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現實男人瘋狂 -4

回答: 女人現實男人瘋狂 -2xueli2009-11-21 05:37:18

第17章

  灰白色的粉牆,灰黑色的瓦,泛著青幽光芒的水道。東浦古鎮在船行進之間像一幅緩緩打開的水墨畫。可是低矮的二層小樓間透出的燈光與生活氣息又綿綿不絕,提醒著人們這是真實的一幕而非想像的夢境。讓馮曦在羨慕著感歎著的同時不由自主地就滋生出從此在這裏長居下去的念頭。
  
  也許人一旦累了之後生出的想法是逃避。躲得遠遠的,恨不得能藏身在原始森林,莽莽大山之中。馮曦想拋棄都市的一切,拋棄繁華熱鬧與時尚便利,躲在眼前一排排舊的房屋之中,平平淡淡了此一生。
  
  她默默的望著水流泛起的漣漪,水像一塊冰種翡翠,似乎清澈透明,仔細看時又蒙蒙朧朧看不真切。就像她看自己的人生,仿佛很明確,能清醒的知道以後的路在哪裏。然而,將來該怎麽走下去,她又不敢全然的肯定。
  
  烏蓬船係在了一處小碼頭,船主人落了篙,閃身去了後艙。船頭擺了一張小方桌,放著幾樣下酒菜,開了一壇紹興老酒。
  
  天上隻有一鉤月牙,清輝逼人,銀光閃閃,像細薄的鉤子似的。孟時輕叩著船舷,恰到好處的跟隨著竹篙的節奏,隨著他的敲擊,月亮的光影被絞得碎了。
  
  孟時慢條斯理的喝著酒,他的目光並沒有落在馮曦身上,但並不妨礙他把馮曦的神情舉止看了個清清楚楚。
  
  他想起白天她望著傅銘意離開時的背影,在鬧市區人來人往的繁鬧喧囂中,她仿佛獨自站在無人的曠野。現在也一樣,她隻要安靜下來,眼晴裏就充滿了憂傷。
  
  “想什麽呢?”孟時想,他肯定不喜歡對著一個憂鬱的女人,他看夠了,得把她拉回來。
  
  “在這裏買房子生活。”馮曦脫口而出,她嘿嘿笑了笑道,“我覺得在這裏生活很自在,不像大城市裏競爭太強,每天打仗似的。”
  
  對此時馮曦的想法,孟時並不感到突然,很多人都會有這樣想法的時候。隻不過,她一開口,那種憂傷就不見了,變魔術似的讓他咋舌。
  
  一路到東浦,路上她的話很少。他都以為她還沒能從早上的事情裏解脫出來時,她抱著一壇彩繪壇子的紹興老酒,指著烏蓬船開了口:“坐在船上喝酒賞月肯定好!”
  
  她開口說這句話的時候,孟時覺得用兩眼冒星星來形容也不為過。馮曦眼睛裏的渴望和興奮叫他忍不住就想滿足她。他讓她等著,半個小時後站在船頭出現在她身邊。
  
  馮曦翻了個白眼,抱著酒壇子望天自語:“天上不僅會掉餡餅,還會掉一條船,掉個帥哥......”
  
  他哈哈大笑,伸手接她下船。那一刻的馮曦笑得張揚快樂,笑容像塊透明的糖,在她臉上甜絲絲的融化。
  
  女人心,海底針,變臉最快。孟時失笑的搖了搖頭,抱起彩繪的老酒壇子給馮曦斟酒。琥珀色的酒還帶著熱氣,孟時嗅著酒香竟有點希望她醉了,說點可愛的胡話傻話之類的。他覺得女人不能太清醒了,太清醒,就難以讓人靠近。
  
  “坐這樣的烏蓬船,古鎮,賞月喝酒......我以前一直覺得是種奢望。”馮曦輕啜了口酒,甜酸與醇香舒舒服服從喉間到達胃裏,再從胃裏騰上腦中,愜意得眼睛直眯成了縫。
  
  孟時揚了揚眉,把她臉上所有的表情都看了個仔細,他希望她保持這種狀態。“你還有什麽願望?我可以滿足你。”
  
  馮曦猛的瞪大了眼:“真的?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大丈夫言而有信!不可食言而肥!”
  
  她一連串的話堵得孟時忍俊不禁:“我說話算話。”
  
  馮曦便挑釁道:“我的願望很多,不止一個!”
  
  孟時不緊不慢的回答:“你有沒有聽過漁夫與金魚的故事?”
  
  兩人的目光驟然碰到一起,馮曦覺得孟時的眼神清亮,裏麵像融了天上的月牙,銀光閃爍。這時船身蕩了蕩,她仿佛看到海水變得墨一般濃,漁夫再次被打回原形。馮曦便誇張的歎了口氣說:“好吧,就三個願望,總可以吧?!”
  
  “說吧!”
  
  馮曦搖了搖頭:“我不敢說。”
  
  “說吧!”
  
  馮曦裝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還使勁眨眼,雙眼中映了月光水波看上去還真有點泫然欲滴的味道,她小聲的再問:“真的可以嗎?”
  
  孟時現在發現自己希望馮曦醉了的想法實在多餘。她想逗人的時候照樣耍盡百寶。他忍著笑配合的說道:“真的,我保證。絕不食言!”
  
  “那,我可就真的說了!”馮曦露出視死如歸的表情,雙手緊握於胸,低著頭做虔誠的禱告狀:“英明神武的主啊,請原諒我的貪婪與虛榮。可人間實在是太苦了,好不容易才讓我遇到瀟灑大方善良溫柔能力無限能許我三個願望的孟同學。如果他是你發配到人間的天使,請你寬恕他泄露天機,請你監督他施法,讓我明天買彩票中五百萬吧!”
  
