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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2-11 20:50:00
羅福安周身有淡淡黑霧籠罩著。
他古怪的話語讓我心中一凜,看著他扭曲的麵孔,雙眼翻白,舌頭都不清楚,語調詭異,就知道此刻的他並不是他,而是被上身了。被上身有很多種,在中國這地界就有請神、神打、走陰、降臨以及……鬼上身。所有的一切,鬼上身是最危險的一種。因為被鬼上身,身體的操控權已經被死去的鬼魂或者靈體所掌握,生死寄於別人之手,身不由己。這樣子做出來的事情,最可怕。
這是死去的矮騾子靈體在借羅福安的口與我對話。
果然是有智慧的生物。
真神是什麽?是伊斯蘭教教義中的安拉麽?我管不了那些,但十二法門中對於喊魂卻自有一套方法,我也不含糊,懶得聽它在這裏給我下詛咒、胡言亂語,一個大嘴*****就抽過去,果決無比,羅福安的臉立刻肉眼可見地腫了起來,我用手指沾了一些傷口的血,抹在他腦門上,高喝一聲“洽”,然後結內獅子印,念“金剛薩埵降魔咒”超度之。
過了一會兒,羅福安幽幽醒過來,睜開眼,看我,一臉訝異,問怎麽了?
2012-12-11 20:51:00
馬海波笑著解開他的手銬和繩子,說鬼門關裏走一圈,自己都不曉得。羅福安依然捂著自己的臉,發愣。這時候,周圍的人已經把矮騾子的屍體收集到一起,並把死去的三個人都收殮好。我說誰去裏麵接應一下吳隊長他們,矮騾子基本死絕,蟲子自然會散去了。幾個人麵麵相覷,都看向馬海波。馬海波手下有三個人,一個留在了洞子裏,一個被矮騾子上身剛解,人手少,武警戰士倒是還有六個,但是卻不歸他指揮。見了我掏出來的這一堆蟲子,沒有幾個人樂意去走一遭。
我見他們猶豫,說我艸,老子為了爭取時間,一個人踏著蟲陣就跑了出來,一口氣都不帶停的。現在矮騾子死光了,蟲子也散了,裏麵還有你們的兄弟和戰友,在等待著你們的救援,可是,就沒一個有膽氣的漢子敢去?難道真的要讓我這個重病號再跑上一趟?
有個戰士很擔心地問:“那些蟲子真的散了?”
我其實並不知道,不過為了給他們信心,話就說得很滿,說沒了,不過你們進去小心一點,包裹緊一點兒,別掛到什麽東西。我這麽說,立刻就有人站了出來,向導、馬海波剩餘的那個手下以及兩個戰士。我讓他們帶一點兒糯米去。他們幾個進了洞,其餘人留在外麵收拾現場,馬海波指揮著,過一會兒來問我,說上了羅福安身子的矮騾子說的是真的麽?世界上難道真的有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2012-12-11 20:53:00
我沒好氣地說鬼扯,有麽?你見過麽?
雖然這麽說,我心裏麵其實也並不好受。事物因為神秘而恐怖,我不知道為什麽矮騾子能夠說話,也不明白它講的究竟是什麽玩藝,簡直太扯了。但是心中那道陰森寒意,卻讓我有些暴躁不安,總感覺被暗算了。
大冷天,風呼呼的刮,我總不能一直裸下去。沒人準備多一套衣服,地上雖然躺著毫無聲息的三位,他們不用穿了,但是我卻沒有半點驚擾亡者的想法,把自己的衣服整理好,我又重新套上去,一聞,臭得我自己都想吐。不過忍住了,比起臭味來說,身上的麻癢疼痛更加讓我難受。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法門記載,毒蟲繁衍地,必有良藥。有一個小戰士陪著我,我就讓他和我一起去千年古樹周圍轉了一圈,終於在西邊的草甸子裏發現有龍蕨草的存在,我趕緊讓他多采了些,用石頭把草磕出汁水來,然後把這稀爛的草團子敷在身上。
龍蕨草性陰,闊葉鋸齒,綠色帶芒,解毒,對蛇蟲叮咬的治療有奇效。
我讓他幫我多弄一點,打包,準備帶回去。
敷上之後,感覺全身冰冰涼,蟲毒的灼熱蔓延感立刻消退了許多。我看著手中的這龍蕨草,想到了降服金蠶蠱的往事。當時它可是我人生的噩夢,哪能想到,我這會兒倒是有些想念這條肥蟲子了。它到底什麽時候能夠醒轉過來?
