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窮鄉僻壤為縣令

第三卷 窮鄉僻壤為縣令
第一章 白手重起家
吃過了午飯,包正帶領眾人起身告辭。在村民的歡送中,離開了這個淳樸的小山村。在後麵的路途中,也並非是一帆風順,時不時遇到一些疑難的事情需要包正解決,當然,一般都是包正主動要求的了,聊以解除旅途的沉悶而已。
這一日,眾人終於風塵仆仆地到達了目的地----廣東東莞縣。眾人從東莞的北門進入了縣城,如果不是城門上寫著東莞縣三個大字,包正他們還以為來到的是一個比較大的鎮子呢!
隻見城中透漏出一股衰敗腐朽的氣息,令人感覺很不舒服。街道兩旁的建築十分破敗,稀稀疏疏的幾家店鋪,也都是毫無生氣。街麵上,行人稀少,偶爾有幾個路人,也都是衣著破舊,神色匆匆。整個天空,也是灰蒙蒙的一片,令人倍感壓抑。
包正等人緩緩地走在大街上,胸中也覺得有些憋悶。阿紫看了一圈,不由吐了吐舌頭,對包正說道:“包子哥哥,這難道就是你要當縣令的地方?”
包正的心頭雖然也有些失望,但還是平靜地對阿紫說道:“阿紫啊,不要心急,你看你的包子哥哥是如何將此處變成一個繁華富庶之地的!”
眾人聽了,一起點頭,從這一刻起,大家都立下了要改變這裏麵貌的決心。
於是,眾人一邊走,一邊打探縣衙的方位。最後,在一個乞丐的引路下,終於來到了縣衙。包正放眼打量了一番這個今後自己工作的地方:隻見門庭冷落,門首連一個人影都沒有;殘破的大門上朱漆斑駁,一片一片地掉落下來,像貼了一塊塊難看的膏藥。
大門上麵的匾額也掉了一邊,歪歪斜斜地掛在上麵。透過上麵厚厚的一層灰塵,勉強能看出上麵地幾個大字“東莞正堂”。
門前的台階上。 生長著尺把高的雜草,在炎炎的赤日中展現著自己旺盛的生命力。
包正率領著眾人,無言地拾階而上,來到了大門前。他伸出手去,緩緩地推開了大門,隻聽“咣當”一聲,大門竟然應手而倒。重重地砸在地麵上。
包正不由一驚:幸好是向裏倒的,這要是向外拍過來,自己恐怕就要出師未捷身先死,成為又一個在東莞殉職的知縣啦!
門板摔落地聲音,引來了院中的一個老者。隻聽他用沙啞的嗓子嚷嚷道:“是誰這麽不長眼睛啊,大門壞了都看不出來,莫非是想砸死老子呀!”
小黑聽了,不由氣往上撞,一個箭步衝到了老漢麵前。怒吼道:“你算是什麽東西,在新任知縣老爺麵前大呼小叫的,還反了天啦呢!”那老者先是一愣。然後嘴裏叨咕著:“嘿嘿,還真有不怕死的,竟然來到這個地方,看來真是官迷心竅啊!”一邊說著,一邊顫顫巍巍地來到了包正地麵前,抱拳道:“老朽東莞縣主薄馮開東見過大人,屬下不知是知縣大人駕到,失禮之處。還望大人海涵。”
包正打量了他一下,見他年約六十上下,蓬蓬鬆鬆的須發,滿臉的皺紋露出滄桑淒苦之色,倒是和這個縣城的格調相符。
於是連忙用手扶住老者。口中說道:“馮主薄客氣了,在下是後學晚輩。怎敢受您的大禮!”
那馮主薄用昏花地老眼打量了包正一番,然後說道:“看不出大人居然如此年輕,唉,還是早些回去吧,年紀青青的,不要在此壞了性命!你從京城來的時候,沒聽說這裏已經死了好幾個知縣了嗎?”
包正淡淡一笑,對老者說道:“老先生,既來之,則安之。在下好不容易才當上了東莞地縣令,豈可輕易言退。。。老先生的好意,在下心領啦!”
馮主薄聽了,一陣驚喜之色在臉上一掠而過,但就是他這瞬間的表情變化,也沒有逃過包正的慧眼。包正心中暗想:“看來,這個馮主薄還不是老糊塗呀!”於是又問道:“老先生,縣裏的差役都哪裏去了?”馮主薄臉上露出了嘲弄的慘笑,漠然地說道:“差役?連老爺都沒有,哪還有什麽差役,早都跑沒影嘍。老朽要不是孤身一人,無家可歸,也早都走啦!”
包正聽了,心中不覺一寒:“想不到竟然衰敗如斯,整個衙門都癱瘓了,看來,自己肩上的擔子可是不清啊!”
他沉思了片刻,吩咐林升道:“速速起草幾張告示,四門張貼。就說新任縣令就職,要求原來的差官衙役全部各就原位。再加上一句,餉銀按原來地發放,來了就先發給這個月的。”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的道理,包正還是曉得的。
林升聽了,取出了文房四寶,然後對馮主薄說道:“麻煩老先生給在下引路,我們一起到吏房中起草公文。
馮主薄嘴唇蠕動了兩下,卻沒有出聲,然後就帶領著林升走進了一間房子裏。包正又環視了一下院子,看到滿院齊膝深的雜草,和布滿了灰塵地房舍,然後對身後的眾人說道:“接下來,我們地工作就是先進行一場大掃除,怎麽也得將我們的棲身之地收拾幹淨不是,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
於是,在包正的帶領下,眾人開始重建家園。這些整天耍弄槍杆子、刀把子的士兵,如今也拿起了鋤頭、鐮刀、掃帚,賣力地清掃起縣衙來。大家鋤草的鋤草,掃地的掃地,修整門窗,擺放桌椅,忙得不亦樂乎。
包正看到這一切,心中也是暖暖的:大家放棄了京師的優越生活,追隨自己來到了這個窮鄉僻壤,這一切,都是源於對自己的信任啊!包正的內心深處,又一次深深地感受到友情的可貴。
這時,阿紫拿著一塊抹布,一陣風般地跑了過來,對包正嚷道:“包子哥哥,還有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呀,咱們還沒有廚師呢,而且廚房裏空空如也,一會怎麽吃飯呢?”
包正也意識到這個問題的嚴重性,於是對阿紫說道:“這件事就交給你和賈姑娘了,你們倆到街上去采購應用之物,再雇一個廚娘,為咱們做飯。”
阿紫聽了,樂顛顛地要去找一支梅。剛跑了幾步,就又轉回身來,把小手一身道:“拿來!”
包正不由一愣,反問道:“拿什麽?”
阿紫笑道:“包子哥哥,你平時挺聰明的,不會是在裝糊塗吧!買東西、雇人,哪一樣不需要錢呀!”
包正也不由好笑,掏出了一錠銀子,扔給了阿紫。阿紫一揚手,將銀子牢牢接住,然後對包正說道:“包子哥哥,你這個知縣看來是要賠本啦,處處都要花錢!”說完,就扔下了鬱悶的包正,蹦蹦跳跳地去找一支梅了。包正站在院子裏,仔細地品味了阿紫的話,也是深有同感地點點頭:看來,暫時是要自己掏腰包了,不過,沒有投入,哪裏能產出啊。這些,就算是我的投資吧,早晚有一天,能連本帶利地收回來!
大家忙碌了整整一小天,終於使偌大的縣衙煥然一新。看著幹淨整潔的庭院、明亮的門窗,大家都感受到勞動的喜悅。廳堂之中家具擺設各就各位,廚房裏鍋碗瓢盆一應俱全,一位三十多歲的廚娘,正在忙碌著眾人的晚餐。
而最重要的縣衙大堂,也在這些行家裏手的布置下,顯得威嚴莊重,包正這個知縣大老爺也可以升堂問案啦。
唯一令人遺憾的是,林升的告示貼出了一天,卻沒有反應。包正的心中也暗暗納悶:“莫非這些差役都找到了好的差使,不屑回來當差啦?實在不行,明天就得吩咐小黑和林升去重新招募人手啦,僅靠自己帶來的這十多個人,肯定是不夠用的。不過,這些人的餉銀都得自己掏腰包了。不行,明天得派人好好調查一下,看看這東莞都有哪些主要的財政收入。”一時間,包正的腦子裏塞滿了迫切的工作。
不多時,在阿紫的幫助下,終於做好了晚飯。眾人忙碌了整整一個下午,早就是饑腸轆轆,於是也都不客氣地吃了起來。
包正將馮主薄叫道自己的桌上,就讓他在下垂手坐了,準備一邊吃,一邊向他了解一下當地的情況。不料,那馮主薄看到了滿桌子的飯菜,立刻就食指大動,全神貫注地投入到吃飯這個重要的工作之中。對於包正的問話,隻是哼哼哈哈地答應了幾下。
包正見狀,也隻好麵露苦笑:看來,這位老先生一個人留守縣衙,連一頓像樣的飯菜都吃不上啊,也真是苦了他了。幹脆,還是等他吃了飯再問吧。
吃罷了晚飯,阿紫給包正端來了一壺茶,包正於是就和馮主薄一邊喝茶,一邊閑談。這個馮主薄大概是吃上了飽飯的緣故,對包正的信心大增,滔滔不絕地將東莞的情況向包正做了介紹。兩個人一直談到了深夜,這才回房安歇。
包正出了屋子,隻見滿天星光燦爛,不由舒展了一下四肢,心中默默地下定決心:一定要把這裏治理得和天空一樣純淨和燦爛!
當包正滿懷信心地回到了自己的居室時,看到屋中明亮的燭光透過窗紙,映射出了兩道黑影,一動不動地定格在窗欞上。
第二章 包正的困惑
包正見了,也不由一驚:前幾位知縣多是被人謀害,難道匪徒竟然如此膽大,第一天就要給自己來個下馬威不成?
可以一轉念,包正立刻微笑著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包忠早就安排好了守夜巡邏的衛兵,相信還沒有哪個賊人,敢明目張膽地和神武軍的士兵作對。他又仔細地觀察了窗上的人影,很快就確定了它們的主人,於是就上前推開了房門。
屋中端坐的正是一支梅和阿紫,兩個人分坐在一張桌子的兩端,都手托香腮,靜靜地沉思。看到了包正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口,兩個人同時起身,迎了上來,一人拉住了包正的一隻胳膊。
包正看著在燭光下,嬌豔明麗的二女,心中忽然產生了一種不妙的感覺。於是問道:“夜已經深了,你們不回房休息,還呆在這裏作甚?”
阿紫撅著小嘴說道:“賈姐姐說要住在你的房間裏,好時時刻刻都能保護你。我----我也不放心,就留下來陪她啦!”
包正聽了,不由望了一支梅一眼,一股暖流瞬間充滿了心田。忽然又回想起阿紫剛才的話,不由啞然失笑起來:這個阿紫呀,真不知道的不放心的到底是什麽!
於是,包正就笑吟吟地二女說道:“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客氣啦,咱們就一起上床睡覺吧!”阿紫聽了,眼睛立刻瞪得比牛眼還要大,然後,重重地把包正的胳膊甩到了一旁,對一支梅說道:“賈姐姐,咱們倆上床睡覺,不要搭理這個臭包子啦!”
一支梅也戲虐地看了包正一眼,然後放開了包正的手。拉起了阿紫的小手,兩個人攜手攬腕,一起上床,然後落下了蚊帳,將包正曬在了一邊。
包正苦笑著搖搖頭,自言自語道:“看來,明天還得再準備一張床啊。。。今天。就隻好在桌子上對付一宿啦。想不到我堂堂一個七品知縣,竟然還要睡桌子,真是豈有此理啊!”
床上,傳來了二女嗤嗤的笑聲,然後。阿紫抱著一床薄被走了出來,給包正鋪在了桌子上,無限溫柔地說道:“包子哥哥,今晚就隻好委屈你啦!”
看著阿紫身穿著薄薄的小衣,玲瓏有致的身材在燭光的映照下。充滿了誘惑。包正不由咽了咽口水。這時,一支梅也從床上爬了下來,就著燭火。點燃了一塊蚊香,放在桌子上。包正見了,心中暗暗叫苦:“二位,考慮一下別人地感受好不好,你們倆個個身材如此惹火,還總跑出來勾引別人的眼球,這還叫不叫人睡覺啦!”
於是,包正就懷著一腦子的香豔。沉沉地睡去了。東莞的初夜,想不到過得如此令人難忘!
第二天吃罷了早飯,包正精神抖擻地升上了大堂,此時,他頭戴烏紗。身穿一件嶄新的綠色官服,倒也頗有威儀。小黑和馮主薄分立左右。十名神武軍各列兩邊,人數雖然不多,但個個氣勢威武。包正於是吩咐林升放出告牌:新任知縣包大人到任,即日開始升堂審案。四方百姓如有冤情,可速速到縣衙伸冤。
不料,告牌放出了整整一個上午,卻根本沒有一人前來打官司,這十多號人在大堂上直挺挺杵了半天。包正一看已經到了午時,也該吃午飯了,於是就吩咐退堂。
走在通往後堂的路上,包正不由心中納悶:“莫非此地民風淳樸,百姓之間並無絲毫瓜葛,所以就沒有什麽紛爭,也就無人打官司告狀啦!不對呀,這可與傳聞不符啊,真要是這樣,那前任的幾個知縣,也就不會不明不白地被人害死啦,看來,其中定有隱情!”
於是,在食不甘味地吃過了午飯之後,包正吩咐包忠帶人留守縣衙,叫林升重新起草公告,在鄉民之中,重新招募人手,然後自己就換上了便服,帶領著小黑和一支梅,要去微服私訪。阿紫見了,自然不甘落後,於是也隻好又帶上了她這個尾巴。
四個人出了縣衙,徑直奔向城南。在昨天和馮主薄地閑談中,包正已經了解到,在東莞的南門外,有一處虎門海灘,那裏建有一個大型的碼頭,一直連通廣州城,往來海外貿易的船隻都要經過這裏,十分繁華繁忙。
出了南門,四人都不由驚奇起來:越往前走,反倒越比城內繁華,往來的人也越多。四人不免都有些糊塗起來:“我們這是出城啊,還是剛進城啊?”
包正雖然昨天已經聽馮主薄說過此事,有了一些思想準備。不過乍一見這種景象,還是吃驚不小。隻見眾人所走地是一條寬闊的石板路,道路兩旁店鋪林立,茶樓酒肆,一應俱全,叫買叫賣,吆喝之聲不絕於耳;其間,還有一些房屋門口,有一些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在倚門賣笑,一看,就是青樓煙花之地;而來來往往的行人衣著鮮明,後麵多跟著仆人小廝,相互之間,不時地打著招呼。
包正留心聽了一會,這才知道,這些人多是往來地商賈,是來此經商貿易的。包正的心中不由畫上了一個大大地問號:此地就是來往客商的銷金窟了,可是東莞的海上貿易如此繁忙,那僅此一項的賦稅就是一筆可觀的數目啊,為何縣衙的帳目上卻分毫沒有此種項目呢?
帶著這個疑問,包正帶領著三人一直向碼頭走去。遠遠地望見了一片蔚藍的大海,水天相接處,煙波浩渺,景象十分開闊。隻可惜包正此時滿腦子的疑問,無心領略這壯觀地美景了。
他的注意力,早被停靠在碼頭上的船隻所吸引。隻見虎門碼頭占地甚廣,清一色用石板鋪砌,碼頭邊上,停靠著近百艘大大小小的貨船,正有幾百名水手,或是裝船,或是卸貨,來來回回地忙碌著。
包正剛要走到近前,一看究竟。卻迎麵被幾個彪形大漢攔住了去路,隻見他們個個都隻穿著一件短褂,袒胸赤膊,身上都曬成了紫銅色,露出了健壯的肌肉。
為首一個長著絡腮胡子地大漢對包正說道:“幾位眼生得很,可否方便把通關證給我們過目一下?”
包正不由一愣,反問道:“通關證是何物?”
那大漢將大眼珠子一瞪,甕聲甕氣地說道:“就是馮大人發放的允許在此地經商地憑證,你不會連這個都不知道吧!”
包正這下可真是如墜霧中啦:“馮大人是誰?是縣裏的馮主薄嗎?”
那大漢仔細打量了包正一番,鼻子裏嗤了一聲:“馮主薄算什麽東西?你看來也不是做生意的,別在這裏礙事,趕快離開碼頭!”
旁邊的阿紫聽了,不由心頭火起:“這碼頭是你們家開的不成?我們到上麵溜達溜達都不行,這也太霸道了吧!”
那大漢看了一眼阿紫鼓鼓的胸脯,賤笑道:“小丫頭還蠻厲害的,告訴你,這個碼頭,雖然不是我開的,卻是我家馮大人開的。你要是實在想進去,就先陪哥哥我睡一宿,然後想怎麽溜達都成!哈哈哈!”說完,就放肆地大笑了起來。他身後的幾個大漢,也都跟著捧起了臭腳,一齊淫笑不止。
阿紫何曾受過如此輕薄,頓時氣得柳眉倒豎,就要揮拳上前教訓這個無賴。卻被旁邊的包正拉住了胳膊:“不可莽撞,等調查清楚了,再說不遲。”
阿紫恨恨地朝那個大漢揚了揚拳頭:“哼!你等著!”那大漢嬉皮笑臉地說道:“好,小妹妹,你約個地方,哥哥我肯定等著你。”
包正一聽,怕阿紫和小黑沉不住氣,打亂自己的計劃,於是連忙帶著他們調轉過去,順著來路走回。此時,包正心中的疑惑更大了:這碼頭都是歸朝廷所有,如何成了這個馮大人家的啦?他霸占了碼頭,從中漁利。大概,這廝就是碼頭上的惡霸。看來,自己到東莞的第一把火,就要燒到他的身上啦!隻是,這個馮大人到底是何許人也,還是要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啊。
於是,包正決定好好打探一下情況,就選路邊一座酒樓,名叫望海樓的,走了進去。畢竟,這裏往往是消息最為靈通的地方。
酒樓的門麵裝飾得很是豪華,雕梁畫棟,富麗堂皇。正中掛著一塊黑漆匾額,上麵寫著三個金色的大字“望海樓”,筆力很是不凡。
門口站著一個夥計,正在招攬生意。他看到了包正等四人,男女混雜,也就將他們當成了過往的商人,於是臉上堆笑,殷勤地招呼道:“四位貴客裏麵請,幾位很麵生啊,想是初來我們望海樓。幾位今天算是來著了,我們望海樓可是整個虎門港最大最好的酒樓,隻要是來過一次的,保準不會再到別家去的-
阿紫本來就心中有氣,一聽他裏嗦地說個沒完沒了,於是就打斷他的話頭:“我們是來吃飯的,不是來聽你說書的!”
那夥計聽了,連忙點頭哈腰地將他們四人讓到了酒樓裏麵。
第三章 微服訪實情
由於包正是想來酒樓打探消息,所以就在了一樓的大廳中揀了一張桌子坐了。此時雖然剛過了午飯的時間,可是酒樓之中的酒客依然不少,也有一大半的桌子都坐滿了。
包正看了看別的桌上擺滿了山珍海味,自己這幾個人雖然剛剛吃過了午飯,可也不好過於寒酸,於是就點了幾樣平時不曾吃過的菜肴,多是海鮮之類,慢慢品嚐。
那小黑兩日不曾喝酒,不免有些嘴饞。於是喊來了夥計,又要了兩壺酒。給眾人倒了一杯,然後他美美地喝了起來。
包正卻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留心傾聽其他酒客的談話,卻隻聽得一鱗片爪的,不得要領。就在這時,酒樓裏又進來了一位客人,年約四十上下,滿臉風塵仆仆的模樣。穿著一般,隻是孤身一人,看樣子相對於其他客商來說,他隻是一個小商小販了。
包正一見此人,不由心中暗喜:正是自己要找的一類人。於是就站起身來,假裝親熱地走上前去,拱手道:“老兄,好久不見啦,想不到在這裏相會,真是他鄉遇故知呀!”
那人上上下下打量了包正一番,臉上露出了迷惘之色。包正見了,連忙假作生氣道:“老哥哥真是貴人多忘事啊,兩年不見,就把小弟忘在腦後啦!”
那人聽包正這麽一說,不由尷尬地笑了幾下,心中暗想:“大概以前是生意上的夥伴,有過一麵之緣。看來,自己的年紀確實是大了,連記性也不好嘍!”
包正於是就親親熱熱地拉起他的手,一同回到了自己的酒桌前,然後招呼夥計又添了一副杯筷,將那人按在椅子上。算是請他來吃霸王餐啦。
做生意就講究和氣生財,那人見包正如此熱情,也就盛情難卻了。於是就推杯換盞,慢慢熟絡起來。
酒過三巡之後,包正就問道:“老哥哥,這一趟跑得什麽貨呀?”
那人道:“還是老本行,從海外販賣了一批海貨。到廣州去碰碰運氣。”那人所說的海貨,其實指的就是海中的一些珍珠、珊瑚、玳瑁之類,包正雖然不懂,但他意不在此,所以也就不在這上麵閑話。漸漸將話題引向了自己感興趣地地方。於是又問道:“老哥哥,可曾在碼頭上拜過了馮大人?”
那人一聽,連連歎氣,環視了一下四周,見無人注意。這才低聲說道:“早就拜過了,不然,根本就進不了碼頭。如何前往廣州。唉,足足征了五百兩銀子的賦稅啊!”說罷,臉上顯露出一片無比痛心的神色。
包正趕緊順著竿子往上爬:“是啊,是啊,這也太黑了,比官府還貪得無厭!”
那人又四下看了一圈,對包正說道:“兄弟,輕聲些。馮大人的耳目眾多,小心叫聽了去。”
包正連連點頭:“小弟領會得,隻是一時氣憤,這才忘了忌諱。老哥哥,你說這馮大人到底有什麽後台。竟然比官府還厲害,竟然敢強征銀?”
那人先是一仰脖。將杯裏的酒一口幹掉,然後氣憤地說道:“什麽馮大人?這個馮三財本來就是此地的一個無賴,豢養了一批亡命之徒,在碼頭橫行霸道,強征暴斂。積累了一些家私之後,就開始結交官府,用銀子開道,俗話說何水無魚?何官不貪?,自然上上下下都被他打通關節,這廝就更加為所欲為了,聽說,廣東的知府都和他兄弟相稱呢!而且盛傳這東莞縣地前幾任知縣,都是因為不肯與他同流合汙,才被他殺害呢!”
包正見他越說越是氣憤,聲調也越來越高了起來,心中也不覺好笑。。。於是就為他斟了一杯酒,遞了過去,口中說道:“老哥哥,小心禍從口出!”
那人聽了,這才猛然醒悟,臉色頓時嚇得煞白。低著頭用眼睛向周圍瞄了一圈,見沒人留意,這才長出了一口氣。接過了包正遞過來的酒杯,狠狠的喝了一大口,不想卻嗆得咳嗽了起來。包正心中也頗不是滋味:“想不到這個馮三財竟然如此可惡,看來,我是一定要和他較量一番了。不僅是為了維護東莞的治安,弘揚正氣,更主要的是要奪回碼頭,重新控製東莞經濟地命脈啊!”
大致的情況也都了解,包正也就不再從那人嘴裏往外套話,一心一意地開始飲酒。那人的酒量也是不錯,包正自然無法相陪。倒是小黑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知己,和那人對飲了起來,喝得甚是歡暢。
酒足飯飽之後,眾人起身離開了酒樓。包正到櫃台前一算帳,酒菜竟然十分昂貴。看來,是專門宰割這些行腳的客商了。出了酒樓,那人向包正幾人拱手道別:“今日多謝兄弟盛情,改日愚兄一定做東,再與這位----這位兄弟一醉方休。隻是,還未請教幾位尊姓大名,哥哥我年紀大了,忘性也大了!”
包正道:“老哥哥不必客氣,四海之內皆兄弟也,咱們以後一定有機會見麵的。到時候,少不了要討一杯水酒!”
那人聽了,又向眾人一一抱拳,然後向碼頭走去了。包正等人,也懷著沉重地心情,回到了縣衙。
一進縣衙的後院,四人不由大吃一驚,隻見院中擠滿了人,足有幾百號。包正不由納悶:“怎麽一下子跑出這麽多人,不會是到縣衙來鬧事的吧!”
這時,忽然聽到站在一個高台上地林升喊道:“各位都稍安勿躁,請大家按照自己要考取的各部,分列站好,準備接受考核!”
包正一聽,這才明白,原來這些人都是來應征縣衙差役的。忽然,他想起了自己剛剛來到這個時代的時候,不也是在龍遊縣參加了類似的招募,才踏上仵作之路的嗎!想不到僅僅過了一年,自己已經當上了一名縣令,世事的變化實在是太大了,誰也無法預知未來呀。
想到了這裏,包正覺得一股豪情忽然從心底升騰:“我能當好一名仵作,我就更應該當好一名知縣。”這一刻,包正對即將到來的各種挑戰,充滿了信
於是,對身後地一支梅和小黑說道:“你們也去當一次考官吧,給自己多選一些合格的手下,放心,我腰包裏的銀子,一時半會還花不完!”包正已經意識到,要馮三財這樣的地頭蛇爭鬥,缺少人手是萬萬不行的。
小黑和一支梅聽了,都喜滋滋地去了。剩下阿紫一人,不覺有些眼饞:“包子哥哥,你怎麽就不把人家也派去呢?”
包正聽了,一本正經地想了想說:“也好,衙門裏還缺少幾個下人,什麽掃地地、打雜的之類,就都由你負責啦!不過,你要等到他們都招完了,再看看剩下那些,有沒有願意地。”
阿紫聽了,竟美滋滋地答應了,然後就跑到人堆裏物色人選去了。包正也來了興致,到各隊那裏都看了一圈,畢竟今後要成為自己的手下,沒有點真才實學,遭罪的可是自己呀。
最熱鬧的,要數小黑那裏了,他和一支梅負責招募皂、壯、快三班衙役。當時皂班主管內勤,壯班和快班共同負責緝捕和警衛,所以都需要有一定的武藝才能勝任。
而小黑,幹脆當起了試金石,凡是能在他手下走個三招五勢的,就算合格。包正見了,不由好笑,不過這個法子倒也簡單實用,以小黑現在的武技,確實已經是罕有敵手。
忽然間,一個身材瘦小的漢子和小黑較量起來。隻見他動作靈敏,竟然連連閃過小黑暴風雨般地攻擊,支撐了足有二十幾招,這才被小黑一掌推到在地。小黑也不由十分驚喜,上前將他攙扶起來,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入選了,叫什麽名字?”
那人呲牙咧嘴地說道:“小人名叫路遷,大人您先別拍了,再拍下去,就把我釘到地裏啦!”小黑聽了,也不由嘿嘿嘿笑了起來。
而剩下那些看起來五大三粗的壯漢,一個個被小黑輕輕鬆鬆地撂倒,很少有能在他的手下應付幾個回合的。恐怕要以他的標準,根本就招不上來幾個。包正於是就提醒一支梅道:“隻要是有些功底的,可以先招募上來,今後再慢慢培養。”看到一支梅含笑答應下來,包正這才轉到了別處。
剩下的,主要是招聘一些文案和六房的專業人員。所謂的六房分別指吏、戶、禮、兵、刑、工等六個主要的部門。吏房掌官吏的任免、考績、升降等;戶房掌土地、戶口、賦稅、財政等;禮房掌典禮、科舉、學校等;兵房掌軍政;刑房掌刑法、獄訟等;工房掌工程、營造、屯田、水利等。各司其職,正好與京城的六部相對應。
這些,都在馮主薄和林升的指揮下,有條不紊地進行。包正看到應試者踴躍,辦事者用心,不由心中大慰:大家熱情如此高漲,何愁東莞治理不好呢!
第四章 第一次演說
足足忙碌了一個下午,這次規模浩大的招聘活動才勝利完成,共有近百名幸運者殺出了重圍,光榮地成為了縣衙的公人。不過,他們的能力和水平,還都需要不斷地提升。
包正遣散了那些落選者,然後將那些入圍者聚攏起來,發表了自己上任以來的第一次演說:“各位,從今天開始,大家就是衙門裏的人了,首先讓我向大家能成為我們大宋的官吏表示熱烈地祝賀!”
這些人都是剛進衙門,自然還都不大懂規矩,一個個老老實實地聽著。站在隊伍前麵的林升等人見狀,就帶頭鼓起掌來。有了榜樣的指引,這些新手也都隨著拍起了巴掌。
包正將手一揮,掌聲才停了下來。但是還是七零八落地出現了幾聲不和諧的音符,看來,這些新手還是需要多加訓練啊。
包正繼續說道:“各位,本官有三句話送給大家,需要我們共勉:第一,當官不為民作主,不如回家賣紅薯!我們為官者,不能騎在百姓頭上作威作福,而是要為百姓造福,這才是我們的做官的目的,其次,才是升官發財。我想,隻要大家都受到了百姓的愛戴,想要不升官發財都難啊!”
這下,不用林升等人領頭鼓掌,這些人就一起用熱烈地掌聲來回報包正。包正心中也暗暗好笑:“不能光講大道理,物質上的刺激也能帶動精神上的升華。”
於是繼續說道:“第二,我們當差的,就要接觸形形色色的人物,大家要記住,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貧賤不能移。這才是頂天立地的好漢子!就像我們的雷都頭,當年在西湖岸邊,痛擊金國的武士,大長我們大宋地國威,就是大家效法的楷模,希望皂、壯、快三班的兄弟們,要多向雷都頭學習武藝。刻苦練習,將來個個都能獨當一麵!”
這次,眾人沒有鼓掌,而是一起喊了一聲“是”,聲音在整個縣衙中久久回蕩。。。剛才的招募過程中。小黑的武技的確令他們折服。
小黑聽了包正的話,又看到眾人熱切地目光,先是有些靦腆起來,隨後又大吼道:“兄弟們!我雷黑子的訓練又苦又累,要是能堅持下來的。都是英雄好漢,要是跟不下來的,就是狗熊。你們是想當英雄還是狗熊!”
眾人齊聲喝道:“英雄,英雄!”小黑滿意地點點頭,心中十分得意:“嘿嘿,灑家今後也能向那個道濟和尚一樣,當師父啦。當初和尚是怎麽訓練我的,我就怎麽訓練這些小子,準保都能是一個!”於是這些人地悲慘命運,就被小黑在這一刻計劃了出來。
包正一看眾人群情激奮。於是又開口說道:“第三,我要給大家看一樣東西。”說罷,展開了一副卷軸,然後繼續說道:“這個,就是我從京城臨行前。嶽飛元帥親手贈送於我的,是他嶽元帥手書的《滿江紅》。希望大家都以國家危難、民族存亡為己任!”然後,就放聲吟唱起了這首氣貫山河的詞句。
嶽飛的滿江紅因為人們對他本人地崇拜,所以流傳甚廣,大家也都不由隨著一起大聲誦讀起來。一時間,鏗鏘有力的誓言在東莞的縣衙上空回蕩,不知道,這是不是包正地上任宣言。
包正講話完畢,然後對包忠說道:“按照我們提出諾言,先將大家這個月的餉銀分發下去!”
下麵的眾人聽了,都轟然叫好,畢竟千裏做官,也是為了吃和穿,銀子才是最實惠的。
忙碌了一番之後,一千多兩白花花的銀子,無情地從包正身上流逝了。wAp.包正心中一個勁默念著:“這些,就算是我暫時借給縣裏的!”
遣散了眾人之後,包正又吩咐林升起草一份文書,明天呈報到廣州府,討要這些衙役的公服,總不能事事都自己掏腰包吧。
這時,天色已經漸漸黑了下來,阿紫帶領著幾個新招的下人,喜滋滋地來招呼眾人吃飯。看來,她是立誌要當好包正地管家婆了。就在這時,衙門口守衛的神武軍士兵帶進了一人,來到了包正的身前,報告道:“大人,這人說是東莞碼頭馮大人的管家,來請大人前去赴宴!”
包正聽了,心中不由一愣:“該來的終於來了!”但表麵卻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來人一眼,隻見這個管家三十多歲地年紀,雖然做仆人的打扮,但是身上地衣帽卻甚是華貴,臉上也不經意地留露出一股傲慢之色,顯然是平時指手畫腳慣了。
隻見他不慌不忙地走到包正的身前,躬身施禮道:“見過知縣大人,敝上在碼頭上擺下了酒宴,為大人接風洗塵,還望知縣大人賞光!”說罷,雙手呈上一個大紅的請柬。
林升接了過來,交到了包正的手中。包正看也不看,隨手又交還給林升,然後對那名管家說道:“你家主人是哪裏的大人,也敢稱馮大人?”
那個管家也是一愣,大概是包正的毫不留情,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但他也是見過大世麵的人,隨即不卑不亢地回道:“稟大人,我家主人馮三財,因為多次出資來捐助地方,所以得到京城吏部的封賞,授予從六品的官銜。大家也就都稱呼他為馮大人啦。算起來,和大人您還是同樣的出身呢,所以我家主人覺得很是親熱,這才邀請大人赴宴啊!”包正聽了,不由心中暗罵:“狗奴才,好一張利嘴,竟然剛借機諷刺我的出身。不過,連自己捐官的事情都知道,看來人家已經把自己的底細都摸清了。”
想到這裏,包正大度地哈哈一笑:“既然如此,我當然要登門拜訪,你且前頭引路!”然後將手一招,叫小黑和一支梅隨同自己一同前往。
那包忠有些放心不下,上前道:“大人----”
包正一看他說話,就明白了他的用意,是想叫神武軍都前去保護自己。於是擺擺手,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對方還不敢明目張膽的下手。
於是,在那名管家的帶領下,三人出了縣衙。隻見外麵停著一頂涼轎,上麵有一個遮陽用的傘蓋,四角有幾根柱子支撐著,周圍都沒有遮擋,很是適合此地炎熱的天氣。
那管家道:“請大人上轎!”
包正嗬嗬一笑道:“本官初來乍到,連一個轎子也沒有,想不到管家竟然準備得如此周到!”於是也不客氣,大大方方地坐在了上麵。四名轎夫抬起了轎子,此時天色已黑,管家將轎子前麵的兩盞紗燈點燃,隻見紗燈上麵寫著大大的兩個字“馮府”,顯然是那個馮三財平時經常乘坐的。
一行人出了城門,徑直奔向碼頭。遠遠的,就見碼頭上燈火通明,依然有船隻在裝卸貨物,一派繁忙的景象。而在岸邊,有一艘大船尤為引人注目,船上挑滿了紅色的紗燈,望去燈火輝煌,十分豪華。
轎夫抬著包正,徑直向那艘大船走去。一直抬到了碼頭邊上,才落下了轎子。那個管家上前請包正出轎道:“大人,敝上就在這艘船上相候,請大人移步登舟。”然後又向船上高呼道:“知縣大人駕到!”
話音一落,船上立刻傳來了一陣絲竹之聲,隨後一個肥胖的身影出現在船頭,對著岸上的包正拱手道:“哈哈,包兄弟,老哥哥在此恭候多時啦!”聲音很是宏亮。
包正借著船上的燈光,仔細打量起這個在東莞隻手遮天的人物,隻見他身材不是甚高,卻很是肥胖,站在船上,仿佛一個彌勒佛相仿。年紀不到四十,但下頜光光,不長半根須髯。臉上油光鋥亮,一堆肥肉正堆積成笑容,將一雙眼睛擠得越發小了。
包正不由暗暗點頭:“這樣的家夥更是不好對付,往往是笑裏藏刀。所以最危險的敵人不是那些窮凶極惡、凶神惡煞之輩,而是像這樣上麵滿臉堆笑,下麵卻可以隨時向你捅刀子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於是,包正也拱手道:“哈哈,馮大人相邀,就是擺下了鴻門宴,在下也不敢不來呀!”說完,就踏上了跳板,慢悠悠地走到了船上。
那馮三財也不以為意,迎到船頭,親熱地拉起了包正的兩手,笑嗬嗬地說道:“包兄弟可真愛說笑話,咱們哥倆親近還親近不過來呢!”
包正就覺得自己的兩隻手仿佛伸入兩大塊肥肉之中一般,不由一陣惡心。於是抽出了雙手,假意抱拳道:“馮大人不必客氣,論品級,馮大人還比在下高出一級。俗話說官大一級壓死人,在下還要仰仗馮大人呀!”
雖然包正的話鋒芒畢露,處處帶刺,但是馮三財臉上的笑容不減,依然滿麵春風地將包正讓到船艙之中。又吩咐管家另外招待小黑和一支梅,一支梅不放心包正孤身入艙,也要跟隨,被包正用眼色止住。
包正一邊走進艙中,一邊心中暗道:“馮三財這家夥喜怒不行於色,好深的城府,看來確實不是易與之輩,今後還要小心應付啊!”
第五章 黑夜現殺手
包正進到船艙之中,內心也不由為這裏華麗的裝飾所震驚,隻見迎麵擺放著兩株二尺多高的珊瑚,色彩豔麗,晶瑩剔透,一看就非凡品。在古代,由於科技落後,所以到海中采摘珊瑚十分困難,也就使它的價值十分昂貴。包正估量,僅這兩株珊瑚,恐怕就價值連城。
四麵的艙壁上掛著幾副字畫,大多古香古色,一看就是年代久遠,乃是古代名家的手筆。隻有一幅,墨跡和紙張都很是新鮮,包正搭眼一看,就知道乃是秦檜手書。要知道秦檜在當時位高權重,所以他的書法也都是一字千金。而且,尋常人等,就是有錢也難求得一字。
船艙正中,擺放著一張紅木方桌,幾把雕花的黃梨木椅擺放周圍,在桌子後麵,四個清麗可人的少女垂手而立,手中都各持一件樂器,或簫或琴,不一而足。想來剛才就是她們在奏樂啦。
桌子的四角,各安放著一隻金光閃閃的燭台,上麵安放著兒臂粗細的蠟燭,將艙內照得如同白晝相仿。蠟燭表麵還雕刻著飛禽走獸,十分精美。
那馮三財笑眯眯地看著包正的麵部表情,見他不露聲色,似乎不為艙內豪華的裝飾所動,於是就連忙讓包正坐在主位。
包正本來就下定決心,要和馮三財周旋,遲早要站到對立麵上,所以幹脆也不客氣,大大方方地在正位上坐了。
馮三財見狀,隻好在下垂手相陪。隻見他把胖乎乎地雙手一拍,船艙的珠簾發出一陣清脆的想動,幾個絕色女子端著準備好的菜肴,走了進來。
包正這才注意到,原來那道珠簾竟然真是用一粒粒珍珠串成的,所以撞擊之後。才會發出如此清脆的聲音。雖然此地接近南海,盛產珍珠,但是古代采珠,甚是不易,所以尋常人家的婦人要是能得到一顆珍珠,都會倍加愛惜。可是這廝竟然用珍珠來當門簾,真不知道是說他財大氣粗。還是說他暴殄天物是好。
幾陣香風吹動之後,桌上就擺滿了精致的菜肴,多是海中地珍饈。那馮三財伸手招來一個少女,在二人的杯中斟滿了美酒,霎那間。一股芬芳的酒香彌漫在船艙之中。
馮三財端起了手中的琉璃盞,開口說道:“聽說包兄弟年輕有為,名震京師,深得寧王爺和萬歲的器重。不想卻能來到我們東莞為官,真是何其幸哉!相信老弟在此一定能鴻圖大展。早日高升。來,當哥哥的敬你一杯!”
包正見這廝說話不帶一絲匪氣,於是也端起了酒杯說道:“馮大人客氣了。在下區區賤名,恐怕汙了馮大人這樣的貴人兩耳。在下不善飲酒,隻好舉杯應景,還請馮大人海涵!”
那馮三財依然不慍不惱,臉上始終掛著笑意:“嗬嗬,包兄弟年紀輕輕,能夠做到不好酒貪杯,實在是難能可貴啊!那就請嚐嚐這些菜肴。都是尋常難得一見之物,都是今天剛出海地鮮貨,是愚兄特意命人為你烹製的。”
包正放下了酒杯,擺手道:“馮大人,我在縣衙已經用過了飯菜。實在是吃不下了。不如作壁上觀如何?看馮大人身體如此壯碩,吃起飯來定是十分香甜。在下正好欣賞一下!”
馮三財臉上的笑容終於消失了,兩腮的肥肉突突顫動了幾下,想是心中怒極,但也不好當麵發作。於是幹笑了幾聲,然後說道:“這些東西包大人都不喜歡,在下還有一道大餐,請包大人品嚐!”
說完,又將兩隻肥肥的胖手一拍,這次,進來地卻是兩名彪形大漢,吃力地抬進來一個大箱子。馮三財將手一招,其中一個大漢打開了箱蓋,裏麵竟是滿滿地一箱黃金,頓時,整個船艙中也仿佛金光閃閃,晃得人睜不開眼睛。
馮三財臉上又堆滿了笑容:“包兄弟,你看這道大餐如何,可曾對了你的胃口?”
包正忽然朗聲笑道:“哈哈,包某的胃口太小,恐怕消化不了馮大人的這道美味佳肴,還請見諒!”原來,包正見他公然開始行賄,那就已經到了最後攤牌之時,是敵是友,自己就該表態了。
馮三財聽了包正的話,也不由從座位上站立起來,口中怒道:“包正,我今天好心好意來為你接風,你卻處處與我針鋒相對,到底意欲如何?”
包正依然穩穩坐在凳子上,笑吟吟地說道:“道不同,不相為謀,馮大人連這個道理也不懂嗎?”
馮三財嘿嘿一陣冷笑:“包正,你在京師有人罩著你,可是到了東莞,就是我地天下,你不要忘了,你的幾個前任都是什麽下場!”
包正見他終於撕下偽善的麵紗,露出了本來猙獰地麵目,於是也站起身來,雙眼逼視著對方,一字一頓地說道:“我就是想和你玩玩!”然後轉過身去,將袖子一甩,就走出了船艙。
身後,傳來馮三財咬牙切齒的聲音:“好,你小子有種,大爺我奉陪到底!”包正連頭也沒回,隻是輕蔑地一笑,就挑開了珠簾,昂首走出了船艙。他知道,從這一刻起,就已經完全站在和馮三財的對立麵上了,兩人之間,不死不休!
在船艙外,挺立著小黑和一支梅,他們倆並沒有隨著管家離開,而是忠實地守候在這裏,一步也沒動。二人也把船艙裏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知道談判破裂,於是就緊跟在包正的身後,離開了這艘豪華的遊船。
三人回到縣衙的時候,天上忽然湧起了翻滾的烏雲,隆隆地雷聲也在頭頂轟鳴,包正抬頭望望天空,嘴裏喃喃道:“暴風雨要來了,看來,今夜不會是一個平靜的夜晚了!”
