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妖相比,人的生命太過脆弱卻又如此絢爛。
蘇蘇垂下眼,此番,該不該放手一搏?若真的無論如何都逃不了結局,至少她曾經嚐試過改變這個命運,那麽就算最後的結局依然是死,她也能甘心瞑目了。
“真是天賜良機,”玉琵琶掩嘴一笑,道,“現在我們隻要將他們這段記憶抹去,到時為他們重塑一個關於你的新記憶就可以了。”
蘇蘇道,“那若是往後他們問起前事和風土人情,我怕會露出馬腳。”
“不用擔心,”寐喜道,“我們自然會為你安排好。就說你這次大難不死,可前塵往事卻都盡忘,便可以遮掩過去。”
失憶啊……
蘇蘇暗暗搖頭,這個俗濫的橋段原來早在商朝就開始風行了。
回去時,寐喜飛在最前端,那天晚上教習文字,兩人單獨相處時,他提前半個時辰結課,抱給蘇蘇一大把的龜殼,“我能教的都已經教給你了,今晚是最後一次授課,從明日起你便自習吧,白天我和玉琵琶會定期抽查。”
蘇蘇呆滯地接過高聳得屏蔽了她的視線的龜殼山。
寐喜便頭也不回地離去了。
一個月的時間說快不快,在越發緊湊的修煉中悄無聲息的過去了。
在最後一日清晨,蘇蘇被玉琵琶帶到內室,層疊輕薄的簾幔垂下,透過夜明珠的朦朦薄光,一件華美錦衣高懸在牆壁上。
那錦衣是鮮麗的朱砂紅為底,下壓著玄色針線勾勒的荼靡花,大朵大朵的荼靡開遍裙裾,腰間用寬大的玄色腰帶緊緊束住,凸顯腰身,越發顯得細腰纖弱……
玉琵琶將蘇蘇那頭被保養得烏黑柔亮的長發梳整好,戴上鑲嵌著瑪瑙珍珠的冠帽,一支衡笄從冠帽左右兩側插進發髻加以固定。蘇蘇注意到那冠帽後附有珍珠鏈環,同時還有一對配套的瑪瑙臂環以及腕環……嘖,這會不會太奢華了點。
蘇蘇臉上正被寐喜和玉琵琶捏著細加描畫,她小心翼翼的控製著麵部肌肉開口問道,“這樣見紂王會不會太誇張了?”身為戰敗氏族的女眷,在戰敗那天卻打扮得花枝招展……這不是找抽嗎。
寐喜道,“戰爭結束後,戰勝方有權利從戰敗方掠奪財資,包括部族的女人……所以當戰局已定,勝利方會要求戰敗族所有女眷皆穿上最正統最華麗的衣服,供他們挑選。”
蘇蘇道,“原來如此啊。”
一番精細雕琢打扮,她膚如凝脂,眉若遠山,眼尾被描畫得細長嫵媚,粲然一笑,便是粉麵桃腮,姿容皎皎……
玉琵琶頗為滿意地仔細打量她,“蘇蘇,現在稱你為絕色也不為過了。”
可惜蘇蘇卻麵無喜色,此刻她連呼吸都不敢太大力,生怕一個肆意,被束得死緊的腰線下一秒立刻崩裂。
寐喜對蘇蘇道,“你現在還有什麽問題嗎?”
蘇蘇點頭,最重要的一個問題是——食指朝耳上一筆,“我的眼睛和耳朵該怎麽收回去?”總不能頂著它們誘惑紂王吧。
“隻有這個問題嗎?”寐喜揚袖在蘇蘇眼前拂過,“我現在為你施了障眼法,凡人是看不見你的原型,除了妖怪以及部分法術精深的修道之人,你可以放心在人間遊走。”
蘇蘇聽罷眉目霎時舒展開來,還來不及再說什麽,隻覺腰間一緊,下一秒已被玉琵琶摟入懷中。
“你現在可不是毫無問題。”玉琵琶灑然一笑,側過頭吻上蘇蘇的唇!
蘇蘇瞪大眼,瞬間石化……
“味道不錯。”玉琵琶舔舔唇,放開蘇蘇直起身子,羽扇挑起她的下巴,“看看鏡子,喜歡我這個禮物嗎?”
喜歡……喜歡什麽?
蘇蘇下意識的朝銅鏡看去,隻一眼,卻如遭電擊般雙手捧住頰麵瞪著鏡中那個熟悉的16歲少女——
她……
她返老還童了?!
蘇蘇不敢置信地仔細打量,鏡中的麵孔依稀是她少女時代的輪廓,但不同的是,現在的她周身早已褪了青澀之氣,嬌媚逼人蘊蘊含光。
玉琵琶道,“你總不會以為我會讓你頂著那張大娘臉勾引紂王?現在這樣年輕的臉孔才夠光彩照人。”
蘇蘇:“……”
一切準備就緒,紂王的軍隊也在同一時刻進入掛著降旗的內城。
玉琵琶和寐喜帶著蘇蘇早已等在紂王的行徑路線。遠方鐵蹄隆隆,揚起的數十裏煙塵遮天蔽日,劍戟森森白光漸漸投射而來,位於軍隊最前端一匹高大的銀合馬上,帝辛長發高束麵無表情的單手扣著一把巨戟,金鎖甲,玄戰袍,玉束帶,另一手控著韁繩咄咄踏塵而來……
蘇蘇閉上眼,深吸口氣——
她的開場戲,終於來了。
卷二:江山動蕩妲己入世 第一章
帝辛高坐馬背俯視著底下四散奔逃的冀州人,在他身畔,落後他一個馬身的正是武成王黃飛虎。
黃飛虎戴著飛鳳盔,提著鏨金槍,一路凝神戒備。
雖然陛下神情自若,但他心中明白,陛下的極限……怕是快到了。
他眼帶憐憫地垂頭掃視這群神色驚惶恐懼的平民,自那件事發生之後,雖然陛下的身體急劇衰弱,但也容不得你蘇護起兵反商,此次不到兩月就攻破了冀州內城,你們要怨也隻能怨那蘇護挑起這場戰爭,害得你們受這無妄之災。
軍隊過了城門,直接進入內城。內城多是些世家貴族居住,平民多住在外城,庶人住城郊,而奴隸們則是被集中驅趕在地窖之中。
內城的世家女眷事前已知商軍攻入內城,蘇護戰敗,早已穿上華服錦衣做好了準備,隻待勝利者挑選他們的戰利品……誰知,就算到達了內城,商軍依然腳步未停殺氣騰騰的繼續保持行軍隊仗,既不停軍整發,又不四散掠奪。
莫非這次商軍想大開殺戒,準備屠城?
這種情況也不是沒有發生,前朝的夏王每攻占一處,都不接受對方任何示好,直接屠城,此次的商軍……恐慌霎時在人群中彌漫,在商軍的鐵蹄前,少女和貴族們被侍人攙扶著,驚慌失措的在大軍前奔逃。當先的帝辛卻也絲毫沒有停步的意思,依然縱馬奔馳,隻側了側頭,朝黃飛虎道,"卿可看仔細了,若有看中的女子,我便將她賜給你。"
"陛下,萬萬不可!"黃飛虎苦著臉急忙阻止,"莫要折殺臣了。"
在場幾位將領皆知他懼妻如虎,心照不宣的彼此交換一下視線,陛下在此他們也未敢戲謔調侃,隻遠遠朝他打打眼色,換得他一記苦笑。
帝辛見他無意,也不勉強,馳騁之中,卻聽見一聲嬌柔的驚叫--
蘇蘇在惶惶人群背後終於見到帝辛,她雙眼在他周遭的將士身上兜轉一圈,便看見一個神情堅毅的大將尾隨帝辛馬後,有著一張刀削麵般的臉。
是的,你沒有看錯……是刀削麵。這可是言情中最出名的麵啊。
蘇蘇迅速判斷情勢,若是她直接奔向紂王那是活膩了,便迂迂回回地接近位置靠前卻離將帥頗遠的距離,瞄準一個倒黴士兵後,連退數步,嬌柔的驚叫一聲,姿態柔弱的跌倒在地。
落地前她眼尾快速一掃,屁股悄悄蹭到柔軟的草地上緩衝一下,衣袖一攏擺開優美的姿態……
狐狸精,就是摔倒也要摔得很優美!
"小姐!"化身為侍女的玉琵琶和寐喜立刻驚呼一聲,跑上前將蘇蘇護在身後。
那倒黴士兵一頭霧水,他剛才有撞到這位小姐嗎?隻見那小姐嬌嬌滴滴的朝他投去一眼,那眼神似嗔非嗔,似怨非怨,他不覺骨頭酥了一半,那喝斥也給堵在嘴邊……
蘇蘇今日這般悉心打扮,美則美矣,行動卻極為不便。本來她還想跌倒之後來一個暗送秋波,可惜……她根本被裹得連扭身都是個問題,隻得幽怨得朝那紂王的方向盡職的飛快投去一眼,也沒管他是否能接收到了。
雖然相較於得天獨厚的妖怪而言,蘇蘇的容貌並不算驚豔,但經過一連串修煉和玉琵琶量身打造之後,放在人間,倒也堪稱是傲淩群芳了。
行進的商軍終於停下了腳步,一個不疾不徐的馬蹄聲從隊伍前方踱到她跟前--
心跳驟然加快,蘇蘇自然知道,能在此刻驅馬靠近她的是誰,隻故做慌亂的緊抓著寐喜的手,道,"小喜,我好怕,你快帶我離開這……"
黃飛虎見那名陌生少女害怕得拉著侍女的手努力想離開,他夫人本身也是個聲名遠播的美人,方才他驚鴻一瞥之下,竟也怔了怔,想不到這冀州也藏著個罕見的美人。
那馬蹄聲停在她跟前,少女瑟縮了一下立刻可憐兮兮的躲在侍女身後,隻露出一雙大眼像落入陷阱的小動物般警惕的望著他們,教人不由心生幾分憐意。
"退下。"那聲音帶著病氣,卻充斥著難以違抗的壓迫力。
侍女不自覺退開身體,露出身後的少女。
一柄冰冷的巨戟居高臨下的抬起少女的下巴,她在壓力下緩緩抬起頭……
周遭的士兵們暗暗倒吸口氣。隻見她烏雲疊鬢,淺淡春山,嬌柔柳腰,此刻正梨花帶雨的楚楚望著帝王,真真是動人之極。
帝辛神色不變,隻微微偏了偏長戟,那鋒利的刀鋒即刻劃破她纖細的脖子,滲出一縷豔紅的血絲。
少女睜大眼,眼中的淚盈盈劃落,輕輕"噠"地一聲落在那把猶沾血漬的巨戟上。
帝王垂眼不語凝視她片刻,而後抬手收了戟,"告訴我,你的名字。"
"我,我……"少女咬著唇,躊躇著不願意開口。
"陛下,聞太師已至殿前……"黃飛虎諫言。那聞仲向來耐心缺缺,陛下敬他連輔兩朝君主,對商忠心耿耿,自是敬重。
帝辛遂調轉馬頭,毫不留戀的將少女拋在身後,"卿所言甚是。"……
一行人呼啦啦,不到片刻如秋風掃過,光潔溜溜,留下蘇蘇在原地恨恨的磨牙!
是誰說紂王好色!是誰說紂王對妲己一見鍾情的!