2012-12-11 20:56:00
要是此刻有它在,趴在我傷口吸上一吸,我也不用這麽的難過啊。
那邊馬海波在叫我,我跟武警戰士一起回去,隻見吳隊長他們已經出了洞,中了屍毒的劉警官被平放在地上,一臉的黑色。我問用糯米拔毒了沒有,有人說拔了,但是沒效果。我一看,那牙印已經結痂了,蹲下來,拿刀子把痂挑開,然後任那黑血流出幹淨,再找來糯米敷好。過了一會兒,他的臉色好了許多,摸了一下他的指甲,並不尖銳,也沒有發黑。
我這才長呼了一口氣,說沒事了,就是失血有點多,回去多補補。
吳隊長、馬海波兩個人合攏在一起來,盤點今天的戰果,吳隊長他們出來的時候,蟲子確實已經散去,就跟之前一樣沒,悄無聲息,隻留下一地的屍體,以及死去的矮騾子。他們把矮騾子的屍體拖了出來,裏麵外麵,總共十八具,整齊擺在不遠前的平地上,有人在專門拍照,調查取證。
今天的戰果顯赫,但其實損失也很大,死了四個人:武警戰士胡油然、小董、李德財和鄉裏的王幹事。剩下的這些人,傷的傷,驚嚇的驚嚇,心神未定,竟然沒有幾個正常的。這樣的結果,兩個帶隊的回去,肯定是要受到處罰的。特別是吳隊長,他雖然沒多說,但我知道他心情肯定是不好的。
2012-12-11 20:58:00
商議了一會兒,決定帶著屍體回去,矮騾子太多,也隻能背四個。其他的,也沒心思埋了,先放在岩洞裏,改天來收拾。大家湊了一湊,總算弄出了三張裹屍布(胡油然的屍體留在了洞中)。回程的時候,我屬於傷員,就沒有參與背屍的事情。我腳疼,走得慢,落在隊伍的後麵。馬海波在我旁邊,背著小董的屍體,問我說岩洞裏的內髒怎麽回事,吳隊長說得很奇怪啊,是矮騾子作的麽?
我說問我也沒用啊,我也奇怪著呢。那石桌很古怪,裏麵的蝙蝠沒有一個敢靠近的,盛著的內髒,隻有幹枯風化,卻沒有被蛇蟲鼠蟻給吞食,我站在那旁邊,感覺很不舒服。是一種祭祀的儀式麽?還是別的什麽……
馬海波問我,進山路上,那個老頭子搞了什麽鬼,把水壺裏麵的水變成蛆蟲?
我按了按肚子,發現中的蠱毒已經漸漸消散了,說你覺得呢?他說是不是被下蠱了,怎麽其他人沒有症狀?我說那個老頭,可能是我的一個仇家,回去的時候,把他帶上吧,投毒、不,應該是投放危險物質,怎麽弄,你們看著辦。他看著我,問真要搞?我點點頭,說人家都已經逼到了這個份上來了,我若不還擊,真當我是好欺負的?當然,我也不是指使你,我這算是報案吧,你秉公執法就行。
2012-12-11 20:59:00
我們原路返回,一路上氣氛很沉默,三具屍體,以及留在溶洞中的小戰士胡油然,就像一座大山,沉甸甸地壓在每一個人的心頭。天空中陰沉沉的,像個憤怒的英國老婦人。所有人除了不說話,唯一相同的舉動,都是時不時用詫異的目光注視著我。為什麽?我被這些若有若無的眼光掃到,仔細思量,最後終於得出一個答案:
他們在心裏想,這個吊毛怎麽還沒死?
