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我們大部份的生命都浪費在對文字語言的捉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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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覺得,你最近變開朗了,跟剛入獄的時候比。”
Blade一邊輕聲說著,一邊緩慢得好像在玩耍般勒斷了手下人的頸骨,故意放慢的動作讓承受者的表情無可忍耐的扭曲起來,但因為氣管的阻斷和緊緊捂在口鼻上的手,隻能眥目欲裂的拚命睜大眼睛,發出沉悶的嗚嗚聲,直到斷氣的最後一刻……
Blade說話總是比較精準,會明確的指出變量和參照物,一般很少加上“大概”“好像”這樣模糊的修飾詞。
而李笑白說話就像他的性格,不是那麽的明確,答案總是模棱兩可的含糊著。
“也許吧。”
李笑白單手把對方壓製在洗碗池旁,另一隻手抽出匕首來,聽到Blade的話,仿佛思考般略微停頓了一下,然後邊嘟囔著邊利索的割開了身下人蒼白頸側緊張跳動的青色動脈,大量的鮮血瞬間飆出來!李笑白擰開水龍頭,激噴著泡沫的水流和著鮮血在不鏽鋼的水槽裏打著轉流進下水道……
不確定的心情,不確定的方向。
大概既是因為對什麽都不執著,又可能是因為根本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麽吧……若說是不想做的事倒是有一堆,李笑白想。
“怎樣都好,快點離開這個鬼地方吧,那家夥剛才不是說了會爆炸嗎?”狼牙不耐煩的抱著手臂對著享受行凶且開始跑題的兩人低吼。
“為什麽這個被下了足以放到一頭大象的迷藥且肚子上被捅了一刀的家夥還這麽精神呢?”李笑白在狼牙麵前蹲下來,匕首在指間旋轉了一下,收進衣袖裏。
“因為你動作太慢了,”狼牙眯起眼睛湊近李笑白的臉側,“真是不稱職的保鏢,我該現在就解雇你!”
“是你自己色欲熏心吧?”李笑白一把推開一頭囂張紅發的腦袋!“那家夥隻不過脫了件上衣就把你勾引到廚房來了,是你自己關的門,我可沒興趣插手你的床事。”毫不留情的踢了狼牙肚子上的傷口一腳,李笑白不屑:“這種貨色也能把你放倒,真沒用。”
剛觸到狼牙身體的腳就被閃電般的抓住!狼牙狡猾一咧嘴,手抓著李笑白的腳腕猛一用力,李笑白驚愕的神色還沒表達完整就失去了平衡!兩個人頓時摔在地上滾作一團……
“嘿嘿,”狼牙借著體重的優勢壓住李笑白,雖然喘著粗氣,因為傷口臉色也有點發青,但表情十分愉悅,捏了捏李笑白的臉,獰笑道:“現在你知道是怎麽被放倒的了吧?起碼我可是人盡其用,那個小騷貨知道的東西都被我套出來了……你還不如我,”狼牙騰出一隻手來在李笑白的腰上亂摸一氣,“就隻能被我壓著動彈不得……”
“你……”身下的人低氣壓環繞,眼睛危險的眯起來……
“別玩了,”Blade擦擦手把毛巾丟在扭成一團的二人身上,“都處理好了,我把煤氣閥打開,等會兒的爆炸應該會把所有痕跡都燒光,我們走吧。”
“嘿嘿,應該點根雪茄為宴會開幕來點焰火!”狼牙扶著桌子站起來,“給我支煙,Blade。”
“不給。”
“不要這麽小氣嘛,像個娘們兒一樣,來一根?”
“不給。”
“你是沒有還是不給啊?”
“不給。”
“靠!少囉嗦!給我煙!”
拳打腳踢……
李笑白歎口氣,拿起爐灶旁的火柴,擋開Blade的手,拽起狼牙,“走了!”
單手輕輕摩擦,紅紅的火柴頭清脆利落的在擦紙上嗤地化作火焰!
李笑白麵無表情的揚手把引焰拋向身後!
Blade默契的關上門。
氣與焰的碰撞,火與熱的蔓延……瞬間火海!
巨大的爆炸聲和氣流的膨脹讓他們誰也聽不到對方的心跳……
即使是對話也要看著火光中對方的口型猜測……
“好爽!”
