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 作者:阿冪


第 2 章

  接下來的日子倒也平常,這秋去春來,寒來暑往,一轉眼已是五六年光陰。幾個孩子都學了六,七出戲在身上。他們十二,三歲時但凡雲卿班出了戲,都會得叫這些孩子上去插個場子,串幾出小戲,跑幾個龍套。獨獨是九兒,沈墨卿偏不叫他出去,別的師兄弟都在外頭唱戲時,沈墨卿另請了師傅來教他撫琴學文。班子裏幾個老人瞧了奇怪,問他:“你莫不是要當他自家兒子養了,可惜咱們都是求不得功名入不了豪門的,隻怕你這許多銀子都白扔了。”沈墨卿隻笑不答。

  德生年歲既長,個子又生得高壯,跟著趙飛卿學了好幾出文武生的戲文。今日唱的是《虎牢關三英戰呂布》中一折,德生細細勾起臉,穿上紫底百花袍,已然有幾分挺拔俊秀,手持方天畫戟上得台一個亮相已是滿堂彩,又唱:“畫戟金冠戰馬奔,征袍鎧甲帶獅蠻,天下萬夫難敵勇,端地是英雄獨站虎牢關……”一曲唱罷台下銅錢雨點樣往台上扔,德生一一作揖,將銅錢收拾了起來下得台來都交給了沈墨卿。

  沈墨卿笑說:“德生也十四了罷,身邊總要留些錢傍身。”說著,將德生交來的錢一劃為二,將一半推在他麵前:“這些錢,你自個兒做主了。”一行叫長喜將另一半錢收拾了,自己往台外走。福兒見沈墨卿走得遠了,方湊過來笑說:“大師兄,小弟想糖炒栗子吃。”德生看他一眼,當下數了十幾個銅錢給他,餘下的依舊放好。福兒拿了錢覷了個空溜了出去,買了半包栗子,也不怕燙得慌,捂在了懷裏。德生笑罵:“誰要吃你的,也值得當寶貝似的藏著。”福兒笑答:“我自然有我的意思。”又說:“等師父也賞了我,再還你。”德生低著頭解胸前的縛帶,邊說:“不值什麽,不必放在心上。”兩人正說話,簾子一挑,走進來一個二十餘歲的青年男子,光頭沒戴帽子,穿一領墨綠彈花錦袍,麵帶微笑,一雙眼滴溜溜四處一轉,問:“墨卿呢?”

  德生忙起身應答:“師傅出去了,敢問公子是哪一位。”男子不答,上下打量了德生幾眼,笑說:“好扮相,隻不知聲韻如何。且唱幾句來聽聽。”一行在椅子上蹺腳坐下。德生一窒,不敢推辭,隻得唱了幾句《羅成叫關》。男子點一點頭:“雖不十分剛勁噴薄,倒也有幾分意思了,以你的年紀也算難得。”他抖一抖袍角,換了隻腳蹺著:“墨卿可跟你們說過,下個月就叫你們往天蟾樓來試上一試,若是好了,自然是大家喜歡。”又問:“有藝名沒有?”

  德生等人聽了自然喜歡,梨園行裏誰不知京城天蟾樓名聲,自三十年前開鑼不知捧紅了多少角,便是沈墨卿師兄弟也是在那裏起的家。眼前這人正是天蟾樓的少東家段去之。

  “去之兄,原來你在這裏,倒叫我好找。”沈墨卿人未至聲已到,德生等孩子忙都站起身來,沈墨卿挑簾而進:“你見過我的孩子們了?”段去之道:“文武生不錯,那個唱老旦的我在外頭也瞧過了。隻不知你的正旦如何。”沈墨卿頗為得意,笑說:“正要請你挪一挪尊步,到我家去瞧。保管你喜歡。”段去之笑:“若是不好,我可是不依的。”

  戲散了場子,一行人回到沈墨卿宅子,還沒進後院,就聽得一折《寄生草》,唱的是龍女三娘在洞庭湖邊牧羊,思念父母故土之情:“妾身離鄉故到外府,繞著野塘千裏紅塵步,遙隔著殘霞一縷青紗霧,望不見寒波萬傾白萍渡。”不若尋常正旦那般華麗柔媚,反倒是圓潤噴薄、沉鬱頓挫,稱著笛音,更顯幽咽遊離、明滅交織。段去之喝一聲:“好。”轉頭道:“快領來我瞧瞧。”沈墨卿大是得意:“如何,我可沒哄你。”一行對德生說:“去把九兒領來。”