被如此多毒蟲撕咬過後的我,體內的毒素足以放翻幾十個人,但是我卻沒死,踉蹌著走路。馬海波砍了一顆小樹,給我做拐棍,我就拄著,身上糊滿了綠油油的草液汁,發出一陣陣青澀的苦味,悲催淒慘,一副衰樣。身上的傷口先前腫脹,現在消了一些,說不清楚是金蠶蠱還是龍蕨草的作用,有時候我在想,這肥蟲子不是怕龍蕨草麽?
我塗滿,能不能把它激醒過來?
可是無用,呼喚它的聲音仍舊是石沉大海,丫的睡得可香呢。
下午5點多,我們終於走出山林,看到了一戶人家的鬆樹皮屋簷。遠遠的,我看見草垛子那邊有一個人在吸旱煙,天色昏暗,木屋和旁邊的天地都變得朦朧,所以這火星子尤其明亮。
那裏有一個老人在等著我,他想看看,我是死是活。
很遺憾,我仍然活著。
我告訴馬海波和吳隊長他們,先別過去,我去會會我的這個同行。吳隊長有些莫名其妙,但是馬海波卻知道我養蠱人的身份,點了點頭,說小心,你去吧。我說這是屁話,給把槍防身不?他說不行,拿給我,我這是違法,他也是。我說得了,又不是環保袋,什麽時候都在裝著,累不累。我整理了一下儀容,像一個參加婚禮的新郎,走向我前麵的這個對手。
他仍坐著,吧嗒吧嗒抽著旱煙,像個雕塑。
有風吹來。
青煙嫋嫋。
************後麵還有一章,容我緩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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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後仰跌倒,頭重重地磕到了地下的石子,後腦勺生疼。
羅聾子站起來,手奮力地往後揮去。鬼魂這東西,若不作用於外物,一般人是看不出來的。但是當朵朵狠狠咬到羅聾子的脖子上時,不但是他,連十幾米外的馬海波他們,估計都能夠看清楚了。羅聾子也是有些本事,嘴裏大聲咕叨著苗話,這是咒,驅鬼咒——他和羅二妹一脈相承,自然也知曉一些法門。朵朵被他伸手一抓,勒住了小手,然後又被持咒,痛苦地奮力掙紮,居然喊出了嚶嚶的哭聲來。
我前麵說過,鬼魂無聲帶,發不出聲音,除非極度痛苦,用靈魂在戰栗。
這哭聲,每一個音節都擊打在我的心裏,讓我心碎得厲害。雖然感覺到體內有一根灼熱的尖銳硬物在遊走,撕開肌肉,讓我每一根神經,走往大腦裏麵的,都是疼痛,讓人想立刻昏厥過去的痛苦。但我還是咬著牙爬了起來,一下子就衝到了羅聾子身前,一個大耳刮子,就扇到了他枯瘦黑黃的臉上。
“啪!”這一聲脆響,把羅聾子直接扇倒在地。
看來,對於這個處於風燭殘年的老家夥,物理攻擊遠遠深過於神秘的巫蠱之鬥。為了讓朵朵趕緊脫離他手,我也顧不得欺負老人家的惡名和臉麵,上前就是一通王八拳,一頓亂打,終於,朵朵脫離了他的魔爪,驚魂,倏地鑽進了我胸前的槐木牌中。與此同時,我身後幾米傳來了馬海波等人的呼喊聲。
2012-12-12 20:09:00
羅聾子被我壓在地上,嘴都被抽腫了,眼窩子處一片淤青,見我往後看去,口中大呼,說破,釘子破,生魂開,七十二路神仙爺爺奶奶,讓他死吧!死……我突然感覺體內一陣炸響,通體生疼,由內而外的痛,在腦子裏炸開,轟——我再也抵不過了,往後一倒去,感覺所有的痛覺並沒有隨著脊柱,往上傳導,而是瞬間集中到了臍下三寸的丹田位置。
什麽是下丹田?藏精之所也,五髒六腑之本,性命攸關的地方。
轟的一下,我感覺一個龐大的意誌連接到了我的腦海裏。
然後我聽到了羅聾子失魂的一聲呼喊:“你……你居然、居然是漢蠱王洛十八的……”
黑暗瞬間席卷了我的意識,我痛,所以世界變暗,倒下,整個天空恢複了平靜。
生,或者死,其實遠遠比想象中的更殘酷。
當然,也更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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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2-12 20:10:00
我再次恢複了意識的時候,依舊是在醫院裏。
我第一意識是在自嘲:數一數,我今半年倒是跑了好幾次醫院了。我眼前是一頭的灰白頭發,這是我母親的,一個五十多歲的老人。她終日勞作,風吹雨淋,所以顯得比同齡人格外蒼老。她坐在凳子上,趴在我床頭,睡得很熟,還發出輕微的呼嚕聲。我心中一酸,伸出手想去拍母親,她感覺到了,醒了過來,很高興,問我感覺好點沒有?