一支梅也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然後就隨著走進了包正的房間。小黑望著二人的背影,搖了搖大腦瓜子,就轉回了自己的屋子,考慮如何製訂一份完美地訓練計劃去了。
天上的雷聲轟隆了一陣之後,就漸漸地偃旗息鼓了,星星也開始從雲縫中露出了自己地眼睛,窺視著寂靜的縣衙,此時,已近三更,正是夜黑風高之時。
忽然,在漆黑的夜幕中閃現出幾道黑影,仿佛是夜晚的幽靈一般,無聲地出現在縣衙的圍牆邊。很快,他們就翻過了院牆,潛入到庭院之中。
幾個人似乎對這裏的路徑很是熟悉,他們在夜幕的掩護下,徑直撲向了包正所住的房間。其中,兩個人來到了門前,另外兩個站到了窗下。然後,他們就很默契地同時開始動手,門前的二人用力地將房門踹開,衝進了屋內,與此同時,窗子下麵的兩人也分別破窗而入。
四人進入到屋中的時候,手上都已經拿上了明晃晃地鋼刀。其中一人將手一抖,一道亮光從他的手上閃過,四個人很快就弄清楚了屋中的陳設。隨後,四把鋼刀,一齊向包正的床上斬去。
隻聽撲撲幾聲之後,四人同時抽身,從來路一起衝出了屋子,整個刺殺的過程極為幹淨利落,在短短的幾秒鍾內,就已經完成。
就當四個人要全身而退的時候,院子裏忽然亮起了十幾支火把,將四人圍在了當中。隻見這四個刺客都是黑巾蒙麵,身著夜行衣,眼中露出驚恐的神色,打量著周圍的動靜。
在火光的照耀下,包正笑吟吟地立在四個刺客的麵前,左右分別站著一支梅和阿紫。隻聽他對四名刺客說道:“哈哈哈,想不到如此深夜,還有貴客來訪,請恕在下迎接來遲!”
四位刺客也意識到中了人家的空城計,剛才在屋內的床上,他們恐怕也就是斬斷了一床棉被而已。於是,四人對望了一眼,然後揮動手中的鋼刀,一起向包正撲了過來。
猛聽得包正身後傳來了一聲怒吼,小黑揮舞著樸刀,迎向四個刺客的鋼刀。隻聽當當當當,幾乎同時四聲脆響,四名刺客的鋼刀全部脫手,而他們手上的虎口,也全部震裂。
小黑將樸刀挽了一個漂亮的刀花,然後哈哈大笑道:“你們這四個鳥人,還不趕快投降,灑家就饒你們不死!”
那四名刺客眼中閃過一絲恐懼,然後又對視了一眼,一起點點頭。包正見狀,忽然叫道:“不好,快將他們生擒活捉!”
可是話音剛落,四個人就同時翻身栽倒,身體抽搐了幾下,氣絕身亡。包正走到了其中一個人的身旁,用手捏開了他的嘴,喚來了一支火把,仔細向他的嘴裏觀察了一番,然後站起身來說道:“他們來的時候,口中就含著毒藥,毒藥的外表是用蠟封起來的。剛才他們咬破了蠟丸,服毒自盡了!”
一支梅聽了,不由說道:“這群人好狠毒的心腸,不成功便成仁,看來都是豢養的死士,是專門從事暗殺的職業殺手!”
包正也深有同感地點點頭,對眾人說道:“大家守候了半夜,都回去休息吧!”然後,轉身就要回房。
就在這時,忽然傳來一片嘩嘩的響聲,然後,從圍牆的一棵大樹上,飛來了三隻利箭,直奔包正射去。
第六章 危難見真情
就在包正以為四名殺手已經伏誅,準備回房安寢的時候,不料對方的暗殺計劃十分周密,在樹上還埋伏下最大的殺招:三名弓箭手在那裏蓄勢待發,在夜幕的掩飾下,向包正射出了三隻毒蛇般的利箭。
當包正察覺的時,利箭已經快要及體,再想閃躲,已經避之不及。就在這時,一支梅顯出了一個高手的風範,手中的短匕連連揮動,挑落了兩隻箭羽,但是事出突然,終於未能將三隻利箭全部挑落。
危難之中,隻見一道人影突然出現在包正的身前,用自己的身軀,擋下了最後一隻毒箭。這人,卻原來是阿紫!
原來,她和一支梅分別站在包正的一左一右,正準備和他一起回房。忽然橫生變故,眼見利箭射向了包正。阿紫下意識地覺得自己應該挺身而出,於是就迎了上去,隻聽噗的一聲,利箭正中阿紫的肩胛,深深地射入了她的體內,露在外麵的箭羽依然突突顫動,令眾人的心也不由隨著上下顫抖。
阿紫慘呼一聲,身子向後一仰,被包正緊緊地抱在懷中。與此同時,一支梅的身體淩空飛起,向圍牆邊的樹上掠去。
樹上的三名暗殺者還沒有來得及抽身,隻覺得眼前人影一閃,隨後脖子一涼,咽喉已經被割斷。此時的一支梅含憤出手,再不留情,所以是一擊斃命。
當一支梅從樹上掠下的時候,三名弓箭手的屍體也隨著撲通撲通地跌落下來。一支梅看也不看,又飛奔回來。
此時,包正的內心已經被痛苦站滿了,絲毫不亞於阿紫肩頭上的疼痛。可以說,阿紫是他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對待自己最親的一個,和自己的親妹妹沒什麽兩樣。雖然有時候調皮胡鬧。但那正是建立在這種濃濃親情之上的。在剛才這樣危難地時刻,應該是自己挺身去保護她啊!
眾人這時也都圍攏了過來,小黑看著妹妹蒼白的麵容,胸前一大片血跡浸紅了衣衫,不由心如刀絞,重重地將手中的撲到頓在地上,深深地刺入到青石之中。 口中咆哮道:“馮三財,好你個球囊,灑家要不親手將你斬於刀下,就誓不為人!”
包正的麵容陰冷無比,他緩緩地吐出兩句話:“血債隻有血來償。不過,現在時候還不到。我們先救治阿紫要緊!”旁邊的眾人聽了,不由自主地感覺到渾身發冷,想不到平時和顏悅色,平易近人的包正。要是發起怒來,竟然如此駭人!
包正緊緊地抱著阿紫顫抖的身軀,走進了房中。將她平放在床上。一支梅和小黑也都隨著進屋。其他人也想進來查看,卻被一支梅擋在門外,隻好去清理剛才地戰場去了。
包正看到阿紫已經陷入了昏迷之中,連忙用剪刀將阿紫的衣服分開,隻見利箭深深地插在阿紫的肩胛,如果不是阿紫從旁邊衝過來,將箭勢帶偏,這隻利箭也許就會射入自己的胸膛。要是那樣,自己的性命隻怕難保。
但是,令包正最擔心地事情還是發生了。阿紫傷口的周圍,滲出了汩汩的黑血,以中箭的部位為中心。已經泛起了一圈淡淡的黑氣,這是一隻毒箭!
包正當機立斷。伸手握住了箭杆,將牙一咬,用力將毒箭拔了出來。一股黑血噴射而出,濺了包正一臉。阿紫疼得嚶嚀了一聲,隨後又昏睡了過去。
包正抹了一把臉,然後俯下了身子,趴在阿紫地肩頭,開始用嘴吸允她傷口裏的汙血。一支梅見狀,連忙取來了一個痰盂,放在床頭,然後就轉身出屋去了。
包正吸出了幾口黑血之後,見傷口流出的已經是鮮紅地血液,這才心中稍定。小黑見狀,長出了一口氣道:“總算是沒事啦,把毒都吸出來了!”
包正搖搖頭,以他的理解,這殘餘的毒素肯定都被自己吸出來了,但是早有一部分已經隨著血液的流動,侵入了身體,隻怕是不易解除。但是他怕小黑擔心,也就沒有對他說出實情。
這時,一支梅端著一盆清水,走了回來。然後開始為阿紫清洗傷口。包正見了,詢問道:“水中可曾放些食鹽?”
一支梅默默地點點頭,包正不由很是欣慰:一支梅畢竟是在刀劍叢中打滾的江湖兒女,這些簡單的療傷知識還是懂得的,更為難得的是,她對阿紫地關心,雖然阿紫平時有些孩子氣,喜歡和一支梅作對。
包正於是將小黑拉出了房間,隻見眾人都站立在屋外,滿臉關切地看著二人。包正的心頭也不覺倍感溫暖,這些人,才是自己值得信賴和依靠的好兄弟啊。
林升見到包正出來,於是率先詢問道:“大人,阿紫姑娘的傷勢如何?”
包正臉上擠出了一抹難看的微笑:“我們能做到地,目前隻有這些啦,還需要盡快找來醫生,為阿紫醫治。大家都先回去安歇,林大哥你帶領幾個仆人,出去請醫生吧。”
眾人應了一聲,紛紛回房。隻有包忠留了下來,他對小黑說道:“夜黑風高,咱們二人也隨著一同前往吧!”
包正點點頭,包忠考慮得還是很全麵的,眾人初來乍到,小心行事,還是很有必要地。於是,小黑、包忠、林升就帶領著幾個熟悉當地情況的仆人出發了,望著他們的身影消失在茫茫的黑夜之中,包正的心頭湧動著一股暖意。他在外麵清醒了一下大腦,盤算起如何應對馮三財已經發動的挑戰來。
直到拂曉時分,小黑等人才趕了回來。包正借著熹微的晨光,看到小黑和包忠一前一後,抬著一把椅子,在椅子上麵,穩穩當當地端坐著一位四十多歲的先生。之所以如此安穩,是因為他的上身被綁在椅子背上,兩條腿也被牢牢地捆在椅子腿上。
包正見了不由心中詫異:看此人的打扮。大概是一個郎中,不是一名罪犯,如何可以綁進縣衙?真是胡鬧,哪裏有這樣請先生的!
這時,小黑和包忠將椅子落地,小黑一邊給他鬆綁,一邊氣呼呼地說道:“你看好嘍。這裏就是縣衙,不是強盜窩!你一個治病救人的郎中,綁架你作甚?”
包正心中暗笑:“看來是半夜三更地,這個郎中不肯前來,結果。就被急著為妹妹治病的小黑給硬請了過來!”
小黑將郎中從椅子上拉起來,然後攙扶著他就往屋裏走。不過,看他的那副架勢,怎麽瞧都像是在押解犯人。
包正於是上前說道:“有勞先生了,實在是因為傷者病情危急。這才在深夜之中,去叨擾先生,本縣在這裏給先生賠罪因為包正穿著便服。那個郎中聽包正口稱“本縣”,看來就是新任的縣太爺了,不由仔細打量了他一番,見他年紀甚輕,滿臉和氣。於是連忙施禮道:“大人恕罪,小人也實在是有難言之隱啊!”
包正聽了,不由一愣,於是問道:“先生何出此言?”
那郎中看了小黑一眼。欲言又止。隻聽小黑氣呼呼地說道:“這東莞的郎中也不知道都犯了什麽毛病,一聽說是來縣衙看病,連門都不給開,好像是來抓他們坐牢來的一般,真是氣煞灑家了!多虧林大哥機靈。謊稱是給家人看病,這才誑開了這位王郎中的家門。可是他知道真相之後。也是推三阻四。最後就被灑家和包包忠將他弄到椅子上,抬了過來。王先生,你不用擔心,我們少不了你地銀子!”
包正聽了,卻暗暗皺起了眉毛:看來,這個馮三財在東莞是一手遮天啊,這些郎中隻怕早就被他吩咐過了,不許到縣衙來為人醫治,所以才會如此。
於是又對這位王郎中拱手道:“先生不必多慮,有什麽後果,自然由本縣承擔!”那郎中聽了,心中暗想:“既然來到了這裏,也隻有硬著頭皮來診病了。這兩麵都是硬茬子,誰也得罪不起。隻是我們這些人夾在中間,就不好做人啦!”
包正偷偷察看了他的神情,大致猜測出了他心中的想法,這才將他引到了屋內。並吩咐剩下的幾人趕緊回去補上一覺,畢竟已經是一夜沒有合眼啦!
包忠和林升依言回去,小黑惦記著妹妹的傷勢,執意留了下來,包正知他是手足情深,也就不勉強他了。
王郎中走到了床前,隻見阿紫麵色潮紅,鼻翼極速地顫動著,額頭上敷著降溫地濕布,正處於半睡半昏迷之間。
一支梅見請來了大夫,於是就搬過來一把椅子,放在了床前。王郎中在椅子上坐了,然後將手搭在阿紫手腕的寸關尺上,開始為她把脈。
漸漸的,他的臉色越來越凝重了起來。旁邊的幾人見了,不由都提心吊膽,緊張地注視著他地一舉一動。
王郎中忽然對一支梅道:“可否方便察看一下病人的患處?”
包正搶先說道:“病不瞞醫,先生但瞧無妨!”他這個現代人是深深知道不能諱疾忌醫的,而且古代地中醫最講究望、聞、問、切四門功課,為了阿紫的病情,現在也就顧不得那麽多了。
一支梅聽了,連忙將阿紫身上蓋著的床單掀開,隻見阿紫雪白的肌膚上,開了一個黑乎乎的血洞,依然滲出淡黑色的血水,傷口沒有一絲愈合的跡象。
王郎中麵色沉重地點點頭,對包正說道:“果然不出我所料,這位姑娘確實是中了劇毒。看情形,是利箭所傷,箭頭上一定是煨上了蛇毒。這種蛇毒,取自本地的一種毒蛇,名為銀環蛇,毒性最是猛烈。唐代柳宗元在《捕蛇者說》中提到地永州之野產異蛇,黑質而白章就是言此物也!”
包正等人聽了,不由都倒吸了一口冷氣,一顆心又都提到嗓子眼了。
第七章 鬱悶的案子
卻聽那位王郎中又說道:“幸虧當時處理得法,吸取了餘毒,又反複清洗了傷口,姑娘的這條命算是保住了!待我寫個方子,開幾味清熱去毒的藥給她服下,慢慢就會好的。”
眾人聽了,這才長出了一口氣。包正用袖子擦拭了一下額頭,那上麵已經是冷汗涔涔了。小黑嘴裏嘟囔著:“你們這些當郎中的,就會裝腔作勢地嚇唬人,灑家險些被你嚇死!”
包正心想:“以小黑的膽量,自然是無所畏懼的,隻是關己則亂罷了!”於是連忙取過了紙筆,招呼王郎中到桌案前開藥方。等他書寫已畢,包正取出一錠十兩的銀子,交到他的手中。
王郎中連忙推讓道:“大人實在太客氣了,這是小人份內之事,隻是舉手之勞,這銀子是萬萬不能收的!”說罷,就連忙將銀子放到桌上,仿佛燙手一般。
旁邊的小黑一把抄起桌上的銀子,塞到他的懷裏道:“叫你拿著你就拿著,難道你還真把灑家當成強盜啦!”
王郎中聽了,慌忙把銀子收起。在他的眼中,凶神惡煞一般的小黑,恐怕要比強盜還可怕幾分呢!
包正見阿紫平安無事,於是就吩咐門外的家人將王郎中送回家中。那王郎中給包正作了幾個揖,就慌慌張張地告辭了。在他的身後,一個家人肩上扛著那把他來時乘坐的椅子,急匆匆地跟隨著去了。
包正看著他驚慌的模樣,心情也不由沉重了起來:自己的對手很強大啊!看來,今天就一定要行動起來,先奪下他的碼頭,也好滅一滅他的威風!
心裏打定主意,包正將藥方交給一支梅收好,一會天亮之後。。。派人去藥鋪抓藥。然後,就和小黑一起休息去了,畢竟,在今天白天,還要有一場“大戰”呢。
包正在小睡了一會之後,就草草地吃了一口早飯,然後換上了官服。精神抖擻地升座了大堂,準備大幹一場。
點完卯之後,包正看到兩旁的衙役都各就各位,雖然都還沒有換上公服,但也都昂首挺胸。威武不凡。於是就要下令去查抄碼頭,忽然堂口一陣哄鬧,緊接著就傳來“咚咚咚”的鼓聲,看來是有人擊鼓鳴冤了。
包正心中納悶:“頭一天放出了告牌,等了整整一個上午。連一個打官司地也沒有。想不到今天這一大早的,就開張啦!那就隻好先審案吧。”
於是在堂上下令道:“將擊鼓之人帶上堂來!”
立在堂口的包忠聽到包正的吩咐,於是高喊道:“擊鼓之人上堂!”話音一落。隻見一大票人馬從堂口一擁而入,足有二三十人,口中還吵吵鬧鬧,糾纏不休。
包正心中隱隱感覺到不對頭:這大清早的,生意怎麽就如此火爆?於是將桌案上的驚堂木啪得一拍,下麵的小黑等幾個老當差地聞聽,口中立刻喊起了堂威:“威----武!”後麵那些新手聽了,也有樣學樣。一起隨著喊喝起來,倒也都像模像樣。那些打官司的聽了,立刻都跪在大堂上,不敢吵鬧。
包正這才開言道:“你等所為何事,竟然一起來擊鼓鳴冤?”
這一問可不要緊。下麵這些人馬上又七嘴八舌地吵鬧起來,整個大堂。又亂成了一鍋粥。
包正心中也不禁有些氣惱,於是目視了小黑一眼。小黑也就心領神會,大喝一聲:“都統統住嘴,一個一個地說來!”
小黑的嗓門那可真是非同小可,震得整個大堂嗡嗡直響,下麵立刻就變得鴉雀無聲了。包正這才指著跪在前麵的一人說道:“你有何冤情?”
那人先給包正磕了一個頭,然後指著旁邊的一個道:“大人,早上起來,小人在茅房如廁,不想這廝使壞,向茅坑裏扔了一塊石頭,立刻就激起民糞,結果那些汙穢之物濺了小人一身。大人,不信您聞聞,到現在這味道還很濃呢!”
旁邊那人辯解道:“大人,我冤枉啊,當時我也是要去如廁,是在茅房地前麵,怎麽能往後麵扔石頭呢!這個鳥人提著褲子從茅房出來,就揪住了小人,還打了我兩拳。大人您看,我這眼睛都青了!”
包正聽了,心中很是煩躁:如此雞毛蒜皮的小事,也來縣衙的大堂上解決,真是豈有此理。想要將二人哄了出去,可又一想,案子雖小,可畢竟也是個案子,不能推脫。
於是說道:“你們二人先站到一旁,等本官審理了其他重案,再來為你們決斷!”然後,包正就逐一詢問下去,這一問,包正不由啼笑皆非:這些來打官司的,都是因為一點小事,就來對簿公堂的。有地是賣菜缺斤短兩的;有的是挑著籃子將別人撞倒地;有的是自家的孩子被別人家的狗咬壞的;最可氣的是,竟然還有一個妓女,因為嫖客給錢太少而將其告上大堂的-----
包正逐一詢問了一遍,不由皺起了眉頭:“這不正常啊!哪能同時冒出這麽多的官司,而且都是一些瑣碎之事,莫非是有人蓄意而為?”想到了這裏,他不由仔細觀察了堂下這些人,隻見他們雖然跪在那裏,臉上卻都沒有畏懼之色。其中有幾個被告,臉上還都隱隱露出幾分得意之色。
包正頓時心中雪亮:“這些人一定是受人指使,跑到我地公堂上來攪亂的!而背後那個主事者,極有可能就是馮三財,估計現在,他正躲在自己的豪華遊船上,端著酒杯偷笑呢!”
於是,包正嘿嘿一陣冷笑,對堂下這些人說道:“你們的這些案子,都十分重大,本官一定會仔細審理,還大家一個公道。林師爺,你將他們都帶到刑房,將所報的案情都詳細記錄下來。然後將他們都先安頓下來,等候本官一個一個地審理。”
林升聽包正這麽一說,頓時就領會了他地心思,於是故作為難地說道:“大人,隻是他們人數如此眾多,隻怕是無處安頓呀!”
包正沉思了片刻,忽然歡喜地說道:“有了,就先暫時將他們都關在大牢裏麵,隨時候審吧!你們自己說說,如此可行否?”
那些人聽了,立刻都紛紛改口:“大人,小人隻是一時氣憤,身上的髒物就自己回家清洗一下,不敢再勞煩大人了!”不是他缺斤短兩,是小人自己當時記錯了斤兩,請大人恕罪!”的窮鬼加色鬼,隻好自認倒黴,以後不再做他的生意就是,反正也沒賠上什麽,不如就算了,奴家還要回去做生意呢!嘻嘻!”
包正聽他們都說完了,猛地將手中的驚堂木一拍,怒喝道:“本官素來愛民,就是再小的案子,也不能有人受了冤枉。你等既然來到了大堂,就是信任本官,本官自然都要為你們作主!來人哪,將他們都先帶了下去!”
兩旁立刻湧上十幾名差役,在林升的指揮下,將這群人全都帶了下去,整個大堂,頓時清淨了下來。包正見了,剛要宣布正事,忽聽堂口的鼓聲再次想起。於是隻好又將擊鼓之人帶上堂來。一問之下,依舊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氣得包正又故計重施,將他們都塞到大牢裏麵反省去了。
就這樣,整整一個上午,前來打官司告狀者絡繹不絕,而且,顯然都是別有用心之輩。等到日上中天的時候,縣衙的大牢已經是人滿為患啦!
包正氣衝衝地宣布退堂,回到後院探望阿紫去了。幸好阿紫服過了湯藥之後,病情有所好轉,已經蘇醒了過來。隻是身子極為虛弱,看來要好好休養一段時間了。
包正的心中這才暢快了一些,然後就坐在椅子上,思索起來:“這個馮三財,弄了一幫市井無賴來擾亂公堂,到底意欲何為?難道僅僅是為了纏住自己,不得脫身嗎?這好像太小兒科了吧!”包正隱隱覺察到這背後一定有什麽陰謀,但就是無法猜透其中的玄機。
吃過了午飯,林升拿來了一封公文,請包正過目,這是為那些新招募的衙役討要公服的。包正看了一眼,然後就準備在上麵加蓋大印,然後送到廣州府。
一找官印,才想起剛才退堂的時候走得匆忙,落在公堂上了,於是就叫林升前去取來。不一會,林升取來了裝著官印的盒子,急匆匆地跑了回來,對包正說道:“大人,大事不好啦!你看這個盒子,又輕又飄,恐怕是空的!”
包正聽了,也是大吃一驚,連忙將印盒打開,裏麵果然是空空如也!
第八章 真假東莞令
眾人發現官印竟然不翼而飛,頓時都愣在當場:要知道大印是做官的憑證,是認印不認人的。當官的丟了大印,也就等於丟了烏紗帽啊!
包正也終於醒悟了過來:“原來這一切早就是人家計劃好了的,先找來大批的瑣碎案子,叫自己心煩氣躁,然後又安排人趁機盜走了大印。能隨便進入大堂上的,恐怕隻有那些衙役了,這真是家賊難防啊!而自己帶來的這些人,個個都是忠心耿耿,肯定是不會竊取官印的;那麽這個竊賊肯定就是混跡於新招募的差役之中,看來,人家從一開始就在自己的身邊布置好了定時炸彈,現在終於引爆啦!”
想到了這裏,包正不由後悔起自己的大意來了:明明知道對手非是等閑之輩,從一開始就精心布局,引誘自己一步步鑽進了人家設計好的圈套,使自己處處落於下風。可是自己還不警醒,未能小心防範,給對手以可乘之機。包正啊包正,你怎麽能輕視一個如此厲害的對手呢,現在報應終於來了!
林升見包正的臉上陰晴不定,於是詢問道:“大人,現在如何是好?我們該怎麽辦?”
包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認真地思索了一會,忽然神色大變,他想到了對手竊取官印的意圖,那就是要硬生生將自己逼走啊!
想到了這裏,包正不由冷汗直流:要真是這樣,自己可就成為別人的笑柄啦!不行,一定要想辦法找回官印,扳回劣勢。
於是將手下都召集了過來,詢問道:“今日退堂之後,是何人最後離開大堂的?”
趙鼎聽了,回道:“大人,是屬下最後離去的!”中。可曾有人和你一起離開?”
趙鼎思索了一下,然後說道:“那個名叫路遷的捕快,走在最後,就是那個武藝不錯,和雷都頭打上十多個回合的那人。我還招呼他快點,等他出了大堂,才落鎖的。”
包正點點頭。心中思量道:“這個路遷身體靈便,大概也是綠林出身。完全有可能偷偷返回,從預先留好地窗子潛入大堂,盜走官印。這青天白日的,他不可能穿牆而入。隻要找來門衛,一問便知。”
於是,包正叫人找來了把手大門的衙役,一問之下,果然隻有路遷去而複返。小黑聽了。連忙說道:“想不到這廝竟是混進來的奸細,灑家現在就帶人去抓他,追回大印!”
包正將他攔住道:“現在。大印隻怕已經不在他的手上。再說,此事不宜張揚,如果鬧得沸沸揚揚,萬人皆知,被禦史參上一本,我這個小小的知縣,也就該卸任啦。大家都先回去休息,容我靜下心來。仔細盤算一下。看來得未雨綢繆,早作準備啦!”
眾人無法,隻好都散去了。包正連午飯也沒吃,在自己的房間中鼓搗了整整一個中午地時間。到了下午,包正繼續升座大堂。他的屁股剛坐到椅子上,就聽堂外傳來擊鼓之聲。
包正心想:看來是上午還沒玩夠。下午還要接著來呀。於是穩了穩心神,沉著應對。他端坐在椅子上,啪地一拍驚堂木,高聲喝道:“將擊鼓之人帶上堂來!”
話音剛落,忽聽堂口傳來一陣大笑,隻見一人頭戴烏紗,身穿綠色官服,足蹬薄底快靴,大搖大擺地邁著方步,走上堂來。在他的身後,還跟著十幾名差官,個個都身穿皂衣公服,手中各持水火大棍,威武不凡,整整齊齊地排成兩列。
為首的那個做官員打扮的人用手一指包正,口中說道:“你是何人?竟然如此大膽,裝模作樣地坐在我地位子上來發號施令!”
包正說道:“我乃是東莞縣令包正,你是何人,竟然私闖公堂?”
那人聽了,立刻瞪圓了眼睛,隨後仰天大笑了起來,仿佛發現了世上最可笑的事情一般。。。他笑了半晌,這才手指著包正說道:“我才是本縣新任知縣包正,今日才來此赴任。想不到竟然有人膽敢冒充本縣,來人啊!將這個假冒朝廷命官的匪人給我拿下!”
他身後的那些差役聽了,齊聲應答,然後就徑直向包正衝了過去。小黑等人見了,哪裏能容他們逞凶,於是也都挺身而出。雙方就在大堂上僵持了起來,一時間,劍拔弩張,一觸即發。那些後招募來的衙役頓時不知所措了,兩位知縣地穿著一致,而且都說自己名叫包正,肯定有一個真的,一個假的。可是哪個是真,哪個是假,可就難以分辨啦!
包正地心中雖然震驚,但是表麵上卻不露聲色,心平氣和地向對方說道:“你說自己是新任知縣包正,有何憑證?
那人嘿嘿一陣冷笑,取出一個小盒道:“當然有了,我有朝廷賜予的金印為證!”
包正此時終於明白了對手的險惡用心,比自己預計的還要狠毒,竟然找了一個替身,冒充自己!不過,對方人雖然是假的,但手裏的官印一定是真的!到時候真要是驗印,隻怕自己就會被認定假冒偽劣產品,腦袋恐怕就會被稀裏糊塗地砍下來!
那個假包正得意洋洋地說道:“既然你也說是包正,那不妨將金印取出一驗!如果你要是拿不出金印,就證明你是假的!”
小黑等人一聽對方叫陣,不由心中暗暗著急:金印被盜,自然是拿不出來了,想不到對方耍了一個偷天換日,竟然敢明目張膽地來以假亂真!隻怕今日真地鬥不過假的啦!
那人見小黑等人勢弱,於是轉過身來,麵向堂上那些新招募的差役道:“大家請仔細觀瞧,我先把自己的金印取出,給大家驗證一下!”說罷,就打開了盒子,從裏麵取出一方小小的金印來,舉在手中,環視了一周。然後趾高氣揚地對包正說道:“下麵就請你把自己地大印拿出來,叫我們欣賞一下吧!”
包正聽了,口中說道:“你這廝真是猖狂之至,竟然敢假造官印,你就不怕殺頭嗎?”說罷,打開了桌案上的印盒,取出了一枚金光閃閃地官印。
假包正見了,不由大吃一驚:“你,你的官印不是----”
包正冷笑道:“被你竊去的,才是假的!我早就料到你們的伎倆,已經防範在先,看你如今還有何話講?來人哪,將這個冒充本官的大膽狂徒拿下!”
那些新近招募來的衙役,心中畢竟還是傾向於包正的,聽了他的命令,齊聲答應,就要上前拿人。
就在這時,隻聽堂口傳來了一聲斷喝:“且慢!”隨後,隻見一個胖乎乎地身影走了進來。包正定睛一看,正是有過一麵之緣的馮三財,看來,對方的主帥終於出馬啦!隻見馮三財走到了真假兩個包正之間,假意來回打量了他們一番,然後說道:“在下聽說東莞縣衙出了奇聞,竟然同時出現了兩個包正知縣,所以特意前來幫助你們識別一下!”
假包正假意不識對方,傲然對馮三財說道:“你是何人?竟敢在公堂之上大言不慚!”
馮三財哈哈一笑道:“大人初來東莞,自然是不認得我了。在下名叫馮三財,如今雖然賦閑在家,但是卻有吏部認定的從六品官職在身,與兩位大人可以說是同朝為官啊!”
假包正聞聽,連忙拱手道:“原來是馮大人駕到,您來的正好,正好來為我們辨別一下真偽!”
包正見他們二人當眾演戲,於是就冷眼觀瞧。
馮三財又是暢快地一笑:“俗話說真金不怕火煉,隻要將二位大人的金印分別投入火中,不就可以分辨真偽了嗎?”
假包正聞聽,心中大定:“自己的主子畢竟是見過大風浪的,自然能識別出金印的真偽。現在他如此有把握,那自己手上的金印肯定是真的啦!剛才被那廝一嚇,險些露出馬腳!”
想到此處,就滿懷信心地說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在下自然沒有疑義,隻是不知道有些人是不是心裏沒底,不敢一試!”
包正也知道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於是也冷笑一聲道:“有何不可?隻是僅憑馮大人一人,恐怕不足以來評定此事,不如我們將地方上的鄉紳名流都請來,大家一起公證。到時候清者自清,濁者自濁,豈不快哉!”
馮三財嘿嘿一陣冷笑:“好,你的緩兵之計也隻怕是枉費心機!兩位包大人,在真相未明之前,就隻好委屈你們啦。我會將你們分別軟禁在縣衙之中,以防止有人畏罪潛逃,不知兩位大人可曾有什麽異議?”
假包正說道:“馮大人在品級上還高了在下一級,我當然同意!”
馮三財又轉向包正道:“這位包大人可否同意?”
包正心中雪亮,在這個時候,不容許自己退步,因為後麵就是萬丈深淵,退縮一步,可能就墜入萬劫不複之地。於是也朗聲說道:“真金不怕火煉,在下倒要用烈火來洗刷自己的清白!”
第九章 烈火煉真金
馮三財見逼迫著包正一步步走上了自己設計好的圈套,能將對方玩弄於自己的股掌之間,心中也不免很有成就感,於是對真假包正說道:“兩位包大人,隻好先委屈你們了!一會請先來的包大人住在原來的屋子,這位新來的包大人住在東跨院。我會叫自己的家丁在外麵好好伺候二位大人的!”
說罷,得意洋洋地看著包正。肥胖的大臉蛋子也顯得油光鋥亮,容光煥發。包正也隻好硬充到底了,於是口中說道:“如此就有勞馮大人啦!”
馮三財臉上綻開了一朵肥肉花:“我們食君之祿,就要忠君之事。更何況此事關係重大,萬一叫假冒者操縱了我們東莞,胡作非為,那就愧對百姓啦!”
包正目視著他的胖臉,深有同感地點點頭:“想不到閣下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告辭!”然後,就轉身離開了大堂。小黑等人見狀,也都收起了兵器,隨著包正一起回到了內宅。馮三財果然是言出必行,在後院,已經有幾十名壯漢開始站崗放哨,不過,主要還是負責監督包正這一方,那個假包正既然是他們的同夥,當然隻是擺擺樣子罷了。
眾人一同進了包正的房間,小黑忍不住對包正說道:“包子,原來你的金印沒有呀!當時,可真是把灑家嚇了一跳!”包正臉上卻沒有笑意,他從印盒中取出了金印,隨手扔給了小黑。小黑接到手中,隻覺輕飄飄的,如若無物,不由愣在了當場。
包正說道:“這個是假的,隻不過是用來掩人耳目罷了,是我中午的時候。用蠟做成的假貨!”原來,包正一見金印被盜,就猜測到對手肯定要用它來做文章,隻是沒想到對方竟然弄得如此離譜。於是就抓緊時間,偽造了一個,在外麵刷上了金粉,如果隻是用眼睛判斷。也足可以假亂真。想不到下午就派上了用場,這才為包正爭取到了一個晚上是時間。
眾人聽了,也不由都大失所望。小黑撓了半天腦袋,對包正說道:“你這個用蠟做的,要是扔到火裏。馬上就化了,那非得露餡不可。依我看來,現在隻有一個法子啦!”
包正此時正是一籌莫展,聞聽不由大喜,於是催促道:“什麽辦法?說來聽聽!”
小黑道:“今天晚上。等到夜深人靜之時,我們就殺將出去,將那個假冒你的人殺死。奪回金印,不就了事了嗎!”
包正不由苦笑起來:“你的法子恐怕不靈,對方肯定早有準備,就等著我們上鉤呢。我們要是如此行事,就更會被認定是假冒地,到時候就是渾身是嘴,也說不清啦!想不到這個馮三財心思如此縝密,使我們處處落在了下風。看來。得想一個好辦法,才能扳回劣勢呀!”
一時間,眾人都靜默了下來。包正於是說道:“大家一會該吃飯吃飯,該睡覺睡覺,我已經有了一些眉目!”
小黑聽了。率先叫道:“包子,你快說說。是什麽法子!”
包正嘿嘿一笑道:“戲法一說就不靈啦!”小黑聽了,嘴裏叨咕著:“都什麽時候了,還玩這一套。走,吃飯去!”然後就領著眾人,走出了房間。
一支梅見眾人都出去啦,於是對包正問道:“你真的有辦法啦?”
包正無奈地笑了一下:“辦法總會有的,不過,先得填飽肚皮,也好為一會大腦的活動多提供一些能量啊!”
第二天,眾人吃早飯的時候,看到包正的臉上掛著一絲淡淡的笑意,一副胸有成竹地模樣,這才都放下心來。包正最後一個放下了筷子,對包忠說道:“一會你和賈姑娘去為阿紫買藥,一切聽從賈姑娘的安排。”
包忠聽了,口中說道:“大人,今日大堂之上,必然有一番爭鬥,屬下還是----”
包正挑了一下眉毛,意味深長地說道:“也許,你們那裏,才是主戰場呢!”然後就站起身來,滿懷信心地走出了屋子。剩下的眾人一起隨著包正來到了大堂,隻見假包正和馮三財等人還沒有到場,看來是穩坐釣魚台,就等著歡慶勝利呢。
又等了一會,假包正和馮三財才陸續粉墨登場。包正笑眯眯地說道:“馮大人,何故姍姍來遲啊?”
馮三財也嘿嘿一笑道:“我是謹尊大人昨日的教導,今日一早,就去邀請東莞的各界名流了。現在大家就在大堂之外等候,可否叫他們入內,一起來見證假知縣是如何現行地?”
包正笑道:“馮大人為了此事,還真是賣力。看看,都跑瘦啦,馮大人今天回去,可得好好補養一下啦!”
馮三財皮笑肉不笑地說道:“那是當然,一會揪出假冒者,自然是人心大塊,相信我的胃口也會大開。包大人,時候不早啦,咱們是不是應該趕快辦正事吧!”
包正聞聽,精神不由一振:“好,不過為了公平起見,現在可以把現場重新布置一下。將桌案上的東西暫時都先清理下去,在後邊擺上兩把椅子,我和這位包大人各坐一邊,各自的金印就擺在麵前,然後逐一檢驗,你看如何?”
馮三財道:“還是包大人想得周到,兩位知縣同時升堂,平起平坐,這樣確實公平。不過,在驗過金印之後,那上麵恐怕就隻會剩下一位啦。到底會是誰呢,真是令人期待啊!”
包正於是吩咐手下整理桌案,又搬來了一把椅子,放在後麵。然後和那位假包正一起落座,在二人的麵前,各放著一個印盒,盒蓋已經打開,露出了同樣金光閃閃地兩枚金印。
馮三財於是向堂口招呼道:“各位東莞的父老,都請上堂吧!”話音一落,隻見一大群人,湧入了大堂,足有四五十人,將堂口塞得滿滿的。
這些人多是本地地鄉紳富戶,和幾個德高望重的讀書人。眾人進到了大堂,不由也都是一愣:眼前的場麵實在是有些怪異,隻見兩位大人,穿著類似,都一本正經地坐在桌案後麵。不過,這種場麵,怎麽看都有些滑稽。
眾人忍住笑,也不知道該給哪位大人見禮,於是隻好一起朝上麵拱手道:“拜見兩位大人!”
隻見真假包正同時說道:“不必多禮!”隨後,那個年輕一些得又說道:“今日勞煩大家來做個見證,請先站到兩旁!”
眾衙役都各向後退了一步,叫這些鄉紳站在了兩邊。馮三財見一切都準備就緒,於是就將將胖乎乎的手掌一揮,口中高喊道:“上火爐!”
隻見兩名大漢抬著一個銅爐,走上了大堂。銅爐裏麵,是火紅的木炭,此時,爐火正旺,熱氣撲麵。那兩個抬爐的大漢,都已經是汗流浹背。
隨著銅爐的到來,整個大堂的空氣開始升溫,氣氛也仿佛熱烈了起來。大家都注視著火爐,眼裏放射出熾熱地光芒。
馮三財站在銅爐前麵,陰笑道:“兩位大人,你們誰先來啊!”
隻見桌案後的兩人同時站起,異口同聲地說道:“我先來!”看來,二人誰也不想在氣勢上落於下風。那些請來的證人一看,都暗暗點頭:“看現在的樣子,還真分辨不出真假!想不到這個假冒者還真能沉住氣呀,到了這步田地,還是不露聲色,確實有膽色,不愧敢來冒充知縣大人!”
就在這時,猛聽得堂口傳來一聲大呼:“不好啦,碼頭著火啦,船隻都燒了!”堂上的眾人聽了,都不由顏色更變。尤其是馮三財,那碼頭可是他地聚寶盆呀!於是,慌忙跑到堂口觀看。
他這一動可不要緊,堂上的眾人都向堂口擁去,本來寬闊地大堂口,竟然擁擠了起來。馮三財率先走出了大堂,向碼頭方向眺望,隻見一道濃濃的黑色煙柱,升騰到半空中,看來確實是著火了。
於是,他連忙吩咐手下前去打探情況,真要是火燒連營,自己十幾年的苦心經營,恐怕就要毀於一旦啦!
眾人忐忑不安地等候了一會,馮三財的手下才回來報告說:“大人,是停泊在港口的一隻廢棄的船隻著火,並沒有大礙!”
馮三財聽了,心中這才大定,原來是虛驚一場啊!他擦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招呼眾人道:“沒事,沒事,咱們繼續回到大堂辦正事要緊!”
於是,眾人這才一起轉過身來,各就各位。真假兩位包大人也都回歸了各自的座位,重新正襟危坐起來。
馮三財也回到了銅爐前麵,看了看桌案上的兩顆金印,然後說道:“兩位大人不要性急,正所謂清者自清、濁者自濁,一會真相必然大白於天下。還是從這位包大人開始吧,畢竟你是先到東莞來的。”
包正聽了,朗聲說道:“好!假作真時真亦假,真真假假難分明!那我就當仁不讓啦!”說罷,站起身來,手持印盒,走到了銅爐前麵,然後將裏麵的金印投入紅紅的炭火之中。旁邊的小黑等人見了,不由都閉上了眼睛,不忍再看。
第十章 意外的勝利
包正義無反顧地將金印投入到紅爐之中,就連手下的眾人都不忍目睹:那可是蠟做的呀,隻怕轉眼間就會化作一灘燭淚,現出原形。
然而,令人震驚的事情出現了,金印在銅爐之中竟然絲毫未損,而且,似乎更加耀眼起來。小黑等人見了這等奇事,都欣喜若狂。而馮三財一方的眾人,麵色都陰沉起來。馮三財的胖臉上更是汗珠滾滾,不知是在爐子前麵烤的,還是內心緊張所致。
包正的金印,足足在爐中煉了半個時辰,還依然保持著原樣。包正於是笑眯眯地說道:“各位,時間也差不多了吧,這畢竟是朝廷賜予的金印,要是真損傷了一些,誰也擔待不起!”
馮三財無奈,隻好吩咐大漢取了一個火鉗,將金印夾出,放在地上。同時心中暗暗納悶:“這廝難道是連夜假造了一枚金印不成?不能啊,他又沒有那些應用之物,再說,負責守衛的家人報告說,他們早早就熄燈安寢了!”
包正接著又對坐在桌案後麵發呆的假包正說道:“這位大人,下麵該你的金印接受考驗啦!”
假包正雖然震驚於包正的金印沒有被煉化,但是出於對自己手上真印的信心,還是滿臉不屑地站立起來,手捧著印盒,來到了爐前。隻見他趾高氣昂地將手伸到盒子裏,取出了金印。可是隨著金印的拿出,他臉上的神色也越來越難看了起來。
馮三財見他將手裏的金印翻來覆去地來回查看,而且有兩道冷汗順著鬢角流淌了下來,心中不由一沉:“難道是有什麽變故不成?”
原來,假包正將金印取在手中之後,隻覺得入手輕飄飄的,恍若無物。他猛然意識到,這顆金印已經不再是昨天的那顆。已經被人調包了,所以這才大驚失色。
這時,包正在旁邊開口道:“這位大人怎麽臨陣退縮了,難道是手裏拿的是假貨,見不得烈火不成?”
那些請來的鄉紳也都鼓噪起來,七嘴八舌地催促道:“快驗,快驗!”馮三財也知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於是也向假包正使了一個眼色,示意他趕快行動。
假包正被逼無奈,也隻好將心一橫,把手中地金印投入到爐火之中。隻聽銅爐中滋滋直響。然後升起了一陣青煙,一股濃鬱的蠟味彌漫在空氣當中,而那枚金印,已經消失不見。
馮三財見狀,也不由大驚。臉上的汗珠也如同下雨一般,劈劈啪啪地掉落下來,他心中詫異道:“昨天自己親自檢驗過。明明是一枚真印,如何現在變成了蠟製的假貨?”忽然,他醒悟了過來:肯定是剛才碼頭著火之時,被包正這廝給調包了!
