一個失足,摔個大馬趴,我這一輩子也就完了。

2012-12-10 20:06:00
沒衝十幾米,就感覺有細滑的東西順著褲管爬上來,我跑之前,把褲子紮進襪子裏,衣服紮進褲子裏,還找了個軍帽戴上,用布把臉蒙得隻剩眼睛。然而,不斷又有東西從洞頂簌簌地往下麵掉,落在我的身上,然後開始四處遊走起來。我使勁甩頭、甩腿,把自己抖成了篩糠……然後稍一安逸,就大步邁向前麵。
然而即便如此,我還是能夠感覺裸露出來的手和被緊緊裹著的腿,都被叮咬到,隔著褲子衣服也有,這些傷害,有節肢類昆蟲的口器咬傷、有小蛇的牙齒咬、還被蜇,叮的一下,火辣辣的疼——這是蠍子。我感覺自己狂奔了起來,痛覺就像是興奮劑,套用一句俗套的話語,我的腎上腺激素在那一刻簡直攀上了高峰。
2012-12-10 20:10:00
我悶著頭跑,是不是拿手電筒去拍打鑽進我身體的蟲子蜈蚣,大概跑出一百多米,感覺前麵眼一花,一道黑影朝我撞來,我躲閃不及,感覺腹部像被一個三百斤的壯漢擂了一拳,隔夜飯都要吐了出來,我低頭一看,原來是一個矮騾子,居然給了我一個頭槌。我腸子都在抽筋,生疼,見這家夥落地,滿腔的疼痛和怒火可算是找到一個發泄點,一大腳,就把這該死的玩意踢到了岩壁上,濺一腔的血,我一照,又不見了——血是藍色的。

跑到這裏,毒蟲陣已經逐漸稀少了,我卻被毒蟲噬咬傷口處釋放的神經毒素給刺痛得哇哇大叫,似乎唯有放聲大叫,才能夠稍微減緩一些痛苦似的。這痛苦連一直在我胸口槐木牌中棲息的朵朵,也感同身受,她一下子飄了出來,朝著這些向我撲來的所有毒蟲大叫。這並不是說話的聲音,而是一種高頻震動,好像在散播她的陰氣、威嚴和凶厲,我驟然感覺全身一片清涼,灼熱的傷口似乎好過了一些。

這聲音超過了人類的聽覺頻率範圍,我聽不見這叫聲,隻感覺整個空間為之一震。
然後,我身上附著的各種蟲子簌簌地掉落下來,一條粉紅色的小蛇從我褲管中爬出,驚惶地望洞裏躥去。
2012-12-10 20:13:00
我隻管跑,朵朵坐在我脖子上幫我拍蟲子。
疼痛之餘,我突然湧出了一種小小的幸福感,我一直把朵朵當一個小寵物、小女兒來養,她乖巧聽話,但是太柔弱了,怕陽光,也不敢出現在生人能麵前,我一直充當照顧她的角色——雖然我有的時候也喜歡欺負她,看她委屈無辜的表情,然後被逗笑——沒想到有一天,朵朵居然能夠反過來幫我,對我起到了至關重要的幫助,甚至可以說是救我一命。
這就是報應,好人有好報啊!