我說還好,現在幾號了?她說今天都是十七號了。
母親她慣來說農曆,那麽也就是1月24日,天啊,我足足昏迷了三天!我活動了一下手腳,感覺沒有什麽障礙,就問是怎麽回事?我母親告訴我,她是三天前的早上接到的電話,說我進了醫院,然後是上次來我們家的那個年輕警官接她到的醫院。警官說我是幫助公家去破案子,結果被蟲子咬傷了,然後住的院。這幾天來了好多人看我,病房裏麵花籃、果籃擺滿了,還有領導給了她一萬塊錢的獎金,醫療費也可以報銷的……
“醫生檢查過了,說是你太過疲勞……至於你被多腳蟲咬,又沒受傷中毒,他也不清楚——縣裏麵條件太差,要不要去市裏麵檢查一下?”
2012-12-12 20:11:00
我問他們有人在外麵麽?我母親笑,說暫時沒有,不過這幾天倒是有一個好水靈的妹崽天天來看我,還會陪她聊好久天,問是不是我女朋友?我心想我母親說的這個漂亮妹崽莫非是黃菲?我母親笑著,臉上的皺紋都舒展了很多。望著外麵的天色,估計是下午四點多鍾,我憋尿難受,這是單人病房,帶獨立衛生間,於是我下了床,腳著地有些腿軟,我母親要來扶,我不讓,自己去廁所裏,美美地放了一通水,然後摸了摸胸前的槐木牌,感覺到了朵朵。
小丫頭安靜地在裏麵呆著。
我再感受了一下身體,無恙,沒有所謂的釘子蠱遊竄,反而有無窮的力量源源而來,精力十足,讓人恨不得出去跑幾圈。
這是為什麽呢?
我洗完手,外麵有人的聲音,嘈雜。我推開門,看見馬海波和楊宇,馬海波他高興地說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剛一來,人就醒了,莫不是看到他老馬來了?我們寒暄一陣,我母親見我們有事情要談,借口打水出去了,我們坐回床前,馬海波拍著我肩膀,說好小子,當時嚇壞他們了,立馬衝過去把羅聾子給銬了起來,他們也害怕老頭兒下蠱,把他直接拍暈。
2012-12-12 20:12:00
82
我問後續的事情,馬海波說雖然這件事情很離奇,但是有這麽多矮騾子的屍體在,還有這麽多目擊證人,上麵的領導也信了,當事人也死了,所以案件也就結束了。前天,他們又去了一趟後亭崖子,想把所有的屍體收集回來,然而,矮騾子的屍體悄然無蹤了,隻有胡油然的屍體,身首分離(是我幹的),而且還被蟲吃鼠咬,草草收殮完畢之後,從青蒙鄉組織人手,把那岩洞口砌一道磚牆給堵上。
縣裏正在結案,然後準備過幾天召開幾位犧牲烈士的追悼會。
我聽到矮騾子的屍體莫名消失,心中一陣劇動。
是有殘餘的矮騾子收拾了,還是變化為靈體消散了?又或者……
講完這些,馬海波又提起特招我的事情,我再次婉拒。他長歎,說英才不能為他所用,人生之憾事也。我笑說放屁,為了他們我幾次曆險,這一次小命都給搭上了。他說事情沒了,還有兩件事情,那個羅聾子,他雖然被抓起來了,但是身子骨卻不行,這幾天病怏怏的,快掛了的樣子。醫生檢查,說是內髒受傷——那天你們打了一架,有可能……
2012-12-12 20:13:00
我很鬱悶,說不是吧,難不成你們要告我蓄意傷人?