原來,昨晚包正苦苦思索了半宿,才想出了這個調虎離山,然後偷梁換柱之計。他叫一支梅和包忠假意去給阿紫買藥,其實早就和一支梅約定好了。叫她去碼頭放火,然後叫包忠守候在縣衙門口,發現碼頭有濃煙升起,就高呼“火起”。
那馮三財果然中計,聽到了呼聲之後。就忍不住到門口查看。此時,包正也假意起身。要向門口擁去。在他的帶動下,假包正也果然離座。而包正卻故意落在後麵,趁著眾人都轉向門外之際,快速地將兩枚金印調換過來,使那枚真印物歸原主。這一招也是鋌而走險,幾方麵的配合必須恰到好處,才能掩人耳目,幸好十分順利,才使包正的妙計成功。不禁瞞過了馮三財等人,就連堂上自己地手下,也被騙了過去。
那馮三財心思縝密,稍一思量,就已經猜出了事情的大概,心中不由懊悔起來:“都怪自己大意失荊州,才是本來無懈可擊的計劃功敗垂成,失去了除掉包正的大好時機,如今也隻好丟車保帥啦!”
於是,還未等包正再說話,就大喝道:“好你個大膽的賊子,竟然敢假冒朝廷命官,混淆視聽,來人呐,將這個家夥拿下!”說罷,朝著手下地家人丟了一個眼色假包正見主子的眼中閃過了一絲利芒,心中暗道不妙,以主人平時心狠手辣的作風,自己恐怕就要成為犧牲品啦!於是,他連忙掙紮著說道:“是你叫我----”
話還沒等說完,就被衝上來的家丁一個嘴巴,扇了一個趔趄,然後又衝上幾人,一頓拳打腳踢。其中有一人抽出準備好的匕首,狠狠地刺入了他地心窩。頓時,假包正身子向後一挺,氣絕身亡。
包正一聽馮三財的吩咐,就知道他要殺人滅口,於是連忙叫小黑等人上前。但稍稍晚了一步,等小黑等人驅散了馮三財的家人之後,那個假包正已經被害。
包正心中惱怒,手指著馮三財道:“馮大人,你為何指使家人行凶,殺死了罪犯?難道心中有鬼不成?”
馮三財也是毫不示弱:“像這等亂臣賊子,自然人人得而誅之,下人一時氣憤不過,這才含恨出手,也不為過!如今真相大白,元凶伏誅,也不枉我們大家忙碌一場。”
包正嘿嘿一陣冷笑:“馮大人恐怕是別有用心吧!”然後也不再和他糾纏,轉向縣衙裏地眾人道:“原來東莞縣群龍無首,所以虎門碼頭就暫時由馮大人管理。如今下官出任東莞令,自然就不敢再有勞馮大人了!”
那些鄉紳聽了,一個個麵麵相覷,大家心中都有數,這個碼頭長期被馮三財霸占,幾乎已經據為己有,就因為它是一個聚寶盆,一棵搖錢樹,能給馮三財帶來滾滾的財源。如今新任知縣要斷了他的財路,隻怕馮三財不能善罷甘休。雙方現在是東莞最大的兩股勢力,誰也得罪不得,幹脆就裝聾作啞,敷衍了事吧。於是,整個縣衙的大堂,立刻就變得寂靜無聲。
包正見這些人都不敢作聲,於是又對馮三財說道:“馮大人勞苦功高,在下代表朝廷向你致謝。不過,這個碼頭畢竟歸屬於我們大宋,不是一家一戶的私有財產,不知馮大人意下如何啊?”
馮三財瞪著一雙小眼睛,臉上的肥肉顫抖了幾下,叫他交出碼頭,確實比割了他的心頭肉還難受。但是今日已經錯失擊敗包正地良機,如果再堅持下去,恐怕會授人以柄。看來,隻有以後再尋找機會,除掉此人了。畢竟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啊!
於是,他就皮笑肉不笑地對包正說道:“包大人所言極是,在下隻是見東莞無主,而在下也是朝廷命官,隻好勉為其難啦。如今包大人年輕有為,必定能振興東莞,做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在下也謹祝包大人能在東莞功成名就,流芳百代!”
包正哈哈一笑:“好!那就借馮大人吉言啦。一會,就請馮大人返回虎門碼頭,在下自會派人和馮大人進行交接!”
馮三財也回以一笑,心中卻發狠道:“今日就先叫你得意一時,今後的日子還長著呢!”於是,就率領著手下,離開了縣衙。
那些鄉紳見了,一個個也都連忙告辭,臨走之時,看到地上那個假包正,胸前猶自汩汩地流血,不由都膽戰心驚。
包正見他們膽小怕事,於是也不挽留,叫林升將他們送出了門外。等到眾人都走了,一支梅和包忠才施施然地進入大堂,一支梅的手上,還拎著兩個藥包。因為還有那些新招募的衙役在場,而且其中還有馮三財地耳目,所以包正也不言明事情的真相,隻是用眼神和他們交流了一下,然後就開始安排接下來地事宜。
先教林升帶領一些書吏前往接管碼頭,同時,派包忠和另外四名神武軍的士兵,率領著二十名差役,一同前往,接管碼頭的防務。考慮到目前人手緊張,所缺的隻好今後盡快招募了。
林升和包忠領命,帶著手下一起去了。包正於是又對小黑說道:“雷都頭,你率領著剩下的三班衙役,在夜晚加強縣城內的守備。可以分成五個小隊,由剩下的五人分別擔任隊長,每晚輪流巡邏。另外,城門必須按時關閉和開啟,加派衙役守護。我們這裏僻遠,朝廷沒有駐軍,事事都得我們自己負責啦!”
小黑等人聽了,也都領命。包正又追加了一句:“還有,先將大牢裏的那些人都放出來,他們也就是受了馮三財的主使,並無大錯。再說我們可沒有那些閑錢來供養他們啊!”
眾人聽了,也都一齊大笑了起來。然後,包正又對一支梅說道:“縣衙內的防禦,責任重大,就交給你了!”一支梅聽了,望著包正充滿了信任的目光,不由堅定地點點頭。
最後,包正又說道:“如今,我們東莞百廢待興,縣衙的人手還是短缺,需要在近期補充。大家如果有合適的人選,可以向本縣推舉,一定會唯才是舉。”
那些新招募的差役見包大人行事果斷,而且竟然敢和馮三財分庭抗禮,也都是欽佩不已,齊聲答道:“謹尊大人教誨!”
包正看著眾人,也是豪情大增,但是,同時也是暗暗警戒自己:“包正啊包正,上任之初,就險些馬失前蹄。今天的勝利,也隻是暫時的,今後的鬥爭還長著呢,千萬不要被衝昏頭腦啊!
此時,包正的內心被友情充斥著:要是沒有小黑、包忠等人的支持,僅憑自己一人,恐怕是獨木難支啊!
第十一章 衙門口懸屍
包正退堂之後,回到房中看望阿紫。隻見她的精神又好了一些,正斜倚在枕頭上,逗弄麵前的小白。而小白也似乎懂得阿紫受到了傷害,正用她那溫潤的小舌頭,舔著阿紫的手心。
阿紫被它舔得有些發癢,不由咯咯笑了起來。不想抻動了肩上的傷口,立刻又皺起了眉頭,呻吟了幾聲。
包正見狀,上前抱起了小白,對它教訓道:“你這個小家夥,今後也不能再吃閑飯了!從今天開始,天天晚上要負責在院子裏守夜!”
小白哼唧了幾聲,不知是在答應,還是在發表抗議。包正於是又愛憐地輕撫著阿紫的秀發,喃喃道:“阿紫,你這個小傻瓜,竟然傻到要替我來當擋箭牌,記住以後不要在這麽傻了!”
阿紫將頭枕在包正的臂彎,柔聲說道:“包子哥哥,阿紫就是為你擋下槍林箭雨,也是心甘情願的!”
包正聽了,也不禁無語,一時間,兩個人默默地品味著縈繞在彼此心頭的柔情。這時候,仆人煎好了湯藥,由一支梅端著,走進了屋子。
包正見狀,將阿紫的腦袋輕輕放在枕頭上,然後接過了藥碗,用裏麵的勺子舀了一下,放在唇邊,試了試溫度,然後對阿紫說道:“小傻瓜,吃藥吧!”
阿紫聽話地張開了小嘴,讓包正一勺一勺地給自己喂藥。雖然入口苦澀,但心中卻是甜甜的。
二人身後的一支梅望著包正,心中也頗多感慨:“你這個臭包子,看不出還如此多情!隻是不知道,我和阿紫,哪一個在你的心裏更重呢!”
第二天清早,包正正在院中活動筋骨,一支梅自然充當免費的陪練。兩個人走了幾十個回合。身上不覺微微有些見汗。
就在這時,小黑風風火火地跑了進來,衝著包正喊道:“包子,先別練了,門口又出事啦!”
包正聽了,連忙收住了拳腳,心中納悶道:“難道對手這麽快就又出新招啦?很有可能。林升昨日歸來說,那個虎門碼頭,一年就有十幾萬兩銀子的賦稅,這還隻是賬麵上有據可查的。馮三財怎麽能忍心將原來口中的肥肉吐出來呢?”
於是詢問道:“你慢慢說,到底是什麽事情?”
小黑喘了一口氣道:“我昨天巡夜。早晨才回來,遠遠地就看到縣衙大門前,圍著一群人,我走近一看,原來大門上懸掛著一具屍首。你快去瞧瞧吧!”
包正一聽,也是吃驚不小:懸屍縣衙,這可是對我地公然挑釁啊!如果要是處理不好。必然威信掃地,失去百姓的信任,看來,這又是馮三財一夥給我出的難題呀!
於是對小黑說道:“你去將趙鼎叫來,然後你就回屋睡覺,剩下的事,就由我來處理。”小黑答應了一聲,又忙忙活活地跑去了。
不大一會。趙鼎就從屋中走了出來。包正於是笑著對他說道:“縣衙門口被人掛上了一具屍體,你的買賣來了!”
趙鼎一聽,兩眼不由爍爍放光:“好啊!這幾日看他們忙碌,我早就心癢,隻是幫不上忙。今天終於輪到我了!”
包正見他幹勁十足的樣子,也不覺好笑:“不過。我還是希望你能少些事做,那樣,我們東莞就太平啦!”然後,就帶著趙鼎,來到了縣衙的大門。
隻見已經有幾名衙役驅散了圍觀地百姓,正準備將屍體解下。那具屍體的四肢被砍下,僅存軀幹和頭部,脖子上係著一根麻繩,吊在大門的橫梁上。看起來血肉模糊,叫人觸目驚心。而那些圍觀者,依然不肯離去,三五成群地聚攏在一起,不停地竊竊私語。見到包正到來,見他沒穿官服,很多人又都不認識新任的知縣,於是都繼續談論著。
那幾個衙役見驚動了知縣大人,於是都上前見禮。圍觀的百姓這才曉得,原來大老爺駕到,立刻就全部閉上了嘴巴。
包正擺手道:“不必多禮,屍首先不要解下,待我和趙仵作共同驗屍!”
趙鼎聽罷,知道包正是有意要幫助自己,這可是提高水平地好機會。在京城之中,他可是對包正驗屍斷案的技術佩服得五體投地,所以這才追隨在包正左右。
於是,他從懷中取出一粒避穢丹,含在口中,然後戴上手套,上前查看。包正見他簡化了很多驗屍前的準備活動,知道是這裏條件不比臨安,所以也就因陋就簡了。於是心中就盤算著,如何為趙鼎準備一套簡單實用的工具來。
足足過了將近半個時辰,趙鼎才驗屍完畢。其間,包正也上前觀察了一番,一邊看,一邊不停地點頭。
趙鼎除下了手套,一邊填寫驗狀,一邊向包正稟報說:“這具屍體為一五十上下的男性,雙臂齊肩而斷,雙腿齊根而斷。屍體已經完全軟化,說明死者已經死亡三日以上。且身體表麵已經出現屍斑,亦證明了這一點。所以,是死後被人吊在此處地。”
包正滿意地點點頭:這個趙鼎確實不簡單,觀察得很細致,結論也很正確,和自己的所見一致!
趙鼎繼續說道:“查看死者手足被斬斷處,切痕明顯,顯然是用十分鋒利的刀劍,重力斬斷。但是斷處皮肉齊整,並無翻卷現象,一般來說,如果是活著被斬下肢體,皮肉必然收縮,突露出裏麵地骨頭。由此可以判斷死者是死後才被斬去手足,並非因此而致命。另外,死者的口鼻並無淤血,這也證明了這一點。”
包正不由叫了一聲好,趙鼎果然不愧為臨安第一仵作,這番分析,很是精彩。於是又試探道:“可曾還有什麽發現?”
趙鼎又說道:“回大人,死者身上的衣物很是奇特,從殘存的一部分來看,似乎是穿著死者入殮時所著的衣物。所以卑職猜想,大概此人因病死去,後又被人將屍體挖出,然後斬斷手足,移到此處,企圖侮辱衙門!”
包正這次真的是不得不佩服趙鼎啦,竟然和自己的分析絲毫不差。看來,自己也並不比別人高明多少啊,自己能看到的,趙鼎也想到了;自己所能想到地,人家也都想到了。今天本來是要考校一下趙鼎,沒想到反倒叫他給自己上了生動的一課:無論到什麽時候,都不要過高的估計自己的能力啊!
於是又對趙鼎說道:“還有哪些發現?”趙鼎想了想,搖頭道:“大人,屬下隻是看到這些,不足之處,請大人指教!”
包正見他是真心實意向自己討教,並無譏諷之意,於是說道:“我大致也是看出這些,但想得卻比你多了一些。我們斷案,不僅要能用眼睛觀察那些細致入微的線索,而且要能將發現地線索用大腦加以思考,這樣,才能得到更多的東西。”
趙鼎拱手道:“願聆聽大人高論!”這時,包正看到衙門裏地差役都已經陸續地來點卯,於是將他們都叫到了近前,對眾人說道:“我們當差的,難免經常接觸一些案子,大家也都要像趙先生一樣,多積累一些經驗,爭取成為獨擋一麵的好手!”
眾人齊聲應了一下,趙鼎卻向包正施禮道:“大人,趙鼎生在仵作世家,深深引以為榮,請大人還是以仵作相稱吧。”
包正點點頭,這才給眾人分析道:“這些其實並無什麽神秘的,隻要大家多動動腦子,同樣都會想到。前麵趙先生,不,應該是趙仵作分析正確之處,我就不用說了。隻是將他沒有想到的地方,略提一二。首先,縣城內沒有墳場,那麽屍體一定是被人從城外運來的。可是,不可能有人明晃晃地背著一具屍體入城,即使是夜晚,也不會有人這麽做。那麽,屍體一定是被裝入袋子之中,或是掩藏在其它東西裏麵,才被運進城裏的。這也就是死者為什麽會被斬下了手足,因為口袋裝不整個屍首,或是擔心太惹人注意,這才砍下了死者的四肢。”
眾人聽了,連連點頭,趙鼎的臉上,也露出了沉思之色。然後又走到了屍體旁邊,仔細地查看了一番,然後說道:“大人,死者的衣物和傷口上麵,沾有一些破碎的稻殼,顯然是被裝在一個曾經裝過稻米的口袋中,運到城裏來的。”
包正道:“我也同意這個觀點,這就告訴我們。有時候,觀察和分析是可以相互補充,相互促進的。第二,也就是此案偵破的關鍵所在,是誰將這具屍體運進城內的?能悄無聲息地將屍首懸掛在一丈多高的大門上,並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事情。這說明,作案者一定是一個會武之人,而且輕功身法很是高明!”
眾人又一起點頭,都為包正絲絲入扣的分析所吸引,就連周圍的百姓也慢慢地向前聚攏了過來。包正也不阻攔,他要通過這個案子,向百姓證明一下:他這個知縣和手下,是有能力來為百姓洗冤破案的。
最後,他又大聲地說道:“一般說來,作案者心虛,是不敢大白天就背著屍體入城的。那麽如果他是昨天晚上入城的,從昨天開始,我們就已經有人把守城門。現在隻要詢問一下守城的衛兵,昨夜有誰背著大口袋進城,基本就可以查訪到做這個案子的凶手啦!”
第十二章 大義釋孝子
眾人聽了都不由精神大振,吵嚷著要去詢問四城的門軍。包正對眾人說道:“昨晚把門的差役現在都已經交接完畢,回家睡覺去了,誰去他們家中,詢問一下?”
話音剛落,隻聽差役之中鑽出一個瘦小的身影,來到了包正麵前,施禮道:“大人,在下腿腳靈便,就讓我去吧!”
包正定睛一看,原來卻是那個叫路遷的。包正於是微微頷首道:“好,那*****和雷都頭比試,確是身法輕靈,你去最合適啦!”
路遷於是將手一拱,轉身就離開了縣衙大門。包正見他很快就走出了一箭之地,忽然大聲招呼道:“路捕快請回,還有一事忘了交代!”
那路遷聽了,隻好又轉回來,對包正說道:“大人還有何吩咐?”
包正笑道:“吩咐當然是有了,不過要到大堂之上來說個清楚啦。來呀,先將路遷給我拿下!”
周圍的衙役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但是大人既然下令,也隻好照辦,頓時將路遷雙手反剪,捆綁了起來。
路遷口中連呼冤枉:“大人,無緣無故,因何將小人捆綁起來?”
包正笑道:“本官捆你,自然是有緣有故啦,我懷疑,你就是那個在縣衙大門懸屍之人!”此言一出,滿場皆驚。路遷更是嘿嘿一陣冷笑:“大人,你可不能憑空汙人清白。大人說我在大門懸屍,有何憑證?”
包正不慌不忙地說道:“本官自然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但也決不姑息一個壞人!你說去找昨夜守城的差役,我來問你,你知道昨夜守城的都是哪些人?你就急匆匆地去了!”
路遷聽了,口中辯解道:“屬下昨夜正好聽到雷都頭安排人員,所以心中記下。這才要去尋找!”
包正厲聲說道:“昨夜安排把守四門的差役,最少也有八人,就是你的腿腳再快,一家一家去詢問,也得一個上午的時間。分明是你做賊心虛,這才主動請纓,想要趁機逃脫。這般雕蟲小技,如何能逃過本官的法眼。待我招來昨夜把守城門的差役,一問便知!”
那路遷聽了,不由麵色大變,低頭不語起來。包正於是派出十幾名差役。將昨夜把守城門地差役招來,逐一詢問:昨夜有什麽人背著口袋進城?
把守其他三個城門的人都說,並無背口袋之人入城。而且,整個晚上,都沒有人連夜進城。最後。把守北門的兩個差役說道:“隻有捕快路遷昨天二更時分,背著一個大口袋,要求進城。我們於是就詢問他所背何物?他說是到鄉下走親。討要了一些大米,在那裏吃了酒才回來的,所以晚了一些。我們倆還開玩笑說,要幫他背回家裏,好討一杯水酒,被他拒絕了!”
包正於是又吩咐差役到路遷的家中搜查,不一會,幾名差役就拎著一個大口袋跑了回來。將口袋翻開之後。裏麵還沾著一些血肉。同時,還抖落出了少許的稻殼。包正轉向路遷,麵上籠罩上一片寒霜,然後道:“路遷,分明是你盜取屍體。然後將其破壞,再背入城中。企圖擾亂視聽,現在你還有何話講!”
路遷聽罷,撲嗵一聲,跪倒在地,口中連連叫道:“大人,小的知錯了!”包正冷哼一聲,又吩咐道:“將路遷帶入後堂,我還要單獨審理!”兩名差役架起了路遷,將他帶走。包正於是又對周圍地百姓道:“現在案情已經真相大白,各位鄉親都請回,奉公守法,好生度日!”
眾鄉民聽了,這才陸陸續續地散去。。。不過,本縣大老爺明察秋毫、善於斷案的事跡,卻迅速地在東莞傳開了。
包正回到了內宅,叫人將路遷帶到了自己的屋中,然後屏退了左右,隻留一支梅站在身後,然後對路遷道:“路遷,你私掘墳墓,按律當杖刑五十,刺刑發配。你還是從實招來,到底是受了何人指使!”
路遷磕頭道:“大人,是小人一時糊塗,想考校一下大人的本領,這才鑄成了錯事。不過,這具屍體不是小人掘出的,是我路過墳場,看到他暴屍荒野,顯然是盜墓者所為。我這才一時動了惡念。大人,小人家中老母生病臥床,需要小人照顧。求大人開恩,就饒了我吧!”
說罷,雙目之中竟然簌簌落下淚來。包正見他麵容悲戚,確實不是假裝,於是點頭道:“我已經叫差役調查了你家地情況,你確實是一個孝子,老母癱瘓在床,全靠你悉心照顧。本來要僅此一事,倒也罷了,就算是一個無傷大雅的惡作劇。但是,你偷竊本官的金印在先,確是饒你不得!”
路遷聽罷,連連磕頭道:“大人明察秋毫,小人心悅誠服。那,那金印確實也是小人盜取的。”
包正忽然厲聲說道:“你盜去的金印,如何出現在假冒者地手中,分明是你們相互勾結,圖謀不軌,這可是殺頭的勾當,你要是再不從實招來,誰也救不了你啦!”
那路遷聽了,一語不發,目光閃爍。包正知道他內心正在進行激烈地搏鬥,於是也不催促,耐心地等候。過了半晌,路遷仿佛下定了決心一般,麵上現出了一股決絕之色,然後對包正說道:“大人,小人知道您是一個有本事的,幹脆就全招了吧!所有這些,都是馮三財指使小人作地!”
包正點點頭,然後說道:“我早就猜到是他了,隻不過是要你親口證明一下!”
路遷又繼續說道:“從大人開始招募差役的時候,馮三財就叫我前來,充當他的耳目。然後又叫我偷取金印,企圖陷害大人。想不到大人巧施移花接木之計,換回了金印。馮三財被大人收回了碼頭,心中不甘,於是又指使小人竊取了一具屍體,懸掛在衙門的大門,妄圖製造一個無頭公案,毀壞大人聲譽,好借機扳倒大人。不料大人神機妙算,轉眼就識破了詭計。令小人實在佩服得五體投地,小人自知罪孽深重,隻是希望大人能體恤家中臥床的老母,小人也就感恩不盡啦!”
說罷,在地上磕頭不止。包正見狀,長歎一聲道:“想來你為馮三財賣命,也是為生活所迫吧!”
路遷回道:“小人自幼家貧,父親早逝,是母親將我撫養成人。又送去習武,希望能出人頭地。不料卻誤入歧途,辜負了慈母一片希望,真是沒有麵目活在世間啦!”
包正聽了,安撫他道:“看你還有些良知,此事就此揭過,隻說你是聽了本縣善於斷案,心中不服,這才背了一具死屍,懸掛在縣衙大門,要來試一試本縣的本事。現在已經被本官折服,今後不會再生是非啦!路遷聽了,愣愣地說道:“大----大人所言何意?難道是要赦免小人不成?”
包正點頭道:“正是,本縣敬重你是一名孝子,所以有意為你開脫。”路遷聽罷,重重地在地上磕了幾個頭:“大人之恩,小人無以為報,今後唯有肝腦塗地,來報答大人的大恩大德!”
包正見他的額頭上都滲出了血跡,知道他是真心歸順過來,於是又叫一支梅取了一些銀兩,交付與他,然後又一起出屋,來到了大堂,向下麵地差役說道:“路遷之事,剛才他已經向本官說明,都是他一時意氣用事,想要試探一下本縣斷案的本事,並無其他惡意。所以本縣決定叫他戴罪立功,繼續留在縣衙做事,大家今後不許對他另眼看待!”
眾人一齊應道:“謹尊大人之命!”路遷也重新跪倒道:“大人寬宏大量,小人一定改過自新,不辜負大人的教誨!”
包正見一場風波消於無形,於是叫路遷帶領幾個衙役,將那具屍體運回原處,查明苦主,然後賠償了一些銀兩了事。
包正處理了一些往來的公文,正要退堂,到碼頭去查看一番,忽然堂口闖進了一人,赤著上身,手中拿著一根鞭子,張牙舞爪地衝了進來。
兩旁的差役一見大驚,以為他是來大堂上行凶地。於是不待包正吩咐,就要上前將他拿下。忽見那人撲嗵跪倒在地,然後開始用手中的鞭子抽打自己。大堂之上,隻聽到一片啪啪地響聲。
眾差役心中納悶:“這廝倒是自覺,還沒等老爺動刑,倒先自己抽打起來!”
包正也是心中驚異,連忙吩咐衙役將他手中地皮鞭奪下,再看那人,身上已經是一條一條的鞭痕,有些已經紅腫起來,叫人觸目驚心。
包正在上麵大喝道:“你是何人?為何在大堂上鞭打自己,莫非有何冤情不成?”
那人聽了,連連點頭,眼中竟然淚珠漣漣,口中嗚嗚呀呀地叫嚷起來。眾人這才明白:原來竟是一個啞子!
第十三章 啞子告苦狀
包正見這個啞子到縣衙之中鞭撻自己,必然是有苦說不出,於是就試探著問道:“你可曾識字否,有何冤情,也好書寫下來!”
那啞子聽了,連連搖頭擺手。包正不由心中氣悶:“他口不能言,手不能寫,誰又知道是和冤情?要是知道他是哪裏人氏就好了,找一個相識之人,也可問明緣由。”
這時,原來留守縣衙的馮主薄忽然站出來說道:“大人,這個啞子甚是奇怪,前幾任大人上任之後,他都是如此。赤著上身,手持皮鞭,來縣衙抽打自己,也不知所為何來。那幾位大人見問不清楚,幹脆就將他轟了出去。如今定是聽了大人上任,他就又來了。”
包正思忖了一會,然後吩咐道:“將這人用鐵鏈鎖了,再弄些豬血,撒在他的上身,然後遊街示眾!”
馮主薄聽了,對包正說道:“大人,看他的樣子,必是一個苦人,不如就饒他去吧!”
包正微微一笑道:“我不是要懲罰他,而是要幫他!將他遊街之後,必然會引人圍觀,或許就有識得他的人,然後可以一並帶回縣衙,詢問情況,就可以了解這個啞子的苦衷啦!”
馮主薄聽了,這才明白了包正的用意,於是樂顛顛地說道:“大人的法子實在是高明,不如就交給我去辦吧!”包正知他心善,於是就點頭答應。馮主薄於是又帶了兩名差役,下去準備去了。那個啞子也聽明白了包正的話,於是也不再掙紮,隨著一起去了。包正見暫時無事,於是就宣布退堂!
到了下午,包正升座大堂不久,馮主薄領著啞子。樂嗬嗬地回來了。那個啞子身上滿是血跡,看起來確實是觸目驚心。估計馮主薄足足在他身上淋了二斤豬血,才能取得如此有震撼力的效果。在啞子的後麵,還跟著一個身穿粗布衣衫的老者。
馮主薄對包正施禮道:“大人,我們正遊街之時,這個老者就上前為啞子喊冤。我們一問,他說是啞子的鄰居。於是就把他帶回大堂,請大人問案。”
包正點頭道:“如此甚好,有勞馮主薄了,你先下去休息,後麵已經為你留下了飯菜。”然後。又對那個老者道:“老人家,你既然是啞子的鄰居,定然知道他因何來縣衙告狀,還望如實說明。”
那老者道:“大人,老朽是這個啞子的鄰居。是從小看著他長大地。他的名字叫石全,住在離縣城十八裏的石家崗。這個石全天生就是一個啞子,在他小的時候。父母相繼過世,隻有一個哥哥石心照顧他。後來他哥哥石心成家,誰料娶來的嫂子嫌棄石全,就將他趕出了家門,成了浪子,就靠大家周濟。石全的父親在世的時候,家中甚是殷實,可是石心竟然不顧兄弟之情。將石全白手趕出家門,不再承認有這個弟弟,然後獨自享用了父親傳下地家私。這石全氣憤不過,這才前來告狀。老朽今日到城中趕集,正好遇到此事。求大人念在石全是個啞子的份上,又實在是可憐。就饒恕他吧!”
包正見他說話不慌不忙,甚是有條理。而且神情氣質,也不似一個未見過世麵的山野村夫,不由高看了一眼,笑著對他說道:“多謝老丈說明了真相,本官也是見他說不出、寫不明,無法了解案情,這才出此下策。如今情況已明,趕緊為他解開鎖鏈吧!”
差役聽了,這才打開了鎖鏈。包正又吩咐將啞子帶到後院,洗去了身上的豬血,又找了一套幹淨的衣服,給他換上,這才再次帶上了大堂。
那啞子梳洗之後,竟如同換了一個人相仿,隻見他身材魁偉,相貌十分忠厚,站在那裏,倒也儀表堂堂。
包正於是對他說道:“石全,本縣知道你受了委屈,準許今後你見了那石心一麵,就可以打他一次!”
石全聽了,麵上竟然留露出怯意,一雙大手,在胸前亂舞。包正又笑道:“有本縣為你做主,你還何懼之有?你且隨著鄰家老丈回去吧!”
那老者心中也不由納悶:“這位縣太爺倒是好心,足可叫石全出氣。這案子如此斷法,倒也新鮮!”可是既然縣太爺這般說了,也隻好照辦,於是就領著石全,出了縣衙。那石全臨走地時候,還攥起了拳頭,看來是真準備按照大人的吩咐去做啦!
眾人雖覺包正斷得有些糊塗,甚至是有些不講道理,但也都氣憤於石心的不仁,於是也就不再多言。
包正審完了這個案子,似乎也甚是痛快,臉上露出了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就在這時,忽然有人又闖入大堂,破壞了包正剛剛積累起來的喜悅。
隻見一個衣著華麗地家人,大搖大擺地走上了大堂。見了包正,也不下跪,隻是拱拱手,然後口中大模大樣地說道:“大人,在下奉了胡公子的差遣,前來見過大人。我們胡公子說了,要來東莞玩幾天,請大人負責接待!”
包正不由上下打量此人一番,隻見他頭上歪戴著一頂青色的帽子,揚著臉,斜著眼;一隻腿支撐住身子,另一隻腿腳尖點地,然後上下晃動著,典型地一副奴才嘴臉。
包正看罷,不由心中有氣,喝問道:“你是誰家的奴才?那個什麽胡公子又是誰家的公子?”
那人聽了,將眉毛一揚,斜眼看著包正,嘿嘿一笑道:“大人,我家胡公子就是廣州知府胡大人家的公子,我就是胡公子家的奴才!”一邊說,一邊拔起了腰板,向後仰去。
包正也有所耳聞,廣州知府胡萬年有一個寶貝兒子,嬌慣成性。曾經拜秦檜為幹爹,仰仗著這些勢力,整日胡作非為,是廣州有名的瘟神。但既然是自己頂頭上司之子,也不好得罪。於是對下麵的那個奴才道:“好,此事我自會安排。”
那人向包正拱拱手,然後就又在眾人鄙夷的目光中,搖頭擺尾地出去了。包正看著他地背影,心中罵道:“狗奴才!早晚要你知道本縣的厲害。別說是你那個什麽胡公子了,就是他的老幹爹秦檜,我也不懼。你們要是在東莞老老實實,倒還罷了,要是膽敢鬧事,就別怪我不客氣!”
可是又轉念一想,頓覺其中有些蹊蹺:這個胡公子好端端的,來東莞這個窮鄉僻壤作甚?另外,胡萬年和東莞的馮三財交情甚密,要是他地兒子來到東莞,理應去找馮三財呀,如何跑到我的縣衙來了,這裏麵一定有什麽陰謀!
想到了這裏,包正也不由小心了起來。於是吩咐道:“這個胡公子來到本縣,按理說不是公事,我們可以不予理睬。但他畢竟是知府大人地公子,還是要給一些麵子的。他要是來了,就安排在驛館住下,一日三餐,也不用特殊照顧,一切按照平時的標準就可以啦!”
眾人口中應了一聲,心中卻不免有些擔心:這位胡公子可不是什麽省油的燈,包大人如此待他,隻怕要惹出是非。但是既然大人如此說了,也不好再反駁,也隻好先如此啦!
包正又和各房了解了一些情況,見六房都開始運轉,東莞的各方麵都開始走上了正軌,也不由很是欣慰:終於打開局麵了,不過,也真是來之不易啊!
最後,又商談了一些繼續招收人手,擴大城防和碼頭巡察隊伍等事宜。畢竟,沒有一個強大的武裝力量做後盾,是很難站穩腳跟的。
看看天色已晚,包正就宣布退堂,叫眾人各自回去休息,包正預感到,隨著胡公子的來臨,明天也許會是個多事的日子啦。
包正回到了內宅之後,見到阿紫正在小白的陪伴下,在院子裏散步。不由愛惜地將她扶住,口中說道:“你不在床上多休息幾天,到外麵瞎跑什麽?”
阿紫撅起了小嘴道:“看到大家都忙忙碌碌的,都有一份事做,我當然也閑不住啦!”
包正幽然道:“隻怕你好了之後,就沒有空閑之日嘍!”然後,就將阿紫攙扶回房去啦!
第二天,包正升上了大堂,就有人擊鼓鳴冤。包正於是下令,將喊冤人帶上堂來。隻見衙役從外麵領進一個人,跪在了大堂上。
包正先打量了這個人一番,隻見他身穿一件綢衫,上麵灑落著一些血跡;頭發披散在腦後,有幾處還被鮮血粘連在一起;左眼眶呈青黑色,顯然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這才變成熊貓眼的。兩個鼻孔流出兩道鮮紅的液體,看來是由鼻涕和鮮血組成的混合物,嘴和下巴周圍還殘留著一些血跡。
包正看罷,心中已經有了計較。於是開言道:“下跪何人?因何擊鼓?”
那人見知縣老爺發問,連忙委委屈屈地回答道:“大人,小人家住石家崗,名叫石心。昨天傍晚,小人回到家中。不想有一個啞子守在我家門前,將小人暴打了一頓。我見他是個啞子,也就沒有和他計較。不料想,今天早晨一出門,又被他打了一頓。大人您看,我這鼻子也破了,眼睛也腫了,都是拜他所賜。小人忍無可忍,這才前來告狀,求大人做主啊!”
包正聽了,將手中的驚堂木一拍:“這個啞子,實在無禮,速速將他捉來,本官要重重地治他!”
第十四章 本是同根生
包正在震怒之後,忽然又轉向石心道:“可是那個啞子現在哪裏?叫本官如何抓捕?”
石心聽了,連忙說道:“大人,那個啞子十分大膽,追著小人,一直來到了縣衙大門外。也不知道他究竟有何人撐腰,竟然如此膽大妄為!”
下麵的差役都有些忍俊不禁:給這個啞子撐腰的,就是坐在你前麵的知縣大老爺,他當然敢一直追到縣衙來打你啦!
包正見左右眾人神色有異,於是咳嗽了一聲,大聲喝道:“想不到這廝竟然如此膽大,速速將他帶上堂來,本官要重重辦他!”
有兩名衙役領命,來到了外麵,將等候在那裏的啞子帶入了大堂。包正看了啞子一眼,隻見他臉上依然殘存著怒氣,雙手還在微微顫抖,想是平時被石心欺負苦了,今日能伸冤雪恥,心情十分激蕩。他見到了石心,立刻就掙脫了身邊的衙役,衝到了他的麵前。然後俯下身子,揮起拳頭,向石心的臉上砸去,一拳又擊中了石心本來完好的那個眼眶,估計一會就會眼眶子發青,和那隻對稱了。
差役見了,連忙上前將石全拉住。包正看罷,將驚堂木一拍:“你這啞子,好沒道理,竟然平白無故,毆打良民,究竟是受了何人的指使,快快從實招來,免得皮肉受苦!”
啞子石全一聽,不由心中納悶:“老爺,這可是你叫我見到哥哥一麵,就打他一次。我是按照你說的,昨天晚上和今天早晨見到他兩次,打了兩回。對了,還有就是剛才第三次見麵,剛打了一拳。就被攔住了。”
一旁的石心捂著眼眶,心中也是哭笑不得:“這位大人好糊塗!明明知道他是一個啞子,還叫他如何招來?啞子要能開口說話,那可就是奇聞啦!”
包正見啞子不作聲,於是對身旁的馮主薄說道:“你來說說,無故傷人,應該如何治罪!”
馮主薄假意思考了一下。 然後對包正說道:“大人,那要看行凶者和被打者是什麽關係。如果是素不相幹之人,按律應該鞭撻二十,負責給受害人醫治。”
包正聽了,口中說道:“如何這麽輕。怎能出本官胸中的惡氣!”石心心裏也琢磨道:“這個弟弟平時沒事,還自己抽幾鞭子呢,這鞭撻二十對他來說,豈不是如家常便飯一般;還有他現在窮得靠乞討為生,如何賠償我的醫藥費用?”
正在思量之際。卻聽知縣又對那位老主薄說道:“除此之外,還有什麽情況?”
馮主薄手撚著須髯,慢吞吞地說道:“另外就是同族親戚之間的爭鬥。大多是為了爭奪財產,其中謀財害命者,也大有人在。按律應該充軍發配,永遠不許返回原籍!”
那個石心聽了,竟然實心地信以為真,於是口中連忙說道:“啟稟大人,剛才小人忘了告訴大人,其實這個啞子乃是小人的弟弟!”
包正聽了。麵色一沉:“他雖然是啞子,不能說話,但此事也能有鄉鄰作證,你切不可胡亂認親,蒙蔽本官!”
石心聽了。連連叩頭道:“大人,他確實是小人地弟弟。名叫石全,和小人乃是一奶同胞的親兄弟。他定是想要謀害與我,然後霸占我的家產,用心何其歹毒!大人可以叫來我們的鄰居,一問便知!”
包正聽了,心中惱怒不已:“你不顧手足之情,將身有殘疾的弟弟棄之門外,你的用心才是何其歹毒!等一會咱們再一起算賬。”於是暫時先忍隱下來,吩咐左右道:“速去將石心的鄰居傳來,如果證實了這個啞子確實是他地弟弟,再嚴懲不貸!”
石心連忙向包正說道:“大人,小人從村中趕來的時候,有幾個鄰居隨著一起來瞧熱鬧,如今就在衙門的外麵,可否將他們傳喚進來?”
包正一聽,也不由心中高興:“如此最好,倒省得來回奔波,那就快將這些鄉民帶上大堂。”
衙役領命,又從堂口引進了幾人。包正一看,昨日來為啞子求情的老者也赫然在內,顯然是怕石全吃虧,所以才不顧自己年邁,隨著一起來了。
包正於是問道:“幾位鄉親,如今石心說這個啞子是他的兄弟,找你們作證,你們一定要實話實說。”
幾人答應了一聲,然後一起推舉那位老者。老人也不推辭,用手一指石心說:“大人,啞子不是他地兄弟!”
包正聽了,不由一愣:“這可和昨天說得不一樣啊!”卻聽老者繼續說道:“他們雖然是同父同母所生,可是哪裏有他這樣的兄長?竟然將身患殘疾的弟弟趕出了家門,沿街乞討度日。這樣的人,不念手足之情,簡直是豬狗不如的禽獸,還如何能做啞子地哥哥!”
包正聽了,心中連呼“痛快!”,老者竟然如此深明大義,尤為難得的是敢於仗義直言,確實可敬。於是和顏悅色地說道:“這麽說來,從血緣上來看,啞子確實是石心的親弟弟啦?”
老者向旁邊地石心唾了一口,然後不情願地點點頭。包正又轉向其他幾人,同樣詢問了一遍。那幾個人也都點首。
包正於是轉向石心道:“如此說來,這個石全確實是你的胞弟啦!”
石心雖然麵上有些不好看,但是為了徹底解除啞子這個心腹大患,於是就連連點頭稱是。包正聽了,忽然哈哈放聲大笑,然後將手中的驚堂木重重拍落在桌案上,口中怒喝道:“大膽石心,這個啞子既然是你的同胞兄弟,你如何將他趕出家門,私吞家產?來人啊!將這個無情無義、不知孝悌廉恥之徒拉下去,重大五十大棍!”
兩旁的差役也不齒於石心的無恥行徑,手早就癢了。如今聽到大人發話,哪裏還會客氣。立刻就上來五六個膀大腰圓的壯漢,將石心拖了出去,然後兩人按腦袋和上肢,兩人按住大腿,一人掄起了水火棍,剩下一人在旁邊過數,就一五一十地打了起來。
由於眾差役格外賣力,所以這石心也就叫得格外賣力。隻覺得重於千斤的大棍,一下一下地親密地接觸在自己地屁股和大腿上,啪啪山響。初時還覺得鑽心一般地疼痛,後來幹脆疼得昏了過去,失去了知覺。
那個行刑的差役見了,立刻又喚人取來了冷水,潑在石心的頭上。很快石心就又清醒過來,真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而那個過數的差役,難免為了發泄心中的怒火,不時地謊報軍情,為石心多加了幾十板子。反正這家夥隻顧嚎叫,是一定不會一板一眼來查數的!
五十大板----當然也可能是七十或八十大板,打完了,又將石心拖回了大堂。這家夥現在是皮開肉綻,屁股和大腿間血肉模糊,連說話地力氣都沒有啦,隻是如同一堆爛泥一般地趴在地上。
包正見了,也不由心驚:想不到這縣衙的板子今天新開張,就有如此威力!不過,對付此等惡人,也確實應該如此!
於是對地上的石心說道:“今日這五十棍子算是便宜了你,剩下的暫且記下,日後發現你再敢虐待自己的弟弟,就一並補上!你回去之後,召集族中的長者,還有現在在場的眾人,將家產一分為二,和你弟弟石全平分,你可願意?”
那石心哪裏還敢說半個不字,唯有點頭不已。包正於是又對石全說道:“你也回去吧,今後好生度日。”
那石全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砰砰砰給包正磕了幾個響頭,然後爬到了石心的身邊,將他小心地負在身上,走出了大堂。
包正看了,不由連連點頭:“這個啞子心腸不壞,竟然能以德報怨,也是令人可敬!”於是又將那個老者叫道了身邊道:“老丈,他們兄弟分家之時,如果公平合理,倒還罷了,如果對啞子不公,你就叫他再來找我。我看那石心麵帶忿恨之色,恐怕不會就此改過。”
老者點頭應允,然後對包正說道:“大人能秉公執法,而且行事又不拘常理,實在是令人欽佩。如果有機會,請到寒舍一敘!老朽賤號叫山野居士。”說罷,就帶領著幾個村民,離開了大堂,追趕啞子去了。
望著他的背影,包正不由慨歎道:“山野之中也有俠義之士呀,如這位老者,實在是可敬可佩!”正在感慨之時,忽聽有人來報:“啟稟大人,大事不好啦!那位胡公子在驛館又打又鬧,打傷了館役,大人您快去瞧瞧吧!”
第十五章 怒懲胡公子
包正聽得差役來報,說是胡公子行凶,於是連忙詢問原委。那個報信的差役說道:“大人,胡公子昨天帶著五六個家人來到了咱們東莞,就不安穩起來。昨天晚上,我們按照您的吩咐,將他安頓在驛館。招待了他們一頓便飯----三菜一湯。誰知那胡公子見了,立刻就惱了,大罵說這是給人吃的嗎,連狗都不會吃吧!,然後就把桌子掀了,飯菜灑了一地。”
包正聽了,臉上也不由現出怒色。那名差役繼續說道:“然後,他們就離開了驛館,到碼頭附近的酒店飲酒。小人們怕他惹出什麽是非,於是就在後麵尾隨著去了。那胡公子到了望海樓,點了一大桌子酒菜,就大吃大喝起來。”
包正聽到此處,心中暗想:“隻怕這些家夥喝醉之後,還要鬧事!”果然,差役接著說道:“喝到高興處,胡公子就又叫來了幾名歌妓,在旁邊唱些下流淫穢的小曲。就在這時,上來了一位到此經商的客人,他帶著一名女子,相貌十分出眾。那胡公子見了,就上去調戲人家。一開始風言風語,後來幹脆動手動腳。那商人氣憤不過,就和他理論起來。哪裏知道那胡公子豈是講理的,於是就吩咐家丁,將商人一頓暴打。然後又命人將那個女子帶回驛館,供他享樂!”