  孟時正悶笑著看她裝腔作勢的比劃,聽到最後一句頓時被酒噎著直嗆,他忿然指責她的貪心:“馮同學,漁夫最早要的不過是個洗腳盆!”
  
  馮曦哈哈大笑,給孟時倒了杯酒說:“輕諾必寡信,不要隨便許下願望。”
  
  一句話頂得孟時咬牙暗忖,此姝看來還沒醉,女人太清醒果然不可愛。他又給她倒了一杯酒,笑道:“你從不輕易許諾?”
  
  “我從不輕易許諾。”馮曦肯定的回答。她端起酒杯與他一碰,慢吞吞的喝下。
  
  “為什麽?”孟時的聲音很輕很溫和,像極了午夜情感悄悄話的男主持人,溫柔的引誘著打來熱線的聽眾說出心底裏的秘密。
  
  為什麽?馮曦想起了與傅銘意各奔東西時相互的承諾,想起了與田大偉結婚時發下的誓言。這杯酒似乎酒勁更足,一口酒下去,竟衝得鼻子有些發酸,眼睛都濕了。她想她是有些醉了,腦袋裏有種不受控製的衝動想要對人傾述。一個聲音在勸她冷靜,另一個聲音在勸她肆意。她睥睨著孟時,他風度翩翩,月光下眉目英挺。他陪著她,還肯為她租條船,為什麽?她是和他燒黃紙磕頭拜兄弟的人?或者,他可憐了她......
  
  想到這裏馮曦低下了頭。她又看到自己吃得微鼓的肚子,她在不知不覺中放任自己今晚大吃大喝了。她摸著肚子心裏歎氣,這樣下去,她絕對減不下去。馮曦站起來笑道:“喝到位了,該回去了。”
  
  她穩穩的走上岸,孟時望著她的背影笑了笑,跟著上了岸。一路走到賓館兩人都無語,直到馮曦打開房門打算對孟時說再見時,孟時才開口道:“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馮曦足足想了一分鍾才想起要回答他什麽問題,她嗬嗬笑道:“我是說,我是個很講誠信的人,對人許諾是一定要做到的。做不到的事,我不輕易許諾。今天很開心,晚安。”
  
  孟時撐住了門,專注的看著馮曦說:“我幫你減肥,兩個月保證讓你瘦二十斤下來。”
  
  怎麽突然間扯到減肥上去了?馮曦的腦子有點轉不過來了。
  
  “我不做趁人之危的事。晚安。”孟時又扔下一句莫明其妙的話走進了對麵的房間,留下馮曦敲著發暈的腦袋站在門口發怔。
  
  她衝對麵關上的房門挫了挫牙齒,關上門,閉著眼睛三下五除二脫了衣服鑽進被子就睡。迷糊中閃過一個念頭,又沒抓住,轉眼就睡熟了。
第18章

  古鎮的清晨蒙了層薄薄的霧,白茫茫的將整座鎮子淹沒。呼吸著帶著冷香的新鮮空氣,喝著一聽旺旺牛奶,馮曦悠悠閑閑的跟在孟時身後。
  
  “還想喝?”孟時抱著一隻十斤裝的老酒壇子笑得意味深長。
  
  “這是帶回家存的,不喝了。對了,我記得昨晚你說可以幫我減肥來著?有這回事嗎?”馮曦兩眼放光。她早晨起床總覺得昨晚有什麽重要的話被自己遺漏了,穿衣洗漱的時候一直在回憶。當她習慣性的對著鏡子吸氣拍肚子的時候,她想起來了,昨晚孟時似乎說過,他能幫她減肥,兩個月二十斤。
  
  孟時把老酒壇子放進後備箱安頓好,請馮曦上了車這才笑道:“你酒量真好,說什麽都還記得。”
  
  “不是,是當時記得清清楚楚,現在回想模糊得很。大概減肥對我太重要,所以我一早起床就在回憶。就隻記得這句話了。”馮曦嘿嘿笑了,露出兩隻潔白的小齙牙,像頭小老虎似的在探頭探腦。
  
  隻記得這一句了嗎?孟時把臉扭到一邊,嘴抿出狡黠的笑容來。他從馮曦現在的臉型開始猜想她瘦下來的輪廓。孟時回頭裝做不在意的問道:“馮曦,你以前瘦的時候是不是很漂亮?”
  
  馮曦一愣,以前她漂亮嗎?她想起傅銘意的讚歎:“曦曦,你像水裏那隻小河蝦,透明靈活。”這算是漂亮嗎?她回想的時候看到孟時滿臉好奇,馮曦便坦率的笑了:“以前有人說我像隻小河蝦,透明的,活潑亂跳的。我想現在我變成一隻爬爬蝦了。”
  
  孟時一個沒忍住,噴笑出來:“爬爬蝦......哈哈哈!”
  
  “有什麽好笑的?!”馮曦就算是在自嘲,也經不起他這般死命的笑。她甚至覺得大黑馬都被他的狂笑弄得顛簸了。
  
  她可愛得讓他有種衝動,想扭她的臉。孟時笑夠了,見馮曦板著一張布滿紅暈的臉嚴肅的正視前方,本來沒什麽也被自己笑得不好意思了。孟時伸手拍了拍她的肩一本正經的說:“隻要你這兩個月聽我的話,我保證你能瘦下來。”
  
  馮曦嘴邊勾起一抹笑來,她說:“瘦下來,是讓自己自信。”
  
  “為什麽長胖了就不能自信呢?”
  
  “因為,女人天□美,我也很虛榮。我喜歡漂亮衣服,喜歡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我不想一到夏天就沒有逛街的興趣。”
  
  “喜歡漂亮沒有錯,照我說的做,你一定會瘦下來。不過,你如果瘦下來,自信心更強,你的想法與思想會有什麽改變嗎?”
  
