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案組 卷三 化屍童姥 作者:求無欲

來源: 玉珠 2010-03-09 18:32:06 [] [博客]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 次 (136991 by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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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 詭案組 卷一 白蛇妖仙 作者:求無欲玉珠2010-03-09 18:08:11

引子

(本故事純屬虛構,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民國三十四年,夏末。
夜幕低垂,長滿薰衣草的小山陂上有一名年約十三、四的少女在拚命地奔跑,她身後有一名年齡相仿的少年正在追趕她。
“來抓我啊,抓到我給個小錢你買紅棗!”少女回頭向少年做了個調皮的鬼臉。
“讓我抓到你,你就知味道!”少年的臉容略帶好勝之色,但更多的是情竇初開的莫名心動。
少女的體力不及少年,追逐了片刻後,兩人的距離逐漸縮短。少年突然躍起撲向少女,把她撲倒,兩人一同於柔軟的薰衣草叢中翻滾,最終少年成功壓在少女身上,並按住她的雙手,臉上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少女心如鹿撞,既緊張害怕又興奮莫名,聲音顫抖地說:“你想幹嘛?”
“嘿嘿,現在你讓我抓到了,當然是我想幹嘛就幹嘛……”少年說著便吻向對方的櫻唇,但卻被少女扭臉避開,隻吻在紅如晚霞的臉頰上。
少女不斷左右搖頭,不讓少年親吻其櫻唇。少年幹脆不再按住她的雙手,改為用雙手捧住她的火熱的臉頰,讓她不能再躲避自己的熱情……四唇緊接,久久難分!
唇分之時,兩小無猜皆麵紅耳赤,對視無言。良久,少女推開身上的小情人,坐起來羞澀地說:“你欺負我,我待會去告訴院長。”
“你舍得嗎?院長肯定會打死我的……你看,院長昨天打我的手,現在還在痛呢?”少年把手臂伸出,上麵有三條明顯的棒痕。
少女憐惜地輕撫小情人的手臂,不無心痛地說:“真的還痛嗎?都怪我把院長的茶杯打破了,害你替我受罪。”
少年輕輕地把少女擁入懷中,對手臂上的棒痕毫不在乎:“為你挨幾棒算什麽,要是打在你身上,我才心痛呢!”
兩人坐在草地上相擁對視,少女不自覺地輕閉雙眸,心裏再度感到小鹿亂碰,既緊張又興奮地等待小情人再次滋潤她柔軟的嘴唇。良久,期待中的炙熱嘴唇並沒有靠近,少女失望地睜開雙眸,發現眼前的少年正以好奇的目光凝視著遠處。
少女舉起粉拳,嗔怒地砸在小情人胸前,待凝視遠處的少年回過神來,她便嘟起嘴,語帶責備地說:“你看什麽?”
懵懂少年不解少女柔情,隻為遠處的異象而好奇心大起,指著遠處一株大樹,對懷中少女道:“你看,那棵樹上好像有條黑布。”
少女順著對方所指的方向望去,發現遠處一株大樹的樹枝上掛著一條似乎是黑色布帶的物體。小山陂平日人跡罕至,所以他們才敢肆無忌憚地在此嬉戲,而之前到來亦未見有此布帶,不由感到好奇。
兩人一同來到大樹前,仰首上望,仔細觀察了一番。雖然已經來到樹下,但布帶掛於高處,而且天色已暗,一時間也沒看清楚到底是什麽,隻是覺得很像布帶,但似乎又不是。少年玩心大起,隨手拾起幾塊小石向布帶擲去,其中一塊小石擲中布帶中段,布帶立刻斷成兩截。下端一截掉了下來,而上端一截竟然往樹枝收縮,仿佛擁有生命般貼著樹幹迅速往下移動。再看掉到地上的一截,同樣像擁有生命般,先是盤成一團,隨即形成長條狀貼地而行,襲向不知所措的少女。
黑色異物猶如一條貼地而行的毒蛇,速度迅猛,瞬間即來到少女腳前,但她仍一臉驚恐,不知該如何是好。千鈞一發之際,少年拉住她纖幼的手臂,雙腿發力狂奔,拉著她逃走。但是,黑色異物並沒有就此罷休,一路緊追而來。
兩人好不容易跨越一條小水溝,再奔跑一段回頭望去,黑色異物已經沒有追來了,這才鬆了口氣。但雙腳剛停下來後,少女馬上察覺異樣,不由驚叫:“有東西爬過我褲子裏了!”
少年先是一愣,隨即叫道:“快把褲子脫掉啊!”說著便伸出雙手,欲把少女的褲子脫掉。
“不要!”少女連忙躲避。雖然有異物鑽進褲子,但要在心儀的男生麵前裸露下體,在這社會風氣尚較保守的年代,試問有那個花季少女能做到呢?
“快點脫啊,不然被它咬到就麻煩了。”少年顯然不懂得少女心事,他隻想心愛的女生不受傷害。
少女緊拉著褲子與少年糾纏了一會,突然驚叫起來:“它鑽進我身體裏了,怎麽辦?怎麽辦?”少年還沒弄明白“鑽進身體裏”是什麽意思時,她便臉色一白,隨即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不消片刻她的褲子便被下身流出的鮮血染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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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邊的幽靜小路上,一名身穿懷石中學校服的少年正使盡全身力氣踏著腳下的自行車,他必須要以最快的速度前進,因為他身後有一條如黑色布帶般的奇怪異物在追趕他。
少年使盡力氣終於與異物拉開一段距離,但卻一不小心被路上的石頭絆倒了,連人帶車倒在路邊的草地上。眼看異物就要追上來,他也顧不上地上的書包及自行車,強忍身上的痛楚,連爬帶滾地逃走。他害怕得慌不擇路,跑到一個非常隱僻的小山陂上,最終還是被異物追上。
撕心裂肺的慘叫於僻靜的小山陂中回蕩,但卻沒有人聽見,再次回複平靜的時候,柔軟的草地上隻剩下一副穿著校服的骨架……


第一章 九天化屍(上)

勸君莫惜金縷衣,勸君須惜少年時。
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這是一首中唐時期較流行的詩,傳說作者是杜秋娘,不過她隻不過是演唱者而已,真正的作者已無從稽考了。這首詩的含義很單純,能以“莫負好時光”五字蔽之。人生匆匆數十載,仿佛隻需一眨眼的功夫就能到達盡頭。在這有限的時間裏,我們需要學習、工作、戀愛、結婚、生子……等我們把所有事情都忙完的時候,剩下的時間已寥寥無幾了。
我經常會想,如果我能像傳說中的吸血鬼那樣,擁有無限的生命,那是多麽有興趣的事情,最起碼我不用為錢而煩惱。譬如,我在我爺爺那年代用籬笆圍上一塊當時根本不用花錢購買的土地,也不用很大,千來平方就行了,到了現在怎樣也能賣個一百幾十萬。更有趣的是,我能擁有充足的時間博覽群書,知識是無限的,隻有擁有無限生命的吸血鬼才有機會獲得人類的所有知識。可惜的是,現實中並不存在吸血鬼,所謂的血族隻是小說家幻想中的產物,其原形是歐洲中世紀的卟啉症患者。
說了這麽多還沒有自我介紹,我叫慕申羽,表麵上是刑偵局的一名刑警,然而我所隸屬的詭案組直接向廳長負責,不受刑偵局管轄。詭案組是一個專門調查超自然案件的秘密小組,大部分案件都不會向市民公布,甚至連審訊過程也是內部進行。
看了我前麵所說的話,也許有人會認為我將要講的是一個關於吸血鬼的故事,然而正如我剛才所言,在我意識中的吸血鬼隻不過是一群患上卟啉症的可憐人而已。本次的案件與吸血鬼毫無關聯,或許應該說是一個與時間有關的故事,而這個故事是從一副詭秘的骨架開始……
九天前,有個叫周少龍的中學生,在放學後離奇失蹤。九天後,有人發現了一副詭秘的骨架。我種蓁蓁在骨架被發現後,第一時間趕赴現場。
發現骨架的地點在周屋村附近,一個僻靜的小山坡上,是該村一名村民發現的。我們趕到時,已經有不少村民在圍觀,並有三名自稱是死者父母及大伯的男女在場,刑偵局的同僚拉起警戒線,阻止村民闖進破壞現場的證物,也方便流年及悅桐等人取證。
草地上有一副衣物完好的完整骨架,從其身高判斷應該是十二、三歲左右,其身上的校服也能證明他是附近一所中學的學生。因為流年他們還在取證,而自稱死者父親的男女先是哭得死去活來,隨後更相繼暈倒,所以我就跟自稱是死者大伯的周耀安聊了幾句:“死者的情況……你已經看到了,你怎麽能肯定他就是周少龍呢?”
周耀安頹喪地坐在地上,眼角泛起淚光,先是長長地歎了口氣,然後指著山坡下的一輛自行車,及不遠處的一個書包:“少龍的單車我騎過,車鎖的款式我記得很清楚。還有那個書包,是我開學前買給他的,沒想到開學才幾天就……”說著,他的眼淚就流下來了。隨後,他告訴我,周少龍的父母是菜販,父親周耀全曾經離婚,其與前妻羅淑芬生有一子,名叫周俊龍。羅現在經營一間化工店,與前夫十多年來也沒有往來。
聊了一會後,山坡下的悅桐向我揮手,我走過去看見她正和郎平打開地上的書包,把裏麵的物品逐一取出。因為前幾天下過大雨,書包裏的書籍都被雨水浸泡過,作業本上的字跡稍微有些模糊,不過她找到了一張經過過塑的學生證,用夾子夾住給我看。從學生證上的資料得知,書包的主人是懷石中學初一2班學生周少龍,也就是周耀全的兒子。
雖然還不能百分百肯定死者就是周少龍,不過也十不離八九了。死者的皮膚、肌肉、器官盡失,不過還好,他的頭發還在,隻要在發端的毛囊中提取dna就能進一步確定他的身份。
流年的取證工作已做得差不多了,我便問他有何發現,他很無奈地回答:“全身皮膚、肌肉、器官蕩然無存,僅剩下一副骨架及頭發,但是衣服卻完好地穿在身上。從表麵跡象看來,屍體應該是在幾天內化成骨架,真的很不可思議。”
“屍體九天就能腐化成骨頭了嗎?”蓁蓁看著死者的遺骨問道。
“正常來說要一年左右才能完全腐化,就算天氣炎熱也不可能在半年之內腐化到隻剩下骨架的程度。而且死者的衣服並沒有被屍水沾汙,如果是正常腐化,這根本不可能。”流年示意我們留意死者身上的衣服,的確並沒有被屍水汙染的痕跡。
“屍水?那不是武俠小說才有的東西嗎?”蓁蓁大概是小說看多了。
流年笑著給她解釋惡心的屍體的腐化過程:“人的身體裏有很多細菌,尤其是在腸道裏。當人死了,這些細菌就會把人體分解,一般在二十四至七十二小時內開始腐化,當然以南方炎熱的天氣,二十四小時就開始腐化了。在腐化過程的最初階段,屍體的腹部會逐漸膨脹,這是因為腸道的腐敗細菌產生了腐敗氣體,從而引起腸道脹氣……
“當屍體腐化到一定程度,口鼻就會流出血水,而隨著胸腹腔的腐敗氣體增加,壓力增高,甚至會出現死後嘔吐的現象,即死者在死後一段時間突然會無故吐出血水。如果死者是懷孕婦女,胸腹腔的壓力增加甚至會把胎兒擠出來,形成死後產子的現象……
“屍體進一步腐化時,全身的軟組織都會液化成半流動的液體,這就是所謂的屍水。而且在腐化過程中還會滋生大量蛆蟲,雖然它們隻吃腐肉,但也不可能不把死者的衣服弄髒。”
“你認為是什麽原因使死者的屍體腐化得這麽快呢?”我問。
“屍體根本沒有腐化,如果腐化了,最起碼會留下一點屍臭,你們有聞到異味嗎?”流年反問。
“我隻聞到你身上的屍臭味……”說著,流年就撲過來抱著我。靠,又得用洗米水洗澡。
屍臭是很難除去的,我給流年這抱也得用洗米水洗澡,那麽死者的屍體如果腐化了,就經過雨水衝洗,身上的衣服一定還會殘留濃烈的屍臭氣味,這不是十天半月就能散去的。



第一章 九天化屍(下)

“如果死者不是因為腐化而變成骨架,那又會是什麽原因呢?”蓁蓁搔著腦袋問。
“這麽近城皇廟,不如先去求支好簽吧!”說罷便帶著一頭霧水的蓁蓁去詢問圍觀的村民。村民對此事的說法大概可以分為四種:一、綁架不成撕票;二、車禍後毀屍滅跡;三、被劫殺後慘遭老鼠吃剩骨架;四、變態狂魔殺人剝皮刮肉。
第一種說法被周耀安否定了,死者的父母靠賣菜為生,家境並不富裕。而流年亦在死者的衣袋中翻出十塊錢,周說死者平時身上就隻帶這麽多錢。因此,綁架及劫殺等猜測可以排除了。
第二種說法也很快被否定,死者的衣服比較完整,不可能曾經遭遇車禍。圍觀的村民亦表示,近段日子附近應該也沒有發生過車禍。
第三種說法,流年認為絕不可能,因為如果老鼠啃屍,死者的衣服不可能這麽完整。就算老鼠們很“客氣”地不咬破衣服,起碼也會在衣服上留下腳印,而現卻連一條老鼠的毛發也沒找到。
綜合各種因素,最有可能的恐怕就是第四種猜測——變態狂魔殺人剝皮刮肉。
“你覺得有可能嗎?”我問流年。
流年沉思片刻:“有這個可能,但比較困難。要把屍體的皮肉完全分離出來,需要很高的外科技巧,不是一般人能做到。而且死者的骨架非常完整,沒有任何受損的地方,老實說,我做了這多年解剖也沒信心能如此完美地把骨架分離出來。”
“你認為什麽人能做得到?”
“一般的外科醫生、病理解剖師都不會有把皮肉完全分離的經驗,有這種經驗的恐怕隻有會‘取骨’的忤作。”
在本地還沒強製實行火葬之前,先人入土三年後,一般會起棺把遺骨取出裝入寶塔中供奉,而忤作就是從這種工作的人。當然,除此之外,忤作的工作還包括收屍、下埋等一切與死人有關的事情,在古代他們還會擔當法醫的職責,譬如《洗冤集錄》的作者宋慈便是忤作中的代表人物。
“取骨”是忤作的其中一項工作,先人入土三年以上,遺體仍未腐化或未完全腐化,那麽忤作在經後人同意後,便會對先人的遺體去肉取骨,遺骨將放入寶塔中供奉,遺肉則付諸一炬。因此,對人體有剝皮刮肉經驗者,恐怕就隻有忤作。
“現在都什麽年代了,還那有會取骨的忤作啊!”忤作需終日與屍體為伍,本來就是厭惡性行業,從事這一行的,大多都是中老年人。而且取骨也不是每個忤作也會的,要為完整的屍體去肉取骨已經是很恐怖的事情,為腐爛不堪的屍體取骨就更可怕了。更何況強製火葬已經實行多年,現在的忤作基本上都不會取骨,他們的工作隻是為後人安排去火葬場,並打點送殯儀式,充其量隻不過是另類導遊而已。
“有,我知道村裏就有一個。”我與流年交談時,圍觀的村民中,突然有個五、六十歲的歐巴桑插話。我走到她身邊,向她詢問詳情,她正欲回答之時,身旁的人卻暗示她別多管閑事。
“不把這變態佬抓了,誰知道下一個被剝皮刮肉是不是自己的孫兒啊!”歐巴桑這句話讓所有圍觀者沉默不語。
為了不受別人影響,我請歐巴桑跟我走到一旁聊,她告訴我,村裏有個叫“喃嘸誌”的老忤作,現在已經七十有幾了,年輕時專門做取骨工作,這附近就隻有他才有取骨的經驗。
我向她要了喃嘸誌的地址,她一再要求我盡快緝拿凶手,免得她終日擔心孫兒受害。現在的爺爺奶奶就是這樣,孫子就好比命根,就算得個小病也比自己掉塊肉更心痛。
我問悅桂有沒有特別的發現,她的回答略顯無奈:“除了證實自行車和書包是周少龍的物品外,關沒有多少發現,之前的大雨把大部分有價值的證據都衝走了,連一個腳印也沒留下。”
“這可不好辦了!”什麽證據也沒有,該怎麽調查啊?
她忽然笑了笑:“逗你玩的,看這個……”她向我揚起拿中的證物袋,裏麵裝著少量不知是什麽東西的殘渣。
“這是什麽?”這一小撮像鳥屎似的東西,我真的看不出是什麽。
“是植物的殘渣,在自行車的齒輪上發現的,應該是在事發前掛上去的。隻要檢驗出是什麽植物,就有可能知道死者有遇害前曾經去過那裏。還有這個,從書包裏找到的。”她把證物袋收好,然後又取出另一個證物袋,這個證物袋裏麵裝著的是一張紙。紙上有字跡,但因曾被雨沾濕,所以很模糊,我隻看最上端有六個字體較大的漢字——信xx得水牛。
“信什麽會得水牛呢?死者該不會與邪教沾上關係吧!”我看著這張應該是手寫宣傳單的紙張,不禁感到疑惑。
“字跡雖然化了,但寫字的時會在紙麵上造成凹陷的痕跡,帶回去處理一下就能知道上麵寫的是什麽。”她說罷便收拾東西,準備回去處理證物。
據周耀安說,死者於九天前放學後便失蹤至今,而發現屍體的地點並不是死者從學校回家的必經之路。也就是說,死者很可能在放學後不知道跑到那裏玩去了,因此知道他曾經去過什麽地方對調查大有幫忙。
然而要知道死者曾經去過那裏遛達,必須等悅桐化驗證物後才能得出線索,現在隻能到喃嘸誌那裏碰碰運氣。雖然我並不覺得一七十多歲的老頭子還有力氣把一名精力旺盛的少年弄得隻剩下骨架。
喃嘸誌住在周屋村最西麵,是一間位處偏僻又顯得破舊的小平房。在前往他住所的路上,我順便向村民打聽了一下他的情況,得到以下幾條信息:
一、他是附近一帶唯一會取骨的忤作,但已收山多年。
二、他是個低保戶,無妻無兒,生活艱苦,靠村裏發放的微薄低保金度日。
三、他性情孤僻,不願主動與村民接觸。
四、二十多年前,還沒強製實行火葬的時候,時值壯年的他突然收山,從此不再做任何與死人有關的工作。
五、他很喜歡喝酒,自從不再做忤作之後,就經常喝得爛醉如泥。
忤作是一種靠死人發財的行業,容易遭人厭惡,因此不願主動與他人接觸並不稀奇,無妻無兒也能理解。但既然明知自己晚年無人供養,為何不在壯年積穀防饑,而要早早收山讓自己落得一個落魄的晚年呢?這個問題也許隻能從他本人口中才能得到答案。
和蓁蓁來到喃嘸誌的房子前,我忽然覺得有種陰風陣陣的感覺,雖然是大白天,但這裏地處偏僻,而且雜草叢生,仿佛隨時都會有僵屍之類的怪物跳出來。而恐怖的僵屍或許就在這房子之內,據距離這裏最近的那戶人說,上一次看見喃嘸誌已經是兩三個月前的事了,而且當時還是深夜。
輕敲那道被白蟻啃千瘡百孔的木門,良久裏麵才傳出一把虛弱,但卻能讓人不寒而栗的蒼老聲音:“死人的事情我不會再管,活人的事情我也不想過問,請回吧!”



第二章 刮肉取骨(上)

忤作,一種專門與死人打交道,為死者處理後事的職業,在沒有法醫的年代,也會擔任驗屍的工作。他們為死者頌經時,經常會念“喃嘸阿彌陀佛”或者“喃嘸觀世音菩薩”等以“喃嘸”開頭的經文,因此在本地通常會被稱為“喃嘸師傅”或“喃嘸佬”。
為調查少年九天化屍案,我和蓁蓁登門拜訪一位綽號“喃嘸誌”的老忤作。然而,當我敲響那道千瘡百的木門後,得到的卻是毫不客氣的逐客令:“死人的事情我不會再管,活人的事情我也不想過問,請回吧!”
“我們是警察,馬上給我開門!”蓁蓁威嚴的命令,換來的是對方的冷嘲:“我就是不開,有本事把門拆了!”
蓁蓁聞言立刻發難,抬起腳真的想把門給踹了,我見狀連忙從後抱著她,免得因強闖民宅而被老大訓上一頓。然而,在情急之下,我的手似乎落在不合適的地方——咦,感覺怎麽這麽柔軟……
蓁蓁一記手肘砸在我臉上,幾乎打掉我好幾顆牙齒,從她的反應看來,我剛剛摸到她胸部了。雖然隔著胸圍,但感覺蠻堅挺的,早知道就多摸幾下,反正一樣得挨揍。她的臉頰紅得像晚霞一樣,如果隻是害羞的話還挺好看的,不過她的害羞中帶著三分怒意,惡狠狠地瞪著我,似乎這記手肘不足讓她解恨。
“你把門踹了,人家還那會理睬你啊!不投訴你就算你走運了。”賊喊捉賊是采花達人的保命絕技。
“哼!我就看你怎樣把門騙開。”她怒氣衝衝地走到一旁,一腳把路邊的碎石踢飛,可憐的小石頭代我受罪了。
我揉著似乎已經腫起來的臉頰,再次敲門:“誌伯,您好!我是刑偵局的探員慕申羽,附近發生了一宗命案,我特來請教你一些問題。”
“我剛才不是說了,死人的事情我不會再管,活人的事情也不想過問,咳咳……”門內傳來劇烈的咳嗽聲,裏麵的人身體狀況似乎不太理想。
“那這兩瓶二鍋頭該怎麽辦嗎?我本來打算拿來給你當見麵禮的。”向村民打聽他的情況時,得知他非常好酒,所以我順便從路邊的小店裏買了兩瓶二鍋頭以及生花、皮蛋等下酒菜。
二鍋頭雖然不是什麽好酒,但勝在酒味濃鬱,對酗酒的人來說,它比高檔的低度酒更有吸引力。就像習慣吃鹹菜的人,給他吃珍貴的鬆茸,他反而會覺得一點味道也沒有。
我擰開其中一瓶二鍋頭的蓋子,灑了一小半在地上,濃而不純的酒香立刻彌漫於四周,然後對著屋裏的好酒之人喃喃自語:“既然沒人喝,隻見倒掉了,真浪費啊!”
欲擒故縱之策一出,不消片刻門就打開了。門內是一名瘦弱的老人,他有明顯的駝背,站起來頭部隻到我胸腹之間,身體狀況似乎不太好,臉色很蒼白,而且一直在咳嗽,但雙眼卻意外地炯炯有神。他開門後並沒有說話,隻是盯住我手上的二鍋頭。雖然這種酒並不貴,但對於靠低保金度日的老人來說,也不是經常能喝上的。
我把已擰開的那一瓶遞給他,他一言不發地接過,仰首便灌了一口,隨即轉身返回屋裏,既沒有說話,也沒有把門關上。我向蓁蓁揚了揚手,便走進屋內。
這是一間簡陋得不能再簡陋的房子,以青磚砌成,沒有任何裝修,屋裏屋外皆能直接看見那些“年紀”比我還大的青磚。房子的布局很簡單,一廳一房一廚。客廳內隻有屈指可數的幾件木製家具,而且“年紀”也不輕,仿佛隨時都會散掉。
誌伯坐在那張似乎經常在古裝電視劇的酒館中出現的四方桌前,往對麵的位置指了指,然後又仰首痛飲。剛才他還一臉敵意,但隨著烈酒下肚,臉上漸見歡顏。僅從這一點,我便能肯定他不是凶手,因為死者的衣袋裏還有十塊錢,用這十塊錢一瓶二鍋頭足夠有餘。酗酒的人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能喝上酒的機會。
我坐下來把下酒菜和另一瓶二鍋頭放在桌上,蓁蓁則沒好氣地站在門旁,她不是不想坐,而是沒地方能讓她坐,狹小的客廳裏就隻有兩張凳子。誌伯把手中那瓶酒喝得一滴不剩,臉色不但沒變得紅潤,反而更加蒼白,但咳嗽竟然比剛才少了很多。他毫不客氣地擰開另一瓶二鍋頭繼續喝,這次沒之前喝得那麽急,邊喝邊吃下酒菜,略現紅絲的眼睛閃爍著詭秘的光芒,凝視著我良久才開口:“我不喜歡欠別人的,你有什麽想問的盡管問,就當我付你的酒錢。”
喜歡喝酒的人大多都比較爽快,既然他讓我盡管問,那我也不客氣,直接問道:“為何不再做忤作?”忤作是一種曆史悠久的職業,有很多規矩及禁忌,因此很重視師徒轉承。雖然他已經年過七十,很多需要體力的活兒做不來,但他擁有經驗,隻要願意授徒,必須能繼續在這一行立足。倘若思維清晰,沒患上癡呆症之類的疾病,要幹到百年歸老亦非難事。
他愣住了片刻,雙眼閃過一絲微僅可察的驚懼,但立刻就恢複過來,苦笑道:“二十多年了,也許我該把這段埋藏在心裏二十多年的可怕經曆說出來……”接著,他便一邊喝酒一邊向我訴說他不當忤作的原因,雖說酒能壯膽,但他在講述的過程中瘦弱的軀體仍然經常不住地顫抖——
當喃嘸佬可不是一件輕鬆的工作,終日要與死人打交道,膽子小一點也做不來。我父母早逝,無親無故,識字又不多,因此十來歲就跟著師傅做喃嘸佬。
我在師傅身上學了很多實用的東西,尤其是取骨,在師傅未過身之前,這一帶就隻有我們倆師傅會這手藝。後來師傅百年歸老,會這手藝的就隻有我一個。其實取骨這活兒,要說難也不難,但說易也不容易,關鍵是看你有沒有這個膽量。
第一次取骨的時候,我的年紀還很小,但已經跟了師傅一段日子,見死人的時間不見得比見活人少,但要我親手為一具腐爛不堪的屍體刮肉取骨,還真不容易下手。可是師傅卻拿著一根棍子硬是要我把屍體的骨頭取出來,手腳慢一點也得挨上一棍。當時我挺恨師傅的,但長大後我才明白他的用心,要是我沒學好這門手藝,以後想要兩餐溫飽也不容易。