蘇蘇鬱鬱的吐血,遠望那帝辛的背影成為天邊的浮雲……
"嘖,"玉琵琶搓搓下巴,"蘇蘇你的魅力還是不夠啊。"
蘇蘇含淚點頭。
"真丟人,"寐喜睨了她一眼,"麻煩以後不要說是我們教出來的。"
蘇蘇暗暗噴淚,想伸手揉揉飽受蹂躪的腰時卻發現她的手一直被寐喜握著,抽不回來。
"寐喜,鬆下手啦。"
寐喜自然的"嗯"了一聲,低頭看她,額前的發滑落下來,遮住他的眼睛,慢慢鬆開手,
蘇蘇揉揉手腕,"這次失敗了,那我們……"
玉琵琶道,"明晚帝辛會到蘇護府邸定下契約,明*****再試一次,這次務必要成功。"
蘇蘇哀叫,"明日?"這麽快?好歹再給她點時間心理建設一下。
玉琵琶眼一瞪,"你還想再拖到何時?今夜你就回蘇府好好籌劃下明日的行動吧。"
蘇蘇期期艾艾道,"那我回蘇府的話,你們……"
"我們當然是跟你一起進蘇府。"玉琵琶理所當然地道,隨後羽扇掩了嘴,"難道你以為今晚我們是各過各的,好讓你趁機偷懶休息嗎。"
蘇蘇幹笑,"啊,我怎麽可能會這麽想。"
"不是最好。我同你說,通過剛才的交鋒,我發現你尚有許多不足,今夜你要惡補……扒拉扒拉扒拉。"
……
寐喜仰起頭,淡淡籲口氣,月光下看不清他的表情
卷二:江山動蕩妲己入世 第二章
蘇府
當蘇蘇甫進府邸時就被聞訊趕來的蘇夫人緊緊抱住,"我兒……"
蘇蘇有些尷尬的回抱住嬌小的蘇夫人,"娘,我沒事。"
蘇夫人泣道,"我兒大病初愈死裏逃生,今日又遇上帝辛這煞星,幸而無恙,然……該如何是好。"
蘇護怒目道,"真是婦道人家,陛下名諱也是你能直呼的!"
嬌嬌柔柔的蘇夫人伸出手往蘇護耳上一擰,"怎麽著!前兩夜每每榻前你不是咬牙切齒的咒罵於他,反都反過了,現在又擺出什麽忠直模樣,也不嫌貽笑大方!"
蘇蘇目瞪口呆,想不到這蘇夫人竟然如此彪悍。
蘇護幹咳一聲,"夫人,現在我們不是與陛下達成協議,重新歸順於他了,隔牆有耳,這種弑君的話還是毋需再提。"
"歸順歸順!還不是你沒用,敗給了那黃口小兒,連累我們母子隨你一道受苦……"
夫綱不振,夫綱不振啊!
蘇護在兒女麵前老臉一紅,連哄帶誘的將夫人請進內室說話。
蘇蘇在蘇府渡過了自穿越以來最愜意悠然的一日。
可惜美好的時光總是短暫的,是夜,蘇府燈火通明,帝辛攜太師聞仲和武成王黃飛虎一道前來。
為了防止帝辛見到她,蘇蘇這夜被安排藏身於女眷內苑,待帝辛離開後再出來。不過在冀州,蘇護之女豔色天姿的傳聞人盡皆知。是以在這次蘇護宴請帝王之時,為示慎重歸順之意,也不得不全族出動。
宴會開始前一刻,蘇蘇由侍人引路,從內苑悄悄到宴廳不起眼的末座,隻待晚宴行徑一半時再悄無聲息的離開,回內苑躲避。
她穿著一身素白,隻在裙裾上綴著翻飛的桃花瓣,烏發在耳畔鬆鬆挽一個髻,用白玉簪固定住,其餘發絲懶懶的垂落於胸,除此之外,她便再無飾物。簡單慵懶的打扮之中,純真而透著一絲嫵媚之意。
蘇蘇暗暗咬牙,今夜無論如何也要勾引到紂王將她帶去朝歌。
隻有先踏出第一步,她才能有機會得以謀劃下一步路子。
當前的目標,便是誘惑到紂王,維持嬌而不寵。
也就是說,努力做腦袋空空的木頭美人,讓紂王隻維持短暫的新鮮感小寵她一陣後就乏味厭倦,她便能借著失寵冷落之時伺機出逃。
到時若那女媧事後追究,她也能無辜的撇清她確實是有奉旨誘惑紂王,但那紂王就是不上鉤,對她怎麽也寵愛不起來,這是不可抗力。
至於女媧會不會給她下天罰,或者是重新派一隻妖怪頂替她的滅世任務她也無所謂。反正那個被女媧瞄準的倒黴孩子是紂王,她了不起……唔,了不起算是被無辜牽連的路人甲。
主意已定,蘇蘇隔著數十米的長桌遙望著端坐在最上首主位的紂王蹙眉苦思。
玉琵琶欣慰無比,雖然魅力差了點,但蘇蘇還是很勤懇的。若她知道蘇蘇是勤懇的思索勾引到紂王後該如何快速地讓他厭倦她,怕是要吐血三升不止。
宴廳上,每人身前皆置著一座矮幾,兩排長長的矮幾首尾相連,皆是上等檀木製成,桌麵鑲嵌著厚厚的青銅食器。
與會的貴族王侯們整齊的正襟跪坐,身後的奴隸們頭顱貼地,安靜地伏跪著等待主人的旨意。
相較於貴族王侯繁複華麗的錦衣,奴隸們不被允許穿綿,不允許飲酒,基本上商朝的奴隸都不穿衣服,好一些的,隻在腹前束一條窄蔽膝遮羞。
蘇蘇額上隱隱抽動,看來那時候她剛剛穿越時遇到的還是一群待遇良好的奴隸了,不然,讓她降落在一大群裸男之中=口=~
蘇蘇囧住了,想象不能。
宴會開始還不到一個時辰,蘇蘇的腳已經徹底廢掉了,她辛苦維持著搖搖欲墜的坐姿,由衷為商朝的女人感到悲哀,那是一條條被硬生生折磨出的蘿卜腿啊。
視線轉到帝辛身上,他的上身極直挺,肩膀和腰線十分優雅漂亮,雙腿跪曲,一手握著酒杯,另一隻手隨意搭在臂上,完全未見倦色。
在他身後跪著兩個美貌的女奴,相較於男人,女奴自然會穿的多些,嗯,也確實隻多一些。她們除了胸前比男人多一條薄布之外,也再無其他。
蘇蘇在觀摩了那兩個女奴豐滿性感的身材之後,悻悻地打掉脫衣色 誘的主意。
該怎麽吸引他的注意,她想了想,悄悄向寐喜打了個眼色。
宴席間,帝辛雙目平平在席下掃過。
對於蘇護的再度臣服,他在意料之內,隻是這般頻繁的宴會,他也不禁有些厭倦。加之這副破敗的軀體,如今稍事忙碌便體力難支。
廳內悶熱嘈雜,突然一陣清涼拂麵,有風?
這宴廳原是密閉,從何來得風?帝辛偏過頭望向風吹來的方向,視線卻突然和一雙怯怯的大眼相對。
是她?帝辛認出席下的蘇氏女眷中有昨日遇見的那個少女。
少女仿佛也極之意外般,慌慌張張的低了頭努力縮在旁邊的侍女身後,急忙揚起袖子半遮住臉。
以為這樣他就認不出她了?
這純真可愛的模樣教他也不禁微彎了嘴角,身旁左下首的聞仲頭生三眼,中間一目神通,形貌冷峻卻發色如雪。
"有妖氣……"此刻他額上第三隻眼已開,語帶肅殺之意。
黃飛虎坐在他身側,聞言道,"哪裏,在哪裏?"
聞仲眼也不抬的直接無視之,施展神通,三眼在數百賓客間梭巡……
"蘇蘇,快走!"玉琵琶和寐喜同時感應到聞仲放出的氣息,"那聞仲道行頗高,莫要在此露出馬腳!"
高手過招,蘇蘇自知是肉腳,忙配合無比的爬起身。隻是內心暗暗扼腕,不知那紂王上鉤了沒有。
帝辛見那少女發現他後,遮著臉慢慢倒退著往後縮,退到門口,少女小心翼翼的從袖子後探出臉朝他瞅了一眼,發現他還在看著她時,小臉瞬間緋紅一片。
今天宴席上女眷皆穿彩衣,她一身淡雅素裝,份外醒目,模樣皎皎,臉紅的模樣很是可人。
聞仲順著帝王的視線,三目漸漸定格在遠處那個絕色少女身上,少女揚袖半掩容,轉瞬離開了宴廳。
宴席當天,蘇蘇在床上輾轉了一夜,始終沒等到什麽樓台相會。
其後又鬱鬱地連等了半個多月,依然沒有任何回應。直至蘇蘇已經抓狂的開始認真考慮幹脆挑一個良辰吉日半夜摸到他房裏,豁出去惡羊撲狼的把紂王拿下時,她終於成功的被擄走了。
是的,終於。
因為翌日帝辛就要起身返商,終於在準備離開冀州的前一夜把蘇蘇打包帶走了。
蘇蘇被數個黑衣侍衛帶到一個昏暗的房間,房間極大,床前垂墜著重重簾幔,房內充斥著濃濃的草藥味,搖曳的燭火下看不清簾幔背後的麵容……
"過來。"從簾幔背後傳來熟悉的,透著病氣的壓抑聲音。
蘇蘇一步步靠近床榻,在一片藥味中,她身上隱隱的荼靡香隨著接近,也越發明顯,那香氣極淡卻沁人心脾。
至床榻前,她方跪下,低眉順目的,姿態卻極為撩人……
確實是個尤物……黃飛虎暗道。
簾幔被從內緩緩拉開,露出帝辛那張蒼白俊美的臉,他發未束,青絲全披散在身後,半倚著暗紅的床柱垂眼看她--
"名字。"
她跪在地上,停頓了一秒,抬頭直視他。
"蘇妲己。"
她低低的說道,揭開了最初的序章。
卷二:江山動蕩妲己入世 第三章
蘇蘇隨紂王回朝歌的消息一經傳出,果然引起了軒然大波。
蘇護簡直是痛心疾首,"孽女!不是跟你話說過不要讓陛下再見到你!我一戰敗和談,你就跟著陛下回朝歌,外人還以為老夫是賣女以求苟安!"
蘇蘇也不答話,隻神色淒戚的默默流淚。
蘇夫人一見這陣仗忙心疼的抱住蘇蘇回頭朝他吼道,"這又非我兒所願,再說,就算去朝歌,於你也好處良多。"
蘇護聲音小了點,訕訕道,"夫人,我這不是在和女兒談論嗎。"
"哪裏是討論!"嬌小的蘇夫人伸出玉手在高大威武的蘇護胸前用力戳,"你自己說說,若我兒進了宮,一則,我兒受宮闈之寵,父可享椒房之貴,官居國戚,食祿千鍾。二則,我冀州永鎮,滿宅無驚。三則,此間我百姓無塗炭之苦,三軍無殺戮之慘。你還有何不滿!"