  對孟時的這個問題馮曦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她最終的回答也是不知道。而孟時根本無須她的回答,對他而言,他隻要馮曦恢複到最有信心的狀態就行了。
  
  回去的路上,馮曦好奇的問他:“為什麽要幫我?”
  
  孟時微笑著回答:“如果這套方案成功,將來我可以推廣。纖體美容院也很賺錢。”他看到馮曦露出了解的神情,唇邊漸漸浮起了隱約的笑容。
  
  馮曦和孟時坐同一班飛機返回。飛機上孟時替她要了茶水,拿了瓶木糖醇給她,要她餓了或者無事可做時嚼。自己則把兩份午餐一掃而光。
  
  “水果也不能吃?”馮曦覺得奇怪。
  
  “你和普通的......不一樣。”
  
  孟時嚴肅的表神告訴馮曦,她要想在兩個月內迅速瘦下來,要過點非正常人的生活。她什麽也不再問了,嘎巴嚼著木糖醇直到腮幫子咀嚼得發酸。
  
  孟時幫她把行李送回家,走時吩咐道:“你喝普洱茶可以,但是別的東西,一樣也別吃,收拾好了來我家吃晚飯。”
  
  馮曦見他鄭重其事,心裏也有點緊張起來,覺得一場大仗即將打響,而自己一定要做英雄,不當烈士。
  
  其實孟時的慎重是多餘的,馮曦洗澡洗頭收拾行李就到傍晚了,她隻來得及喝了兩口茶就接到了孟時催她去吃晚餐的電話。
  
  馮曦在家裏走了一圈,抱著一隻白瓷酒瓶去了。當她把這瓶酒雙手送上,看到孟時眼神亮晶晶一閃後,她明白自己做對了。“第一次登門拜訪,不成敬意。”
  
  “客氣了,請進。”孟時心裏讚歎馮曦的禮貌,仔細看那瓶酒。酒瓶上麵繪著墨菊,寫著菊之刀的字樣,是日本的清酒。
  
  馮曦笑著解釋道:“我其實不知道這酒好不好,隻不過喜歡這個酒瓶子。看上去挺雅致的。”
  
  孟時滿臉遺憾:“可惜今晚我能喝,你不能喝酒了。喝啤酒容易長肚子,其實雖別的酒也容易……長酒膘!”
  
  馮曦被他說得臉紅起來。想想自己有求於人,又實在很希望瘦下去,她拍了拍肚子說:“我就是吃大魚大肉的業務飯長肥的。沒有一個大肚腩就不叫酒精考驗出來的優秀業務員。”
  
  孟時聽了便笑:“這個問題等會兒和你討論,你坐,我上菜。”
  
  馮曦這才有機會慢慢端詳孟時的家。裝修簡潔,家俱款式也很簡單,幾乎看不到裝飾物。孟時一定是個非常愛幹淨的人,客廳裏白色的布藝沙發像才買似的,潔白簇新,讓馮曦坐上去前還撣了撣自己的衣裳。
  
  “開飯!”
  
  聽到這聲號令,馮曦從沙發上彈起來,她實在很好奇,孟時的減肥聖品是什麽。
  
  玻璃餐桌上擺了四菜一湯。涼拌三絲,油酥花生米,香茹燒雞,酸菜魚,還有一碗菠菜湯。
  
  海帶絲海蜇絲萵筍絲根根閃動著香油的光彩,花生米上沾著的細小鹽粒晶瑩剔透,香茹燒雞湯色金黃,香氣撲鼻。酸菜魚魚片雪白,酸湯衝進鼻子裏直饞得馮曦吞口水。
  
  她坐下後眼睛就盯著酸菜魚和香茹燒雞,難不成減肥能大吃特吃這些?
  
  孟時拿出一隻酒杯,開了那瓶清酒。見馮曦目光呆滯的盯著香茹燒雞和酸菜魚就笑了。他把那碗菠菜湯往馮曦麵前一推:“這是你的。別的,你就發揮望梅止渴的精神吧!”
  
  他說著挾起一顆花生米扔進嘴裏,牙齒間發出清清脆脆的聲音,緊接著又喝了口清酒,挾起一片雪白粉嫩的酸菜魚。
  
  馮曦的目光從孟時移到餐桌上,又從自己麵前的那碗菠菜湯移到香茹燒雞上,難受得想拂袖而去。她是肉食動物,隻在肉吃膩了必須要嚼兩口草消化一下時,她才會挾兩筷子素菜應景。要她看到肉卻隻能低頭吃草,這不是要她在挨饑受餓的時候還要經受精神虐待?
  
  見她臉色變得和菠菜一樣綠,孟時嚼著一塊雞說:“你不想減了?”
  
  這話不是廢話?馮曦白了他一眼,悲憤的說:“我可以忍著不吃,但是沒必要你當著我的麵大吃吧?我不幹!”
  
  孟時嗬嗬笑了起來:“我這是為你好。剛才你才說過,你是因為吃大魚大肉的業務飯長胖的,如果你現在因為節食減下去,將來遇到滿桌美味,你毫無抵抗能力,你還一樣會下筷子,還會反彈!”
  