第二章 刮肉取骨(下)

師傅在我二十多歲的時候就過身了,在此之前他已教會了我一切。因為附近一帶隻有我才會取骨,所以很多人家要辦喪事,首先會來找我,有時候生意還多得忙不過來。因此,我當時的生活還過得不錯,可惜我天生駝背,而且又是做死人的活兒,所以一直都沒有姑娘願意嫁給我……
我之所以不再做喃嘸佬,是因為二十多年前發生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我還很記得當時是冬天,那天還下著雨,天氣很冷很冷,那天我要為六婆起骨。起骨必須在黎明時分,太陽還沒升起的時候進行,我和六婆的六個兒子一同來到埋葬她的地方——一片茂盛的荔枝林。
進行了拜祭儀式,又燒過香燭冥鏹後,我們便動手把棺材挖掘出來,然而一開棺,我們就驚呆了。六婆的屍體一點腐爛的跡象也沒有,跟剛下葬時沒兩樣,更可怕的是,她的右手竟然按在左胸上,而我明明記得下葬時她的雙手是放在身體兩側的。
雖然做了多年喃嘸佬,但眼前的情況還是把我嚇壞了,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六婆的六個兒子全都嚇得臉無血色,大家麵麵相覷,一時間誰也不知該怎麽辦。
雖然我並不懂得風水術數,但多年的起骨經驗讓我知道這兒一定是養屍地,六婆已經屍變了,如果不立刻將她火化,肯定會炸屍的。於是,我告訴她的兒子,要他們立刻拿柴枝來把屍體燒掉。可是當時正下著雨,要生火並不容易,而且這場雨也不知道會下到什麽時候,如果把屍體放任不管,很可能雷聲一響,她就會“醒”過來。
按照起骨的規矩,一旦開棺就不能再葬回去,因為開棺已經打擾了先人休息,葬回去的話免不了要再次開棺。所以,開棺後必須妥善處理先人的遺體。我建議先把六婆的遺體停放在她其中一個兒子家中,待雨停後立刻火化。
然而,這六名孝子誰也不願意把母親的遺體帶回家,他們都害怕雷聲一響,母親就會“醒”過來。他們商量了一會後,決定給我雙倍酬金,要我立刻為六婆取骨。
雖然我很不願意在這種情況下為六婆取骨,但也別無他法,在這種雷雨天氣,她隨時會因為一個響雷而炸屍。如果她是因我經手起骨而炸屍,那我的罪名可大了。
取骨的過程,孝子是需要回避的,因此我隻能獨自在茂盛而陰森的荔枝林中為六婆取骨。起骨偶爾會遇上屍體不腐的情況,所以取骨的工具我早就準備好了,孝子一走,我便立刻為六婆取骨。
在這之前,我已經不知道為多少先人取過骨了,對比那些腐爛不堪的屍體,這次取骨要輕鬆得多。然而,我心裏一點也不覺得輕鬆,每次雷光閃現,我的心就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地握著,那感覺就像快要窒息一樣,因為我不知道眼前的屍體會不會因此而炸屍。
我先為六婆的四肢刮肉取骨,這樣做會讓我覺得安全一點。不過在取骨的過程中,我又發現了一件讓人心悸的事情——割開皮肉中所流出的血竟然是鮮紅色的!人死後快則三、五天,慢則十天半月,血就會變成黑色,但六婆已經死了三年多,血竟然還像活人一樣鮮紅。
恐懼已把我的神經麻木了,我隻想盡快完成我的工作,盡快把六婆的骨頭取出。我以最快的速度為六婆取骨,但也花了一個上午才把四肢及軀體的皮肉、內髒完全除去,最後隻剩下頭顱還沒有去皮刮肉,不過這也是取骨中最麻煩,最花時間的。
雨越下越大,雖然我穿了雨衣,但雨水仍從衣領飄進來,把我的衣服沾濕了。汗水與雨水內外夾擊,使我的衣服幾乎完全濕透,透心的寒意使我的雙手變得遲鈍。而且雖然時值中午,但天上盡是厚厚的烏雲,加上茂盛的荔枝樹阻擋僅有的光線,比沒有月亮的夜晚亮不了多少。
我就在這種情況下為六婆的頭顱刮肉取骨,雙手不靈活使我越急就越快不來。好不容才把鼻子以下的皮肉刮去,正準備往上刮的時候,四周突然一遍光亮,一聲驚天動地的雷響隨即在頭頂上炸開,把我的耳朵也轟得嗡嗡作響。可怕的事情就發生雷響的那一刻,眼前那張失去了近一半皮肉的臉,猛然睜開了雙眼,憤怒的目光從圓睜的雙目中射出,仿佛能穿透皮肉,甚至穿透我的靈魂……
之後的事情,我已經記不太清楚了,印象中我好像把六婆的頭扔掉,像個瘋子似的在雨中奔跑,怎樣回到家裏也不知道。自此之後,我就每天都用白酒把自己灌醉,使自己暫時忘記那可怕的一幕,那張失去了一半皮肉但卻雙目圓睜的臉。這種爛醉如泥的日子,一過就好幾年,直至我把所有積蓄花光。錢沒了,但人還活著,還得吃飯,還得生活,可是我卻不敢再觸及任何與死人有關的事情,所以隻能做些髒活累活。後來老了,什麽也做不了,就隻靠村裏發的低保金過日子……
三國時期,關羽敗走麥城為呂蒙設計所擒,後因寧死不降,父子同被孫權下令斬首。孫權心知劉備痛失義弟絕不輕易罷休,便聽從張昭的嫁禍之計,將關羽首級送與曹操。據野史所載,曹操在打開裝有關羽首級的木盒時,關羽雙目突然怒睜,嚇得曹操大病一場,急令以王候之禮將其厚葬。然而,正史並無首級睜目之說,厚葬關羽除了因為關曹二人交情非淺,更因為曹操洞悉了孫權的用心。
首級睜目之說是否可信,也許流年能給點意見,不過無論此事是真是假,似乎也與本案沒有多少關聯。雖然誌伯與本案應該沒有關係,但悅桐那邊的化驗還沒有結果,反正也是閑著,就跟他多聊了一會。畢竟,他與屍體打交道的時間超過三十年,或多或少也能給我們一點幫助。
然而,當我向他道出山坡上發現骨架的情況後,他一個勁地說不可能:“說屍體九天能腐化成骨架簡直是天方夜譚,要是屍體那麽容易能化掉,還用得著取骨嗎?要知道取骨通常是在屍體埋葬了三年以上,仍然沒有完全腐化的情況下才進行的。”
“你認為是什麽原因能讓屍體在這短的時間內化成骨架呢?難道是被人剝皮刮肉嗎?”我問。
“也不可能,我幹過取骨,所以我很清楚,取骨雖然不算難事,但取骨的過程中難免會在骨頭上留下刀刮的痕跡。而且取骨是一塊骨頭一塊骨頭那樣取出來的,不可能還保持完整的人形,要是給骨架穿上衣服就更難了。”誌伯在這方麵的經驗比任何人都要豐富,他的意見很有參考價值。
“如果不是被人剝皮刮肉,又是什麽原因呢?”這個問題可讓我一個頭三個大。
此時誌伯已經把酒喝光了,沉思片刻,臉色突然一寒,聲音顫抖地說:“我想起來了,五十多年前也發生過似乎的事情……”



第三章 修女牧師(上)

用兩瓶二鍋頭從老忤作誌伯口中換來一個駭人聽聞的故事,反正悅桐那邊的化驗還沒有結果,所以我就繼續和他聊天,沒想到他竟然說五十多年前也發生過類似的化屍事件。
正想追問的時候,發現誌伯手中的酒瓶已空,但他顯然還未喝夠。雖然以他的年紀不宜喝這麽多酒,但古詩有雲“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不煙不酒戒色禁欲固然能長壽,但如此的長壽又有何意義呢?倘若能用十年的壽命換十天的歡樂時光,我也願意換,不是有句話叫“一日快活敵千年”嗎?
我把正在門邊發呆的蓁蓁叫來,讓她去買酒,她雖然有點不高興,但還是去了。此地雖然較為偏僻,但她雙腳修長,跑起來挺快的,一去一回應該不用花多少時間。
我忽然想到一個問題,誼婆說蓁蓁是處女,但像她這樣的瘋丫頭,整天上跑下竄的,那片薄膜恐怕早就完蛋了。這種因運動而造成的破裂,誼婆大概也看不出來吧!
蓁蓁走後,誌伯開始向我講述發生在五十多年的怪事——
那時候大概是五十年代中期吧,我已經二十出頭,跟了師傅也有好幾年。當時雖然已經解放了,但很多事情還是按老規矩辦,像我和師傅這樣的喃嘸佬還是經常會幫公所做驗屍的工作……哦,那時候公所好像已經跟現在這樣,叫派出所了。
我記得當時是夏未秋初,應該也像現在這樣是八、九月左右吧。那天我和師傅正在吃午飯,派出所的人過來說在村子外麵發現了一副人骨,叫師傅過去幫忙。師傅連飯也顧不上吃就帶著我過去了。
從那副人骨的身高看來應該是個十三、四歲的小孩,皮肉全沒了,就隻剩下骨頭和頭發,看上像已經死了好幾年。可是衣服卻還好好的,雖然是舊了點,還打了不少補丁,但怎麽看也不像在野外放了好幾年。
那年頭,人不像現在這麽多,誰家的小孩不見了,一問就能知道,當時村裏就隻有田叔的大兒子強仔不見了。可是,強仔不見了隻是五天前的事情,怎麽可能一下子就變成一副骨頭呢?然而,田叔倆夫婦來到,一看見穿在骨頭上的衣服就哭了。衣服上的補丁都是田嫂一針一線地補上去,那會不認得呢!
當時這件事弄得人心惶惶,大家都以為附近來了專吃小孩的妖怪,而派出所又一直都沒把這件事查清楚,害得大家都把小孩關在家裏……
誌伯所說的位置與發現疑似周少龍遺骨的地點相隔約一公裏,而且死者的情況如出一轍,這兩件事肯定有關聯。可是,這兩宗案子的發生時間相隔超過五十年,如果是人為的凶案,就算凶手當時隻有十來歲,現在也已經是個古稀老人,就像誌伯那樣是否能打得過一個花季少年也是個疑問,剝皮刮肉這種極消耗體力的事情應該做不了。
此時蓁蓁已經把酒買回來了,很沒禮貌地丟到桌子上,差點沒摔破。誌伯可沒理會她的惡劣態度,一看見酒眼睛就亮起來,擰開瓶蓋就往嘴裏灌。我問他當年發現人骨時有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他邊喝邊想,但因為已是半個世紀之前的事情,細節已經很難記起來。
良久,他似乎想起了一點兒:“當時人骨附近好像有些……那叫什麽草啊,就是那種紫色的……”
“薰衣草?”印象中在這一帶,紫色的植物就隻有薰衣草。
“對,就是薰衣草,在發現人骨的地方有些薰衣草,應該是小孩子貪玩,在附近摘的……”誌伯說著竟然趴在桌子上睡著了。看著桌子上那三個空酒瓶,我想要是我的話,半瓶沒喝完就倒下了。
我把誌伯抱回他那間不足十平方的臥室,為他蓋上被子便與蓁蓁離開。
剛出門口,電話就響起了,是悅桐的來電:“阿慕,你猜對了,這宗案子果然與邪教有關。”
“知道是什麽教派嗎?”我焦急問道。
“基督教。”聽見這話,我差點沒摔倒。
“你又找我樂子了。”我無奈地說。如果是其他人跟我開這樣的玩笑,我一定會問候她母親,但是悅桐就算是怎樣耍我,我也隻能認命了,誰叫我欠她的。
“從死者書包裏找到的那張紙,經常處理後已能看清楚上麵的字跡,上麵寫著的不是‘信什麽得水牛’,而是‘信上帝得永生’,下麵是一些關於基督教的介紹,還寫上了附近一間教堂的地址。而自行車齒輪上的植物殘渣經化驗後證實是薰衣草,你也許該到那間教堂附近看看。”
誌伯不是說,五十多年前的化屍事件現場也發現薰衣草嗎?難道兩名死者因為去過同一個地方而遇害?
“死者的身份確認了嗎?”這個問題很重要,不能確定死者的身份,調查方向就容易出現偏差。
“已經確認了,經過dna檢測證實他就是周少龍。”
結束與悅桐的通話後,我撥了個電話給流年詢問首級睜目是否有可能,得到的回答是:“可能性非常低,但也不能說絕不可能。人在死亡之後一段較短的時間內,有可能出現肌肉收縮的現象,因此而睜開眼睛在理論上是有可能的,但是發生機率恐怕隻數十萬分之一。像你說那樣,死後三年還能睜眼,可能性就更低了,也許隻有億萬分之一,隻可以說不能排除這個可能性。”
我之所以特意請教流年,無非是為了證實誌伯是不是喝醉了說胡話,既然流年說有這個可能,那麽誌伯的話便有一定的可信性。
掛掉電話後,我和蓁蓁來一間位於懷石中學與周屋村之間的孤兒院,其位置距離那兩宗事隔五十多年的化屍案件的發生地並不遠。這間孤兒院名為史密斯兒童福利院,看樣子應該是非政府機構。我們之所以會來這裏,是因為孤兒院裏有一間教堂,而那張手寫宣傳單上所說的教堂就是這一間。
教堂的規模不大,采用歐式巴洛克風格,應該建於民國初期,恐怕已經有超過一百年曆史。不過,看樣子還挺堅固的,不像現在那些豆腐渣工程,三五十年就已經被列為危樓。



第三章 修女牧師(下)

今天是星期天,教堂內正在做禮拜。我們到達時,牧師已經在帶領信徒唱阿門頌,看來禮拜馬上就會結束,因此我們並沒有急著進去,而是站在門外等候,順便也觀察一下裏麵的情況。這兒畢竟是間位處偏僻的小教堂,所以來做禮拜的信徒並不多,但竟然讓我發現外國人的身影。與我們相比,外國人十分重視宗教信仰,雖然在個角度看來,宗教是政治下的產物,但是沒有信仰的人的確較容易墮落,甚至犯罪。
莊嚴的禮拜儀式結束後,一名六十有餘、麵容慈祥的老修女與信徒有說有笑地送對方到門外,當看見我們的時候,便向我們露出友善的笑容,謙卑問道:“需要幫忙嗎?天父的孩子。”
“您好,我叫慕申羽,是刑偵局的探員,附近發生了一宗命案,所以我們過來詢問一些情況,希望能從中得到線索。”我出示了警員證,又說:“請問該如何稱呼你呢?”
“願主寬恕逝者的罪過,引領他的靈魂到達天堂,阿門!”老修女在胸前畫了個十字,“你像其他弟兄姐妹那樣,叫我袁修女就行了,希望我能幫得上忙。”
“你見過這個少年嗎?”我遞上周少龍的學生證,上麵有他的大頭照。
袁修女看了一會便把學生證還我:“這孩子前段時間經常過來玩,但這幾天並沒有來過……願主保佑他的靈魂!”
“他在這裏有跟那些人接觸過呢?”
她臉露慈悲之色,緩緩道:“他是個好孩子,經常在放學後過來和院裏的小朋友玩,還教他們寫字,跟院裏的人都接觸過,前些日子還向梁牧師告解。”
告解是一種宗教儀式,簡單而言就是在神職人員麵前懺悔的自己罪過,以求得到上帝的寬恕。然而,一個花季少年會有什麽罪過呢?或許,我能從他的告解內容中得到一些線索。可是,當我請求袁修女為我們引見牧師,並表示希望能從牧師口中得知告解內容後,卻得到這樣的答複:“我很樂意帶你們去見梁牧師,但是他恐怕不會把告解的內容告訴你們,因為作為神職人員,我們有義務保護信眾的私隱。”
“可是,這也許關係到周少龍的死因,與其保護他的私隱,還不如還他一個公道,把凶手找出來。”雖然我也明白對方的苦衷,但我覺得為死者伸張正義比為死者保留私隱更有意義。
“這孩子已經得到了脫解,人世間的事情已經與他再無關係,主自會有安排。我們要做的,應該是為他祈禱,而不是揭露他不願意讓別人知道的事情。”她的神情雖然很和藹,但態度卻很堅決。
硬碰硬是解決不了問題的,既然不能強迫對方說出周少龍的告解內容,那隻好用旁敲側擊的方式套取相關的信息。因為袁修女還有很多事情要忙,所以在給我們引見梁牧師之後就離開了。
梁牧師是一名四十多歲的中年人,態度很友善,我們見到他的時候,他正在教堂後麵的房子裏教孤兒院的小朋友寫字。這些小朋友的年齡在三至十歲之間,大多都是女孩,男孩隻有兩個,但都有明顯殘疾。其中一個的智力似乎較低,傻笑著在紙上塗鴉。另一個要好一點,智力應該沒問題,但天生的兔唇使他的樣子有點怪異。我留意了一下他們在寫什麽,年紀小的在寫自己的名字或者胡亂塗鴉,年紀較大的則在抄“信上帝得永生”的宣傳單。
“弟兄姐妹,我能為你們做些什麽呢?”梁牧師吩咐較年長的小朋友照顧弟妹後,就跟我們到外麵的小花園裏散步。
“你認識他嗎?”我遞上周少龍的學生證。
“認識,他經常會過來幫忙教院裏的小朋友寫字,雖然有時候也會很頑皮,不過他很有愛心,是個善良的孩子。可是,我已經有幾天沒見他來了,不知道他現在怎樣?”梁牧師說著,臉上露上憂慮之色。
“他已經……過世了。”要把這個不幸消息告訴對方,我心裏略有不忍。
梁牧師先是一愣,但很快就回複平靜,在胸畫了個十字:“願主引領他的靈魂到達天堂!”
我們同時沉默,片刻後蓁蓁打破了這份沉默:“孤兒院不是有政府資助的嗎?怎麽沒有老師教小朋友讀書呢?”
梁牧師微笑回答:“本院是由一位名叫史密斯的牧師創辦的,並不是政府機構,所以沒有得到政府的資助,日常的開支主要是靠信眾的捐獻。因為政府沒有給我們分配教師,所以我們就自己教小朋友讀書。”
蓁蓁似懂非懂地點頭,我接著問:“一般的孤兒院都是由政府部門管理,你們怎麽會是自行運作的呢?”
梁牧師徐徐解釋:“其實,在我來這裏擔任牧師之前,政府的確曾經要求接管孤兒院。但因為本院是史密斯牧師創辦的,院長便向教會求助,教會出麵與政府周旋,最後終於能維持原狀。而我也因此而被派駐到這裏擔任牧師的職責。”
孤兒院是怎樣運作我並不關心,我關心的隻是周少龍跟這裏的人有什麽關係,問這個問題目的隻在於讓對方放鬆一點,以便我套話而已。我希望能夠套出周少龍告解的內容。
跟梁牧師再談了些無關痛癢的事情,我便開始問及與周少龍有關的問題,但當我試探性地問及告解內容時,他便很盡責地給我解釋:“告解是信徒向主懺悔的方式,作為神職人員,我們充當的角色是主的使者,因此我們絕不能向第三者透露告解的內容,除非是得到信徒的同意。”
人都死了,還去那找他同意啊!難道要上天堂找他嗎?雖然我平時從不燒香拜佛,但誼婆信奉的婆姐是佛教諸位聖者之一,而我也受婆姐保佑多年,也算是個佛教徒,死後去不成西方極樂世界就得下地獄,跟天堂可沾不上邊。當然,就算我能上天堂,那也是死後的事,不見得能解決現在的問題。
一計不成又一計,我打算用另一種方式套取信息:“周少龍在院裏有跟誰特別談得來的嗎?”
“他和美瓏最談得來,其實他每次過來也是來找美瓏的。”
“美瓏是什麽人?”
“她是院裏的孤兒,唉,其實她很可憐……咦,她就在那裏!”順著梁牧師所指示的方向,我看見一個年約十四歲的花季少女,她長得很漂亮,但卻穿著一身很奇怪的衣服。也許,我能從她口中得到一些線索。



第四章 女嬰屠場(上)