蘇護討饒,"夫人,沒有了,我無有不滿。"
蘇夫人悻悻然又瞪了他一眼,方才勉強放過。
蘇蘇在蘇夫人身後輕輕扯了扯她的衣角,"娘……"
蘇夫人迅速變臉,轉過頭心疼寵愛的抱著蘇蘇,"我兒,有什麽事就和為娘說說,娘會為你想辦法。"
蘇蘇道,"此次路途遙遠,我……我不想和娘分離。"
蘇夫人道,"我兒莫憂,娘自會派侍人潛行在後,一路護你。往後你在宮中若有要事,也可托侍人相告,娘定會傾力助你。"
也就是說她此行入朝歌,後麵會有一群暗衛護她周全,等入了宮,還有無間為她傳遞消息?蘇蘇心中暗喜,果然向蘇夫人求助是對的,否則今後寐喜和玉琵琶不在之時,她又不是真正的妖怪,若出了岔子,她一條小命就真交代在這了。
退一步說,那寐喜和玉琵琶定是不會助她出逃,現在她有了屬於自己的暗衛人脈,總比日後一個人赤手空拳的單闖有保障許多。
隔日,蘇蘇含淚拜別,蘇夫人難以割舍,抱著蘇蘇久久,方止住泣被左右侍人苦勸著攙扶入府。
蘇家長子一路策馬護送,直送出五裏,方打馬而歸。
蘇蘇遙望著蘇府的方向,良久默默無語。
"想家了?"伴隨著低低咳嗽聲的壓抑聲線響起,帝辛撩起簾幔半坐起身。
一出冀州地界,帝辛臉色便蒼白如紙,從馬上下來之後就入了馬車。
馬車極為寬敞,其中還內置著床榻,桌椅,底部皆被牢牢的固定在車廂,厚厚的簾幔從馬車頂部垂下,若鬆了車簾車內便有如黑夜。
莫怪那時會給她安排這麽奢華的馬車,蘇蘇失落的蹲在角落畫圈圈,原來這馬車根本就是給紂王準備的,她隻不過是一個掩護旗。
掉頭再看了眼帝辛那張無血色的臉,看來他果真病得不輕,之前他都在強撐著,現在一出了冀州地界,他才放下心進來休息。
"你是第一次離家吧。"黃飛虎跨坐在椅子上看著一直低頭,沉默不語的少女。
少女猶豫了下,慢慢點了點頭。
見那少女怕生的厲害,他道,"你不用擔心,入宮以後我妹妹黃妃會照顧你的。她個性耿直豪爽些,很好相處。"
蘇蘇隻敷衍的"哦"了一聲,盡職的繼續做自己的花瓶美人,呆呆望著窗外不說話了。
帝辛朝她招招手,"過來,為我倒水。"
少女飛快地抬頭看了他一眼,而後慢慢慢的小心挪到他身邊,斟一杯水後伸長手隔得遠遠地遞給他。
頭次見到這般避他唯恐不及的女子,帝辛也不由撫向自己的臉,這段時日他的麵目有變得那般猙獰?
黃飛虎笑道,"妲己,你的膽子可要練大一些。"這般膽怯,進宮後怎麽統馭旗下的宮人。
少女沒有回他的話,隻囁嚅道,"你們喚我蘇蘇就可以了。"
黃飛虎隻當她年幼不知世事,既然她將要入宮,身為帝王的嬪妃,外人自然不能這般親昵的喚她。他也就安撫地朝她點了點頭,按下不表。
帝辛淡淡的道,"蘇蘇,回朝歌後我會喚一個宮人教導你宮規。"
蘇蘇苦了臉,還要學?!她隻覺得很崩潰,其實她穿越的真正目的是來這裏取女兒經的吧!
不行不行,要快快讓紂王厭倦了她。
軍隊急行了一天,傍晚時,在距離恩州邊界的樹林停下,奴隸們開始紮營升火煮食,蘇蘇跟在帝辛一行人身後下車,毫無預警的,腦海中突然傳來寐喜的聲音--
"出來。"
他的聲音很模糊,仿佛是電話訊息微弱時低弱朦朧的雜音,蘇蘇深吸口氣,慢騰騰的踱到帝辛跟前,嬌嬌怯怯的道,"我……我有事想出去一下……"
帝辛低頭俯視正一臉緊張得仿佛快哭出來的少女,"去做什麽。"
她磕磕巴巴的羞窘道,"我……今天東西吃得有點多,想,想去……"後麵的聲音便小聲得再也聽不見了。
黃飛虎自然知道她想說的是什麽,不由好笑,看來她已經忍了許久,如果不是軍隊停下紮營,還真不知道她是不是會繼續忍耐下去。
帝辛隻揮揮手,應允了她。
蘇蘇轉身朝密林深處走去,經過聞仲身邊時,他額上第三隻眼猛地睜開,緊緊盯著她,教她有毛骨悚然之感。
要淡定的接受這些異象,果然還是心裏有障礙啊。蘇蘇背對著他頭也不回的走開……
時間緊急,一離開眾人的視線範圍她便快步狂奔到一處僻靜(19lou)之地,寐喜的身影隨之朦朦朧朧的現出來。
"寐喜,玉琵琶呢?"
"她先去引開那個聞仲的注意,他似乎已經盯住你了。他是通天教主座下徒孫,乃是地仙,不好對付。遂暫避其鋒,這段時日我們便不能再頻繁見麵了。若有什麽新的消息,我們會來通知你。"
蘇蘇聞言擔心道,"既然他是地仙道行一定頗為深厚,那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我原本的模樣?"完了,那模樣說她不是妖根本就沒人相信。
寐喜在蘇蘇期盼的眼神下理所當然的點了點頭,"他當然有隱隱發覺,但你不用擔心,你身上除了我和玉琵琶的妖氣之外,還未有自己修煉的妖氣,他除妖的法寶自然派不上用場,也就無從證實你是妖。倒是你,要趁著自己的妖力恢複前將他殺死或者是監禁,這段時間,昆侖仙山上大批能人異士也開始下山入世了,若你狐妖的身份被揭破,到時必然難逃一死。"
蘇蘇抑鬱的道,"我知道該怎麽做。"
"那自然好。今天就這樣吧,時間緊迫先到此為止。"寐喜從袖中遞給她數片翎羽,"日後你有什麽問題便對著我的翎羽說,我自會幫你。"
蘇蘇接過他的翎羽,訝然道,"你怎麽拔了這麽多?以後毛會不會禿掉?"
寐喜:"……"
"咳,別怎麽凶狠的瞪著我,我隻是關心你麽。"
"你先管好自己吧!"寐喜羞惱道,絕對不承認他方才有一瞬間想變回原型檢查一下= =!
蘇蘇點頭,收好翎羽後便想離開……
"等等,"少年從身後拉住她的手,猶豫了下,低聲道,"你自己……一切小心。"
"我會的,"蘇蘇朝他釋出一笑,"你和玉琵琶也要小心。"
"嗯。" ……
走出密林後,蘇蘇暗自歎口氣,現在隻有她一人孤軍奮戰,該努力加油了……
"妖孽!"
一根長鞭如蛟龍般悄無聲息的卷住她的腰用力一扯,"還不現形受死!"
卷二:江山動蕩妲己入世 第四章
一陣皮肉拉扯的疼痛在腰部炸開,蘇蘇瞬間便被卷到一旁,甩在聞仲腳下!
"我不是妖!"蘇蘇終於能名正言順的喊出這句話,可惜依然無人信她。
"妖孽,休得狡辯!"他手執雌雄雙鞭,此鞭原是兩條蛟龍所化,按陰陽分二氣。尋常妖物受他一鞭便元氣大傷,更何況是普通人?
蘇蘇在初時隻覺腰間炸疼,不過須臾,劇痛直衝胸臆如翻江倒海般瞬間席卷全身,幾乎連話都難以說出口。
她吃力的仰起頭看他,背著陽,隻能模糊看見他身上繡著金線,繪著繁複的獸麵花紋。他的樣貌極年輕,但白發如雪,眼神嚴苛淩厲。
"妖孽,還不招認!非要我將你打得魂飛魄散才甘心吐實嗎。"聞仲三眼全開,他第三目可辨奸邪忠肝,人心黑白。但此次她身上那層障眼法下卻詭異的未發現一絲妖氣,而普通妖怪在他的雌雄雙鞭之下早該恢複原型,但眼前的少女卻仍然維持人形,若不是她身上一直散發出似有若無的妖氣,他恐怕也會被這妖女給欺瞞過去。
蘇蘇自然不可能老實招認:沒錯!我的目的就是滅世,幹掉你們的紂王後還要毀了你們成湯六百年基業。
隻一口咬死了:"我不是妖……"
"孽畜,那就休怪我無情。"聞仲凝眉,再度揚鞭--
"聞太師!手下留人!"黃飛虎見蘇蘇許久未歸,疑有不測便進林尋她,誰知竟看到這一幕。
"莫要被這妖女迷惑了。"聞仲道。
黃飛虎一把握住他的鞭子,"一切待陛下過來商討,妲己畢竟是蘇護之愛女,若是太師私下殺死她,也不能服眾,恐怕到那時,也會再度掀起蘇護的反叛之心。"到時,便是不死不休了。"要殺,便將她帶到三軍前驗明正身,若她真的是妖,到時再名正言順的以除妖之名殺死她。"
"你此言確無私心?"聞仲隻冷冷看著他,雖沒有再動手,卻也沒有罷手之意。
黃飛虎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她也不過及笄之年,隻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世家女子,若是太師誤判……"
聞仲沉默片刻,定定盯著他半晌,道,"武成王,你太過憐憫了。"
黃飛虎隻覺堂堂丈夫,對這樣一個柔弱女子下殺手,實無法視而不見。
就在雙方僵持之際,帝辛終於姍姍來遲。
蘇蘇氣息奄奄的轉頭看向帝辛,淚盈粉腮,"陛下……"她用此生最可憐最動人的表情道,"蘇蘇……不是妖……"
帝辛垂眼看著她,而後淡淡移開視線,對聞仲道,"太師,你說妲己是妖?"
"是。"
蘇蘇雙眼始終專注的停在紂王身上,苒弱的泣道,"我不是,真的不是……"
帝辛久久不語,視線卻一直未停留在蘇蘇身上,道,"那……太師可有憑證。"冀州的叛亂才方平息,他自是不願再勞民傷財,重新掀起一場戰爭,尤其在戰敗之辱後又經曆了喪女之痛,有蘇氏定會瘋狂報複。
聞仲微一皺眉,"這妖女的道行頗高,剛才那一鞭未能讓她現出原型,不過若我祭出蛟龍,饒是道行再高深的妖怪也無法遮掩。"
黃飛虎道,"她這模樣,便是你的第二鞭也熬不住,怕是會當場香消玉殞。"
少女淚如雨下,戚戚道,"是蘇蘇做錯了什麽嗎……要這般汙蔑於我,我不是妖……不是……"話至一半,忽然以手掩唇,大口大口的鮮血怵目驚心的從指縫間溢流而下,麵白如紙,發絲淩亂,如雨浸落花,淒然憐人無比。
黃飛虎急道,"陛下,她怕是心肺受創,情勢危矣。"
帝辛隻微微俯首睨著她,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蘇蘇內心已經快要罵娘,卻仍是仰著頭,淚眼朦朧中仍是不忘楚楚可憐的緊急發送SOS……"陛下……"
你再不救我!蘇蘇心中恨恨道,再不救我的話,若這次我能活下來,不用女媧的命令我也要滅了你!