狼牙轉頭對著火海吹口哨,笑容亢奮,金色的眼睛竟然如此適合血與火。
“瘋子。”
李笑白專注的架著狼牙逃跑,有點擔心的抬手捂住他仍在流血的傷口……手腕卻被另一側的Blade抓住,猛地一拉,身體瞬間靠近,手指插進發間,唇被瘋狂的掠奪……
眼前的一切開始扭曲,是因為高熱還是因為這個男人,李笑白不知道,這突如其來的吻似乎也勾起了他心底的亢奮!下意識的回應,更助長了用生命尋求刺激的野火!身體被猛地推到牆上!爆炸的氣流帶著殘渣和火焰撞擊在牆背,滾滾的從二人交疊的身軀旁衝過!背後冰冷的牆壁瞬間變得滾燙!身前的男人卻更加瘋狂……餘光中看到狼牙靠在同一麵牆壁上默默注視著的眼光……
太熱了,李笑白看不懂那樣複雜的目光,他火紅的發在熱氣中戰神一般飄散,仿佛融進了這片火的地獄……他盯著李笑白慢慢地說了幾個字,是什麽?李笑白不知道。
他不想知道。
熾熱燒光了理智。
大概也燒光了耐性。
李笑白閉上眼睛,手上還殘留著殺人的快感,身後是破壞和瘋狂,身前是邪惡和欲望,身旁是…啊,他懶得繼續想下去……雙手扣住Blade的頸項,激烈的回應著這個吻,仿佛兩頭獸!在咬噬中享受著流血和傷害的快感!互相舔舐,舌尖帶刺,同類的氣味給雙方轉瞬即逝的歸屬感,熱烈到讓人欲罷不能……
………………
…………
從醫務室出來的時候,李笑白透過窗口又看到了那個兩天前被他們燒掉的監獄廚房廢墟。焦黑的房屋支架和被高熱熏得變形的水管支離破碎的在陽光下被人遺忘……那兩具屍體自然早就被獄警搬走了,燒得麵目全非也查不出什麽來。隻當作是煤氣爆炸意外事件處理了。
李笑白冷笑,其實若是真心想查,總有蛛絲馬跡可抓。比如被勒斷的頸骨,與被掉落的物體砸斷的骨骼相比,斷裂方式是有少許不同的,再比如噴灑出來的血液,被激烈灼燒過的血液也會在家具上留下大麵積特殊的痕跡,況且下水道裏少許殘留的血液總還是找得到的。
說到底,並不是查不出,而是這種派別勢力支持下的刺殺與反刺殺事件大家都會默契的草草處理罷了。
無仁耐心的用盡手段弄死狼牙,這邊則耐心的一一反擊。
這樣的交鋒一個月來幾乎每隔兩三天就有一次。
什麽時候才是完結呢?
直到有一方死掉麽?
那個坐上之前要殺很多人坐上去以後會殺更多人的位置真的這麽值得拚命麽?
狼牙……這家夥其實未必適合這個位置呢……
李笑白活動了一下仰了太久有點僵硬的脖勁,離開了窗口。
不管怎麽說,起碼人家狼牙知道自己要什麽……我的人生是不是真的有點缺乏計劃?
剛剛跟詹姆斯醫生的談話浮現在腦海裏。
李笑白沒想到談判進行的如此順利,或者該說,其實根本就沒什麽談判。
他才表示出希望羅倫佐先生幫忙在醫務室行個方便的意思,詹姆斯醫生就同意了。
“羅倫佐先生早就交代過了,”那戴著眼鏡的黑人醫生總給李笑白一種猜不透的感覺,“‘早料到你這孩子是耐不住性子等到出獄的,想出去就出去吧,不過出來以後要來見我’,這是羅倫佐先生的原話。”黑人醫生合起病曆,“聖誕節前一天,我會不小心在走廊盡頭的水槽裏丟了鑰匙,然後在舞會結束後找到。”
“……謝……謝謝?”李笑白的表情很別扭,“你什麽都不問麽?”
黑人醫生慢條斯理的摘下眼鏡,抬頭看他一眼,搖搖頭,“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在幹嘛吧?真是亂七八糟的人生,年輕人就隻會愚蠢的因為值得或者不值得的理由糟蹋自己的身體,等你到了我這個年齡就沒這麽多問題了。出去的時候記得關門。”
“……”
我當然知道自己在幹嘛!李笑白兩手插著口袋,煩躁的踢飛光地上的石子兒,有點垂頭喪氣的站在操場中央,抬頭看著天……
我隻是不知道自己想幹嘛罷了……
………………
…………
“就這樣?”Blade挑眉。
“嗯。”李笑白枕著兩手躺下來。
“靠,這根本連談判都不算吧?”狼牙撇嘴,“說是施舍還差不多。”
李笑白皺眉。
Blade笑起來,揉了揉他的頭發,“別沮喪,就結果而言還是成功的,雖然就後果而言有待觀察。現在對談判這項藝術有什麽感想?”
“實力相差懸殊時談判很難成立。”
“不對,”Blade伏低身子,獵人般居高臨下的盯住李笑白,“談判的關鍵在於‘弱點’。現在教你第一課,欲望就是弱點。強弱談判成立的關鍵在於知道對方想要什麽,最不堪一擊的地方在哪裏。你的弱點是有求於他,他的欲望是你,他的弱點就是你,寶貝,你可以更強勢一些。”
我哪有你那麽狡詐,李笑白思索一下,喃喃:“可現在我已經被動接受他的條件了,再加上與之前打的那個賭的重疊部分,好像對我很不利。”
狼牙伸過手來拉起李笑白,滿不在乎的攬著他在囚室裏轉了個圈,“談判技巧第二課,約定不一定非要履行。沒人規定你非要遵守諾言去見他。”
Blade做了個讚同的表情,舒服的靠在床上。
李笑白無語,無恥果然是沒有境界的。
“狼牙。”
“啊?”
“你旋轉的腳步又錯了。”
“靠!”
………………
…………
練舞,練武,殺人,被殺。
時間若要過的不知不覺其實非常簡單。
李笑白:“又錯!再敢被我踩到就廢了你的腳!”
狼牙:“靠,不講理也要有個限度吧?!”
Blade:“笑白,我能贏你,除了力量對比的優勢,還有一點,你知道是什麽嗎?”
李笑白:“你能看穿我的攻擊。”
Blade:“對,為什麽?”