我正跑著,突然感覺到一種冰冷在我背上遊離。神使鬼差地,我猛然回頭,察看這冰冷的來源。隻見有六個綠毛人形生物各自散落出現在岩洞的石頭上,它們瞧著我,紫紅色的眼睛在黑暗中,就像一個個小小的燈泡,發光,有著詭異的妖豔。我突然感覺,它們投向我的目光固然是有仇恨的,但是,它們似乎更加在意我肩膀上坐著的、咬著腮幫子拍蟲的朵朵。
這目光我似乎讀懂了,叫做貪婪。
2012-12-10 20:14:00
這貪婪好似經年的老饕餮對美味食物,那不能抑製的欲望。
我一瞬間想起了我那個叫做王洛和的便宜師叔,他養的那隻塔特原狐猴,就是喜歡吞噬靈體的古怪生物,也十分有靈性,充滿智慧,莫非……莫非這矮騾子也喜歡吞噬靈體?是啦,是啦,我想起來了,十二法門中的雜談有所記載,矮騾子來往於靈界、人間兩處,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去捕食孱弱的靈界生物,以飽口腹之欲。
朵朵可是我的性命、寶貝,我可不敢有半點兒馬虎,大喝一聲“朵朵進來”,轉身就往外跑。沒走幾步,轉角就有疾風撲來,我下意識一閃,躲開去,原來前麵也還有幾隻在埋伏著。我見朵朵已經躲入槐木牌中,也不忌憚太多,虱子多了不怕癢,我的微衝背了這麽久,可還沒開張,我一端起來,扳開保險,朝看到的這幾團黑影就是一梭子。
黑暗中,立刻就有血花濺出來。
說實話,除了讀書軍訓時那三發脫靶的子彈外,我再也沒有實彈打過槍,此後CS、CF之類的第一人視角射擊遊戲,倒是玩過一陣子,也頗為著迷,但是兩者的差距卻實在太大,雲泥之別。然而,我這一梭子卻超常發揮,一連擊中兩頭矮騾子,打得它們嗷嗷地叫喚。
2012-12-10 20:16:00
槍打完,我便猛往外麵跑,這速度超出了我平時的最好成績。

我邊跑,邊換彈夾(要是打CS,此處應按R鍵)。
矮騾子像見了血的螞蟥,盯著我,不要命地追,我跑出十幾米,又往回點射了三兩槍,又能打到一個。當聽到那一聲古怪的吱吱慘叫聲響起來,我心中莫名其妙地湧出一陣快感。火辣辣,我全身都是傷口,神經毒素在蔓延,所有的細胞都在體會那刺激的痛感,然而前方的光線確實越來越亮,手電筒拿著礙手,我一甩,居然擊中了一個撲過來的矮騾子,終於,我看見了洞口的輪廓,模模糊糊的,一輪光圈。

我轉過身去,將最後的幾顆子彈給打完,然後往洞口刷的一下撲出去,大叫:“老馬,朝我後麵開槍,都是矮騾子……”我一出來,冷風灌耳,再也堅持不住了,踉蹌地往坡下麵滾去,隻待著槍聲交錯響起,將我後麵那一群見鬼的玩意全部送往地獄。
然而,並沒有槍聲響起。
怎麽回事?
***********************今天的直播結束了,我們明天見************************

79

2012-12-11 20:00:00
*****每天八點檔,小佛陪你聊,同誌們,今天開始直播了*******************
我忍著痛四處望,發現平地上有好幾具屍體,其他的不熟,就看到李德財,腦殼都隻有一半了,白花花的腦漿子糊滿一臉。天空陰陰的,下起了毛毛雨,陰霾得讓人心中長了毛。我哪裏能夠想象出來後,居然是這個詭異的情況,也沒有半分思考的時間,我連滾帶爬地往對麵的大樹跑去。
感覺後麵有極輕微的踏地聲,幾乎是本能,我把打空了的微衝往後麵一捅。
發燙的槍管一瞬間插進了一頭迎麵撲來的矮騾子麵孔的眼睛中,是左眼,紫紅色的玻璃體一下子就炸裂了,噴出許多藍色的血漿來。我看著它一身的黑色癩皮,突然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天啊,這不就是被我去年九月間抓到的那隻麽,它居然在這裏,難怪如此仇恨我,追出洞來!甩開,陸續又有四五頭矮騾子朝我撲來。
我左手拎著背包擋,右手把微衝當作燒火棍,格擋攻擊。

矮騾子果真是個記仇的生物啊!
“陸左,陸左,跑過來,趴下……”
正在我拖著傷痕累累的身體,疲憊地跟這夥打了雞血的鬼東西搏鬥的時候,突然聽到東麵窪子傳來馬海波的喊聲,這聲音對於我來說猶如天籟,我往後一跳,看過去,隻見小坡處露出馬海波的半個頭來,一臉緊張地喊:“拉開距離,拉開距離……”
2012-12-11 20:02:00
我心底裏憑空多出一大股蠻勁,往前一個衝刺,大步一躍,猛地砸在窪子的土埂上麵,感覺有一個東西如影隨形地跟著,粘在我的背上。五六把槍都已經伸出來了,我不敢撞槍口,往側邊一滾,騰出手來去抓那東西,手腕被抓了一下,火辣辣的,卻把它掐在手裏。我抓得正合適,一把掐住脖子,這東西四十公分高,脖子細長,皮又粗又黑,全是蟲繭,溫熱的感覺。我一看,正是剛剛被我捅傷眼睛的矮騾子,它腥臭的藍色鮮血從眼眶中泊泊流出,流到我的手上,好灼熱。