帝辛那廂動也不動的對她視而不見,在蘇蘇快要抓狂的前一刻才終於動了動尊手,俯下身將她抱進懷中,"太師的術法皆是殺招,不論她是不是妖,恐非以承受。既然現在未有一個兩全之策,不如待大軍回朝歌之後,召集天下能人異士再行論妖。"
既然天子已開口,要求雙方各退一步,黃飛虎和聞仲自然齊口稱"諾",不再異議。
少女剛被他抱起時,仿佛想抗拒般雙手抵在他胸前,隻停頓了一下,哀哀的抬眼淚汪汪的看著他,"蘇蘇不是妖……不是……"
帝辛隻淡淡垂首掃了她一眼,沒有開口。
沒有得到帝王的回應,少女可憐兮兮的闔上眼,纖細的手試探著抓著他胸前的衣襟,睫毛輕顫著,喃喃,"我真的不是……我沒有騙你……"
他依然沒有說話,卻也沒有推開她的手。
少女稍稍安下心來,而後膽怯卻透著小心翼翼的依賴般縮在他懷中抽抽噎噎,像一個受盡了委屈的孩子,"陛下,我想娘了……嗚嗚,我也想爹爹……"
大抵還是頭一次遇上這般孩子氣的年幼嬪妃。
帝辛有些哭笑不得,孩子……她確實還隻是個孩子,同殷郊也年歲相當。
他懷中的某偽LOLI大娘將臉深埋進他懷中,掩住自己的表情,待確定已暫時脫離了危險,終於放心的昏過去了。
傷筋動骨一百天,更遑論蘇蘇此次吃得可是個大苦頭。
去朝歌的路途遙遠,沿途走走停停,饑餐渴飲,朝碾紫陌,暮踱紅塵。蘇蘇自然沒被安排和紂王同擠一張床,商軍的辦事效率很快,當夜,一張迷你些的小床就被移入車廂,蘇蘇和帝辛兩大病號,一路上一人霸著一張床日日苦灌湯藥。閑暇時兩人各自捧著藥碗麵麵相覷,蘇蘇倒也生出幾分同甘共苦的患難之情。
相較於帝辛八風不動的喝藥如喝水,蘇蘇皺眉捏著一匙蜂蜜每次喝藥都幾乎生不如死。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待蘇蘇身子骨恢複了些便暗中聯絡寐喜,查探紂王的情報。
"帝辛名受,少年英勇,派部向東下征討萊夷,並親身攻打南方九苗,將國土延伸至東海,倚傍長江,推行革新,打破貴族世襲,任才唯賢……"
蘇蘇甫聽到帝辛的名為"受"時徹底石化了……
Oh~My God!
他是受!他竟然是受!
待寐喜口中滔滔不絕的吐露他的功績時,蘇蘇已經言語不能……
她是不是聽錯了?公認殘暴的無道昏君在這裏竟然是個勵精圖治開疆辟土的明君?
蘇蘇好半晌才找著聲音,"那……現在的帝辛是天生的病秧子還是後天的?"
寐喜躊躇了下,從側麵回答,"帝辛的身體……是在出了女媧宮之後,頓毀。"
蘇蘇托著腮,看來那女媧同他確實結怨頗深,當場讓他變成病秧子之後,還餘怒未消的要毀掉他的江山……
寐喜不耐道,心音透過翎羽傳遞而來,"還有什麽問題嗎?"
"暫時沒有了。"
寐喜便停了停,道,"你聲音虛軟無力,是出了什麽事情嗎?"
"唔,好像這兩天染了點風寒……"
"嘖,哪有妖怪會染病的!"
"我妖體虛弱嘛……"蘇蘇趕緊截了話頭,"那就先這樣吧,寐喜,以後有事我會找你。"
寐喜手指有一搭沒一搭的把玩著衣上鮮豔的翎羽,瞳仁漸漸沉冷下來,割斷了聯係。
嘖,聞仲……
作者有話要說:遠目,淚奔了~終於啊,我的評論終於超過收藏了TAT 另,也許有親以為隻有二郎神才有三隻眼,記住,三隻眼不是楊戩的專利
卷二:江山動蕩妲己入世 第五章
兩千多年後,有一個叫許仲琳的書生寫了一本《封神演義》,詳盡描述妲己是如何豔名遠播引得紂王為她發動戰爭從蘇護手中搶到她,並大膽剖析真正的妲己早在前往朝歌的路上被狐妖殺死,冒名頂替。
此刻的蘇蘇憂鬱的抱頭,她這個傳說中幹掉真正妲己斷送成湯錦繡江山的妖狐有這麽好當嗎?
這世上沒有比她更倒黴的狐狸精了,更慘的是,她根本就不是妖精。
頂著這麽拉風的名頭卻毫無自保法力的在紂王和聞仲之間周旋求存,她容易麽她?
更遑論聞仲現在正無時無刻都虎視眈眈的盯著她這個迷惑君心的妖女,隻等著她一露出狐狸尾巴就把她給一鞭子哢嚓了……蘇蘇很想淚奔,聞太師,你以為紂王是這麽好迷惑的嗎?
一路舟車勞頓跋山涉水,待蘇蘇身上的傷勢好了七八成時,他們終於到達了王都--朝歌。
蘇蘇曾經在水鏡中朦朧窺見籠罩在夜色中的皇宮剪影,待她真正在青天白日實地觀摩時,也不由為前者的奢靡暗暗心驚。
什麽叫"宮牆文畫,琱琢刻鏤,錦繡被堂,金玉珍瑋"?她今日總算是見識了,隻得苦苦按捺著把宮牆撬一塊抱回家的衝動。
入宮當天帝辛便被宮人們簇擁著回龍德殿,蘇蘇沒有被帶進宮,而是由黃飛虎安置在金亭館驛內。
"這是爹爹的贖罪文書。"蘇蘇將蘇護臨走之前不甘情願的塞給她的文書雙手奉上。
黃飛虎接過文書。隻道,"你好好在這休息,明早聞太師會親自接你入宮。"
"聞太師?"蘇蘇臉一黑,不要吧,大哥,嫌她身上的傷好得太快了嗎。
"不要怕。"黃飛虎俯下身對她道,"聞太師為人剛正不阿,不會隨意亂傷無辜的。"
口胡!難道她不無辜嗎!
少女怯怯的絞著手指,眼淚汪汪的抬頭看他,"我……我能不能不要聞太師接我……拜托,明天由你來接蘇蘇好不好?"
黃飛虎安撫道,"別擔心,聞太師不會傷你,你可以放心的。"
"但是……但是他上次明明要殺了蘇蘇,"少女心有餘悸的靠上前,小手尋求庇護般抓住他的衣角,"他說我是妖怪,他還想殺我……我不要他接。"
"嗯……"黃飛虎有些尷尬的支吾,"上次的話,也許是太師判斷失誤,也或許,確有古怪……"
少女立刻雙眼蓄滿淚,"你也覺得蘇蘇是妖怪?"
"唔,也不是。"黃飛虎搔搔頭,他粗人一個,最看不得女兒家家的掉淚,更何況眼前這小女娃和他家混小子一般年紀,總有種欺負小孩的錯覺,"這……這妖怪不妖怪的,我也無法置評。不過聞太師雖然性格嚴苛點,也不會無故傷人。可能這當中出了什麽差池讓他誤判了?"
蘇蘇心虛了下,咳,雖不中亦不遠矣……
不論如何,黃飛虎是鐵了心要化解她對聞仲的心結,咬牙狠狠心把蘇蘇丟在館驛裏,策馬離開了。
翌日
蘇蘇大清早就正好衣冠,服裝路線絕對肉粽連一絲狐媚的窗縫都不留,時辰一到,聞仲便準時出現。
在前往朝歌的路上,蘇蘇沿途聽到不少關於聞仲的溢美之詞,比如他是先王的托孤大臣,德高望重,對商忠心耿耿,還擁有先王賜予的打王金鞭,上打昏君下打奸臣……
思及此,蘇蘇不著痕跡的偏頭看向聞仲。
他騎著黑麒麟直視前方,腰束雌雄鞭,長眉銳目,身著朝服。為臣下卻敢直言斥君,對江山,卻又忠心耿直,周身矛盾的充斥著桀驁和順服。
突然想起既然聞仲輔佐過兩代君王,那也就是說,他的年紀至少在五十以上了……蘇蘇看著他連條皺紋都沒有的眼角,嫉妒的喃喃,真是……駐顏有術啊。
原來修煉仙術還可以美容養顏永葆青春,蘇蘇陰暗的畫圈圈,雖然修煉妖術也能殊途同歸,但……
例如:一個正直有為青年和從黑道漂白的角頭就算最終都腰纏萬貫,可正直青年就從不用擔心會不會常常被警察抓去喝茶。
就像她,隨時都活在被哢嚓的陰影中,究竟要到何時才能名正言順的走在太陽底下?
聞仲注意到蘇蘇的視線一直跟隨著他,他道,"妖女,不要以為此次逃過去了,日後就能張狂,有我聞仲一天,你休想在朝歌興風作浪。"
蘇蘇激動的小心肝直跳,真的嗎?
女媧,你千萬要看好了,不是她不滅世,而是聞仲太強了哦!
至大殿,蘇蘇隻覺曲曲繞繞得難受,她今日還未大食,加之又有聞仲這個殺星伴在身旁,委實腳步虛軟。
說到大食,不得不提殷人一日隻食兩餐,早餐謂之為大食,日暮時分才有另一餐,小食。
大食在商極為豐富,乃是一天活動的消耗量,蘇蘇此刻失去了她的"活力",癟癟的跟在聞仲身後入了大殿。走進去時鍾鼓齊鳴,文武侍立兩旁,隔得很遠,帝辛的表情她看不分明。
朦朦朧朧間,隻斷斷續續的聽見朝臣念著,"蘇護反商,理當正法;然其既已歸順,且進女贖罪,以完君臣大義。今尊王法,獻女以謝陛下,數情有可原……乞陛下憐而赦之……"
數刻後,一個宮人通知她,已將她安排在壽仙宮了,她步伐快速姿態卻又柔雅的為她領路。
一進壽仙宮,她還未來得及看清未來的居住環境,一個陌生的華服美少年被眾人如眾星拱月般環繞著,矜傲地走到她身前,他長得同帝辛有八分像,五官卻更陰柔些,眉目俊秀,唇若塗砂。
"拜見大殿下。"周遭的宮人們齊齊下跪,那少年隻將注意放在蘇蘇一人身上,"你就是父王(19lou)從冀州帶回來的女人?"
蘇蘇淡定的抬抬眼皮,"是。"
那美少年抬了抬尖尖的下巴,從頭至尾地打量了她一陣,雖然什麽話都未說,眼中卻流露出毫不掩飾的敵意,徑直離開。
蘇蘇依然淡定,甚至還揚手招來大把食物準備填補肚子。
"蘇……娘娘,"因為她還未有封號,宮人躊躇了一下,選擇以"娘娘"代之,"您今日……最好不要吃太多膳食。"
蘇蘇疑惑的看她。
"因為今夜您要侍寢,是以……"
"等下,你說什麽?"
"侍寢。"宮人給予肯定答複。
蘇蘇抱頭,腦海浮現出帝辛那張蒼白壓抑的病容……
拜托!你是受是受啊啊啊!請自由的尋找你的小攻吧!