  馮曦覺得他說的有理,但是就是難過。
  
  “你別小看了這碗菠菜,這是今天晚餐所有菜品中唯一由我孟大少親自下廚做的菜。別的麽,都是買的現成。我不會做飯。”
  
  馮曦挾了一根放嘴裏,餓了吃還是有股清香味,她歎了口氣:“我相信你不會下廚,你煮碗菠菜湯連鹽都忘了放。”
  
  孟時舒舒服服的喝了杯清酒,挾了塊香茹吃了,這才對馮曦說:“你錯了。我不是忘了放鹽,是用清水煮的菠菜,什麽也不放。這道菜還有個不錯的名字,叫紅嘴綠鸚哥。”
  
  馮曦麵無表情在嘴裏哢嚓嚼著孟時的紅嘴綠鸚哥,心裏不停的想,難道我這一輩子為了身材都隻能嚼這種草吃?她終於忍不住問道:“這兩個月都要吃白水波菜?”
  
  “是清水煮的青菜,例如豆苗,萵筍。隻能用白水煮,別的什麽也不能放。一天一碗,而且隻能是這樣一碗,三兩左右。記住,蘋果香蕉等等傳說中的減肥東西都不能吃。還有,牛奶也不能喝。渴了隻能喝普洱茶和白開水。”孟時認真的回答。
  
  “我會麵帶菜色,隨時餓暈在地!”馮曦聽完迅速回答。
  
  她咬牙切齒的模樣就像是減肥並非她願意,而是孟時在逼她似的。孟時歎了口氣說:“我還沒有說完呢,想想,以前的包身工為什麽會叫蘆柴棒?就是吃不飽的情況下還要進行體力勞動。遊泳每天半小時,每天晚上我陪你快走或慢跑一小時。你要是受不了,我勸你打消減肥的念頭,身體健康就行了。”
  
  “不!我不減到八十幾斤是絕對不會放棄的。”馮曦堅定的拒絕。
  
  “八十幾斤?會不會太瘦了?”
  
  “不會!正合適!”馮曦說出這句話便愣住了。在大學讀書的時候,她隻有八十八斤。當時傅銘意就說正合適。在她心裏,她依然在意傅銘意的話嗎?
  
  孟時身體前傾,牢牢的看住了她:“為什麽這麽堅決要減肥?你難不成還想去參加快女選秀?”
  
  馮曦沒有回答,她埋頭又將一根菠菜塞進了嘴巴,嚼了幾下,她眨了眨眼說:“麻煩你把頭轉過去一下。”
  
  她不說孟時也不想逼著她說。他笑了笑整個身體往後轉,對著鏡子看馮曦要幹什麽。
  
  見他轉過了身,馮曦飛快的從嘴裏將嚼不爛的菠菜扯了出來。這根老菠菜她實在嚼不爛,剛才拭著想整根咽下去差點咽著。她拎著這根沒有葉子被嚼得經絲相連慘不忍睹的菠菜有點著急,她怕扔桌上被孟時笑話。想了想馮曦賊賊一笑,迅速用碗底將它蓋住藏了起來,然後斂了笑容繼續拔拉著碗裏剩下的菠菜。
  
  孟時的嘴不知不覺已張大了,看到她把扯出來的那根菠菜藏在碗底蓋住時,他又好氣又好笑,一時之間竟有種想放聲大笑的衝動。
  
  “好了嗎?”
  
  “哦,沒事了。”馮曦聲音平靜,她正看著碗裏的剩下的三根菠菜發愁。她不吃也沒關係,但是吃呢,她擔心碗底藏不了這麽多。
  
  孟時回過頭時臉上的笑容還沒有收斂完,他故意問道:“剛才怎麽了?”
  
  馮曦麵不改色的撒謊:“我想偷吃一顆花生米。隻偷吃一顆。”
  
  “偷吃一顆花生米?這樣,你碗裏的菜不能吃了,當抵銷這顆花生米吧!”孟時順水推舟的說道。
  
  馮曦頓時鬆了口氣。
  
  “我來收碗。”
  
  “我來!”馮曦想也不想擋住了孟時。讓孟時揭開碗底看到藏在下麵的菠菜,馮曦怕尷尬。
  
  孟時瞧在眼裏就笑了:“算了,別收了。我帶你去一個地方,晚了不方便。”
  
  “就幾隻碗,費不了多少工夫。”馮曦還想趕在他發現前毀屍滅跡。
  
  “不不,你是客人,你洗碗讓我這個做主人的麵子掛不住。走吧,我差點忘了這事了。”孟時幹脆的站起身,盯著馮曦。見她戀戀不舍的一步三回頭的離開餐桌,他的嘴就越裂越大。直到出了門,孟時才突然湊近了馮曦耳邊說:“對麵是鏡子。”
  
  “什麽?”馮曦沒有聽明白。
  
  孟時一字一句地說:“餐桌對麵是鏡子。哈哈!我轉過頭去結果全看見了!”
  
  忍了多了時的笑容驟然噴發出來,孟時大笑。
  
  馮曦恨不得把他的笑容一腳踏在地上當小強踩,扭開頭不好意思的解釋道:“你不僅不會做菜,連買菜都不會,菠菜買的太老了。”
  
  孟時越想越樂:“我不是笑菠菜買老了,我是笑有人不好意思扔餐桌上,要用碗蓋住!哈哈,馮同學,你多大了,還幹這種掩耳盜鈴的事?”
  
  馮曦被他說的臉紅,偏偏還要死鴨子嘴硬:“我不是怕你見了那根菠菜的淒慘樣子吃不下飯麽。我是為你好!”
  
  孟時不再和她爭,就側著頭盯著她,目光炯炯。
  
  剛開始馮曦還理直氣壯的盯回去,隻一會兒就渾身不自在起來,便嚷道:“不是說帶我去一個地方嗎?”
  
  孟時笑了笑,這才收回目光,心滿意足的去開車。
第19章

  走了幾步,孟時就停了下來。他回頭笑笑說:“才吃過晚飯,不適合坐。咱們安步當車吧!”
  