它脖子一被控製,拚命掙紮,吱吱叫換著。手上的爪子是黑色的,鋒利尖銳,胡亂揮舞,然後張嘴又來咬。
這時耳邊一陣槍聲大作,勝利在望,我哪裏會讓這畜牲得逞,也豁出去了,騰出另外一隻手兩手合攏,死勁兒地掐它脖子,讓它腥臭的嘴巴不能亂咬人。嘴咬不到,它就亂抓,手、腳上的爪子,把我手臂抓得鮮血淋漓,痛,很痛,但是這種痛比起剛才那種神經性毒素蔓延的痛,卻已然減輕了幾個級別。
大概十多秒,它終於停止了掙紮,殘存的右眼瞳孔紫紅色變淡,血絲蔓延,這白色的玻璃體死死看著我,無比的怨毒,在我二十二年前的人生中,都沒有感受過這種程度的強烈情緒。這讓人簡直不敢相信它就是一個普通的動物,反而願意覺得,它就是一個有著智慧的生物體。
終於,它垂下頭顱,氣息無存,紫紅色的眼眸變得黯淡。

其實那一刻,我的大腦都已經停止了思考,呼吸停滯,隻想著:你要讓我死,我就讓你先死——去死吧。我大概等到它閉氣死去了一分多鍾,這時候槍聲已經停歇了,有人來拉我時,神誌才清醒過來。我鬆開著綠毛怪物,愣愣地看著自己的雙手,虎口處蘊積了太多的藍色鮮血,這血似乎有腐蝕性,沿著我肌膚的紋理浸潤著,熱,然後沾染到了我的傷口處,火辣辣地疼。
這疼痛直鑽入心中。
2012-12-11 20:03:00
我扯了幾把青草來揩血,然而卻止不住這種疼痛。有人遞了一張毛巾過來,又遞過來了水,我也不知道是誰,隻管接,淋濕後揩幹淨,火辣的疼痛稍微緩解了一些,但是浸入虎口處的藍色鮮血,就像粘稠的燃料,怎麽洗、怎麽抹都褪不去。
這個時候,我的心髒才開始舒緩了一些。冷靜之後,有一絲冰冷的寒意,就像噩夢初醒時被蜘蛛、蟑螂爬上背,全身的毛孔都發涼,這種感覺上一次出現,是在東官醫院裏,我幫顧老板朋友的女兒雪瑞解降時,那個馬來西亞行腳僧人的那一絲怨念轉移到我的身上。
同樣類似的冰涼心悸,讓我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陸左,陸左……你怎麽了?”有人在推把手伸在胸前、呆呆看著虎口的我,我回過神來,轉頭去看,是馬海波。他問我怎麽啦,怎麽一身密密麻麻的紅色傷口,還掛著這麽多蜈蚣、螞蟥、毛毛蟲、蠍子的屍體。聽他這麽說,我才反應過來,一邊解開衣服掏死在裏麵的蟲子,一邊問矮騾子都死了麽?
他說跟我出來的都死了,武警們的槍法準得很。

我渾身又麻又癢又痛,把厚厚的大衣解開,扔到地上,又把褲子解開,掏出一堆蟲子來——除了上述的一堆外,還有一種十厘米長的小蛇,有碧青色,也有粉紅色,以及許多認不出種類的蟲子。難怪別人把這兒稱為是苗疆、十萬大山,這蟲子真的不是一般的多,而且,這可是冬天,理論上這些玩藝可都應該是在冬眠的。
2012-12-11 20:10:00
矮騾子,真的是玩蟲的大家,難怪以前外婆說降服金蠶蠱,必須它戴過的草帽。
我把衣服全部脫了,就剩一條褲衩,全身有紅又腫,幾乎沒有一塊好肉,而且渾身薰臭,全部都是死蟲子屍體漿液的味道。我一邊脫,一邊問旁邊忍不住捂鼻子的馬海波,地上那幾具屍體是怎麽回事?李德財、還有那個……姓啥來著的鄉幹事怎麽死掉了?
我瞧著不遠處那個鄉幹事一臉驚恐的頭顱,與身體分離了好幾米。