包正聽到了此處,不由將桌案一拍,口中怒道:“這廝欺男霸女,著實可惡。你們難道就眼睜睜地看著他作惡不成?”
那差役道:“大人容稟,我們當時一共去了四名差役,見胡公子鬧得實在是太不像話,於是就上前阻攔。那商人才趁機領著那女子脫身。可是胡公子一見,立刻就惱了,說我們破壞了他的雅興,頓時就發作起來。吩咐手下,將望海樓給砸了。然後就帶著手下,到妓院去住宿。。。結果,我們連飯錢,帶賠償酒店的碗筷,一共要一百二十兩銀子。我們手裏哪有那麽多錢,於是就在那裏簽下了字據。這才了事。估計,一會,望海樓的老板就得到縣衙來要賬了。”
包正聽了,怒極反笑:“好個胡公子,竟然三番五次來鬧事。真是無法無天,可惡之極!”
卻聽那名差役繼續說道:“大人,這還不算完呢,今天早上,胡公子又返回了驛館。吵嚷著要吃飯。我們不敢怠慢,又怕他再鬧事,於是就給他準備了一桌子酒菜。可是他還是嫌飯菜不夠豐盛。就抓起桌上的盤子碗亂扔,將我們好幾個差役燙傷。可是他還嫌不解氣,又命令手下將我們痛打了一頓。小人們沒有大人的命令,也不敢反抗,隻能一味躲閃。後來小人就逃了出來,給大人報信,請大人定奪!”
包正聽了,實在是忍無可忍。將手上的驚堂木啪啪拍得山響,口中怒喝道:“來人,將這個胡公子給我帶到大堂!”
話音剛落,隻聽從堂口傳來一個聲音:“不用那麽麻煩啦,包大人。我自己來啦!”隨後,一個人影搖搖擺擺地走進了大堂。
包正不由上下打量了一下這個素未謀麵、如今卻久聞臭名的公子哥。隻見他瘦長地身材,穿著一見華貴的長衫,兩個袖子還高高挽起,留出了麻杆一般的胳膊。長著一張刀條臉,尖嘴猴腮,兩隻小眼睛正露出了不屑之色,斜視著包正。
包正看罷,喝問道:“你就是知府胡大人的公子?”
這人得意地一笑,環視了周圍一圈,然後洋洋得意地說道:“正是!對麵可是東莞知縣包正嗎?”
包正一見他的嘴臉,不由心中生厭,又見他大言不慚,直呼自己的名姓,顯然是沒把自己瞧在眼裏,不由心中思量起對策來。
胡公子一見包正默不作聲,以為對方是怕了自己,於是就更加放肆起來,口中說道:“包正,本公子到你這小小的東莞來遊玩,是看得起你。你卻三番五次輕視於我,卻是為何?難道是沒將我們父子都放在眼裏嗎?”
這時,包正心中已經有了計較,於是冷笑道:“胡公子,聽說你在驛館打傷了差役,又在望海樓上調戲民女,毆打無辜,可有此事?”
胡公子將嘴一撇,不屑一顧地說道:“這些都是本公子所為,你又能如何?”
包正忽然將手裏地驚堂木啪得一拍,嚇得胡公子激靈打了一個哆嗦。大概是覺得失了麵子,於是怒吼道:“包正,你少在這裏敲山震虎,小爺我什麽陣勢沒見過。不要說你這個小小的縣衙,就是京城各部的大堂,小爺也都曾經進去玩過!就連丞相府----”
包正也不再等他講完,就怒喝道:“你這廝實在大膽,竟然冒充知府大人的公子,到我這裏招搖撞騙。那胡知府乃是有名的清官,家教必然甚是嚴明,豈能有你這樣欺男霸女,胡作非為之徒。你竟然探身知道本官上任不久,還未見過知府大人,於是就前來行騙。今日,我就讓你嚐嚐當騙子地滋味!來人啊,將這個騙子手拖出大堂,重打五十大棍!”
胡公子聽了,頓時急了,口中叫囂道:“好你包正,你要是敢動小爺一根汗毛,我就叫你吃不了兜著走!”
包正哪裏懼怕他這一套,口中吩咐道:“動刑!”兩旁負責行刑的差役一看,也不知道這位胡公子是真是假。但既然大人有吩咐,那就打吧!於是就上前揪住了胡公子。胡公子還想掙紮,隻是他體格實在單薄,哪裏能掙脫那幾個五大三粗的衙役,很快就被按倒在地。
旁邊的幾個家人一看公子要吃虧,也都收起了先前的奴才嘴臉,口中連連喊道:“包大人,我們手中有知府大人所寫地公文為證,您可不能錯打好人啊!”
包正笑道:“好人?哪裏有這樣的好人?簡直比無賴還無賴。你們既然敢假冒胡公子,前來行騙,一定早就準備好了假的公文,想欺騙本官未曾見過胡大人地筆跡,以此來蒙混過關,真是癡心妄想!等先把主犯打完了,你們一個也跑不了!”
胡公子一聽包正所言,心中也害怕起來。他從小嬌生慣養,別人從來不敢碰他一個手指頭。如今一聽說真要挨棍子,頓時就矮了三分,口中哀求道:“包大人,我確實是胡知府的公子呀,你----你可千萬不要打我呀!”
包正冷笑道:“如今假冒者甚眾,前幾日竟然還有人假冒本縣。事到如今,你還敢抵賴,我倒要看看你能撐到什麽時候!趕緊拖出去,動刑!”
幾名差役領命,就像拎小雞一般,將胡公子帶下大堂。然後就把他按倒在地,就用剛才痛打石心的那根棍子,開始在胡公子身上實驗起來。這根棍子今天是夠本啦,足足嚐了一百次皮肉的滋味。估計夠它回味個十天半月的了。
大堂上的眾人,隻聽得啪啪一聲聲脆響清晰地傳來,每一聲脆響之後,就會有一聲“我的媽呀”來應和。初時還十分響亮,後來就簡化成“媽呀”;最後,幹脆不聞胡公子喚母聲,但聞板子之聲響啪啪!
胡公子的幾個手下,如熱鍋上地螞蟻一般,團團亂轉:他們隨著公子一同出行,如今公子慘遭毒打,隻怕回去之後,大人是不會輕饒的!
好不容易,這五十板子捱完了,衙役將奄奄一息的胡公子拖了回來。就憑他那小體格,還能有三寸氣在,就算是便宜啦。這還是衙役們手下留情,要是像剛才對待石心那樣,估計胡知府就得為兒子準備後事啦!
堂上的眾人見將胡公子打得幾乎不成人形,也不由都暗暗為知縣大人擔心:要知道,眾人雖然都沒有見過胡公子,但是幾乎可以肯定,不會是假冒的。包大人這膽子也真是大得不得了,竟然連頂頭上司也敢得罪!在擔心地同時,大家心裏也都對包正多了幾分敬重:像這樣清正廉明、剛直不阿的好官,還真是難找啊!
包正打了胡公子,心中地這口惡氣這才徹底消散,然後又吩咐道:“將這些歹人全都鎖了,他們既然冒充胡知府的親眷,那就將他們押到廣州,交給胡大人處理。林升,你再起草一份公文給胡大人,就說有不法之徒冒充他的公子,來東莞為非作歹,企圖破壞他的聲譽,結果被本縣識破。”
事到如今,包正也隻好一口咬定這個胡公子是假冒的了,自己才能逃脫幹係。不過,胡知府吃了這個啞巴虧,一定不會與自己善罷甘休!他本來就是秦檜的黨羽,遲早要對自己不利,也就不在乎多結下一些仇怨啦!隻是這件事出得蹊蹺,恐怕又是馮三財這個家夥想出來的詭計,拿胡公子當槍使,來對付自己,如今自己和胡知府結怨,他恐怕會高興地在一旁奸笑吧!
想到了這裏,包正的身上漸漸升騰起一股浩然之氣,他的心裏終於下定了決心:一定要和這些貪官惡霸周旋到底,看看誰能真正笑到最後!
第十六章 智審偷瓜賊
包正嚴懲了胡公子之後的幾天,並沒有從廣州傳來什麽不好的消息,看來是胡知府打落牙齒咽肚中,吃下這個啞巴虧啦。而包正的名聲開始在東莞傳播開來,一時間,人們對這位年輕有為的知縣充滿了敬意;而那些不法者,也人人自危,收斂了不少,東莞的民風,漸漸端正了起來。
而整個縣衙的運轉,也已經十分正常和順利。碼頭在包忠的管理下,又恢複了往日的生機,而且為縣衙的銀庫帶來了滾滾的財源,使這個原來已經空空如也的銀庫,漸漸充盈起來。看到這種情況,包正也終於放下了心來:看來自己這個知縣是不會再做虧本生意啦!
而縣衙的各房也都開始行駛自己的職責,忙碌了起來,在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裏,東莞的工、農、商、學等方麵都慢慢興旺起來。
這其中,最忙碌的當然還是包正這個一縣之長啦,不僅要審理一些突發的案子,同時還要從整體上來把握個個方麵的發展,協調平衡各方麵的關係,忙得不亦樂乎。
當然,現在的東莞縣衙,也已經找不出閑人。甚至就連可憐的小白都被派上了用場,負責縣衙守夜的重任。氣得阿紫在忙完了縣衙的內務之後,就常常抱怨包正的黑心,和對小白的大材小用。
唯一無所事事就算一支梅的寵物----狐狸精啦,不過,這家夥因為擅於施放毒氣,十分難纏,所以眾人也隻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甚至就連馮三財也銷聲匿跡起來,老老實實在家享起了清福。但是,包正時刻警醒著自己:這個家夥是不會善罷甘休的。他現在就像一隻藏匿在暗處的毒蛇。隻要自己稍微露出一些破綻,叫他有機可乘,他就會撲出來向自己發動攻擊,而且,一定就是致命的攻擊。。。所以,包正處處留意,不要給這條毒蛇下口的機會。
這一天。包正處理完了公務,忽然想忙裏偷閑,到碼頭上轉轉。於是就換上了便裝,隻帶著一支梅一人,出了縣衙。慢慢向城南走去。
城內已經一掃包正剛剛上任時的蕭條,已經多了一些生氣。大街兩旁也出現了一些商販,還有附近一些莊戶人家,將自家剛剛采摘的瓜果蔬菜挑進城裏,換回一些柴米油鹽之類的生活用品。還有一些老漢。喜滋滋地沽上幾斤老酒,準備回家邀上幾個老友,小醉一場。
看到這些。包正地心中也頗有成就感:畢竟這種變化是自己帶來的,看來叫人欣慰啊!
旁邊的一支梅看到了包正臉上露出了笑眯眯的神色,同時還有一種滿足感,於是就輕聲說道:“我們的包大人剛有了一些成就,就開始沾沾自喜了。你可不要忘了我們之間的約法三章啊!”
包正神色一凜,然後又恢複了原狀,笑嘻嘻地說道:“再多的條條框框,如果不去遵守。也隻是一紙空文罷了;我隻求堂堂正正為官,坦坦蕩蕩做人,也就足矣!”
一支梅於是取笑道:“你裝神弄鬼、小偷小摸、夜入民宅,偷窺----,這就是你說得堂堂正正、坦坦蕩蕩嗎?”
包正看著一支梅嘴角地笑意。知她是和自己玩笑,於是說道:“這些隻是一種手段。為了達到某種高尚目的的手段。其實,事情本無善惡,就看你最終要達到的目的是什麽。理想一定要純潔高尚,但行事則要靈活善變,不然,怎麽能鬥得過那些奸人呢!”
一支梅聽了,也若有所思,靜默了起來。就在這時,忽然前麵傳來一陣吵鬧之聲,而且很快就圍上了一大群人。
包正見自己地地盤上起了糾紛,就感覺到好像一家裏的親人吵架了一般,連忙走上前去,查看情況。一支梅見了,笑著搖搖頭,也就跟了過去。
包正擠進了人群,隻見一個老漢,須發花白,身上穿著一件粗布短衣,赤著腳,穿著一雙草鞋,上麵還沾了一些泥土。他正揪住一個賣西瓜的商販,口中叫喊道:“就是他,就是他偷了我的西瓜!”
那個商販一雙眼睛,正滴溜溜來回亂轉,看到圍觀著越來越多,於是就擺出了一副可憐兮兮地模樣:“大家給評評理,這個老漢無緣無故,就誣賴我偷了他的西瓜。我地這些西瓜,是起早到城外的瓜地裏去販賣來的,不信大家可以問問周圍地幾個賣瓜的,我們早上是一起去的!”
旁邊還真有好事者,就找來了旁邊幾個攤子上的商販,對質起來。那幾個商販也都一口咬定,確實是大家一起在城外的一片大瓜園中上來的西瓜。
那個商販不由得意起來,對眾人說道:“這下大家都清楚了吧,這個老漢無理取鬧,影響我的生意,要不是看他年老,我早就將他送交縣衙啦!”
於是,有人就開始勸解老漢:“老人家,這西瓜上又沒有寫上您的名字,您老憑什麽認定是自己地,還是趕快到別處找找吧!”
老漢憤怒地瞪大了眼睛,臉上的皺紋也仿佛開了不少,他對那人怒吼道:“我自己種的西瓜,當然認得了。我天天給它們澆水、捉蟲,是看著它們一天天長大的,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樣,怎麽會不認得呢!”
那人受了老漢地搶白,臉上也脹紅了起來,口中連連說道:“好好好,你這個老漢,不識得好人心,我也就不管啦!”
包正見狀,對老漢拱手道:“老人家,您說說自己的瓜都有什麽記號,讓大家聽聽。”
那老漢放開了揪住商販地手,然後抱起了一個西瓜道:“你看這個,形狀長得稍微有一些偏,我就叫它歪桃;你再看那個,前麵大,後麵小,我就叫它葫蘆;還有那個,皮上還有一個老鼠啃出傷疤,是我及時趕到,將可惡的老鼠打跑,所以我就叫它疤臉------”
包正聽老漢如數家珍一般地介紹起這些西瓜,他已經可以確定,這些瓜,確實是老漢種的。這就好像是一家裏的一對孿生子,外人是很難將他們區分的,但是父母卻很容易地辨別他們。老漢就像這些瓜的父母一般,當然能分辨它們啦!
這時,那個商販又叫嚷了起來:“大家聽聽,這老漢說得都是這些西瓜的外部特征,這是誰都能看到的。我還說這個瓜叫三毛、那個瓜曾經被狗咬了一口,叫狗剩呢!”
圍觀的眾人也不由被他逗笑了起來,更加相信老漢是老眼昏花,誣賴好人了。包正想了想,也確實如此,老漢說得這些都不能算是記號,於是,他就認真地思索起對策來。
可是這一想不要緊,不知不覺,就叼上了自己的那個煙鬥。雖然火機早用沒了,可是使用古代的火,也很是方便。漸漸的,就聽到了周圍傳來了一片議論之聲,隨後,眾人呼啦啦跪倒了一大片。原來,眾人從包正這個奇怪的吸煙工具上,辨認出了他的身份。
包正這才醒悟,原來是這個煙鬥出賣了自己,於是就連忙說道:“各位鄉親,趕快請起,這裏不是公堂,就不用見禮啦!”
眾人聽了,這才站起身來。其中還有幾個聞訊趕來的衙役,他們見包正一身便衣,於是剛才也就沒有說破。這時,隻剩下那個丟瓜的老漢,還直挺挺地跪在地上,口中對包正說道:“大老爺,你可要為我作主啊!小老兒辛辛苦苦種了幾個西瓜,實指望瓜熟蒂落之後,賣出幾個錢來,給小孫子買一身新衣服。不料被這個賊人偷去,大人,您可要給老漢我一個公道啊!”
包正聽了他剛才一句瓜熟蒂落,不由靈機一動,於是將他攙扶起來,對他說道:“老丈,你可要看準嘍,這些瓜到底是不是你的,要是看錯了,誣告別人,可是要受罰的!”
老漢堅定地說道:“大人,自家的孩子還能看錯嗎!”
包正道:“好!既然如此,我就派人隨你去你的家中,將那些瓜秧取來,一驗便知!”老漢聽了,也是欣喜不已:“大人果然高明,小老兒種了一輩子瓜,也沒想到用這個辦法!”說完,就隨著兩個差役,樂嗬嗬地去了。
那個商販臉上不由變了顏色,包正一見,更確定了他就是偷瓜賊,於是又命令剩下的兩名差役道:“你們也隨著這個賣瓜的回家瞧瞧!”
這二人不由有些摸門不著,疑惑地包正說道:“大人,這人家中也沒有瓜秧,我我們去看什麽?”
包正笑道:“去看看還有沒有西瓜!如果有,全部都運來!”
那賣瓜的商販聽了,頓時麵色慘白,雙腿打顫,有些邁不動步了。包正笑眯眯地對他說道:“你心虛什麽?”
然後又吩咐差役道:“將他賣瓜的這個小車卸下,前去推瓜。他要是實在走不動,就把他先裝到車上推回去!”
那兩個差役倒是真聽話,架起了賣瓜的商販,將他扔到了車上,問明了方向,顫悠悠地推走了。
第十七章 巧斷劫銀案
圍觀的眾人都想看明真相,竟然誰也不肯離開。而且,更有不少人聽說縣太爺當街辦案,都聞訊趕來,結果,人是越聚越多。
不多時,兩名差役先推著小車回來了,那個商販則垂頭喪氣地跟在後麵。又過了一會,另外兩名差役也隨著那丟瓜的老漢返回,老漢還牽著一頭毛驢,毛驢的背上還馱著一大堆牽牽連連的瓜秧。
包正見物證都到齊了,於是對老漢說道:“現在就請您將瓜蒂和西瓜對一下吧,如果真能一一對接上,就說明這些瓜都是你的!”
那老漢聽了,就將驢背上的瓜蔓取下,然後拿起西瓜,一個個接到瓜蒂上,口中還親切地叨咕著:“這個是葫蘆的、這個是歪桃的、這個是疤臉的-----
最後竟然將這些瓜都對接到瓜蒂上,而且接茬都是天衣無縫。包正見了,轉向那個商販說道:“如今證據確鑿,你還有何話講!”
那人撲嗵一聲,跪在地上,連連磕頭求饒:“都是小人一時貪心,這才偷來了老漢的西瓜。為了掩人耳目,又在早上特意和同伴一起上了一車西瓜,然後放回家中,請大人饒了小人吧!”
包正厲聲喝道:“你既然是做生意,就應該本本分分,公平交易。可是卻搞起了歪門邪道,終究不是正路。饒不饒你,也不是我說了算的,那就要看我們大宋的律法是如何給你治罪的,來呀,先將他押回縣衙,按律發落!”
有兩名差役答應了一聲,將那個商販押走了。圍觀的群眾既歎服於包正巧妙的斷案手法,更敬佩包正這種恪守法度的精神,一時都讚美起來。
包正一聽。連忙就要閃人。就在這時,遠處忽然傳來了呼喚之聲:“青天大老爺慢走!小民冤枉啊!”隨後,隻見一個人從遠處氣喘籲籲地跑至包正的麵前,隻見他麵色慘白,衣服上撕開了幾個口子,很是狼狽。隻聽他斷斷續續地說道:“大----大人,小人剛才要搭乘一艘漁船去廣州做生意。不料,那----那船上地漁夫見財起意,竟然搶了小人的五十兩銀子,求----求大人給我作主啊!”說罷,就撲倒在包正的麵前。失聲痛哭起來。
包正用手將他攙起。口中詢問道:“你叫什麽名字?做何生意?”
那人抹了一把眼淚道:“小人名叫王烈,以販賣蜜餞為生。這次帶的是多年積蓄下來的銀子,不料被人搶光了,這可叫我的一家老小怎麽活呀!”
說罷,眼淚就又有泛濫之勢。包正見狀。連忙又詢問道:“你的銀兩放在何處,是如何被人搶去地,將詳細地經過講一遍王烈於是說道:“我的銀子就裝在包袱裏。我上船之後,那個漁夫見我的包袱裏鼓鼓囊囊,於是就上來爭搶。我沒有他力大,就被奪下了包袱。那廝就將裏麵的五十兩銀子搶走,大人請看。”說罷,就解下了身後的包袱,打開給包正觀看。
包正一看裏麵果然有一些散碎地蜜餞,包袱上有些地方的絲線被拔了出來。有被大力拉扯的痕跡。包正於是點頭道:“你不要著急,我這就派人隨你到碼頭上,捉拿那個搶劫銀兩的漁夫。不用了,幹脆咱們都一起去吧!”包正想到反正也要去碼頭,不如就直接過去算了。
那王烈連連點頭致謝。於是就走在前麵引路,包正和一支梅在後麵跟隨。除此之外。還有一些閑人也跟著去湊熱鬧了。於是,一大票人馬,浩浩蕩蕩來到了碼頭。
這浩大的陣勢早就驚動了在碼頭地包忠,他遠遠地看見包正率領著一大群人走來,於是連忙上前迎接。。包正說明了來意,然後對王烈說:“你去找找,那艘船可還停泊在碼頭上。”
王烈手搭涼棚,向遠處觀瞧了一陣,然後指著遠處的一艘小船說道:“大人,就是那艘船!”
包正不由怒道:“這廝忒也膽大,搶完了銀子,竟然還敢在此地停留!”說完之後,自己心中也不由疑惑起來:“對呀,這可不合常理啊!”
於是就帶領眾人,一起趕奔過去。那船上的漁夫遠遠地見湧來一幫人,於是就爽朗地大笑道:“哈哈,各位,今天地魚都賣完啦,明天早些來吧!”聲音甚是洪亮,遠遠地被海風傳送了過來。
等到眾人走到了近前,那漁夫也覺察到不對,於是問道:“各位,找我劉二仔有什麽事情?”
包正打量了漁夫一眼,見他頭上戴著一頂大鬥笠,敞著衣襟,露出了古銅色的肌膚,身體甚是強健。再往臉上看,顯得十分淳樸。包正看罷,腦海中的疑惑就更重了。
隻見王烈跳到了漁夫的麵前,叫嚷道:“大人,就是他搶去了我的五十兩銀子!”
劉二仔一聽,臉上現出驚異之色,對王烈說道:“你是誰?我根本就沒見過你,你怎麽一見麵就誣賴我偷了你的銀子!”
王烈轉身對包正說道:“大人,不要聽他胡說,估計他搶的銀子還在船上,大人可以派人搜查一下!”
包正沉思了一下,然後對劉二仔說道:“船家,我是本縣的知縣,現在有人告你搶劫財物,所以本縣要在你地船上搜一搜,你可有什麽異議?”
劉二仔連忙拱手道:“見過大人,大人您就搜吧,小人打漁為生,以船為家,也沒什麽見不得人的。”
包正於是命令兩名差役上船搜查,漁船本來就不大,上麵的魚腥氣很重。不大一會,兩名差役就皺著鼻子,拎著一個包袱跳回岸上,打開一看,裏麵全是白花花的銀子,估計正好是五十兩左右。
那王烈立刻撲了上去,雙目放光,口中叫道:“這正是我的銀子,被他搶了去,現在終於物歸原主啦!”
劉二仔卻結結巴巴地說道:“這----這是我這幾年打漁擺----擺渡,辛辛苦苦賺來地銀子,今天早晨打漁歸來後,剛剛取出來,要去買一隻大船,怎麽倒成了你的啦!”
王烈一聽,立刻就吵嚷道:“什麽?明明是你看上了我地包袱,然後動手就搶。你身強力壯的,我搶不過你,結果銀子就被你搶去了。如今贓物俱在,你怎麽還敢狡辯!”
那劉二仔說不過他,隻是一個勁地嘟囔著:“反正這銀子是我賺來的,誰也別想拿走!”
王烈冷笑道:“如今知縣大人在此,你還敢逞凶。難道你沒聽說嗎,大老爺明察秋毫,最是善於斷案,你這點小小的把戲,當然瞞不過慧眼如炬的知縣大人,你就等著坐牢吧!”
包正見他語出連珠,滔滔不絕,不由有些反感。於是說道:“王烈,你且不要聒噪,這銀子究竟是誰的,自有本官定奪!”那王烈聽了,連連稱是,這才閉上了嘴巴。
包正一時也頗為犯難:兩個人都說銀子是自己的,而且都沒有什麽破綻,這五十兩銀子著實難以判定。
這時,一支梅忽然走到了包正身前,在他的耳邊耳語了一番。包正的臉上不由漸漸露出了笑容,然後對王烈和劉二仔說道:“本官已經有辦法啦,你們隨我一起到城邊,那邊有幾個幫手,我要請它們幫忙,來檢驗這些銀子。”
眾人一聽,不由心中納悶,但是既然是知縣大人說了,誰也不能反駁。於是,包正各派了兩名差役,分別守護在王烈和劉二仔周圍,然後就離開了碼頭。
到了城牆根,包正忽然停下了腳步,然後伏下了身子,在地上尋找了起來。最後,終於停了下來,然後吩咐道:“取一半銀子過來,放在此地。”
差役領命,將包袱中的銀子倒出了一半,散落在地上。眾人不由心中納悶:包大人的幫手在哪裏呢?這地上除了有幾個螞蟻窩之外,就什麽也沒有啦!
過了一會,隻聽包正說道:“好了,我的幫手已經告訴我,這些銀子是漁夫劉二仔的!”
那王烈聽了,口中叫嚷起來:“大人,你可不要冤屈了好人,便宜了壞人啊。再說,您說要找人幫忙,我們也沒看到您的幫手啊?”
包正輕蔑地看了他一眼,然後說道:“我的幫手,就是這些小螞蟻!你說自己的銀子放在包袱裏。我又看到了你的包袱裏有很多蜜餞的殘渣,如果這些銀子真是你的,那上麵肯定會爬滿了喜愛甜食的螞蟻。可是現在銀子上一隻螞蟻也沒有,這不就證明你在說謊嗎!”
說罷,包正又要過了他的包袱,將裏麵的蜜餞抖落到地上一些。不一會,上麵就爬滿了密密麻麻的螞蟻。包正得意地看著一支梅,輕輕地眨了一下眼睛。原來,這個辦法就是一支梅說給他聽的。在一支梅小的時候,有一次父親給他買了一些蜜餞,她就蹲在地上吃。結果有一些殘渣就落在地上,立刻就爬滿了螞蟻,看得小一支梅頭皮發麻,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才想出了這個法子。
第十八章 碼頭起風雲
包正為大家演示完畢,然後對麵色慘白的王烈說道:“本來還要請另一個幫手----找一隻花貓來檢驗一下這些銀子,這如果是劉二仔的銀子,在他的船艙裏放了半天,他的手又成天擺弄魚蝦,銀子上必然也會沾上一些腥氣,自然就會引來花貓在上麵亂嗅。但是現在事情已經很清楚,也就不必再費力尋找花貓啦!”
周圍的百姓聽了,齊聲喝彩:“大人竟然能使用一些小動物來協助自己斷案,真是神乎其技!”
那劉二仔卻詫異道:“大人,我這艙中存有五十兩銀子,這廝是如何知道的?”
包正道:“這就得問你自己了,大概是你無意之中對誰透漏過,被這廝聽到,這才起了歹心,要詐騙你的銀子。”
劉二仔思忖了一會,忽然恍然大悟:“昨天我到酒店飲酒,曾經對那裏的夥計說過,明天要取銀子買船。夥計就問我有多少銀子,我就告訴他說有五十兩銀子,準備換一艘大一些的漁船,定是這廝當時也在店中飲酒。”
包正於是就又詢問了王烈,果然是他偷聽到了劉二仔和店夥計的談話,於是就買了幾盒蜜餞裝在包袱裏,然後又自己撕破了衣服,準備到縣衙告狀。沒想到正好趕上包正來碼頭巡視,這才發生了前麵的故事。
包正聽完了,就吩咐差役將他帶回縣衙發落,然後對眾人說道:“人心不可欺,像這等招搖撞騙之輩,遲早是要現形於光天化日之下;隻有像劉二仔這樣,靠自己的勤勞來吃飯,睡也安穩、吃也香甜,才是正道啊!大家各自都有自己的事情,就此散去吧!”
圍觀的眾人聽了。都不由受教,漸漸地都回城去啦。隻剩下了包忠領著一些縣衙的差役,圍在包正周圍。包正笑眯眯地說道:“你們也都各忙各的去吧,隻留下包忠就可以啦!”這些人聽了,也都散去。
於是,在包忠的陪伴下,包正和一支梅在碼頭上遊走了一圈。包正也了解了一下碼頭上的治安包忠說道:“自從我們接管了碼頭之後。又招收了一些人手,加強了夜間地巡邏,碼頭上已經太平了不少。原來附近比較猖獗的海盜,如今也銷聲匿跡了。隻是聽林升說,有不少貨船為了逃避賦稅。直接就在海上交易,我們就鞭長莫及啦!”
包正聽了,腦海裏猛然蹦出了兩個字“走私”!原來從古代就已經開始啦。包正於是慨歎道:“如今我們大宋嬴弱,連像樣的海防都沒有。我也曾為此上書給廣州的胡知府,要求給我們派遣一些船隻和官兵。負責海上的稽查,卻被他駁回。甚至連在東莞增派海防的文書,也沒有批準。看來。隻有今後我們自己想辦法啦!”
三人沿著海邊,邊走邊談,漸漸出了碼頭,隻見前麵是一座石崖,臨海一麵的石壁被海水打磨得甚是光滑,上麵還長著一層綠絨絨地青苔。上端整整齊齊,宛如用直尺畫出來的一道綠線。
包正不由豪氣頓生,非要爬到崖頂。於是就手腳並用。向上攀爬。一支梅見了,也童心忽起,縱身一掠,就趕到了包正的前麵。包正也起了爭勝之心,扳住一些突出山石。揪著在崖縫中生出的草木,飛速了上去。無奈這輕身功夫乃是一支梅的專長。還是被她率先攀到了崖頂。
包忠看著如孩童一般地兩個人,知趣地說道:“大人,我那邊還有事情,就先回去啦!”然後,就把二人獨留在了山崖之上。
一支梅笑吟吟地在崖頂伸出手,將包正拉上了山崖。二人並肩立在上麵,海風剛勁,鼓動著衣褲獵獵而舞。二人遠眺蒼茫的大海,欣賞起壯闊的景象來。
隻見遠處海天茫茫,橫無際涯,叫人心胸豁然開朗。整個大海仿佛是一塊湧動的翡翠,不是有海鳥在上麵展翅掠過,帶起了點點晶瑩的水滴。
包正深深地吸了一口略帶鹹腥地海風,感歎道:“難怪古人登山望海,便生豪情。也唯有大海這樣的胸懷,才能使人類認識到自身的渺小啊!”
一支梅理了一下被海風吹到臉上地秀發,然後說道:“海納百川,自然能包容萬物,好男兒自當有如此胸懷!”
包正轉過臉,看著一支梅清麗的麵容道:“那如你這般的奇女子,又當如何呢?”
一支梅笑道:“我哪裏敢和你這樣的大丈夫相比,我隻想做這腳下的山崖罷了,任你千浪衝刷,我自巋然不動。”
包正聽了一支梅的話,口中讚歎道:“海納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無欲則剛,我輩當以此為鑒!”
一支梅也深有同感地點點頭,一時間,兩個人不禁心生知己之感。二人在石崖上眺望了一會,便慢慢爬了下來,有道是“上山容易下山難”,二人小心翼翼,這才一點一點地落到了平地。
忽然,一支梅被崖壁上的一處景物所吸引,忍不住湊上前去,仔細觀察起來,而且,麵上也漸漸凝重。包正也湊了過去,隻見崖壁上畫著一隻海鳥,顯然是用刀子刻上去的,線條甚是粗獷。在小鳥地下麵,還密密麻麻刻著一條一條的小豎道,足有幾十條之多。
一支梅看了半晌,又仔細將那些小豎道數了一遍,然後取出自己的匕首,也在下麵劃了一道。包正看罷,不由好笑:“這定是誰家的頑童閑來無事,跑到這裏亂刻,你怎麽也像小孩子似的,跟著胡鬧!不如在上麵刻上一支梅到此一遊,也好留個紀念!”
誰知,一支梅卻正色道:“這哪裏是什麽胡鬧,現在先不對你說破,到時候你就明白啦!”包正見她說得鄭重,而且還神神秘秘地,知道不是玩笑,但是思索了一會,卻依然不得要領,於是隻好作罷。
就在這時,遠處忽然有人呼喊:“前麵是包大人嗎?”隨後隻見一個壯碩的人影奔了過來,走到了近前一看,卻原來是那個漁夫劉二仔。隻見他手裏提著一條大魚,正興衝衝地趕來。
劉二仔來帶了包正麵前,憨憨一笑道:“大人,我剛才又下了一趟海,想給大人打點新鮮地海物。也是海神照顧,轉眼就打上來這條大魚,就送給大人嚐嚐鮮吧!”
包正一看這條大魚,足有將近十斤,嘴上穿了一根麻繩,兩腮還一張一翕的。於是也就不客氣地接了過來。他知道這個劉二仔十分樸實,見自己幫他要回了銀子,所以是實心實意前來感謝,自然是不能拂了人家的一片心意啦。
果然,那劉二仔見包正將魚收下,臉上露出了歡喜之色,和包正又親近了不少。包正於是就和他一邊走,一邊閑聊,說起了海上打漁的營生,劉二仔立刻就滔滔不絕地講述了起來。別看他平時拙嘴笨腮的,可是一說起這些,頓時來了話語。
包正和一支梅也是聽得津津有味,當聽到有時候遭遇風浪,險些船毀人亡的時候,包正也不由驚歎道:“海上風雲變幻,也是危機重重啊!”
劉二仔說道:“這些風浪還不算什麽,我們這些以海為家的漁民倒也不是十分在意。就是有時候遇到海盜,那可就倒黴啦!”
包正因為自己的職責,所以特別關心此事,於是連忙催促他詳細說說。劉二仔於是說道:“咱們這裏商船很多,所以海盜也就越來越多。在咱們東莞,大大小小也有十幾夥海盜,有的就是幾個人、一條船,有的是幾十個人,十幾隻船。他們常年就漂泊在海麵上,以船為家。那些大型的船隊,他們是不敢碰的,像我們這樣落單的小船,可就遭了殃,經常被他們洗劫。有些商人,也因此傾家蕩產。不過,像我們除了被劫去一些從海裏打上來的魚蝦,就什麽也沒有啦!”
包正笑道:“要是這樣,你怎麽還敢在船艙裏放上五十兩銀子,就不怕被海盜劫了去!”
劉二仔嗬嗬憨笑道:“那銀子是我準備買船,今天才取出來的。剛才又存到碼頭的錢莊上去啦,大人不用擔心!”
包正聽了,低頭沉思了一會,然後說道:“這些海盜常年生活在海裏,可是他們也要補充淡水,購買一些生活用品啊。他們肯定也要定期上岸,或者是岸上有他們的眼線或基地,能給他們提供這些東西。看來,得告訴包忠要留意一下這方麵的事情啦!”
不知不覺,三人已經回到了碼頭,那劉二仔剛要向包正道別,忽然發現了不遠處的人群之中,有一個熟悉的身影,於是連忙低聲對包正說道:“大人你快看,那邊那個紅臉的漢子,就是一名海盜,他以前打劫過我!”
包正聽了,也留神看去,也發現了他所說的那人。仔細觀察之下,果然看出了一些端倪,尤其是他露在外麵的皮膚,紅中透黑,兩隻眼睛也略微有些紅腫,那是經常被海風吹拂所致。看他的相貌,顯然是經常在海上生活,可是身上卻穿著一見長衫,顯得不倫不類。
包正於是說道:“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啊,這下他算是送上門來啦!”說罷,就要衝過去擒賊。卻被一支梅用手拉住,包正於是詫異地看了她一眼,不明白她的用意。
一支梅不動聲色地輕聲道:“用漁民的話來說,就叫放長線釣大魚!”
第十九章 海盜大聚會
包正聽了,也若有所思,然後對一支梅說道:“那就辛苦你了,負責跟蹤監視這個強盜吧!”
一支梅搖搖頭道:“不必了,到時候我自會找到他們,和他們接頭的!”包正聽得如墜霧中,見一支梅滿臉自信的樣子,也隻好不再追問。
這時,那個海盜也感覺到有人注意自己,向這邊望來。看看包正等三人也沒有什麽特別之處,而且包正手中還提著一條大魚,於是也就沒有在意。
一支梅於是對劉二仔說道:“你也回去吧,不要跟別人說起見過海盜的事,這些我們自然會處理。”劉二仔口中答應了一聲,眼中卻射出了一股寒光,然後嘴裏叨咕道:“抓捕海盜,也不完全是官府的事情,我們這些受害者也有責任。”一邊說著,一邊還握緊了有力的大拳頭,趕回自己的漁船去了。
一支梅然後又對還在那裏沉思的包正說道:“好了,咱們也回城吧,這趟的收獲可不小啊,竟然抓到一條大魚!”
包正看了看手裏的大魚說:“你指的是它嗎?”一支梅含笑不語,拉著包正的胳膊,離開了碼頭!
回到了縣衙,迎麵正碰到了阿紫,或者說是她已經久候多時。隻見她背著小手,不會好意地二人的臉上逡巡了一番,然後說道:“老實交代,你們做什麽去啦!”
包正剛要搭話,卻又聽她驚喜地叫了一聲:“哇!好大的魚呀!今天晚上可要給大家好好改善一下啦!”說罷,就奪下了包正手中的大魚,拎著就跑了。那魚的身子甚長,阿紫的身子又稍微有些矮,結果,魚尾巴都拖到了地上。
包正和一支梅不由相視而笑,包正指著她的背影說道:“這個小阿紫。什麽時候才能長大呢!”
一支梅幽幽地說道:“也許等她成婚之後,就會長大啦!”
當天夜裏,一支梅睡到了二更十分,看了看熟睡中的包正和阿紫,就悄悄換上了夜行衣離開了房間。等她離開之後,包正睜開了眼睛,心中思量道:“果然是有行動。我要不要也跟過去看看呢?”最後,他想到了自己去了,也許會成為一支梅的累贅,弄不好再破壞她地計劃,可就得不償失了。於是也就隻好作罷。
但是心中有事,卻再也睡不著啦。於是就起身下地,點亮了燭火,走到了阿紫的床前,為她往上蓋了蓋薄被。心中忽然懷念起道濟和尚來:要是有和尚在這,就不用一支梅隻身犯險啦!歎息了一會,就坐在桌前。翻閱起雷老虎給自己的大宋律法,靜等一支梅的歸來。
再說一支梅,離開了縣衙,徑直向碼頭方向奔去。到了南城牆附近,她也不驚動守門的差役,直接翻牆而過。然後趁著月色,趕奔白天和包正去過的山崖。
在山崖下,已經聚集了好幾十人。他們靜靜地坐在那裏,一絲響動也沒有。如果不是走到了近前,還真是很難發現他們。
陸陸續續的,又有一些人聚攏了過來,到了三更天地時候。竟然已經接近了百人,分成了大大小小的十幾堆。這時。一個沙啞的聲音忽然響起:“時間已經到了,各位同道都清點一下自己船上的人數,然後到我這裏報報數。”
然後,傳來了一陣輕微的騷動。很快,每一堆都有一個人站了起來,向剛才說話地那人報告了一個數字。話語之中,都稱呼那人為刀疤老大。。。
借著輕微的月光,可以看到那個人的麵貌:那是寫滿了凶厲之色的一張臉,左眼處一道長長的傷疤高高隆起,大概是眼睛也受到了損傷,所以緊閉著,似乎已經被這條刀疤封死。
他聽完之後,忽然說道:“怎麽石壁上多出了一人,是不是你們誰那裏查錯啦!”說這話地時候,不由提高了嗓門,聲音十分嚴厲。
猛聽得山崖旁邊傳來了一聲冷笑:“那多出的一道是我畫上去的,虧你刀疤老大還是海上地叱詫風雲的霸主,些許小事,就大驚小怪,真是貽笑大方之家!”
眾人一起尋聲望去,隻見石壁上閃出一個身影,身穿黑色的夜行衣,黑巾套頭,仿佛是黑夜之中的精靈。
刀疤臉雖然心中有些吃驚,但畢竟是見多識廣、久曆江湖,於是雙手抱拳道:“朋友既然知曉江湖上的規矩,必然也是道上的,就亮個萬吧!”
原來,這石壁上所刻的標記,是江湖黑道召集人手時的暗語。乃是這些海盜要聚集一起,做一件驚天地大事。黑衣人在江湖上闖蕩,自然知道其中的奧秘,所以就在上麵添了一道,表示入夥之意。
一聽刀疤臉詢問自己的名號,自然是不能以真名示之,那樣豈不是嚇壞了這些不入流的海盜。於是就朗聲說道:“在下是江湖中籍籍無名之輩,流浪此地,正好看到有同行在這裏聚會,於是忍不住入夥,還望各位朋友給個麵子,紅花綠葉白蓮藕,青山不改水長流,大家都是江湖中混飯吃的地,不會在乎小弟分一杯羹吧!”
眾海盜聽了,一起目視刀疤臉,他是各股海盜中最大的一支,所以眾人都唯他馬首是瞻。刀疤臉一時也看不出黑衣人地深淺,於是就說道:“這當然沒問題,大家都是在一個祖師爺麵前磕得頭。不過,老弟總應該摘下麵罩,叫大家見識一下廬山真麵目吧。你要總是遮遮掩掩的,也顯得和兄弟們隔心不是!”
黑衣人道:“不必,在下獨來獨往慣了,不喜歡以真麵目示人。”
刀疤臉聽罷,向旁邊一個小海盜頭領一使眼色。那個小頭領心領神會,氣勢洶洶地衝到了黑衣人的身前,雙手徑直抓向他的黑頭罩,口中還說道:“朋友,不能總沒臉見人啊!”
黑衣人嘿嘿一聲冷笑,身子突然淩空而起,無比優美地從小頭領的頭上翻過,落在了他的身後。然後,伸出手,輕輕地在他的肩頭拍了一下。
那個頭目這才意識到,對手已經來到了自己的身後,於是轉過身來,手中閃起一片寒光,卻是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徑直向黑衣人刺去。
刀疤臉一見黑衣人的身手,就意識到是一個高手,剛要阻止那個不知死活的小頭領,人家要是想傷你,剛才就是有九條命,也都被對方在身後殺死九次啦。可是轉念一想:看情形黑衣人不會傷人,那就試試他的斤兩也好,於是就不再作聲。
再說黑衣人見對手不知進退,也不由燃起了怒火。於是側身避過他刺來的匕首,然後抓住對方的手腕,向後一帶。那個小頭領收勢不住,向前蹬蹬蹬衝了幾步,然後砰的一聲,撞在了山崖的石壁上,頓時昏了過去。
他手下的幾個海盜見頭領吃虧,都拔出兵刃,要上前拚命。卻聽刀疤老大低吼一聲:“都他娘的住手!人家手下早就留情啦,還瞧不出來嗎!”然後又對黑衣人拱手道:“朋友好身手,定非江湖上的無名之輩,想是不願意暴露身份,和我們這些爛海賊相交,那也就不勉強閣下啦!”