從梁牧師口中得知周少龍跟孤兒院裏的一名叫美瓏的孤兒很談得來,而且每次到此就是為了找她,恰好此時她就在我們眼前出現。
順著梁牧師所指的方向,我看見的是一名年約十四歲的花季少女,烏黑秀麗的頭發長及肩膀,臉色欺霜勝雪且白裏透紅,雙眸黑白分明,猶如清澈見底的湖泊,漂亮得讓人驚訝。如此美人胚子長大後必定能豔壓群芳,怪不得周少龍會經常來找她,我要是晚十年出生,也會天天來這裏做義工。
然而,她雖然長得漂亮,但衣著卻十分怪異,感覺有點像中東的服飾,是一件寬大的長袍,上身隻露出頭部和手掌,下身隻能看到一雙穿著涼鞋的秀足。不過袍子雖然寬長,但感覺卻十分合身,就像量身訂做一樣。而且她還戴著一個很特別的木製發夾,怪異中有種另類的美感。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非主流?聽說時下的少男少女很流行這玩意,不過她顯然比同齡人更懂得運用這種另類風格。
梁牧師向她招手,她便向我們這邊走過來。在她還沒走近時,蓁蓁小聲地問梁牧師:“有中東人給你們捐衣服嗎?”
梁牧師笑道:“暫時還沒有,美瓏的衣服是她用捐贈的衣服改成的。其實善心人所捐贈的衣物,有很多都不合身,剛才那些小朋友所穿的衣服都是經過她修改的。還有她的發夾,也是她自己做的。”
“她年紀輕輕就這麽能幹了?”蓁蓁略顯驚訝。
“是啊,這孩子很能幹,很多事情都會做。唉,真是個苦命的孩子,願主能保佑她!”梁牧師歎息著在胸前畫了個十字。
正所謂“窮人孩子早當家”,環境不好自然會迫使人學會照顧自己及身邊的人,這不是什麽稀奇的事情。然而,梁牧師為何一再說美瓏命苦呢?如果因為她是孤兒的話,那孤兒院裏所有孩子都是孤兒,為何單單說她命苦呢?
正想問這個問題時,美瓏已經來到我們身前了,她很有禮貌的向梁牧師問好,然後又向我們露出甜美的微笑。梁牧師簡單地給我們作了介紹,然後就讓美瓏招呼我們,自己則繼續去教小朋友寫字。
“你認識他嗎?”我把周少龍的學生證遞給美瓏,她一看便緊張地問:“少龍怎麽了?他已經快十天沒來過了。”
“很抱歉,他已經去世了。”
“他,他死了?怎麽會這樣?”她臉露驚訝之色,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雙眼隨即湧現淚光,楚楚可憐的樣子十分惹人憐愛。
“雖然我們知道你很難過,但希望你能明白,我們必須調查清楚他的死因,把凶徒繩之以法。”
她含淚點頭:“有什麽是我能幫上忙的呢?”
“我想知道九天前,也就是上個星期五,他有沒有來過?”其實,我說這句是有語病的,因為星期天才是一個星期的開始,上個星期五應該是兩天前。不過,很多人都以為星期一是一個星期的開始,所以我才這樣說,隻要對方能明白我的意思就行了。
“嗯,他有來過。他幾乎每天放學後都會來一趟,可是從那天之後就沒有再來了……”她說著掏出手帕擦去眼角的淚水。現在這年頭,有帶手帕習慣的人可說是鳳毛麟角,大部分人都習慣用更為方便的紙巾,也許隻有像她這樣的孤兒才會有這種節儉的習慣吧!
“能詳細告訴我那天的情況嗎?譬如他有沒有跟誰生過氣,又或者有沒有向你提及過一些特別的事情。”
“他那天去過地下室……”她的臉色突然一寒,似乎想起了一些可怕的事情,徐徐向我們講述九天前的情況——
那天天氣不太好,少龍剛來到就開始下雨了。我們一起教小朋友寫字,教著教著,他突然問我教堂裏是不是有個地下室,因為他看到內堂的地上有道木門。我聽袁修女說過地下室的事情,她說在解放前,院裏收到的孤兒都會先放到地下室,但後來就沒有這樣做了,現在地下室是閑置的。不過,袁修女不喜歡我們到地下室玩,所以我和院裏的其他人都沒下去過,也不知道下麵是什麽樣子。
少龍似乎對地下室很好奇,不停問我下麵會不會有什麽有趣的東西,我給他說得也很想去看看,可是又怕袁修女會不高興,所以就沒理他,去了廚房幫忙做飯。做好飯後,我本來想問他要不要在這裏吃飯,可是卻沒找到他,就想他會不會跑到地下室去了,於是便到教堂的內堂裏找他。
我剛來到內堂,就看見地下室的木門打開了,袁修女正和他一起走出來。袁修女還說他不該這麽調皮,跑到地下室去,說那裏已經很久沒使用,不但空氣混濁而且地麵濕滑,要是在裏麵摔倒就不好了。
袁修女走後,我問他在地下室有沒有看見有趣的東西,他當時的臉色不太好,說話也支支吾吾的,隻是說下麵什麽也沒有。不過,我心裏總是覺得他在撒謊,就纏著他問。當時雨剛停了,他就說要回家吃飯,甩掉我就跑了……
從美瓏的敘述中可以得知,周少龍在失蹤前曾經去過地下室,或許能在那裏找到一點兒線索。於是我便叫她幫忙把袁修女找來,帶我們去地下室查看。
“袁修女不喜歡別人去地下室耶……”美瓏臉露困擾之色,但隨即便鬼鬼祟祟地靠近我身旁,小聲說:“不如我帶你們去好了,其實我也想去看看,但你們可別告訴袁修女哦,她知道了會不高興的。”
雖然感覺上美瓏要比同齡人成熟懂事,但終究還是個少女,和大多數天真爛漫的少女一樣,難以壓抑對未知事物的好奇。既然袁修女不見得會願意帶我們到地下室,那讓這個好奇心旺盛的少女帶我們去亦未嚐不可。
同意了美瓏的提議後,她就拉著我和蓁蓁的手往教堂走。對女性而言,十四歲也許是個夢幻般的年齡,她的手滑得豆腐一樣,握著就讓人覺得舒服,可惜老媽把我早生了十年。



第四章 女嬰屠場(下)

“袁修女不喜歡別人去地下室耶……”美瓏臉露困擾之色,但隨即便鬼鬼祟祟地靠近我身旁,小聲說:“不如我帶你們去好了,其實我也想去看看,但你們可別告訴袁修女哦,她知道了會不高興的。”
雖然感覺上美瓏要比同齡人成熟懂事,但終究還是個少女,和大多數天真爛漫的少女一樣,難以壓抑對未知事物的好奇。既然袁修女不見得會願意帶我們到地下室,那讓這個好奇心旺盛的少女帶我們去亦未嚐不可。
同意了美瓏的提議後,她就拉著我和蓁蓁的手往教堂走。對女性而言,十四歲也許是個夢幻般的年齡,她的手滑得豆腐一樣,握著就讓人覺得舒服,可惜老媽把我早生了十年。
已經過了禮拜時間,袁修女和梁牧師都去了照顧小朋友,所以教堂內空無一人。內堂的地上有一塊約120厘米長,80厘寬的活動木門,其所在位置不算顯眼,但在內堂遛達一圈肯能看見。木門和這教堂一樣,應該有上百年曆史,不過並沒有損壞的痕跡,似乎是用上好的木材造成。我拉著門板上的鐵環,費了不少勁才把這塊厚實的木板拉起來,我想周少龍在打開這道木門時應該也很吃力。
我忽然想到一個問題,如果這道木門關上了,那麽地下室就算有人呼救,外麵的人也很不容易聽見。怪不得袁修女不喜歡有人到裏麵遛達,要是在裏麵出了什麽意外,還真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打開木門後,是一條不算很長的梯道,但由於角度問題,光線並不能照進梯道裏。因此,在我眼前的是一條下半段隱沒於黑暗之中的梯道,地下室是什麽情況根本看不見。
蓁蓁問美瓏地下室有沒有電燈,她搖搖頭說不知道,因為她沒進過去,不過她上次見袁修女從裏麵出來時是拿著手電筒的。這間教堂應該有過百年曆史,以當時的條件沒安裝電燈也不稀奇。
“我知道那裏有手電筒,現在就去拿過來。”美瓏說罷不等我們答應就跑了。其實我口袋裏有火機,也能應付一下。
大約等了五分鍾,還沒見美瓏回來,蓁蓁有點不耐煩了:“這丫頭跑那裏去了,我們先下去看看吧!”
反正美瓏也沒進過地下室,她來了也不見得能幫上忙,於是我便掏出防風打火機,借助那藍色的火苗所發出微弱光線,與蓁蓁一同走進漆黑的地下室。
地下室比我想象中要寬敞得多,應該有一百二十平方左右,但高度較低,大概隻有兩米高左右,我總覺得很容易會撞到頭,雖然我的身高還不足一米八。借助打火機發出的微弱光線,能看見這裏空無一物,隻有四麵以古樸石磚砌成的牆壁,牆上有燭台,但卻沒有蠟燭。這裏的空氣稍微混濁,且地麵及牆壁上長有少量苔蘚,要是獨自進來,一旦滑倒可麻煩了。
查看了一圈並沒有特別的發現,正準備離開的時候,蓁蓁突然驚叫一聲,指著進來的梯道口叫道:“那是什麽?”
我往她所指的方向看過去,發現地上竟然有一件黑色物體正向我們這邊快速移動。這東西黑黝黝的,大概有米許長,半米寬,扁平得像貼著地麵。因為光線不足,一時間也看不清楚是什麽東西,感覺上像是一塊會移動件黑布,又像一條被壓扁的黑蛇。
黑色異物在短短的一瞬間便移動到我們身前,蓁蓁抬腳一踩,想把它的“頭”踩住,但它的“頭”竟然能瞬間空出一個鞋印狀的窟窿,剛剛好讓蓁蓁這一腳落空。它的形態似乎能隨意改變,蓁蓁的腳還沒來得及提起,它已經往鞋子上裹。
蓁蓁被腳下的異象嚇了一大跳,不過她這散打冠軍也不是吃素的,立刻就反應過來,腳丫一扭就把鞋子脫掉,並往後跳開。鞋子離腳後,瞬間便被異物包裹,感覺像是鞋子被一塊黑布包著似的。可是,當異物從鞋子上退下來時,這隻質量挺不錯的真皮運動鞋竟然變得千瘡百孔,就像給腐蝕性液體泡過一樣。
我和蓁蓁四目對視,大家都從對方驚愕的表情中得到一個信息——逃!
異物離開鞋子後便向我們襲來,而且它竟然能一分為三,從三個方向把去路封鎖。我們隻好往裏麵逃,但逃到牆角就無處可逃了。眼見它們已經來到我們腳下的時候,一道強光從入口處照過來,照得我下意識地用手遮擋,蓁蓁也一樣。雖然眼睛暫時看不見周圍的景象,但我的耳朵並沒有問題,聽見袁修女的聲音:“你們怎麽不跟我說一聲就跑進來了?”
待強光從我們身上移開時,我看見手持手電筒的袁修女站在入口處,美瓏就在她身旁不安地玩弄著衣角,似乎知道自己犯錯了。再看看周圍,黑色異物已不知所蹤了,仿佛從沒出現過,地上隻留下一隻千瘡百孔的運動鞋。
突如其來的變化使我的大腦沒反應過來,倘若不是這隻破爛的運動鞋,我還以為剛才隻是做了一場噩夢,但這顯然並非夢境,而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我與蓁蓁對望了一眼,對方的眼神也給予我肯定,這絕對不是一場夢。
“孩子,你們不該來這裏。”袁修女向我們招手,示意我們跟她離開地下室。
蓁蓁一跳一跳地去拾回她的運動鞋,鞋子已經破得不成樣子了,她竟然還打算穿上。我把鞋子搶過來,叫她先單腳跳著,這鞋子待會交給悅桐化驗。她氣鼓鼓地瞪著我,我以“迷人”的微笑回應,她最終還是妥協了,放下隻穿著白色襪子的秀足,一腳高一腳低地和我離開地下室。
走出地下室我便向袁修女講述剛才的情況,並向她展示千瘡百孔的運動鞋。她的神情很哀傷,長長地歎了口氣,在胸前畫了個十字:“願主解救這些可憐的靈魂,阿門!”
“袁修女,這地下室是什麽回事啊?難道下麵鬧鬼了嗎?”蓁蓁望著那漆黑的地下室入口,似乎剛才的事情仍讓她心有餘悸。
袁修女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想把木門關上,我和蓁蓁馬上上前幫忙。把木門關好後,她才說:“我之所以不想大家進地下室,是因為裏麵有很多女嬰的亡魂。”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呢?能說詳細一點嗎?”我嚴肅問道。
袁修女請我們坐下,然後才慢慢講述在這個詭秘的地下室裏曾經發生過的事情——
孤兒院是上世紀初由史密斯牧師所創辦的,剛開始時,經費中有很大一部分是由教會資助,所以當時的經費很充裕。因為經費充足,當時院裏的孤兒生活過得並不差,甚至過得比大部分窮人還要好,因此很多窮人會把自己無力撫養的女嬰送到教堂。
後來,史密斯牧師返回天父的懷抱,且又恰逢戰亂,院方無法與教會取得聯係,經費就日漸緊張了。而且,戰亂使更多窮人把無力撫摸的女嬰送到教堂,日常開支就更大了。
因為根本照顧不了那麽多孤兒,但被送來的女嬰卻源源不斷。如果女嬰是她們父母親手交到修女手上,修女還能給他們解釋院方已無力照顧他們的女兒,可是大部人都選擇偷偷把女嬰放在教堂門外,留下的可能隻有女嬰父親的姓氏……我就是當時被遺棄在教堂門外的其中一個女嬰,我不知道父母是什麽人,隻知道父親姓袁,所以修女給我取名為袁思親。
因為無法照顧這麽多孤兒,所以院方隻能選擇收留體質較好的女嬰,而選擇方式就是讓女嬰赤裸地躺在陰冷的地上室裏呆上一天。在這一天裏她們不但沒東西吃,連水也不能沾上一滴,甚至連一件保暖的衣物也沒有。在這種惡劣的條件下,脆弱的初生女嬰又有幾個能通過如何殘酷的考驗呢?僥幸能熬過來的,就會像我這樣被院方撫養成人。這種情況一直維持到解放後……
“你們這樣和殺人有什麽分別啊!讓女嬰活活地餓死冷死,還不如直接把她們掐死!”聽完袁修女的敘述後,蓁蓁忽然激動起來。
“願主寬恕我們的罪過,阿門!”對於蓁蓁的責罵,袁修女並沒有反駁。其實這並不是她的錯,因為她也是其中一個接受這種殘酷考驗的女嬰。
我把這一點告訴蓁蓁,讓她明白自己罵錯了對象。她別扭地向袁修女道歉,然後又提出了一個問題:“為什麽被遺棄的都是女嬰呢?”
袁修女又再歎息:“現在也有很多人重男輕女,大半個世紀之前,這種思想就更嚴重了。現在院裏的孤兒大部分都是女孩,僅有的幾個男孩都是有某些缺陷的。”
按照袁修女所說,地下室曾經在一段相當長的時間裏被當作“女嬰屠場”使用,在裏麵餓死冷死的女嬰恐怕沒有好幾千也有好幾百。那麽剛才襲擊我們的,難道是女嬰們的怨魂?周少龍是否也因此而離奇死亡呢?



第五章 甲酸化屍(上)

地下室驚現黑色異物,瞬間便把蓁蓁的真皮運動鞋弄得千瘡百孔,但袁修女一出現,異物便消失得無影無蹤。隨後袁修女告知,曾經有無數初生女嬰死於地下室之內,因此我不禁懷疑異物是由女嬰的亡魂化成,周少龍或許就是因此而死!
翌日早上,我在老大的辦公室向他匯報調查進度,我還沒開口,他就把一份報紙拋到我麵前,報紙的頭版大字標題地寫著“少年離奇失蹤,九天化屍成骨”。
我邊翻開報紙,邊讚歎道:“這些記者的工作效率還挺高的,以後要招人的話不妨考慮一下他們。”
“把你們都辭退,換他們來查案好不好?”老大瞪了我一眼,“這宗案子已經引起社會關注,你最好別給我弄出個大亂子。要是引起群眾恐慌,我也不會好過,你們就更別說了。”
“這個我可不擔心,打官腔的事情,廳長自會處理。我最怕的就是沒過幾天又發現一副骨架,那才讓人頭痛。”要解釋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可以用“巧合”,但當兩件、三件,甚至更多的同類案件出現時,所謂的“巧合”就會被視之為“謊言”。
“所以你必須在凶手再次作案之前把他抓捕。”
“這個嘛,一來我現在還沒有頭緒,二來我也不見得會這麽長命,三來下一個受害者也就是我……”我把昨天所收集的消息一一告訴老大——
一、誌伯聲稱五十多年前曾發生過類似的案件,但因年代久遠,恐怕已無法確認是否屬實。
二、我和蓁蓁在教堂的地下室受到黑色異物襲擊,險些喪命。
三、周少龍在出事前曾經獨自進入地下室,未知是否也曾受異物襲擊,但他的死很可能與此有關。
四、蓁蓁那隻被異物弄得千瘡百孔的運動鞋已交給技術隊化驗,或許能從中得知那異物到底是什麽玩意。
五、據袁修女稱,孤兒院附近有一個長滿薰衣草的小山坡,待會過去查看一下或許會有發現。
剛向老大匯報完,電話就響起了,是悅桐的來電:“化驗有結果了,我們在鞋子上發現殘留的甲酸,這是一種高腐蝕性的液體,鞋子迅速被弄破就是因為受到甲酸的腐蝕。”
“周少龍的遺骨及衣物上也有甲酸嗎?”我問。
“化驗過了,都沒有。衣物肯定沒有沾上甲酸,要不然也會像這隻鞋子一樣,但他的屍體就不好說,因為之前下過多大雨,不排除屍體受甲酸腐蝕後才變成骨架,而殘留的甲酸卻被雨水衝走。”
悅桐的假設不但能解釋九天化屍的疑問,還給了我一點啟示——也許我該從化工用品方麵入手。
據手頭上的資料顯示,與死者有關而又可能接觸到甲酸的人有兩個,一個是他父親周耀全的前妻羅淑芬,另一個是他同父異母的哥哥周俊龍,他們母子經營了一間化工店。
據死者的大伯說,周耀全與羅淑芬於十多年前就離婚了,年幼的周俊龍跟隨母親生活,童年家境貧困。後來,周耀全再婚生下周少龍,雖然與前妻住處相隔不遠,但十多年來竟毫無往來,甚至在大兒子生病時也不去看一眼。正因如此,雖然兄弟二人偶爾會在路上遇見,但周少龍卻並不知道自己有個哥哥。
對前夫的痛恨以及缺乏父愛的童年都可是殺人泄憤的動機,那麽這對母子都有可能是凶手。
我和蓁蓁一同前往羅淑芬母子經營的化工店,在進店前,我們先向附近的店鋪了解他們目前的情況,收集的信息歸納如下:
一、他們母子以前的生活過得很苦,後來得到親友幫忙開了這間化工店,生活才有所改善。
二、現年十八歲的周俊龍在剛過去的高考中成績極不理想,已放棄了上大學的念頭,現在於化工店裏幫忙並在網上銷售店裏的商品。
三、羅淑芬經常會不自覺地表露出對周耀全的痛恨,還說過如果前夫死了,絕對不會讓兒子去送殯。
四、周俊龍平時的脾氣很好,對人很有禮貌,但一提及他父親一家就會板起臉來。
五、周俊龍以前經常到孤兒院做義工,但近一年來卻很少去。
綜合這些信息,我腦海裏出現了很多想法,據美瓏說,周少龍是在一年前開始經常到孤兒院幫忙,那麽在此之前就經常到孤兒院的周俊龍肯定會碰見這位同父異母的弟弟。如果說周俊龍近一年來是為了應付高考而減少到孤兒院,那麽他的成績應該不會這差。因此,我想他不去孤兒院的原因應該是為了不想與弟弟接觸。
然而,孤兒院裏有美瓏這個美人胚子,年齡相仿的周俊龍絕對不會不為所動,也許他經常到孤兒院就是為了接觸美瓏,這內裏肯定大有文章。當然,這隻是我的猜測,我需要更多證據來判斷我的猜測是否正確。
我和蓁蓁一同走進這間店麵雖然不大,但品種也挺齊全的化工店,一位四十有餘的歐巴桑立刻上前詢問我們需要些什麽。
蓁蓁想掏出警員證表明身份,但我示意她先別出聲,對歐巴桑說:“請問這裏有甲酸嗎?”
“有十公斤裝和二十五公斤裝的,你想買多少?”她毫無機心地回答。
這時我才出顯警員證:“您好,我叫慕申羽,是刑偵局的刑警,請問你是羅淑芬嗎?”
“是,是,我羅淑芬,找我有什麽事啊?”她顯得甚為驚慌,但並不能以此判斷她做了壞事,其實大部分人碰到警察找上門這樣的事情,都會有慌張的表現,隻有那些幾乎天天要到警局報到的小混混才會對著我們嘻皮笑臉。
“請問十天前的傍晚時分,你在那裏,在做些什麽,有沒有人和你一起?”我說話時特別留意她的眼神變化。
“當時應該在這裏看店吧,我這裏每天都營業到晚上八點才關門。”她的眼神並無異樣。
“你兒子呢?當時他在那裏?”
她稍微愣了一下:“他,他也跟我在看店。”
我以嚴厲的眼神瞪著她,她立刻回避我的目光。我嚴肅道:“我們詢問過附近的店鋪,他們都說你兒子通常中午的時候才會過來幫忙看店,讓你回家煮飯,傍晚時一般不會過來。”


第五章 甲酸化屍(下)

“他,他平時傍晚是不會過來,但那天來了。”她的語氣支支吾吾,讓人覺得她在撒謊。
“都已經是一個多星期前的事情了,你還記得那麽清楚嗎?”
“他平時很少這個時間過來,所以我印象特別深。”
“哦,”我走開幾步,假裝瀏覽店內的化工用品,隨意詢問了一下商品的價格,待她稍微鬆懈便問道:“那天是星期六,生意應該還好吧!”
她奉承地笑道:“我們主要做工廠的生意,周末一般都比較清淡。”
“你兒子也太奇怪了吧,生意好的時候不來幫忙,沒多少生意的時候卻來了。”
她不好意思地笑著:“他在網上開了家店,平時要上網回複客人的問題,而且這裏我一個人也能忙得過來。”
“你兒子知道你忙得過來,所以就沒有過來幫忙,十天前的星期五也一樣沒有過來。”
她的臉色突然一白,已經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我又說:“星期六那天的傍晚,你兒子在不在這裏也沒關係,因為我想知道的是之前那一天,也就是他弟弟周少龍失蹤那天他在那裏。如果你還想騙我的話,小心我先把你拘留十天半月,再慢審你的兒子。”
“我兒子很乖很聽話,從來不會做壞事,而且又沒有跟他那個混蛋父親一家來往,那個野種的事情跟他一點關係也沒有,你們可別抓他啊!”她叫我別抓她兒子,但她卻激動地抓住我的手。
“我沒說過要抓他,隻是想問他一些事情而已……”為了從她口中得到更多信息,我先安撫著她,告訴她我們隻是找她兒子詢問些事件,而不是來抓他。
因為周俊龍再過一會兒就會過來看店讓母親回家做飯,所以我們沒有急著去找他,而是先向他母親了解他們母子二人的情況。這位離異的母親,眼泛淚光地向我們講述了自與前夫離婚後的辛酸史——
跟那混蛋離婚時,俊龍才三歲多,我一個女人又要照顧他,又要工作,有多辛苦就可想而知了。再加上我又沒什麽本事,再怎麽努力工作,生活還是過得很苦。我們兩母子過得這麽苦,那混蛋卻隻顧自己風流快活,從來也不管我們,就算俊龍生病了也不來看一眼,更別說接濟我們了。
幸好老天有眼,俊龍上中學後經常到附近那間孤兒院裏幫忙,那裏的盧院長很好人,知道我們的情況後,就幫我們辦了個化工店的營業執照,我再向親戚借了一筆錢就開了這家店。因為辦化工店的執照不容易,附近也沒有幾家,所以生意還過得去,我們的生活也漸漸好起來。
本以為以後一切都會順風順水,沒想到俊龍高考的成績竟然這麽差,不過也沒關係,靠經營這家店,我們用不著為生活而煩惱……
這位含辛茹苦的母親給我們說了很多話,不過大多隻是吐苦水及痛罵前夫而已。從她的話中,我得到的信息隻有三條:一、我們母子是好人;二、前夫那邊的都是壞人;三、孤兒院院長是個大好人,也很有本事。前兩條信息是她的主觀判斷,對我來說毫無意義,第三條於我似乎也沒什麽用處。白白浪費一個早上聽她廢話了。
在我對她的廢話已經感到不耐煩的時候,一名青少年走進店裏:“媽,你回去做飯吧,讓我來招呼客人。”
“您好,我是刑警慕申羽,請問你是周俊龍嗎?”我向來者出示警員證。
“是,有什麽能幫你呢?刑警先生。”他的確很有禮貌,這也許與他經常到孤兒院有關。
“你弟弟遇害的事情,你應該知道吧!”
“抱歉,我母子隻有我一個兒子。”他露出不悅之色,語氣還算比較客氣。
“那你十天前的傍晚時分在那裏?”
他思索了片刻:“應該是在家裏上網吧,這個時間我一般都在家裏。”
“有沒有人能證明你當時在家裏?”
“我在網上開了家店,專門賣這裏的東西,當時應該有跟買家聊天,你可以到我家查一下聊天記錄。”他沒有表現出驚慌的神色,但這並不代表他所說的就一定是真話。
“那隻能證明當時有人使用你的電腦及賬號,並不能證明你在家裏。”
他又想了一下:“我幾乎每天都會在下午五、六點的時候發貨,那天應該也有,快遞員能證明我當時在家裏。”
我向他要了快遞公司的電話,並致電查詢,得到的回複是那天的確有快速員到他家裏收件。雖然對方沒說明當時的寄貨的就是他,但隻要過去跟快遞員確認一下就能知道。
接著我要求查看了店裏的貨物進出記錄及單據,他們很配合,並沒有阻撓。一般來說,會買甲酸的大多都是些工廠,買手肯定會要求店家開發票,因此很容易就能查出銷售情況。查看了出入記錄及單據,再對比庫存量後,我發現少了一桶十公斤裝的甲酸。
我再次翻閱貨品出入記錄,確定的確是少了一桶甲酸後便問:“你們店裏的甲酸賣得並不多,怎麽會少無緣無故少了一桶呢?”對於出貨量較大的貨物而言,記錄有誤差並不稀奇,但出貨較少的一般不會有誤差。
羅淑芬想了想便給我一個敷衍的解釋:“有時候比較忙,經常會忘了記賬。”當然,這個解釋並不能讓我滿意,便向她投以疑惑的目光,她則以訕笑回應。
“我想起了,”她的兒子忽然插話,“那桶甲酸是我在網上賣了。”
“不可能,甲酸是腐蝕性液體,快遞根本寄不了。”天下間沒有完美的謊言,牽強的解釋往往會弄巧反拙,抓住這個漏洞也許能讓我得到更多信息。
“我,我沒有寄快遞,是當麵交易的。”他說話稍微結巴,神色亦略顯慌張。
“交易地點在那?什麽時候?對方是什麽人?手機號碼是多少……”為了掩飾一個謊言,必須撒更多謊,然而謊言越多,錯漏就越多。對於我一連串的問題,他顯然無力應對。
我用力地抓住他的肩膀,嚴肅地說:“我最後一次問你,這桶甲酸你到底賣給誰了!給假口供是犯法的,單憑這一條我就能把你抓回去先關十五天。”在套取口供的過程中,恐嚇幾乎是無可避免的。
他剛才還比較鎮定,但給我這一嚇就慌忙回答:“盧院長,那桶甲酸我給了盧院長。”