馬海波一聽就來氣,說我們進洞了好一會兒,李德財這狗曰的就又發瘋了,抽冷子去拔出向導的那把砍山刀,一刀砍在王幹事脖子上,那刀快,獵人出身的向導進山之前把它磨得雪亮,李德財這狗曰的力氣大得很,一刀,王幹事腦袋就掉下來了,血噴了好幾米高,當時小董(一個武警戰士)立刻反應過來了,奪過他的刀子,想製服他,可是這家夥瘋了,像狗一樣咬人,活生生地把小董的半邊脖子啃掉了。馬海波他們慌了神,四五把槍,一下子就把李德財的腦殼給掀翻了,腦漿濺一地。

2012-12-11 20:11:00
我掀開褲衩,揪出一條兩指寬的大蜈蚣,它咬了我**,但是我身上還有疳蠱,金蠶蠱也分泌了毒,結果把它自己也毒死了。我甩開在地,馬海波看得眉頭直動,後頸的筋一扯一扯地,問我沒事吧?我說不知道,反正出這趟差事虧本得很,這麽多毒,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掛球了,還好我護住了臉,沒被咬成麻子。
我又問後來呢?怎麽都埋伏在這邊?
馬海波有點嫌惡我身上的味道,離遠一點,站在上風口,說後來草叢子裏真的躥出來幾頭矮騾子,跟我描述的簡直一模一樣,速度快得像山貓,抓傷了羅福安(他手下一警察),然後被他們亂槍又轟進了洞子裏。他們嚇壞了,跑到這邊來蹲守,看住洞內。結果羅福安不久又發了臆症,胡言亂語,他們怕羅福安變得跟李德財一樣,就把他反綁、銬了起來……
我終於清完了身上的蟲子,可是也隻剩下一條褲衩了,寒風一吹,屁股涼悠悠,冷得我直打顫,前後僵冷。我問現在好了一點沒有,他說昏著呢,我說我去看看,於是深一腳淺一腳地跑過去,馬海波跟著,問裏麵什麽情況,怎麽隻有我一個人出來?
2012-12-11 20:15:00
我說沒看到我這個樣子啊?裏麵死了一個武警戰士,叫做胡油然的,還有你手下那個姓劉的胖子,中屍毒了,我糯米沒帶夠,回來的路上又遇到矮騾子驅使的幾百米的蠹蟲陣,我咬著頭皮硬衝過來的。說完這話,我腳踩了個空,眼前一黑,神誌都有些恍惚,馬海波見我這樣,連忙扶著,擔憂地問沒事吧?我說艸,有事沒事都沒辦法,問個球?
馬海波也意識到我有點發火這趟差事了,沒有說話。
我來到那個叫做羅福安的警察麵前,他雙手已經被反銬住,本打算用來捆矮騾子的繩子把他的手腳捆得結結實實,閉著眼睛,呼吸平靜。我蹲下來,摸了摸他的臉,然後翻開眼瞼看,是上翻的白眼球,驚厥,應該沒什麽大礙。他大概是被矮騾子迷惑了魂,一會喊一下魂應該就沒事了。我往右手吐了口唾沫,準備掐人中,突然他睜開眼睛,醒了過來。
他的瞳孔呈完美的圓形,黑色很淡,呈現出一種古怪的空洞。
我心說不好,正想行動,他說話了,聲調很古怪:“為什麽要對我們趕盡殺絕?”
2012-12-11 20:16:00
這是他的第一句話,我愣了神,丈二摸不著頭腦,接著他又說第二句話:“人類,你真的以為我們死了麽?赫赫,我們隻是回歸了真神的懷抱……你手上沾染了頭人的鮮血,你身上必受到所有幽冥生物的憎惡,顫抖吧,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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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疆蠱事:80-83 -綠煙- 給 綠煙 發送悄悄話 (21971 bytes) () 12/13/2012 postreply 17:1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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