李笑白:“……你的眼力比我好,速度比我快。”
Blade:“不對,再來。”
李笑白:“跳舞要有退有進,就像是獵人和獵物的追逐戰一樣,你現在就是被追逐的獵物,要小心翼翼腳步輕盈的逆著獵人逃走。你朝著獵人衝過去是怎麽回事?!”
狼牙:“為什麽要逃走?咬死獵人不就結了?”
李笑白:“……”
狼牙:“啊操!為什麽踢我?!”
Blade:“笑白你很懶呢,你的攻擊模式總是一擊斃命。”
李笑白:“不好麽?”
Blade:“對比你弱的對手可以,但是如果對方是你一擊不能斃命的對手,這種格鬥方式就很危險。”
李笑白:“為什麽?”
Blade:“因為對方可以猜到你的攻擊方向——致命處。的確,人體的致命處很多,但絕對比普通的格鬥縮小了範圍,我能看穿你的攻擊不是因為我速度比你快,也不是因為我眼裏比你好,而是因為我知道你每一次攻擊都是要殺死我。”
李笑白:“明白了,再來。”
Blade:“聽好了,對付強悍的對手,要有耐心,一擊不能致命,要做好長期迂回攻擊的準備。”
李笑白:“囉嗦。我知道你是暗示我不要急於勝過那個人,說一遍就夠了!”
李笑白:“對,很好,就是這裏,一個墊步後向左旋轉……向左……向……他媽的放我下來!!是我抱著你旋轉不是你抱我!到底要我說多少遍?!你這無藥可救的白癡!”
狼牙:“旋轉完了有接吻的動作麽?”
李笑白:“沒有。”
狼牙:“那我不放了,嘿!”
李笑白:“@%¥@#¥……!!!”
Blade:“笑白,你對保護狼牙的事出乎我意料之外的負責呢,你覺得那個女的,碧昂絲,還活著麽?”
李笑白:“活著。”
Blade:“這麽肯定?你很相信你父親麽。”
李笑白:“不是相信……這是遊戲底線,破壞的人沒得玩。”
Blade:“……”
李笑白:“怎麽了?”
Blade:“我在想,你跟那男人的牽絆也許比你自己想象的要深得多……”
李笑白:“胡說八道。”
Blade:“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一天你的刀刃真的停在他的喉嚨前了,你會刺下去麽?”
李笑白:“為什麽要刺下去?如果我能做到那一步就是勝負已分,沒必要殺他,不然死人怎麽聽我說什麽?”
Blade:“……嗬,說的也是……”
李笑白:“什麽啊,你那根本就不是讚同的表情吧?”
狼牙:“喂,小鬼,這件事結束以後,你要跟Blade走麽?”
李笑白:“可能吧。你的老巢有比他更強的人麽?”
狼牙:“我嘍。”
“…………”李笑白:“對,我肯定跟他走。”
狼牙:“切!別看我這樣,你沒看過我們交手吧?徒手他也就跟我打個平手,更何況,他的槍法絕對不如我。”
李笑白:“真的?一個啤酒罐子從扔出去到落地,一共可以射中幾槍?”
狼牙:“七槍,小case!”
李笑白:“我,八槍,同一個彈孔。”
狼牙:“!!”
李笑白:“而且我覺得Blade應該比我更強……不過八槍是個極限,因為第九發子彈就要換彈夾了,肯定不能在罐子落地前搞定……嗯,這麽說來,也許我的槍法最強……”
狼牙:“我發現你也挺不要臉的……”
李笑白:“強就是強,這種事上有什麽好謙虛的。”
狼牙:“嘿,小子,你這種性格我喜歡!”
李笑白:“誰管你喜不喜歡……別摸我頭發!”
Blade:“九槍麽?理論上是做得到的。隻要事先在彈道裏留一發子彈就行了。不過考慮到連發極限,槍管熱度,手腕肌肉震顫程度,能否繼續保持精準我也說不準。”
李笑白:“那你能做到麽?”
Blade:“可以。”
李笑白&狼牙:“……”
狼牙:“靠,我們這群人中果然沒人懂得謙虛……”
Blade:“等出去以後比比看吧。”
李笑白:“好啊。”
狼牙,大笑:“樂意奉陪。”
Blade:“笑白,贏過你父親後,你想幹什麽?”
李笑白:“沒想過,我不喜歡計劃沒把握的事,先贏了他再說。”
Blade:“那麽,跟我在一起吧。等這件事結束後,如果你贏了他,墨可以與刃合並,我們就作兩個快樂的殺手。如果你輸了,刃可以繼續收留你,我們作兩個快樂的殺手。偶爾去狼牙那邊串串門,盤剝一些新武器回來,如果他不給,就揍他一頓……如何?”
李笑白:“揍他我沒有異議,不過……不可能有快樂的殺手吧……”
Blade,微笑:“我可以把這個回答當作yes麽?”
李笑白:“狼牙,這件事完事之後你就去繼承你老爹的事業麽?”
狼牙:“廢話。對了,要不要留下幫忙?剛換手肯定四方不穩,一群老鼠蠢蠢欲動……你不如繼續當我保鏢?南方好吃的東西有的是,我家廚子手藝相當牛喔,如何,考慮一下?”