第六章 遍地嬰骨(上)

查閱化工店的貨物出入記錄及單據後,再對比庫存發現少了一桶甲酸,在我一再逼問之下,周俊龍竟然說他把那桶甲酸給了孤兒院的盧院長。
“他要甲酸幹什麽?”甲酸的用途雖然十分廣泛,但主要是用於生產,日常生活應該用不上,我實在想不明白孤兒院有什麽地方會用得上甲酸。
“我不知道,他說要,我就給他了。”周俊龍仍有些許驚慌,似乎對我的恐嚇心有餘悸。
這家化工店的執照是在盧院長的幫忙下才辦下來的,他說需要甲酸,周俊龍母子自然會立刻奉上……或者,我該這樣想:他需要甲酸,所以才幫忙辦化工店執照。不管如何,調查一下這位盧院長是必須的。
離開化工店後,我們去了趟快遞公司,恰巧經常到周俊龍家的收件的快遞員剛剛回來。在翻閱快遞單後,他十分肯定地告訴我們,十天前傍晚六時左右,周俊龍的確在家裏。當時他們還聊了十來分鍾,大概六點三十分才離開。
據美瓏說周少龍離開孤兒院時還不到六點,那麽就算這位哥哥在快遞員離開後立刻前往孤兒院,應該也沒能碰上弟弟。也就是說,他有不在場證據。他們母子二人都有不在場證據,他們是凶手的可能性自然不高,不過凡事都可能有例外,也不能完全排除他們作案的可能性。
再次來到孤兒院,竟然發現袁修女站在門外,她像是知道我們會在這個時候過來似的,看見我們就上前問我們吃過午飯沒有,要不要在這兒吃?
在到來之前我們已經吃過午飯,所以便婉拒她的好意,要求她帶我們去見院長。她什麽也沒問就帶領我們去院長的辦公室,途中她還告訴我們,院長名叫盧瑞華,是本院的孤兒,當上院長已經有些年頭了。
本來我以為這位很有本事的盧院長是個四、五十歲的歐吉桑,沒想到他的年紀竟然和我差不多,看上去不超過三十歲,相貌很俊朗,給人一種很有魄力的感覺。然而,他的眼神卻擁有一份同齡人沒有的深邃。
袁修女給我們引見後就離開了辦公室,盧院長態度友善地詢問我們有什麽需要他的幫忙。我開門見山地問:“周俊龍說你跟他要了一桶甲酸,有這回事嗎?”
“嗯,我前陣子是跟他要了一桶,本來想付錢給他的,但他卻不肯收,說是捐給孤兒院的。”盧院長的表情很平靜,沒任何變化,像是在說一件十分平常的事情。
“你要甲酸做什麽?”這才是重點。
“洗廁所啊!”這個答案差點讓我從椅子上摔下來,但對方竟然露出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仿佛甲酸本來就是用來洗廁所的。
他見我對這個答案的反應這麽大,禮貌地笑了笑:“你不會懷疑我用來融屍吧?少龍的事情,我聽袁修女說過,如果我要是想把屍體融化掉,用硫酸不是更好嗎?而且,就算是用硫酸也得找個大缸把屍體泡上一段時間才行啊!那桶甲酸真的是用來洗廁所的,不信我帶你去看看。”說罷,他便站起來,真的要帶我們去廁所查看。
孤兒院裏女多男少,男廁隻有巴掌大的地方,所以他把我們帶到女廁。在女廁門外恰好碰見美瓏從裏麵出來,他便問裏麵有沒有人,得知還有幾個小朋友在如廁,便等她們出來後再帶我們進去,美瓏也好奇地跟著進來。
這個女廁挺大的,有近百平方,地麵出奇地幹淨,便盆也不見半點汙跡,仿佛是剛建成的。不過從這廁所的建築風格看來,應該也是與教堂一樣,有著過著百年的曆史。
我仔細地觀察了一下地板及便盆,似乎都是用某種石料做的,但是什麽石料我又說不上。雖然顏色因年代久遠而略顯暗黃,但也挺光亮的,也許是因為經常用甲酸清洗的緣故吧。
“美瓏,你給我滾出來!”正當我和蓁蓁四處查看時,突然聽見盧院長的怒吼。我回過頭來,看見他正抓住美瓏的手臂,而美瓏則把他的手甩開,再狠狠地往他小腿踢了一腳,然後就轉身跑出去了。
這一幕讓我感到莫名其妙,印象中美瓏是個很懂事的小女孩,而剛才與盧院長的交談,也讓人覺得他是個溫文爾雅的好好先生,什麽事情讓他們這麽動氣呢?而作為院裏的一名孤兒,美瓏又為何敢對院長動粗呢?
我帶著心中的疑惑,問盧院長發生了什麽事?他露出無奈的笑容:“美瓏這孩子有時候也挺頑皮的,你們不用管她了,待會我會去找她的。”他頓了頓又說:“這廁所你們都看見了,很幹淨是吧,之前的院長跟我交代過,說這裏得用甲酸清洗才能洗得這麽幹淨,所以我們一直都是用甲酸來洗廁所的。”
雖然用甲酸洗廁所能算得上是奇聞怪事,但盧院長的表現又沒什麽不對勁的地方,所以我隻好接受這個荒誕的解釋。
我們準備離開孤兒院時,在門外看見美瓏一個人站在路邊不知道在做什麽,走近才發現她正氣鼓鼓地用腳使勁摧殘路邊的野草。於是便問她怎麽了?
“你們要走了嗎?”她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嗯,聽說附近有個長滿薰衣草的山坡,我們想去看看。”
“我知道在那裏,離這裏很近的,我帶你們去好了。”她突然變得很高興,親熱地拉著我們的手,要為我們帶路。
然而,我們沒走幾步,身後就響起一把既慈祥又嚴肅的聲音:“美瓏!你想去那裏?”回頭一看,發現袁修女站在門口,神色稍微不悅,她又說:“院長剛才跟我說,你要是再犯錯就把你關起來。”
美瓏的臉色立刻由晴轉陰,跺了一下腳,就跑回孤兒院裏。我們上前問袁修女發生什麽事,她歎了口氣,隨即露出寬容的微笑:“沒什麽,小孩子不懂事而已,你們去忙吧!願主保佑你們!”說罷在胸前畫了個十字便轉身離開。
待她走遠後,蓁蓁便問我:“美瓏到底做錯了什麽惹惱了盧院長和袁修女呢?”



第六章 遍地嬰骨(下)

美瓏的臉色立刻由晴轉陰,跺了一下腳,就跑回孤兒院裏。我們上前問袁修女發生什麽事,她歎了口氣,隨即露出寬容的微笑:“沒什麽,小孩子不懂事而已,你們去忙吧!願主保佑你們!”說罷在胸前畫了個十字便轉身離開。
待她走遠後,蓁蓁便問我:“美瓏到底做錯了什麽惹惱了盧院長和袁修女呢?”
我忽然想到一些事情,反過來問她:“你像她這個年紀的時候,想得最多的是什麽?”
她思索片刻後,十分自豪地回答:“那時想得最多的應該是訓練和比賽的事情吧!我從小就在體育方麵特別出色,經常能拿獎,家裏的獎狀獎牌多得沒地方放。”
“我真懷疑你是不是個女生,哎呀……”我又被踹了。我揉了揉被踹的屁股繼續說:“那個少年不多情,那個少女不懷春。像美瓏這個年紀,想得再多的應該是男女之間的事情,也許她剛才是想借我們遁走,然後去會情郎。如果真的是這樣,盧院長和袁修女生氣也是應該的。”
“她的男朋友會是誰呢?”
“她在孤兒院裏能接觸到的同齡男性並不多,恐怕就隻有經常來幫忙的周氏兄弟,現在弟弟已經死了,剩下的就隻有哥哥了。”
“你說會不會是他們兩兄弟為了美瓏而自相殘殺呢?”
“不能排除這個可能,周俊龍本來就對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沒多少好感,如果再被弟弟橫刀奪愛,那麽狠下殺手也在情理之中。但現在的問題是,他有不在場證據。”
“如果美瓏是幫凶,那麽一切都能解釋了。”蓁蓁對自己的推理十分有信心,看樣子像要立刻去抓美瓏。
我好不容易才把她這頭蠻牛拉住:“美瓏幹嘛要殺他,那有女生會想害死自己的追求者的!”
蓁蓁愣住片刻,想了想便說:“如果有人天天來煩我,說不定我會把他掐死。”
“那是因為你根本不是女生,哎喲……”又被踹了,這次被踹得趴下。
雖然覺得周俊龍的嫌疑較大,但苦無證據指證,於是我們便到孤兒院附近那個長滿薰衣草的山坡查看,希望能夠發現線索。
日麗風和的午後,薰衣草遍地的山坡,如果帶上背著一背包零食的喵喵,那就變成郊遊了。當然,我們到此的目的並非郊遊,因為周少龍的自行車上有薰衣草的殘渣,而附近一帶就隻有這裏才有薰衣草,由此推斷他在遇害前應該來過這裏。
這山坡說大不大,但說小也不小,我們遛達了幾圈也沒什麽特別的發現。現在時值九月初旬,薰衣草的花期已近尾聲,不過這裏的薰衣草還是綻放出優雅的花朵。聞著那能讓人放鬆神經的花香,整天奔波勞碌的我不禁閉上雙眼,深呼吸了幾口。
在花叢中閉著眼睛走路是一件很愜意的事情,可惜這份愜意沒能維持多久就消失無蹤了。腳下突然踏空,驚叫聲還卡在喉嚨裏,我就不知道自己已經掉到那裏去了。身體在黑暗中不停地滑落,滑了好一會才掉到底,背後似乎壓到一些既硬又脆的東西,能聽見清脆的斷裂聲,害我還以為自己骨折了。
睜開雙眼,發現自己身處一個十分詭異的地方,漆黑之中有數之不盡的藍綠光點,仿佛是無數雙厲鬼的眼睛在窺視著我,差點沒把我嚇得暈倒。強定心神,把手悄然伸入口袋掏出打火機,當藍色火苗發出的微弱光線驅走黑暗的時候,我又被嚇倒了,這回差點沒嚇死,因為我看見的竟然是遍地白骨。
深呼吸幾口讓自己定了定神,我才開始仔細觀察這個白骨遍地的洞穴。我頭頂上有個洞口,因為洞道曲折,所以外麵的光線沒能照進來,但洞口距離地麵不高,而且洞道不寬,要爬出去並不難。知道自己不會被困死在這個讓人毛骨悚然的地方,心裏總算覺得舒適點,便繼續認真觀察周圍的情況。
這個洞穴算是有點大,大概比兩個籃球場還大一點,遍地皆是人類骸骨,在地上鋪了厚厚的一層,我每走一步,腳下都會響起讓人心悸的斷裂聲。而且,最讓人感到奇怪的是,人骨的體形都很小,應該都是些初生嬰兒。從人骨堆積的高度判斷,這裏嬰骨絕對不少於兩千具。
雖然我沒有豐富的法醫知識,但從嬰骨一踩就斷的情況看來,這些小朋友應該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一段很長的時間。繼續查看了一會,竟然從骨頭堆中發現了一個木製的發夾,手工十分精致,款式有點似曾相識的感覺,想了一想終於記起這個發夾跟美瓏頭上戴著的十分相似。
此時,從洞外傳來蓁蓁的叫聲,她終於發現我不見了。洞穴裏已經沒什麽好看的,為免她擔心,我便從洞道爬出去。洞道十分狹窄,掉進來時還沒什麽感覺,但要爬出去就很麻煩了,誰讓我的個子這麽高,要是像喵喵那麽嬌小的話,爬起來應該會比較輕鬆。
“你幾歲了,還像個小孩子似的爬進洞裏麵玩!”好不容易才爬出這個鬼地方,竟然一出來就被蓁蓁罵了。
我無奈解釋:“首先,我不是進去玩;其次,我不是爬進去,而是一不小心掉進去的。”爬出來後,我才認真觀察這個白骨洞的入口。入口位於薰衣草叢之中,不認真看的話很難發現,要不然我也不會掉進去。
“你在裏麵有什麽發現?”
“發現了這個……”我把發夾遞給蓁蓁,然後拍掉身上的泥土。
“這個發夾特別是很特別,但是這能說明什麽?”她不解問道。
“美瓏的發夾跟這個差不多。”
“梁牧師不是說她的發夾是自己做的嗎?難道她之前也掉進去了?”
“去問她不就知道了。”我拍完身上的泥土就在她手上取回發夾,與她一同返回孤兒院。
在孤兒院裏,我們沒找到美瓏,不過就碰到了袁修女,她看見我髒得像個乞丐似的,就關切地問:“你怎麽了?是不是發生什麽意外了?”
“沒什麽,剛才掉進坑裏去了……”我把發現嬰骨洞的事情告訴她。
“願主引領這些弱小的靈魂進入天堂!”她在胸前畫了個十字,“我想你發現的是‘死仔洞’。”



第七章 院長詭計(上)

在孤兒院附近的山坡發現一個讓人毛骨悚然的嬰骨洞,並在洞中發現一個疑似為美瓏遺失的木製發夾,返回孤兒院碰見袁修女,她告訴我們山坡上的是“死仔洞”。
“這是怎麽一回事呢?”我問。既然袁修女能說出“死仔洞”這古怪的名字,那麽她肯定會知道這個名字背後的故事。
“這可說來話長了……”她把我們帶到休息室,然後才緩緩道出一段駭人聽聞的往事——
那是發生在解放前的事情,大概是46年左右吧,當時我還很小,剛開始記事。之前,我已經跟你們說過地下室的事情了,因為有很多女嬰在地下室中離世,所以院方經常要處理嬰屍。
孤兒院後麵有一片小小的空地,那時候女嬰的屍體都是在那裏隨便挖個坑埋掉。可是,後來屍體越埋越多,而且埋葬時又沒有做任何標記,所以挖坑的時候經常會挖到之前埋下的屍體,要是這樣的話,隻好把坑填上,換一個地方再挖。雖然按照西方的殯葬禮儀,屍體重疊下葬也未嚐不可,但這裏是中國,以中國人的傳統,“墊屍底”是很忌諱的。
(墊屍底:一種傳說中的陰損殯葬方式,把死人甚至是活人放置於墓主屍體之下,以作底墊之用。據說,墊底者的後人將會世世代代淪為奴仆,永無出頭之日。在廣東方言中,此言有陪葬及魚死網破之意,能理解為一方若有損失,就要拉上另一方一同受罪,甚至讓對蒙受更大的損失。)
當時負責埋屍的是楊修女,雖然她那時候還年輕,但一連挖了四、五個坑也挖出之前埋葬的屍體,她已經累得沒有力氣了。而且天色已暗,她又得張羅晚飯,所以就把嬰屍暫時放置在空地上,打算次日再來埋葬。
然而,第二天當她再次來到空地的時候,卻發現前一天才離世的女嬰竟然變成了一副骨架。這幾乎把她嚇瘋了,之後她就不敢再去埋葬嬰屍了。後來這項工作交由其他人負責,不過怪事依舊發生,隻要嬰屍在空地上沒人看管,那怕隻是離開一會兒,回來時也會隻剩下一副骨架。
這種事發生了幾次之後,就再也沒人敢去埋葬嬰屍了。大家都認為空地裏埋葬的嬰屍太多,怨氣衝天,已經化成了妖怪,先是是吃掉嬰屍的皮肉,以後說不定連活人也不放過。
雖然沒人敢去埋屍,但女嬰的屍體仍得處理。當時的社會比較動蕩,幾乎每天都有女嬰被遺棄在教堂的門外,每天也有女嬰死在地下室裏,因此處理這些嬰屍就成了一個難題。
後來,當時的院長從附近的村民口中得知那遍長滿薰衣草的山坡上有一個坑洞,村民稱其為“死仔洞”。之所以會有這樣的叫法,是因為本地人認為不足三歲的小孩就不能稱之為“人”,若不幸夭折也不能像成人那樣下葬。但是就算不能下葬,也不可能把屍體隨便拋棄。於是,附近的村民若有不足三歲的小孩夭折,就會把屍體投入這個坑洞裏,時間長了,大家就把這個坑洞稱為“死仔洞”。
院長得知這事後,就讓人偷偷把嬰屍投入洞裏,那時候幾乎每天都有一兩具嬰屍要處理,而且這種情況維持了好幾年。粗略地算一下,洞裏的嬰屍起碼有兩三千具……
訴說這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後,袁修女臉露哀痛之色,於胸前畫了個十字:“願主寬恕我們的罪過,阿門!”
孤兒院這種做法雖然看似慘無人道,但當時正值抗日及內戰時期,要保住自己的性命也不容易,院方又那有能力照顧這麽多女嬰呢?與其讓她們活著挨餓,還不如早點給她們一個解脫。
然而,這些枉死的女嬰也許並不是這麽想,她們好不容易才能降臨這個世界,沒待上多久就被逼離開,難免會心生怨恨,因此而化作精怪作祟也並非絕無可能。倘若周少龍的死以及我們在地下室受襲皆是這些女嬰的怨魂作祟,那麽這宗案子可不好辦了。
與袁修女道別前,她告訴我們,美瓏被盧院長關起來了,而盧院子又有事外出,要見她的話,恐怕得等到明天才行。此時天色已晚,而找美瓏也不急於一時,於是我和蓁蓁便各自回家了。我本來打算早點回家休息,沒想到悅桐竟然打電話給我。
“桂美人,這時候打電話給我,是想請我吃飯嗎?”接通電話後,我便調笑道。
“吃飯沒所謂,不過要你請。”
“你這算是約會我吧!唉,長得太帥真讓人困擾啊!”
“阿慕啊,麻煩你平時多照一下鏡子吧!我在技術隊,你快過來,我有東西要給你看。”她說罷便掛線。
其實,悅桐是個不錯的女人,可惜她心裏隻有小相,雖然小相至今依然杳無音訊。能有一個如此癡情的女朋友,是一件十分讓人妒忌的事情。然而,小相讓我妒忌的事情還真不少。雖然我們都曾被譽為刑偵局的新人王,但我心裏明白,他是憑實力獲得這個榮譽,而我卻是靠運氣。也許在他麵前,我惟一能夠感到自豪的就隻有運氣。
小相的身世蠻可憐的,父母早逝,隻剩下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妹妹與他相依為命。而且他的妹妹見華還患有先天性的心髒病,隨時都可能撒手於人世。為了照顧這個體弱多病的妹妹,他可是吃盡了苦頭,不過他對此卻毫無怨言……想起來,我也有一段日子沒去探望見華了。
一路胡思亂想,不知不覺已來到技術隊了,悅桐還在工作,但看見我就停下來,走到窗戶前把窗簾拉上。
“你想給我看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啊,怎麽要把窗簾也拉上?現在可是孤男寡女呃……”我佯作驚慌,四處張望。
“你大可放心,你這樣的貨色我才瞧不上眼。”她說著走到門前把門關上,一手落在電燈開關上,另一隻手則指著放在工作台上的衣物:“記得這些衣服嗎?”
“記得,是周少龍遇害時穿的衣服。”我看著被平整地鋪開的衣服並未察覺異樣。
“啪”悅桐關上開關,房間立刻被黑暗湮沒,當眼睛漸漸適應黑暗的時候,眼前便出現藍綠色的幽光,是工作台上的衣服發出的。
然而,就在這時候,悅桐突然驚叫一聲,嚇了我一大跳。問她怎麽回事,她卻指著我的身體問:“你剛才去過那裏了?”我低頭看著自己的身體,發現身上的衣物竟然也發出藍綠色的幽光。



第七章 院長詭計(下)

“啪”悅桐關上開關,房間立刻被黑暗湮沒,當眼睛漸漸適應黑暗的時候,眼前便出現藍綠色的幽光,是工作台上的衣服發出的。
然而,就在這時候,悅桐突然驚叫一聲,嚇了我一大跳。問她怎麽回事,她卻指著我的身體問:“你剛才去過那裏了?”我低頭看著自己的身體,發現身上的衣物竟然也發出藍綠色的幽光。
“看來周少龍和我一樣,都曾經掉進死仔洞了……”我把發現死仔洞的經過告訴悅桐。
“嗯,他的自行車上有薰衣草的殘渣,衣服又沾有磷粉,遇害之前應該去過那裏。”她肯定了我的推測,但隨即又提出疑問:“他去那裏幹嘛?他離開孤兒院時已經快天黑了,怎麽會一個人鑽進那麽恐怖的坑洞裏呢?”
“這個嘛,也許美瓏會知道……”美瓏的發夾出現在死仔洞裏,她應該也曾經去過那裏。
與悅桐討論了一會兒不得仍要領,但肚子已高歌義勇軍進行曲了,所以我們便先找地方祭祀一下五髒廟。悅桐把我帶到一間裝修豪華的五星級酒店,看來是想狠狠地涮我一頓了,夭壽啊,誰叫我欠她的!她臉露狡黠的笑容在點菜,我則捂住錢包在冒汗。要涮我也不用這麽狠吧,不貴的她也不要,而且吃得還挺嘴刁的,九節蝦要刺身,青菜也要ox醬炒。
吃著這頓讓我錢包瀝血的晚飯時,眼角無意中瞥到一個似曾相身影,仔細一看發現原來是盧院長,他正和四個四、五十歲,全身名牌的歐吉桑在一起。他們剛進門,立刻就有個部長上前招待,看來是這裏的常客。帶頭的歐吉桑叼著根雪茄財大氣粗地對部長說:“給我們開間大房,要安靜點的。”部長對他點頭哈腰,唯唯諾諾地帶路。
“你看什麽,碰見熟人嗎?”悅桐見我忽然呆住了便問道。
我靠近她耳邊小聲說:“我看見孤兒院的院長。”
她往盧院長等人的方麵望去,小聲回應:“那幾個似乎都是些大老板。”
的確如此,能成為這裏的常客絕對窮不到那裏,要知道我的收入算得上是中上水平,但要自己掏腰包來這兒吃上一頓也十分心疼。一方是富得流油的大老板,一方是窮得叮當響的孤兒院院長,他們怎麽會扯上關係呢?這裏麵也許大有文章,跟著他們看看說不定會有發現。
我把這個想法告訴悅桐,讓她等我一會兒,我看看會不會有發現。然而我剛站起來,她就拉住我,關切地說:“小心點……”多麽溫暖的的話語,可惜這隻是上半句,下半句是“我會等你回來結賬的”。
偷偷摸摸地跟盧院長他們,看見部長帶他們進入一間門外寫著“白宮”二字的房間。待部長離開後,我本來想偷聽他們說什麽,但這房間仿佛是專門給人談秘密似的,隔音效果好得出奇,我把耳朵貼在門上也什麽都沒聽見。
“先生,你在做什麽?”一個女服務員不知道從那裏冒出來輕拍我的肩膀,嚇得作賊心虛的我差點叫出來。我看著她沒說話,隻是掏出警員證示意她不用管我。可是她卻沒有離開的意思,隻是很禮貌地對著我微笑,似乎我不走,她也不打算離開。好男不與女鬥,算我怕她了,她不走我走就是了。
悅桐見我這麽快便回來,疑惑地問:“有發現嗎?”
“我就什麽也沒發現,反而被服務員發現我了……”我把剛才的情況告訴她。
“你也太遜了吧,竟然被服務員轟走。”她以鄙視的目光向我掃射。
“就算我留在那裏也沒用,因為我根本聽不見裏麵的聲音,要是雪晴在就好了,跟蹤竊聽這些我都不行。”
既然不能從盧院長那裏打聽到什麽信息,那隻好繼續吃這頓炊金饌玉的晚飯了,反正錢是肯定要給的,當然得吃個飽。飯後,我把錢包裏的票子全部掏出來準備結賬,但服務員卻給我一個驚喜:“已經有人幫你們埋單了。”
有人幫我結賬是好事,但對方要是為了某種目的而幫我結賬卻一定不是好事,所以我必須知道這人是誰。對方給予答案在我意料之中,就是白宮房那四位跟盧院長一起的老板其中一位。那四位老板我都不認識,他們也沒必要巴結我這種小嘍羅,所以真正幫我結賬的是盧院長。
既然已經讓盧院長發現了,也就沒必要再偷偷摸摸的,我讓悅桐自己坐車離開,然後便大搖大擺地走到白宮房門前敲門入內。
“盧院長,你的朋友也大客氣了。”我一進門就裝作很熟絡似的跟盧院長打招呼。
他似乎知道我會進來,一點也沒感到意外,拉來張椅子招呼我坐下後便說:“剛才我一進門就看見你了,不過你跟女朋友一起,所以我沒有打擾你們。”
我和悅桐所坐的飯桌位於大廳的偏角,並不顯眼,就算有心找我們也不容易找到,更何況他當時並不知道我們在這裏用膳。而且,從他進門開始,我就一直盯住他,他根本沒有往我們這個方向瞥上一眼。他之所以知道我在這裏,應該是因為剛才門外那名女服務員告訴他的。他既然無意點破我想偷聽他們談話,那我也不妨裝瘋賣傻,佯作尷尬笑道:“剛才那位是我同事,我們剛忙完工作,所以才一起吃飯。”
“隻要努力一點,以後就是女朋友了。”他輕拍我的肩膀以示鼓勵,又道:“來,我先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陳老板,這位是李老板……”
為我逐一介紹眾老板後,盧院長便頻頻向我舉杯,雖然我的酒量一般,但盛情難卻,隻好一杯接一杯地往嘴裏送。90年份的波爾多雖然是難得的上好葡萄酒,但喝多了也跟溝渠水一樣,一進口就讓人想吐。
終於喝得趴下了,朦朧中好像聽見李老板的聲音:“你打算怎麽處置他?他似乎已經對你有懷疑了。”
“你大可放心,我自會處理。”答話的是盧院長。
我似乎太大意了……