一支梅笑道:“還是刀疤老大有見識,在下要想對諸位不利,早就通知官府。要是那樣,諸位也不能像現在這樣安穩了吧!”
眾海盜一聽,也都醒悟過來:看來此人真是沒有惡意,可是行事確實太古怪了一些,難道那些江湖中傳揚的大俠之流,都是如此怪癖?
刀疤臉見雙方解除了誤會,叫人去把剛才的小頭領弄醒,他隻是撞暈了,倒也沒有大礙。然後,刀疤臉對黑衣人說道:“朋友,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你助我們成事,不會是沒有代價的吧!”
黑衣人又是一陣冷笑:“當然不會,在下千裏迢迢,就是為利而來。我的要求不高,隻要這次行動收獲的兩成就行啦!”把眼珠子都瞪了出來:“我們百十號人,興師動眾,辛辛苦苦地弄點東西,你倒好,獅子大張口啊,一口就吞去了兩成,真比我們這些海盜還黑心啊!
黑衣人見眾海盜騷動了起來,大有群起而攻之的架勢,於是又說道:“個人的修為不同,所能完成的任務也就不同,我相信,以我的能力,能值這個價錢!“
刀疤臉皺著眉頭,思索了片刻,最後將牙一咬道:“好!不過到時候有勞動大駕的地方,還望不要推辭!”到現在,他確實將對方當成了江湖中有名的強盜,本領極大,胃口也是極大!
黑衣人道了一聲好,然後問道:“你們到底要怎樣行事?”眾海盜一聽,險些氣得罵娘:你連我們要做什麽都不清楚,怎麽就敢大言不慚地說要兩成的收成!
第二十章 海盜劫縣衙
疤臉老大也不禁有些氣惱:“朋友真是藝高人膽大呀,大概在你的眼中,沒有做不了的事情吧!不過,我們這次的生意,可是掉腦袋的買賣,不知你有這個膽量沒有!”
黑衣人笑道:“在下所做的事情,無一不是以性命相搏。像我們這些人,過的就是刀頭舔血的日子,又有何懼哉!”
眾海盜也不由佩服他的膽氣,畢竟江湖是一個強者為尊的社會,沒有本事,也就沒有說話的權利。
刀疤臉也讚許地點點頭:“好!下麵我們就來商議一下這次行動的計劃,這次,我們的目標就是東莞縣衙!重點就是洗劫他們的銀庫,聽說最近收上來不少銀子,要是做了這一票,咱們兄弟都可以金盆洗手,也夠過一輩子啦!”
黑衣人聽了,也不由暗暗心驚:“本來以為海盜隻是要打劫一些大戶人家,想不到他們的圖謀竟然如此之大!”
隻聽刀疤臉繼續說道:“我們現在共有一百人,再加上我們的盟友給我們提供五十人,這樣,我們的人數就可以達到150餘人,已經超過了東莞縣衙的兵力。再說,我們要在夜間發動攻擊,出其不意,占了很大的便宜。最重要的是,那些縣衙裏的差役,多是新近才被招來的,武藝都稀鬆平常,根本不是我們的對手!”
眾海盜一聽,立刻都精神大振,個個都摩拳擦掌起來,仿佛現在就要去動手一般。黑衣人見狀,冷笑道:“隻怕你率領這群烏合之眾、有勇無謀之輩,不僅打劫不成,恐怕還會全軍覆沒吧。”
刀疤臉也有些掛不住麵子,口中嗬斥道:“都他奶奶的老實點。一聽到銀子,就什麽都不顧啦,沒什麽大出息!到時候都得聽從指揮,誰要是自作主張,回來就把他沉海!”他所說的“沉海”,乃是海盜中處置同夥的一種最高懲罰,將人裝到一個籠子裏麵。。然後綁上石頭,扔進大海,活活溺水而死。
眾海盜聽了,立刻都鴉雀無聲,重新坐回到地上。隻聽刀疤老大繼續說道:“我們明天三更開始行動。首先占領縣衙,然後搶劫銀庫。碼頭上的那些差役,有我們的盟友負責,大家隻砍殺城內的衙役就行了。出手的時候都狠著點,不要留活口。以除後患!”
眾海盜都低聲應了,又有人提議說:“刀疤大哥,等做完了案子。幹脆一把火將縣衙和碼頭都燒了,豈不徹底?”
刀疤臉恨恨地說道:“我倒是想這麽辦,可是我們地盟友不許。他在東莞的勢力極大,我們做這個案子,還要倚賴人家。我這幾天就在他那裏安身,和他商談了一下今後的合作,已經差不多啦,所以咱們也不能搞破壞。對了。你們明天白天也都老老實實地在落腳處呆著,盡量少出門。這裏的漁民大都認得我們,他奶奶的,今天白天你們是不是都去逛妓院啦,我告訴你們。明天誰也不許再去,免得泄露蹤跡。誰要是再不聽話。就把他那個惹禍的家夥割下來喂狗!”
眾海盜嘻嘻哈哈地應了,也有人小聲嘀咕著:“好容易上來一回,怎麽不叫人家痛痛快快地玩玩!”結果被刀疤臉憤怒而邪惡的眼神一瞥,就沒有動靜了。
刀疤臉又轉向黑衣人道:“朋友,有兩件事由你負責,一是到時候要悄悄打開縣衙地大門,剛才看了閣下的身手,相信不會有問題;二是要你斬下那個什麽包縣令的狗頭,這可是別人提出的要求。我正愁沒有合適的人選呢,正好就落到了你地頭上。”
黑衣人點點頭,聲音裏不帶絲毫感情地說道:“這些都是舉手之勞,要拿兩成的份子,總得付出點代價。”眾海盜聽了,都覺得一陣惡寒直透後背。
刀疤臉道:“好,閣下住在哪裏?如果沒有地方,就隨我一起去吧。”
黑衣人搖搖頭道:“我一個人清淨慣了,咱們明天晚上再見!”說罷,轉身離開了海邊,施展開輕功,如黑夜中的一個幽靈一般,向縣城方向疾馳而去,轉眼就消失在夜色之中,仿佛從來也不曾出現過一樣。
眾海盜都看得連連咋舌,其中有人對刀疤臉說道:“刀疤大哥,這個人鬼鬼祟祟的,能靠得住嗎?”
刀疤臉道:“事到如今,我們也隻好相信他啦!不然,他要是跑到縣衙一說,咱們就前功盡棄了。不過,等到事成之後,咱們可以----”然後,他伸出手掌,做了一個向下砍的動作。那些海盜見了,也都會心地獰笑了起來。
再說黑衣人返回了東莞,在大街上轉了幾圈之後,確定後麵沒有跟蹤者,這才飛身躍進了縣衙地大牆,徑直來到了知縣包正的臥房前,伸手推開了房門,閃到了裏麵。隻見桌上的蠟燭已經快要燃盡,包正伏在桌子上,沉沉地睡著了。
黑衣人摘下了頭套,露出了滿頭地秀發,正是俠盜一支梅。她卸去了身上的夜行衣,愛撫地望著包正。她清楚地記得,在自己離開的時候,沒有點燃蠟燭,而且這個家夥是睡在床上的,那他當時肯定是裝睡,這個可惡的包子。不過,還是叫他好好睡一覺吧,明天晚上,也許就是一個不眠之夜啦!
包正一覺睡到了天亮,他站起身來,伸了一個懶腰,一件被單從他的身上滑落了下來。包正看了看桌上熄滅的蠟燭,心中想道:“看來,我們的俠女已經回來啦,不知道她究竟打探到了什麽消息?不過,還是先不要驚動她,累了大半夜地,還是叫她好好睡一覺吧。”
然後,他輕輕地拾起地上的被單,放在了桌子上,就悄悄地走出了房門,來到了庭院之中。包正照例先慢跑了幾圈,做了一下熱身活動,然後開始練拳。隻見他閃展騰挪,拳腳生風,一套嶽家拳竟然也使得虎虎有生氣。
一趟拳打完了,包正自己也滿意地點點頭:不錯,有一支梅這樣的超級陪練,想不進步都難啊!
活動完身體,包正精神愉快地回到了屋子裏,不過,聽到一支梅給他說明了昨夜的經曆之後,包正很快就愉快不起來了。他麵無表情地在屋中來回地走著,急得剛剛起床的阿紫連連跺腳:“包子哥哥,還不趕緊派人去捉拿海盜!”
包正搖搖頭道:“如今這些海盜都很分散,我們要是大張旗鼓地一折騰,多數都得成為漏網之魚。既然這次他們都送上門來,就一個也不能放過,一定要一網打盡!”
停了一會,包正繼續說道:“而且,海盜地那個盟友也不能再叫他逃脫!”阿紫眨著大眼睛說:“難道是馮三財嗎?”
包正用力地點點頭:“我就說嘛,這廝是不會甘於雌伏的。想不到他竟然勾結海盜,要裏應外合,一舉消滅我們。在東莞,除了他,還有誰能有這麽大地勢力!還有誰如此迫切地想要我的項上人頭!”
一支梅聽了,不覺噗嗤一聲,笑了起來。包正奇怪道:“我們正說正經事呢,你因何發笑?”
一支梅笑吟吟地說道:“那個刀疤臉還分配給我一個艱巨的任務,叫我一定要砍下那個什麽包縣令的狗頭!”說完,又忍不住大笑起來。
阿紫聽了,也笑得直不起腰來。最後,包正也無奈地苦笑起來:“想不到,我這顆頭顱還蠻值錢的,竟然能換咱們縣衙銀庫裏的兩成銀子。”
笑了一會,一支梅又轉入了正題:“如今我們應該如何應對?”
包正胸有成竹地說道:“也隻好將計就計,將他們都引入縣衙,然後一網打盡!”說罷,包正將雙拳握起,用力地頓了頓:“決戰的時候終於來到啦!”
很快就到了晚上,今夜,和其它時候沒有什麽兩樣,柔和的夜風輕輕吹送來大海的清新,人們也早早地進入了夢鄉,隻有天上的星月,冷冷地審視這個注定會不平靜的夜晚。
縣衙也和往日一樣,在喧鬧了一個白天之後,終於安靜了下來。各屋的燈火也陸續地熄滅,隻有幾名守夜的衙役,偶爾提著燈籠,來回巡視一下。
漸漸的,已經接近三更天了。在縣衙的大牆外,貼著牆根,已經排滿了海盜。他們手裏都拿著刀槍等兵器,上麵還都用黑布纏上,避免反射星月之光,被人察覺。這些武器,都是他們親密的盟友----馮三財提供的。
原來,馮三財在被包正奪去了碼頭之後,他並沒有甘心失敗,先是叫路遷在縣衙門口懸屍,企圖製造一件無頭公案,破壞包正的聲譽。在失敗之後,他又將胡公子邀到了東莞,來打擊一下包正的囂張氣焰。沒想到的是,這個包正膽大妄為,竟然狠狠地打擊了胡公子的囂張氣焰。眼看著東莞在包正的手中,一天天地發生著變化。馮三財意識到,要是等到包正羽翼豐滿,自己就更不能奈何人家了。隻有趁著他剛剛立足之際,才能扳倒他。於是,就聯絡了海盜頭目刀疤臉,請他聯合各股海盜,搶劫縣衙銀庫,殺死包正。刀疤臉在利益的驅使下,也就欣然答應,這才使馮三財的計劃順利實施。
隻是出乎他們意料之外的是,一支梅喬裝改扮,了解了內幕。所以,這場最後的決戰,到底鹿死誰手,還真是很難預料啊!
第二十一章 一場空歡喜
海盜頭子刀疤臉率領著手下潛伏在縣衙外,看看已到三更,隻是不見那個黑衣人露麵。手下人不由焦躁了起來,一個小頭領低聲對刀疤臉說道:“大哥,這個家夥靠不住!關鍵時刻,就撇下咱們不管了!”
話音剛落,隻覺得一件陰森森、涼瓦瓦的東西橫在了自己的咽喉之上。小頭領低頭一看,原來是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頓時嚇得雙腿戰栗起來。
幽靈一般出現在他身旁的黑衣人冷笑著收回了匕首,然後縱身躍入了牆內,隨後,隻聽大門附近傳來了兩聲悶哼,緊接著,大門就被從裏麵打開,黑衣人冷冷地站在門內。
刀疤臉心中一喜:“果然是高手,出手狠辣,幹淨利落,不露痕跡。”於是,就要率領著海盜往裏闖。
隻見黑衣人將手一擺,然後低聲對刀疤臉說道:“稍候片刻,待我取了那個縣令的人頭,你們再進去不遲。否則驚動了他,就要多費周折啦!”
刀疤臉一聽有理,如果大家一起闖進去,驚動了守衛,勢必要陷入混戰。萬一叫那個縣令逃脫,回去也不好向馮三財交差。於是就點頭答應,黑衣人又叫了一名年輕的海盜說:“你隨我進去,替我望風!”
那個海盜見識了黑衣人的本領,見他竟然尋找自己當幫手,立刻就喜滋滋地跟了進去。哪知這一去,也就進了鬼門關。
不大一會,就見黑衣人手裏提著一個圓圓的東西,去而複返。走到了刀疤臉近前,將手裏的東西往地上一扔,口中說道:“人頭已經取來,我的任務完成啦!”
刀疤臉拾起地上的人頭,隻見發髻蓬鬆。滿臉鮮血,剛才又在地上滾了幾下,沾上了不少泥土。但看模樣,似乎很是年輕。他並沒有見過包正,隻是聽馮三財描述過,說縣令是一個二十歲上下青年,現在看來。。。是不會錯啦。
於是,他將人頭交給手下,然後將手一揮,眾海盜將兵器上的黑布解下,就衝進了縣衙。縣衙裏掛著一些紗燈。所以不是很黑。當海盜湧入縣衙的時候,正好有兩名巡邏的差役經過。他們看到一夥人手裏揮動著明晃晃地刀槍,從大門殺進來,頓時嚇得“媽呀”一聲,將手裏的燈籠往地上一扔。然後轉身就跑。一邊跑,口中一邊叫道:“不好了,有強盜!”
眾海盜看到他們被嚇得屁滾尿流的情景。不由都大笑了起來:衙役們都如此膽小,那就沒什麽可怕的啦!
很快,兩名巡邏的衙役就跑沒影了。但是,他們的喊聲,還是驚動了住在配房中的幾名神武軍,他們在小黑地帶領下,從屋子裏麵衝了出來,向海盜迎去。
刀疤臉一見對方隻有五六個人。不由生了輕視之心,估計大家一擁而上,就可以把他們亂刃分屍啦!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這幾個人竟然十分勇猛。尤其是那個黑大漢。手中的一把樸刀力大勢沉,快如閃電。轉眼間。已經將三名海盜斬於刀下。
其他的海盜見他勇武,頓時都不敢上前。隻是將他們幾人團團圍住,呐喊不已。但是喊聲大,出手少,一時之間,竟然奈何他們不得。
刀疤臉不由心中氣惱:“一群飯桶,見硬就回,一百多人竟然拿不下幾個人,這要是傳出去,也就不用再在海上混了!”於是他口中大喝道:“他奶奶的,誰要是再不賣力,當縮頭烏龜,我先宰了他!”
眾海盜聽了,立刻人人爭先,幾十條長槍,一起刺向那幾個衙役。小黑一看對方人多勢眾,不可力敵,於是高呼道:“強盜太多,大家快撤!”然後轉過身去,揮動手裏地大刀,殺出一條血路,率領著幾名神武軍奪路而逃。
刀疤臉見肅清了障礙,不由精神大振,惡狠狠地說道:“那邊的兄弟去清理縣衙,晚上留守縣衙的人不會太多,加上這個縣令的親信,也就二十多人。見到人就殺,一個活口不留!這邊的跟我去銀庫,先把咱們地銀子弄到手再說!”
眾海盜眼見勝利在望,齊聲答應,然後就分頭行動。負責殺人的小隊在縣衙裏搜了一圈,卻再沒遇到一個活人。看來這些人膽子雖小,但逃命的本事卻是一流,早都聞訊跑了。於是他們也都惦記著銀庫那邊地情況,也都慢慢湊了過去。
其間也發生了一段小插曲,幾名海盜在牆角發現了一隻花麵狐狸。他們遵照了刀疤老大“一個活口不留”的精神,就準備將花麵狐狸也殺死。不料,那狐狸尾巴一翹,就放倒了幾名海盜,然後就大模大樣地從一個狗洞鑽了出去。剩下的幾個海盜目瞪口呆了一會,以為是狐仙顯聖,連滾帶爬地就逃了回去。
再說刀疤臉率領著手下,很快就找到了銀庫。因為這裏布置得最是堅固,沒有窗戶,大門上都包著鐵甲,上麵一共落著三道大鎖。一看這樣的布置,顯然裏麵是重地。而且,事先也聽馮三財描述了大致的方位,確定就是這裏。
刀疤臉早有準備,馮三財特意找了一把大錘,叫他帶來,現在終於派上用場了。刀疤臉決定親自上陣,他將大錘高高舉過了頭頂,然後大喝一聲“開”!最上麵的一道鎖頭應聲而落。當啷一聲,掉在了地上。
刀疤臉又甩開了膀子,連連揮動大錘,將另外兩把大鎖砸開,然後伸出了右腳,在大門上用力踹了一下。隻聽吱呀一聲,沉重的鐵門終於被打開,刀疤臉搶過了一盞燈籠,率先衝進了銀庫。
隻見屋子裏麵堆放著十幾個大木箱,都封得嚴嚴實實。刀疤臉叫手下撬開了最前麵的一個,隻見上麵整整齊齊地碼放著一錠錠銀子,在燈光地照射下,十分刺眼。
眾海盜一看,立刻都瘋狂起來,上前就要哄搶。刀疤臉見狀,大罵道:“他奶奶地,誰也不許亂動,等回到船上再分。誰要是現在就敢搶銀子,我先把他的狗爪子剁下來!”
眾海盜懾於他的淫威,立刻都停下手來。刀疤臉又吩咐道:“四個人抬一個箱子,其他人在兩旁保護,先抬出縣衙再說!”
海盜們聽了,立刻又蜂擁而上,仿佛誰抬到,銀子就是誰的一般。隻有那個黑衣人在一旁袖手旁觀,嘿嘿冷笑。
眾海盜將木箱陸續地抬出了庫房,這些箱子都是十分沉重,四個人抬著都非常吃力。但是,在這個時刻,海盜們充分發揮了吃苦耐勞的精神,個個都毫無怨言:箱子越沉,證明裏麵地銀子越多啊!
終於,海盜們抬著木箱,浩浩蕩蕩地衝出了縣衙的大門。他們終於看到了勝利地曙光,然而就在這個時刻,他們也迎來了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
當他們走出縣衙的時候,隻見對麵打著上百支火把,將大門前的一片空地,照得如同白晝一般。在火把下麵,整整齊齊地排列著東莞縣衙的差役們。他們個個神情肅穆,手中的兵器在火把的映照下,閃爍著奪目的光芒。隊伍前麵,正是剛才在衙門裏奮戰的那個黑大漢----東莞的三班都頭雷黑子。
海盜不禁有些發蒙:“這不會是做夢吧!看樣子,人家是早有準備啊!”頓時,驚慌和恐懼如同瘟疫一般,迅速地在海盜中間流傳開來。那些抬箱子的海盜,隻覺得剛才那種力舉千斤的勁頭蕩然無存。有幾個實在是過於害怕,大木箱竟然從肩頭滑落,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木箱經不起如此折騰,破裂開來,從裏麵,竟然滾出了大大小小的石頭!
海盜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啦,剛才還看到了白花花的銀子呢,怎麽一轉眼就變成了石頭?於是,箱子一個個被打開,除了第一個箱子的最上麵擺放著一層銀子之外,剩下的全是石頭磚瓦之類!海盜們的心一下就涼了半截:辛辛苦苦抬出來的,原來是一堆廢物!這個打擊,實在是太大了!
原來,包正在得知海盜要搶劫銀庫之後,立刻將原來箱子中的銀兩取走,換成了石頭瓦塊。他考慮到海盜們急於將銀子運走,必然不會逐一開箱檢驗。於是就隻在最前麵的箱子上碼放了一層銀錠。果然使海盜們空歡喜了一場,士氣還受到了沉重的打擊。
刀疤臉也預感到大事不妙:看樣子,人家是早有準備,給自己擺了一個空城計。似乎一切都在對方的掌控之內,那剛才的那顆人頭,還是不是這個該死的縣令的呢?
刀疤臉於是疑惑地回過頭去,向身後的黑衣人望去。隻見黑衣人手中的那把匕首,突然無聲無息地刺入了自己的胸膛。這一眼,也就成了他在這個世界上最後的記憶。
原來,一支梅割下的,是他招呼為自己放風的那個海盜的腦袋。黑夜之中,刀疤臉也沒有仔細辨認,就信以為真。
一支梅殺死了刀疤臉之後,縱身越過了那些目瞪口呆的海盜,來到了小黑的麵前。然後轉過身子,口中大喝道:“你們的頭領已經伏誅,識相的,就趕快繳械投降!”
眾海盜此時群龍無首,頓時亂成了一團。這時,那些衙役忽然向兩旁一分,一個相貌平凡的年輕人走了出來,威嚴地對海盜們喝道:“東莞縣令包正在此,你們再若反抗,殺無赦!”
第二十二章 各自出奇兵
一支梅出其不意,刺殺了疤臉老大,再加上包正的現身,更加劇了海盜們的恐慌。就在這時,海盜中間有幾個人高聲喊道:“兄弟們,隻有衝出去,才能活命,大家都拚了吧!”
眾海盜一想:確實如此,我們哪個人的手上沒有沾過無辜百姓的鮮血,早就犯下了殺頭之罪,不如拚個魚死網破,或許能殺出一條活路。
於是,海盜們在經過了最初的慌亂之後,竟然反倒都鎮定了下來,起了同仇敵愾之心。以各自原來的團夥為單位,分成了十幾股,都揮動著手裏的刀槍,向縣衙的差役殺去。
包正早就料到這些海盜是窮凶極惡之輩,不會輕易地就繳械投降,於是下令道:“迷魂筒準備發射!”
隻見兩名原來神武軍的士兵,各持一個小圓筒,站在了隊伍的前列。小筒不過二尺多長,直徑僅有一寸左右,表麵十分光滑。眾海盜一見對方煞有其事地弄出兩個小筒,必定有古怪,一時都逡巡不前。
終於,有海盜認出了此物,高喊道:“各位兄弟,不要怕,這東西就是廚房用的吹火筒,沒什麽好怕的,大家繼續往前衝啊!”
眾海盜聽了,立刻精神大振:想不到這個縣令如此荒唐,竟然拿這個沒用的東西來嚇唬我們,估計已經是黔驢技窮啦,衝吧!於是,海盜們都踴躍向前。
包正見這些家夥還真識貨,竟然認出了這是吹火筒,不過,他們恐怕就不知道這迷魂筒的厲害,於是微微一陣冷笑,口中下令:“發射!”那兩名差役聽了,用力將吹火筒後麵的一個木棍向前猛地一推。隻聽啪得一聲,吹火筒的前端飛出一物。隨後,衝在前麵的海盜們隻覺得一股幽香,撲鼻而入,然後就昏倒在地,不省人事。wAp.
兩個吹火筒發射完畢之後,地下就躺滿了暈倒的海盜。足有四五十人。僥幸沒有嗅到香氣的海盜頓時都愣在了當場:這仗可沒法打了,人家隻是舉手之勞,就將我們這邊將近一半的人放倒。隻要再來一次,我們不就得全軍覆沒啦!
其實,這些海盜不明所以。都高估了迷魂筒地厲害了。原來這個迷魂筒隻能一次性使用,是包正在白天臨時發明的武器。他考慮到強盜人多勢眾,而縣衙裏的差官衙役人數雖然不少,但大多是新近才招募來的,無論是作戰的經驗還是能力。都無法和那些海盜相比。如果雙方陷入了亂戰,極有可能不是海盜的對手。
於是,他就動起了腦筋。最後終於想到,能輕易將人製服的,就隻有一支梅地迷魂藥了。於是就找一支梅商議此事,但是一支梅的迷魂藥配製極為不易,數量也是不多,而且不能及遠,恐怕也發揮不了多大作用。
這時候,包正作為一個現代人。在科學技術方麵的超前意識就發揮了作用。他想到了如果利用活塞原理,將僅有的那些迷魂藥裝在小筒裏,然後噴射出去,所覆蓋的麵積又大,而且射程更遠。肯定能發揮最大地威力。
可是,為了尋找這個密封的小筒。卻煞費苦心。最後,還是掌管內務的阿紫提出:“廚房的吹火筒不知道行不行?”
包正聽了,連忙叫取來一看,正好合用。於是就在後麵裝上了一個木頭塞子,四周釘上皮子,盡量使它不漏氣,然後前麵加了一個蓋子,使用的時候,後麵用一個木棍猛地一推,氣流就衝開蓋子,噴發而出。 包正先找來了一些麵粉,實驗了幾次,又改進了一些不足之處。終於在消耗了半袋白麵之後,試製成功,而且效果居然不錯。
結果,其貌不揚地吹火筒就被改裝成威力巨大的迷魂筒,讓輕視它的海盜吃到了苦頭。發射地時候,包正考慮到海風正好從南麵吹來,而縣衙也是座北朝南,這樣在發射的時候,恰好能將迷藥吹向海盜。果然,迷魂筒一出,就立下了奇功。
不過,一支梅精心配製的迷魂藥,也被這兩炮消耗殆盡,現在的迷魂筒,又成為戰場上的廢物啦。但是,那些海盜卻不明真相,以為它可以無窮無盡地發射,所以,都不禁屈服在吹火筒那細細的炮筒之下。
包正見自己的大規模殺傷性武器震懾住了對方,於是口中又高聲喝道:“海盜們聽著,還不束手就擒,更待何時!”此時的包正,意氣風發,頗似指揮千軍萬馬地將軍,馳騁在沙場上。
隻聽當啷一聲,一名海盜的兵器掉落在地上,隨後撲通一聲,人也委頓在地。其他海盜立刻也仿佛受到了傳染一般,紛紛丟下了手裏的武器在縣衙前跪倒了一片,近百名海盜,除了躺在地上,剩下的就都是跪在地上,再無一個站立之人。
包正見到兵不血刃,就降伏了海盜,於是下令道:“將他們都捆綁起來,押入縣城大牢!”手下的差役早就準備好了繩索,一擁而上,開始捆人。好家夥,足有一百多號,估計縣衙地大牢馬上就要爆滿了!
就在這時,一群黑夜人無聲無息地出現在遠處,他們手中,都持著強弓,飛速向這邊包圍了過來。那些衙役,包括包正等人,注意力都在海盜們的身上,並沒有察覺危險地降臨。
倒是一名海盜眼見,正好又麵向著那夥黑衣人奔來的方向,將這一切看在眼中。他立刻又看到了希望,嘴裏大叫了起來:“兄弟們,我們的盟友來了,大家不要束手就擒啦!”
喊聲也驚動了包正,他連忙尋聲望去,隻見黑壓壓一大群人正向這邊疾馳過來,而且,手中都還拿著威力強勁的弓箭。包正不由愣在了當場:我已經命令包忠等人把手四門,難道這麽快就被敵人攻破啦!
還是那幾名神武軍的士兵久曆戰場,一看對方不僅人數占有優勢,而且擁有遠程攻擊的武器,不是現在這些差役所能力敵的。於是連忙向包正說道:“大人,我們還是趕快退守縣衙吧!”
包正這才醒悟過來,下令道:“那些海盜就先不要管他啦,馬上退回縣衙!”眾差役聽了,慌忙開始撤退。這時,那些黑衣人終於進入了弓箭的射程之內,隻聽一陣弓弦之聲傳來,隨後就箭如飛蝗,挾著一陣陣破空之聲,飛射過來。
小黑和幾名神武軍舞動著手裏的兵器,掩護眾人撤退。身材矮小的路遷也留下來斷後,不停地撥打飛過來的箭矢。即使這樣,仍然有一些沒有絲毫作戰經驗的衙役中箭倒地,被同伴拖進了縣衙。
海盜們則歡呼起來,一個個都站立起來,歡迎盟軍的到來。然而,叫他們意想不到的是,那些盟軍竟然不分敵友,全部都一視同仁,一支支利箭無情地鑽入那些毫無防備的海盜身上。
僥幸逃生的海盜都趴在地上,用同伴的屍體掩護起來,口中還高喊道:“別射了,我們是海盜!大家都是一家人!”
然而,對麵的箭雨更加猛烈了起來,壓得眾海盜抬不起頭來。等到箭雨停歇了之後,那些黑衣人已經衝到了近前,揮動著手裏的兵器,不管死活,開始了殘忍的殺戮,就連那些開始被迷魂筒噴倒的海盜,也全都身首異處。
很快,一場單方麵的屠殺就結束了,滿懷著美好的希望而來的海盜們,永遠地把希望和生命留在了這裏。一直到死,他們也不明白:為什麽親密的盟軍,會向自己人下手呢?
黑衣人又向那些箱子奔去,顯然,他們的目標也在於此。當他們發覺裏麵隻是一些石頭瓦塊的時候,也不禁愣在了那裏。
躲在牆上查看敵情的包正終於明白了過來:這個馮三財好毒的心腸,他是想來個一箭雙雕,等到自己和海盜拚個兩敗俱傷之時,再出來收拾戰場,不僅要消滅縣衙一方的這些人,同時也要黑吃黑,消滅那些海盜!看來,他攻占碼頭是假,這些人手,是早就埋伏在城內,就等著來揀便宜呢!唯一值得安慰的是,自己一方的實力沒有受到什麽損失,還有一拚之力。
原來,這個馮三財的用心十分歹毒。他先派人聯絡了海盜,誘之以利。用這些海盜作為靶子,先和差役拚個你死我活,然後,他再坐享漁翁之利,將雙方全部消滅,自己獨霸東莞。隻是包正事先做了周密的準備,才使他的奸計暫時未能得逞。雙方旗鼓相當,互有算計,可以說是打成了平手。
那馮三財也混跡在黑衣人之中,為了不暴露身份,他還用黑巾蒙麵。看到大部分差役都全身而退,躲進了縣衙,馮三財決定:事到如今,隻有一不做二不休,破釜沉舟,攻入縣衙,徹底消滅對手,才是唯一的出路啦!
第二十三章 鏖戰東莞城
於是,馮三財命令黑夜人開始進攻縣衙。這些人可以說是他的全部家底啦,有江湖上的亡命之徒,有原來東莞縣的差役。這些人,平日都在碼頭上管事,需要之時,召之即來,來之能戰,多是戰鬥經驗豐富的老油條。
他們一聽馮三財下達了命令,也知道今日到了決戰的時刻。隻有趁著混亂,渾水摸魚、亂中取勝,殺死縣衙裏的所有人,然後往海盜身上一推,就說雙方是兩敗俱傷,自己這些人才能逃脫幹係,繼續以前的幸福生活。因為自從碼頭被包正收回之後,也就斷了這些人的財路,所以他們才甘心為馮三財賣命。
於是,這些黑衣人就向縣衙的大門發起了衝鋒。裏麵的人苦於沒有弓箭等遠兵器,隻好拿著長槍、木棍之類,阻擋黑衣人的進攻。
他們在小黑等人的指揮下,發現牆上有敵人露頭,就馬上開始進攻。往往是七八條長槍一起招呼攀上大牆的敵人,將他狼狽地擊落。到了後來,黑衣人也都明白了過來:對方雖然戰力不行,但是人多勢眾。隻有打開大門,衝進去展開肉搏戰,才能消滅對手。
於是,大門的爭奪就成了左右整個戰局的關鍵。一支梅和包正都站立在大門的後麵,指揮著眾衙役用力地頂住大門。幾根粗大的木頭,牢牢地支在大門上,另一端支在地上,三五個差役用腳蹬在上麵。有的幹脆坐在了上麵,用自身的體重,緊緊地壓住了木頭。
此時的包正,心中很是憂慮:如此隻能被動的防守,因為對方有弓箭,所以不敢登上牆頭,主動殺傷敵人。長此下去。大門遲早要被攻破,到那個時候,可就危險啦!自己和小黑等人雖然可以逃生,可是剩下的那些衙役,可就要命喪此地啦!不能!自己不能拋棄手下,獨自逃生,還是想辦法克敵製勝吧!
這時。。。外麵的攻擊也更加猛烈了起來,黑衣人也弄來了幾根大木樁。用繩子綁了,然後穿上棒子,用六個人抗在肩上,後麵還有兩個人。負責來回牽引木頭。準備好了之後,就向大門撞去。
隻聽砰砰砰幾聲悶響,大門上的鐵甲很快就紛紛掉落,露出了裏麵地門板。再次撞擊之後,門板無法承受巨大的衝力。很快就折斷,有的更是被撞得粉碎。最後,隻剩下了一個門框。被裏麵的衙役用木頭頂著,不然,大門恐怕早就轟然倒地啦!
馮三財一見大門背後的那些人都顯露了身形,於是吩咐道:“弓箭手準備,將門框後麵的人射殺,咱們就可以衝到裏麵去啦!”
門前的黑衣人一聽,都停止了攻擊,將大木樁扔到了一旁。準備撤到後麵,好開弓放箭。裏麵地包正等人一聽,都心急如焚,大門要是被攻破,恐怕就是凶多吉少啦!但是也不能硬挺著在這裏當箭靶子。包正於是就要下令撤退,放棄對大門的把手。
危機時刻。小黑忽然怒吼了一聲,揮動著手裏的樸刀,從門框的縫隙中鑽了出去,殺向了那些正在後退的黑衣人。
一支梅見狀,招呼那幾名神武軍,也隨著殺了出去。就連路遷,也不甘示弱,手裏揮舞一把和身材極不相稱地長槍,隨著一起去了。
那些黑衣人見對方隻有幾個人,也敢出來送死,於是又都轉過身,將幾人圍在了當中,雙方展開了混戰。wAp.
小黑殺得最是痛快,他掄圓了樸刀,宛如天神下凡,大有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氣勢。在他的手下,竟無三合之將。很快,他身上的皂衣已經被敵人的鮮血染紅,手上臉上也濺滿了血點。看起來更加勇猛可怖。那些黑衣人不敢正麵和他交鋒,紛紛退讓。
而剩下地幾名神武軍,作戰經驗極為豐富。他們結成了一個小圈子,彼此後背相靠,凝神迎戰前麵的敵人,一時間竟也不落下風。
稍顯鬱悶的就是一支梅啦,她擅長地一些小巧靈活的武技,但是敵人密集,使她活動的空間極為有限,這就大大製約了她水平的發揮。路遷的情形也和她差不多,於是兩個人就背靠著背,合力拒敵。雖然殺敵不多,但也足以自保。
馮三財一見對方隻有六七個人,就阻擋住了自己的隊伍,也不由焦躁了起來:再過一會,天就要亮了,要是城內的百姓發現是自己帶人圍攻縣衙,即使殺了包正,恐怕今後也就無法在東莞立足啦!
於是,他就高聲喊道:“趕快將這幾個人解決,不然誰也別想活命!”牆內的包正聽到他地喊聲,也分辨出是馮三財,於是大聲喊道:“馮三財,你遮住麵孔也沒用,大家早知道是你帶人來攻打縣衙。看來,你是要造反了!下麵的人都聽著,你們要是跟隨馮三財謀反,都是死路一條!大家反戈一擊,殺了馮三財,我用自己的人頭擔保,絕不追究!”
馮三財見事已至此,也就不再藏頭露尾,於是冷笑道:“你自己的人頭能不能保住還不好說,還敢大言不慚地蠱惑人心。弟兄們,大家隻有殺了這個包正,才能有活路,都拚了吧!”
別人都用手中的武器在交戰,他們二人唇槍舌劍,也在另一個戰場上進行著無形地較量。那些黑衣人也意識到麵臨的巨大危險,於是也都不再退縮,開始以命搏命。各擺手中地兵器,向小黑等人攻了過去。
他們這一拚命,小黑等人頓時吃緊。剛才幾人奮力殺敵,體力消耗都是極大,所以漸漸有些不支。一支梅見狀,高喊道:“暫且撤退!”
然後縱身躍入小黑那邊的戰團,將已經有些殺紅眼的小黑拽了回來。路遷失去了一支梅這個屏障,立刻胳膊上就被砍了兩刀,鮮血直流。黑衣人中也有識得路遷的,於是就嘲弄道:“你這個無恥之徒,竟然背叛馮大人,今天就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路遷一邊招架,一邊說道:“路某今日為國家大義而死,雖死無憾。倒是你們這些家夥,死了也要遺臭萬年!”說話間,腿上又被人戳了一槍,他站立不住,單膝跪倒在地。
就在這危急時刻,那幾名神武軍正好撤退回來。他們殺散了黑衣人,將路遷抱回了縣衙裏麵,立刻就有人上來救治。他受的多是皮外傷,性命是暫無大礙的。而小黑和一支梅是最後從大門鑽進來的,小黑已經成為了一個血人。但絕大多數都是敵人的鮮血,當然,他的後背上也被劃出了一個長長的口子,皮肉翻卷過來,看起來令人觸目驚心。
阿紫取了一些備好的金創藥,給小黑上到後背的傷口上,邊責備道:“瞧瞧你,一打仗連命都不要啦!”
一支梅在旁邊朗聲說道:“戰場上,隻有那些刀斧於前不懼、水火在後不驚,臨陣舍死,奮不顧身之人,才能出百死,全一生。正所謂懼死者必死,捐生者必生也。惟有舍死忘生之人,才能活到最後。”她同時也是將這話說給那些衙役聽的,他們畢竟沒有經曆過生死場,還是需要有人來開導的。果然,那些差役聽了,個個神情肅穆,握緊了手裏的武器。
小黑聽了,裂開了大嘴,深有同感地點點大腦瓜子。阿紫見了,不由氣惱,想賭氣不給他敷藥,可畢竟是手足情深,隻好以後再想辦法說服他啦。
再說那馮三財見將阻擊的敵人擊退,前麵再無障礙,於是吩咐道:“弓箭手在前麵開路,其他人隨後掩殺,斬草定要除根,一個活口不留!”
那些黑衣人聽了,立刻就開始行動。先是一陣箭雨射了過去,將門後的差役趕跑,然後就各舞刀槍,就要從破爛不堪的大門衝了進去,雙方即將短兵相接。
包正見狀,也惟有全力一拚啦,於是就剛要下令拒敵。就在這時,隻聽得縣衙外麵忽然喊殺之聲大作。包正不由心中一喜:能在這個時候出現的,肯定是自己一方的人馬,看來是救兵到了向外張望,而一支梅,則已經躍上了牆頭,查看動靜。隻見黑壓壓地一大群人湧了過來,足足有二三百人,一支支火把連成了一片,仿佛是一大團火在熱情地燃燒著。前麵的那些,多是手持魚叉,做漁夫的打扮。而後麵,甚至還有許多城中的百姓,拿著一些扁擔、木棒之類的簡陋武器。
隻見為首一個漁夫,正是劉二仔。他揮舞手中的魚叉,口中高喊著:“驅逐海盜,保衛家園!”後麵的群眾,也一起隨著高喊,一時間,聲勢驚人,喊聲震天。
第二十四章 人民的勝利
包正看到此情此景,隻覺心中熱血激蕩,於是口中高呼道:“老百姓來支持我們了,大家都衝出去,和這幫強盜拚了!”
然後,從地上拾起一把掉落的鋼刀,率先衝了出去。那小黑正被阿紫按在一塊青石上,擦抹傷口。一見包正身先士卒,殺了出去。立刻大吼一聲,抄起腳下的樸刀,也隨著飛奔了過去。其他眾衙役見知縣大人奮不顧身,衝在了最前頭,骨子裏的血性也都被激發了出來。一個個怒吼著跟在小黑的身後,衝到了大門的時候,幹脆將支撐門框的木頭推倒,徹底敞開了大門。
再說包正,見將己方的士氣都激發了出來,他也不由放慢了腳步,和後趕上的小黑並駕齊驅。要知道,兵器並不是他的特長,他手裏的鋼刀,除了亂砍亂掄之外,就不會再用別的招式啦。他還沒有蠢到用自己的血肉之軀,去阻擋敵人的刀槍。
黑衣人見到身後湧來了大批的人馬,雖然多是普通的百姓,但是蟻多啃死象,也不由色變。馮三財眼見腹背受敵,也隻有背水一戰啦。於是高呼道:“先殺了縣官,這些百姓就不足懼啦!”
然後,就指揮著手下,向包正這一方衝了過來。雙方鬥了大半夜,終於是短兵相接,到了最後決戰的時刻。縣衙的眾差役在包正和小黑的帶動下,又聽了一支梅的教導,個個都將性命置之度外。真是一夫拚命,萬夫不擋,雖然他們在武技上和黑衣人不是同一檔次,但是信心和勇氣彌補了技術方麵的不足,所以,在一開始的時候。雙方竟然鬥了一個旗鼓相當。
這注定會是一場慘烈的戰鬥,因為有一方已經開始拚命。往往是那些差役在挨了一刀之後,也決不後退,一定要回擊了對方一刀,這種不要命的打法,也讓黑衣人嚐盡了苦頭。 想要殺死對方,自己也要付出受傷的代價。或者中了敵人的垂死一擊,同歸於盡。而這種打法,卻不是他們所希望地,他們還要留下性命,去享受以後“美好”的生活呢。
確實是應了剛才一支梅的話“懼死者必死。捐生者必生”,這些差役雖然人人身上掛彩,卻大都還在奮戰,沒有倒下。
而小黑和包正猶如一隻箭頭一般,插入到敵人的腹地。他們麵臨的危險也是最大。包正一開始還擔心自己不會使刀,後來一看,混戰之中。哪裏還講究什麽刀法?前後左右都是敵人,隻要將刀輪圓,就能傷敵。他如今才真正體會到戰場的滋味:隻有無情地殺戮,殺戮,直到將敵人全部殺死,或者自己被別人殺死!小黑一邊痛快地砍殺,一邊不時地用手中的樸刀將刺向包正地刀槍擋下。忽然,一把利劍如毒蛇一般。刺向了包正的後腰。因為是刺向包正身體的另一側,所以小黑也來不及援手,而包正卻還沒有發覺這把致命的長劍。
小黑隻好大喝一聲:“包子小心!”但顯然已經來不及了,長劍已經穿透了包正衣服,刺入了他的肌膚。在小黑發出大喊地同時。一柄鋼叉也迎向了利劍。就在長劍剛剛刺入包正體內的時候,鋼叉也擊中了劍身。
隻聽當啷一聲。長劍落在了地上。包正這才轉過身來,一看之下,原來是劉二仔正雙手擎著一柄魚叉,站在自己的身旁。而一個蒙麵的肥胖黑衣人,正捂著手腕,向後撤去。通過身形,包正知道,他就是馮三財,看來,這廝真是想來索命啊!