  德生領命而去,不多時果然帶了個人來,穿著青色褂子,他才得踏入廳中,段去之便覺得白光耀眼,不由自主側了側頭。沈墨卿在旁道:“這便是九兒。”段去之聞言凝神細看,不由暗自喝彩:這九兒生得體態輕盈,肌光如雪,眉目秀雅,小小年紀竟是從沒有見過的別樣風情:若說他是男孩子,男孩子哪裏會有這樣的秀麗溫雅,若說他是女兒家,偏生眉目間又藏有幾分凜冽清華傲骨。段去之歎息,這九兒現如今年齒尚稚身形未足,已是這樣的動人,再過個四,五年,怕不是個要命的妖精。可惜落在了這個行當,當真是暴殄天物。

  沈墨卿笑說:“九兒來見過段老板,然後在他天蟾樓可是要他多照應了。”九兒應聲“是”上來見禮,段去之一把攙住笑說:“可不敢當,日後天蟾樓怕是要借這個小哥兒的光了。”沈墨卿連連搖頭:“可別誇壞了小孩子。”他話雖那樣說,臉上卻滿是得意之色。段去之又問:“今年多大了,父母可在,家鄉何處?”九兒自段去之手裏抽回雙手,退後幾步回道:“小子今年一十三歲,至於父母,既入了梨園,小子不願辱及,還請段老板原諒則個。”

  沈墨卿年紀要大上段去之近十歲,日常相見卻是去之兄不離口的,為的自然是段去之家的天蟾樓是慣能紅角兒的風水寶地,是以自願居小,此刻見九兒當麵頂撞,忙道喝止:“休得胡說。”一行對段去之笑說:“小孩子家不懂事,去之兄千萬別放在心上。”段去之也不在意,反笑道:“這孩子倒有骨氣。原也是我問的冒昧了。”說著起了身,對沈墨卿道:“飛卿在哪裏?自他傷了腿,我倒還不曾見過。”沈墨卿就要領著段去之往西廂去,段去之道:“很不必,你叫個孩子陪我就好。”順手一點:“就他吧。”指的是福兒。沈墨卿道:“也好,福兒隻得引著段去之去了。

  沈墨卿見人走得遠了,冷冷看了九兒好一會子,方說:“還沒怎麽著呢,翅膀倒是硬了。我也不同你多說,去跑上一個時辰的圓場,德生你瞧著他,不許他偷懶。”說完拂袖而去。德生隻得答應,看沈墨卿去遠了,才輕聲說:“九兒,你這又何苦呢?”九兒抿唇不答。德生又說:“你且坐一會子再練,師父不會知道的。”九兒聞言便抬起眼來看他,德生隻見一雙漆黑眼眸靜靜瞧著自己,幽深如潭竟是看不出半點喜怒,心下一緊,慢慢轉臉去。耳中隻聽九兒淡淡道:“很不必。”說看徑自去取了繃帶來將雙膝和足踝處捆緊,便下了場子。

  原來這跑圓場要求極是細瑣,須得雙膝並攏,腿卻不能曲,是以練習時多有將這兩處關節捆住的。行走時先勾腳邁出,卻是要腳跟先著地而後方能滿掌著地,上身凝穩不可扣胸撅臀,步子小且碎而快,若是練得好了,行將起來有如風拂若柳又似水上驚鴻,分外好看。

  練圓場極是耗費體力,這九月的天氣,半個時辰下來,九兒已是汗濕青衫。德生看著著急,卻不敢上去拉人。好容易熬到一個時辰滿足,九兒方停下來,默默坐在一旁解帶子。德生過來正要開口,九兒卻搶道:“我乏得很,先去歇一歇。”說著起了身,一手握著解下來的帶子往後麵去了。