第八章 嫖娼被抓(上)

紅酒有個特點,就是喝的時候不會上頭,但是後勁卻很強。和盧院長等人連幹三杯90年份的上等波爾多後,我才意識到這一點,可惜已經太遲了。突然覺得腦袋很沉重,很想睡覺,一趴下就沒有力氣再爬起來了。朦朧中好像聽見李老板問盧院長打算怎麽處置我,之後就失去了知覺。
自從調進詭異組後,我就很少機會能好好地睡上一覺了,睡夢中覺得有人在我身旁,溫柔地為我寬衣解帶。睜眼一看,發現對方竟然是悅桐,她正全身赤裸地對著我微笑,雜夾女性體香的香水味讓我全身酥軟。她的每一個動作都很溫柔,柔軟如的絲的玉指輕輕地在我裸露的胸前畫,富有彈性的嘴唇吻遍我全身,濕滑而靈巧的香舌更讓人銷魂……當她我騎在身上瘋狂地舞動的時候,臉龐卻忽然變得模糊,時而像蓁蓁,時而又像雪晴……
我知道自己在做夢,但這個夢也太真實了,銷魂的快感真實得讓我想永遠也不會醒來。然而,突如其來的冰冷感覺把我從美夢中拉回現實。靠,誰用冷水潑我!
睜開雙眼發現自己身處一間陌生的房間,周圍有幾人在盯住我。“起來,穿上衣服!”威嚴的聲音仿佛在我耳邊爆開,幾乎轟得我再次暈死過去,這時我才意識到自己現在的情況並不樂觀。我正躺在酒店房間的床上,身上蓋著已濕一半的被子,冰冷的感覺讓我知道被子之下是我赤裸的身軀。床邊除了有幾個穿著掃黃隊製服的男人外,還有一個相貌身材都很不錯的女人正在穿衣服——我嫖娼被抓了!
我當場呆住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剛才明明還和盧院長他們喝酒……我想我知道是怎麽回事了,盧院長為我提供了“一條龍服務”,也許還“順便”給掃黃隊的朋友打了個電話。
“還在磨蹭些什麽,動作快點!”說話的是一個三十來歲的中年人,應該是這隊人的頭兒,仔細觀察他的相貌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雖然頭還是很痛,但在這危急的情況下,腦袋還算清醒,想起他叫郭誌偉,曾經是老大的下屬,我之前跟他見過兩次麵。有熟人在場,情況還不至於太壞,便小聲地叫了他一聲“郭隊”。
他這才認真地打算我,片刻後便吩咐下屬把剛才“強暴”了我的妓女帶走,待所有人都離開房間後,他才小聲跟我說:“你不會是被人整了吧,我就奇怪上頭為什麽無緣無故地讓我們到這種高級酒店突擊檢查,事前一點風聲也沒有。”
“還好你認得我,不然我這次麻煩可大了。”我無奈苦笑。對警察來說,酗酒和嫖娼都是大忌,當然這種忌諱隻在於當場被抓獲。如果我現在被抓回去,老大也許能保住我用不著下崗,但調職幾乎是無法避免的。
“快點穿好衣服,一會兒自己找機會溜走。”他說罷便轉身離開房間。
“有空請你吃飯。”我邊說邊掀開被子準備穿衣服。哇,一掀開被子就發現嫖娼的罪證還掛在我的兄弟上,還好,郭隊已經出去了,沒有人看見。
趕緊衝進廁所把裝著我上億子孫的套子掉進抽水馬桶,按下衝水鍵,這才有稍微心安一點。雖然我沒在掃黃隊待過,但好歹也是個警察,對於抓嫖的取證程序還是比較了解的,避孕套是認定嫖娼事實的主要證據,隻要把它處理掉,就算現在再有人闖進來也奈何不了我。
反正現在的處境已經比較安全,我也不急著離開,順便洗了個澡,穿戴整齊後再悠閑地抽了根煙。此時,門外已再沒有嘈雜的聲音,打開一道門縫往外瞥了眼,確定掃黃隊的人已經離開後,我便大搖大擺地離開酒店。
翌日早上,一進老大的辦公室,他就不懷好意地對我說:“要不要我讓你嫂子給你介紹對相啊?”
“唉,你的消息也太靈通了吧!”我露出苦瓜般的麵容,向他講述被盧院長計算的過程,當然我沒有坦白我被妓女“強暴”的事實,隻是含糊地帶過。嫖娼被抓已經夠丟臉了,還喝醉了被妓女霸王硬上弓,要是讓蓁蓁她們知道,我真是要找個洞鑽進去。
“要不是阿郭,你這回可糗大了,就算我能保住你,恐怕你也沒麵繼續待在詭案組吧!”老大那張嘴臉像是抓住了我的把柄似的,讓人心裏覺得不舒服。
繼續談論這個話題,恐怕會讓我越來越囧,所以我趕緊把話題轉移:“對那幾個老板來說,孤兒院院長跟要飯的乞丐沒兩樣,但昨天他們對盧院長的態度很友善,讓人覺得他們像是生意上的夥伴。而且盧院長既然這樣計算我,他肯定是心虛,對他的背景做一番詳細的調查,也許會有收獲。”
“你覺得這個盧院長跟那幾個老板做些販賣人口的生意?”老大的眼神很深邃,他所說的意思顯然並非一般的販賣人口那麽簡單。
“你認為他們在做性奴隸的交易?”這間孤兒院沒有得到政府的撥款資助,但卻能維持到現在,這不禁讓人懷疑其經濟來源。而孤兒院什麽都缺,惟獨不缺女生。倘若此把這些無父無母的小女孩撫摸到十來歲,然後出售謀利,那麽就能使原來是負擔的孤兒變成取之不盡的金礦。我忽然想起美瓏,她對盧院長的不敬,是否因為她知道自己將要麵對的悲慘命運呢?
“你們認真調查一下盧院長,還有孤兒院的經濟來源,分配工作的事情,你自己拿主意吧!”老大交代完後就示意我去幹活。
我讓雪晴和喵喵去監視盧院長,再讓偉哥在網上搜索所有與孤兒院有關的資料,蓁蓁則和我一起去調查昨晚那四位老板的背景。
再次來到昨晚險些讓我老貓燒須的酒店,用盡所有威逼利誘的手段才從部長口中得知李老板的身份。李老板全名叫李宏業,是一間跨國公司的主席,為人低調,甚少出席公開場合。他三個月前在這間酒店為孫子舉辦婚宴,連開數百席,當中有不少是他公司裏的員工,部長因此才知道他的來頭原來這麽大。



第八章 嫖娼被抓(下)

“為孫子辦婚宴?是孫子還是兒子?”雖然隻見過一次麵,但我總不會連對方的年紀也沒能記住吧!李老板他們四人都是四、五十歲左右,極其量就是剛當上爺爺的人,怎麽可能會為討孫媳婦而設宴呢?
“的確是他孫子結婚,他的兒女也有來。其實,當時我也嚇了一跳,他跟他的兒女走在一起,看上去就像兄弟姐妹似的。”部長的表情很複雜,顯然他也覺得自己所說的事情十分荒謬。
我打電話給偉哥,讓他立刻在網上搜索有關李老板的資料,他很快就回我電話:“這個奸商也太怕死了,網上有關他的資料少得不能再少,隻在他公司的網頁上有他的簡短介紹,可是連照片也沒一張。他公司所有公開活動,他都沒有出席,惟一有關他的新聞報道,就是有個記者偷拍了他的照片,他讓保安把記者的相機搶了。不過,後來給了記者不少錢,還道了歉,說是怕照片見報容易招來綁架,看來這些有錢的主都是怕死鬼。”
“知道他的準確年齡嗎?”我比較關心這個問題。
“準確年齡不清楚,介紹上沒說他是什麽時候出生的,不過有提及他在解放初期是靠做糧油生意起家。就算他當時隻有十來歲,算起來現在起碼也有七、八十歲了吧!”
我忽然感到有點頭暈,李老板已經七、八十歲了,但我昨晚看見他明明是四、五十歲的樣子啊!而且喝起酒來,一點也不輸給我這個年輕人,他要是個耄耋老人,這樣喝酒不喝出個腦溢血才怪。難道我昨晚見鬼了?
繼續琢磨李老板的年齡也不見會有什麽頭緒,於是便問偉哥是否查到孤兒院的經濟來源。
“除了李老板的公司外,還有三家總部位於本地的上市公司長期捐助孤兒院,而且數額都不少,最多那家每年的捐助額達五萬,最少那家也有三十萬。不過很奇怪,一般來說,上市公司要是做了善事,肯定會敲鑼打鼓地通報媒體。可是這四家公司竟然一聲不吭,我隻是在他們公司網頁上的財務報表才發現他們給孤兒院捐款的財務支出。如果不是上市公司的話,他們捐了也沒人知道。”偉哥的語氣也顯示出他對此感到十分不解。他還告訴了我另外三家公司老總的名字,他們的姓氏與昨天另外三位老板相同,應該就是他們。
給孤兒院捐款是善事,若是個人捐獻不留名也不稀奇,但作為企業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企業之所以會做善事,主要目的是提升形象,以賺取更多的利潤。譬如早前有家生產飲料的企為賑災捐款一億,立刻名聲大振,使其生產的飲料供不應求了好些日子。倘若默不作聲地做善事,還不如把錢當作分紅分派給買了企業股票的股民。
難道這四家公司真的暗地裏與孤兒院做著販賣性奴隸的汙穢交易?
與其作毫無根據的猜測,還不如去收集更多證據,於是我和蓁蓁便立刻前往李老板的公司總部,希望能從他口中套得有價值的線索。
“不好意思,李總正在開會,請你們稍等一會。”半小時前,李老板那位貌美如花的女秘書這樣回答我們。半小時後,她同樣告訴我們李老板仍在開會。隨後我們又等了一個小時,她還是說李老板在開會。
看來今日是見不到李老板了,像他這種財大氣粗的主,除非我們有他的把柄,或者要抓的疑犯就是他,那樣才能直接把他擰回警局慢慢審問。但倘若隻是想請他配合調查,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要是避而不見,我們也奈何不了他。
既然見不到李老板,那麽也沒有必要在這裏浪費時間,然而我們剛走出門口,女秘書竟然帶著兩個保安追上來,她禮貌而拘謹地對蓁蓁說:“李小姐,我剛剛發現手機不見了,請問你有看見嗎?”
蓁蓁聞言便抓狂了,高聲叫道:“你這是什麽意思啊!想說我偷你東西嗎?”
“我沒這個意思,不過剛才隻有你在我身邊走動,如果你不介意的話,能讓我搜一下身嗎?”秘書的態度很客氣,但是這種過分的要求,再怎麽客氣也不可能讓脾氣火爆的蓁蓁答應。
蓁蓁露出一臉青麵獠牙的吃人相,並撩起衣袖,似乎準備大幹一場。秘書膽怯地後退了一步,兩名保安立刻擋在她與蓁蓁之間,她以稍微怯弱的語氣說:“如果你不願意讓我搜身,那我隻好報警了。”
“我們不就是警察嗎?還報什麽警阿!”蓁蓁的怒吼讓兩名保安也不自覺地往後退。
我拉住了蓁蓁,在她耳邊小聲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又沒偷她手機,讓她搜身又不會少塊肉。但是如果她報警了,起碼會浪費我們半天時間。”
蓁蓁雖然明白我的意思,但明白歸明白,能否做到卻是另一回事。她咬牙切齒地作了一番思想鬥爭,最後狠狠地踩了我一腳才答應讓秘書搜身。秘書說在這裏搜身不方便,把她請到內麵去了。
因為男女有別,所以我並沒有跟隨,而是留在原地等她。等候片刻,一個疑問忽然在腦海中閃現——秘書為何隻懷疑蓁蓁呢?我剛才也有在她身邊走動啊!
剛想到這個問題,答案立刻就出現了。“請問您是慕申羽先生嗎?”另一名秘書模樣的美女出現在我身前,我點頭稱是之後,她就說“這邊請”,不等我說話便為我帶路,既沒說要帶我去那裏,也沒說要帶我去見誰。
雖然對方沒說要我去見誰,但這裏是李老板的地方,除了他,我實在想不到還能見到什麽人。果然,當秘書把我帶到一輛豪華的寶馬房車前,並為我打開車門時,我看見坐在後坐的便是李老板。他露出友善的笑容,向我招手:“小慕,上車跟我聊聊天。”
他有什麽不能光明正大地說,而要刻意讓秘書纏住蓁蓁,單獨跟我說的呢?當然是些不能見光的事情,也許我能從中得到一些線索。上車後,當我關上車門那一刻,忽然有個念頭在腦海中閃過——他該不會想把我賣了吧!雖然像他這像有財有勢的人,就算想把我這種小嘍羅幹掉也用不著親自出手,可是他昨晚已經有前科了……



第九章 長生不老(上)

在李老板的辦公室門外等了兩小時,他也避而不見。我們正準備離開的時候,他的秘書卻纏住了蓁蓁,而另一名秘書則讓我登上他的豪華房車,與他“聊聊天”。既然要把蓁蓁甩掉,隻跟我一個人談,當然不會是些光明正大的事情,也許談不成還會加害於我。
我一上車,李老板就讓司機開車,這樣我們的談話就隻有司機才能聽見。當然司機是他的人,他既然能讓他聽,自然就不擔心他會亂說話。
“昨晚那妞兒的服務怎樣?應該不錯吧,雖然要五千塊一晚,但絕對值得。”李老板臉露友善的微笑,並不讓人覺得他在嘲笑我。
“服務是不錯,不過我是喜歡吃窩邊草的笨兔子,跟陌生女人幹那檔事,對我來說就像被強奸一樣。而且被強奸到高潮的時候,還有掃黃隊的夥伴來客串,一點勁也沒有。”他在裝瘋賣傻,我也笑容滿麵地配合他,當然我的笑容比他假多。
“看來,你對我們的安排不太滿意……”他說著取出一個厚厚的信封遞給我,“給你,算是讓你壓壓驚,昨晚的事就當沒發生過好了。”
我接過信封,感覺挺沉的,打開一看發現裏麵有三紮一百元。我笑著把信封退回:“李老板,你不會又想跟我開玩笑吧?昨晚的玩笑開得已經夠大了。”要是收下這個三萬元,恐怕我一下車,檢察院的夥計就會立刻撲出來。
“君子不念舊惡,昨晚的玩笑的確是有些過分,你就當我們喝酒喝糊塗好了。”他又把信封往我手上塞。
“君子雖不念舊惡,但無功者亦不受碌。”我又把信封退回。
“就當我送你的見麵禮好了。”他再三把信封塞給我。
如此推來塞去也夠無聊的,於是我便說:“既然李老板這麽看得起我,那我就卻之不恭了。不過,我這人不嫖不賭,平時又花不了幾個錢,這些錢到我手上也沒多大用處。不如讓你的司機幫一下忙,幫我把錢送到孤兒院,我想那裏的孤兒會比較需要這筆錢。”我把信封遞給正在開車的司機,他從後鏡中得到李老板點頭認可後,才接過信封。
“貪錢的警察我見多了,不貪的還是第一次見,我越來越喜歡你了。”李老板的笑容很真摯,但是誰知他是真心還是假意,就像他的年齡那樣,單任外表根本看不出他已經七老八十。
“我們的路不同。”道不同,不相為謀,繼續談下去也沒多什麽意義。
“哈哈!我們是同路的,最起碼你沒有拘捕我的理由。”他的笑容看起來還是那麽自然。
我冷笑道:“販賣人口,甚至販賣性奴隸也是合法的嗎?這也許就是我拘捕你們的理由。”
他愣住片刻,隨即放聲大笑:“哈哈哈……小兄弟,你太有趣了。不妨跟你直說,我年輕時的確是靠些不光彩的手段起家,但早就已經改做正當生意了。以我現在的家底,就算不再做任何買賣,要坐吃山崩也是好幾代人才能做到的事情,你覺得我還有必要靠這種違法的勾當來賺錢嗎?”
“那你和陳老板他們跟盧院長是什麽關係?他隻是個孤兒院院長,而你們卻是億萬富豪,會把他放在眼裏嗎?別跟我說,你們有顆慈悲的心,想幫忙孤兒院裏的小朋友,就算是這樣也用不著討好他。你們之間肯定存在某些不可告人的汙穢交易!”我嚴肅地說。
他收起了笑容,認真地回答我的問題:“我和老陳他們的確跟老盧有某些交易,但不是你所想的販賣人口或者性奴隸。要賺錢,我們有更多合法的方式,要女人,主動向我們投懷送抱的年輕美女大有人在。我們之間的交易,也許在世俗人眼中是不道德的,但也不見得違法。如果我們真的十惡不赦,你認為自己還有機會和我說話嗎?昨晚,你喝醉後,我們隻要將一張濕紙巾鋪在你的臉上,你就永遠也不會醒過來。”
聽過他的話後,我不禁陷入沉思。事實就像他所說那樣,昨晚他們的確有充足的時間來對付我,甚至隻需一張濕紙巾就可以讓我窒息而死,屍檢報告很可能會將我的死因認定為酗酒過度而引發窒息死亡,他們無須負上任何責任。
此時,手機忽然響起,是蓁蓁的來電,看來她已經把秘書擺平了。李老板示意司機停車,我下車時他又露出和藹的笑容:“我會以你的名義把錢捐給孤兒院。”
車子駛走後,我還在路邊呆了一會兒,直至蓁蓁再次來電,我才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就在距離李老板公司不遠的地方,於是便徒步走過去與她會合。她在我耳邊嘰哩呱啦地說了很多話,但我一句也沒聽見,腦海裏全是李老板所說的話。
“不道德但又不見得違法的交易”到底是什麽交易呢?盧院長能為這幾大老板提供些什麽交易呢?李老板既然對此這麽重視,甚至不惜親自向我示好,那麽這宗雖然不算犯罪的不道德交易,一旦被揭發肯定就不能再繼續,而且還會讓他受到很大損失。但以他的財力物力,除了天上的月亮,幾乎沒有什麽是買不到的,如果連他也買不到,盧院長又怎麽可能擁有呢?更重要的是,這宗交易與周少龍的死有什麽關係呢?為何盧院長要設計害我?
問題越想越多,思緒也越來越亂,要是有小相在就好了,他能仔細地分析每一個細節,最終得出問題的關鍵。雖然沒有他在身旁,但我也不見得會像隻無頭蒼蠅那樣亂碰亂撞,所有問題的關鍵都在於盧院長,隻要把他盯緊,我就不怕不能查個水落石出。
打電話給雪晴,詢問盧院長的情況。她說盧院長整天都在孤兒院裏處理院內事務,並沒有異常的舉動。最特別恐怕就是他跟其中一名孤兒的關係很惡劣,兩人老是吵架,那名孤兒有時候還會動手打他,但他卻從來不還手。
我問她那名孤兒的相貌特征,她讓喵喵給我發來一條附帶照片的彩信。照片是偷拍的,而且拍攝距離較遠,所以看著不太清楚,但我一眼就能認出照片中的是美瓏,因為她的衣著打扮實在太特別了。



第九章 長生不老(下)