李笑白:“…………”很認真的陷入思考……
狼牙:“我家糕點師傅是法國來的,還有一個中國廚師……”
李笑白:“…………”痛苦的抉擇……
狼牙:“牧場上的鮮牛奶和莊園的藍莓醬,高原葡萄和意大利香濃起司蛋糕,夏威夷風味海鮮和BBQ檸汁牛排……”
李笑白:“…………啊啊夠了!你閉嘴!”
狼牙:“哈哈哈……你真他媽好玩!啊,算了吧,強拘著你也沒意思,你愛去哪兒就去哪兒吧,經常來陪我打架就是了。不過,如果你不跟我在一起,那也不許跟Blade在一起,這是最大讓步。”
李笑白:“什麽屁話,你管得著麽?”
狼牙:“說的也是……”
李笑白:“…………做什麽露出這種表情?讓人不習慣。”
狼牙:“好吧,再讓一步,隻有Blade。除了他以外都不行……否則我就去殺了他。”
李笑白:“殺了誰?”
狼牙:“你管我!”
李笑白:“狼牙,你未必會贏無仁,贏了以後也未必會放過Blade,對不對?”
狼牙:“我在你眼裏還真是個惡棍啊……”
李笑白:“……”
狼牙:“其實大家都一樣。”
“我知道……”李笑白:“……我們做個交易吧,等這件事結束後……”
狼牙:“我拒絕。”
“啊?”李笑白:“我還什麽都沒說吧。”
“不管是什麽,我都拒絕。”狼牙,“不要跟我做交易,隻有你,永遠不要跟我做交易。不管你想要什麽,隻要對我說‘我想要’就好,我不會跟你做交易,永遠不會。隻有這個,答應我,好麽?”
“…………”李笑白,“我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狼牙挑起嘴角,“說‘好’就是了。”
“……”李笑白,“好。”
狼牙:“很乖嘛,說說看‘yes, I do’*1。”
李笑白:“去死吧!”
狼牙:“小鬼,其實我挺喜歡你的。”
李笑白:“嗯,我也挺喜歡你的……不過我從小到大喜歡的東西都會死。”
狼牙:“我也是。”
李笑白:“明天就是平安夜了吧?”
狼牙:“……終於來了啊。”
很多時候,美好的時光往往不自知。
在我們知道它是美好的時候,常常已經失去它了。
“若能這樣下去也挺好。”
所以當你產生這樣的想法時,請務必要珍惜。
To be continued …
寫於2008/5/4
*1:“Yes,I do.”基督教婚禮宣誓的誓約之辭。
will you have Him to be your wedded wife/hu*****and, to live together in the covenant of faith, hope, and love according to the intention of God for your lives together in Jesus Christ?
Will you listen to him inmost thoughts, be considerate and tender in your care of him, and stand by him faithfully in sickness and in health, and, preferring him above all others, accept full responsibility for him every necessity for as long as you both shall live?
Yes, I do.
Yes, I do...
第二十五章
最浪漫的三個字不是“我愛你”,而是“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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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4444,有人探監!”
聽到這句話,520囚室裏或站或坐的三個人都沒動。
胖獄警站在門口,臉上的橫肉開始不規則抖動……
在他咆哮出第一句辱罵上帝的言辭之前,李笑白皺著眉疑惑道:“探監?我麽?”
“廢話!”胖獄警不耐煩的敲了敲門上的探視窗,“動作快點!”
李笑白猶豫了一下,這裏隻有他是不會有人來探監的,更何況在這個狼牙勢力集團被徹底隔離的時候。要說被探監的經驗,就隻有那一次了……幾乎是條件反射的,李笑白背上唰的起了一層寒氣!
不…不會是那個人吧……
無意識的有點退縮的眼神與Blade沉著的目光相撞,李笑白愣了一下,抿了抿嘴,垂下頭,快速的笑了……抬起頭,已經恢複了麵無表情,利索的站起身跟著胖獄警離開了。
“你的胳膊怎麽回事?啊?!”胖獄警用警棍戳了戳正在滲血的紗布。
“沒什麽,從圖書館的梯子上摔下來受傷了。”李笑白輕描淡寫的轉過臉去。
“放屁!圖書館根本就沒有梯子!”胖獄警咆哮!
“那就是廚房的梯子吧。”李笑白淡淡道。
“廚房早就被不知哪個混蛋燒掉了!!”胖獄警瞪圓的眼睛裏寫滿“你他媽侮辱我的智商”之指控!