  德生此時也有些著惱:九兒也未免太過冷淡,生生的拒人於千裏之外,著實不近人情。可瞧他背影異常纖細瘦弱,仿佛風吹一吹就壞了,一腔怨氣便發作不出。又想著他方才出了一身的汗,這仲秋季節可別著了風寒倒壞了嗓子,要弄些熱水擦一擦身才好,當下轉身往廚下去了,不多時果然拎著一隻銅壺到了九兒房前,青天白日的九兒房門緊閉著,一旁的窗子卻沒有關緊,閃著一道細縫。德生因怕九兒已睡下了,是以放下銅壺,不敲門反到湊在窗縫上去瞧。這是德生第一次瞧見九兒的屋子,和他們師兄弟幾個果然不同,雖也不過一床一桌一椅,收拾得纖塵不染,不見九兒身影,隻是那桌上的銅鏡卻映出叫他魂飛魄散的一景。

  銅鏡清晰映出半邊雪白身子,身形纖細柔和,德生再懵懂也可清晰分辨出那身子和自己的不同,甚至和一幹師弟們都不一樣。德生渾身戰抖,咽喉處卻是叫人狠狠掐住了一般發不出一絲聲息,心下知道不該卻硬生生移不開目光,瞧著那人慢慢轉回頭來,臉若蓮萼眼似秋水,分分明明的是九兒。德生如遭雷擊,急急退後幾步,腳下不曾留意將放在地上的銅壺踢翻,“哐啷”一聲,熱水濺了德生一腿,他也顧不得燙,撒腿便逃。

  德生奔回房尤自戰抖個不休,方才在九兒窗前瞥見的一幕時時映在眼前,,心下不停嚷著:九兒同我們不一樣,九兒同我們不一樣。可究竟哪裏不一樣卻德生又說不出來,隻曉得那潔白如玉的顏色竟是刺得他心痛。

  此時原來沈墨卿買來的七個孩子,除了九兒獨個兒住開了,其間因病死了個學娃娃生的,又有個學文醜的孩子因家裏翻了身,父母便尋上京來贖走了。如今也隻剩下了四個孩子,因歲數各自大了,擠在一處不好看,因此上在年前也分了兩處。他與福兒因打過一架,感情反而比起來師兄弟更來得親厚,依舊住在了一處。德生正坐著發呆,福兒走了進來一行說:“耽誤了這許多時候,栗子都涼了。方才我想拿去給九兒,一摸都涼了,生怕他不喜歡,到了園子門口又轉了回來。”一行從懷裏取了那包栗子出來放在桌子上。德生正低頭想事,聽得福兒抱怨,順口道:“待會兒去廚房在灶洞裏暖一暖也就好了。”福兒果然是個急驚風的性子,笑說:“果然,可是我糊塗了。”立時拿起栗子便走。

  卻說九兒聽地外麵響動急急穿上褂子,喝問:“誰?”連問幾聲不見有人應聲,當下定一定神,一咬牙走到門前將門打來,門前空落落的隻扔著隻銅壺翻了一地的水,卻是不見半個人影。九兒不由得心下發慌,方才那人是誰?他可是瞧見了什麽?

  “九兒,你瞧瞧…..”福兒興衝衝捧著烘熱的栗子轉了過來,一眼瞧見九兒衣衫單薄正站在門口發怔,騰出一隻手來要拉他,九兒驚覺,猛地退開幾步,:“你要做甚?”臉色刷白,方才可是他?福兒知他素來不喜拉扯倒也不以為意:“你好好的站風口裏做甚?咦,水怎麽灑了。”福兒一腳正踏入水裏,濕了鞋底,忙抽出腳來。九兒輕聲問:“方才不是你?”福兒詫異:“什麽方才?方才什麽事。”九兒細辯他神氣坦然,不似做偽,心頭略鬆了鬆,道:“不是你便好。”說著便要回房,福兒急急拉住他:“我給你帶了栗子回來,你瞧,還熱著。”九兒隻覺心口堵得慌,哪裏吃得下,搖一搖頭道:“白費你記掛著,我不愛吃。”邁步進房,反手將房門掩上了。福兒無奈,隻得折回頭,臨去前將那隻銅壺提了起來,先往廚下去交還。

  到了廚房,任三娘先瞧見他,笑著過來說:“怎麽是福哥兒還來的,德生小哥自己倒不來。”福兒怔一怔,猛地想起九兒方才神情語氣,立時將銅壺往任三娘手裏一塞,轉身便走,懷中栗子灑了一地。任三娘唉唉連聲,卻哪裏喊的住人。