李老板說他們無必要以販賣人口或性奴隸謀利,如果真的是這樣,我之前對盧院長與美瓏交惡原因的推測就不成立了。那麽他們的關係為何如此惡劣,按理說院長在院裏應該是最有威嚴的人,但美瓏對袁修女等人還有點敬畏,反而毫無害怕盧院長,甚至敢出手打他。更奇怪的是,盧院長竟然不還手。這讓我想起一句俗話“妹仔大過主人婆”,意思是丫環得勢,比她所侍奉的夫人更有勢力,夫人反而要看丫環的臉色做人。美瓏這個小丫頭靠什麽比盧院長更有勢力呢?
對付理不出頭緒的問題,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要去想,反正盧院長那邊暫時沒動靜,我便想從其他三位給孤兒捐款的老板入手。恰好此時偉哥來電:“我發現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什麽事,快說。”這廝每次都要邀功一番,我可不想再聽他廢話。
“我看了上千個新聞網頁……”他還是邀功了半天才進入正題,“……陳老板在十多年前患上肺癌,而且他為人非常低調,從不出席公開場合,因此有人曾經在網上炒作此事,推測他已經死了。他的公司出麵澄清,說他的身體狀態十分健康,指網上的傳言毫無根據,還強調這是競爭對手的陰謀。雖然公司一再澄清,但他本人卻始終也沒有公開露麵,致使股民恐慌性拋棄他公司的股票,一連幾天都跌停板。後來,一位著名的股評家評論他的公司運作良好,業績穩定,就算主席已經離世,肯定也早已選定了接班人,這才引來股民趁低吸納化解危機。”
“知道他的準確年齡嗎?”與李老板一樣,我同樣關心陳老板的真實年齡。
“這可說不準,所有有關他的報道及介紹都沒有提及他的準確年齡。不過,他的公司已經成立了超過四十年,而他就是創辦人,他怎麽說也有六、七十歲,甚至超過八十歲。要不然,股民也不會這麽相信他的死信。”
又是一個七老八十的老不死,而且還在十多年患上了肺癌。如果他在六十歲左右患上癌症,那麽應該承受不了痛苦的治療過程。然而,昨晚向敬酒敬得最凶的就是他,如果說他是個惡疾纏身的垂死老人,那我可算是個死人了。
正在沉思的時候,偉哥又告訴我一個驚人的消息:“他的公司在十多年開始捐助孤兒院,算起來應該是在他患上肺癌後不久……”
一言驚醒夢中人,難道陳老板他們向盧院長購買能治百病,甚至能使人長生不老的奇藥?的確於這四位富豪而言,長生不老比什麽都重要,別說一年捐個幾十萬,就算捐幾百萬甚至上千萬也值得。可是,世上有這種藥嗎?
也許,我能在陳老板身上找到答案,當然前提是他願意接見我。
陳老板全名叫陳建德,是做出口貿易生意的,他公司的規模比李老板更大。和蓁蓁來到他的公司,在他辦公室門外等候片刻,他的秘書就告訴我,他願意接見我,但是隻想見我一個。他的做法比較爽快,隻想見我一個就直接說,不像李老板那樣鬼鬼祟祟。我跟蓁蓁說,不想又讓人家搜身就乖乖地待著,別亂跑。她這丫頭是衝動點,但也不至於不明白我的意思。
陳老板的辦公室挺大的,起碼有六百平方,茶具小酒吧一應俱全,甚至還有張自動麻將桌,感覺更像個娛樂室。如此看來,他是個懂得享受生活的人。
他坐在一張比我家飯桌還要大的辦公桌前向我招手,當我在他對麵坐下,他便取出支票本,以不太友善的語氣說:“給我開個價,你要多少才會不管我們的事情?”
我淡然笑道:“如果陳老板也想以我的名義給孤兒院捐款,那我就代院裏的小朋友感謝你。但是倘若你是想賄賂我,那可不必了,算命的說我命中注定沒有橫財,你的好意我恐怕無福消受了。”
他忽然開懷大笑,從放在桌麵上的雪茄盒取出兩根雪茄,親自剪好拋了一根給我,另一根則自己點上,吐了一口煙才說:“老李說你不貪,我還不相信,沒想到你還真的不貪。”
我掏出打火機把雪茄點上,悠然地抽了一口:“既然你知道我不貪,就別在這個話題上浪費時間了。李老板告訴我,你們跟盧院長有些不違法的交易,既然不違法,那麽不妨告訴我是什麽交易。隻要你肯說,那我也沒必要再打擾你們。”
“老李沒告訴你,自有他的原因,我也一樣。你應該明白以我們的社會關係,要對付你易如反掌,如果你繼續為這個問題而糾纏我們,那可別怪我們。”他說話開門見山,不像李老板那樣轉彎抹角。
“你們不敢把我怎樣,最起碼你們不敢幹掉我。”我擺出一副充滿自信的表情,他的眉頭稍微皺了一下,我徐徐解釋:“本來我還覺得很奇怪,你們昨晚為什麽沒有直接幹掉我,而是要大費周章讓掃黃隊的夥計來抓我嫖娼。剛才我終於想明白了,因為你們害怕,害怕我死於你們的飯局會讓你們成為媒體的焦點,害怕所有人都知道你們的真實年齡。因此你們從不讓記者拍照,不敢出席公開場合,甚至外界流傳你的死信,你也不公開露麵。因為你們害怕大家知道你們雖然已經七老八十甚至上百歲,但卻擁有不逾半百的外表。你們就像隻能生存於黑暗之中的吸血鬼,一旦受到陽光照射就會灰飛煙滅!”
我越說越激動,不斷加重語氣,他默不作聲,臉上的肌肉微微抽搐,良久才苦笑道:“你想的沒錯,我們的確是近百歲的老不死,所以我們才不願意與媒體接觸,行事也盡量低調,因為我們害怕被人視為怪物。要是早三、四十年,你敢這樣跟我說話,明天你的家人就要去翻垃圾桶找回你的手腳。”
對方有把柄在我手上,我就用不著這麽客氣了,直接開出條件:“我要知道你們跟盧院長的交易是什麽?隻要你告訴我,你們長生不老的秘密,我絕對不會說出去。”
他忽然從抽屜裏取出一枚銀幣,看樣子應該是一枚價值不菲的紀念幣,他微笑說:“我可不能直接告訴你,因為這件事關係到我和我朋友的利益,如果你願意跟我賭一把,而且能贏我的話,那我就願賭服輸,把我們之間的交易告訴你。但是如果你輸了,那麽你就不要再為這個問題糾纏我們。”
“怎麽賭法?”我的運氣不算太壞,小賭通常不會輸。
“玩法很簡單,你先把身上的錢全部拿出來吧!”
我不是有錢人,平時身上隻帶幾百塊,現在錢包裏有八百多元,所以我把八張一百元拿出來,零錢就不拿出來獻醜了。
等我把錢放上桌麵,他便揚了揚手中的銀幣:“我們就拋這個銀幣定輸贏,每局拋一次,如果是正麵就算你贏,反麵就算你輸。一共賭十局,每局的賭注是你放在桌麵上的錢的一半,譬如第一局你贏了,我就輸你四百元,第二局再贏,我就輸你六百,如此類推。十局之後,如果你的錢比現在多了,那就算你贏,如果少了就算我贏。”
他的提議表麵上似乎對我很有利,因為我一共就八百元,就算十局全輸也能剩下七毛八分,但是十局全贏的話能贏得四萬多元。可是,他這老人精怎麽可能會讓自己吃虧呢,這個賭局其實是個邏輯陷阱。硬幣出現正麵的概率介乎於49%與50%之間,那麽我能贏六局已經算運氣不錯了。可是按照他的賭法,我就算贏六輸四,錢還是會比原來少,至少要贏七局以上,錢才會增加。也就是說,我跟他賭幾乎是輸定的。
我搔著頭腦後勺,佯作困惑道:“我起碼要贏七局,錢才會增加,我想我的運氣沒這麽好。”說著便把錢放回錢包。
被我識破奸計後,陳老板的表情略失望,把銀幣放在桌麵上旋轉,片刻後又想出新的賭法:“你是刑警,那麽我出道推理題讓你猜,應該沒問題吧?”
“可以!”我好歹也做了幾年警察,如果連這樣的挑戰也不敢接受,那也太丟麵了。
他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打量我片刻後說:“你身上有打火機,有錢包,應該還有鑰匙和手機,香煙應該也有一兩包在身上……”他想了一會又說:“現在假設你身上就隻有這些東西,當然你身上還穿有衣服,除此之外就沒有別的。假設你獨自一人在一棟十六層高,沒有電梯的空置樓宇中巡邏。上到十五樓時,你聽見有人叫救命,悄悄走近後發現有五名體格強健的男人正準備強奸一名柔弱的少女,你要用什麽方法才能使這名少女免受糟蹋呢?”
這的確是一道難題,身上隻有打火機、錢包、鑰匙、手機、香煙及衣服,沒有任何武器,要獨自一人跟五個體格強健的男人對抗根本不可能。而且,地點在一棟空置且沒有電梯的樓宇的十五樓,不管是報警還是到附近找人幫忙,最多隻能將惡徒逮捕,不可能讓少女逃避被輪奸的厄運。
到底要用什麽方法能解救少女呢?難道要傻乎乎地上前跟五名壯漢打招呼,然後給他們各發一根煙,懇求他們放過已經到口的肥肉嗎?又或者把錢包內的錢分給他們,讓他們去尋春?



第十章 凶手自首(上)

手無寸鐵且身處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空置樓宇,如何才能在五名壯漢手中拯救一名柔弱少女?陳老板所出的推理題還真不是一般的難,我想來想去也想不出頭緒,他見我苦思無果便得意地笑道:“想到沒有?別說我這老不死欺負你,我可不能讓你沒完沒了地想下去,如果我把雪茄抽完你還沒想出答案,那就算你輸了。”
他手中的雪茄已經抽了近一半,以他抽煙的速度,二十分鍾之內就能抽完,然而我此刻還沒理出半點兒頭緒。雪茄……看著他手中的雪茄,腦海裏突然靈光一閃——打火機!這道推理題的關鍵是打火機、手機及可以燃燒的衣服,香煙也有少許用處,鑰匙則完全無關重要。
“在這種情況下,要解救少女隻有一個辦法,就是把惡徒嚇跑!”我愜意地抽了一口雪茄,把打火機和手機都放在桌麵才悠悠作答:“我身上有打火機,可以生火,當然也可以把衣服點燃。我隻要把上衣脫下來,用打火機點燃,再把香煙捏碎丟進火裏一起燃燒就能產生少量濃煙,造成火災的假像。不過,光是這樣還不夠,我還得把手機的電池拆下來丟進火裏。手機電池是密封的,裏麵的鋰化物經加熱後便會迅速膨脹,形成一個威力強大的鞭炮,其爆炸所產生的威力足以把一個成年人炸死。甘肅就曾經發生過類似事件,一名電焊工在作業時,因為工作環境的氣溫過高致使放在胸前的手機爆炸,最終導致肋骨斷裂並刺破心髒而死。
“手機電池爆炸的威力有多大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爆炸會產生巨響。試想一下,附近出現濃煙並發出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那麽就算是最變態的色情狂,恐怕也硬不起來。他們的第一個反應,隻會是立刻離開這個危險的地方。他們一走,少女就安全了。”
聽過我的答案後,陳老板愣了好一會兒才拍手稱好,隨後便苦笑道:“我每年都會去一趟泰國拜訪龍皇,他每次會跟我說同一句話,大概意思是說我活不到第三個甲子,看來這是命中注定的,唉……”他一邊歎息,一邊起身走到牆上一副掛畫前,把掛畫取下。掛畫之後是一個嵌在牆壁裏的保險櫃,他打開保險櫃,從裏麵取出一個精美的錦盒走過來。
他坐回辦公桌前,把錦盒放在桌麵上向著我打開。錦盒裏裝有五個小巧精致的玻璃瓶,每一瓶都裝有五十毫升左右,紅黑色的半透明液體,感覺像是紅酒。他取出其中一瓶,擰開蓋子一飲而盡,然後把空瓶子遞給我:“這好東西以後恐怕再也買不到了,我可不能浪費。瓶子給你,我想你應該有辦法弄清楚裏麵裝過什麽。”
我接過瓶子放到鼻前,聞到一股藥酒的氣味,再看看瓶子發現瓶底還有一兩滴紅黑色的液體剩下,便把蓋子討來蓋好。我想這就是使他們長生不老的奇藥,帶回去給悅桐化驗一下,應該能知道是什麽玩意。
離開陳老板的公司後,我和蓁蓁你便立刻前往技術隊,把玻璃瓶交給悅桐化驗。初步化驗的結果結讓我們頗為失望,隻知道玻璃瓶內的液體含有多種微量元素、氨基酸、酶、蛋白質及酒精等成分,推測其為一種以動物及昆蟲為原料,經多年浸製而成的藥酒,但是要確定是用那些動物及昆蟲浸製,則需要更多時間化驗。
雖然初步化驗結果不能讓我們知道買賣或製造這種藥酒有何“不道德但不違法”的地方,但也不是一無是處,因為悅桐發現藥酒中含有微量甲酸。盧院長之前向周俊龍要了一桶甲酸,難道是用來配製這種能使人長生不老的神奇藥酒?
就在我為盧院長等人與周少龍化屍一案之間的關係冥思苦想之際,刑偵局傳來一個讓我從椅子上掉下來的驚人消息——殺害周少龍的凶手前來警局自首了!
我和蓁蓁立刻趕赴審訊室,以求一睹凶手的真麵目,然而進入審訊室後,我又不禁覺到疑惑了,因為來自首的是死者的哥哥周俊龍。雖然我們曾經懷疑過他,但他有不在場證據,我們幾乎已把他排除於嫌疑名單之列,為何他會突然前來自首呢?
不管他是出於何種原因而自首,我們也必須對他進行一番審問。他坐在“老虎凳”上,表情略顯緊張,經常轉換坐姿。這種情況很常見,“老虎凳”的設計就是為了讓人坐得不舒服,越不舒服心情就越亂,心情越亂就越容易說錯話,有利於審訊者套取口供。
“你為何要殺死死者?”這是一個必要的問題。
周俊龍雙眼閃現一絲怒意,毫不猶豫地回答:“我恨他!”
“為什麽?”
“他搶走了原本該屬於我的一切,搶走我的父親,搶走我的家庭,搶走我的幸福!他搶走我這些,我也沒跟他計算,可是他竟然還想搶走我的愛情,所以我恨他,我要他死!”他激動得咬牙切齒,仿佛多年來怨恨就在這一刻爆發。
“愛情?他怎樣搶你的愛情?”
他沉默片刻,情緒稍微平靜下才緩緩訴說自己的初戀——
六年前,當時我剛升上中學,其中一條從家裏到學校的路會經過孤兒院。有一次,我在孤兒院門前看見一位像天使般美麗的女孩,自此之後,腦海中便全是她的身影,時時刻刻都很想見到她。此後每天我都走這條路,每次經過孤兒院時我都特別期待,期待能再次遇見她,那怕是隻看見她的背影,我也會覺得很滿足。
可惜,在接下來的一個星期裏,我也沒有遇上她。現在想起來,自己也覺得很可笑,她隻是偶爾走到孤兒院門外,恰巧讓我碰見,又不是故意在那裏等我,那會又這麽巧合再次讓我碰見呢!但當時的我並不是這麽想,我想她是不是生病了,又或者出了什麽意外,越想心裏就越亂。
我真的很想再次見到她,可是又不知道要怎樣才能找到她,隻好趁著周末不用上學,傻傻地在孤兒院門外徘徊。周六在那裏轉了一整天也沒看見她,周日我又去碰運氣,沒想到真的看見她了。


第十章 凶手自首(下)

我真的很想再次見到她,可是又不知道要怎樣才能找到她,隻好趁著周末不用上學,傻傻地在孤兒院門外徘徊。周六在那裏轉了一整天也沒看見她,周日我又去碰運氣,沒想到真的看見她了。
她當時在教堂門外派傳單,我站在遠處看了她老半天也不敢走近,因為那時候家裏的環境不太好,所以我比較自卑,衣著也像個乞丐似的,這讓我不敢高攀心中的天使。然而我站久了,她就發現了我,還向我露出友善的微笑。她笑得很甜美,很迷人,使我變得魂不附體。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走到她身邊,她好像跟我說了很多話,但我卻像在做夢一樣,一點也沒記住,隻記得她的名字叫美瓏,是孤兒院裏的孤兒。
為了能每天都見到美瓏,我不但信奉了基督教,還每天抽空到孤兒院幫忙,幫忙教小朋友寫字,陪他們玩,周末甚至會幫忙清潔。反正隻要能跟她一起,做什麽我也願意。
眨眼間,這樣的日子過了五年,在這五年中,我每一天都過得十分快樂。尤其是盧院長幫媽媽辦了個化工店的執照之後,家裏的環境漸漸變好,後來我也在網上賣些無碘鹽、化學試劑之類的東西,手頭上也有些閑錢。手上有點錢了,我就不再像之前那麽自卑,經常買些小禮物送給美瓏,還向她暗示我很喜歡她。
可是美瓏卻不喜歡我給她買禮物,她更喜歡我給院裏的小朋友買些零食之類的東西,但她自己卻不喜歡吃零食。而對於我的暗示,她要麽裝聾扮啞,要麽隻笑不語。這也沒關係,反正我還年輕,有的是時間,我相信隻要天天守候在她身邊,總有一天能得到她的青睞。一直以來我都是這麽想,直至那野種的出現,我就開始害怕了。
大概一年前,他也認識了美瓏,之後就像隻蒼蠅似的整天繞著美瓏轉。我知道他又要把我的東西搶走,搶走我深愛的美瓏……
聽完他所謂的初戀史後,我便問他是怎麽殺害自己同父異母的弟弟,他的回答出奇地簡單:“我打電話給那野種,說美瓏想見他,把他騙到小山坡上。把他掐暈後,就用石頭砸他後腦,把他砸死。之後,我本來想用甲酸把他的屍體化掉,可是沒想竟然會剩下一副賤骨頭沒化掉。”
“你確定是用石頭砸他後腦,把他砸死?還有你之前說給盧院長的那桶甲酸,其實是用了來化屍的?”我疑惑問道。
“是。不過盧院長雖然幫我撒了謊,但是他什麽也不知道。”
我發現他話裏出現不少漏洞,首先,倘若周少龍是因後腦受硬物撞擊致死,那麽頭骨應該會受損,但死者不但頭骨,甚至整副骨架都是完好無損的。其次,死者沒有手機,離開孤兒院後就失蹤了,那他怎麽給死者打電話?其三,死者的衣服沾有磷粉,時值炎夏,衣服肯定是每天更換,所以磷粉應該是遇害當天沾上的。而死者白天要上學,隻可能在離開孤兒院後才有機會鑽進死仔洞。但他對此卻沒作任何交代。
我逐一指出他口供中的漏洞,並嚴肅喝道:“你再不坦白交代,我就多加你一條給弄虛作假的罪名。”
“我,我說的都是真的,沒有撒謊……”他稍微結巴地逐一解釋:其一,他用石頭襲擊死者時,並沒用上多大力氣,可能把對方砸死;其二,他是撥打孤兒院的電話找死者的;其三,死者去過什麽地方與他無關。
什麽叫欲蓋彌彰,他的解釋就是了。他剛才說用石頭把死者砸死,現在又改口說可能沒砸死。第二條解釋就更離譜了,美瓏當時就在孤兒院,他竟然說打電話到孤兒院告訴死者,美瓏想見他?還有死者去過那裏雖然與他無關,但死者為何會無緣無故鑽進死仔洞卻讓人感到疑惑。
隨後,我又問他是怎樣利用甲酸使死者的屍體化成骨架,他的回答也是簡單且錯漏百出:“我把甲酸淋到他身上,他很快就變成一副骨架了。”
“你用的是甲酸還是化屍水啊?”我忽然覺得有點頭暈,對他這個解釋也懶得駁斥。直接把甲酸淋在死者身上得用多少才能使屍體化成骨架呢?準確數量我不知道,但十公斤肯定不夠,用這個份量的甲酸浸泡屍體或許勉強夠用。而且,如果是直接倒到死者身上,死者的衣物為何會完整無缺?
他的口供錯漏百出,難以讓人相信他就是凶手。可是,他要不是凶手,那為何要來自首呢?他已經是成年人,殺人可是要槍斃的嚴重罪行,該不會隻是為了出名而站出來吧!最有可能的,應該是為他人頂罪,而值得他這樣做的大概就隻有與他相依為命的母親羅淑芬。然而,羅淑芬每天都在化工店工作,附近店鋪的人能證明她有不在場證據。那他到底是為誰頂罪呢?
雖然周俊龍很可能是為他人頂罪,但本案已引市民關注,必須盡快給市民一個交代。既然有個冤大頭自動送上門,自然不能輕易放他走,大不了先關上三兩個月,等市民不再關注此案時再悄悄地釋放他。因此不管他是真凶還是頂包的,現在也必須拘留他。
瞎忙了一整天,還是沒有頭緒。返回辦公室時,雪晴和喵喵也已經回來了。雪晴跟我說了盧院長的情況,他除了經常會跟美瓏吵架之外,並無異樣。既然沒找出什麽端倪,那就隻好早點下班休息了,希望明天會有新發現。
準備離開的時候,忽然發覺有人從背後拉我衣角,回頭發現是喵喵,便問她有什麽事?她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等雪晴等人走出辦公室,才踮腳在我耳邊小聲說:“我今天在孤兒院看見些很恐怖的東西。”
怪了,她看見“恐怖的東西”,雪晴為什麽不跟我說?雪晴平日雖然待人冷漠,但一直都很照顧她,兩人也從沒鬧過別扭,她為什麽非要等雪晴走後才偷偷跟我說這件事呢?


十一章 恐怖密室(上)

準備下班的時候,喵喵忽然拉住我的衣角,我問她什麽事,她竟然要等雪晴走出辦公室後才跟我說:“我今天在孤兒院看見些很恐怖的東西。”
然而雪晴卻沒有跟我提及孤兒院裏有“很恐怖的東西”出現,我不感到疑惑,便問她到底看見了什麽?她嬌小的軀體微微顫抖,似乎想起一些極其可怕的事物,良久才開口:“我肚子餓了!”我忽然有種想跳樓的衝動。
跟喵喵一起走進麥當勞時,感覺就像拖著個小朋友,或者應該說像是被個小朋友拖著。她點了兩份套餐,還要我加錢換吉蒂貓玩具,錢掏得稍微慢一點,她就把嘴嘟起來。長生天啊,你為啥要這樣折磨我!
跟她一起啃兩份毫無營養價值的洋快餐後,她就開始玩弄換購的吉蒂貓,直至我追問她在孤兒院看見什麽,她才記起這回事。她的臉色忽然變得稍微蒼白,用力地握著手中的玩具,身體微微顫抖地對我說:“我看見了一個女嬰,一個很小很小,應該是剛剛出生的女嬰。她身上一絲不掛,緩緩地向我爬過來,還向我招手。她的臉很奇怪,並不像嬰兒,反而像個中年人。表情也很奇怪,似乎很痛苦,像是在向我求救。最可怕的是,她的身體竟然不停地冒出黑色的血液,使她爬過的地方變成一條血路……”
我真的很懷疑喵喵的大學畢業證是不是在街頭以五十塊的價錢買回來的,她說了半天我也不知道她在說什麽,表達能力還不是一般的差。還好,我在套取口供方麵也有一手,便慢慢引導她把當時的情況告訴我——
我和雪晴姐今天一整天都在監視盧院長,他的工作很忙,全院上下的事務他都會親力親為,所以我們得不停地轉移監視點。因為沒有什麽特別的發現,到了傍晚的時候,我們打算再監視一會就離開。而這時候他似乎有事找袁修女,他們在教堂的內堂談了一會,奇怪的事情就發生在這個時候。
當時我們在教堂外麵,透過敞開的窗戶監視他們。雪晴姐用望遠鏡監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而我則無聊地跟朋友發短信,聊些閑話。忽然,我感到有點頭暈,接著就聽見有人在叫我,那聲音很模糊,好像是女人的聲音。然而,當我抬起頭時,卻看見一個渾身冒著黑血的女嬰在盧院長他們身後的地板上爬行,緩緩地朝著我們的方向爬過來。
她爬得很慢很慢,邊爬邊向我招手,似乎還想開口說話,但一開口就立刻吐出一口黑血。雖然如此,但我還是聽見她的聲音,是一把模糊的成年女人聲音,雖然很模糊,但我能肯定她在向我求救。接著,我就……暈倒了。
雪晴姐使勁掐我鼻子下麵的地方(喵喵似乎不知道那裏叫“人中”),把我弄醒。我告訴她剛才看到的可怕景象,但她卻說什麽也沒看見,還問我是不是做夢了……
難怪雪晴不向我提及此事,根本就是喵喵在做白日夢而已。內堂我去過,那裏是什麽樣子我記得很清楚。喵喵從監視點通過窗戶往裏麵看,根本看不見地板,那又怎麽可能看見有個詭異的女嬰在地上爬行呢?
我告訴她透過窗戶是看不見地板的,但她卻堅持自己不是做夢,真的看見有個渾身冒著黑血的女嬰向她求救。回想她之前曾經“胡言亂語”地指示我找出證據,我想這一次會不會又這麽幸運呢?
我問她想不想現在去教堂看看,她透過落地玻璃看著外麵已黑的天色,哆嗦了幾下:“都這麽晚了,要是那裏有吃人的妖怪跳出來怎麽辦?”人是一種很奇怪的生物,越是害怕的事情就越想探求真相,雖然她一再要求明天才去一探究竟,但當我決定立刻出發的時候,她還是屁股撅撅地跟在我後麵。
孤兒院所處的位置較為僻靜,前不近村、後不靠店,而且附近也沒有路燈,一到晚上就瞎燈滅火,我們一路駕車駛來,感覺也挺恐怖的。在距離孤兒院約一公裏的地方,我就把車停在路旁,因為我不想敲鑼打鼓地到教堂裏麵調查,而是想偷偷摸摸地溜進去。畢竟,這裏也許有很多我們不知道的秘密,要是有院方的人陪同,未必能深入調查。
像做賊似的和喵喵鬼鬼祟祟地走到教堂門前,她一路上都拉住我的衣角,緊緊地跟在我身後,快把我的衣服也拉得變形。從窗戶往裏麵看,漆黑一片,應該不會有人在裏麵發呆吧?往院舍那邊看,也沒幾盞燈亮著,看看手表,時間已經是二十二時多了,院裏的小朋友應該大多都睡了吧!
教堂的大門被一把有點曆史的老式門鎖鎖上了,要弄開也許得花上不少時間,而且喵喵頭上也沒有發夾。還好,也許因為這裏地處偏僻,且院內也沒什麽值錢的東西能讓賊人偷走,所以窗戶都沒有安裝防盜網。我從其中一個沒關嚴的窗戶中溜進了教堂,並像抱小孩似的把喵喵也抱進來。
白天來教堂沒什麽特別的感覺,但晚上卻有一種說不出的詭異感覺。不太明亮的月光穿過色彩豔麗的玻璃落在漆黑的教堂之中,形成一個個模糊的光影,猶如留戀人間的亡魂,虔誠地向耶穌基督訴說未完的心願。
穿過詭異的教堂,我們進入了內堂,這裏更加漆黑,但還勉強能數到自己有幾根手指。正想掏出打火機照明時,一直在我身後拉住我衣角的喵喵,突然挨在我背上,嬌小的軀體柔若無骨,緩緩往下滑落。我連忙轉身把她抱入懷中,慌忙中不小心把手按到她胸,腦海中立刻出現一組數字——32a。
喵喵的胸部實在難以與雪晴及蓁蓁比較,但嬌小的身軀卻著實惹人憐愛。然而,此刻並非遐想這些齷齪念頭的時候,急忙問她怎麽了?她有氣無力地回答:“又看了,我又看了……”
“你看見什麽?”內堂非常昏暗,僅憑穿透窗戶的微亮月色,我隻能勉強看見她蒼白的臉龐。