  馮曦當然同意。但是如果她知道要走多久走多遠且去的是什麽地方的話,她絕對不會同意。
  
  晚風輕柔,剛開始馮曦還興致頗高。邊走邊和孟時說說笑笑,一小時後她開口問了:“我們究竟去哪兒?還有多遠?”
  
  孟時便瞟她一眼說:“這才走一小時,還是慢走。照理說要快走對減肥更有效,既然是慢走,自然就要多走會兒,你不是很堅定的要減肥倒底嗎?這就想放棄了?堅持不了,咱們就打的過去,我是無所謂的。”
  
  他很無所謂的模樣與很輕視她的語氣讓馮曦一咬牙不吭聲了。她知道多走走對身體也好,對減肥有利。但是好象肚子餓了,她欲哭無淚的想,今天一整天進口的食物隻有一盒牛奶,幾根清水煮的老菠菜。在家還喝的是刮油的普洱茶。
  
  馮曦昂首闊步,肚子裏把孟時的形象與舊社會的萬惡地主重合在了一起。她暗暗想象著孟時長出了堪比孕婦的大肚腩,臉周一圈像發開的饅頭,伸根手指頭都有胡蘿卜那麽粗。而自己才是那個啃著雞腿的苗條監工。
  
  “精神不錯嘛。你看,人的潛力就是無限。據科學分析,女人的忍耐力遠超男人。今天咱們堅持走到目的地,你肯定會將腿部的脂肪成功燃燒掉!”孟時的聲音高昂,像在喊號子。
  
  馮曦陰險的笑:“你看你都出汗了。像你這樣有潔癖的人,你能忍受嗎?”
  
  孟時掏出麵巾紙擦了擦汗,笑問道:“怎麽就覺得我是有潔癖的人?我覺得汗得很爽,回頭到家再衝個澡,別提多愜意了。”
  
  裝吧你!馮曦不屑的說:“你家裏收拾得纖塵不染,沙發都敢用白色的,還敢說沒潔癖?”
  
  孟時便嗬嗬笑了:“也不是潔癖,喜歡幹淨一點罷了。怎麽,對有潔癖的人反感?”
  
  馮曦大踏步往前走著,感歎道:“有潔癖好啊,你以後的女朋友有福氣了。”
  
  孟時疑惑地看她一眼說:“不明白你的意思。”
  
  馮曦便得意的和他分析起來:“你想啊,你要是有潔癖,家裏髒了,你肯定看不下去,你又受不了,當然隻能動手做家務了唄。在家裏呢,就得比誰更懶,最懶的人永遠是享福的人。”
  
  “看你蠻有經驗的嘛。不過,我去你家,發現你家也是纖塵不染,看來,你也是勞苦命!”
  
  馮曦臉上便浮起一朵似是而非的笑容來。這種笑容讓她的臉在夜色中顯得虛幻,像極了水裏漾開的影子,輕輕一觸就會破碎。
  
  孟時心中詫異,試探著問道:“想起以前的男朋友了?”
  
  馮曦回過神笑道:“不是,我是在想,究竟勤快一點好,還是懶一點好。”
  
  “你喜歡哪種?”
  
  “懶一點好。偶爾勤快。”
  
  孟時不明白的問道:“為什麽不想一直懶下去,什麽也不做?”
  
  馮曦便笑了起來,笑聲輕脆明朗:“不,一直懶,懶成習慣,然後一勤快吧,對方還不感激涕零?”
  
  孟時一怔,哈哈大笑:“現在的女孩子真恐怖,連做家務都要打心理戰!”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才是最好的。勉強不行。”
  
  就這樣,兩人說說笑笑竟從城西走到了城東。拐進一條街道後,馮曦才突然發現這裏是多麽的熟悉。街對麵的小區就是她和田大偉曾經的家,左邊的米粉店是她每天早晨吃早點的地方,家裏幾乎所有的日用品都在右邊的小超市裏買。
  
  她望著對麵的小區默默的想,和田大偉離婚有兩個多月了。怎麽覺得她生命中從來沒有這樣一個人,她忘記他可忘得真快。
  
  “怎麽,走不動了?已經到啦。”
  
  馮曦雙腳像釘在了地上,她現在才覺得雙腿像灌了鉛似的沉,身體有點虛。她苦笑道:“照你說的,一天隻吃碗白水煮青菜,還要加強運動,我肯定受不了。就算減肥成功,我也會重新因為吃長回去的。”
  
  孟時的身體於是劇烈的抽搐了幾下,他好不容易忍著笑說:“我就是想勸你打消你那些這也不吃那也不吃,為了減肥寧肯得厭食症的想法。”
  
  他居然消遣她?馮曦氣得直握拳頭,偏偏走得沒了力氣,隻想一屁股坐在大街上不動彈了。
  
  看到她噴火的眼神,孟時馬上認錯:“不過,今天肯定是有效果的,我是說長期這樣不行。我帶你來這裏就是想讓我的朋友為你量身訂製減肥方案。她是專家,學中醫的。開了家醫學美容院。中醫認穴針灸與精油按摩推拿是特點。走吧,肯定會得到更專業的建議的。”
  
  馮曦聽得一愣一愣的,心裏的希望火速升騰起來。一時之間竟忘記了孟時的捉弄與走了兩個半小時的疲倦。她鬥誌昂揚的一揮手:“走!”
  
  也許是真的走累了,也許馮曦潛意識中還是怕碰到田大偉。她走路的時候低下了頭,機械地跟著孟時的腳步往前走。
  
  經過小超市門口時,街麵上有個小水窪。孟時一步就邁了過去,馮曦步子小,她很自然的往前一躍。咚的一聲,她與人撞上了。
  
  兩個女人都條件反射的叫出了聲,緊接著她看到麵前一堆東西劈裏啪啦摔在了地上,沒等她抬頭,和她撞上的女人大叫起來:“你怎麽走路的?”
  