  福兒衝回房一把揪住德生衣襟問:“我且問你,你做什麽把那銅壺扔九兒房前?”德生吃他一問,一張臉登時漲得通紅,甩開他的手道:“你胡說些什麽!”且慢,難道是九兒告訴他了,原來九兒和他親密到這樣了。德生念及於此不知怎地,心上忽然泛起一陣酸氣來,冷哼了一聲道:“他倒是什麽都和你說。”福兒啐他一口,道:“九兒幾時在背後嚼過人舌頭。我不是把銅壺還去廚房去也不會知道是你拿去的。”德生鬆口氣,反問道:“九兒可生氣了沒有?”福兒想一想,答:“生氣倒是瞧不出來,隻是臉色青白得厲害,怕是在風口裏冷著了。”

  德生口中應聲,心下躊躇起來:福兒既然知道了,他又是個嘴碎的,保不齊那天就告訴了九兒知道,以九兒的性子那還了得,隻怕以後連見麵說話也是不可得的了。倒不如自己先去應承了,他愛怎麽發落都由得他罷。主意打定,隻是礙著福兒在一邊,若是此刻去了他少不得會跟了來,有些話便不好說,少不得忍耐著到了吃晚飯的時節。好容易看見九兒身影,德生急急上前,準備好的一番話才要開口,猛地覷見九兒神色暗沉如水,竟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隻訕訕陪笑道:“你來了。”

  九兒知道會到自己房前的,除了他和福兒不會有旁人,如今瞧德生神色語氣多半就是他了,心下羞恨,隻不知道他瞧見了多少倒不好貿然翻臉,故此也不答腔,隻低了頭往裏走。進了屋先見過了正桌上的沈墨卿師兄弟.

  沈墨卿瞧他一眼問:“你可是怨我下午罰了你?”九兒答:“徒兒並不敢。”沈墨卿點一點頭:“也原是我平日將你慣壞了,讓你如今隻知道凡事由著自己性子來,卻不知道多有這樣就開罪了人的,好在段老板是寬厚人,換了旁人,還不將你恨下了。今兒算是給你一個訓教,然後斷不可再如此了。”趙飛卿看九兒雙目中淚光閃爍,忙出頭打圓場:“罷了,罷了。他年紀還小,慢慢說也就是了。你下午罰他也罰得狠了些,難為他竟熬了下來。”沈墨卿笑出來:“你這麽急著護在頭裏,我倒成惡人了。好人可不能叫你一個人做了去。”轉身對九兒說:“你今兒也累了,吃完了飯 也不必和他們一起讀書了,早些去歇著。”

  九兒應了聲,回到自己座位前坐下,卻見德生已然巴巴的盛好了飯要往他手上遞,九兒也不好當場叫他下不來台,隻能接過了勉強吃了些,便起身告退。德生那裏卻是一口也吃不下,不停拿眼偷覷,看九兒先走了,借著尿遁急急追了下去。

  他雖出門得遲,但是勝在腳下靈便,不多時便在已然園子轉彎角追上了九兒,壓低了聲叫:“九兒。”九兒不做聲,隻低了頭往前去。德生跟在他身後道:“下午原是我鹵莽了,不該…..”他才說了不該兩字,九兒搶聲喝住:“什麽該不該的,休得混說。”借著月色,德生見他頰飛紅雲柳眉帶嗔鳳眼含怒,似羞似惱,隻覺胸口一窒,臉掙得通紅,卻說不出話來。眼見得九兒扭頭要走,德生竟是一股熱血直往上湧,也顧不得許多,當下伸手去拉住九兒的手。九兒不及思索回手便是一掌生生摑在德生麵上,低聲喝道:“你放尊重些。”

  德生竟叫他一掌打得懵了,九兒也是呆了呆,抿一抿唇回身便走。德生怔怔站在原地眼瞅著九兒去得遠了才回過神來,再沒有心思回去吃飯,自己折回房內和衣臥倒,將被子扯了過來蒙著頭。他倒是想睡,卻是哪裏睡得著,眼前一忽兒是鏡子裏映出的那半邊雪白身子,一忽兒又是九兒嗔怒神氣,一忽兒又覺著叫九兒打過的半邊臉火辣辣的做燒,竟是一夜輾轉,臨到天亮才迷迷糊糊盹著,卻叫福兒推醒:“大師兄,該去練功了,我先過去,你也快些。”