十一章 恐怖密室(下)

“女嬰,渾身冒著黑血的女嬰……不隻一個,有很多……她們在向我求救……”她說得很吃力,而且精神恍惚,感覺像是在說夢話。纖細的小手無力地抬起,給我指示了一個方向。
我本想扶著她走,但她一點力氣也沒有,於是我就幹脆把她抱起。她身形嬌小,沒多少重量,而且柔若無骨,感覺就像抱著一團棉花糖似的。要不是身處如此詭異的地方,我還真想咬她一口。
我抱著她,順著她所指的方向慢慢摸索,腳下忽然踩到東西,似乎是塊木板,印象中這個位置應該是地下室的入口。
“她們就在下麵……快救她們,快……”她雖然說句話也有氣無力的,但情緒卻略顯激動。
之前我和蓁蓁進入地下室時,並沒有特別的發現,反而受到黑色異物襲擊,隨後袁修長及時出現,異物便無故消失。此時,袁修女恐怕已經就寢休息了,倘若我們在地下室受襲,還有誰能救我們。
我道出心中的顧慮,喵喵用力地抓住我的手臂,十分吃力地說:“壞人不在……她們說壞人不在……”
壞人不在?誰是壞人呢?難道是殺害周少龍的凶手,以及襲擊我和蓁蓁的黑色異物?管他是什麽,反正都已經來到入口,不進去查個明白,今晚恐怕也睡不著。
把喵喵扶到牆角後,我就拉起通往地下室的木門。正想獨自下去查看時,喵喵無力的聲音便響起:“帶我下去……你找不到她們……”
雖然抱著喵喵這團棉花糖進地下室,一旦遇到危險肯定跑不了,但是不帶上她,我又不見能找到她口中所說的“她們”,而且把她一個人留在內堂也不得安全。於是,我再次抱起她嬌小且柔軟的身體,緩緩走進地下室。
內堂還有那麽一點兒光線,起碼不至於會讓我絆倒,但地下室則完全漆黑,我連懷中的是喵喵還是一團棉花糖也看不到。身上能照明的就隻有打火機和手機,因為之前已經來過,知道這裏的空氣沒什麽問題,而且抱著喵喵用打火機,一不小心就會把她變成燒棉花糖了,所以我掏出了手機,並啟動了手機電筒軟件。
雖然使用了手機電筒,但手機終究是手機,照明能力十分有限,隻能勉強讓我看清楚地下室的情況跟之前沒什麽區別。正當我如老鼠拉龜般,不知道該從何處尋找喵喵口中的“她們”時,她就指著牆壁上的其中一個燭台:“那個……她們叫我拉那個……”
我抱著她走到燭台前,本想伸手去拉燭台,但因為抱著她,騰不出手來。她吃力地把手伸出,抓住燭台緩緩往下拉,旁邊的牆壁突然出現“哢”一聲異響,但我用手機往牆上照又沒發現異常之處。她指著牆壁叫我進去,說“她們”在裏麵。
雖然她所指的牆壁並無特別之處,但剛才聽見的應該是機關的聲音,所以我就用腳輕輕地往牆上踢,回音很清脆,牆後麵應該是空的。側著身子以肩膀頂住牆壁使勁往前推,竟然把牆推得陷進去了,用手機一照發現這麵牆中間是一道旋轉門,隻是建造得太過隱蔽,而且需要啟動機關才能打開,所以之前並沒有發現。
把牆上的旋轉門頂開一道足夠讓我們進入的門縫後,便閃身進入,旋轉門隨即緩緩合上。我用手機往周圍照了一圈,發這密室的空間比外麵的地下室約少一半,三麵牆上各有一個雙層架子。三、四十個大小跟18.9升桶裝飲用水瓶差不多的寬口玻璃瓶放在架子上,約一半玻璃瓶是空的,另外一半則裝著紅黑色的液體,隱約中還能看見內裏浸泡著已經發白的東西。
正想仔細查看之時,身後傳來“哢”一聲異響,我連忙再用肩膀去頂旋轉門,無論從那位置頂都頂不動,看來得找到機關才能打開。我也不急著找機關,喵喵既然能帶我進來,應該也能帶我出去。於是,我便把她放下來,讓她挨著牆壁坐好,然後就走到其中一個架子前,仔細觀察玻璃瓶裏麵的是什麽。
為圖方便,我先觀察放在架子上層的玻璃瓶,瓶底有很多類似黑芝麻的粒狀物,也許是某種昆蟲,可惜因為浸泡時間太長了,已經難以分辨。除了這些不知名的昆蟲外,瓶內還浸泡著一隻似乎是小狗的物體,因為它是背向著我的,而且已浸泡得發白,同樣也分辨不出是什麽。不過這難不倒我,隻要我把玻璃瓶轉動一下,就能看見它的正麵。
然而,我把玻璃瓶轉了半圈還是沒能一睹它的真麵目,因為瓶內裝的液體是紅黑色的,我必須讓它靠近瓶邊才能看清楚。於是,我把臉靠近玻璃瓶,輕搖瓶身,裏麵東西隨即開始搖晃。
搖了好一會兒,紅黑色的液體中出一塊拳頭大小的白色物體,我用手機一照,立刻嚇得倒退兩步。因為我看見了眼睛,看見了鼻子,看見了嘴巴,我看見的是一張臉,一張初生嬰兒的臉!!!
我後退的時候,手還按在玻璃瓶上,因此把它弄倒了,摔到地上立刻破開,濃烈的藥酒隨即彌漫整間密室,破碎的玻璃碎片中是一具浸泡得發白的女嬰屍體。
我終於明白盧院長與陳老板等人的交易為何不道德,因為他們所交易的是以嬰兒為原料浸製的藥酒!可是,李老板所說的“不見得違法”又是什麽意思呢?用如此殘忍的方式殺害嬰幼兒足夠槍斃十次了!就算是用已死去的嬰屍來浸酒,以現在的法律也是嚴重的罪行。
有了這個密室裏的證據,要給盧院長的定罪是沒問題的,於是我便準備向老大匯報,讓他安排人手來取證以及拘捕盧院長。然而,我忘記了自己身處地下密室,手機一點信號也沒有,隻能當手電筒使用。
這也沒關係,走到外麵撥打就好了,於是便問喵喵機關在那?連問了三次,她也沒反應,走到她身前發現她睡著,還流著口水。我搖了她幾下,她也沒醒過來,看來睡得還挺香的。沒辦法了,隻好自己在這間恐怖的密室裏找機關,反正密室也不算很大,而且雜物也不多,應該不難找。
找了一會了,我就在其中一個架子旁邊發現一個很特別的塑料盒子。開始時還以為是機關,但仔細一想又覺得不對勁,這盒子看上去應該是近年的產物,怎麽會出現在這個有上百年曆史的密室之中,於是便仔細查看。不看還好,一看嚇一跳,借助手機發出的光線,我看見盒子上麵的字——紅外線遠程防盜報警器。
長生天啊!這個連電燈也沒有的密室怎麽會有紅外線報警器的?那麽說,盧院長很可能已經知道有人闖入密室,甚至已經操著家夥趕過來……難道周少龍就是因為發現了這個密室而被滅口?
一時間我也不知道該咋辦?但不管怎樣我都必須先弄醒喵喵,就算她不能告訴我機關在那,最起碼盧院長殺到的時候,我也不至於要為保護她而任人俎割。可是,我使勁掐她人中她也沒反應,把心一橫往她可愛的俏臉上使勁地甩了幾巴掌,她還是睡得那麽香。
“哢”突如其來的異響,拉緊了我全身每一根神經,旋轉門緩緩轉動……要來的終於都來了!



十二章 百萬大軍(上)

在喵喵的“胡言亂語”指引下,我在地下室裏發現了一個恐怖的密室,裏麵有十多瓶以嬰兒為原料浸製的藥酒。在尋找開門的機關時,發現這個連電燈也沒有的古老密室竟然安裝了紅外線報警器。更糟糕的是,用盡辦法也沒能把喵喵弄醒,而旋轉門就在這時被人從外麵推開。
幸好,密室的入口是道旋轉門,所以情況還至於太壞。外麵的人推動旋轉門的左側,那麽他肯定會從左邊進來,我們隻要在他進來時從右邊出去,他就不會發現我們。於是我便趕緊抱起喵喵,僅以腳尖沾地,趁著右側出現一能讓我們通過的門縫,便立刻鑽出去。
然而,就在我以為我們暫時不會有危險的時候,一道強光照在我臉上,使我眼睛也睜不開。一把熟悉的聲音隨即響起:“是你……也許這是主的安排……”眼睛漸漸開始適應光線,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於眼前——是袁修女。
“是你?難道裏麵的嬰兒都是你殺的?”我實在難以相信慈悲的袁修女竟然會做出這麽可怕的事情。
“這事與她無關,是我一個人做的。”旋轉門再次轉動,盧院長從裏麵緩緩步出。
“盧院長,我希望你能給我解釋清楚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我盛氣淩人地說出這句話,不過這隻是虛張聲勢而已。我的雙手正抱著沉睡不醒的喵喵,倘若此刻受到對方的襲擊,我將會很被動。
然而,盧院長似乎並沒有襲擊我的意思,隻是對著我無奈苦笑:“你不介意的話,請跟我到辦公室,我會給你一個交代。”
防人之心不可無,他要我到他辦公室說不定會有什麽陰謀,不過如果他有心加害於我,應該沒有別地方比這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地下室更適合。而且離開這個鬼地方,最起碼手機能接收信號,便於向外界求救,於是我便跟隨他到辦公室。
剛走出地下室,喵喵便醒過來了,還一臉緋紅地問我幹嘛抱著她。唉,看來她把剛才的事情忘記得一幹二淨了,我也懶得跟她解釋,把她放下來,叫她通知蓁蓁和雪晴立刻趕過來,便獨自與盧院長進入辦公室。
“管理孤兒院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在動蕩不安的年代……”盧院長坐在辦公桌前,長歎一聲,隨後便向我講述孤兒院的艱苦歲月——
史密斯院長返回天父的懷抱後,我便接任院長的職務,當時剛剛解放,社會還很動蕩。那是一個艱辛的歲月,因為與教會失去了聯係,而且地方政府的官員連自己吃不飽,更別說給我們提供援助。
當時,我首要解決的問題是院裏近百口人的吃飯問題,向政府求助未果,我便向非法販賣糧油的商人乞討。那時候糧食是由政府配給的,幾乎所有商業活動都是違法,冒險逐利的商人又有誰會願意幫助我們呢?連連碰壁之後,我終於明白一個道理,必須以商人的身份才能與商人打交道。
當時院裏能賣的東西就隻有史密斯院長生前釀造,存放在密室裏的幾十缸酒,要是全部賣掉也許能換來一些糧食,但也隻不過是杯水車薪,這點糧食能吃上一個星期就不錯了。於是,我就想有沒有辦法能使這些酒變得比黃金更珍貴。
李老板是我當時認識的其中一名商人,他當時已經四十幾歲了,因為長年日晚操勞,所以身體狀況十分差,經常要吃補品。然而,在那個物資短缺的年代,他雖然靠非法從事糧油買賣獲得暴利,但要弄來補品,甚至是一碗人參雞湯也是很困難的事情。
得知此事後,我便想如果我能把那幾十缸酒全部變成十全大補酒,應該能跟李老板換來更多糧食。然而,在那個年代,要弄一顆枸杞子也難於登天,那來那麽多藥材泡酒呢?
就在這個時候,院裏出現了另一個難題,就是埋葬嬰兒屍體時出現了怪事,嬰屍放在教堂後麵的空地上無人看管就會變成白骨,所以沒有人敢去埋屍。本來這兩道都是煩人的難題,但同時出現就很好解決了——我決定用這些嬰屍來泡酒!
我本來想拿著這些嬰屍酒在李老板麵前吹捧一番,然後跟他多換點糧食。可是我又怕他不敢喝,而且單用嬰屍泡酒,也不見得能把牛皮吹到天上。恰好那時院裏有個調皮鬼發現附近的山坡上有很多大螞蟻,於是我便把讓他盡量多抓點回來,和嬰屍一起泡酒。
酒泡了沒幾天,我就裝了一小瓶給李老板,跟他說是早傳的蟻王酒,換來了一些糧食。我本想在這個老板身上騙幾包大米,再向另一個老板騙幾包麵粉,沒想到大概過了三五天,李老板親自上門來找我。我本以為他是來找我麻煩,豈料他竟然說喝過我的蟻王酒後,精神比之前好多了,還說願意用更多糧食跟我換。
既然有水魚上門,不捉白不捉,我又跟他吹了半天牛皮,說這酒的功效如何神奇,如何珍貴,當然也向他討要更多糧食。在孤兒院最艱難的時期,我就是憑著這種亂打亂撞配製出來的嬰屍酒挺過來。
(水魚:王八的別稱,在廣東方言中有冤大頭之意。)
隨後,我發現嬰屍酒的功效比我想象中要好得多,李老板飲用了一段時間後,竟然變得比之前更年輕。而維持孤兒院的日常開支,必須大量經費,光靠向別人乞討,是不可能養活大家的。於是我就把密室裏的酒全部都加進嬰屍和螞蟻浸製成嬰屍酒,以極高的價值向李老板等富商兜售……
聽完盧院長的敘述後,心中不禁出現了一個疑問,語帶顫抖地問他:“你今年多少歲了?”
他淡然一笑:“我是1930年被送到孤兒院的,到現在快八十歲了。”
又是一個老不死,雖然他沒有直接承認自己長期飲用嬰屍酒,但他坦白自己的年齡也等於交待了這個事實。褻瀆屍體,甚至用嬰兒屍體來泡酒,雖然是人神共憤的惡行,但此事發生在兵荒馬亂的年代,倘若現在要追究法律責任,恐怕會出現無法可依的尷尬。



十二章 百萬大軍(下)

我國的第一部憲法於1954年修訂,在此之前的所犯下的罪行該怎麽處理,老實說我不知道。難怪李老板說他們與盧院長交易,雖然不道德但不違法,因為根本沒有那條法律能追究他們的責任。就像女性強奸男性那樣,因為沒有相關的法律,那麽就等同於合法。
雖然在超過半世紀前浸製嬰屍酒不算“違法”,但現在仍儲存這種可怕的藥酒顯然不適合,一旦被發現,沒收銷毀是肯定的。周少龍遇害前曾經到過地下室,如果他也發現了密室裏的嬰屍酒……
“周少龍是你殺的!因為他發現了密室的秘密,所以你要殺人滅口!”我以堅定的語氣說出這句話,但心裏卻底氣不足,因為我根本沒有證據指證他,他要是抵賴,我也奈何不了他。
然而,他沉默良久後,終於緩緩點頭:“沒錯,他是我殺的。”
他竟然承認了?我本以為他會否認,還琢磨著該如何套出他話裏的漏洞,讓他招供,沒想到他竟然不用我多費唇舌就招認了。
也許我驚詫的表情讓他感到一點笑意,他苦笑著解釋為何如此輕易認罪:“俊龍的事情我知道了,他是個乖孩子,以後還有很長的路要走,還有母親要照顧,不值得當我這個老不死的替死鬼。”
“他知道你殺了他弟弟?”
“這是我們之間的事情,我想應該沒有必須向警方交待。希望你能允許我保留一點隱私。”他還挺坦白的,不想說的就幹脆不說。
“那你是怎樣殺害死者,又怎樣使他的屍體化成骨架?”這才是重點中的重點。
他歎了口氣才說:“他知道了我的秘密,我當然不能讓他活著回去。所以他一離開孤兒院,我便馬上就追出去。在半路上追上了他後,我就使勁地掐著他的脖子往旁邊的山坡上拖。拖到半山腰的時候,他就已經斷氣了,我見周圍人影也沒一個,就沒管他的屍體,立刻趕回院裏。至於他的屍體為何會在九天後僅剩下骨架,我就不知道了,不過我也許能給你提供點線索——那個山坡上有很多螞蟻,就是我用來泡酒的那種大螞蟻。”
難道是螞蟻分屍?雖然這個解釋讓人覺得匪夷所思,但也不是全無可能,數量眾多的肉食性螞蟻的確能在較短的時間內把人類的屍體吃得隻剩下骨架和毛發。非洲叢林中的行軍蟻(又名軍團蟻)就能在半天之內把一隻成年豹子吃剩骨架,當然我指的不是一隻行軍蟻,而是成數十萬的一群。而且,這也能解釋死者的衣物為何會完好地穿在骨架上。
他解開了我心中大部分疑問,但我還有一個問題想不通,就是死者的衣服上的磷粉,以及自行車上的薰衣草殘渣。他對此的解釋是:“他不見得在出事那天就一定進過死仔洞。薰衣草也許是之前沾上的,他平時也會去那附近玩。至於磷粉,他的骨架不也有磷粉嗎?”
他的說法似乎也說得過去,但我總覺得有點不對勁的地方,可是到底是那裏不對勁,一時間又想不出來,隻好先把他帶回去,再做過一步審理。
為他戴上手銬時,腦海中靈光一閃,終於想到不對勁的地方——磷粉是沾在死者衣服外麵,而不是內麵。
此時,突然聽到喵喵在門外大叫救命,我與院長一同衝出門外,發現喵喵躲在袁修女身後縮成一團,一看見我就指著前方大叫:“她是壞人,她們說她才是壞人!”
我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看見的竟然是美瓏。美瓏正與袁修女對峙,兩人之間的地麵上盡是黑壓壓的東西,仔細觀察原來是遍地都是螞蟻。然而,這些螞蟻比一般螞蟻的體形要大好幾倍,顏色紅得發黑,感覺像是行軍蟻,但又稍有不同。
美瓏一看見我,就對我怒目而視,當她發現我身旁戴上了手銬的盧院長時,更是衝著我咆哮:“我要殺了你!”隨著她的怒吼,地上數量恐怕有近百萬的大螞蟻立刻像潮水般向我湧過來。
看著螞蟻軍團向我湧過來,忽然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在地下室襲擊我和蓁蓁的難道就它們其中一個小隊?之前,我們一直忽略了一個細節,就是把蓁蓁鞋子腐蝕得千瘡百孔的甲酸,有可能是螞蟻的“口水”!(甲酸別稱蟻酸,最初是從螞蟻身上提煉出來的。)周少龍的屍體很可能就是被這些螞蟻啃成骨架,也許他的真正死因是受到群蟻圍攻!
就在百萬螞蟻大軍馬上就要爬到我身上,把我啃得隻剩下骨頭之際,盧院長突然擋在我身前,對著美瓏喝道:“住手!你還要為自己添加罪孽嗎?難道你就不知道我們為了保護你付出了多少代價,受了多少傷害!”
百萬蟻軍突然同一時間停下前進的步伐,全都呆在原地不動,動作之整齊尤勝訓練有數的軍隊。美瓏凝視著盧院長,亮明泛起淚光,溫柔地說:“我知道,我知道你對我最好,所以我不能讓他把你帶走。我很害怕,沒有你在身邊,我會很害怕。你不是答應過我,會永遠留在我身邊保護我嗎?”晶瑩的眼淚隨即如雨水般落下。
“美瓏,答應我好好活下去,其它的事情就讓我來處理吧!我不在的時候,袁修女會照顧你的。”盧院長也落下一滴男兒淚。
“不要,我不要你離開我!妹妹她不肯喝嬰屍酒,她早晚也會離開我,而且我要的是你永遠留在我身邊!我要殺了他們,隻要把他們殺了,就沒有人知道我們的事情,就沒有人拆散我們!”隨著美瓏怒吼,百萬蟻軍再次前進,繞過盧院長向我發動攻勢。
被近百萬隻大螞蟻包圍是怎樣的奇景呢?也許能想象中一下:蟻軍像洪水淹沒大地般鋪天蓋地,我幾乎連立足的地方也沒有。想逃嗎?整條走廊的地麵都是黑壓壓大螞蟻,鞋子落在那個位置也能踩死一大片。
逃是不掉的,隻能祈求上帝打救了,雖然我不是基督徒,但也希望全能的天父能大發慈悲。不過小腿傳來的劇痛讓我知道,這個希望也太渺茫了……



十三章 不老真相(上)