卷二:江山動蕩妲己入世 第六章
是夜,帝辛在壽仙宮筵宴。
蘇蘇一直保持低頭不語羞怯狀,和帝辛保持著一臂遠的距離。
侍寢這種事,既然她是以妲己的身份入宮,原就是難以避免……話雖如此,但事到臨頭,蘇蘇發現自己仍是無法坦然接受。
蘇蘇苦笑,果然這種事,是無論如何也無法適應的啊。
筵宴其實隻是象征性的吃幾口,主要是以儀式為主,待帝王和妃嬪宴後入榻,蘇蘇摸著扁平的肚子和帝辛大眼瞪小眼。
商的神權意識及其濃厚,和帝王結合前妃嬪空腹沐浴,奉禮進香,待把自己洗的白白嫩嫩噴香可口時往床上一運,等著天子拆封。
此刻正等待拆封的蘇蘇防備意識飆升到最高峰,渾身緊繃,內心瘋狂換算著打暈帝辛和咬牙洞房,哪個成功率更高。
帝辛撩起床幔時,床上的少女立刻警覺的回頭,她披散著長發,整齊乖順的劉海下臉頰兒紅紅,像警覺的小動物般警惕的望著他。
帝辛一曬,伸出手摸摸少女的頭。
她的視線毫不放鬆的牢牢定格在他的手上,仿佛隻要他一打算不軌她就會立刻跳下床奪門而逃。
真是……有一種詭異的犯罪感啊。
帝辛抬手拔下發上的骨笄,一頭過腰的如雲烏發流瀉而下,微微卷曲的發梢垂墜在胸前,他隨意踏上床榻,比常人瞳色更黑的眼眸半眯起,低頭居高臨下的俯看她,周身隱隱充斥著掌控一切的壓迫力。
蘇蘇在他的絕對魄力下幾乎無法開口,隻不安地叫了一聲"陛下"後,便垂目低下頭去。
耳朵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衣裳摩擦聲,身邊一沉,她的肩膀便被一隻爪子……咳,是一隻瘦削修長的手握住了。同一時刻,她的內心在激動呐喊著,打暈他!打暈他!打暈他!!
少女縮了縮脖子,怯怯的抬起眼看他,淚盈於睫,"陛下……我,我害怕……"
帝辛撫著她的頰,低聲誘哄,"既然你現在已經是朕的妃子了,自然要學著該如何取悅朕。"
"那……要怎麽樣才能取悅你呢?"少女天真無邪的看著他。
"嗯……"帝辛有些頭疼,蘇護事先難道什麽都沒有教過她嗎。
蘇蘇繼續一臉純真又膽怯的看他。
帝辛傾身靠近她,"取悅的話……朕現在一步步教你。"
原以為他是病秧子,怕會臨陣"不行",看樣子他打算來真的……
少女縮了縮肩膀,緊張的睜大眼瞪著他。
帝辛低笑,"不要這樣看朕……"他單手遮住她的眼,另一隻手移到她的衣帶上。
少女的聲音顫抖起來,"陛下……陛下,我害怕……"
帝辛安撫的在她額上輕輕一吻,少女的額頭有些汗濕,幾縷額發貼著額角,她瑟縮了一下,呼吸微微急促起來。
他不由也有些動情,長指撥開她的額發,舌頭沿著她汗濕的額角往下滑,而後……
而後--
"你!"下一秒,一直八風不動的帝辛終於失態的瞠目結舌,他被壓倒了!準確的說,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被壓倒了!
蘇蘇伏在他身上嬌喘籲籲,一邊使出吃奶勁將帝辛奮力按倒在身下。
身為男性,體力上自然強過女性,更何況是自幼天生神力的帝辛。此刻蘇蘇能勉強壓倒他,一方麵自是他久病於塌,另一方麵,也是趁著他情動毫無防備之時猛然發力,因此蘇蘇才能短暫壓倒成功。
蘇蘇趁他呆住那一秒,埋頭往他唇上一啃,將他的大手往自己胸上一摁,成功的讓他不再掙紮了。
閨房之內,帝辛還是頭一次處於下方,倒是新鮮。他伸手勾起笨拙地胡亂咬他的少女的下巴,導引她張開嘴,讓他探入舌,但不知是有意無意的,少女偏頭避開他的唇舌,而後將手懶懶的撐在他臉旁,支起上半身。
"陛下……"她迷迷蒙蒙地看著他,微微戰栗著,跨坐在他身上,"讓我……讓我來服侍陛下好嗎?"
嬌憨的細小聲音,落在他胸前的發梢上甜美的香味,純真中透著青澀的嫵媚……
帝辛眯著眼右手撫向她的頰麵,少女隨即將臉貼上,貓兒般輕輕蹭了蹭他的手,溫軟的呼吸噴在他手心,燃起點點火焰。
蘇蘇俯下身側頭含住他的耳垂,雙手順著他纖細而結實的腰身往下,滑入他衣內。邊歪著頭,朝他耳窩內輕輕嗬氣,臉頰也慢慢摩挲著他頸窩這一帶柔嫩的肌膚……
他覺得有些不對勁,她的調情手法似乎……
"陛下……"少女欲泣地停下動作,"我不知道下麵該怎麽做……"
"你方才就做的很好了,"帝辛道,"告訴朕,是誰教你的?"
少女被稱讚了,得意地昂起小下巴,"我看貓兒都這麽做的,我的貓兒也很喜歡這樣蹭呢……"
帝辛:"……"翻身奪回主權,將蘇蘇壓在身下。
蘇蘇躺在他身下,手指悄悄又潛入他衣內,食指在他光裸的脊背上若有似無的騷弄著,一路勾劃到他敏感的尾椎,雙腿夾緊他的腰,"陛下……陛下您喜歡嗎?"
"聞仲沒有說錯,果真是妖孽呢……"聲音透著飽浸情 欲的沙啞,帝辛獎勵地親親身下努力想取悅他的小東西。
"陛下……"
少女發出小小的呢喃,瞬間使出爆發力再度成功壓倒帝辛,"還是讓我來服侍您吧……"
帝辛勾起笑,呼吸終於開始亂了,"好吧,你來。"
蘇蘇胯部使力,緩緩廝磨著他已然昂揚的身體,"陛下……"她的唇吻到他耳根,撫摸著他的敏感帶,終於瓦解了他一部分自製力,成功地捧起帝辛尊貴的頭--
用力朝一旁的玉枕撞去!
伴隨著"砰"地一聲重重的悶響,蘇蘇倏地從一動不動的帝辛身上跳起,忙不迭的穿衣……
"糟糕!不知道剛才出手是不是太重了。"她複又俯下身,小心的把手放在他鼻間停留幾秒,"還有氣,看來沒死呢。"鬆下一口氣,蘇蘇換好衣裳後,從暗帶裏取出一片翎羽。
人說禍害遺千年,紂王作為史上最出名的暴君,果然沒有那麽容易死呢。
蘇蘇不緊不慢地捧著翎羽吹口氣,而後殷切呼喚--
"寐喜,寐喜,下雨天快來收衣服咯……"
作者有話要說:好吧,我承認最後一句是我在惡搞,咳,以此向大話西遊的唐僧同學致敬吧。第六章是尺度比較大的一章,遠目……希望乃們會喜歡吧。
卷二:江山動蕩妲己入世 第七章
今夜無風,有月。
月如鉤,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
梧桐花開,皎白中猶透碧色,少年高坐在梧桐樹頂,長長的衣裾垂落花間,姣美的側臉隱在月色中。
鳳凰鳴矣,於彼高崗。
梧桐生矣,於彼朝陽。
鳳棲梧桐,自然令人向往。當他還隻是脆弱的小妖時,也嚐希翼著有朝一日能躍升為鳳,高棲梧桐。
但即便此刻的他也同樣棲息在梧桐之上,他也不是鳳凰,隻是雉雞罷了。
封神,封神……
寐喜長長的吐出一口氣,閉眼仰躺在梧桐枝上。倏地翎羽一熱,少年睜開眼,隨後那個熟悉的女音殷切的喚著,"寐喜,寐喜,下雨天快來收衣服咯……"
"?"
寐喜一頭霧水地傳遞心音,"你在說什麽?"
"哦,"那邊的蘇蘇稍稍收斂了點,而後無恥的繼續偽裝LOLI可憐兮兮的向他尋求庇護--
"寐喜,我好像一個不留意把帝辛幹掉了,你快過來收屍吧。"
"什麽?!"
"好吧,他還有一口氣……不過我想我現在真的很需要你的幫助。"
壽仙宮
"你真是……"寐喜掩麵,早該知道這個麻煩的女人就算是入宮也安分不到哪裏去。
蘇蘇抱頭做懺悔狀,流利的背好說辭,"好吧,都是我的錯,其實我今夜就該讓紂王壓倒,然後XX又OO,O了再X,X了又O,是我任性了,下次一定會記得乖乖躺平決不反抗!"
"你……"寐喜皺眉,視線在帝辛和蘇蘇身上停格了幾秒,不做聲了。
蘇蘇見他態度有所軟化,央求道,"寐喜,就幫我這一次吧,你也不想我就這麽任務失敗,對不對?"畢竟現在他們都在同一條船上,就是再不甘願,他也要認命的替她收拾爛攤子,"你就幫我瞞過去,今後……今後的話……"
寐喜睨了她一眼,"蘇蘇,不要太得寸進尺。"
蘇蘇握住寐喜的手,將腦袋往少年稍嫌單薄的懷裏一撞,努力蹭了蹭,"好寐喜,我知道你和玉琵琶那裏有丹藥,你就給我……一點點吧。畢竟日後我若總是使出這種激烈手段,大家都會很辛苦呢。"
寐喜不為所動,"大娘,對我撒嬌是沒用的。"
蘇蘇偷偷蹭兩下再吃幾口嫩豆腐,而後慢吞吞的移開身子,"我的要求不高,隻要……唔,給我5顆就可以了。我現在還沒有準備好,等我過段時間心理準備好了,自然就不需要了。"
寐喜沉吟了片刻,沒有立刻答應,卻也沒有拒絕。
蘇蘇挨近他,右手卷起他的發將他緩緩拉近她,朝他拋了個媚眼玩笑道,"難道寐喜你舍得讓我這麽早侍寢,趕不及把我往帝辛床上推啊。"
寐喜指尖微不可見的頓了下,隨即從她手中拉回自己的頭發,抿著唇一時也不知該如何開口。
"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蘇蘇開始賣乖。
寐喜不做聲了,胸中千回百轉,他隻是低垂下眼,任由蘇蘇歡呼一聲,開心地一把抱住他。
她抱著他的方式像抱著一個孩子,一個毫不在意的親密距離。
寐喜推開這隻八爪章魚,"拉拉扯扯成何體統!"
"也是。"蘇蘇道,手指一比帝辛,"現在你先為他施法,不然他若是提早醒來就難辦了。"
寐喜點頭,閉目冥思數秒後五指在帝辛額上輕輕劃了一圈,一縷淡淡的青芒隨之消散在帝辛額間……
"這樣就可以了嗎?"
"嗯,我已經修改了他的記憶,明日他會以為你已經同他圓過房了。"
蘇蘇麵上一喜,"那丹藥的話……"
"丹藥有部分催(19lou)情和致幻的作用,若真不願意侍寢,你就暗中讓他服下丹藥,便能脫身了。"
蘇蘇立刻老實不客氣的朝他伸出手,"呐,給我吧。"
"等等,還有一件事要知會你一聲。"
"什麽事?"
寐喜道,"過幾日便是朔了,記得避開生人。"
蘇蘇知道朔的意思是初一,但為什麽初一要避開生人?
寐喜見她一臉雲裏霧裏的模樣,不由伸手在她額上用力一彈,"你也給我長點記性,不要告訴我你已經忘了朔正是妖一月之內法力最弱的時候,到時障眼法曝露了,我和玉琵琶又不能及時趕到你身邊,待你被那些凡人抓去烤狐狸吃了,可別怪我沒提醒過你。"
蘇蘇抱住被彈痛的額頭,臉一黑,"你是說你的障眼法還有質量問題?!"