馬海波說到底這是怎麽回事,起碼我要告訴他啊。我說這老頭子快要掛了,主要原因,是因為他對我下蠱不成,然後遭到反噬了,具體的,我也說不清楚,很多東西我也無法解釋。馬海波說上麵的意思是讓我和羅聾子見一麵,讓他自己解釋跟我無關。我點頭,說可以,安排時間我見他一麵。
說完這,馬海波抓著我的手,看著我胸口的槐木牌子,低聲問我:“那天,從你懷裏麵飄出來、又躲進去的那個小女孩,是什麽東西?”
他說這話,一臉的緊張和興奮,旁邊的楊宇也睜大眼,觀察我的表情。
我就知道這家夥看到了朵朵,也不承認,隻說是一種法術。馬海波說不對,那個小女孩子他見過,是黃老牙的女兒、黃菲的堂妹子,他認識,不可能看錯。
我沉默了,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被我的眼睛盯得發毛,馬海波的臉變得有些僵硬了,結結巴巴地說是不是有什麽忌諱?
2012-12-12 20:16:00
我冷笑,說知道犯了忌諱還問?他不說話了,過了一會兒,說都是朋友,沒必要吧,大不了這事情埋在肚子裏麵,跟誰都不說出來。我說你這話我能當作屁麽,東官的歐陽警官是怎麽知道我的?馬海波說這回不會,連黃菲都不告訴。我看向楊宇,他也連忙賭咒發誓。
我歎氣,說這些事情我不是逼他們,隻是這世界上,有的事情知道得越少,就越安全。我也是為了他們好,他們連連點頭,說是。我說那天看到的人,也幫我控製一下口風,馬海波說沒得問題,包他身上。
講完這些,馬海波說我要的東西,他倆都已經準備好了,什麽時候去拿都可以。
我說好,我知道了。
當天晚上馬海波又來了醫院,提著一旅行袋的東西,我檢查了一下,都是我清單上的東西,由於擔心不夠,都備了雙份的材料。我向他表示了感謝。第二天我就出了院,讓我母親把東西先帶回家,而我則在馬海波的帶領下去見了羅聾子。
再一次見到他,感覺這個老頭子整個人的精神都垮了下來,又老又髒,見到我,罵我是個叛徒,苗家人的事情苗家人解決,找漢人做甚麽?馬海波在一旁插嘴,說他就是苗族的,是中國第四大少數民族,現在全民族大融合了,怎麽還講這些老黃曆?羅聾子瞪了他一眼,沒有再罵了。
2012-12-12 20:18:00
我坐下,心平氣和地跟他說:這世界上總是有一個秩序的,人作惡,就要受罰。
他死死地盯著我,說:“你個狗曰的娃兒,想不到來曆如此的深,龍老蘭倒真的是好算計。我算是栽了。我這次受到釘蠱的反噬,活不了幾天,命不久已。二妹栽於你手,我栽於你手,不過你不要得意,你不要以為我們中仰苗蠱一脈就這樣消亡了,你等著,總會有一個中仰巫蠱的傳人來找上你,跟你這個敦寨苗寨的遺脈,來一場公平的鬥蠱,讓你身敗名裂的,哈哈……”
他失心瘋一般猖狂大笑,瞎了一隻的眼睛裏,露出詭異的白色光芒。
我懶得聽他說這狠話,看了下一旁的馬海波,他明白我的意識,豎起大拇指表示沒有問題了,我站起來,跟他說:“我知道你把希望寄托在王萬青這個小逃犯身上,不過我告訴你,不要讓我遇到他,這個害死朵朵的家夥若是被我抓到,必當繩之以法,讓你們中仰一脈絕後。好啦,你這個好賴不明的老頭子,安心去死吧,你眼中的希望,不久之後就會下來陪你的!”