包正想要前去追擊,傷口卻汩汩地流出了鮮血,很快就染紅了一大片,要追擊馮三財,顯然是力有未逮,於是隻好眼睜睜地看著他遁入了一夥黑衣人之中。
而這時,場中的戰局又風雲突變,隨著幾十名漁夫地加入,場上原來的平衡被打破。雖然這些漁夫不懂得什麽叫武技,但是他們在風浪中練就的一身鋼筋鐵骨,卻發揮了巨大地威力。因為在混戰之中,技術的成分越來越少,更多的是需要力量和鬥誌。而後者,正在黑衣人的隊伍中慢慢消退。
不時地有黑衣人被幾柄魚叉刺中,按倒在地上。就像被刺中的大魚一樣,抽搐著身子,迎接死神的到來。而每當有一個黑衣人被殺死,那些漁夫就會發出震天的吼聲,仿佛是死神在向黑衣人發出的召喚。
隨著壓力地增大,黑衣人地思想也都起了波瀾,由最初的殺人,變成了現在的保命。而思想上的波動,也極大地影響了他們手上的動作。很多人已經一邊招架著,一邊四下尋找退路了。
在戰場地邊上,幾百名百姓高舉著火把,在呐喊著,聲浪如同大海上的波浪,一浪高過一浪。雖然他們不能上前消滅一個敵人,卻極大地鼓舞了本方地士氣;同時,也讓對方感覺到了巨大的壓力。那些黑衣人也終於認識到了,人民群眾中也蘊含著巨大力量。
終於,黑衣人在強大的壓力麵前,開始退縮。有些人撇下了同伴,開始逃竄。而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幾個人的逃跑,帶動了整個隊伍的大逃亡。他們再也無心戀戰,隻想著要盡早離開這個修羅地獄,於是再次為什麽叫“兵敗如山倒”,做出了一個典型的戰例。
東莞縣的差役一見敵人開始潰敗,也不用吩咐,都再賈餘勇,在後麵掩殺。那些見機比較晚的,很快就被追上,倒在了亂刃之中。
而那些腿腳麻利的,也沒有好到哪裏,因為,在前麵,還有無數的百姓在迎接他們。高舉的扁擔,挺起的鐵鍬,這些普通的工具,一旦聚集成海洋,也是可以吞沒萬物的!
很多黑衣人又被逼退,陷入到一股更加可怕的洪流之中,身後,有威力更大的刀槍、魚叉在無情地等待著他們。很快,就由一場混戰演變成了一場屠殺,黑衣人一個個不甘地倒在武技比他們差了很多的對手的腳下,有時候,現實就是這麽善於嘲弄人。
最後,隻剩下了十幾個黑衣人扔掉了手中的兵器,跪倒在地上投降啦。而那些殺紅了眼的漁民,因為誤以為他們是海盜,所以仍然是不依不饒。他們本著除惡務盡的精神,向那些投降者衝去。
還是那些衙役當了幾天差,畢竟覺悟上要高出一些。他們攔住了憤怒的漁民,這才保住了那十幾個黑衣人的小命。
此時的包正,一邊由一支梅包紮傷口,一邊不停地下達著命令:“打掃戰場,將敵人的屍體和我方就義的勇士分開!”生都請來,最後由縣衙統一算帳!”接應包忠,估計他那裏也遇到麻煩啦。然後封鎖四門,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準出入!”馮三財的住宅,注意,不要再傷及無辜!同時徹底搜查馮宅,查找馮三財的下落!”
一道道命令從包正的口中發出,到現在,他才感覺到,自己終於能完全掌控東莞縣了。
這時,天色漸漸微明,這是一片血色的天空,敵人的鮮血染紅了東天的朝霞。殺戮了大半夜的東莞終於安靜了下來,新的一天也終於來到了!
包正包紮完傷口,就掙紮著向那些百姓走去。之所以能有現在的勝利,應該有很大一部分歸功於他們!可以好不誇張地說,這是一場真正意義上人民的勝利!
包正站在這些淳樸的百姓麵前,竟然不知該從何說起,也不知道該如何表達對他們的謝意,也許,在這種時刻,再多的語言都顯得那麽蒼白無力。
緩緩地,包正跪在了地上,鄭重地向對麵的百姓磕了三個頭。眾百姓先是一愣,然後都隨著跪倒在地。為首的幾個老者喊道:“大人,您折殺我們這些平頭百姓啦!您還是趕緊起來吧,不然我們可都跪著不起來啦!”
包正恭恭敬敬地磕完三個頭,這才站起身來,對著百姓大聲說道:“諸位鄉親,隻要我包正在東莞一天,就一定要讓大家過上豐衣足食的日子,如違此誓,天誅地滅!”
伴著東方旭日的光輝,包正的誓言久久回蕩在東莞縣城的上空。
人群漸漸散去,這一天,對他們來說,也許是一個永生難忘的日子,他們不僅見證了一場正義戰勝邪惡的戰鬥,更牢牢記住了這個給他們叩頭的知縣。
雖然包正和手下已經很是疲憊,但是還有許多善後需要他們去處理。在打掃戰場後,包正的心不禁沉重了起來:整整二十五名差役在這場戰爭中獻出了自己的生命!這也讓包正再次感覺到戰爭的殘酷。
而受傷者更眾,除了阿紫、林升、馮主薄等沒有衝鋒陷陣的文職之外,幾乎是人人掛彩。
小黑也和包忠從城門趕了回來,在昨夜,包忠率領著手下,和城外的敵人對峙了整整一夜。直到那些人看到了增援的部隊,才從海上撤退。同時,小黑也帶來確切的消息,馮三財帶領著幾個心腹,翻越了城牆,也駕船逃跑了!
包正聽了,不由長歎一聲:“叫這個罪魁禍首逃之夭夭,這是一場不完美的勝利啊!”
第二十五章 借貸起糾紛
東莞夜戰已經過去了三天,一切又都恢複了往日的平靜,似乎沒有什麽大的變化。但是最大的變化卻是來自於人心。當差的也好,老百姓也好,都對未來充滿了信心。
包正查抄了馮三財的家產,竟然還剩下價值十幾萬兩銀子的財物。對於這樣的贓物,包正當然不會全部上交,他隻是往廣州府象征性地送上了幾百兩銀子,附上了一張公文了事。今後用錢的地方多了,當然不能便宜了別人。
然後,對於那些在戰爭中遇難的差役和幾名漁民,包正親自擬定了一張奏折,將他們的壯舉大書特書了一番。然後派人直接送到了京城,委托寧王千歲呈交給皇上,請求表彰和撫恤。而他自己,則從馮三財的家產之中,提取了一部分,直接分給了家屬。
最讓包正欣慰的是,從馮三財那裏,還查抄出了幾艘大船。都是能經受風浪的尖底快船,並且配有堅固的龍骨。尤為難得的是其中還有一隻龐大的車船。
車船可以說是當時最先進的船隻,與以前采用風力或劃漿的船隻不同,而是以螺旋槳推動前進的。當然螺旋槳是如同水車一樣的輪式,而不是包正意識中現代螺旋槳的樣子。推動螺旋槳靠的是人力,不過是用腳踩,如同踩自行車一樣,把動力傳到船後的螺旋槳那裏。它比其它的船都更快更靈活,也更進退自如。
在參觀這艘將近三十米的巨大車船的時候,阿紫忍不住爬上一個車架,用自己的小腳踩踏了一下。那大船當然是不會有什麽動靜了,旁邊的劉二仔憨笑著說道:“這艘船共有二十四車,需要二十四個棒小夥才能駕馭它,你一個人當然不行啦。”
由於有了這幾艘船,包正準備海上艦隊的野心就漸漸萌生了出來。要是成立了艦隊。既可以打擊海盜,為來往的船隻保駕護航;又能避免海上走私活動的發生,可謂是一舉多得。於是,這個計劃就暗中開始著手準備起來。
不過,要想成立艦隊,必須經過皇帝地禦批,雖然包正一起將情況寫到了奏折上。但能不能爭得趙構的同意,還未可知。畢竟,他對包正,可是另眼看待的。
但是,這也並不妨礙包正對這些船隻的使用。他派劉二仔暫時管理船隻,又叫他招收了一些水手,一支私家艦隊也算是初具規模了。
由於消滅了大部分的海盜,使來往的船隻都能放心地航行在海上,隻要應付天災就可以了。不用再擔心人禍。所以,虎門碼頭也越來越繁榮了起來,這也為東莞創造了不少商機。很多百姓都到碼頭上來謀生。可以說,如今的碼頭,已經成了東莞地命脈。
看著身邊這些巨大的變化,包正的信心更足了。現在,縣城這裏已經十分安穩,一切都步入了正軌。而且,幾個案子下來,包正的名聲已經傳遍了東莞四鄉。人們都傳揚開來:東莞來了一個清正廉明的老爺。而且極善斷案,真正能為百姓做主。
於是,在這種良好地宣傳之下,包正漸漸忙碌了起來。鄉間的糾紛瓜葛,也都要來請他這個縣令來公斷。就連包正自己。也不由經常慨歎:生活實在有些太充實啦!
這一日剛剛升坐大堂,外麵就有人擊鼓喊冤。包正吩咐將喊冤人帶上堂來。隻見一個婦人走上堂來,跪在了堂口。
包正打量了這人一番,隻見那個女子年近四十,但是衣著十分考究,一看就是富貴人家。於是包正開言道:“喊冤人報上名來,上堂擊鼓,所為何事?”
那婦人說道:“大人容稟,民婦王氏,家住廣州,嫁於同城孫浪為妻。前來狀告我的弟弟,名喚王財的,借貸不還,請大人為我做主!”包正見她神色悲戚,但說話清楚,顯然見過一些世麵。於是問道:“你既然是廣州人氏,那裏自然有父母官,你因何來到了這裏告狀?這已經超過了我管轄的範圍,越界辦案,可是為官地大忌!”
王氏聽了,連連垂淚道:“大人,請聽民女講完,實在是我的冤情無處控訴,聽說包大人為官清正,這才來到了這裏!”
包正想了想:“雖然這件案子自己無權過問,但既是冤情,聽聽也好,如果能夠相幫豈不更好。”於是就點頭道:“好,你且說來聽聽。”
那王氏又說道:“大人,我家本來也是小康之家,可是我的弟弟不學長進,致使家道中落。他自己也隻好到鄉下幫人種田為生。此時,我已經嫁給了孫家。孫家也算是當地地富戶,有幾家買賣,主要是珠寶生意。可是我的丈夫不善經營,所以公公在去世的時候,將萬貫家私都交給我來保管。”
包正聽了,心中暗想:“必是這個孫浪也是敗家子,怕他把家產揮霍幹淨,所以才叫兒媳來持家。看來,這個女子還是有些本事的。”
王氏繼續說道:“後來,我的弟弟有一次來到了我家,說他種田辛苦,要做生意,缺乏本錢,來向我借些銀子。我知道他的性子,就隻借給了他五百兩銀子。於是他就在城裏開了一家米店,沒想到居然獲利。後來,他又來到了我家,我本以為他是來還錢的。不料,他卻說最近米價比較便宜,估計以後要漲價,就想要多囤積一些,但是手頭的錢不多。於是就又向我借了一千兩銀子,說是所獲地利潤能成倍翻上去。我一想他好不容易走上了正道,於是就又借給了他一千兩。”
包正點點頭道:“姐弟至親,也是情理之中。不過,你可曾向他索要借據?”
那婦人道:“民婦就是錯在了這裏!後來,他又來向我借錢,都說是某貨如果購進,奇貨可居,可發大財。我見他的生意紅火,也就都借給他了。這樣一來二去,一共從我這裏借去了四千五百兩銀子。他借著我的銀子,自己又擅於經營,幾年之間,就成了殷實的富戶。”籌辦婚事,等著用錢。我丈夫就說,舅爺借去了那麽多的銀子,最早地都有十餘年,也該歸還了。於是就上門討要,誰知,結果竟然空手而回。我丈夫回到了家裏,又羞又恨,與我大發脾氣。”夫騙錢出去胡花,這才沒有將銀子給我丈夫。於是我就親自上門討要。誰知王財聽了,當時就和我翻臉,根本就不承認曾經借過我的銀子。他反而說道:“過去,看外甥輩年幼,經常幫助我們一些銀子,是顧全姐弟之情。可是如今卻一下子向他討要幾千兩銀子,實在是有些過分!”
包正一邊聽她訴說,一邊留意查看。見這個女子氣憤之中又夾雜著一絲悲哀,知道她所說地,大概是實情啦。想不到我們一奶同胞,他竟然還要私吞我的銀子!於是我就和他理論,王財卻根本就不再理我,自己出門飲酒去了。民婦被逼無奈,隻好一張狀紙,投到了廣州府。知府大人接了我的狀子,於是就開始斷案。”
包正心想:“那胡知府也是有名的糊塗官,恐怕是斷不清的!”
王氏於是又訴說了當日在廣州府的情形。那日,胡知府升堂問案,原告和被告都到齊了。胡知府了解了案情之後,就嗬斥王財道:“你姐姐好心借錢給你,你如何還貪他的銀子?
王財一本正經地說道:“大人,外甥輩幼小的時候,我經常資助他們,也是骨肉親情。可是如今長大了,將要成家立業,卻還不自立,竟然獅子大張口,向我要四千五百兩銀子。我雖然有些家私,卻也力有未逮,所以就婉言拒絕了。誰知姐姐她沒要到銀子,便惱羞成怒,這才將我告到了大人這裏,請大人為我作主!”
胡知府聽了,看看王氏,又看看王財,見他們都煞有其事,一時也分辨不出真偽。於是就說道:“口說無憑,王氏,你可有借錢的字據?”
王氏搖頭道:“回大人,民婦以為是至親,所以不曾立下字據。”
胡知縣又問道:“那可有中人作保?”
王氏又搖搖頭:“也沒有!”
胡知府聽了,將驚堂木一拍,厲聲喝道:“一無借據,二無保人,如何能確定王財是否從你那裏借錢?此事純粹是子虛烏有,左右,亂棍趕了出去!”
第二十六章 巧用詐騙犯
就這樣,王氏被趕出了廣州府。她一肚子的委屈無處傾訴,於是就嚎啕大哭了起來,引得路人紛紛側目。還有一些好心的,就上前來詢問。
聽到了王氏的訴說,其中一人就說道:“這裏的是個名副其實的糊塗官,自然是難以討還公道!不過,我聽說東莞縣來了一個包知縣,聰明而又公正,不如你就到他那裏去伸冤吧!”
旁邊一個老者說道:“恐怕不妥,那包知縣乃是胡知府的手下,哪裏能越境來到廣州辦案呢?這也是法令上不允許的啊!”
那老者就出主意道:“隻要你苦苦哀求,也許包大人動了惻隱之心,就會為你周旋的。”王氏一想,反正是走投無路,不如來東莞試試,所以這才到包正的大堂上喊冤。
包正聽了王氏的講述,也不由皺起了眉毛。取出了煙鬥,叼在了嘴上。在大堂上抽煙,大概是隻有他這麽一個怪胎吧。
包正一邊噴雲吐霧,心中一邊盤算道:“事情倒是不複雜,可就是麻煩在不是本地的案件,自己無法動手調查。而且要是驚動了知府胡萬年,他因為兒子被打的事件,現在估計正憋著勁找我的茬子呢,非參我一個越界辦案,有辱同僚的罪名。到那時候,恐怕我的烏紗帽就要掉了!”
但是,包正又看到了王氏滿麵淚痕,心中不由對她充滿了同情,於是,他終於下定了決心。於是,包正詢問了一下王財米店的名號,然後對王氏說道:“好了,你回家先耐心等待吧,大概不出三日。就能有消息了。不過,此事並不是我的管轄範圍,萬一要是不成,我也就無能為力啦!”
王氏又叩謝了一番,然後才滿懷希望地離去啦。包正等她走了之後,就宣布退堂,隻留下了典獄官和小黑等心腹。
包正詢問典獄官道:“現在縣衙大牢裏麵。可有那些小偷小摸,罪行不是十分嚴重的囚徒?”
典獄官想了想道:“有李大、李二兄弟二人,因為詐騙財物,現關在大牢。但是,他們騙取的數額不大。所以還未量刑。”
包正一聽,高興地說道:“好,這件事就著落在他們頭上啦!你且先把他們帶來,我有事要辦!”
不多時,典獄官就押著李氏兄弟來到了大堂。這兄弟二人一聽說縣太爺要親自審問他們。不由心中先慌了。等到來了大堂一看,隻有幾個人在場,兄弟倆不由犯了猜疑:“莫非是苦主使了銀子。現在要私設公堂,重重處罰我們不成?”
於是,兄弟倆撲通一聲,跪在包正的麵前,磕頭如搗蒜,口中連呼:“大人饒命!”
包正看了他們的模樣,也不覺好笑,這二人膽子不大。正好符合自己的要求。於是就板起了麵孔,威嚴地說道:“李大、李二,你們兄弟合夥作案,騙人地錢財,你們可知罪否?”
兩個人異口同聲地答道:“小人知罪!懇請大人從輕發落。小人們一定改過自新,重新做人。再也不幹這等齷齪事啦!”
包正笑道:“那怎麽行呢!本官還要你們去騙一個人呢,你們可曾願意?”
兄弟二人一聽,心中暗想:“這一定是大人在說反話,考驗我們改過的心意誠不誠呢。對,一定是這樣!”於是連忙說道:“大人,小人們再也不敢啦!”
包正見他們不敢答應,知道是誤會了自己的意思,於是說道:“本官並非玩笑,事情本無善惡之分,本官是要你們協助去騙惡人,騙惡人當然就是做善事了。 隻要你們辦成了這事,就免除對你們的懲罰!”
兄弟二人這才明白,於是都點頭答應下來。包正叫一支梅取了一些銀兩,交給了李大,吩咐又在他的耳邊低語了一陣。李大連連點頭,表示明白。
包正於是說道:“等到天黑之後,你就悄悄離開縣衙,然後自己買一身好衣服,裝扮一下,再坐船出發。我會派衙役隨你一同前往,在暗中監視於你,你也不必動什麽逃跑的念頭!”
那李大聽了,點首不已:“大人放心,小人對這個最是在行,我們經常要裝扮成各色人等,去----嘿嘿。大人請放心,小人一定將這事辦成。到時候您一定會說話算話,將我們兄弟釋放,我----我還跑個什麽勁呀!”
包正聽了,又吩咐旁邊的路遷道:“你隨李大一同去廣州,此事不用你出頭,你隻要在旁邊監視他,然後及時和雷都頭聯絡就行了!”
路遷經過上次與海盜地大戰,現在已經深得包正的信任。他聽包正的吩咐,連忙施禮道:“大人放心,屬下一定能完成任務!”
包正安排妥當,然後就對李二說:“你的角色就不用變啦,一切聽從雷都頭的安排!”你們兄弟都先下去休息吧。
李大、李二磕頭拜謝之後,隨著典獄官離開了大堂。包正又向小黑和一支梅交代了一番,然後感慨道:“本來挺簡單地事,卻要如此周折,實在是不便啊!”
一支梅橫了他一眼,口中說道:“那是你的官太小啦,你還是努力升官吧,官做得越大,辦得事情就越大!”現在,以一支梅挑剔的眼光,也已經認為包正是一個合格的知縣,從而期盼他能再上一個台階,做更大的事情了。包正哈哈一笑道:“這個是我努力地目標,我是一定不會放棄的。不過,萬事還要從頭做起,要是按照這樣的速度,就是當個宰相,也不是沒有可能地!”
在笑聲中,包正的信心更足了。
第二天,在廣州的鬧市上,出現了一位來自無錫的客商。無錫素有“米市”之稱,江南一代的大米,大部分都在那裏交易。這位客商,當然也是一個米販子了。
隻見他在各個米店裏溜達了一番之後,就來到了一家名為“王記米行”的店鋪。這家米行,正是那個王財開設的。
王財正在店中打點生意,忽見外麵來了一個客商,操著江淮一帶的口音問道:“誰是老板?”
店裏地幾個夥計都目視著王財,王財一看,就知道對方是個米商,於是連忙笑臉相迎:“不才就是這裏的掌櫃,客官來此,有何貴幹?”
那個米商也回禮道:“在下姓李,以販米為生。看到貴店生意興隆,所以就進來看看,恭喜老板發財!不知老板尊姓?”
王財於是也笑嗬嗬地回道:“大家共同發財!在下姓王名財,表字得利。”
李米商聽了,不由撫掌大笑:“我說王老板怎麽能居同行中的翹首,原來是名字取得好,那是肯定要發財的了!”頓時,二人覺得親熱了不少。王財將李米商讓到了後院,然後吩咐小夥計看茶,就攀談了起生意來。二人越說越投機,不由大有相見恨晚之意。
看看時近中午,李米商就起身道:“王兄,今日相談甚歡,以後咱們生意上一定要多多往來。你放心,我給你的米價,肯定是全廣州最低地!走,小弟做東,咱們好好去喝兩杯!”
王財笑道:“李老弟原來是客,愚兄當然要進一進地主之誼,請!”於是,二人攜手攬腕,一起出了米行,找了一家會賓樓,進到了裏麵。
這時,在他們的後麵,閃出了路遷。看著李大和王財進了酒樓,路遷於是就來到了和小黑等人約好地地點。隻見小黑和一支梅一身官差的打扮,正牽著李二,在那裏等候。而李二和昨日相比,更加的蓬頭垢麵,衣衫襤褸。脖子上還套著鎖鏈,十足的一個罪犯模樣。
看到路遷來到,小黑就搶先問道:“事情進展得如何了?”
路遷笑道:“那李大果然有些本事,已經和王財打得火熱,現在一起在會賓樓吃酒呢,你們趕緊過去抓賊吧!”
於是,小黑和一支梅就拉著李二,跟在路遷的後麵,來到了會賓樓。到了門首,小黑邁步往裏就闖。夥計一見他領著一個又髒又臭的罪犯,就連忙上前攔住。
小黑怒道:“殺人搶劫的案子,來這指認凶手。要是讓賊人跑了,你能擔待得起嗎?”夥計聽他說得厲害,也隻好放行。
進到了店裏,李二見哥哥正和一個人坐在那裏飲酒,於是就大聲喊道:“就是他們,那個年輕的是我的同夥,和我一起出去搶劫;那個年歲稍大的是我們倆的舊主,我們搶來的財物,都放到他家啦!由他負責銷贓。”
一支梅和小黑一聽,立刻就撲了上去,抖起了手中的鎖鏈,將李大和王財套住。小黑口中喝道:“二位,這場官司,你們就打了吧!”
第二十七章 假手胡知府
小黑這一嗓子頗有些驚天動地,整個酒樓頓時鴉雀無聲,眾食客的目光,齊刷刷向這邊射來。李大裝出一副憤怒的模樣,手指著李二說道:“你這廝好沒義氣!如何將我們也都供了出來!”
王財卻有些摸門不著,對李二說道:“我根本就不認識你,你怎能血口噴人,誣賴於我!”
李二也氣衝衝地說道:“你們兩個沒良心的!我在牢裏受苦受難,你們卻在這吃香的喝辣的,還說我沒義氣,你們兩個才是沒義氣呢!尤其是你,還裝著不認識我,你不就是王財嘛,你那個米行,就是我們銷贓的窩點。你坐地分贓,吃了我們多少銀子,還說不認識我!呸!”
一支梅見了這種情形,心中不覺好笑:“這兄弟倆唱念俱佳,不愧是騙子出身!”
而酒樓上的食客,自然也都被兩個騙子給哄騙,七嘴八舌地議論了起來:“這個不是王記米行的王掌櫃嗎,原來竟是一個坐地分贓的大盜,我說他怎麽這麽有錢呢!”看這個王掌櫃平時一團和氣,想不到原來是戴著一副偽善的麵具!以後看人,一定要仔細些,可不要誤交匪類!”
王財聽了眾人的議論,心中暗暗叫苦:“真是無事坐家中,禍事從天降啊,好端端的,這是哪裏來到兩個賊人,竟然咬定我是他們的同夥,正應了那句老話賊咬一口,入骨三分”
小黑於是一手拉起了王財,一手拉著李大,甩開了大步,向酒店外麵走去。一支梅見了,也拉著李二。跟在了後麵,很快就出了酒店的門口。
他們這麽一鬧,早驚動了巡街的差役,立刻就圍攏了上來,詢問情況。一支梅見狀,取出了一份公文道:“我們是東莞縣的差官,奉命來這裏抓捕逃犯。正好請各位做個見證吧!”
廣州府的差役看罷了告示。然後對一支梅說道:“各位是越境抓人,需要到府裏打個招呼,才能將人帶走!”
一支梅就等著他們這句話呢,自然是點頭同意。電 腦小說站w w w . 於是眾人會合在一起,將三名人犯押送到了廣州府。
廣州是東南的門戶。再加上海上貿易繁榮,所以衙門修得也很是氣派。比之東莞縣衙,何止強了百倍。小黑晃著大眼珠子看了一遍,也不由羨慕了起來:“在這當差,可比東莞威風多了!”
差役先進去通報。不一會,就又轉了出來,對一支梅說道:“知府大人就在堂上。傳你們進去呢!”
一支梅和小黑聽了,就將三名犯人暫時交給府衙的差官看押,然後隨著進入了大堂。隻見知府胡萬年正中端坐,他年近四十,長得也是骨瘦如柴,給人以一種尖嘴猴腮、十分奸詐地感覺。看來,胡公子身子骨單薄,就是因為他的遺傳啦。
胡知府瞟了下麵的二人一眼。不由心中有氣:“自己的寶貝兒子竟然在東莞被打,到現在傷還沒好。平時連我都舍不得動一根手指,卻被你們給打了五十大棍,實在是可惱。當時行刑的,不會就是這個黑小子吧。長得人高馬大的,下手一定重!”
由於有了這個疙瘩。所以胡知府就沒好氣地說道:“你們是東莞的差役,為何來廣州抓人?”
一支梅向前邁了一步,施禮道:“見過知府大人!前日我們抓到了一名強盜,他供認出有兩名同夥潛藏在廣州,所以我們就趕來抓捕。因為擔心叫人犯逃脫,所以才先抓了人,才來向大人稟報。失禮之處,還望大人海涵!”
胡知府聽他說得合情合理,也不好發作,於是就哼了一聲,心中想道:“不知是什麽案子,如此興師動眾?不如我先問一問,要真是大案,就歸我了,也算是政績。於是就說道:“那就將人犯帶上堂來,老爺我先問問!”
還未等一支梅搭話,下麵地差役就答應一聲,然後將李大三人一起帶了上來。胡知府打量了三名罪犯一眼,覺得中間的那個甚是眼熟,隻是一時有些想不起來。於是就將驚堂木一拍,口中喝道:“你們三人所犯何事,快快從實招來,不然,老爺的板子可不是吃素的!”大概是因為兒子被打的緣故,胡知府現在是動不動就動板子,也許是一種報複心理在作怪吧!
王財一聽,連忙跪倒,口中大叫冤枉:“知府大人,小人冤枉啊!我與這二人素不相識,他們就誣賴我是同夥,請大人給我作主啊!”
胡知府疑惑地說道:“看你地樣子很是眼熟,你叫什麽名字?做何營生?”
王財連忙回答道:“大人啊,小人名叫王財,就是前幾天被姐姐誣告的那個!”
胡知府也猛然想了起來:“啊,對了,你不就是本城的米商嗎,如何與強盜勾結?”
王財連連點頭道:“是啊,大人,小人自有萬貫家私,哪裏還要當什麽強盜!定是有人買通了這二人,前來誣告,請大人明察呀!”
一旁的李大道:“你休要狡辯,咱們以前都是一起在鄉下給人種田的佃戶,如果不是靠我們偷盜了錢物,你如何能夠發家?”
胡知府也點頭道:“王財,你原來可是一名佃戶?”
王財點頭道:“小人沒發跡地時候,確實是一名佃戶。但後來開了米店,家產就越積越多,才有今天的地步!”李二也插話道:“對呀!你一個泥腿子,哪來的銀子開店!”
胡知府又追問道:“那你是從哪裏得來地銀子?”
王財心中暗暗著急:“看來,今天要不說實話,恐怕這罪就大了!”於是就咬著牙說道:“回稟大人,是我向姐姐借了五百兩銀子,這才支撐起小店。”
李大又指著王財說道:“你純粹是胡說八道,區區五百兩銀子,怎麽能積聚起萬貫家財。你明明是在這裏說謊!”
王財隻得又說道:“後來,我又從姐姐那裏陸續借來了四千兩銀子,這才發家。”
胡知府聽了,不由怒道:“前*****還說是你姐姐誣告你,今日卻又說是向你姐姐借了銀子,如此反複無常,到底怎樣?”
王財磕頭道:“大人。前日是小人貪財,又因為向姐姐借銀子的時候,沒有字據,所以就想抵賴過去。大人,小人今天說的。都是實情。大人若是不信,可以將我的姐姐叫來,每一筆銀子,我都能和她對上!”
胡知府聽罷,心中也是高興:“想不到無心插柳柳成蔭。竟然將前日的案子了解啦,也算是意外收獲!四千多兩銀子的案子,也能為自己地政績重重地寫上一筆啦!
於是。馬上發下簽子,傳喚王氏。那王氏從東莞回來之後,就在家中等候,等候包大人能幫助自己討回銀子。不料想,包大人的消息沒等到,反到等來了胡大人地消息。王氏對胡萬年沒有抱什麽信心,本來不想去,可是又不能違抗命令。隻好委委屈屈地來到了大堂。
到了大堂一看,自己的弟弟脖子上套著鎖鏈,正跪在地上,而旁邊,還立著在東莞見過的兩名差役。王氏不由心中納悶起來。搞不懂眼前這是什麽陣勢了。
那王財一見姐姐來了,立刻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對王氏說道:“姐姐,我從你那裏借過四千五百兩銀子,是不是確有此事?”
王氏聽了,一時愣在了當場,以為是自己的耳朵聽差了。
胡知府見她發愣,於是又追問道:“王氏,你弟弟向你借了四千五百兩銀子,可有此事?”
王氏這才連連點頭道:“當然有了!大人,我前日還來因此而狀告於他呢!”
胡知府這才放下心來,然後又對李大李二說道:“那王財的銀子都是正道來地,你們定是誣告於他,到底是受了誰的指使,快快從實招來!”
李氏兄弟一聽,相互打了一個眼色,於是說道:“大人目光如炬,令小人們佩服地五體投地,不敢再隱瞞了。其實,有一次我們到王財家去偷竊,沒有得手,還險些被抓住。我們懷恨在心,這才誣告於他,請大人恕罪!”
小黑聽他們兄弟這麽一說,頓時氣得火冒三丈:“好啊,你們這兩個鳥人,竟敢哄騙灑家,看我回去不剝了你們地皮!抽了你們的筋!”
李氏兄弟見了他的凶相,嚇得渾身篩糠,癱軟在地上。
胡知府見狀,嗬斥道:“不得無禮,都是你們查辦不明,才險些鑄成大錯。回去請轉告你們地知縣包正,以後把眼睛放亮一些,連強盜的話也隨便相信,他這個縣令是怎麽當的!要不是本官明察秋毫,就險些誣賴好人!”
說罷,他不由得意地大笑了起來。能趁機詆毀一下那個可惡的包正,心裏確實痛快啊!笑完了之後,他才對王財說:“你也不算什麽好人,回去之後,先將你姐姐的銀子還上,然後在繳納一千兩罰金,要是不交,就等著擦幹淨屁股坐牢吧!”
王財連連答應:“雖然破財,卻免除了一場牢獄之災,值了!”
一支梅見包正地妙計得手,假借胡知府之手,幫助王氏討回了銀子。於是就連忙施禮道:“知府大人,我等回去之後,一定將您的金玉良言轉告給包大人,您要是無事,屬下就告退啦!”
胡知府此時正在興頭上,於是就擺手道:“好了,這裏沒你們什麽事啦,趕快回東莞去吧,以後少到這裏鬧事!”
一支梅答應了一聲,就和小黑一起押著李氏兄弟,懷著無比高興地心情,離開了府衙,回轉東莞去了。
第二十八章 遭遇毒夫案
一支梅和小黑會齊了路遷,幾個人又一同乘船回到了東莞,然後就馬不停蹄地回縣衙交差。此時,包正已經退堂,和阿紫準備好了酒菜,靜等他們三人歸來。
看到小黑那咧開的大嘴,包正不用問,也知道事情肯定辦成了。而當一支梅講述了事情的經過,又將胡知府的話轉告給包正之後,他不由哈哈大笑了起來,心中暗想:“這些話還是你自己留著用吧,正好合適!”
然後,就把李氏兄弟叫到了麵前,包正笑眯眯地對他們說道:“今天的事情,你們做得很好啊,雖然也說了假話,也騙了人,但是卻減輕了你們的罪過。從現在開始,你們就自由了。出去之後,安分度日,切勿再去欺騙良善。如果再被我抓到,一定重罰!”
李大和李二相互望了一眼,然後一起跪在地上。李大說道:“今日見識了大人的計謀,才知道我們倆的騙術,隻不過是雕蟲小技罷了。我等心悅誠服,願意追隨在大人身邊,重返正途,望大人收留!”
包正看了二人一眼,不由笑道:“如此說來,我倒是最大的騙子嘍!”說罷,轉向一支梅道:“你說說,我是這樣的人嗎?”
一支梅不由白了他一眼,然後說道:“你當然是個大騙子,不過是個專門騙那些惡人的大騙子包正嗬嗬一笑,能得到嫉惡如仇的一支梅的稱讚,還真是不容易啊!於是對李家兄弟說道:“你們二人盜賊出身,暫時不能在縣衙當差。如果要是願意,就先在阿紫姑娘手下為仆,隻要你們自己勤儉,早晚能有出頭之日。”
兄弟二人聽了大喜,連忙向包正叩謝。然後又一起向阿紫見禮。李二說道:“能在年輕美貌的阿紫姑娘手下做事,是我們兄弟的福分,今後姑娘的纖手指到哪裏,我們就打到哪裏,唯姑娘馬首是瞻!”
阿紫被他這麽一說,不由心花怒放起來,笑吟吟地說道:“你們這兩個家夥。一開始就來討好我,以後一定要規規矩矩的!好了,你們也餓了,到廚房尋些飯菜去吧。”
李家兄弟答應了一聲,李大還露出了誠惶誠恐的樣子說:“多謝姑娘費心!”然後才告退出去了。
一支梅見狀笑道:“阿紫。你以後可要小心一些,這二人可都是猴精,不要被他們騙得團團轉啊!”
小黑也忍不住問包正說:“包子,這兩個人畢竟是騙子出身,你何必將他們留下呢!”
包正瞟了一支梅一眼。然後說道:“英雄莫問出身,古代孟嚐君還有雞鳴狗盜之輩相助!若是他們出了縣衙,無以為生。豈不是又會重操舊業?將他們留在這裏,賞一碗飯吃,他們就能安分度日,不是也很好嗎?”
說完之後,心中也不由暗笑:“別說是他們這樣地小*****啦,就是鼎鼎大名的俠盜一支梅,現在也是我的手下!”
一支梅看到包正麵露得色,也就猜到了他的心思。不由狠狠瞪了他一眼。但是一看包正還是那副笑眯眯的神色,顯然是這一眼的威力還不夠強大。
於是,大家圍坐在桌前,開始用飯。為了慰勞小黑和一支梅,阿紫還特意為他們準備了一壇老酒。當然。主要還是為小黑準備的。
阿紫給眾人都小杯大碗都滿上之後,包正說道:“今日能假手胡知府。幫助李氏討回銀子,實在是痛快,來,大家先滿飲此杯,以示慶賀!”
小黑端起了大碗,一飲而盡,連呼“痛快”。也不知道是酒喝得痛快,還是案子辦得痛快。最後,這一壇酒被他自己喝了大半。最後,還意猶未盡地說道:“還是以前一邊吃包子烤地肉串,一邊大口喝酒的時候暢快啊!”
包正聽了,心中也是頗有同感:自從當上了這個知縣之後,公務繁忙,案牘纏身,還真是少了一些以前的閑情逸致。看來,以後也不能因公廢私,畢竟活著就要享受生活啊!第二天,當包正退堂之後,卻見阿紫正指揮著李家兄弟在院子裏忙活,而在院子當中,卻架起了一隻新做的烤爐。包正不由心中暗笑:“看來,我這個知縣要當一回火頭軍啦!”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忙碌而豐盈。卻說這一日,包正正在堂上處理公文。忽聽堂下吵吵嚷嚷,隨後鼓聲響起。隻見一夥鄉民,推搡著一個身上綁著繩索的女子,走上了大堂。
包正見來了生意,於是就放下了手頭地公務,開始問案。隻見為首的一個老者氣憤地說道:“知縣大人,我們是四水鎮的村民,狀告這個女子毒殺親夫!”
包正一聽,心中也不由一驚:人命關天,這個是一個大案啊!於是,不由仔細打量了這個女子一番。隻見她不到二十歲的年紀,中上姿色,上身著一件紅裙,足下一雙繡花鞋,打扮得甚是豔麗。再往臉上看,悲戚的神色下還隱藏著一些恐懼。
包正於是詢問道:“這個女子,將事情地經過詳細說來。”
那女子聽了,立刻淚流滿麵,泣不成聲起來。周圍的幾個鄉民見了,又群情激奮起來:“你這個狠心的婦人,在大堂之上耍起了貓哭耗子,想用眼淚來騙取同情,真是白日做夢!”
包正一聽,連忙喝道:切自有本官做主,你們休要吵鬧,先將事情經過說個清楚!”
那老者道:“大人容稟,這個女子名喚何巧兒,她是離我們四水鎮十餘裏地何家莊人氏,一個多月以前,嫁給了我們鎮上的村民李靖為妻。我等都是李靖家周圍的鄰居,今天早晨起來,就聽李靖大聲嚎叫,聲音淒慘,我等就過去查看。隻見李靖抱著肚子,正在院中打滾,不一會,就氣絕身亡。這個何巧兒昨天剛剛從娘家回來,定是她在娘家有了相好的,這才合謀毒死親夫。我等見李靖的雙親因為喪子之痛,已經是六神無主,這才氣憤不過,將這個淫婦扭送公堂,請大人為死者平冤昭雪!”
包正聽了,這才明白,原來這些人都是見義勇為者,無論事情的結果怎樣,這種精神還是值得提倡的。於是就對眾人道:“原來各位都是敢於仗義執言的正義之士,諸位請起,站在一旁回話!”
眾人以那個老者為首,都麵露喜色:聽聞知縣大人賢明,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於是都站起身來,偌大地公堂,隻剩下了何巧兒還跪在那裏,顯得十分孤苦無助。
包正於是又對何巧兒說道:“你也來將事情的經過說說,畢竟他們都是旁觀者,你才是整個事情的親曆者。”
那何巧兒也止住了悲聲,然後說道:“奴家一個多月前嫁於李郎,夫妻甚是諧愛。滿月之後,奴家因為從未離家,所以思念雙親。於是就讓李郎送我回家探望父母,隨後父母舍不得我離開,於是就留我在娘家小住。”
包正聽了,不由詢問道:“你在娘家住了多長時間,你丈夫可曾與你一同住在娘家?”
何巧兒回道:“大約住了有半個月,李郎因為家裏的活計,所以送完了奴家,然後就回去了。就在昨日,李郎又將我從娘家接回。今天早上,我起來熬粥。誰料到他喝了半碗之後,就連喊腹痛,不一會,就倒在地上----,奴家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啊,求大人做主!”
包正聽了,心中也委實難以定論。於是說道:“人命關天,本官要親到現場探查,然後再做決定,來人,先將這個婦人鬆開綁繩,一起帶回四水鎮。”
那個老者聽了,連忙說道:“大人,此女乃是殺人凶手,豈可將她鬆開!”
包正笑道:“老丈有所不知,現在誰是凶手,還沒有定論,我們怎能輕易就捆人呢?再說,她一個柔弱女子,難道還怕她逃跑不成?”
於是,包正隻帶了小黑、一支梅、趙鼎等幾人,前往四水鎮。如今,包正縣令的行頭還沒有著手準備,就連轎子也沒有,眾人隻好一起步行。
包正走在前麵,心中暗道:“看人家那些官員,一出去就是前呼後擁,前有鳴鑼開道,後有大轎隨行,我這是不是有點太慘點啦!不過這樣也好,倒是能與手下同甘共苦。隻是速度慢了一些,勘察發案現場,有時候要爭分奪秒啊。看來,應該準備幾匹快馬,留待以後下鄉時候使用。”
一行人一路急行軍,匆匆忙忙地前往四水鎮。這個鎮子離縣城不到二十裏,周圍河流密布,比較寬闊地又有四條,故此名之。眾人穿過幾條石橋,終於到達了目的地。
眾鄉民在前麵引路,徑直將包正等人領到了李靖地家中。包正一看,庭院不是甚大,但很是整潔。正麵是幾間房屋,顯然是剛剛翻新不久。院外還圍著不少村民,正在探頭探腦的張望。院子裏麵,有一男一女兩個老人,正圍在一具屍體旁抽泣。看來,他們就是李靖的雙親啦,白發人送黑發人,也確實是人生的一大不幸啊!
第二十九章 趙鼎巧立功
院外的村民看到了包正一行,就有人高喊起來:“知縣大人來了!”。立刻,圍在門口的人群分向了兩旁,閃出了一條通道。
那院子裏的老婦人聞聽,立刻哭喊著衝到了包正的麵前,跪倒在地,哭訴道:“大人啊,我兒死得冤枉啊!都是我那兒媳,心如蛇蠍,竟然害死我兒。大人,這個賤婢在家的時候,據說就和同村的一個男子交好,定然是她這次回到了娘家,在奸夫的授意之下,這才毒死我兒,請大人為我兒伸冤啊!”說罷,老淚縱橫,泣不成聲。看得旁邊的村民也連連落淚。也有的怒視著何巧兒,眼中仿佛噴出了火焰一般,要將這個惡毒的女子焚燒。
包正見狀,連忙命人將老婦扶起,然後安慰道:“老人家也請節哀,本官一定將此事查一個水落石出,還死者一個清白!”
這時,院中的那個老翁也走了過來,手指著何巧兒,顫抖不止,然後哆哆嗦嗦地對包正說道:“大人啊,我們老來得子,就這麽一個孩子,卻慘遭毒害。這還用查嗎?事情都是明擺著的,就是這個賤貨勾結奸夫,害死了我可憐的孩子。拋下我們老兩口孤苦伶仃,這叫我們怎麽活啊!”