什麽是質量?
寐喜飄去一眼。
蘇蘇此刻早已顧不得他,完蛋了!"那你是說初一那一整天都會曝露原型,還是隻在晚上?"
寐喜鄙視道,"當然是晚上!你做人隻做了幾日,就已經墮落到這步田地了?"
蘇蘇憂鬱地在心中腹誹:
奶奶的,老娘本來就是個人!凸= =凸
"寐喜!你還不給我回來!"
翎羽一熱,玉琵琶中氣十足的女高音響起。
寐喜食指往唇前一豎,示意蘇蘇先噤聲。
蘇蘇乖乖噤聲,又不是活膩了,怎能讓玉琵琶知道她央求寐喜幫她作(19lou)弊。
寐喜小心將玉琵琶遮掩了過去,待切斷和玉琵琶的通話之後,他道,"軒轅墳那邊似乎出事了,我先回去,若有什麽事情你再喚我吧。"
"好吧。"蘇蘇道,腦中已經開始盤算著幾日後的朔日該怎麽避開人群躲一夜。
"你……"寐喜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默默地從懷中遞給她五顆玉白的丹藥。
"這些丹藥你藏仔細了,朔日那一天,你定要避開聞仲,否則……怕是我和玉琵琶也救不了你。"
蘇蘇心一凜,抬頭望了寐喜一眼,眼前一花,少年如煙霧般消散無蹤……
翌日,帝辛有史以來第一次未上早朝,滿朝嘩然。
後宮暗潮洶湧,傳出帝辛新寵妲己,入宮第一日便隱隱有寵冠三宮之勢……蘇蘇暗暗挑眉,看來昨晚那下撞得不輕啊= =!
帝辛隻是神情淡淡的掃了蘇蘇一眼,未留給她太多溫情,整冠移駕回龍德殿。
聞仲拇指摩挲著束腰金鞭,目光淩厲逼人,"妖孽……"
同一時刻
昆侖山 桃園
"師叔,天尊有請。"白鶴童子躬身道。
青年撩開散落在發上的點點桃花瓣,在灼灼桃花中回首……
玉虛宮,元始天尊坐於八寶雲光座上。
青年一襲道服,雙手攏袖行禮,"弟子薑尚拜見。"
"你至玉虛宮幾載。"聲音極其洪大,細聽卻又仿佛隔著一層渾厚的障壁。
"弟子三十二歲入殿,已虛度四十載。"
天尊道,"你生來命薄,仙道難成,隻可受人間之福。成湯數盡,周室將興。你與我代勞,封神下山,扶助明主,身為將相,也不枉你修行四十年之功。此處亦非汝久居之地,可早早收拾下山。" 他跪於寶殿,道,"弟子乃真心出家,苦熬歲月,今亦有年。修行雖是滾芥投針,但弟子情願在山苦行,必不敢貪戀紅塵富貴。"
天尊曰:"你命緣如此,必聽於天,豈得違拗?"
他垂眼沉默良久,自知天數已定,自難逃躲。
"……弟子領命。"
卷二:江山動蕩妲己入世 第八章
卻說待薑尚下山,但見朝歌妖氣衝天。
"果然是妖孽入世,危害社稷。"青年站在山麓眺望,他頭戴青紗一字巾,額前日月星三光已開,道袍外罩翡翠薄紗,麵如冠玉,風采斐然。
"道友。"身後傳來一聲朗笑,他轉頭看去,正是終南山的雲中子。
那雲中子是經年隱居在終南山的煉氣士,乃是得道之仙,和他曾有數麵之緣。雲中子道,"道友也覺不妥嗎。方才吾駕雲興霧,忽見東南上一道妖氣,直衝雲霄。應是妖孽潛匿朝歌皇宮之內,若不早除,必為大患。"
薑尚稽首,"道友要入朝歌除妖嗎?"
雲中子道,"正是。"
他道,"那道友先行一步,此次我奉師命下山,不日也會入朝歌。若那妖孽難纏,或能助你一二。"
雲中子含笑,"那貧道先行一步。"
語畢,雲中子便腳踏祥雲,翩然而去。
此刻的朝歌,帝辛正在醞釀著對東夷征戰。
無疑,帝辛是好戰的,自即位起便多次發動戰爭,全麵擴張商的領土和勢力範圍。
壽仙宮那夜之後,帝辛並沒有如外界揣測般,從此對妲己寵愛有加。相反,他那夜之後就再也沒有踏入過壽仙宮。
"蘇蘇,你該不會是失寵了吧?"玉琵琶透過心音皮笑肉不笑道。
蘇蘇幹咳一聲,期期艾艾道,"那……那如果我真的是失寵了呢?"
玉琵琶分外輕聲細語的開口,"我相信你的。蘇蘇,你怎麽可能會失寵,怎麽可能會荒廢掉我們之前的修業呢?你一定不會的,對嗎。"
這令人毛骨悚然的溫柔聲音令蘇蘇忙不迭微笑,"……當然!我怎麽可能會失寵呢,其實我剛才隻是在開玩笑的。"
玉琵琶女王嬌滴滴的以扇掩嘴道,"蘇蘇你真不愧是我的愛徒呢。"
蘇蘇:"……"
我前生究竟是造了多少孽才攤上你們啊。
這廂帝辛正言戰事,卻聽午門官啟奏:"終南山有一煉氣士雲中子見駕,有機密重情,未敢擅自朝見,請旨定奪。"
商是一個神權色彩極濃厚的時代,神權是殷商的精神支柱。占領著絕對統治地位。
即便是王權,也是在神權承認的基礎下建立的。
上至國家大事,乃至帝王貴族甚至是平民的私人生活,農業,天氣,戰爭,田獵,嫁娶,生育……皆需要祭祀。因此巫者和修仙散人在商享有著至高的地位,修為高深者可直麵帝王,輔助國政,甚至還可以一舉躍晉升王侯,從此雞犬升天。
帝辛沉吟片刻,"宣。"
須臾之後,但見雲中子寬袍大袖,手執拂塵,腰下雙絛王母結,腳登踏雲鞋徐徐進殿。
"陛下,貧道稽首了。"他左手攜水火花籃,右手執著拂塵隻是淡淡道。
周遭朝臣皆暗自皺眉,這是哪來的方士,廟堂之上也太過狂妄了吧。
帝辛眉目並無慍色,食指輕頂在顎間,"道者從何處來?"
"貧道從雲水而至。"
"何為雲水?"
"心似白雲常自在,意如流水任東西。"
帝辛眼神移到雲中子臉上,"雲散水枯,汝歸何處?"
他笑曰,"去散皓月當空,水枯明珠出現。"
帝辛撫掌,"方才道者見朕稽首而不拜,大有慢君之心。今所答之言,甚是有理。乃通知通慧之大賢也。"隨後命左右,"賜坐。"
雲中子未有謙讓,坦然拂袖落座。
帝辛道,"不知先生因何事而見朕。"
雲中子道,"因貧道閑居無事,采藥於高峰.忽見妖氣貫於朝歌,怪氣生於禁闥。道心不缺,善念常隨,貧道特來朝見陛下,除此妖魅耳。"
妖?
帝辛蹙眉,這是繼聞仲之後,第二個提及妖孽了,"深宮秘闕,禁闥森嚴,防維更密,又非塵世山林,妖魅從何而來?"
"陛下若知道有妖魅,妖魅自不敢至矣。惟陛下不識這妖魅,他方能乘機蠹惑。久之不除,釀成大害。"
"先生既然肯定宮中有妖氣,怕是也有了解決良方。"
雲中子揭開水火花籃,取出一把木劍,奉上,"這把劍名'巨闕',將它懸於分宮樓三日,自會找到妖氣的來源,將那妖孽化成灰燼。"
帝辛遂命傳奉官,"將此劍掛在分宮樓前。"
雲中子見帝辛已接受他的諫言,方起身道,"蒙陛下不棄,此行貧道的任務已成,就此請辭。"
列百官首位,聞仲拱手挽留,"先生有這等道術,明於陰陽,能察妖魅,何不棄終南山而護陛下,官居顯爵,揚名於後世,豈知非福。"
"貧道乃山野慵懶之夫,不識治國安邦之法。"雲中子偏頭看他,似有深意道,"吾不思養我者享祿千鍾,吾不思簇我者有人四被。小小廬,不嫌窄;舊舊服,不嫌穢。製芰荷以為衣,結秋蘭以為佩。不問天皇、地皇與人皇,不問天籟、地籟與人籟。聞太師,若能早點脫開紅塵,也自有一番天地。"
話中那悠遊之意令人想望,隻可惜……
聞仲位極人臣,輔相兩朝,竭忠輔江山社稷,殫精竭慮,東征西討。鎮朝歌江山,穩殷商氣數。對於他而言,他已將畢生的忠誠和誌願牢牢和殷商捆綁,雖然成仙是所有修仙者所夢寐以求的進境,他卻也隻能謝絕雲中子了。
看來天意自不可逆,已卜卦窺出聞仲下場的雲中子隻能暗自歎息,回身再拜帝辛之後,大袖飄風,轉瞬間消失在大殿中……
滿殿朝臣驚異,今日原遇上的是真正的方外異人,隻歎未同他細加攀談,聆聽禪語。
帝辛下朝後經過分宮樓,若有所思地盯著'巨闕'片刻,方回宮中。
這夜,'巨闕'劍上強烈的仙家之氣令寐喜和玉琵琶震動不已。二人連夜傳心音給蘇蘇,問她是否身有不適。
"那些道人想除掉我?"蘇蘇不由感慨下如今人人喊打的局麵,她還什麽都沒來得及做呢,就被一棒子打成妖孽,要斬草除根= =!
隔著水鏡,寐喜有幾分焦急道,"如今那把'巨闕'掛在分宮樓以鎮群妖,我和玉琵琶無法再入宮護你,你盡早想辦法把那'巨闕'毀掉,還有三日後的朔,自當小心。"
玉琵琶道,"前有聞仲,後有雲中子,那帝辛必定會產生懷疑。今日雲中子離開之後帝辛可有傳喚你?"
"沒有,還是和往常一樣。"
玉琵琶道,"那你身上可有什麽異樣?"畢竟'巨闕'是鎮邪之物,根基微薄的蘇蘇此際如劍在懸。
蘇蘇自然知道若是她的身份被發現,指望女媧跳出來是不可能了,至於寐喜和玉琵琶是否能為她拋頭顱灑熱血也是個未知數,這樣想來,不覺鬱鬱道,"我身上是沒有什麽異樣,隻是擔心會不會帝辛已經起了猜忌之心,現在蘇護才剛剛歸附,帝辛不會動我。但日後的話……"她不想因為這種莫名其妙的原因孤身死在帝辛的後宮裏。
寐喜安撫道,"既然現在你沒覺得異樣,或許是因為你自身的妖力在之前服食玄丹時已經廢掉了,因此才能避開'巨闕'的查探。"
蘇蘇稍稍放心些,既然'巨闕'是依憑妖力來除妖,那她就沒事了吧……嗯,應該沒事吧。畢竟她此刻還是依憑寐喜的障眼法來遮掩住那對耳朵和雙瞳,若是因為寐喜留在她身上的妖氣而被'巨闕'判定為妖,她不是比竇娥還冤。
玉琵琶道,"現在也隻盼你能逃過'巨闕'的查探了,蘇蘇……你就自求多福吧。"
蘇蘇噴淚:"……"
寐喜望著水鏡內淚光盈盈的蘇蘇,暗下決定,"你……且等我……"
玉琵琶頭也不回地道,"寐喜你不要輕舉妄動,別忘了'巨闕'是仙家之物。"
寐喜隻低低"嘖"了一聲,不置可否。
宮眷皆知雲中子進劍除妖之事,雖然自'巨闕'高懸分宮樓那日起帝辛沒有任何動作,但一連兩日,周遭宮人皆四下打探這兩日內是否有妃嬪或侍女身有異狀。
宮闈之內,人心惶惶,到第三日,仍是無一人有礙。
接連兩日風平浪靜,蘇蘇心中卻暗自叫糟,因為第三日正是朔,正不如她所料,第三日午時,大皇子殷郊施施然進了壽仙宮。
他們二人的官方年歲相差無幾,蘇蘇當然不可能奢望他會規規矩矩的叫她一聲母妃,雖然也早已有了覺悟,但是這小鬼也太老實不客氣了點吧。
他的五官還隱隱透著點稚氣,眼神帶著少年所特有的鋒芒銳利,"父王命你去分宮樓,一起鑒賞鑒賞那把降妖的'巨闕'劍,蘇娘娘可否前去一觀。"
這簡直是赤 裸裸的嘲諷她就是那妖孽了。蘇蘇慢條斯理道,"但問陛下是隻招蘇蘇一人,還是所有後宮嬪妃皆去?"