  “對不起。我沒看到你。”馮曦邊解釋邊蹲下去撿地上散落的日用品。等她撿起一瓶洗發水抬頭遞給對方時,心一顫,手鬆開,那女孩子還沒觸到,洗發水又咚的掉地上了。
  
  “你什麽意思!”那女孩子顯然以為馮曦故意在耍她,順手就推了馮曦一下。
  
  馮曦正怔仲著,身體失去了平衡,猛的坐到了地上。
  
  孟時回頭隻趕得及從那汪泥水中扶起馮曦。看見她臉色蒼白,手上褲子上沾滿了泥水汙漬,不由有些生氣:“小姐,我們不是有意的。你怎麽動手啊?”
  
  “她撞了我,還故意摔了我的東西,她什麽意思?”女孩子的聲音高了起來。
  
  馮曦拿出麵紙擦了手,一邊擦身上的泥水,一邊低聲說:“是我低頭走路不小心撞到她了,我沒事。咱們走吧。”
  
  “聽聽,她都說是她撞的我,你瞪什麽啊?”女孩子得了理衝孟時撇嘴。
  
  孟時沒理她,扶著馮曦上下查看:“沒摔傷吧?”
  
  馮曦直搖頭,急切的說:“我們走吧。再耽擱時間就晚了。”
  
  然而她還是沒能如願。這時,田大偉已經從超市門口走了過來,站在女孩子身邊望著她冷笑:“我說馮曦,咱們再見麵的方式一次比一次新鮮!鈴子惹你了還是我惹你了?”
  
  叫鈴子的女孩子聽到馮曦的名字,臉上神情一變。眼睛馬上像放大鏡似的圍著馮曦仔仔細細看了一遍,她終於有了在馮曦公司樓下和田大偉吃飯時的記憶。鈴子輕蔑的撇撇嘴再不看她,揚著下巴挽著田大偉開始撒嬌:“我不是故意要推她的。她自己沒蹲穩,就坐地上了。”
  
  “我看著呢,不關你的事,她是衝我來的。”田大偉柔聲安慰著鈴子,接過她手上所有的東西,牽著她的手冷冷的對馮曦說,“啥時候學會在大街上撒潑了?”
  
  她在大街上撒潑?馮曦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隻氣得身體發顫,耳朵時嗡嗡聲不斷,隻恨自己以前怎麽就會嫁給這麽一個人麵獸心的人。
  
  “嘴放幹淨點!不就是沒注意撞了你女朋友,什麽叫在大街上撒潑?”孟時眉一皺,想也不想就回了田大偉一句。
  
  “馮曦你過得不錯嘛,交新男朋友了?”田大偉理也不理孟時,望定馮曦淡漠一笑。
  
  馮曦挺直了背咬牙蹦出一句:“關你屁事!”
  
  “你這種女人……哼,要不是我親眼看到你撞鈴子,我真不敢相信高級經理會幹出這麽不入流的事!”
  
  沒等馮曦回嘴,孟時臉一板,扶緊了馮曦的肩,逼視著田大偉慢條斯理的說:“我也親眼看到了,你女朋友小裏小氣,小題大做,推她坐地上了。她這種女人身子骨嬌貴,傷根頭發你也賠不起。”
  
  田大偉這才正眼打量著孟時。兩個男人之間頓時劍拔弩張。孟時和田大偉身高體型差不多,瞪著對方的眼神冷得讓馮曦打了個寒戰。
  
  她很想開口扯了孟時離開,卻知道不能開這個口丟孟時的人。隻能眼睜睜瞧著,希望兩人瞪完就完。她突然想笑,她居然還值得兩個大男人為她打架?一個是她深惡痛絕再不想有半點瓜葛的。另一個是才認識不久的朋友,他和她也沒有什麽關係。
  
  田大偉的目光先移開了,他瞟了眼緊閉著嘴不吭聲的馮曦,臉上突然露出一種不屑的笑容:“嬌貴?再嬌貴也是我扔了不要的!”
  
  馮曦的臉瞬間變得紙一樣白。孟時看了她一眼,心裏有幾分明白她和眼前這個男人的關係以及馮曦想減肥的真正原因了。他看了眼鈴子,嬌小玲瓏的身材,看上去極清純的臉。孟時唇邊露出一抹嘲諷,就因為比她身材好比她長得漂亮就甩了她?他實在想教訓這個目光短淺的男人。孟時柔聲說道:“馮曦,站好了,別再摔了。”
  
  他鬆開馮曦的肩,見她站得筆直不禁笑了。他上前一步慢吞吞的說:“想找幫手想報警趕緊著。我給你兩分鍾時間。”
  
  田大偉滿臉陰騭,把手中日用品往鈴子手中一塞,解開了領扣冷笑:“多少年沒打過架了,給啥時間啊?光說不練不是男人!”
  
  “很好。”話音才落,孟時已一拳揍過去,拳風迅急,在田大偉還沒有意識到的情況下已落在了他臉上,緊接著飛起一腳將他踢到了兩米開外。
  
  “啊!你敢打我男人!我和你拚了!”鈴子大叫一聲撲了上來。
  
  孟時側身閃過,手抓著她的胳膊借力一甩,恰巧將鈴子甩在田大偉身上。幾個動作幹淨利落,一氣嗬成,把馮曦看得兩眼發直。
  
  鈴子哇的大哭起來,摸著田大偉紅腫裂開的嘴角嚇得直問他傷哪兒了。
  
  田大偉渾身沾滿了泥水,嘴角沁出血漬,好一會兒才緩過氣來。他喘著氣靠著玲子坐起身,眼神怨毒:“你狠,你居然找黑社會的人來報複我!我馬上去驗傷,你就等著警察上門吧!”
  