“那就是醫務室的梯子吧。”李笑白微微皺眉,開始厭倦這個對話……
“你他媽根本是……呃!操!”剛要破口大罵的胖獄警忽然被一股大力撞在牆上!肚子上挨了狠狠一記!喉嚨也被一隻涼涼的手死死掐住……
“我說從梯子上摔下來,是為了您的方便。”李笑白湊近了胖獄警的厚耳朵輕聲道,“或者你希望徹底追查下去到底是誰用什麽武器傷了我麽?那個人是怎麽進來的,那個武器又是怎麽進來的呢?是誰玩忽職守,是誰中飽私囊呢?獄警先生,無知是最安全的,你應該慶幸自己是個傻瓜……”
李笑白輕輕的殘忍的笑了一下,並不寒冷的微濕的氣掠過胖獄警的耳側,毛骨悚然的感覺流竄過胖獄警的全身,卻隱約含著被撩撥起的興奮……李笑白漆黑的眼睛冷淡的在他臉上停留了一秒,就離開了,細碎的發稍在空氣裏隨著轉頭的動作飛揚了一下掃過挺直秀氣的鼻梁便乖順的落回原處……在微挑的眼角留下一個小狐狸般狡黠又懶洋洋的眼神,少年便順從的任身後兩個獄警把自己拉開了。
胖獄警卻保持著被按在牆上的姿勢呆滯了半天……
為什麽這麽漂亮的男孩子居然打架那麽厲害呢……那麽細的胳膊腿哪裏來的力量呢?那秀氣的鼻梁難道從來沒被一拳打斷過麽?那雙眼睛真好看…難怪這陣子盛傳短倉突然出來個絕色…怎麽不是女的呢……真他媽的……唉……
胖獄警悄悄地用眼角餘光瞟了一眼走在身後的李笑白,心裏煩惱著一些不關他的事的事。
那個大倉的人很強。他的匕首到我麵前的一瞬間仿佛消失了一樣,人類的速度怎麽會快成那樣?沒有道理……難道是利用視線死角的關係?從我胳膊上的傷口看來是從下往上挑開的,怎麽能做到把從上往下的砍殺瞬間切換成由下往上的挑刺呢?真是奇怪,這裏麵一定有被我忽視掉的技巧……嗯,那時要不是狼牙及時出現我就掛了……話說回來,狼牙那混蛋挺厲害的麽,那個左勾拳真夠勁兒,借力打力麽,沒有轉身空間的地方可以借用腿的力量,嗯……
李笑白兩手插著口袋跟在胖獄警身後慢騰騰地走著,滿腦子都在想著一些跟血腥暴力相關的技術性細節。
雖然上麵讓我找機會幹掉他,但……從之前這個少年的幾次出手看就知道,我們明顯不在一個檔次,還沒靠近就會被打得爛爛的糊在牆上了,下毒、炸藥、美人計、連環計……聽說之前的人已經前赴後繼的用過了,無一成功,我要怎麽辦啊……
獄警A走在李笑白身後左側苦惱中。
這個少年是殺手吧,嗯,走路這麽輕一定是殺手,動畫片裏都是這麽演的。這個新來的白人瘦獄警一定是某個黑幫安插進來的奸細吧,嗯,一臉正氣,一定是奸細,美國大片裏都是這麽演的。鮑勃那死胖子一定是對人家有點動心了吧,嗯,眼神飄忽臉泛紅暈長籲短歎,一定是動心了,肥皂劇裏都是這麽演的……
獄警B走在李笑白身後右側暗暗的做著理由崩潰但結果意外精準的預測……
一行四人各懷心思的走向探監室……
其實進來之前李笑白考慮過所有可能此時到獄中來見他的人,父親、墨七、羅倫佐,甚至碧昂絲醫生——雖然是李笑白單方麵的希冀,但真的坐在探監室玻璃外麵的,卻是再給他一年時間也猜不中的人物。
“嗨!小家夥,你的頭發剪短了啊,果然很美呢,就知道Blade眼光不會差!”
“維…維拉?”
李笑白的表情有點呆愣,站在原地忘了坐下。
“還記得我呢,好榮幸~”雛菊般淡藍的眼睛笑眯眯的彎起來,白淨的臉頰上卻並沒有像當初他自己說的那樣染上健康的紅暈,反而泛著淡淡的疲憊的青色……
“……”李笑白垂下眼簾,慢慢坐下來,兩手放在桌子上,擺弄了一會而自己的手指,緩緩道:“我以為你一輩子也不會再踏進這裏一步了。”
“可以的話下輩子我也不想看見這裏的任何一樣事物。”維拉收起笑容,冷冷的看著遠處。
兩人隔著玻璃沉默的對坐了一會兒,安靜的氣氛卻被另一個聲音打破!
“維拉,農場上漿果下來了,今年的收成比往年都好哦~馬修夫婦免費把他們的采摘機借給我們呢,看,一點梗子都不帶,漂亮是不是?”
一個大籃子被獻寶一樣用力的推到玻璃最前麵,籃子的後麵是一張蒼老的帶著曬紅斑的老婦人笑容,籃子的前麵是李笑白驚訝的臉,籃子裏是滿滿的紫色的泛著誘人光澤的漿果……
“……啊?”李笑白僵硬的發出一個單音節。
她是用“維拉”作為開頭語的吧?那為什麽對著我說話?怎麽回事?她是誰?她剛剛在說什麽?這些食物……真的給我麽?
李笑白轉過頭茫然的望著維拉。
而維拉此時隻無比溫柔的盯著老婦人,表情卻無比悲哀……
“我做了很多你愛吃的藍莓醬,本來有6罐子,6罐子……可是上火車的時候被強行留下3罐子,說什麽聯邦…違禁法……什麽什麽……哦,上帝,真是苛刻的德克薩斯州,街上居然有人用報紙卷三明治……上帝保佑他們還能出產火雞,那真是唯一的優點了……噢噢我又在囉嗦了,不過你也受不了這裏是吧?我說到哪裏了,哦,還剩下三罐子……”老婦人仍舊在喋喋不休……
“她是我的奶奶,”維拉輕聲說,伸手溫柔的幫老婦人把落到嘴角的頭發捋到耳後,“我入獄的時候對她打擊很大,大病了一場,莊園上所有的人都來勸,我也每周給她寫信安慰她,這樣過了很久她才慢慢的恢複過來,開始出門走動,開始做點簡單的農活……唯一的支柱就是等著我回去。”
李笑白盯著那籃食物,“你不是成功回去了麽?”