殷郊悻悻道,"……所有後妃。"
少女朝他盈盈一拜,"這樣啊,那蘇蘇怎好讓姐姐們久候,這便去。"
殷郊雙手負在身後,睨了眼矮了他半個頭的少女,也不過是瀕臨失寵的妃嬪罷了。
遂率先乘了車攆,至分宮樓。
蘇蘇在臨去前望了望天色,深吸口氣,隻盼能在黃昏之前離開分宮樓。
作者有話要說:摸摸,中間一段是《封神演義》中雲中子除妖,沒辦法,我知道那些禪語對某些親而言很無聊,但是情節需要,請忍耐吧
雖然此文是顛覆曆史,但至少也不能把原著都甩在一邊是不,否則我就直接來個架空自由發揮了。
因此,文中關於"朕"還有部分滴細節,除了能在真實曆史中找到的人物之外,一般的人物稱謂和部分背景設定是依憑原著《封神演義》,而顛覆部分是我參照史書……咳,還有個人的惡趣味,寫滴。
另,我知道不少童鞋糾結於曆史上這麽強悍精幹的帝辛為毛會調戲女媧,摸摸……原因會有滴,我的史料也已經備份好了,親愛滴各位,表急~ 現在劇情才剛剛展開,而且這絕對不是宮鬥文,咳,那不是我的風格。請期待後文吧。啾~
卷二:江山動蕩妲己入世 第九章
蘇蘇到場時分宮樓前已聚了不少妃嬪,她粗略看了看,品階都比她高。於是認命的整衣,朝其餘各位妃嬪盈盈下拜。
商崇尚獰厲之美力量之美,是以其他妃嬪多是小麥膚色,濃眉大眼,豐滿體健的健康型美人。蘇蘇膚白體弱的纖美模樣倒很是醒目。
黃妃果然如黃飛虎所言的豪爽,看見下拜的蘇蘇時親密的扶起她,"你就是妲己?哥哥也曾向我提起你呢!"
蘇蘇低眉順眼道,"蒙武成王和姐姐厚待,蘇蘇不勝惶恐。"
黃妃挽著她的手,"你怎麽文縐縐的,沒意思!等下皇後和楊妃到了,我替你引薦一二。"
黃妃自是熱情,那手勁也不小,蘇蘇的手腕隱隱生疼,卻也明白這黃妃可沒有看上去這般單純爽朗,此刻她在積極拉攏她,這番作態之後,恐怕後宮皆知她們二人是一係的。至於皇後和楊妃,恐怕她們倆也是抱團爭寵,看黃妃這副久旱逢甘霖,寡婦見兒子的模樣就知道,過去她該是吃了不少悶虧。
可惜蘇蘇向來對後宮爭鬥敬而遠之,開玩笑,她可是隨時準備落跑的偽妖怪,怎麽可能會把自己抬得跟燈泡一樣醒目?
帝辛站在分宮樓上神情倦倦的掃過底下的妃嬪,蒼白俊美的臉上,神色看不分明。
殷郊落後他幾步,"父王……"
帝辛隻淡淡"嗯"了一聲。
在帝辛麵前,強忍著儒慕之情,對於年幼的皇子而言,總會下意識的去模仿父親強悍的神韻氣勢,少年和他如出一轍的冷淡自持,"父王是否要在今日處置妲己?"話語中已篤定妲己必定會被'巨闕'識破。
帝辛轉身,和他一道下分宮樓,"還未驗證的事情,先不用急著蓋棺定論。"
殷郊臉微微漲紅,"……兒臣知錯了。"
等了小半個時辰,帝辛終於肯抬抬尊腿從樓上下來了。蘇蘇腹誹著和其他妃嬪一道對帝王盈盈再拜,而後調整好麵部表情,忠貞而依賴的看著帝辛,等待領導講話。
帝辛倒是言簡意賅,隻道是請後宮的妃嬪賞鑒仙家'巨闕'之劍,當然,是就近欣賞。
真正意願自然皆心照不宣,不過作為本次最熱門的妖孽候選人--蘇蘇!自然也在第一時間承受了眾多關愛的視線。聞太師和黃飛虎也不失時機的相攜而來,聞仲虎視眈眈,估計若'巨闕'無法搞定那妖孽,他便要親自上陣斬草除根。
蘇蘇握緊手指,心中暗自打鼓,雖然近日無事,但也不知道那'巨闕'是不是真有這麽厲害,更何況寐喜留在她身上的障眼法,會不會成為禍患?
帝辛算是厚道,沒有把她第一個拎上去檢驗,鑒賞名單是按照妃嬪的品級來排,她才剛剛入宮,因此需要排老長一段隊伍方才能輪到她。蘇蘇下意識的又望了望天色,隻盼千萬別拖到黃昏之後啊……
第一個自然是中宮薑後,蘇蘇在末尾瞄到殷郊雙眼緊盯著薑後,分外凝重的表情泄露出幾分緊張,到底還是個美少年,就算脾氣糟糕些,遠遠看著那張小臉蛋還是挺賞心悅目的。
薑後從'巨闕'下走過,那劍尖依然泛著柔和的白芒,未有任何異狀。
殷效鬆口氣轉過臉,終於注意到蘇蘇毫不含蓄的視線。
他直接對她甩出幾枚冷颼颼的眼刀,一旁的聞仲也冷森森的轉頭瞪她。
蘇蘇覺得自己越來越憂鬱了,難道他們從不擔心會刺傷她稚嫩敏感的少女心嗎?好吧,雖然她已經不做少女很久了……= =
蘇蘇眼觀鼻鼻觀心的乖乖不再亂看,羨慕地看著前麵的嬪妃一個個安全無比的從'巨闕'劍下走過。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天邊慢慢鍍上紅霞,日漸西沉……
蘇蘇看著如鹹蛋黃一般的落日,漸漸提起心緒。
快啊,怎麽還沒有輪到她……
隨著妃嬪的隊伍慢慢減少,在場所有人將視線停留在最後僅剩的數個妃子中。蘇蘇不可避免的,再次首當其衝。
在越來越如刀割般鋒利猜疑的視線中,少女挺直了脊背,以著柔弱卻倔強的表情支撐下來。
終於輪到她了……
蘇蘇暗籲口氣,雙眼始終隻望著帝辛,走向分宮樓'巨闕'劍。
帝辛對著少女哀戚又委屈的眼神,沒有移開眼,但已表明了姿態,若是蘇蘇經過'巨闕'的檢驗確認不是妖孽的話,他自會保下她。
少女在經過他身邊時,仰頭幽幽的看著他,道,"陛下,你……是不是也認定蘇蘇是妖孽?"
帝辛道,"我隻會相信結果。"
少女的臉驀地亮了起來,"陛下……"
帝辛拍拍她的頭,終於露出一絲冷淡的溫情,"去吧。"
少女對著他揚起璀璨到近乎刺眼的歡欣笑容,像是終於找到巢穴的雛鳥,帶著幾分高興到無措的表情依戀的看著他,隨後乖巧的走到'巨闕'劍下……
在踏入'巨闕'威懾範圍的那一刻,蘇蘇隻覺得她的心仿佛一下子陷入煉爐中!
她的身子不易察覺的顫抖了一下,頭頂的'巨闕'依然投射著白芒,她自身並非是妖,'巨闕'自然未直接對她發動攻擊,但或許是她身上夾帶著一部分寐喜的障眼法,'巨闕'敏銳地開始包籠住那份妖氣,焚毀!
蘇蘇額上開始滲出冷汗,血管內的血液超乎尋常速度的奔流,仿佛快要被燒沸一般,在血脈中激越著。
蘇蘇咬緊牙關,使出畢生最大的克製力,忍下那份焚身之痛!
她眼前開始一片模糊,卻極力維持常態,步履平穩的在'巨闕'之下離開。
一個冰冷的聲音響起,聞仲朝帝辛稽首,"陛下,可否……請蘇娘娘再走回來一次?"
場內霎時寂靜一片,帝辛還未開口,卻見那少女回頭,哀憤道,"不知蘇蘇究竟是何處得罪了太師,要這樣百般羞辱於我?好,我便再走這一次,太師你可看仔細了。"
淚如珍珠,靜靜從那張我見尤憐的容顏上滑落,少女仿佛情緒羞憤激動到極點,從'巨闕'下再次經過時嬌軀微顫,雙手曳緊束帶,咬著下唇,強抑著被當眾羞辱的憤怒直接走到帝辛身前,期間,'巨闕'劍依然沒有任何波動的跡象。
"陛下……"少女在帝辛麵前停步,想要撲入他懷中尋求安慰卻又擔心違背宮規般,緊絞著雙手淚盈盈的仰望著他。
帝辛抬手將她往懷中輕輕一帶,少女便仿佛失了所有力氣般,將所有重量皆倚在他身上,小手抓著他的衣角,委屈的嚶嚶哭泣。
"陛下……"她仿佛受盡欺負的孩子向他尋求庇護,傷心地道,"陛下……蘇蘇真的不是妖……嗚嗚……"
帝辛攔腰抱起她,低聲道,"好的,你不是妖。"
"除了陛下,他們……全部都懷疑我……"少女在他懷中抽噎著指控。
聞仲冷眼看著蘇蘇,和殷郊一道欲拂袖離去。
"太師,"帝辛抱著蘇蘇,沒有回頭,隻淡淡地道,"今後關於妲己的妖孽之說,就不用再提了。"
聞仲袖下的拳頭緊握,"諾!"
蘇蘇將臉埋在帝辛懷中,被他一路抱進車攆,她周身早已經疼痛難忍,心髒方還沉溺在後怕之中,緊縮急跳著!
其實方才走到帝辛跟前時,她便已經力竭,若不是大膽的直接將目標轉向帝辛,放手一搏,恐怕力竭倒地的她會被當場窺破!也幸而,帝辛似乎對她還尚有幾分憐寵,但是這份微薄的憐寵還能保持多久?又能夠……繼續庇護她多久?