  馮曦氣得想笑,憋在胸口的氣終於吐了出來,她大吼道:“田大偉,你活該!你要是敢報警,我馬上去你單位的紀檢部門喝茶聊天。別以為我好欺負,公務員就吃這套!”
  
  “馮曦你不敢,我他媽賭你不敢!你敢來我單位,我就找傅銘意喝茶聊天去!”田大偉拉著鈴子搖搖晃晃站起身,用力擦掉嘴角的血跡吼道。
  
  馮曦渾身冰涼,嘴皮都在哆嗦。氣一下子就泄了,她像撈根稻草似的抓住了孟時的衣袖,眼睛早已經是一片水汽氤氳,眼淚一滴滴就這樣落下來。
  
  孟時伸手將她擁進了懷裏。她的身體劇烈的抽搐著,卻哭得無聲無息。那種悲傷讓孟時動容。他不禁好笑的想,她剛才的勇氣哪去了?“不哭,為他不值得。”
  
  馮曦努力想控製住自己,大力的抽搐,卻停不下來。她的手緊緊抓住孟時的襯衫,仿佛一鬆手,自己就要倒下去。
  
  “你不是公務員嗎?我可是沒有單位的人,去叫警察來啊,順便再把電視台報社的記者也叫來!拍條民生新聞,讓全市都知道。我可沒領導訓我注意形象,我更不想掙表現好升官。”孟時順著馮曦的話對田大偉冷嘲熱諷。說完再也不看他們,擁緊了馮曦離開。
  
  田大偉被他說的氣緊,臉色鐵青。卻再沒有開口說話。
  
  鈴子小心看了他一眼,訥訥說道:“大偉,你前妻簡直就是隻母老虎,太恐怖了,連黑社會都敢找。咱們不和瘋狗計較,回家吧,”
  
  “還不是為了你!以後別隨便和別人起衝突。退一步海闊天空!女人,就是心眼兒小。要不是看在曾經和她夫妻一場的份上,這事沒完!”田大偉看也不看鈴子,說完大踏步就往家走。
  
  鈴子委屈的咬了咬嘴唇,望著馮曦離開的方向沒過多久她臉上又浮起了笑容。她愉快的想,田大偉絕對不會和他前妻藕斷絲連的。
第20章

  “你哭能不能發點聲?憋成這樣!”孟時蹲在馮曦身邊滿臉無奈。他見過哭得梨花帶雨,江河倒流的,沒見過馮曦這種以淚洗麵連絲聲音都不發出來的。
  
  他和馮曦離開,大街上馮曦哭著總不太好看,沒走多遠兩人就拐進了街邊的小公園。結果馮曦平靜下來不哭了,身體卻因為哭得厲害而痙攣,一聳一聳的。看上去卻比號陶大哭還要駭人一點。
  
  “我體息會兒就好!”馮曦不能控製的抽搐著身體,額頭有根筋還在突突跳動。
  
  孟時便叮囑道:“我去給你買瓶水,在這兒等我。”
  
  等他買水回來,馮曦已經不抽搐了。她喝著水問孟時:“你朋友的美容院什麽時候打烊?”
  
  孟時看了看表,已經九點了。他走到旁邊打了個電話,回頭就笑:“反正來都來了。去看看吧。”
  
  馮曦打量了下自己沾滿泥水的衣裳有點遲疑:“衣服髒了,要不,明天再來?”
  
  孟時偏過頭看她身後。馮曦今天穿了身深藍色的運動裝,泥水已經幹了,褲腿上粘著一些比較顯眼的泥點。他便蹲了下去扯住褲腿用力搓。
  
  “哦,我自己來!”馮曦嚇了一跳。
  
  “這樣方便一點。抓緊時間,謝醫生最恨失約的人。”孟時頭也沒抬的說道,用力的將粘在褲腿上的幹泥搓掉。
  
  馮曦坐在小公園的石椅子上,手抓緊了那瓶礦泉水,雙腿肌肉情不自禁的繃緊了。她緊張的看著蹲在她身邊的孟時,路燈將他的頭發染了一層光來,讓馮曦覺得這一切是多麽的虛幻。
  
  在很多年前傅銘意也曾這樣蹲下來過。為她係鞋帶,把她的牛仔褲邊挽高一截。馮曦模糊的想,這些當年根本沒有半點放在心上的小細節,今天回憶起來原來這麽浪漫溫馨。想起傅銘意的杭州之行,她的眼睛漸漸的又有些濕潤。
  
  “好了,不仔細看沒問題。走吧!”孟時笑著站了起來。他敏感的注意到馮曦眼中的濕意,不禁又笑了笑。
  
  “謝謝。”馮曦低頭看了看,顯眼的泥點已搓散落掉了。
  
  她沒有正視孟時,有種發虛的慌亂。馮曦掩飾的笑道:“我以前住在這附近,從不知道還有一家中醫美容院。”
  
  “才開業不到一個月。”孟時腳步明顯加快,引著馮曦拐進旁邊一條小街。走了一百米左右就到了。
  
  這是幢新修的五層商業樓,二樓窗台外掛著塊白底黑字的招牌,寫著謝氏醫學美容。
  
  馮曦一看招牌就笑:“不會是你的筆跡吧?”
  
  “是不是與眾不同?”
  
  馮曦抿嘴一笑不回答。她的目光讓孟時頓感失落,進電梯時還在嘀咕:“要不,你也寫一幅?就當診金了!”
  