周圍村民的憤怒再次被點燃,大家都高喊著:“嚴懲奸夫淫婦,給李靖報仇!”一時間群情激憤,大有將何巧兒殺之而後快之勢。
包正帶來的幾個手下也被百姓的憤怒所感染,都緊盯這包正,就等他下令捆人。隻有一支梅和趙鼎顯得十分冷靜,慢慢向橫躺在院中的死者走去。
包正見了,不由暗暗點頭:“一支梅自不必說,想不到這趙鼎處事也是沉著冷靜,堪為大用!”於是就向眾人揮手道:“各位先少安毋躁,不管結果如何。。 。我們要先勘察現場,檢驗屍體。請大家先退到一邊觀看,不要妨礙公事。”
然後,包正就走到了死者身邊,觀察了起來。隻見死者身材比較瘦弱,麵色發青,嘴邊還有嘔吐的汙跡。在不遠處,還有他吐出的一攤食物,可以看出,確實是一些稀粥。
趙鼎觀察了一番後,對包正說道:“大人。表麵來看,確實像是中毒,不過,還需進一步檢驗。”說罷,取出了一根銀針。輕輕探入了死者的喉嚨之中。過了一會,竟銀針取出,卻見銀針的表麵並未變黑。還是光亮如新。
圍觀地群眾見針尖在陽光的照射下閃閃發亮,也都驚呼了起來:“不是中毒!”
趙鼎麵上依然是不露聲色,緩緩地對包正說道:“大人,銀針驗毒,也不是百發百中。隻是砒霜一類的毒藥,才能使銀針變色,所以也不是萬試萬靈的法子。”
包正點點頭,深以為然。也不由佩服起趙鼎確實是家學淵源。他作為一個學過化學的現代人,當然知道這個道理。古代的砒霜,因為成分不純,含有雜質,所以會和銀發生反應。形成黑色的物質,這也就是砒霜使銀針變黑地秘密。
現在。他是越來越喜歡趙鼎這個認真細致,心思縝密的臨安第一仵作了。同時,他也有信心,能使趙鼎更上一層樓。於是,包正又追問道:“那該如何是好?”
趙鼎也知道大人是有意考校自己,於是說道:“可以尋一條狗來,將死者早晨所食之粥,讓它吃下,然後再觀察它的反應,就可以知道是否真的有毒啦!”
包正聽了,也不由擊掌叫好。於是對李靖的老父親說道:“老人家,家裏可有犬類,牽來一用。”
老者聽了,轉到柴棚裏,從裏麵牽出了一隻半大地黃狗。因為人多眼生,所以就跑到那裏麵躲了起來。
老者將黃狗牽到了包正的麵前,趙鼎就取了李靖早晨吃剩下的半碗粥,倒在了地上,然後呼喚那狗子來吃。那小黃狗從早晨起來就沒喂,現在早餓了。見到了吃食,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吃完之後,還一個勁地向趙鼎搖晃著小尾巴,好像意猶未盡的樣子。眾人瞪大了眼睛,又觀察了一會,那小黃狗不但沒有倒在地上,反而熟絡了起來,越來越精神。
包正於是問何巧兒道:“早晨你丈夫喝完了粥,隔了多長時間開始發作的?”
何巧兒說道:“剛喝了幾口,就嚷著腹痛,然後就倒地打滾起來。”
這時,有地村民就說道:“大人,她既然要毒死丈夫,怎麽還會留下證據,那碗裏的粥,恐怕早就換過了沒藥的,不然一家人都喝了粥,為什麽偏偏李靖中毒身亡!”
趙鼎聽了,不由靈機一動,又把小黃狗牽到了李靖吐出地那堆嘔吐物旁。黃狗聞到了香氣,也將地上的那堆東西舔著吃了。
眾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黃狗的身上,過了一會,小黃狗依然是精神抖擻,絲毫沒有中毒的跡象。趙鼎這時候宣布道:“現在已經證明,這個粥是沒有下毒的!”
村民在事實麵前,也無話可說。包正思索了一下,就又對何巧兒說道:“你丈夫早晨起來,可曾還吃過別的東西?”
何巧兒回憶了一下,然後說道:“李郎早晨起來,就嚷著口渴。當時我正在灶房燒水,就告訴他水馬上就要開了。可他實在等不及,正巧公公在井邊打水,於是他就走了過去,接了半瓢涼水喝下去。除此之外,沒有再吃過任何東西。”
趙鼎聽了,不由心中一動,然後就走到了井邊查看,包正也緊跟了過去。隻見這口井是井台是用石頭壘砌的,旁邊放著一口大缸,裏麵盛滿了清水。二人扶著轆轤,向井裏張望了一下,隻覺得井水很深,一股涼氣從裏麵升騰起來,使人不覺精神一振。
趙鼎於是就搖起了轆轤,從井裏打水,搖了半天,轆轤上都纏滿了繩子,才將水桶提上來,可見這個井確實很深。
趙鼎喚人拿過了葫蘆瓢,舀了半瓢水喝了,直覺一股清涼之氣直透肺腑。包正也接過瓢嚐了一口,然後二人對視了一眼,同時點點頭。
包正喚過了李老者,然後詢問道:“老人家,此處地井,為何掘地如此之深?”
老者見他不去問案,反倒問起了井水,不由暗道荒唐。但既然是知縣大人詢問,也不好不說,於是就回道:“大人,此地河流密布,淺層的水不甚好喝,所以家家戶戶都要掘一口深井,日常飲用。”
包正臉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然後對趙鼎說:“你看該如何定案?”
趙鼎臉上露出了難得的笑意:“大人早就心中了然,是想考校於我吧!好,那我就替大人說說。”於是將何巧兒叫道身邊,屏退了左右,低聲詢問起昨晚的詳細情況。
何巧兒聽了,沾滿了淚痕地臉上不由一紅,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趙鼎見她尷尬的模樣,心中更是有底,於是說道:“何巧兒,此事關係重大,涉及到你自己地清白,你也不必隱瞞,可將昨夜你們夫妻間發生的事情全部將出來,這樣,我們也好斷案!”
何巧兒聽了,將頭垂得更低,滿臉緋紅,更不敢做聲了。趙鼎見了,幹脆直截了當地問道:“昨夜,你們夫妻之間,可否同房?”
何巧兒紅著臉點點頭,趙鼎繼續追問道:“一共行房幾次?”
何巧兒停了半晌,才低聲地答道:“三次。”原來,何巧兒回娘家住了半月,昨夜回來之後,夫妻倆就早早安寢。本來二人就是新婚,初嚐男女之事,正是得趣之時。再加上又分別了半月,所以李靖就一連和妻子雲雨了三次,這才精疲力竭,沉沉地睡去了。此等閨房中的私事,何巧兒一個新婦,自然是不好意思直說了。
趙鼎問明了情況,然後又將村民叫到了身邊,大聲說道:“現在案情已經水落石出,李靖並非中毒而死,因為縱欲過度,陰寒入體而亡!”
第三十章 一日發雙案
眾人聽了,立刻一片嘩然。李老者指著趙鼎說道:“你隻是一個小小的仵作,怎能就妄下結論,我兒身體康健,難道還不能同房了嗎”
包正見狀,上前說道:“我也完全同意趙仵作的看法,雖然聽起來很蹊蹺,但事實確實如此!待我將事情的經過描述一遍,大家看看是否有理。昨夜,李靖和妻子何巧兒小別重逢,於是就一連同房了三次,一直到了半夜,這才睡去。我們可以看出,李靖的身體本來就不是十分強壯,所以極為疲勞。今天早晨起來之後,他就覺得虛火上升,所以連叫口渴。於是就來到井台上,喝了半瓢涼水,正是這半瓢涼水,斷送了他的性命。此水寒氣極大,進入到李靖的腹中之後,因為李靖昨晚縱欲過度,身體正虛,所以寒氣就侵入五髒。此症屬於陰淫寒疾,也是可以致命的啊!”
聽了包正的解釋,眾人依然是半信半疑。趙鼎於是又補充道:“在北方蒙古等地,男女混居,有客來了,亦是如此。為了防範那些心思不正的客人,在第二天早起之後,都要給客人獻上一碗涼水。如果夜晚行了苟且之事,喝了冷水,輕則今後陽事不舉,重則喪生。所以去往北地貿易的客商,多不敢在蒙古包內任意胡為。這就和李靖之死是同一道理啊!”聽了趙鼎的話,有些年老者就開始點頭,他們也確實聽到過這樣的傳聞。可是,一些血氣方剛的年輕人卻不以為然:這樣的結論,仍然不能叫他們心服。
包正於是就笑眯眯地對趙鼎說道:“趙仵作,你還能拿出什麽證據嗎?”
趙鼎道:“屬下也沒有十分的把握,就姑且一試吧!”包正點點頭道:“你可以放心施為,一切自有本官做主!”
趙鼎聽了,精神不由為之一振。然後走到了死者的身前。一邊解下死者的衣褲,口中一邊說道:“請在場的女子都先回避一下!”
於是,院子裏地那些婦人都退了出去,隻剩下了李靖的母親。。 。當然,還有女扮男裝的一支梅也在場,不過,她將頭一低。也就掩飾了過去。
趙鼎先檢查了死者的上身,然後說道:“身上皮膚完好,並沒有任何傷痕,要害之處也沒有損傷,顯然不是謀害而死的。”
然後。他又慢慢褪下了死者的褲子,這時,令人震驚的事情出現了:死者地生殖器竟然奇怪地縮入了腹中!
眾鄉民看的是目結舌,這樣的怪事,確實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啊。
趙鼎於是解釋道:“此種症狀,俗稱縮陽,乃是內受濕寒陰毒入侵。使陽具縮入體內。若是發現及時,可用陽烈之物,如蔥薑之類搗碎,敷在小腹之上,症狀可解;或者以辣椒水灌之,亦能緩解。但是這李靖發病之後,未能及時治療,這才造成了他的猝死。實在是令人可惜啊!”原來,趙鼎的祖上曾經遇到過這樣地案例,所以就記載了下來。趙鼎根據案情分析了一下,這才破解了這個百年不遇的奇案。不過,看包在的模樣。卻也早早猜到了這個結果,隻不過是給了趙鼎一個表現的機會罷了。
何巧兒聽了。不由撲倒在丈夫的屍體上,痛哭了起來。周圍地村民也全都心悅誠服,連稱誤會了何巧兒。包正說道:“這也怪不得大家,諸位也都是為了伸張正義,其情可敬。但是在行事之時,切記不要魯莽,以免冤枉了好人。”
眾人一起點頭稱是。包正又對李靖的父母說道:“二位老人家也不要過於悲傷,還是為兒子準備後事吧!”
那老婦人垂淚道:“我兒一死,剩下了我們兩個老邁之人,該如何度日啊!”這時,何巧兒走了過來,扶住了老婦,口中說道:“巧兒我既然嫁給了李郎,願意為李郎守節至終。wAp.今後,有巧兒照顧雙親,媽媽也不用發愁!”
老婦人聽了,不由抱住了兒媳,兩個人是相擁而泣。周圍的村民也聞之落淚,既可憐李靖地不幸,又為何巧兒的大義而感歎。
包正於是對鄉民說道:“如今真相大白,何巧兒是一位賢德的妻子,李靖在九泉之下,也可以瞑目了。為了表彰何巧兒的孝道,本縣決定,以後每月李家可以到縣衙領取五兩銀子,留作度日之資!”
眾人聽了,連呼老爺英明,李家三口也都上前謝恩。包正見案子已了,於是就吩咐鄉鄰幫助李家處理後事,然後就準備帶領著差役,打道回府。就在這時,忽聽遠處傳來了一聲呼喊:“不好了,有人落井啦!”
聽到了喊聲,有些村民就慌忙跑了出去,循聲察看。包正等人一見又有了新的情況,於是也就隨著一起去了。
喊聲是從附近的一個菜園裏傳來的,眾人到了那裏一看,隻見一個壯漢正在一口水井旁邊呼喊。在他不遠處的地上,還橫著一根扁擔,旁邊倒著兩隻木桶。看來是他到井裏取水,這才發現了井中有人落水。
包正趕到現場,隻見正有幾個村民,趴在井沿上向下觀看。包正連忙將他們叫了下來,準備親自勘察現場。
這時,就聽遠處傳來了一陣哭聲,隻見一個年輕地婦人,向這邊疾馳而來。到了井沿上,向井裏張望了一眼,然後便嚎啕大哭了起來。一邊哭,口中一邊叫道:“我的夫啊,你死得好慘哪!”
然後,就將自己的頭往轆轤上一下一下地撞去,最後,竟然要往井裏跳去。幸好剛才漢人的壯漢就在她的身旁,攔腰將她抱住,這時,又上來幾個村民在旁邊將她拉下了井沿,這才沒有發生意外。不過,這個婦人地額頭上,卻已經撞出了一個口子,滲出了一片殷紅的鮮血。
眾人將婦人帶到了包正地麵前,對她說道:“這位就是本縣的包大人,正好他在場,可以幫你斷清你丈夫的死因。”
那婦人聽了,立刻撲倒在包正的腳下,然後哭訴道:“大人,你要為民婦做主啊!”
包正仔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這個婦人,隻見她約莫二十五六的年歲,衣著簡樸,但容貌十分美麗。雖然穿著粗布衣衫,卻也掩不住天生麗質。此時,她早已經哭得梨花帶雨,看了更叫人憐惜。
包正於是說道:“這個婦人,你且放心,你丈夫到底是自殺,還是他殺,本縣一定會給你一個公道。”
旁邊一個鄰居說道:“大人,楊氏和丈夫卞林十分恩愛,成婚已經六七年了,依然是如膠似漆,他怎麽會自殺呢!”
又有一個鄉鄰說道:“是啊,大人,這個楊氏平時十分賢惠,乃是我們鎮中婦人的典範。而他丈夫卞林種田為生,雖然不是十分富裕,但也衣食無憂。好端端的,他為何要自殺!”
那楊氏聽了,越發傷心起來,不停地啜泣,最後竟然昏厥了過去。包正見狀,連忙叫旁邊的兩個村婦給楊氏掐人中、撫胸口。忙亂了半天,這才救治過來。
周圍的村民一見,也都歎息不止。包正望著婦人道:“楊氏,你也不要哀傷,有本官在此,一定能使真相昭然。”說完,就走到了井旁,仔細觀察了起來。
看著看著,包正不由掏出了煙鬥,叼在了嘴上。村民對這位知縣老爺的這個很特別的吸煙工具,也都有所耳聞,今天終於看到了這個傳說中的東西,也都不由暗暗稱奇。
包正思索了一番,然後又把著井沿,將腦袋伸到了井口,向下觀望了一陣,這才直起身來。然後,包正叫過來那個喊人的壯漢,詢問起事情的經過來。
壯漢敘述道,這個菜園就是死者卞林自家的,而他則是卞林的鄰居。兩家的菜園相鄰,壯漢家的菜園裏沒有井水,所以平時澆地,都是到這口井裏來取水。就在剛才,他正要打水澆地。忽然看到井裏漂浮著一具屍體,於是就連忙喊人。沒想到,竟然就是鄰居卞林的屍體。
包正聽了,臉上漸漸露出了微笑,轉回身又問楊氏道:“楊氏,你剛才可曾看清,這屍體是不是你的丈夫?”
楊氏哭訴道:“大人,我們一起同床了六年,我難道還認不出自己的丈夫嗎?”
包正聽了點點頭,然後又對其他村民說道:“此事關係重大,你們都好好看看,到底是不是卞林!”
村民聽了,也都趴在井邊上往下看,看了半天,有人說道:“大人,這井太深,根本看不清楚。不如將屍體打撈上來,一看便知。”
其他村民聽了,也都連連點頭:“這個包大人也真是的,一陣明白,一陣糊塗!幹脆將屍體打撈上來認,不就清楚了嗎?”於是,有兩個壯漢就躍躍欲試,準備下井撈屍。
包正忽然哈哈大笑道:“不必著急,此案本官已經有了眉目,等我斷完了案子,再打撈屍體不遲。”
然後,包正轉過身來,對著楊氏怒喝道:“好一個大膽的婦人!竟然勾結奸夫,謀害親夫,你可知罪嗎!”
第三十一章 淫婦害親夫
楊氏聽了,先是一愣,然後口中連連說道:“大人,民婦冤枉啊!我和丈夫十分恩愛,怎麽會害他呢?”接著,就又委屈地哭了起來。
周圍的村民也都如同聽到了晴天霹靂,紛紛議論道:“楊氏平時為人最是賢惠,從來不和那些不三不四的男人往來,絕對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來!”鎮中誰不知道。我渾家有時候惹我生氣,我就叫她和楊氏比比,她立刻就不再做聲啦。這麽好的女人,怎麽會謀害自己的丈夫呢!”
這些話傳到了包正的耳中,他竟恍若未聞一般,又對楊氏說道:“你休要裝出一副悲痛欲絕的模樣來欺騙大家,本官的眼睛可是雪亮的。”
楊氏也被他說得惱了,口中怒道:“包大人,你可不要血口噴人,玷汙了奴家的清白呀!”
包正冷笑道:“事實勝於雄辯,我們也不必做無謂的爭辯,還是讓我來給諸位分析一下案情吧。本案最大的疑點就是,這個井如此之深,剛才大家都說看不清井裏的屍體到底是誰,為什麽偏偏楊氏一跑到井邊,隻向下看了一眼,就斷定這個屍體是他的丈夫呢?”
眾人一聽,也都凝神思索了起來。楊氏聽了,卻又哭訴道:“大人容稟,我丈夫外出已經三日未歸,本來他說是隻要一天就可以回來的。我這幾天倚門而待,望眼欲穿,結果還不見蹤影。心中便有了一種預感,恐怕是丈夫遭遇了不測。今日一聽說有人落井,我馬上就懷疑是我的丈夫,所以就跑來觀看。可能正是這種想法,才使我認定井裏的人就是我的丈夫。現在聽大人這麽一說,我的心裏也叫不準啦。還是將屍體打撈上來。讓我仔細辨認一下,要不是我的丈夫,豈不是更好!”
包正怒喝道:“好一個牙尖嘴利的婦人,外表美如桃花,心腸卻毒如蛇蠍!如果不是你預先就知道了這宗命案,怎麽能如此肯定?除此之外,還能有什麽更加合理地解釋!到底奸夫是誰。是如何謀害卞林的,快快從實招來,免得皮肉受苦!”
楊氏也不由頂撞道:“聽說包大人公正清明,今日一見,也徒有虛名罷了。隻憑自己的猜測。就妄下定論,這無憑無據的,如何服人?”
周圍的村民一聽,也不由將目光都射向了包正,目光中都留露出懷疑之色。
包正聞聽。朗聲笑道:“好!你是第一個當麵指責本官的人,確實夠膽大,有這份膽量。當然才能做下這等狠毒之事。你的那個奸夫,就在眼前!”
眾人聽了,不由麵麵相覷,互相打量了起來,仿佛要看看到底誰像奸夫。包正轉過身,手指著壯漢道:“就是他!”
那壯漢聽了,臉上不由大驚失色,口中支吾道:“如---何會是我?”
包正厲聲說道:“你既然有膽量殺人。怎麽還沒有膽量承認!我來問你,你到這井邊來作甚?”
大漢也終於平定了下來,回答道:“自然是取水澆地了!”
包正笑道:“你看這菜園之中,明明新近剛剛下過雨,泥土還非常濕潤。我們進院之後,足底都沾上了一層泥土。這樣地土地,還用得著澆水嗎?”
壯漢低頭看了看,立刻臉色慘白,雙腿不由自主地打起哆嗦來。
包正繼續說道:“這隻是你留下的第一個明顯的破綻,第二,你既然是來打水,為何先將水桶放在距離井沿足有兩丈多遠的地方,而不是放在井邊。難道你知道井裏有東西,這才先將水桶放下,然後趴倒井邊往下看,這才發現了屍體。大家想想,誰會那麽去做呢?”
周圍的村民也都連連點頭,大家平時取水,都是很少先往井裏看地。尤其是澆地的用水,也不怕髒,恐怕更不會有人這麽做了。
包正看著六神無主的壯漢,繼續說道:“如今你認罪,還有何話講!”那壯漢再也受不住包正的逼視,撲通跪在地上,口中連連叫道:“大人饒命,我全都招!”
楊氏聞聽,在旁邊罵道:“你這個膽小鬼,竟然還不如我這個婦道人家!我當時怎麽就瞎了眼,竟然看上你這麽一個窩囊廢!這又無憑無據的,隻要咬死了不承認,誰能將你怎麽樣!”
包正聽了,怒喝道:“天理昭昭,豈能容你為惡!來呀,將這對奸夫淫婦給我拿下!”
幾個衙役聽到了包正地吩咐,上前將楊氏和壯漢套上了鎖鏈。楊氏猶自憤恨不止,而壯漢則垂頭喪氣。包正叫差役將他們押回縣衙重審,然後才叫村民下井打撈屍體,叫族人幫補安葬,一場大案,不到一個時辰,就宣布告破。
原來,楊氏和壯漢勾搭成奸,嫌丈夫礙眼,於是就趁他在井邊取水的時候,叫壯漢將他推入井中。不料二人還是弄巧成拙,被包正發現了破綻。
走在回城的路上,眾人徐步慢行,雖然路旁一派田園風光,可是眾人卻無心領略,心中都感慨頗多。一日兩案,前者是千夫所指,都言毒夫,最後卻是一身清白;後者人人敬愛,卻是心腸如鐵,謀殺親夫。對比之下,引發了眾人地深思。
趙鼎說道:“大人斷案,重證據,輕言行,於渺小細微之處,見微識著。實在是值得我等效仿啊!包正笑道:“無他,惟多看多思耳。勘破現場,最重要的是要排除幹擾,使自己的思想和判斷不被他人所左右,始終清醒地麵對自己已經掌握的線索。”
趙鼎感慨道:“大人說起來簡單,但是真要能在破案中這樣去做的,又何其艱難。就像今日的兩個案子,很容易就會被鄉民的情緒所感染,從而誤入歧途。”
包正也沉思了片刻,緩緩地說道:“破案者,需看似無情卻有情。查案時,需無愛無恨,這樣才不會被外部和自己的情緒所幹擾;案清後,需有情有義,處理得法。這應該是我們每個辦案者所應該追求地,隻是,目前我們都還沒有達到罷了!”
眾人也都信服地點點頭,心中都確立下了奮鬥的目標。回到東莞之後,天色已晚。包正進了縣衙,迎麵卻碰到了李大,他奉了阿紫的命令,專程等候包正。
李大給包正見禮後,規規矩矩地說道:“大人,有客久候。”看來,他已經被阿紫調教地頗有規矩。
包正聽了,思索了片刻,然後忽然說道:“莫非是那個幫她從弟弟手中要回銀子的婦人?”
李大臉上露出了欽佩之色,口中說道:“正是,大人真是神機妙算,小人對您是越來越佩服啦,佩服地----包正一揮手,打斷了他的奉承話,然後正色地說道:“和自己家裏人,不要說這些虛情假意地漂亮話,這是用來對付別人的,你們弟兄倆可不要弄錯了對象!”
李大不由尷尬地一笑:“大人莫怪,小人隻是習慣使然,今後一定改正。不過,對您地敬仰,卻真是----”說道這裏,他自己也是說不下去,隻好停了下來。
包正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對李大說道:“看來,你還要繼續學習啊!”然後,就示意他引路。
到了客廳之中,隻見阿紫正陪著王氏閑談,看到包正回來,王氏慌忙起身行禮:“多謝包大人相助,才使小婦人的銀子完璧歸趙!”
包正笑道:“隻不過是舉手之勞,也不必過於掛懷!”
又閑談了幾句,王氏就起身告辭,包正見她一個婦道人家,恐怕有些不便,於是就要留她在縣衙住宿。王氏說已經定下了客店,然後就高高興興地去了。
送走了客人,阿紫就張羅著開飯。在吃飯的時候,隻見阿紫的袖子高挽,雪白的手腕上戴著一串晶瑩的珍珠手鏈。
包正眼睛最尖,再加上阿紫有意賣弄,專門伸長了胳膊,去夾桌子遠端的菜肴,所以第一個看到。於是就逗笑道:“阿紫今天越發漂亮了,現在渾身也是珠光寶氣,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千金啦!”
阿紫聽了,不由抿嘴而笑。眾人這才發覺他皓腕上的鏈子,也都紛紛讚美起來。小黑看著看著,忽然說道:“阿紫怎麽今日也大方了起來,竟然舍得買起了首飾?”
阿紫得意地說道:“哪裏用得著買啊,這是剛才的王夫人送給我的謝禮,她是專門做珍珠生意的。賈姐姐,一共送了兩條,還有你的一份呢!”說罷,又取出了一條,用手指套著,搖晃了起來。
一支梅聽了,也不禁十分歡喜,從阿紫手裏搶過來,邊看邊讚。包正見了,咳嗽了一聲,然後說道:“兩位,你們收受賄賂,這算不算貪贓枉法啊!”
第三十二章 縣令赴婚宴
一支梅聽了,猛然想起了自己提到的約法三章,不由尷尬了起來,手上的珍珠鏈子也不覺有些燙手了起來。
阿紫卻滿不在乎地說道:“包子哥哥,這是人家的謝禮,是真心誠意來感謝我們的,怎麽能算是賄賂呢。你不要板著臉好不好?”
包正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然後說道:“我隻是想問問,還有沒有送給我的禮物啊,你們倒當真啦!”
眾人聽了,這才鬆了一口氣。開始看包正嚴肅的樣子,還以為他是真的生氣了呢!
阿紫笑嘻嘻地說道:“當然有了!”然後,取出了一個信封,遞了過來。包正也不由一愣:能裝到信封裏的禮物,可是非同一般,這樣的禮物,已經超出了情感的範圍,還是不要收得好!
於是就對阿紫說道:“這個是萬萬不能收的,你趕緊派人原封不動地給人家送回去!”
阿紫嗤嗤地笑著說:“你先看看嘛!”包正也隻好接過來,打開了信封,卻見裏麵原來是一張大紅請柬。包正這才知道是中了阿紫的小小詭計,也不覺笑了起來。
阿紫說道:“這是下午的時候,本縣的一個秀才送來的,說是明天大婚,要請你這個知縣大老爺去喝喜酒,這不是喜事嗎?”
包正展開了請柬一看,上麵是整齊地蠅頭小楷,最後的落款上寫著學生周景龍頓首。包正對於這個名字,還是熟悉的。這個周景龍乃是東莞的一位才子,未及弱冠,就中了秀才,有望成為東莞第一位進士及第的讀書人。誰知,他卻從此不再應試,潛心著書。家中藏書甚豐。而他又嗜書如命。本來家底十分殷實,卻全被他購買了書籍,以至生活十分清苦。
別人都為他惋惜不已,而他卻樂此不疲,專門用家裏的一座小樓來藏書,取名為“黃金屋”。 曾經向友人言道:“別人積攢黃金白銀,隻不過千兩萬兩;我卻有一樓黃金。何其富哉!”
對於這樣的讀書人,包正雖然不讚賞他的行為,但還是很欽佩他地品行的,於是欣然同意。阿紫聽了,立刻就發揮了自己愛湊熱鬧的本性。也吵著要去。其他人也紛紛跟著起哄。
包正也不由笑道:“大家去都是可以的,不過,誰也不許空手,總不能像道濟師傅那樣,總蹭吃蹭喝吧!”
晚宴在眾人的哄笑聲中。愉快地結束了。
第二天,包正的公務還沒等處理完,阿紫就已經來催了好幾次。包正也隻好先揀緊要的。吩咐衙役去辦理,然後率領著眾人去了。同行地,除了阿紫、一支梅、小黑之外,還有林升這個標準的文士。
走在路上,包正逐一詢問,眾人竟然真得都準備了賀禮。阿紫的是送給新娘子的衣服、一支梅給新娘子買了一隻金釵、小黑送的是兩壇上好地老酒,林升的禮物最富於文化品味,乃是一套文房四寶。
包正於是就詢問阿紫道:“給我準備的禮品是何物?”
阿紫笑道:“我想了一下。也沒有什麽適合你的,幹脆就封了一百兩銀子,算作賀禮。實實在在,他們以後也可度日,我聽說。這個周景龍的家境也不是很富裕。”
林升在旁邊笑道:“我聽說周秀才嗜書如命,大人地銀子到了他的手裏。估計很快就會換回幾本古籍了。不過,這倒是我輩中人,沒有失了讀書人的骨氣。”
不知不覺間,就來到了周府。竟然也是一座大宅院,氣派不小,隻是稍微有些年久失修。可以看出是一個沒落地大戶人家。但是因為今天是周景龍成親的大喜之日,所以披紅掛彩,使這座古宅也顯得喜氣洋洋。
包正一行到了大門口,新娘子早已經迎娶了過來,在門口正有兩個書生,想是周景龍的朋友在迎接前來賀喜的賓客。
兩個書生見到包正眾人,先是一愣,然後終於認出了是知縣大人,於是連忙上前見禮。包正連忙回禮,又詢問了二人的名姓。那個身穿一件藍衫,小眼睛,臉上掛著笑眯眯的神色的姓孫名為浩然;另一位一臉文雅相的姓趙,二人俱在縣裏地公學讀書。
那孫生拱手道:“想不到竟然驚動了知縣大人,景龍兄的家中今日是蓬蓽生輝啦。大人,快裏麵請,我們一起看看新娘子。她可是我們東莞有名的美女啊!”
旁邊的趙生連忙拉了拉孫生的袖子,示意他不要亂說。包正見了也不由暗笑:“這個孫生性情率真,看來是個喜好詼諧之人。”
於是也不以為意,隨著二生走到了院中。這時,周景龍也聞訊趕來。他雖然給知縣大人送去了請柬,但隻是走走過場,沒想到包正會真地來參加自己的婚禮,所以頗感意外。
周景龍給包正見禮之後,包正仔細打量了這位極有性格地讀書人一番。隻見他果然是一表人才,英俊而不失文雅,文雅之中又無酸氣;氣度淡然,恭謙守禮。今日身穿喜服,更是如玉樹臨風一般。
包正看罷也是暗暗讚美,於是叫眾人獻上禮品。周景龍又很是意外,當看到眾人的禮品竟然都不薄的時候,心中更是吃驚。但表麵上仍是不露聲色,泰然處之,一一向眾人道謝於是相讓到客廳之中,包正一看,屋中的賓客並不是很多,隻坐了不滿三張桌子。而且多是一些文人雅士,看來是物以類聚啦。
原來周景龍父親早喪,而他又隻知道讀書,不擅經營,所以家道慢慢中落。正所謂是窮在鬧市無人問,因此親朋也少有來往,隻有一些同窗好友,今日才來賀喜。
眾人一見知縣大人竟突然到來,一時都有些不知所措。包正笑道:“今日來參加周兄的喜宴,純粹是以朋友的身份來討一杯喜酒,大家不必拘束。不然,我這酒也無法喝了!”
眾人聽了,這才消去了束縛,重新活躍了起來。周景龍聽了包正的話,心中也是歡喜:“想不到知縣大人如此平易近人,這樣才符合喜慶的氣氛。不然,要是弄得跟縣衙的大堂一般肅靜,這喜酒可就喝不痛快啦。
由於包正等人來得較晚,所以很快喜宴就開始了。眾人的酒杯斟滿之後,孫生忽然開口道:“今日既然知縣大人也屈尊紆貴,來為周兄賀喜,那就請大人代我們給新人祝辭如何?”
其他眾賓客立刻一起響應,包正也不好推辭,於是起身道:“周兄是我們東莞的才子,聲名遠播於四方,才學冠於本縣。終於覓得佳人,結成良配,今後夫妻舉案齊眉,必成佳話。今日高朋滿座,知交齊聚,觥光交錯,共祝新人,百年好合!”
說罷,率先端起了酒杯,一飲而盡,眾賓客也一起隨著喝了。然後,大家就開懷暢飲,賓主齊歡。
包正這桌,由孫生,趙生負責陪酒,那孫生言語之間,十分詼諧,而且甚為健談,逗得眾人開懷不已。
因為有包正這位知縣大人在座,於是周景龍就喚出了新婦,為大家敬酒。新媳婦一出,酒宴頓時進入了高潮,因為大家早有耳聞,新娘子是少見的美人。包正也放眼看去,隻見新娘子果然是容貌出眾,十分的人才。特別是身上穿著大紅喜服,更襯得明豔無比。
眾賓客見了,不由一齊讚歎起來。那新娘子不由臉上飛霞,微微垂下了頭,在周景龍的引領下,逐一給眾人敬酒。
因為賓客不多,所以很快就走了一遍。新娘子怕羞,連忙又回到了新房之中,留下眾人繼續痛飲。
阿紫見了新娘子的容貌,不由讚歎道:“今天我是見到天仙啦!”
孫生笑道:“那是當然了,本來一個女子最美麗的時候,就是她做新娘子的時候,更何況周兄的新娘子本來就姿色出眾。”
阿紫也不由有些神往:“郎才女貌,確是良配!”
孫生笑道:“說起這二人的婚事,還頗有一些周折呢!”
眾人一聽,立刻被他吊起了胃口。阿紫最好尋根究底,於是就連連催促。孫生這才說道:“新娘子姓梁,本來和周兄是姑表兄妹,二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十分投契。及至漸漸長大之後,彼此羨慕,遂暗定了終身。”
包正聽了,心中不由好笑:“一個典型的古代才子佳人的故事,比較老套。後麵肯定是梁姑娘的父母反對婚事啦!”
果然,隻聽孫生接著說道:“不料,新娘子的父親卻極力反對他們姑表聯姻,真可謂是好事多磨啊!”
包正一聽被自己料中,心中也不免沾沾自喜:“這個梁姑娘的父親還是很有遠慮的嗎,他們倆這是近親結婚,要是放到我原來的時代,可是法律所禁製的啊!”
阿紫聽得著急,於是就追問道:“那他們今天是怎麽成親的?”
第三十三章 醉人的喜酒
孫生這才說道:“遭到了父親的反對後,二人就各成相思之疾,尤其是新娘子,竟然水米不進,臥榻不起。後來新娘子的父親無法,這才同意了這門親事,有情人才終成眷屬。”
阿紫聽了,很是感動,默默地沉思起來。包正卻很是不以為然:這比後代的才子佳人小說可差多了!
卻聽孫生又笑道:“今夜他們二人得遂心願,不知到夫妻之間,有多少私房話要說。今夜我們一定要去聽房,估計能收獲很多笑料啊。不過,知縣大人畢竟身份特殊,就還是不要去了!“
阿紫聽了,竟然也拍著手要跟去胡鬧,被包正狠狠瞪了幾眼,這才作罷。孫生旁邊的趙生也勸他道:“孫兄休要玩笑,你且回頭看看!”
孫生一回頭,卻見周景龍正笑吟吟地立在自己的身後。孫生不由哈哈大笑:“還未等前去做賊,就先被東家發覺啦。不過,周兄今夜一定要小心些,小弟可是言出必行的!”
周景龍知他最好玩笑,於是也笑道:“那今夜為兄就一言不發,定要叫你一無所獲!”眾人聽了,也不由撫掌大笑。
眾人在酒宴上無拘無束,所以喝得都甚是暢快。尤其是小黑,更是發揮了自己的特長。後來用小杯喝得不過癮,幹脆就換了大碗,喝得甚是豪邁。
那孫生見了,頓生知己之感。原來他平時的酒量也是甚豪,罕有敵手。於是,二人就對飲起來。最後,都喝得酩酊大醉。
小黑畢竟受過道濟和尚的熏陶,酒量還是要稍高於孫生的。。等到酒宴結束,包正帶領眾人告辭的時候,他還能晃晃蕩蕩地站起來。搖搖擺擺地隨著一起離開了周宅。而孫生,則伏在桌子上沉沉睡去,看來,他今天晚上是不能到洞房聽聲去了。
到了外麵,被風一吹,小黑才覺得酒氣翻湧,迷糊了起來。最後是被林升、一支梅和阿紫輪番架著回到縣衙的。
好不容易將他這座大山弄回了縣衙裏。幾個人都累得精疲力竭。阿紫嘴裏一邊埋怨著哥哥,一邊吩咐李大、李二將他攙扶到自己的房裏睡覺。
忙活完了小黑,剩下的幾個人就在屋中閑談。說起白天地婚事,阿紫依然是興致勃勃。包正見了,不由取笑道:“阿紫。今天如何興奮異常,是不是看到人家當了新娘子,你也有些眼饞了!”
當然,包正也是要為自己的話付出代價的,最後飽嚐了阿紫的一頓粉拳。這才了事。
一轉眼又過了幾天,就在包正漸漸要將這場婚禮淡忘的時候,忽然事情又起了突變。
這一天。包正正在大堂上審理一件田產糾紛的案子,忽然,堂口又響起了鼓聲。包正於是就吩咐將擊鼓人帶上堂來。等到這幾個人走上大堂一看,包正不由一愣,隻見周景龍也滿臉尷尬地站在其中。
包正心中也不由納悶:“這個周景龍成婚也就是三四天的時間,怎麽就與人打上官司啦?”
於是,包正就開言道:“你等何事擊鼓?”
隻聽周景龍身邊地一個老者上前一步,給包正施禮道:“在下梁天和。見過知縣大人。”包正一看他的打扮,知道他也是有功名在身的,於是說道:“老先生不必多禮,今日來到這裏,所為何事?”
梁老者說道:“我是替我的女婿周景龍來告狀的!”
包正聽了。心中更是疑惑:“這周景龍明明就在當場,如何還請自己地嶽父前來告狀?”於是就問道:“不知狀告何人?”
梁老者怒氣衝衝地說道:“狀告本縣的孫生浩然!”
周景龍成親之日。包正對這個孫浩然的印象還是不錯的。如今聽他竟成了被告,也不由吃驚非小,於是連忙問道:“告他何事?”
梁老者道:“狀告他酒後無德,企圖在新婚之夜,侮辱周景龍的妻子。”包正越聽越是奇怪,於是說道:“且將當時地情況詳細道來,本官也好為你們評判。”
梁老者於是就對自己的女婿說道:“你當日親曆此事,最是熟悉不過,還是你自己說吧!”
周景龍臉上卻露出了一副不情願的模樣,然後對梁老者說道:“嶽父大人,我與孫生本是至交,這狀不告也罷!”
梁老者立刻氣得瞪大了眼睛,胡子直翹,厲聲說道:“這廝險些侮辱了你地妻子,簡直是禽獸不如,你竟然還當他是好友,哪裏有這樣的朋友!你若是不告,我現在就將女兒帶回家裏,免得在你那裏受人欺辱!”
周景龍被逼無奈,隻好向包正說道:“大人,大家也隻是酒後胡鬧,大人聽了,也不必認真,也不必處罰孫生啦。”
然後,周景龍就將事情的經過講述了一遍。還是在新婚之日,包正等人告辭之後,剩下的一幫文人喝得興起,不由起了雅興,大家吟詩行令,一直喝到了月上中天,之才興盡而散。隻有孫生因為與小黑拚酒,早早就喝得醉了,被人扶到了偏房休息。
周景龍送走了賓客,又和自己的養娘及一個小童子收拾了一下,這才向洞房走去。
周景龍想到了這份來之不易的婚姻,心中也是百感交集,隻覺得有萬語千言,恨不得立刻回到洞房,好好向梁小姐傾訴一番。
剛才在酒宴上,他雖然不敢貪杯,但畢竟也是喝了不少,在上樓的時候,險些滑下了樓梯。屋中的梁小姐聽到外麵地動靜,連忙打發陪嫁的丫環出來查看。
小丫環將周景龍攙扶進洞房,梁小姐見他稍稍有些醉酒,於是連忙吩咐丫環小玉倒茶。周景龍卻阻攔道:“不用了,小玉忙了一天,也去休息吧!”
那小玉人小鬼大,知道夫妻倆洞房花燭,春宵一刻值千金,於是抿嘴一笑,就轉到隔壁的房間,和奶娘一起睡覺了。
周景龍見洞房中隻剩下了他們夫妻二人,於是就凝視起坐在床頭的梁小姐來,真是越看越愛。梁小姐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於是說道:“夫君,我們上床安寢吧!”
周景龍也正有此意,於是就解下了長衫,放在了桌上。然後走到了床邊,口中說道:“娘子,想煞我也!”然後就要上床和妻子傾訴衷腸。
梁小姐低聲笑道:“呆子,輕聲些,莫要被別人聽到!”
周景龍一聽,猛然想到了在酒宴上,孫生和自己開得玩笑。於是暗道好險,這孫生為人最是滑稽,他這家夥可是什麽事都能做得出來啊!
於是,周景龍決定,為了以防萬一,必須出去查看一下。不然,要是有什麽私房話傳到這家夥的耳朵裏,肯定要取笑自己。
於是,他就悄悄地轉到了門口,然後輕輕推開門,向外張望。果然不出所料,在欄杆旁邊,正靠著一個黑影,彎著身子,探頭探腦地向樓下張望。
周景龍一看,心中不由暗笑:“好你個孫浩然,竟然假裝喝醉,騙我放鬆警惕,然後就鬼鬼祟祟地來聽房,我也要嚇你一嚇!”
於是,周景龍就躡足潛蹤,悄無聲息地走到了孫生地背後,然後猛地伸出了雙手,蒙住了孫生的雙眼。
那黑影一驚,然後猛地一轉身,用手扼住周景龍地脖子,將他的腦袋推得向後仰了過去。周景龍本來就是一個文弱書生,在加上喝了些酒,很快就被掐得昏死了過去。
那個黑影於是輕輕將周景龍的身體放在地上,這時,從屋中傳出了梁小姐的呼喚聲:“周郎,快回屋吧!”
那黑影聽了,立刻將周景龍身上的短衣短褲脫了下來,又脫下了自己的衣服,卷成了一團。然後換上了周景龍的短衣短褲,換好了衣服之後,就摸進了洞房。
第三十四章 案發花燭夜
新娘梁姑娘在洞房裏等得正著急,隻見一個人影閃進了房中。還未等看清,那人就背過身子,開始插門,身上穿得,正是周景龍的一身短衣。新娘也就沒有留意,在床上整理被褥,準備睡覺。
那黑影偷偷回頭瞄了一眼,隻見新娘子隻穿著一身小衣,跪在床上鋪被。那高高聳起的臀部,惹得他欲火升騰。於是就快步衝到了桌前,一口吹滅了紅燭。
新娘子見屋中忽然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不由笑道:“周郎,你難道還不好意思啊?你忘了,咱們小的時候在一起玩,連你的----”說著說著,就害羞地嗤嗤笑了起來。
那個黑影也不做聲,就憑著感覺,摸到了床上。正好左手摸到了新娘子的腰身,他立刻就將新娘子摟在了懷裏,在她的臉上亂親了起來。
新娘子一開始也以為是周景龍今日心願得遂,所以未免有些急色,於是也沒有反抗。緊接著,那個黑影就將新娘子壓在身下,然後就動手去拉她的褻衣。
梁姑娘不禁有些吃驚:“周郎平日溫文爾雅,乃是謙謙君子,怎麽一上床,竟如此粗暴?”於是口中說道:“周郎,就是春宵苦短,也不要這麽性急嗎!”