2012-12-12 20:19:00
馬海波跟著我走,直當作沒聽到這句話。
諸事已了,我回到了鄉下的家裏。離大年初四也沒有幾天了,有很多事情要做,我不得不抓緊時間。時近過年,在外地上學的、工作的年輕人也紛紛返家來,我朋友多,人來人往的,家裏麵也不安靜。我三叔在鎮附近的村子裏,他和我三嬸子要去市裏麵跟他女兒過年,我就跟他說了一下,把鑰匙給我,於是我直接去他家呆下。
2007年的農曆臘月,我都在一個農村的木屋裏麵度過。
在我的想法中,朵朵再過一個月,就能夠找回記憶,變得越來越聰慧了,而我,則為此努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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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八點檔,小佛陪你聊*********************
魂兮歸來!東方不可以讬些。
長人千仞,惟魂是索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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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魂一事,在中國起源很早,上溯一直可以到周朝時期。中國古代沒有前身、後世的觀念,也沒有天堂、地獄的觀念,隻有靈魂不死和神鬼觀念。中國古代所說的幽都,與地獄的性質本不相同,幽都指地下空間的世界,而地獄則是靈魂接受審判、處罰並轉世重新發配的地方。
隻是後來佛教傳入中土,地獄天宮這種具有現實投影具象的說法,才逐漸流傳開來。
在中國古代的哲學和世界觀中,認為人出生而具有靈魂,死後靈魂不滅,而是脫離肉體而獨立存在,至於歸處,眾所紛紜。此外,不僅人有靈魂,其他自然物也有,比如山有山神、水有水神,世界各物,莫不如是。多神教是原始宗教的一個特點,但是並沒有很好的凝聚力,所以後來流行於世的宗教,大多都是單一的主宰,認為世界上有神,但有且隻有一位。
上麵的這些宗教之事,暫且不提,說說給朵朵召回地魂一事。
朵朵死去已有一兩年的光景,天魂消散殆盡,人魂在我胸前的槐木牌中溫養,唯有地魂,遊離於世間。我不知道怎麽解釋地魂到底是個什麽東西,它是一段記憶,是一種學識,是一種標誌朵朵存於世間的重要所在,有了它,朵朵就能夠避開每個月初一十五的陰風洗滌,不需用借助外力,就能夠自我修行,獲取平靜,修煉日久,甚至可以口吐真言,行走於陽光之下,而無畏懼,恍如陸地神仙。
當然,這些都需要機緣。
2012-12-13 20:08:00
地魂的召回說簡單也簡單,隻要在她生祭或者七月十五的夜裏,將地魂和現在的靈體糅雜在一起,即可;然而說複雜,其實也複雜之際,光準備的材料都要四十多種,包括十年還魂草、茯苓、洋金花、延胡索、黃連、常山、鴉膽子、益母草、烏頭、川芎、當歸等十餘味中藥草,魚膽、海馬、蜈蚣腳、琥珀、斑蝥、芫青、地膽、螻蛄、秈米等雜物,朱砂明礬汞等礦物,以及朵朵生前的乳牙一顆……
這些東西都需要精挑細選,我需要按比例、按時辰、按火候將其熬煮,直到最後,煉製成一丸九轉還魂丹。