  德生聽得福兒去得遠了方才推被起身,略略梳洗了正要出門,腳下卻又凝佇起來,這一去勢必要見到九兒可不知他氣消沒消,見了麵可又說什麽才好,心下惆悵,隻恨不得不去才好,可每日早功是沈墨卿最是看重的,不是病得起不了床再不能不去,當下隻能打起精神來到了園子了。他這一耽擱果然去得遲了,福兒他們都到齊了。德生掛念著昨天的事,是以第一眼便去瞧九兒,隻見他眼似春水,唇若含朱,白生生一張臉映在初升的日頭裏更是有如凝脂一般,驀然隻覺著半邊臉又開始熱辣辣做燒,隻能低了頭過來。

  梨園行裏是最重規矩的,幾個師弟都過來見禮,獨獨九兒過來叫了聲:“大師兄。”卻是將眼瞅向別處,竟是瞧也不瞧他一眼。德生恨不得將他拉到一旁說個明白,礙著人多,隻能耐下性子,好不容易等早功練完了,眾人向師父師叔行了禮各自散開。德生變跟在九兒身後向外走。九兒走了段路,終於耐不住站定身問:“你跟著我做什麽?”德生幾步邁到他眼前道:“九兒,我昨兒什麽也沒有瞧見,便是瞧見也都忘了,你別再惱我了。”

  他果然看見了,九兒白著臉定定看著德生,眼圈兒慢慢泛紅。德生見他泫然欲泣的模樣心中一急也顧不得許多,單膝跪倒地,矢日為誓:“我德生若是把昨日的事情泄露與人知道,便叫我黃沙蓋臉,屍不周全。”九兒再料不到德生會發如此重的毒誓,到底年紀小生生嚇住了眼淚,隻呆呆看著他,一時作聲不得,半刻才道:“你還不起來,叫人看見可沒法說。”德生看他神色轉和,心上石頭才放了下來,陪笑道:“你不生氣便好。”九兒臉紅了紅,轉過頭去,道“可沒有以後了。”甩了手繞開德生向外走,德生起了身跟在他身後,瞧著他纖細身影,心頭竟是一片歡喜寧和。

  到了用午飯的時間,沈墨卿在席間說道:“自下月起,九兒便和你們一起往天蟾樓唱戲了,他是第一次登台,你們大夥兒多照應著些。九兒,你自家也得爭氣,可別砸了我沈墨卿的招牌。”九兒起身應聲:“是。”如水雙瞳裏卻似有一抹陰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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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 作者:阿冪 -畫眉深淺- 給 畫眉深淺 發送悄悄話 畫眉深淺 的博客首頁 (11356 bytes) () 02/18/2010 postreply 12:25:10

浮生 作者:阿冪 -畫眉深淺- 給 畫眉深淺 發送悄悄話 畫眉深淺 的博客首頁 (11655 bytes) () 02/18/2010 postreply 12:26:22

figured out how to download and here is the rest 回複:浮生 作者:阿冪 -小蓓好- 給 小蓓好 發送悄悄話 小蓓好 的博客首頁 (400215 bytes) () 02/21/2010 postreply 23:27:05

又貼不上了,sign,大家還是看鏈接吧 -畫眉深淺- 給 畫眉深淺 發送悄悄話 畫眉深淺 的博客首頁 (314 bytes) () 02/18/2010 postreply 12:33:10

九兒死的太不值得了 -浮華過去- 給 浮華過去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02/18/2010 postreply 19:37:44

質本潔來還潔去,九兒在那種境況也再沒有其它選擇了吧 -畫眉深淺- 給 畫眉深淺 發送悄悄話 畫眉深淺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02/19/2010 postreply 07:51:56

要是能跑了該多好.唉……不過謝謝版主,挺好看的。 -浮華過去- 給 浮華過去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02/19/2010 postreply 16:01:45

不能注冊啊,顯示--Forbidden -北42- 給 北42 發送悄悄話 (183 bytes) () 02/19/2010 postreply 04:16:20

回複:又貼不上了,sign,大家還是看鏈接吧 -mogami- 給 mogami 發送悄悄話 (56 bytes) () 02/19/2010 postreply 06:19: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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