盧院長在辦公室裏向我承認殺害了周少龍,門外突然傳來喵喵的呼救聲。衝出門外發現遍地都是螞蟻,而且這些詭異的大螞蟻似乎聽命於美瓏,並在她的命令下向我發動攻擊。
數之不盡的大螞蟻如倒流的洪水般,源源不斷地從雙腳往我身上爬,爬到小腿上的先頭部隊更毫不客氣地撕咬我的皮肉。鑽心的劇痛使我無法站穩,不由倒在螞蟻鋪成的地毯上,群蟻立刻從四麵八方湧到我身上,看來我也氣數已盡了,這群饑餓的大胃王也許不用一小時就能把我吃個幹淨。
就在我以為這次肯定會完蛋的時候,一聲槍響牽動走廊上每一個人的神經——雪晴來了!她出現在走廊的盡頭,雙手持槍,槍口對準美瓏。螞蟻好像也能聽槍聲一樣,突然停止了對我撕咬,但並沒有離開我的身體,像被子似的在我的皮膚與衣服之間蓋了厚厚的一層。
雪晴對著美瓏冷聲道:“立刻投降,否則我會開槍!”
“哼,就算我受到一點小傷害,我的小乖乖都會立刻發瘋,你和你的同夥伴都別想活著離開!”美瓏惡狠狠地說。
“是嗎?”雪晴冷漠回應,隨即扣下扳機,又是一聲槍響。
我想這回真的要解脫了吧!豈料身上的螞蟻並沒有像美瓏所說的那樣發瘋,而是依舊紋絲不動。而我身旁的盧院長卻倒下了,鮮血不斷從他的手臂上湧出來。
“你想幹嘛!”美瓏憤怒咆哮,地上的螞蟻約有一半立刻朝著雪晴的方向湧去。
“立刻投降,否則我會開槍!這次的目標將不會再是手臂!”雪晴將子彈上膛,這次槍口瞄準了盧院長。
“不……”美瓏高聲尖叫,隨即哭道:“我投降了,我投降了,不要傷害小華,不要傷害他……他在流血,快給他止血,快讓妹妹去拿藥箱給他止血,快!”螞蟻大軍突然停止了前進,如洪水代流般往她腳下靠攏,我身上的螞蟻亦迅速撤離,沿著她的雙腿爬到她身上,片刻即全部隱沒於長袍之下,仿佛從來也沒有出現過。
我突然恍然大悟,很多之前沒注意到的細節全部於腦海中浮現。美瓏的衣服之所以如此怪異,原來是為了方便隱藏身上的百萬蟻軍!我和蓁蓁之前在地下室受襲,也不用多說了,肯定就是她的傑作。她借拿手電筒之名溜走,故意讓我們等得不耐煩先進入地下室,便於她的螞蟻軍團把我們殺掉。幸好袁修女及時發現,並加以阻止,我們才能幸免於難。
盧院長在女廁把她轟走,肯定是因為她又再想偷襲我們。隨後袁修女不準她離開孤兒院,大概是怕她死心不息,再次找機會襲擊我們。接著,盧院長更幹脆把她關起來。今天她頻頻與盧院長吵架,應該也是為了這件事。
這一切一切原來都是因這個花季少女而起!
在兩名手持衝鋒槍的武警大哥陪同下,我扶著拐杖一拐一拐地走進審訊室。雙腳的小腿都被螞蟻咬得腫起來了,醫生說是皮膚對蟻酸起了過敏反應,雖然痛得要命,但死不了人。不過,要是全身都被咬上,那就不好說了。
審訊室裏有兩名犯人,分別是盧瑞華和宛美瓏。對犯人的審訊通常是單獨進行的,目的是為了防止犯人串通給假口供。但這次情況比較特殊,我們一但要求分開他們,美瓏就把隱藏於長袍下的螞蟻全部放出來,擺出一副魚死網破的姿態,為免不必要的傷亡,我們隻好同意讓他們一起接受審訊。
在審訊室裏,美瓏向我講述了一個時間跨越起過六十年的荒誕故事,讓我了解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我記得當時是民國三十四年(1945年)的夏末,那天天氣很好,我和小華在孤兒院附近那個長滿薰衣草的山坡上玩。天色開始暗下來的時候,我們本來準備離開,但小華發現遠處的樹上有些很奇怪的東西,於是我們便走過去看。
因為天色有點黑,我們看了一會也沒看出是什麽東西,隻覺得像是一條掛在樹枝上的黑色布帶。小華當時比較貪玩,拾起幾塊石頭擲過去,擲中後布帶分成兩截向我們追來。它們快走到我腳下時,我才發現原來是一群大螞蟻。
我們當時很害怕,拔腿就跑。跨過一條小水溝後,我們發現螞蟻過不了水溝,這才停下來喘氣。可是剛停下來,我就發覺有東西鑽進我褲子裏了。小華叫我把褲子脫掉,我因為害羞不肯脫,結束被那東西鑽進身體裏麵了……
(也許因為覺得尷尬,所以美瓏對此並沒有說得很詳細,但根據她之後的口供推測,應該是蟻群中的蟻後鑽進了她的陰道,最終在她的子宮裏安了窩。)
當時痛得我死去活來,褲子也被下體流出的血染紅了一大片。因為怕被院長(盧院長補充:她指的是史密斯牧師。)罵,所以我們不敢把這件事告訴別人,沒想到後來竟然會這樣……
大概過了兩三天,我一覺醒來,竟然發現有很多螞蟻從我褲子裏爬出來。我跑到廁所把褲子脫了,發現它們竟然是從我“下麵”爬出來的,當時快把我嚇死了。它們爬出來後就自己去找東西吃,到了晚上又會爬回來找我,而且不管我躲到那裏它們也能找到我。它們大部分都會爬到我的衣服裏麵躲著,但也有一些會叼著食物鑽進我下麵。我當時想,應該是有隻“母螞蟻”住在我肚子裏了。
之後每天都有不少螞蟻從我下麵爬出來,躲在我衣服裏的螞蟻也就越來越多了。為了不讓別人知道它們的存在,我隻好盡管挑些寬大的衣服穿,到了近些年,捐贈的衣服多了,我就把部分衣服改成長袍來穿。(盧院長補充:雖然李老板他們捐了不少錢給孤兒院,但為了長遠打算,院裏所有人都很節儉。)
後來,我發現這些它們似乎能知道我想什麽,我想它們做的事,它們馬上就會做,不想它們做的,它們就不會做。不過,這得有個前提,就是讓它們吃飽,不然它們會發瘋似乎四出尋找食物。



十三章 不老真相(下)

後來,我發現這些它們似乎能知道我想什麽,我想它們做的事,它們馬上就會做,不想它們做的,它們就不會做。不過,這得有個前提,就是讓它們吃飽,不然它們會發瘋似乎四出尋找食物。
開始時,它們吃得並不多,我和小華少吃了點,留下部分飯菜就夠它們吃了。但隨著它們數量增加,我就每天都得為給它們找吃的而煩惱。而更讓我心煩的是,自從那事後,我就個子就再也沒有長高。我本以為自己隻是沒有長高而已,但幾年之後我才開始意識到自己的外貌竟然永遠停留在十四歲。
當大家發現我不會長大後,並沒有把我當成怪物,反而對我更好,小華還是那麽喜歡我,處處為我著想,這讓我感到很欣慰。可是,我還是怕院外的人會把我當成怪物,所以我就刻意對院外的人隱瞞年齡,並且總是跟小朋友待在一起,讓自己的心態能年輕些。沒想到,後來竟然養成了一副小孩子的脾氣,尤其是跟小華在一起的時間,一點不高興就會發他脾氣,到現在也改不了……
小華當上院長的時候,我躲在身上的螞蟻數量已經跟現在差不多了。因為它們隻要能吃飽就會很聽話,所以我越來越喜歡它們,平時都會叫它們做小乖乖。我本以為小華做了院長,我的小乖乖就不用再挨餓了,可是他連我們的兩頓飯也解決不了,就更別說給小乖乖弄來吃的。為了這件事,我還向他發了好幾次脾氣。
雖然我在小華麵前,脾氣就像小孩子一樣,但我心裏還是明白他的難處,隻好自己去給小乖乖找吃的。可是當時能吃的東西早就被人吃光了,我還能到那裏找到吃的。
有一次,我幫楊修女埋葬嬰屍時(盧院長補充:楊修女十多年前就已經過身了。),她有點事要走開一會兒。她剛走,我的小乖乖就發瘋似的全部爬出來,把準備埋葬的嬰屍啃得隻剩下骨頭……之後,為了喂飽它們,每當要埋葬嬰屍,我都會找各種借口支走她,讓它們飽餐一頓,弄得後來沒有人敢去埋葬嬰屍。
而這時候,小華又正為向商人乞討糧食的事情而煩惱,他知道我惹出來的亂子後,和我吵了一架,剛好讓妹妹聽見了(盧院長補充:她說的妹妹是指袁修女,她當時隻有十歲左右。她們倆的感情很好,私下一直以姐妹相稱。),她還把這事告訴了楊修女,楊修女便追問我們,我們隻好坦白告訴她。她知道我的秘密後嚇得要死,但很快就想通了,跟我們說,我之所以不會長大很可能與這些小乖乖有關,提議用它們來泡酒,然後跟李老板他們換糧食。
小華覺得這個辦法也許能行得通,就向我討要小乖乖。當時我心裏是千百萬個不願意,但因為自己做了錯事,而且這也許是惟一能讓大家不再挨餓的辦法,所以隻好答應。
小乖乖很聽話,我讓它們爬進酒缸,它們馬上就爬進去了。但是當它們的數量減少到一定程度,我肚子裏的“母螞蟻”就會生出很多小乖乖,同時也需要更多食物。而且它們似乎特別喜歡吃肉,尤其是嬰屍,那段時間拋進死仔洞的嬰屍基本上都被它們啃得隻剩下骨頭。
因為小乖乖喜歡吃嬰屍,而且單用它們泡酒恐怕不能引起李老板他們的興趣(盧院長突然插話,強調李老板等人不知道藥酒是嬰屍浸製)。反正當時楊修女就提議用嬰屍和小乖乖一起泡酒,那時院裏別的沒有,但嬰屍每天至少有一兩具……
至於少龍和俊龍的事情,之前我並不知道他們是兄弟。那天少龍無意中闖進了密室,我怕他會把我們的秘密說出去,就把他騙到死仔洞外麵,裝作不小心把發夾丟進去(我似乎把在死仔洞發現發夾的事情忘掉了),然後讓他鑽進去幫我拾回來。我本來想用這個方法把他嚇瘋,可是他雖然被嚇個半死,但並沒有瘋掉。他從洞爬出就說要回家,也不得我回話就騎車跑了,我隻好讓小乖乖追上去,把他整死。其實,在五十多前,我也用過類似的方法整死一個叫強仔的小男生。不過,他知道死仔洞的事,不肯鑽進去,我就直接讓小乖乖去追他,把他咬死。
我知道你們繼續調查下去,早晚會發現我們的秘密,小華和妹妹又不讓我把你們整死,我隻好叫俊龍去自首。他其實什麽也不知道,但我知道他很喜歡我,願意為我做任何事,甚至願意為我去死……
了解完整件事的前因後果後,我心中還有一個疑問——周俊龍那桶甲酸去那了?盧院長的回答還真讓人感到意外:“真的是用來洗廁的。”
原來,孤兒院的廁所本來很難洗幹淨,而美瓏自被蟻後在身內安了窩之後,每次小便都能衝掉便盤的部分汙垢。盧院長覺得可能是因為她的小便中含有蟻酸,於是就弄了些甲酸來洗廁所,沒想到洗得還挺幹淨的,於是便一直都以甲酸洗廁所。
然而,他還告訴我,其實他並沒有向周俊龍要過甲酸,隻是讓對方在貨物進出記錄上做了些手腳。因為當我們到孤兒院調查時,他怕我們早晚懷疑到美瓏的頭上,於是想混淆我們的調查方向,那怕是懷疑他也沒所謂,隻要我們懷疑的不是美瓏就行了。
世事往往出人意表,一宗詭異的化屍案背後,竟然隱藏著一段跨越大半個世紀的愛情悲劇。盧院長深深地愛著美瓏,數十年如一日地保護她,甚至不惜為背負上所有罪名。而美瓏為了隱瞞自己的秘密,卻一再行凶,一再傷害深愛她的男人。不過,當盧院長有危險時,她亦為了他而不惜一切。
問世間情為何物?整天吵架的兩人,不見得就有深仇大恨。單憑外表難以想像是一對的兩人,竟然是相戀了大半個世紀的苦命鴛鴦。世上還有不可能的愛情嗎?



尾聲


處理完周少龍的案件後,我去了趟孤兒院,竟然發現陳老板在跟小朋友玩。他告訴我,盧院長已經把孤兒院交托給他打理,叫我不用擔心這些小朋友日後的生活。
我和他在辦公室裏聊了一會,他邊抽著雪茄邊跟我說:“我這人煙癮太大了,十多年前更因此而患上肺癌,發現的時期已經是末期了,要是不老盧的藥酒,我也不活不到今天。所以說,現在和往後的日子都是賺來的。
“我的命是老盧給的,現在他出事了,把孤兒院交托給我,我當然不能辜負他對我的信任。我已經跟老李他們談過,他們的公司會繼續資助孤兒院。雖然他們年輕時都是一毛不拔的奸商,但現在都老了,雙腳一伸就‘人在天堂,錢在銀行’啊!我也打算拿一筆錢出來成立基金,以後就算我們都上天堂了,孤兒院也可以繼續運作。”
我們正聊著的時候,突然有個六、七歲的小女孩沒敲門就走了進來。陳老板……或許現在應該叫陳院長了,他一看見女孩就立刻把雪茄掐滅,並和藹地問她有什麽事。女孩發現了我,就先向我問好,然後像猴子爬樹似的爬到陳院長身上撒嬌,叫他到外麵陪她們玩,他不好意思地跟我說了句“下次再聊”便抱著女孩走到外麵,紮進了女孩堆裏和她們一起玩。
透過窗戶,看著他如老頑童般與女孩們嬉戲的情景,一個念頭忽然在腦海中閃過——他之所以願意接管孤兒院,該不會是因為他是個“蘿莉控”吧!
準備離開的時候,發現辦公桌上有一本感謝名冊,便隨手翻閱,竟然意外地發現有我的名字,捐款數額是三萬元。應該是李老板替我捐的,看來這幾個奸商的確已經從良了。
經過教堂門口時,我還碰見了梁牧師,他一麵愧疚之色地對我說:“也許當天我把少龍的告解內容告訴你,那麽就不會發生這麽多事了。”隨後,他告訴我少龍告解內容:“他跟我說有一次想用鏡子偷看她的內褲,結果發現她袍子內裏有很多螞蟻……”

梁政在廳長辦公室把一份檔案交給梁廳長,並向他講述周少龍一案的處理結果:“經過檢查後證實,宛美瓏的子宮內寄生了一隻蟻後,並有大量蟻卵。該螞蟻的樣本經檢驗後證實是行軍蟻的變異品種,並為首次發現,但變異原因尚未清楚。
“我本來打算隻把她送科技部,但她堅持要與盧瑞華一起,而盧也願意與她一同前往,所以就把他們一起送過去了。密室裏發現的十七缸嬰屍酒也一同送去分析研究,不過這些能讓人長生不老神奇藥酒到底會被用作研究還是‘煙酒’,就不好說了。
“修女袁思親雖然知道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但並非參與其中,隻能控告她知情不報的罪名。不過,考慮到她的年齡以及認罪態度良好,所以從輕發落,隻作教育處理。
“陳老板等四人雖然非法購買嬰屍酒,但盧院長把所有罪名包攬,堅稱他們不知道藥酒以嬰屍浸製。他們也聲稱手頭上的藥酒已經全部喝掉,所以我們也奈何不了他們。
“現在還有一個急需解決的問題,就是如何給市民一個交代,周少龍九天化屍一事已引起市民廣泛關注,我們還沒半點表示的話,又要被扣不作為的大帽子。”
廳長翻閱著案件記錄,思索片刻後說:“死者的哥哥周俊龍既然主要投案自首,那麽先讓他吃點苦頭吧!不過他已經十八歲了,這可不太好辦……嗯,待會就向媒體放話,把他的年齡少說兩歲,說他們兄弟長期不和、關係緊張,所以他把弟弟殺了。至於九天化屍的問題,就說是可能與曝屍荒野時間過長有關吧,反正市民又不是法醫,那會知道屍體要多才能完全腐化,強調一下案件還在調查中就行了。待市民對此案的熱情減退,再把這個小子放了。”
“那我現在去準備給媒體放話的材料。”梁政站起來準備離開。
“先別急,看看這個。”廳長遞上一個檔案夾。
梁政接過翻閱,嘴角不禁露出好勝的笑容:“理工大學八名學生深夜於地下室中招碟仙,疑招來骷髏怪致五死三瘋……”



靈異檔案 廣東少年九天化屍之迷

這回算我懶惰好了,先直接抄錄一段報紙上的報道——
本報5月28日《初一男生失蹤七天七夜》曾報道黃埔石化中學初一2班學生周小龍離奇失蹤的事情,事隔兩天,也就是小龍失蹤整整9天以後,5月30日,黃埔石化中學初一2班學生周小龍終於被找到了。小龍的遺體在他放學回家的小路邊上一個非常隱僻的小山包上被發現,全身皮膚、肌肉、器官蕩然無存,僅剩下一副骨架以及一點殘留下來的頭發,但校服卻完好地穿在身上,作案手段殘忍離奇,讓周圍的村民感到莫名的恐慌。目前黃埔警方正在抓緊偵破此案。
5月30日下午5時30分,在小龍失蹤9天零兩小時後,小龍的大伯接到附近北山村朋友的電話,說村裏有人議論,村裏一個偏僻的山頭上發現一具很像少年的遺骨。
小龍的大伯和父母聞訊趕去現場。警方已在下午3時30分趕到了現場。在半山腰,看到民警在地上鋪開的書包、單車等物品,“我一眼就看出來,這都是小龍的東西,小龍的單車我以前用過,單車的鎖我很熟悉,連鑰匙都還在。”小龍的大伯告訴記者。
小龍的父母當場就暈倒了,9天後在這荒山野嶺發現小龍,肯定凶多吉少。小龍的大伯提出要看現場。辦案的民警好心地勸他們,最好別去看了,因為什麽也看不到,如果一定要看,要有思想準備,現場的情形太慘了。
“為什麽什麽都看不到?”帶著這個疑問,大伯和其他親戚來到現場後都驚呆了:屍體僅剩一副骨架,全身的皮膚、肌肉、器官都蕩然無存,眼睛也沒有了,僅僅在手指上還有一點殘存物,留在現場的還有一些毛發,當時根本無法辨識死者真正的身份,然而離奇的是,石化中學的校服卻完好地穿在身上。
事發地偏離小路一公裏
石化中學離小龍的家黃埔姬堂村比較遠,騎自行車大約要三四十分鍾,回家的路有兩條,一條是走石化路,稍遠一點,走這條路,小龍一般都與鄰村的一個同學同去同回,因為順路。如果一個人回家,小龍就會走北山村的小路,那條路近一點,較為偏僻。
昨日下午記者來到北山村的小路,雖然稱為小路,但還是可以開進去一輛小汽車,不少在石化中學上學的孩子都走這條路,附近村裏的人也會走這條路,算不上人跡罕至。但小龍的大伯告訴記者,發現小龍的地方非常偏僻,位於半山腰,距離最近的小路也有五六百米遠,連很多當地人都不一定知道這條小路,北山村小路離此處已經在一公裏之外了。
經dna檢測,警方通知了家屬,死者確為周小龍無疑,至於案情進展,則沒有透露。小龍的大伯告訴記者,現在案件已由黃埔區公安分局刑偵隊接手處理。昨日下午,警方又來到小龍的家中,尋找有關線索。
父母:小龍留下的照片很少
小龍媽媽告訴記者,小龍是家裏唯一的孩子,非常懂事,從小就是一個很乖的孩子。媽媽每天淩晨3時就起床去五六裏以外的漁珠市場準備一天的生意,而父親5時左右起床給小龍準備早餐,大約6時就準時叫醒小龍,讓他起床吃早餐上學,然後自己也去市場賣菜。小龍就自己一個人吃飯上學,中午也回家吃飯。石化中學的教導主任告訴記者,小龍是一個非常守紀律的孩子,基本上沒有遲到早退的現象,當天學校剛剛召開家長會,會上還專門表揚了小龍,是這個學期以來進步最大的孩子之一。
誰也沒有想到不幸會突然降臨到這個普通家庭裏。更讓小龍爸爸媽媽痛心的是,小龍突然離去後,才發現小龍很少有照片留下。除了小時候的幾張照片,小龍所有的照片都是與同學的集體照、搞活動的合影、小學畢業留影等。上初中後唯一的一次照相,竟然是拍攝學生證用的證件照。
同學:寫了厚厚一疊紀念話語
“要是當天我再與小龍多玩一會就好了,他就會遲一點回去,可能就不會碰到這樣的事情了。”這是班上一位同學寫給小龍的紀念話語。在得知小龍出事之後,小龍班上的同學對這件事的關心也讓小龍的父母感到欣慰。“班上每個同學都為我們送來鼓勵與安慰,所有的紀念話語都寫在紙上送到家裏來,摞起來有厚厚的一疊。”小龍的媽媽告訴記者,“明天家裏就會處理小龍的遺物了,非常感謝同學們。”石化中學的教導主任告訴記者,因為小龍的事情,班上的同學多多少少受到了影響,學校已經進行相關幹預。
有村民告訴記者,他們也是第一次聽說這麽殘忍的事情,以後再也不敢讓孩子單獨上下學了,無論如何得接送孩子上下學,而小龍出事的北山村小路也不能走了,還是走大路比較安全一點。
小龍的媽媽告訴記者,他們目前最大的願望是希望公安機關能早日破案,讓小龍能一路走好,也讓村裏的人安心,希望知情人能提供有關破案線索。
坊間紛傳4種死因
小龍遇害的消息傳開來,也讓村裏議論紛紛,並蔓延著一種恐慌的氣氛。是誰如此殘忍地加害小龍呢?
一、綁架不成撕票?
小龍爸爸媽媽是一個普通的賣菜的小販,家裏並不富裕,當時小龍身上也沒有帶什麽錢,不可能是綁票後求財不成撕票。
二、車禍後毀屍滅跡?
是車禍後毀屍滅跡嗎?小龍的大伯也否認這種看法,因發現小龍時身上所穿的校服還保存得挺好,並沒有破損的痕跡,而且發現小龍失蹤後,小龍的親屬曾經遍訪周邊的村民,都沒有找到任何車禍的蛛絲馬跡。
三、變態佬殺人剝皮肉?
村民擔心,是不是有變態佬故意殺人後剝了皮肉?
四、被殺後被老鼠吃剩骨架?
在種種猜測中,有一種說法是,小龍被人殺害後棄屍野地,被老鼠吃得隻剩骨架了。
(上文來源:《廣州日報》6月10日報道,作者:李立誌)
接著再看看警方對此案的調查結果——
警方介紹,5月30日下午,警方接到群眾報警稱,在大沙街姬堂社區的一偏僻山坡上發現一具高度腐敗的男屍。
經現場勘驗,死者係石化中學初中生周小龍,死因為鈍器打擊致重度顱腦損傷。
案件發生後,廣州市公安局高度重視,黃埔區公安分局迅速成立由局長掛帥的專案組,抽調精幹警力在市公安局相關部門的支持配合下,全力展開偵查。經過充分的調查取證,6月24日淩晨,專案組民警在黃埔區姬堂社區某住宅抓獲犯罪嫌疑人周某。在一係列證據麵前,犯罪嫌疑人周某向民警交代了故意殺害周小龍的作案經過。
目前警方已經查明,周某與死者周小龍為同父異母兄弟,長期不和、關係緊張。案發當日,心生怨恨的周某在路上碰見其弟周小龍,脅迫周小龍到一處偏僻山坡,采取扼頸手段致周昏厥後,用石塊砸擊周小龍致其顱腦破裂死亡後逃離現場。
據了解,周某殺害弟弟的現場極偏僻,距小路有一公裏之遠。
石化中學離小龍的家黃埔姬堂村比較遠,騎自行車大約要三四十分鍾,回家的路有兩條,一條是走石化路,稍遠一點,走這條路,小龍一般都與鄰村的一個同學同去同回,因為順路。如果一個人回家,小龍就會走北山村的小路,那條路近一點,較為偏僻。
據悉發現小龍的地方非常偏僻,位於半山腰,連很多當地人都不一定知道這條小路,北山村小路離此處已經在一公裏之外了。
昨天,針對之前對此案的種種猜測、傳言,警方專門表示:經初步調查,此案為家庭糾紛引發的刑事案件,並不存在針對學生的係列作案問題。之前流傳的所謂“綁架”、“車禍”、“摘取器官”、“變態殺人”等猜測均與案件事實不符。周某在殺害小龍後,並未再對他的屍體進行殘害,小龍被發現時已是一具白骨可能與曝屍荒野時間過長有關。
現在再由本人評論一下此案。
首先要強調一下,死者的大伯曾向記者澄清,死者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個同父異母的哥哥,警方所謂的兄弟“長期不和、關係緊張”是什麽回事,請讀者自行理解。
然而,凶手是否死者哥哥其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死者的屍體為何會在九天之內化成一副骨架。本卷一開始就用了不少篇幅詳述屍體的腐化過程,在自然環境下,九天化屍恐怕是天方夜譚。而警方所謂“可能與曝屍荒野時間過長有關”更讓人感到莫名其妙,與不少於半年的自然腐化過程相比,九天很長嗎?
網上有人認為死者於死後遭受行軍蟻啃屍,這個解釋在理論上是最可信的,本卷也以此為靈感。然而,在廣東境內至今也沒有發現行軍蟻的報到,隻是曾出現相比之下弱小得多的紅火蟻。縱然如此,每次發現紅火蟻也一度引起市民的恐慌,若出現侵略性更強的行軍蟻會沒人知道嗎?
行軍蟻到底有多可怕,沒見過的人是很難想象的。在非洲叢林中,老虎、大象大型動物發少量行軍蟻的探路兵就會落荒而逃,土著發現它們,更會放棄村莊。
一隻行軍蟻也許沒什麽了不起,但一萬隻、十萬隻,甚至一百萬隻卻足以在短時間毀滅一個小型村落。而一窩行軍蟻,通常不少於二十萬隻,如果它們全爬到您身上,您認為它們要用多少時間才能把您吃剩下骨架。
所以若有行軍蟻出現,是不可能不被發現的。那麽死者為何會九天化屍?我不知道,警方對此也含糊其詞。
因此,周小龍為何九天化屍,至今仍是一個迷。若說此乃本年度最令人震憾的靈異事件,您會認同嗎?

所有跟帖: 

詭案組 卷四 骷髏碟仙 作者:求無欲 -玉珠- 給 玉珠 發送悄悄話 玉珠 的博客首頁 (119496 bytes) () 03/09/2010 postreply 18:39:51

後麵的明天貼。因為我困了。嗬嗬:)) -玉珠- 給 玉珠 發送悄悄話 玉珠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03/09/2010 postreply 18:4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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