  “這種榜書我可寫不出來!比起那*****寫的行楷大氣磅薄多了。”馮曦是由衷的讚歎。卻不料孟時聽了臉色就不好看。
  
  出電梯時她便聽到他又嘀咕了句:“怎麽都覺得老頭子寫得比我好。要是用我寫的,沒準生意都會好三成!”
  
  馮曦聽得清楚,一時沒忍住笑出了聲。孟時就站在門口等她笑夠了才湊近她說:“終於被我逗笑了,你哭的時候眼睛一閉不出聲不出氣的,怎麽哄怎麽勸都當沒聽見,我就差給你作揖了,那叫一個無奈啊!”
  
  “對不起。”
  
  “別,下回你要是哭,求求你把眼睛睜開哭行不?好歹也能看到救援人員的努力。”孟時揶揄的笑讓馮曦的頭埋得更低。
  
  進了美容院的門,孟時輕車熟路的敲敲吧台的桌子:“謝醫生呢?”
  
  “孟少爺,你終於來啦?我今晚錯過兩集《潛伏》候你一晚上了!”裏間簾子一掀,走出來一個女人。四十來歲年紀,皮膚白淨,豐韻猶存。頭發盤得一絲不亂,手插在粉紅連身裙中,露出一雙均勻的叫馮曦汗顏的小腿。
  
  她的出場讓馮曦馬上想起了鳳姐著名的聲先奪人。看麵相她就知道這個女人不簡單。
  
  孟時滿臉堆笑:“謝姨,回頭我買正版碟送你。”
  
  謝醫生白了他一眼說:“一口氣看完有什麽意思?就需要每天這樣吊著看才有味道!”話是這樣說,臉上已經漾出笑容,看向了馮曦。
  
  她的目光像春天的嫩柳枝拂在臉上,有點刺痛的感覺,又帶著些許的溫柔。讓馮曦直覺的認定這個女人與孟時關係匪淺。
  
  “兩個月,謝姨。至少二十斤。”孟時說著把馮曦往謝醫生麵前一推。
  
  謝醫生瞪了他一眼,嗔道:“行啦,你回去吧!”
  
  “我在大廳等她。”孟時隨手拿了本雜誌,坐在大廳沙發裏翻看。
  
  仿佛他的舉動很讓謝醫生吃驚,她又盯著馮曦看了看,眼裏透出詫異,竟伸手拉著馮曦笑道:“我這裏男人在大廳就止步了,甭管他,咱們進去吧。”
  
  馮曦隻是微笑。
  
  孟時篤定的說法讓她對減肥充滿了希望。也對這家醫學美容院充滿了好奇。
  
  她換了鞋走進去後就忍不住想笑。簾子裏後麵又是一間大廳。大坑似的擺著六張美容床,有兩張床上正躺著人,床前有兩名穿粉紅色裙裝的年輕姑娘侍候著。袖著挽得老高,正賣力的為客人做推拿。
  
  一張床上躺著名女士,正在揉肚子,隨著推拿的動作,肚子如洪湖水似的泛起層層漣漪。
  
  另一名光著屁股的女士趴在床上,嘴裏正嚷嚷:“用點力!就揉屁股,對,用力!我屁股上肉多!”
  
  馮曦隻看了一眼,心裏就感歎起來。又圓又翹還嫌肉多,就沒有女人說自己瘦。瘦成蘆柴棒了還要喊減肥的比比皆是。
  
  謝醫生引著馮曦進了一個小房間,裏麵也擺著一張美容床。她拿了件寬大的短衫裙示意馮曦換了,一邊挽著袖子一邊說:“孟少吩咐了,必須讓我親自給你做。”
  
  “等等,做什麽?”馮曦很好奇。
  
  “打通你的任督二脈!”謝醫生爽朗調皮的笑了。
  
  馮曦被她的笑容感染,也跟著笑了。她換了短衫裙躺了上去。
  
  “側躺著。對,就這樣。”謝醫生讓馮曦側臥著,順著她的屁股一路敲打至大腿外側。她的手很有力,非常有節奏的敲打著。一股酸痛感傳來,馮曦輕皺了下眉。
  
  “這叫敲膽經。我發現你的大腿與肚子積蓄的脂肪多。黃帝內經中寫著:凡十一髒者,膽為先。在大腿外側這裏的膽經敲打起來最為方便,平時沒事的時候都能做。記著我的落拳點。從臀部到大腿外側近腿彎這一段,相隔一掌的位置,一共四個穴點,用力敲打。一個穴位點每秒鍾敲打兩次,敲打四次後換下一個穴位點。每天每條腿要敲打兩百次左右。是不是有酸痛感?這證明你在膽經上積蓄的脂肪與垃圾太多,才造成腿部臃腫,大腿粗壯。堅持一個月你的臀部和腿部至少會瘦兩公分以上。”
  
  謝醫生解釋完停止了敲打,手握成拳頭用指節在馮曦大腿外側四個穴位點上用力揉動。“你自己最好用敲,找不準穴位用敲打最好。腿部的脂肪和肌肉過厚,不用力達不到好的效果。”
  
  馮曦忍受著雙腿的酸痛感,卻用心記下了她的話。
  
  這樣按摩了五分鍾後,換了條腿繼續。
  
  兩條腿外側的膽經被敲擊緊揉了一遍之後,謝醫生停了下來,讓馮曦平躺著。她喘了口氣說:“接下來你自己就做不到了。我要按摩完你身上的穴位。你放鬆,就當在睡覺。”
  
  馮曦便閉上了眼睛。謝醫生的動作力道恰到好處,和做美容一樣,馮曦的思想開始遊離,她想到了與田大偉的巧遇。她疑惑的想,為什麽已經離婚了,田大偉見了她還一副苦大愁深的模樣。隻是因為知道她和傅銘意戀愛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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