煉製成功之後,大年初四那天夜裏,我便需在她以前的家附近,開壇做法,招魂。
我萬分沒有想到,我這個讀書時化學都不及格的家夥,有一天居然要混進煉丹的行當。好在有了法門,我也隻有硬著頭皮上,鐵鍋不穩定,容易和裏麵的藥物發生變化,我特意去買了一個大的不鏽鋼鍋子,吃住都在我三叔家裏,先燒了幾大鍋開水放涼,然後按著法門中的次序,依次把這些藥物放進去,用涼開水煎熬,先用武火煮沸,一大鍋,我加水,漫上藥材不過一指,熬沸之後,文火三天不間斷,逐次添加各類材料,第四天,我把轉移幾次、剛挖出來的十年還魂草切碎剁爛,又把朵朵生前的乳牙給磨成了粉,與諸般礦物一起放入鍋中煎熬。
如此又是三天。
2012-12-13 20:11:00
這些天的日子裏,朵朵一直陪著我,許是廚房裏太熱了,她似乎並不喜歡這個地方,不過她倒也乖,沒事經常幫我擦汗、捶背。我閑著沒事,一是看書,二是陪她玩,時間飛逝。我三叔家鄰居養了一條土狗,自從我搬進來起就汪汪亂叫,煩人得很。有一天晚上朵朵跑出去嚇唬了它一回,從此那條狗再也沒有叫過,我白天出門時,遠遠的不敢過來,但是衝著我搖尾巴。
如此總共煮了八天,鍋裏麵好多殘渣藥力被熬透,給我撈了出來,又添加其他,到了第八天的夜裏,我把所有的殘渣清盡之後,得到了一大塊像發酵麵粉的黑糊糊,很粘,半固體,足足有兩斤多。我取出來,把鍋子洗盡,然後放芝麻把鍋子煸香,再把這黑糊糊放到鍋子裏麵翻炒。這也奇怪了,剛開始的一大坨,翻炒了半個小時,居然隻有拳頭那麽大,熏香撲鼻。我停住了往灶裏麵加柴火,等它稍微涼一點,就拿到手上來,手沾香油一直搓,一直搓,揉圓,最後得到一個拳頭大的黑團,冷卻之後,變得硬邦邦。
這就是所謂的九轉還魂丹。
丹成之日,並沒有電閃雷鳴,天現異象,在我握著這拳頭大的還魂丹發愣的時候,有人來敲門,是我鄰居家的小孩,問叔叔家裏麵做什麽,怎麽這麽香?他拖著鼻涕,一臉的渴求。我說是炒芝麻,他要,我當然不敢把含汞的芝麻拿給他吃,好在屋子裏有些巧克力,把他糊弄走開。我關上門,仔細地看著這顆看著像網球一樣大小的東西,黑糊糊的,心裏麵一點兒底都沒有,就像參加完高考,總感覺心裏麵空落落的。
這種情緒讓我十分不安,要知道我高考可是落榜了,現在又有,莫非有蹊蹺?
2012-12-13 20:15:00
或者,也許是我第一次做,太患得患失了吧?
我忍不住這麽安慰自己,正月初四,已經沒有幾天了,箭在弦上,我不得不發。
我在三叔家裏麵待了近十天,每天靠吃方便麵度日,嘴巴都淡出了個鳥兒來,既然丹成,我就不用再待下去了,收拾一番,跟朵朵說回家吧?她很高興,拍著手兒在房間裏麵飛。她是靈體,屬性陰,本來就不喜歡呆在熾熱的環境中,這些天我天天泡在廚房裏,肥蟲子又在冬眠,沒有這小東西在,我又忙著煉丹,其實她還是蠻寂寞的。
我把門鎖好,步行十幾裏,返回大敦子鎮的家中。
年關近,父母其實很忙,我一回家,就要幫著照看生意,賣年畫對聯鞭炮以及一些年貨。他們並不問我每天都在幹什麽,我母親知道我已經傳承了外婆的衣缽,自有一些事情需要忙,隻是偶爾嘮叨,讓我積德行善,不要妄起鬥爭之心。
我一一答應。
臘月二十八趕年集(又叫趕年場),四麵八方村子的人都擠到了鎮子上來,頗為熱鬧。中午的時候,生屯的蘭曉東(之前提過得那個老鄉)過來我家拜訪,說他在江城的快餐店也盤出去了,準備翻年了去南方的洪山,盤個大一點的店子做生意,知道我在家,來問我的意見。我說好啊,那裏的經濟格局很好,人多興旺,搞一個飯店,總歸是賠不了的。他也忙,吃過中飯就走了。下午時,我父親的一個遠房親戚過來買對聯,父母把他們留下來吃晚飯。