“也許吧,”維拉苦笑了一下,“可是回去的那個人已經不是奶奶記憶中幹淨的小維拉了。”
李笑白轉過眼看他,“你還在意監獄裏的事?”
維拉搖搖頭,“你記不記得我曾經說過,無論現在多麽肮髒,付出怎樣的代價,隻要等到出獄,隻要離開這裏,我就能站在陽光底下,重新開始我的人生。”
李笑白沒吱聲。
“那是做夢!”維拉自己冷酷的說出結論。“汙穢一旦占身,就會如蛆附骨的跟隨你一輩子!墮落了第一步,就隻會越陷越深。放棄了一次原則,就會不斷放棄下去……等你意識到的時候,便已經失去了重新站在陽光下的資格。即使你厚顏無恥的想要假裝一切已經結束,也會有肮髒人把更肮髒的你展示給所有人……我自作自受,我自作自受……”維拉低下頭,悶悶的苦笑……
“……可是你知道他們說什麽嗎?你知道他們說什麽嗎?他們居然說不許用玻璃罐子裝果醬,監獄不許有那種可能變成武器的東西進來,天啊!難道他們要我用柳條筐裝果醬麽?!哦,我可憐的小維拉,你怎麽被冤枉進這個邪惡的地方?!這些人太壞了,太壞了……”老婦人委屈的兩手敲著籃子,認真的盯著李笑白抱怨著,仿佛完全看不到身旁的維拉……
“我回去以後,那些人很快找上門來。”維拉伸出手輕撫老婦人略微佝僂的背,輕輕幫她順著氣,“說實話我很詫異,我以為最先來殺我的一定是狼牙的人,沒想到……我當然不願意繼續卷進這些破事裏,什麽繼承人什麽權力!我才不想管!為什麽抓著我不放?!我隻是想活下去,隻是想熬到出獄重新開始而已啊……就不能放過我嗎?!”情緒的激動讓維拉蒼白的臉有點漲紅。
“我完全不明白你在講什麽。”李笑白皺眉。
“你不需要明白,不明白比較好……”維拉歎氣,“總之,奶奶被那些該下地獄的混蛋驚嚇到,大概也被如此肮髒的我驚嚇到,也許是對我徹底失望了吧…奶奶又病了一場……醒來的時候,完全忘記了我。或者該說,選擇性的忘記了出獄以後的我。堅定的認為我還在獄中,努力的改過自新,等著出獄後與她團圓。”
李笑白愣住,猶豫了一會兒,輕聲道:“你沒有試過跟她慢慢解釋麽?”
維拉苦笑一下,“沒用的,她聽不見我,看不見我,完全當我不存在。但是卻一直一直掛念著‘獄裏的小維拉’,每天每天坐在窗口一直盯著門口的郵筒,從太陽升起到落下一直一直等著‘維拉’的信,天黑以後就坐在壁爐旁一遍一遍的翻看從前收到的信,她的小維拉,她活潑美麗的小維拉寫給她的信……”
維拉顫抖著捂住嘴,緊緊閉上眼睛……李笑白覺得他會落下淚來,但他終究沒有,然而他的表情已然是在哭泣了……
“維拉你這壞孩子,好久不給我寫信了!都已經……我看看,從榛子花開到現在……上帝啊,都已經三個月了……太不像話,我擔心你擔心的睡不著……你還以為你的奶奶年輕力壯麽?夜裏睡不著,白天我連奶牛都看不清……你這個小混蛋……”老婦人半責怪半寵溺的敲敲玻璃,仿佛是輕輕敲敲調皮小孩的額頭一樣,發出溫和的篤篤聲。這個充滿愛意的動作完全把李笑白驚嚇在原地!從沒擔任過這種被長輩寵愛的小孩角色,不知該如何應對的李笑白手足無措的望向一旁默默看著的維拉,眼神相當混亂!
“你隻要說‘對不起,奶奶’。”維拉輕輕地說,深深的望著滿臉疼愛表情的老婦人。
“對…對不起,奶奶……”李笑白小聲學舌。
“‘放心吧,維拉過得很好。’”
“放心吧,維拉過得很好。”
“‘吃得很好,睡得也很好,還是一樣的淘氣。所以……’”維拉哽咽起來。
李笑白抬頭默默看著他。
“所以你要好好睡覺,不然哪有力氣治他?一定要好好休息,吃好睡好……”大滴大滴的淚水落在維拉握緊的拳上……
“我會給你寫信,放心吧,從今往後我每周給你寫信,一周都不會忘……一周都不會忘……”
淚水那麽幹淨,那麽透亮……緩緩的滑過少年蒼白的手指,滴落在誰的心上?
老夫人笑得很滿足。
那笑容讓李笑白的心裏隱隱的不舒服……
隻是一封信而已,幹嘛那麽容易滿足呢?
為什麽要花一整天的時間去等一封信呢?反正它會在指定的時間到不是麽?
從來沒有人要我寫過信,也從來沒有人等過我的信……
抬起手按住心髒,這種不舒服……是羨慕麽……
真可悲。
探監結束的鈴聲響起時,維拉扶起老婦人,留下籃子。
“幫我寫信給奶奶。”
“我沒寫過……”
“想寫什麽就寫什麽。”
“你可以自己寫給她吧?”