蘇蘇將臉貼在帝辛的左胸,聽著他平穩的心跳,"陛下……"
帝辛低下頭,看向懷中的少女。
"陛下……"她紅著臉,雙頰尚猶帶淚痕,依戀的小小聲喃喃,"我好像,喜歡上陛下了……"
帝辛沒有說話。
"雖然陛下可能不會喜歡上我,"少女帶著幾分沮喪,但依然純真地繼續道,"但是……我真的非常喜歡陛下,以後,也會比誰都更喜歡陛下……"少女真摯而虔誠的表白無法不令人心生憐愛。
帝辛靜靜的聽著。
"所以,所以……如果可以的話,陛下能不能也試著,稍稍喜歡一下蘇蘇呢?"
夜幕一寸寸降臨,車攆之內,少女低垂的雙瞳……漸漸亮起。
卷二:江山動蕩妲己入世 第十章
今夜是朔,無月。
天黑的很快,從分宮樓起駕回龍德殿,隻剛到半路,暮色便已烏壓壓沉下來。
皇攆由上等檀木和厚重的簾幔同外界隔開,天甫暗,沿途的宮燈便一盞接一盞亮起來,沉睡在夜色中的皇宮燈火輝煌,皇攆外,宮人手執宮燈,恭敬地在簾外詢問帝王是否要在皇攆內掌燈。
由於天色已黯,加之被檀木和簾幔隔絕了光線,此刻皇攆內漆黑一片,教人看不分明。
帝辛正要下令讓宮人掌燈時,一隻柔嫩的小手突然掩住他的嘴,少女的唇貼在他耳邊,吐氣如蘭,"陛下……能否不要點燈呢。"
也許是黑暗帶來的錯覺,此刻少女的聲音比平日低啞了一些,透著股成熟柔媚。
帝辛道,"這是為何?"
那分外柔媚的聲音道,"蘇蘇方才哭得好難看……蘇蘇,不想讓陛下看到這麽醜的樣子,更何況……更何況……"尾音似羞澀至極的停下,而後那抹軟玉溫香借著黑暗,大膽的欺近他,細瘦的雙手勾住他的頸子,半抬起嬌軀如蛇一般纏繞上他……
"蘇蘇?"話甫出口,他的雙唇便被少女以唇封緘。
"陛下……"她氣息不穩地在熱吻中呢喃著,"陛下……噓,不要說話。"
帝辛瞳色轉深,雙手抱緊正努力引誘他的少女,反被動為主動的旋身將她按倒在矮幾上,大手探入她衣內,她的肌膚是真正的膚若凝脂,柔滑勝錦。
他低笑,"冀州的女子都有這身好皮囊嗎?"
少女嬌羞地道,"我……我不知道。"
我凸!你以為這身嫩皮能自帶的嗎,她苦熬了多少個日夜,才被啃出來的。
和那個偽LOLI假象截然相反的某大娘此刻雙瞳已還原成琥珀色,借著黑暗的掩飾,那對毛茸茸的尖耳朵招搖的探出長發,發下的麵孔也漸漸還原回熟女本色。
帝辛雙手輕撫著身下少女的長發,指尖才剛觸到她頰麵,隻覺她身體劇顫了一下,立刻抓住他的手按往她的胸脯。
平心而論,雖然她的胸 部不算太小,但委實仍是……"你胸前不太豐腴,日後要好好進補一番。"
"是……我會努力像其他姐姐學習的。"那乖順的聲音疑似從齒縫中擠出。
完全是被寵壞的帝辛大人,不要因為你身邊都是波 霸,就理所應當的認為所有的雌性胸前都長著兩顆足球好嗎。
"陛下,"皇攆的平穩轆轆聲在兩人的糾纏中嘎然而止,宮人恭敬的俯身伏跪在簾幔外,"龍德殿已至。"
蘇蘇心頭一涼,如今再沒有托詞不下皇攆,簾幔外燈火通明,她隻要一踏出皇攆,必然……
帝辛雙手繞過腋下將少女輕抱在懷中,準備下皇攆……
"陛下。"蘇蘇深吸一口氣,反正左右都是死,她幹脆現在就坦白從寬了,希望還能判她個死緩拖延時間。
帝辛低頭,"何事?"
"其實我……"
"陛下,陛下!"簾幔外一陣突起的混亂喧囂打斷了蘇蘇的話,"妖怪!分宮樓的'巨闕'查探到妖怪了!"
帝辛迅速撩開簾幔,"那妖怪此刻還在分宮樓嗎?"
"在!聞太師正同那妖怪鬥法!"
蘇蘇心驚的掐緊手心,"陛下……那,那妖怪會過來嗎?"那聲音膽怯無比,充滿依賴。
帝辛隻匆匆道,"你就待在這裏別出去,我會讓宮人將你送回壽仙宮。"
"那陛下你呢?"
"我去分宮樓。"帝辛言簡意賅,將外袍披在衣衫不整的蘇蘇身上,而後撩開簾幔下攆,一旁的宮人早已經牽馬而來。
少女憂心的聲音透過簾幔傳出,"陛下您多加小心呢。"
帝辛"嗯"了一聲,翻身上馬,一聲低叱,策馬消失在宮牆剪影中。
待帝辛走後,掌燈的宮人手執宮燈躬身上皇攆。
他剛入宮不久,對挾著妖孽之名入宮的蘇娘娘充滿了好奇心,眼尾不著痕跡的偷偷往她的方向掃去,隻隱約望見一個纖細的身影側躺在車廂,身上披著陛下的外袍,她將整張臉埋在外袍下,隻隱約看見露在外麵的如雲烏發……
"隨便擱著吧。"那聲音慵懶地道,毫無任何稚氣之感。
他恭敬的"諾"了一聲,放下宮燈小心地低頭拱著手一路倒退著出去。臨去前,他鬼使神差的一抬頭,蘇娘娘半掀外袍,那燈燭映照下,一雙眼仿佛在黑暗中瑩瑩發光。
他隻覺一陣頭皮發麻,拱在袖中的手幾乎都要顫抖起來!
人眼在燭燈下怎麽可能是這種色澤,這……這分明就是妖怪!陛下……是被這妖怪迷惑了嗎。
"還不退下嗎?"
他一個激靈,急惶惶的後退,下攆時還因為過於慌張,幾乎直接從攆上摔下來。
蘇蘇將帝辛的外袍護身符一般包住身體,好吧,連頭也一起包雖然有些誇張,不過也不是不行的吧= =!
在絕望的關頭留下了一線生機,蘇蘇鬆了好大一口氣,但思及會在此刻冒險闖入皇宮的妖怪,也就隻有玉琵琶和寐喜了。
不由提心靜氣,在心中默默祈求他們能順利脫困。
甫看見向來以鐵血著稱的聞仲時寐喜無疑籲了一口氣,隨後在鬥法中趕赴而來的帝辛讓他心中放下了最後一塊大石。
此刻那人……至少安全了吧。
少年喘了口氣,胸中氣血翻騰,那'巨闕'果然名不需傳。
他站在離分宮樓數十米遠的樹端,依憑妖體,他是無法再過去了。
聞仲坐下黑麒麟朝他咆哮,他手中金色雌雄鞭熠熠,直接朝寐喜卷去!
那雌雄鞭化為一雙蛟龍,嘶吼著伴隨著風雷聲四方響應,聲勢駭人!
寐喜手捏翎羽五指成訣,隻見耀眼金芒後一頭火鳥衝天而起!震耳長鳴後和蛟龍對撞,可惜在'巨闕'影響之下,威力頓減五成。
雙方隔空以鮮血禦獸!
一雙蛟龍左右纏住那頭火鳥,強烈的氣勁在半空震蕩開來,遊鬥片刻,火鳥悲鳴一聲,被那對蛟龍撕碎在當場!
寐喜唇角卻勾動笑意,揚起單掌緩緩收攏五指,聞仲心知有詐,雙手往後一收,想將金鞭拉回--
誰知,一動之下,那對雌雄蛟龍鞭卻仿佛被焊在當場欲動不能!定睛看去,才發現方才被撕碎的火鳥化成點點牽連著的氣焰,將蛟龍粘在當場!
隻見寐喜單掌再收!
隻聽一個巨大的砰然爆炸聲,那蛟龍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掐捏住,生生被折斷身體!
好狠的心思。聞仲也施力一抵,隻見那本已斷折的蛟龍霍然角度詭異的一扭,倒飛數十米往上衝開身子!
寐喜蹙眉,想再施法,心口一疼!卻是在'巨闕'對眾妖的威懾下法力已消耗得無法再負荷這般大型的鬥法。
"大膽妖孽!竟敢在皇城撒野!"黃飛虎怒叱一聲,手握鏨金槍在這當口從寐喜身後閃現。
寐喜方才鬥法力盡,轉身迎敵不及,強擋這一擊,這來勢凶猛的金槍狠狠刺入他左肩!
寐喜悶哼一聲,右手抓住入骨金槍用力一推!
黃飛虎隻覺指下金槍仿佛撞在銅牆鐵壁之上!被更強大的氣勁彈回,被這反震之力逼退數步!
寐喜捂住左肩腳下欲退,那蛟龍竟角度刁鑽的破開障壁,直撲寐喜!
寐喜咬牙再擋,蛟龍迅速一分為二,其中一頭雌蛟在他無暇分 身之際掠至在他背上,利爪狠狠一抓!
寐喜身後霎時皮開肉綻,他忍痛提氣縱躍,五指往雌蛟天靈蓋打去!
那雌蛟悲吼一聲!伴著氣勁四泄 龍型頓散!
不過轉瞬,待氣勁消失之後,原地已失了他的蹤跡。
聞仲冷哼一聲,竟被那孽畜給逃了。
黃飛虎搔搔頭,收了金槍隨聞仲一道向帝辛稟明原委。
壽仙宮
此刻蘇蘇寢不安枕,方才從分宮樓的方向傳來一聲巨大的爆響,究竟那邊出了什麽事?
忐忑不安地又等了好一陣子,空氣中突然散發出一股濃重的血腥味。
蘇蘇舉目四看,周遭卻是空無一人,"寐喜?寐喜是你嗎。"
房內仍是一片沉寂,當血腥味卻稍稍去了一些,蘇蘇又急道,"寐喜,不要躲了,我知道你在。"
隻見梁上的空氣微微扭曲,少年曲著腿坐在金棕色的房梁上,他長長的辮發在尾端散開,垂至腳踝,上衣幾乎快被浸染成血衣,一縷殷紅順著自然垂落的指尖滴流而下……
蘇蘇瞪大眼,望著少年這副模樣,震驚的反而說不出話來了。
他尚能勾起笑,"怎麽了。不是你要我出來的?"
"寐喜……"蘇蘇不知道此刻胸中是什麽滋味,"寐喜,你下來,讓我看看你的傷好嗎?"
他輕"嗤"一聲,"你又不會術法,看了有什麽用,最多掉幾顆不值錢的眼淚罷了。"
"別逞強,"蘇蘇皺眉,揭破道,"方才我如果不出聲喚你,你是不是就打算這麽走了?"
"我……"少年語塞了一下,赧了臉,支支吾吾的怎麽也說不出口,他隻是想在臨走之前隱身偷望她一眼,確定了她現在無礙,就好。
這般丟臉又可笑的心情……少年皺著眉,隻丟下一句,"你以為我有你這般閑暇功夫?我先回去了。"
"寐喜!"
少年卻理也不理,揚袖一掩,徑自消失在梁上……
蘇蘇在原地又站了片刻,而後俯下身,食指輕觸寐喜滴落於地的血漬。
眼前又浮現出方才少年情動的表情,蘇蘇忍不住抬手撫額。
良久,她吐出一口氣。
真是……傷腦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