2012-12-13 20:16:00
這個親戚叫做陸原山,他有個兒子叫做陸言,算得上我堂弟。
這個堂弟在南方省江城打工,我上次去江城還準備找他玩來著,後來沒有電話隻有作罷。陸原山我喊他叫做三伯,他還有一個兒子,比我大三歲,很聰明厲害的一個人,去年還是前年的時候,參加勞務派遣到了南太平洋上的一個島國,後來就失蹤了,現在都還沒有音訊,實在可惜。
他們家條件不太好,吃晚飯的時候,母親炒了點萵筍臘肉、半隻雞和一鍋豬蹄,然後拌了個涼菜折耳根,從櫃台上拿了兩瓶青酒,我那三伯居然一口氣吃下了半鍋豬蹄,酒也喝多了,抱著我父親直哭。晚上是回不去了,就讓他在客房睡下,陸言跟我睡。
有陌生人在,我也不敢放朵朵出來,於是跟陸言聊天。
他是個不怎麽愛說話的人,但是一言一行,都很有分寸。講起在江城打工的經曆,他說他去那裏主要是為了找尋他哥陸默(他哥就是在江城出去的)。可惜,在國外了,太難找,生死不知。我們聊了一陣子,我覺得他這人不錯,見識、性格都很好,要是能介紹他去東官幫幫阿根,其實也蠻好。
2012-12-13 20:17:00
可是我剛一提起,他搖頭說不用了,他現在還是想怎麽找他哥,免得他父母惦記。
第二天他就走了,我又有很久都沒有再見到他,本來也不曾記起來。之所以特意提起來,是因為我沒有想到,這個家裏窮困、遠在江城打工的堂弟,日後居然成長為睥睨一方的風雲人物,牽動了多少人的心思……人生之奇妙,便在於“想不到”三字。
當然,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接近年關,過年的氣氛開始熱鬧起來,我經常被朋友叫去喝酒,一塊五的農家自釀米酒,經常把一桌子人都灌翻,別人都叫我酒桶。我沒事就陪在父母身邊,幫忙做事。生意很忙,一直到過年才清閑了幾天。我雖然回家,在東官的阿根和幾個兄弟都打電話過來拜年,顧老板也打了,最奇怪的是我還接到一個來自美國的電話,是那個叫做雪瑞的少女,她說在美國治療眼睛,沒說幾句,就掛了。
2012-12-13 20:18:00
馬海波、楊宇和黃菲等人都打電話給我拜年,讓我翻了年下縣城來喝酒——大敦子鎮在山上,海拔高,所以叫做下縣城——黃菲最近沒事就給我發信息,笑話、段子、家長裏短。我能夠隱約猜測出她對我有一絲好感,心中莫名有些期待和激動。
當然,我也蠻喜歡跟美女聊天的感覺。
初四的早上我乘中巴車到了縣城,去包括我小叔在內的幾個親戚家拜年,中午飯本來是在我小叔家吃的,但我那個剛剛成為大學新生的堂弟小華十分不懂事,看我有些不順眼,小嬸子也有些冷淡,我坐了一會就走了,後來到我一個在縣一中廚房當炒菜師傅的遠房姑姑家吃的飯。
事態炎涼,人情冷暖,我倒不是很在意,要不是為了小叔,我才懶得理我小嬸子她們那幾個內心狹隘的姨婆子。
下午和馬海波、楊宇和黃菲一起吃過飯後,我早早告辭。
他們極力挽留,但是我仍然堅持,因為,我有期待已久的事情,需要做了。
那就是,召回朵朵地魂。
*************************這兩天我實在太忙了,所以更新得好,嗯,周六周日空閑了,給大家多更一點,好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