“我要離開了,離開莊園,可能離開美國一陣子……四處去旅行,我需要好好想想以後的路,而且繼續留在奶奶身邊,她會很危險。”
“你這樣……算是把她拜托給我麽?……好狡猾。”
“因為我知道你是最善良的一個,”維拉輕輕笑,“再見。”
“嗯。”
“哦,對了,代我向狼牙說謝謝。”
為什麽?李笑白沒有問,因為維拉的眼神裏沒有想要解釋的意思。好吧,那是他們之間的事。
一個意外的相識,一段也許可以避免的交織,一聲不知道有多重的謝謝。
李笑白最後看了一眼消失在門口的老婦人略微佝僂的背影,回想起那個寵溺的動作,那個滿足的笑臉,下意識的抬起手朝著已經沒有人了的門口揮了揮手,然後轉過臉,額頭抵在玻璃上,認真盯著那籃飽滿的漿果良久……
沒能帶進來真是可惜了,飽含著思念,奶奶做的果醬,應該會很好吃吧,他想。
……寫於2008/5/12……
明天就是聖誕舞會。
今晚是最後一次練習,狼牙進步很快。
不再踩李笑白的腳。
能夠聽出來節奏。
轉圈的時候知道要跟著李笑白的腳步而不是抓著李笑白亂甩。
結束動作也總算固定住了。
可是,即使如此,兩人依舊像打了一場硬仗一般,一曲結束兩敗俱傷……
狼牙索性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大口喘氣……
Blade坐在下鋪,一臉觀賞兩隻動物玩耍的表情,好整以暇的微笑著。
屋子裏很安靜,除了喘氣聲一無所有。
這個時間,這種音頻,很容易入睡。
何況是遵從本能的野獸們。
狼牙的呼吸聲漸漸平緩,四肢也放鬆著,胸膛有規律的上下起伏,仿佛睡著了。
李笑白也有些累了,於是懶得再爬到上鋪去,索性挨著Blade在下鋪並排坐下……
夜色已深,外麵的月光透過鐵欄杆涼涼的投影到囚室坑坑窪窪的地上,背後的牆壁也涼涼的,還帶著後半夜的水汽,這倒是讓李笑白活動的燥熱的身體很舒服……
兩人並不做聲,隻是並肩放鬆的坐著,良久。
李笑白閉著眼睛輕輕的仰頭靠在牆上,低聲道:“今天我見到維拉的外婆了。”
Blade:“怎樣的人?”
李笑白:“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平凡老婦人。”
Blade:“那你還念念不忘?”
李笑白垂下頭,沉默了一會兒,兩手環住膝蓋,“她讓我以後常給她寫信……我,嗯,我從來沒給人寫過信……”李笑白有點無措的抓抓腦袋,迷茫的望著牆角, “可是今天下午,看到維拉和他外婆走出探望室的那一瞬間……我忽然想,以後會不會也有一個人,坐在一片大莊園上的小木屋裏,經常望一望窗外門前的郵筒,耐心的等著,等著我的信呢?”
Blade轉過頭來,深深的望著身旁的少年……
“……要是有就好了。”李笑白呆望著虛無的前方輕輕說。
Blade略坐直了身體,幾乎是溫柔的喚他:“笑白……”
少年卻忽然尷尬了起來,掩飾般轉過臉去,有點混亂的嘟囔:“話說回來我根本不知道跟家人的信要怎麽寫……開頭和結尾有什麽格式要求麽……”
“笑白。”
“中文的話好像應該寫‘此致,敬禮’……我不知道西方人是什麽樣的習慣……”
“笑白!”
“或者應該寫Best Regards?還是祝你身體健康之類的呢……那老太太看上去年紀好像挺……唔?!”
Blade扳過少年執拗的臉,吻上他柔軟的嘴唇,將不相幹的話統統堵了回去……隻剩溫存的愛撫……
輕輕淺淺暖暖的吻……
連綿不斷的吻……
舌與舌的遊戲。
“笑白……我們住在一起吧。”
結束一輪漫長纏綿的吻之後Blade輕聲地說,好聽的男中音像小提琴一樣在夜色中流淌……如果說Blade身上有什麽讓李笑白覺得最無法抗拒,那就是他的聲音。這個男人有著足以蠱惑神的美麗聲音,以及足以瞬間擊潰李笑白心防的言語力量……
“我們住在一起吧……”Blade深深淺淺的吻著懷裏人的頸窩,“等這裏的事結束以後,我們就買一個大房子來住……
你離開家的時候,要給我寫信,信紙用藍色的,信封要用火燙封上,上麵是一個小小的圓圈,裏麵有我名字的開頭字母B,表示這是寫給我的信,隻有我能開啟……
我會坐在家裏,看著外麵的郵筒,等著你藍色的帶著字母B的信……一直等,一直等……然後……”Blade若有所思的笑,“然後如果我出門,你也要在家裏等著我的信,我就不要求你早起查看信筒了,但起碼每天下午要去看一眼,如果有帶著字母L的信封,就收起來,但是不要拆開,等我回來念給你聽……
至於信的落款,笑白……家人的信不需要祝福語,也不需要此致敬禮,我隻要你寫上七個字母……”Blade拉起李笑白的手,指尖在他的手心裏劃下一個個優美的字符,連貫成最沉重的奢望……最後在交疊的手心落下一個吻,輕聲問:“……好麽?”
懷裏少年的身體由緊繃到放鬆……靜靜的盯著那劃下誓言的手心沉默許久,李笑白才緩緩的合上手掌,仿佛想緊緊的將之握在手中一般,嘴裏卻吐出冷漠的答案:“……不好。”
Blade保持著摟著他的姿勢,靜了一會,低聲問:“為什麽?”
李笑白抬眼繼續固執的盯著那什麽也沒有的牆角,想了一會兒,才慢吞吞道:“這個字對我們來說太奢侈了點,聽起來不太把握。況且,對碧昂絲醫生我都不曾說過,又何況對你。”
Blade埋頭輕輕的笑:“真是殘忍的人……”
對於這句指責李笑白不置可否,隻是條理清晰的開始羅列此藍圖不可行的理由:“至於有關住在一起的規劃,首先,從我們的職業來看,出門的話,應該隻有一種可能,就是出任務。而出任務過程中往家裏寫信這種容易透露個人信息不算還很可能暴露殺手據點的不專業行為,我做不出來。其次,姓名開頭字母火燙這種容易被偽造的標誌還是不加為好,否則反而容易被發現暗號的人戲弄。最後,規律的行為模式是找死。如果是我動手的話,那個每天到庭院裏查看郵筒的笨蛋必死無疑!”
Blade忍不住撲哧笑出來!全身無力的攬住李笑白再接再厲:“好……好好……那麽換成這樣,我們住在豪華大廈的最頂層,所有入口都裝上監視器,每個觀察點都安裝聯動裝置,每個樓層都布置專人24小時輪班,出門的時候我們用電子加密郵件聯係,解鎖密碼每次更換,郵箱不定時更名……怎麽樣?”
“不怎麽樣,”李笑白撇嘴,“誰說我要住在層層包圍的豪華大廈頂層了?”
“哦?那你想住怎樣的房間?”
“嗯……”李笑白抱著膝蓋很是認真的思索了一會兒,“小的閣樓就好,牆壁要很結實,隻有一個入口和一扇窗戶,這樣我可以全麵掌握有效路徑。窗戶的話要很大很大,裝在傾斜的閣樓屋頂上,白天有暖洋洋的陽光灑進來,可以把整個房間都照亮,沒有一塊陰影。晚上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夜空,有星星的話應該會很漂亮,也方便辨別方向和發現埋伏……天亮的時候太陽從窗口爬上來,會照到我的眼睛上,偶爾會有鳥在窗子上跳來跳去,吱喳亂叫,不用鬧鍾就可以醒來……而我養的貓可以從窗口爬出去,在午後太陽最暖的時候趴在屋頂上睡覺……最好窗戶質量不是很好,這樣下雨天就可以漏雨,我們可以在下麵放上很多盆子罐子接水,叮叮咚咚的應該很好聽……嗯……嗯,目前就想到這裏。”
“就……這樣?完了?”
“完了。”
“所以也就是說……你其實隻想要一扇窗戶?……那麽屋子裏麵呢?床桌椅家具什麽的總要有吧?”
“無所謂,又不是必需品。你想要什麽就看著買好了。誰買的誰收拾,我不會幫你打掃的。”
“嗬……好吧,那麽這樣。我們住在一個閣樓裏,小小的,四麵牆裝上最結實的木頭,裏麵夾著4英寸厚防爆鋼板,安一扇窗戶,大大的,配上防彈玻璃……哦,寶貝,別擔心,我會把它弄漏雨的。閣樓隻有一個入口,密碼鎖加上指紋虹膜雙層保險,院子裏裝滿監視器,屋頂上全是攝像頭。每天早上放一群鳥在窗戶旁邊亂叫,養一隻貓,買最肥最懶的那種,這樣可以經常把它趕到屋頂上去曬太陽,而我們就在空曠的閣樓地板上做愛做到天亮。”
“誰在上麵?”
“這個可以協商……或者武力解決。如何?”
“聽起來不錯。”
“嗯,通過勾勒美好的未來藍圖,你愛上我了麽?”
“沒有。”
“那好極了,跟我在一起吧。”
“……好。”
“再說一遍……”
“好。”
“再一遍……”
“好。”
“再一遍……”
淩亂帶著啃噬的吻代替答案接上去!兩個軀體試探著靠近,一旦過界便拋棄了一切!仿佛在黑暗中獨自摸索了太久,指尖卻突然觸到另一個體溫!下意識的便是緊緊相擁……
你死死的抓著我,我牢牢的抱著你,沒有言語,隻有喘息和用力的撫摸,粗暴碰觸的溫暖讓習慣了黑暗的人錯覺般的安心……這種安全感仿佛毒藥,既腐蝕又甜美,令他們無法放手,令他們越陷越深……
“是不是一旦汙穢的東西就隻會越來越髒?”
“再也沒有資格回到陽光下麵的時候,又該怎麽辦……”
“那就找個能在黑暗中一直陪著你的人。”
我們都是亡命徒,需要的不多,也不敢要很多……
擁有在一起的彼此已經足夠奢侈。
而那個字太重,誰也背不動。
To be continued …
寫於2008/4/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