那黑影還是不做聲,隻是雙手亂舞,幾乎要把梁姑娘的褻衣全都褪去啦。
這時,梁姑娘猛然醒悟過來:不對!剛才這人在自己臉上亂親的時候,明明感覺到他的唇上長著胡子,直戳自己的皮膚,而自己的周郎唇上無須!又聯想到這人剛才粗魯的行為,梁姑娘終於斷定,這個人不是周景龍!
這一驚可是非同小可,新娘子立刻就奮力反抗了起來。一邊掙紮。口中還一邊連連大叫:“來人啊,抓強盜!”
那黑影吃了一嚇,知道肯定是強奸不成了,於是就將新娘子頭上、手上的金銀首飾都奪了下來,然後就跳下床去,奪門而逃。。。
這時,周景龍的養娘和小丫環也都聞訊趕來。新娘子在床上喊道:“小玉,快掌燈!”小丫環依言將蠟燭點燃,見到小姐地模樣,不由驚叫出聲。
新娘子一邊穿衣,一邊吩咐道:“剛才來了歹人。將我的首飾奪去,你們快去尋找周郎!”她想到既然賊人穿了自己丈夫的衣服,那周郎肯定就是出事啦,不由慌了手腳。
養娘和小玉聽了,連忙點燃了燈籠。出門查看。隻見在不遠處的地上,赤條條地躺著一人。奶娘戰戰兢兢地走上前去,用燈籠一晃。卻是周景龍。
於是,奶娘連忙將小玉喚到了近前,讓她打著燈籠,自己則抱起了周景龍的頭,搖晃了起來。一邊晃,口中一邊呼叫。
周景龍被她這麽一折騰,也就呻吟了幾聲,慢慢蘇醒了過來。他睜開眼睛一看。自己正倒在養娘的懷裏,這才想起了昏迷前的事情,於是連忙叫小玉為自己取來衣服。
周景龍赤著身子,穿上了自己地長衫,然後趕緊回到屋中查看。這時。新娘子也穿好了衣服,已經下地。見到了周景龍,不由撲到他的懷裏,啜泣了起來。
夫妻二人在一起查對了一下事情的經過,周景龍這才知道妻子險些受辱,新娘子也明白了是那人將丈夫掐暈,然後換上了丈夫的衣服,再來強暴自己。幸好的是,夫妻都安然無恙,隻不過損失了幾件首飾而已。
周景龍想起了白日裏孫生地玩笑,不由惱怒起來,口中罵道:“這個孫生好生無禮,朋友妻,不可欺,想不到他酒後無德,竟然做出這樣的齷齪事來,以後和他割袍斷義,劃地絕交!”
新娘子詢問了一下情況,也很是氣憤。但他畢竟是明理之人,於是對周景龍說道:“周郎,我看未必是孫生所為。他好歹是一個讀書人,如何會搶去我的首飾?我們也不可妄加猜測,冤枉了好人,使朋友反目。”
周景龍此時也平靜了一些,認為妻子說得十分有理,於是就說:“孫生因為醉酒,現在偏房休息,待我過去查看一下,便知真偽。”
於是,周景龍就要下樓。新娘子比較心細,連忙將他喚到了屋中,重新穿戴整齊,這才去了。
周景龍打著燈籠,氣衝衝地來到了偏房。一看之下,孫生蹤影不見,隻有自己的小童睡在那裏。於是叫起了睡得迷迷糊糊的小童子,然後問道:“孫生哪裏去了?”
小童子打了一個哈欠,然後回答道:“孫浩然公子走了,我睡得正香,就見孫公子將我喚醒,說是要回家。然後我就去開門將他送了出去。嗬嗬,這個孫公子可真是有趣,半夜三更地,就穿了一身短衣短褲,抖抖嗖嗖的,也不怕著涼。”
周景龍一聽,半晌無言,最後長歎道:“罷了,罷了,今後這個朋友是不必做了!”然後,回到了洞房,將此事告訴了妻子。新娘子也相信此事是孫生所為,不過,考慮到雙方的身份,也不願意聲張此事,隻好先這樣放下了。
被此事一攪,二人再無睡意,擁著被子,在床上閑話,就這樣度過了新婚之夜。到了第三天頭上,新娘子要回娘家,周景龍要去參拜嶽丈。於是準備了禮物,就來到了嶽丈家裏。
周景龍陪著丈人在前廳喝茶,梁老者以前也做過縣裏主管公學地官吏,對周景龍不參加科舉應試很是不滿。於是就在前廳規勸女婿。可是周景龍也非常倔強,讀書人的癡性一發,任你天王老子也是不好使。氣得梁老者也拿它沒辦法。
再說新娘子回到了內宅,和母親說些體己話。母親自然就問起了她們夫妻之間,魚水是否調協。新娘子含羞地說了一說,母親見女兒初為人婦,還有些靦腆,於是傳授了一些心得,然後就閑談了起來。
在閑談之中,新娘子無意間就說起了新婚之夜的那場變故,她母親聽了,也是後怕不已,連道幸虧女兒精明,不然事情可就難以收拾了,於是母女二人相慶不已。
吃罷了午飯,新娘子的母親看到女兒、女婿都下去休息,於是就將這件事告訴了梁老者。梁老者一聽,不由勃然大怒,立刻喚來了女婿,厲聲喝道:“這個孫生如此無禮,我豈能容他!你趕快寫一份狀紙,我們將他告上縣衙,重重辦他!”
周景龍考慮到畢竟是同窗好友,為了彼此的友情,於是死活不肯。梁老者盛怒之下,不由說道:“你軟弱可欺,連自己的妻子都保護不了,我是不放心再將女兒放到你家啦,一會你就自行離去,女兒就留在娘家好了!”周景龍一見嶽丈如此無情,被逼無奈,這才隨著來到了縣衙,向包正告狀。
包正聽他們講述完了,心中也是十分詫異:此事很是蹊蹺,莫非真是孫生酒後無德,品行不端?
於是吩咐衙役道:“速速將孫浩然帶到大堂問話!”幾名捕快應了一聲,徑直來到了學堂,孫生正在這裏讀書,就直接被“請”到了大堂。
孫生來到了大堂,獻給包正見禮,然後見到周景龍也在場,於是就取笑道:“周兄,你新婚燕爾,不在家中陪伴嬌妻,跑到公堂上來作甚?”
梁老者怒喝道:“好個無恥之徒,虧你是如何讀聖賢書的!竟然險些玷汙了我的女兒,強暴不成後,又搶劫財物,簡直是個連強盜都不如地禽獸!”
孫生聽了不由愕然:“此話從何說起?”
包正於是將事情向他講述了一遍,然後問道:“孫浩然,這些事情,可是你做的?”
孫生口中連叫冤枉,於是講述了當日的經過:那日和小黑拚酒,最後喝得酩酊大醉。當他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睡在周府的偏房之中。他口中焦渴,頭疼不已,於是就掙紮了起來,想去找些水喝。
不料想剛一起身,隻覺得酒氣翻滾,大有決口之勢。孫生怕吐到床鋪之上,慌忙之中,就撩起了衣襟,全吐在了上麵。
這一吐就猶如江河泛濫,一發而不可收拾,最後將腹中地存貨都清理幹淨,這才作罷。孫生吐完之後,人也清醒了不少,不由暗道“慚愧!”,於是連忙脫下了衣褲,包在了一起。自覺無顏再留下,於是就喚醒了童子給自己開門,隻穿著一身短衣,溜回了家裏。幸好是夜深人靜,也沒有碰到熟人。到了家中,妻子一見他的模樣,就知道他定是在周景龍地喜宴上喝醉了,於是一邊數落,一邊給他清洗,一直忙到了後半夜,這才安寢。
孫生將事情的經過講完了,然後對包正說道:“大人,我好歹也讀過幾年聖賢書,如何能做出這等下賤之事,請大人一定要查明真相!”
周景龍聽了,連忙說道:“大人,此事既然不是孫生所為,那我也就不必告了。”
梁老者怒道:“事情沒有水落石出,怎麽能聽他的一麵之詞!”
孫生也說道:“周兄,此事一定要弄清楚,不僅要為周兄雪恨,也要討還我的清白!”
第三十五章 證物的作用
包正一見在大堂上也辨別不清,於是說道:“此事其中定有隱情,本官要到現場勘探一番,再做定奪。”然後,點了幾個心腹,一同趕往周景龍家裏。
小黑、一支梅對周景龍和孫生的印象都不錯。尤其是小黑,那日和孫生喝得十分暢快,現在見他竟然成了強奸嫌疑犯,自然都要隨著前行。包正也有意栽培趙鼎,所以叫他也去了。
幾個人在周景龍的引領下,二次來到了周宅。包正先要到孫生睡過的偏房查看。於是小童子引路,眾人先進了偏房。
包正進屋之後,就對趙鼎說道:“你看應該如何檢驗?”
趙鼎思索了片刻,回答道:“先檢查床鋪,驗證一下孫生所言是否屬實。”
包正點點頭,於是喚過了小童子,問道:“孫公子所睡的床鋪,可曾換洗過?”
小童子搖搖頭道:“被褥都是我家相公成婚前剛剛換洗過的,所以不髒。”
包正於是吩咐趙鼎道:“孫生當日在床上嘔吐,此時他剛剛醒來,再加上酒醉,難免有些髒物會濺到床上,趙鼎,你上前檢驗。”趙鼎依言走到了床邊,細心地檢查了起來。
不一會,就發現了一些線索,在床單上,又一小灘汙漬,上麵還有一層已經幹了的粘稠狀物體,顯然是人嘔吐所遺留下來的痕跡。孫生見了,不由臉上微紅。
小黑嘿嘿地笑道:“孫老弟也不必慚愧,灑家當初也被一個和尚喝得大吐,像我們這等酒徒,誰沒有過這樣的經曆!”
又過了一會,趙鼎在床上又發現了一些食物的殘渣。於是對包正回話道:“大人,床上確實有嘔吐的痕跡。”
孫生聽了,不由長出了一口氣:“這下總算是證明了我的清白啦!”
梁老者卻發話道:“這隻是能證明你曾經醉酒。但是清醒之後,不是一樣可以做壞事嗎?”
包正於是說道:“諸位先不要爭論,一切自有本官來做主。童兒,我來問你,當晚你看到孫公子穿著短衣短褲,你可曾仔細看了?”
小童子一笑道:“我見孫公子穿得奇特,所以著意看了!”麽顏色的短褲?”得很清楚。”
包正於是又對周景龍說道:“你當日穿得是什麽顏色地短褲?”
周景龍說道:“我是按照本地的習俗,穿了一件紅色的短褲!”
包正於是說道:“由此看來,此事確實不是孫生所為!匆忙之間,他哪裏還能想到要換短褲?再說,他也沒有必要喚醒童子。哪裏有做賊的來叫主人給開門的!”
孫生連連說道:“就是,就是,不過,這賊人到底是誰,還是沒有著落啊!”
包正微微一笑道:“我心中已經有了打算。咱們再到樓上勘查一番,凶手大概就可以顯形啦!”於是,在周景龍的帶領下。一起來到了樓上。
包正詢問周景龍道:“當*****是在哪裏被掐暈的,可還記得?”
周景龍點點頭,然後將包正領到了離洞房不遠地欄杆旁邊,指著一處道:“大概就是這裏。”
包正於是上前觀瞧,隻見靠著欄杆有幾隻盛放雜物的籮筐,於是吩咐道:“將這些筐裏的東西取出,我要一件一件的檢查。”
趙鼎依言上前,將筐裏的雜物都取了出來。包正叫小丫環和周景龍地奶娘在一旁辨認。看看都是不是自家的東西。
當趙鼎又從筐裏取出了一身青色麻布衣服時,小丫環和奶娘同時說道:“這件不是家裏的衣服,奇怪了,誰將衣服留在筐裏了?”
包正笑道:“當然是那個賊人啦!他既然是穿著周公子的衣服跑的,那麽。慌亂之中,他自己地衣服一定留在此地!”
此時。趙鼎已經將衣服打開,然後在衣兜裏又發現了一封書信。那個奶娘看著地上的衣物,不由神色慌亂了起來。
包正在旁邊看得明白,於是問道:“你可是認識這身衣物?”
那奶娘答道:“這件衣服是老婦親手所縫,當然熟悉了。不過,他是穿在我兒子的身上,難道是這個畜生----”
包正又展開了書信一看,卻是一封邀請賭博地信件。於是問道:“老人家,你的兒子名叫什麽?”
奶娘道:“我兒名叫李長生,乳名喚作狗兒。”
包正於是笑道:“你看看這封信,正是邀請李長生前去賭博的!”眾人傳閱了一遍,果然如此。於是紛紛說道:“看來這個賊人,定是狗兒啦!”
包正於是吩咐小黑道:“你帶著奶娘回到縣衙,率領差役差役去抓捕這個狗兒。如果不在家中,就多到酒樓和暗中的地下賭場去找找,不妨將李家兄弟也帶上,他們久混市井,必是熟悉。”
小黑聽了,就急匆匆地去了,臨走前,還拍了拍孫生的肩膀道:“兄弟,哪天空閑了,來找灑家飲酒,我們再好好喝個痛快!”
孫浩然苦笑了一下:“出了這件事,我從此就要發誓戒酒,再也不貪那杯中之物啦!”
小黑嗬嗬笑道:“隻怕你明天肚裏的酒蟲一發作,你又該犯癮了。灑家都說過十幾回了,到現在還是照樣喝!”然後,就甩開了大步,下樓去了。
包正見順利地將案子破獲,心中很是高興,於是對周景龍說道:“聽說周兄藏書甚豐,可否前去一觀。”
周景龍猶豫了一下,還是答應了。於是轉到了後麵的小樓,隻見上麵懸掛著一塊匾額。上麵寫著“黃金屋”三個大字,筆力很是不弱。
包正讚道:“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周公子真是雅人!”
旁邊的梁老者卻哼了一聲,然後說道:“倒可惜這些書了,隻是束之高閣,卻無用武之地!十年寒窗,隻為一朝金榜題名。你卻倒好,難道是想做陶淵明不成?”
包正笑道:“人各有誌,不必強求。說不好什麽時候,周兄想開了,一下為你考個狀元回來。也未可知啊!”
說話間,眾人拾階而上,來到了書齋地門口。周景龍取出了一把鑰匙,將門上的大鎖打開,然後率先走進了屋中。眾人跟在後麵。魚貫而入。隻覺一股紙墨的清香撲麵而來,令人的精神為之一振。
孫生用力抽動兩下鼻翼,口中讚道:“翰墨飄香。洗心伐髓,令人心曠神怡,喜洋洋者矣!”
包正也笑道:“果然不錯,就連我這整日案牘勞形的俗人,到了這裏,也頓覺高雅了不少!”
周景龍臉上也不由露出了一片知足之色,口中說道:“詩書相伴,此生足矣!”
卻聽梁老者在旁邊說道:“書富如入海。百貨皆有。人之精力,不能兼收並取,但得其所欲求者爾。故願學者每次作一意求之。這是東坡居士地教導,你這個讀書人不會不知道吧!”
包正見他們翁婿又要開始辯論,於是就走到書架旁。開始翻閱周景龍的藏書。可以看出,周景龍地藏書。確實很是豐富。有些都是前朝古籍,紙張都已經泛黃,仿佛就是一部沉澱的曆史一般。包正看了,心中也是感慨良多。
包正在書樓上流連了一陣,就到前廳喝茶,於周景龍閑談了起來。包正說道:“周兄因何不再參加科舉,如我這般,沒有中舉的本事,還捐了一個官做呢!”包正思想比較開放,並不以捐官為恥。梁老者聽了,臉上卻不由露出了輕蔑之色。
周景龍心中卻不覺一熱:包大人還是坦誠相對啊,似這等事,人人都不願提及,他卻跟我明言,著實可敬。
於是,就拱手道:“在下也是看到朝中小人得誌,君子下野,未免有些心寒,倒不如老死書中算了!”
包正心中也是一陣黯然:秦檜一黨專權,叫天下讀書人心寒啊!於是又朗聲說道:“周兄所言差矣!我輩忠義之士,豈能低頭,愈是如此,愈要和他們鬥爭,周兄難道連這份勇氣也消磨了嗎?”
這句話,可是說到了周景龍的心裏,他不禁凝神沉思了起來。梁老者心中也暗暗叫好:“這個包大人別看學識不高,倒是很有見地!”
包正繼續說道:“就如本官這樣,盡自己綿薄之力,為一方百姓做些事情,不也是一大快事嗎?更何況周兄的才學勝在下十倍,隻是埋沒於市井之間,實在是可惜啊!”
周景龍抱拳道:“此事周某一定細心考慮,多謝大人地教誨!”包正知道他思想的轉變,也需要一個過程,於是就又說道:“也好,不過周兄現在在家賦閑,不如就暫時到縣學去教書,也不影響你的學業,不知可否?”
周景龍知道包大人是有意照顧自己,畢竟自己現在是坐吃山空,表麵上看起來是大戶人家,其實卻已經舉步維艱,於是又拱手道謝。
包正這才起身告辭,梁老者也一起同行。周景龍挽留了一番,最後見眾人都執意要走,隻好出門送行。
出了周府,梁老者將包正拉到了一邊,拱手道:“大人,你是明事理的人,多幫我勸勸小婿,這個榆木腦袋,實在是倔強!”包正笑道:“老丈,我看周景龍必不是池中之物,您老也不必再說他了。不如叫你的女兒,多向他進進良言,恐怕比你我說地,要強上百倍!”
梁老者聽了,不由點點頭,連忙向包正拱手,然後又返回周府去了。包正見了,也不由暗笑:老者好性急啊,不過也都是為了兒女好啊,隻是方法有些不當罷了。
第三十六章 喬裝去拜佛
包正回到了縣衙不久,小黑就將那個狗兒逮捕歸案,這廝正在一個賭場中耍得正歡呢!李氏兄弟原來也是此道中人,自然是熟門熟路。
包正於是就開始審訊這個狗兒,這廝一上了大堂,立刻就筋骨酸軟,什麽都招了。原來,那日狗兒收到了狐朋狗友的書信,相約去賭場發財。可是他手頭實在吃緊,沒有現錢。於是想到周景龍今天成親,就偷偷到了周景龍家裏,想順手牽羊,偷點東西。
當他上了樓,正在四下觀望的時候,被周景龍誤以為是孫生,從後麵捂住了雙眼。狗兒本來就做賊心虛,這下可是吃驚不小。於是就反過來掐住了周景龍的脖子,將他掐暈。
當他就要離去的時候,忽然聽到了新娘子的呼喚聲。這廝賊心未死,色心又生,於是就脫下了自己的衣服,藏在了籮筐裏。然後換上了周景龍的短衣短褲,溜進了洞房之中。沒想到過於急色,被新娘子發現了破綻。
狗兒情急之下,搶了新娘子的首飾,跑下了樓,然後越牆而出。到了賭場之中,胡亂將首飾換成了銀子,痛痛快快地賭了起來。
包正聽完之後,吩咐先將他打了二十板子,然後關進了牢裏。處理完這段公案,包正就將李氏兄弟叫道了麵前,詢問道:“咱們東莞,賭博之風很盛啊!”
李二笑道:“大人您有所不知,咱們城裏隻能算是小賭。在東莞有一處地方,名叫屏山鎮,那裏家家開賭場,四方賭客雲集此地,那才叫盛呢!”
包正聽了,心中不由驚奇:“竟然有這樣的地方,看來閑暇之時。一定要去看看啦,賭博可是罪惡之源啊!”
過了幾日,周景龍竟然真的就到縣裏的公學做了先生。包正聞訊大笑:“這第一腳邁出了,以後就會慢慢向前趕了!”
一支梅在旁邊說道:“你好端端的,非要人家去爭名奪利,沉浮宦海,哪裏有這樣來教化的?”
包正笑道:“爭名奪利又有何不妥。誰又能真正擺脫名韁利鎖?如我這樣,不也是天天活得逍遙自在,有滋有味嗎?就是那些出家的和尚,名利心也都是很重啊。以前在靈隱寺,那個廣亮和尚不還是耍佛爺出世的把戲。最後被我拆穿了嗎?”
正在談笑之時,忽然有人來報:“城中有一戶人家地媳婦上吊而亡,家屬請大人派仵作前去驗屍,也好安葬。”
包正一聽,立刻也高興不起來了。最近大案極多。雖然都一一告破,可畢竟都是自己管轄下的百姓,實在是不忍。於是。口中不由歎道:“看來,這裏的民風還是沒有徹底端正啊!”
一支梅安慰道:“你上任才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哪裏能徹底改變這裏多年養成的風氣。隻要這樣堅持下去,早晚會重換一番天地的!”
包正點點頭,於是吩咐一支梅和趙鼎帶領幾個差役,前去驗屍。雖然他很想自己親自去做,但轉念一想,不能事無巨細啊。手下這些人早點鍛煉出來,都能各當一麵,自己以後也就省力啦!
等到趙鼎和一支梅回來之後,將情況向包正作了匯報。如今,趙鼎的進步很大。這頗讓包正欣慰。
包正一邊看著驗屍地格目,一邊聽趙鼎講述:死者是一個二十五歲的婦人。自縊於房中。通過驗屍,確實是自殺,根本就不存在他殺的可能性。本來就是一件普通的自縊案,沒有絲毫出奇之處。但是,趙鼎還是提出了自己的一個疑點:死者自殺地理由似乎不是十分充分,她既未與丈夫吵嘴,婆媳之間也相處融洽,家裏也是小康之家,衣食無憂,隻是不知道因何會輕生。詢問了她的公婆和丈夫,也都說不出緣由。又傳訊了幾個下人,也都認為少夫人沒有自殺的理由。
包正一聽,也不由皺起了眉頭,於是說道:“確實可疑,大凡自殺之人,或是生活所迫,或是含冤受屈。不可能有無緣無故就輕生之人。你們還了解了哪些情況?”
趙鼎說道:“隻有一點,差強人意,那就是這個婦人結婚六七載,迄今還未曾生育。”
包正點點頭道:“這一點很重要,可能就是促使她自盡的緣由。她的丈夫和公婆對她如何?”
一支梅回道:“兩家是對門而居,門當戶對,指腹為婚,從小地娃娃親。這個女子也很是賢惠,和家人都相處甚歡,不存在受虐待的可能。”
包正聽了,不由將煙鬥叼在嘴上,開始噴雲吐霧。趙鼎看了,甚至都懷疑這個東西是不是一件法寶,為什麽大人每次叼上它以後,都能如有神助一般?
包正思索了一會,又問道:“最近這個婦人可曾出門?”
趙鼎答道:“我也曾詢問過此事,他丈夫說,此女昨日曾到城外的紫竹林前去拜佛。據說那裏又一尊送子羅漢,頗為靈驗,隻要到此求子,多半都能得償心願。那婦人在紫竹林住了一晚,今早被丈夫接回,然後就自盡啦。”
包正聽了,不由精神一振,追問道:“如此說來,這紫竹林乃是一個庵堂啦?”
趙鼎回道:“不,聽他丈夫說,乃是一座寺廟!”
包正聽了,連叫荒唐:“這寺廟之中,豈能留女子住宿?隻怕這個女子之死,和此大有關聯啦!”
一支梅說道:“我和趙大哥當時也是這麽懷疑地,於是就詢問其中的緣由。那女子的丈夫說,此乃紫竹林的規矩,那裏有一座送子堂,前往求子的女子必須要在堂內住上一晚,拜佛念經,然後才能感動羅漢,降下子孫!”
包正於是說道:“此事也隻好暫時作罷。吩咐死者的家屬照常辦理後事吧,明日,我要私訪紫竹林,一探究竟!”
第二天,包正將公事交給林升和馮主薄,自己則帶著一支梅回到了後院。小黑聞訊之後,也要前去。卻被包正擋駕:“你這形象太過紮眼。見過一麵的,都知道你是縣裏地都頭。我們此行是秘密私訪,你還是不要去了。”
小黑一聽,也隻好作罷。平時,他一直以自己高大威猛地身材為榮。今天,才頗有些不滿起來。
包正回到了自己屋裏,就開始化妝。他準備化妝成一個老翁,也好方便查案。當他駕輕就熟地在自己的臉上粘好了胡子之後,阿紫終於知道他要去微服私訪了。這麽好玩的事情。她當然也是不肯落後了。
包正被她纏得無法,也隻好應允。不過,怎麽看她的模樣。都是一個未婚少女,不符合自己的要求。於是就也讓她坐在凳子上,親手為她化妝。
化妝完畢後,阿紫取來一麵銅鏡,美滋滋地觀瞧了起來。看罷不由大怒:“包子哥哥,人家化妝,都是越來越年輕漂亮。你可倒好,整個反過來了。你看看這臉,蠟黃蠟黃地,整個一個黃臉婆!”
包正微微一笑道:“我這次需要地是已婚地大齡女子,你本來就不合適。再要挑三揀四的,趕緊換人!”
阿紫聽了。也隻好氣鼓鼓地忍下了。這一生氣,不由又顯得老了幾分。
包正忍住笑。一本正經地對一支梅說道:“一會就叫阿紫裝扮成你的夫人,我是你們的老家人,再叫上李氏兄弟,還要找兩個老媽子,咱們一起到紫竹林去進香,為阿紫乞求一個大胖娃娃!”
一支梅終於是控製不住,捂著肚子笑了起來,阿紫更是滿臉憤怒地看著包正,仿佛要將他吞了似地。包正於是又說道:“你們不必認真,隻是逢場作戲罷了。”
於是,喚過了李大和李二,準備叫他們買一些香燭等應用之物。這兄弟二人一進屋,不由愣在了當場。看了半晌,才認出了包正。
李大由衷地讚美起來:“想不到大人竟然還有這等本領,小人真想拜您為師啦!”李二心裏則琢磨道:“大人以前不會和我們一樣,也是個高明的騙子手吧!”
包正將情況和二人說了,李大說道:“大人,咱們什麽也不用準備,人家寺廟裏不收外香,到了那裏,隻要有銀子,什麽名貴的香燭供品都能買到。如今的和尚,生意經比商人還精明。小姐去了,可要小心,不要被和尚騙了。”
李二道:“還叫小姐,今天就得稱呼夫人了!不過,夫人,您這個頭型還得換換,現在一看就是未出閣的姑娘。”
做好了準備之後,包正又找了一頂軟轎,臨時雇了兩名轎夫,抬上阿紫,其他人前呼後擁,出了城門,直奔紫竹林而去。
來到了城外,眼見芳草綠樹,包正地心中不由一陣清爽:整日在縣衙忙碌,有時間也得到鄉下走訪一下民情了!
那紫竹林離縣城隻有五裏之遙,眾人一撒歡,就到了。包正放眼望去,隻見一座古刹掩映在林木之中,佛香嫋嫋,仿佛瑞氣繚繞,梵唱聲聲,使人頓消世俗之心。寺廟的前麵有一大片茂密的紫竹,大概就是寺名地由來吧。包正也不由慨歎道:“鐵馬將軍夜度關,朝臣待漏五更寒。山寺日高僧未起,算來名利不如閑!”
阿紫聽了,就嘻嘻笑道:“那包子哥哥就不要做官了,幹脆在這裏當和尚算了!”
包正凝望著遠處的古刹,悠然道:“天下有洗不盡的沉冤,哪裏能容我做和尚啊!”
第三十七章 探秘紫竹林
一行人到了山門前,轎子落下,包正挑起了轎簾,兩個老媽子攙著阿紫下轎。門口有兩名知客僧,一見這陣勢,以為是大戶人家的夫人來上香呢,於是一人進去通稟,一名上前相迎。
那個僧人走到了眾人麵前,低眉垂頭,雙手合十道:“各位施主,歡迎光臨紫竹林,大家請隨我入內!”
包正留意了一下,見這和尚法度嚴謹,一絲不苟。於是也還禮道:“大師請了,我家夫人有些私事,要麻煩貴寺,叨擾則個。”
和尚的臉上依然是一片平靜,繼續說道:“佛門廣大,來者有緣,相信不會叫各位失望的,請進!”然後就轉過身去,在前麵引路。
眾人進了山門,隻見寺中古木參天,廟宇恢宏,甚是氣派。眾人邊走邊賞,邊賞邊讚。在和尚的引領下,眾人來到了一間靜室,又有小沙彌送上了幾樣茶點果品,大家坐下,一邊飲茶,一麵休息。
包正又對和尚說道:“不瞞大師,我家主人成婚已經二年,雖然我家小主人在床第之間,十分努力,可是夫人還是一直未曾懷有身孕!”
阿紫聽到了這裏,險些將手中的熱茶掉在地上。旁邊的一支梅連忙在後麵拉了她一下,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破壞了包正的好事。
和尚聽了,微微一笑道:“老施主不必煩惱,本寺有一個羅漢堂,裏麵有一尊送子羅漢,隻要在前麵上香禱告,然後再在堂前的靜室中留宿一晚,就功德圓滿。”
包正聽了,麵露喜色:“既然如此,就請大師趕緊帶我們前往!”
和尚點點頭。然後說道:“施主莫急,一會自然有人來接引各位,貧僧先行告退。 ”然後,和尚又合十行禮,就走出了靜室。
李大等和尚出去了,就小聲說道:“這裏的和尚油滑得很,一會定是先帶著我們各處上香隨喜。然後還有一份功德簿,叫我們布施。說什麽要重修廟宇,再塑金身之類的。”
正說著,隻聽傳來一陣腳步聲,李大立刻緘口。片刻之後。隻見門口出現一個中年僧人,進得門來,對眾人施禮道:“貧僧慧能,於各位見禮。大家請隨我在寺內走走,這羅漢堂。是最後一站。”
李大向包正望了一眼,心道:“怎麽樣,馬上就按我說的來了!”
包正故意說道:“大師。我家公子和夫人心急如焚,恨不得馬上就能生兒育女,大師直接領我們去羅漢堂吧!”
慧能和尚微微一笑道:“老施主莫急,我寺中的香火甚是旺盛,大家各處都拜到了,方顯向佛之心,這樣才會靈驗。
包正裝作一副無奈的樣子,然後隨著和尚一起去了。眾人一處一處地參拜。每到一處,自有小沙彌送上香火,但卻不見收錢。
包正於是問道:“慧能大師,貴寺的香燭,可都是免費地?”
和尚笑道:“老施主有所不知。我們出家人沒有產業,隻出不入。全靠四方施主的施舍,這才能夠度日。這些香火錢,都是出山門的時候算的。”
走到最後,來到了大雄寶殿。隻見一尊鍍金的釋迦座像,安置在蓮台之上,足有兩丈多高,法相莊嚴,望而生畏。慧能和尚說道:“各位施主,心中有什麽乞求,不妨都在佛祖麵前訴說。佛祖保佑,一定會心想事成。”
眾人隻好都拈了香,到佛祖麵前跪拜。包正心中也暗暗禱告道:“佛祖若真是有靈,就請保佑我揭開寺中的秘密!”
然後,眾人出了大雄寶殿,慧能將他們引領到羅漢堂。在堂口,慧能捧出了一個簿子,對眾人說道:“諸位請做些功德!”
包正一見,心中暗道:“看來不給錢是進不去羅漢堂了!”於是取出了兩錠銀子,交給了慧能。
慧能這才引領著眾人,步入了羅漢堂。包正放眼望去,隻見上麵懸著一塊匾額,上麵寫著“子孫堂”三個大字。包正於是問道;“大師,這羅漢堂為何改名為子孫堂?”
慧能道:“隻因來本寺求嗣的,求男得男,祈女得女,十分靈驗,故此名為子孫堂!”
包正於是又指著對麵地一排房舍問道:“大師,那裏大概就是求子的女子居住之地啦?隻是女子在寺中留宿,恐怕多有不便。我家夫人乃是千斤之體,從不曾在別處留宿。大師可否性格方便,我們就虔心禱告,多留下些香資,不知可否?”
慧能說道:“老施主,若是不在寺中居住,恐怕羅漢不會靈感。若是不曾有夢,恐怕不會靈驗。請施主放心,我們佛門乃是淨地,夫人在寺中安寢,家裏人就可以在門外守候。而且我們這些房間,都是一人一間,四周緊密,門窗嚴實,根本就不許閑雜人等來往,所以最是穩便。”
包正聽了,心中暗想:“看來這秘密隻怕就在靜室之中,隻好想辦法混進去瞧瞧,才可看個明白。”於是也就應允。
慧能見他嗦,心中實在有些惱他,於是就前頭走進了羅漢堂。包正一行,也就跟著走了進去。
進到裏麵,隻見雕梁畫柱,金碧輝煌,極盡奢華。正中供著一個羅漢,金身塑體,懷裏抱著一個口袋,臉上笑眯眯的,也不知是那一尊羅漢。桌案前香火旺盛,香爐裏的香灰已滿。整個佛堂裏彌散著一股濃鬱地檀香。
包正看罷,又好奇地問道:“大師,這個羅漢既然是送子羅漢,為何不抱著孩子,反倒拎著個口袋,倒似去買米一般。”
慧能見他越來越放肆,也不禁有些惱怒,於是漸漸不客氣起來:“老施主莫要胡言,這羅漢爺懷裏抱的,乃是人種袋,無論有多少子女,都是從這裏出來地,您老也不例外!”
阿紫見他一個勁地和慧能胡扯,於是就假意嗬斥道:“老管家休要嗦,在佛爺麵前,你要老老實實的,不然就馬上將你趕回去!”
包正聽了,也隻好先忍了下來。阿紫恭恭敬敬地上完了香,然後對慧能說道:“勞煩大師指引,送我到靜室中等候。”
慧能的臉上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但還是被包正的火眼金睛看個正著。包正心中盤算:“看來這靜室之中,肯定有什麽問題!”
在慧能地引領下,眾人來到了一間密室的門口,門上落鎖,窗戶緊閉。慧能取出一串鑰匙,將大鎖打開,然後請阿紫入內。包正見狀,也要往裏鑽,卻一把被慧能拉住。然後對他說道:“老施主,這間屋子,下人是不能進去的,不然要是驚擾了神靈,你吃罪得起嗎?”
包正不由心中一陣鬱悶:“早知道這樣,還不如我自己化妝成女子啦!”於是,象一支梅使了一個眼色,示意她進去進去檢查。
一支梅緊隨著阿紫,進到了靜室之中。不一會,一支梅就先反身走了出來,見包正等人在窗下閑坐,而慧能正好在遠處呼喚小沙彌打掃院子。於是就連忙輕聲說道:“我裏也沒有什麽可疑之處,隻有一個神龕,一張大床。而且門窗都可以從裏麵反鎖,甚是嚴密。”
包正聽了,心中也是疑惑不已:“事情並沒有自己想象地那麽容易啊,此路不通,看來隻好另想辦法啦!不過,還是不要將阿紫留在這裏的為好,萬一有什麽意外,後悔可就晚了。”
正在思考之際,慧能和尚又轉了回來。包正於是向他說道:“大師,我家公子出來問一下,他的夫人這幾日來紅,不知可否留在房中求子?”
慧能不由皺起了眉頭,口宣佛號道:“阿彌陀佛,這個卻是不行,恐那汙穢之物,玷汙了羅漢!”
一支梅立刻露出了焦急的神色,口中連連道:“真是不巧,又要多等幾日啦!”
慧能和尚反倒安慰說:“公子不必性急,不如先將夫人請回,等過幾天身子幹淨了,再好好沐浴三天,虔心禱告。然後再來到這裏求子,定能功德圓滿。”
一支梅長歎一聲:“隻好如此啦,今日打擾大師,改日再來的時候,一定多向大師舍些香火錢,告辭!”然後,進屋喚出了阿紫,一起離開了羅漢堂。
慧能一直將眾人送出了山門,這才返回寺內。眾人下山之時,隻見又一頂軟轎上了紫竹林,後麵跟著兩個丫環老媽。看來,又是一個前來求子的。
第三十八章 佛門無賴子
眾人一無所獲地回到了縣衙中,一進院,阿紫就跑回自己的房間,將臉上的藥粉洗淨,又將自己的頭發重新梳理,終於又回歸了本來麵目。
而包正則是愁眉不展,苦思良策。小黑聽到眾人歸來,也來打探消息,聽到了這個結果,也不禁大失所望,於是對包正說道:“包子,以前你都是無往不利,今天怎麽也吃癟了,嘿嘿,少見,少見!”
包正見他竟然有些幸災樂禍,心中也不由惱怒:“我又不是神,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當然不是什麽問題都迎刃而解啦,你要是有本事,你來想個法子!”
小黑轉了大半天眼珠子,然後說道:“不如灑家抱著兩壇酒上廟裏去,將和尚喝醉了,就什麽實話都說啦!”
包正聽了,氣得笑了起來:“對,你以為和尚都像道濟一樣,好酒貪杯啊!”
這時,一支梅忽然說道:“我倒有一個辦法,不知可行否?”
包正一聽,不由大喜,一支梅可不像小黑,四肢發達頭腦簡單,她還是比較聰明的。包正私下甚至認為,一支梅也就比自己稍微差那麽一點點吧。於是,他就連忙說道:“快說來聽聽!”
一支梅道:“不如你花錢雇傭幾名妓女,然後----”
包正一聽,不由擊節叫好:“妙妙妙!”這時,阿紫正好從屋中卸妝出來,聽到了包正的叫聲,不由說道:“咦!這是哪裏跑來的小花貓?叫得真是好聽!”說完之後,白日裏醜化自己的惡氣總算出了,心裏不由痛快了起來,曾經慘遭包正蹂躪的小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包正哪裏有閑工夫理她,連忙吩咐李家兄弟道:“你們速速到碼頭的妓院中。 找來兩名妓女。年齡不要太小的,模樣也不用太漂亮的,最好看起來像是良家婦女地!”
阿紫沒有聽到他們開始的話,頓時急了,大喝一聲道:“不許去!好啊,你竟然要把妓女接到縣衙來,賈姐姐。你也不管!”
一支梅笑著說道:“阿紫,你真是聽三不聽四,你包子哥哥是要花錢雇傭妓女!”
阿紫說道:“那當然了,當然得付給人家錢啦,這種事哪有免費的呀!”去!”
阿紫這才明白了過來。小臉不由有些發紅,但猶自和包正辯解道:“那也不能將妓女叫到縣衙啊,有什麽事,你就到妓院去說嘛----算了,你還是把她們招來吧!”
很快。李大和李二兄弟就接了兩名妓女,返回了縣衙。當然,為了掩人耳目。都是用小轎給抬來的。
兩名妓女進了縣衙,下了轎子,這才知道自己是來到了什麽地方。於是不由都慌亂了起來,以為是自己攤上了什麽官司。
包正見到她們二人的神色,於是就安慰道:“你們二人休要害怕,本官今日將你們請來,並不是你們觸犯了律法!”
兩位妓女這才放下心來:“大概是縣衙來了什麽尊貴的客人,要我們陪客吧;要不。就是知縣大人寂寞難耐,聽說,這位知縣還未曾成家呢!”
包正哪裏知道她們心中的想法,於是繼續說道:“城外有一座紫竹林,本官懷疑那裏麵地和尚不規矩。所以要你們化妝成良家婦女,在寺中留宿一晚。不知你們可願意否?”
兩名妓女這才明白。。。於是一齊點頭道:“老爺吩咐,我們自然從命!”
包正笑道:“本官也不會叫你們白做,每人有十兩銀子的賞錢,要是做得好了,本官兩外還有重賞。不過,此事一定要嚴守秘密,不得泄露給任何人。不然,等回來之後,本官一定重重處罰你們!”
兩名妓女看到包正一臉嚴肅之色,威嚴無比。不由心中一凜,知道大人不是兒戲,於是就連忙答應下來。
包正見狀,臉色這才緩和了下來,於是詢問二人的名字,一個叫鶯鶯,一個叫燕燕。包正於是又吩咐道:“明日先後送你們上山,我會叫縣衙的差官裝作你們的丈夫,護送你們,然後就守候在靜室地門外,確保你們不會有什麽危險。另外,給你們每人準備了一盒胭脂,如果有和尚進到你們的房中,就可以悄悄在他們的後背上抹上胭脂,作為記號,切記,切記!”
兩名妓女一一答應下來,包正就叫她們下去休息了。旁邊的阿紫聽完了包正的安排,小臉上露出了疑惑地神色,然後問道:“包子哥哥,你說那些和尚會這麽做嗎?”
包正望了她一眼,然後說道:“我也不希望佛門弟子做出這等事來,我們都拭目以待吧!”
第二天早晨,包正喚了兩個精明的差役,化妝成平民,帶上一些銀兩,各雇了一頭草驢,馱著兩名妓女先後出發了。此時,兩名妓女也都裝扮成尋常女子的模樣,雖然偶爾間還是眉目傳情,露出一些本色,但也會以為隻是喜歡招蜂引蝶地婦人,也不會叫人懷疑了。
包正又安排李氏兄弟負責在寺外聯絡,然後就耐心地等待消息。再說鶯鶯燕燕二人,前後分別慢悠悠地來到紫竹林。鶯鶯先到,於是將驢拴在寺外,叫門僧照看著,然後就由差役領著,進到了寺中。很快,就由一個和尚前來迎接,在寺院中四處隨喜之後,就來到了羅漢堂。和尚選了一間靜室,安置下鶯鶯。不久之後,燕燕也來到了此地,就被安置在鶯鶯的隔壁。兩位妓女聽從了包正大人的吩咐,也不敢露出輕浮模樣,於是就在靜室中閑坐。兩名差役也忠實地履行了自己的職責,裝作互不相識的樣子,守候在屋外。
吃過了晚飯之後,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一群歸巢的烏鴉嘎嘎地叫著,飛回到廟中的樹上棲息。少時,鍾鳴鼓響,已經到了起更時分,此時,萬籟此俱寂,惟聞鍾磬音。廟中的和尚都開始做晚課,一時間,廟中傳出陣陣念誦經文地聲音,不禁叫人有出塵之感。
又過了一會,和尚都做完了功課,進入禪房休息,整個紫竹林,漸漸安靜了下來。再說妓女鶯鶯,因為受了包正的吩咐,所以將靜室之中的門窗都關得嚴嚴實實,然後將帶來的胭脂盒打開,放在了枕下。將屋中的燈挑得亮亮地,然後才解下了衣服,赤條條地躺倒在床上,又將紗帳放下。因為心中有事,眼睛盯著帳外,也不敢睡著。
不覺已經過了二更天,鶯鶯隻覺得一陣陣困意襲來,不覺昏昏沉沉,就要睡去。就在半夢半醒之間,忽然聽到傳來輕微的聲響。鶯鶯不由激靈一下,睡意全消,連忙向帳外望去。
隻見地上忽然露出了一個黑洞,原來地的石板已經被移到了一邊。緊接著,一個光悠悠的腦袋從地下冒了出來。
鶯鶯開始時也被嚇了一跳,後來見冒出了一個和尚,這才心下稍定。心中不由暗道:“這裏果然有些古怪,怪不得知縣大人派我們前來,開始還以為是玩笑呢!”
這時,和尚已經摸到了床上,鶯鶯連忙閉上了眼睛,轉過了身子,裝作熟睡的樣子。那個和尚躡手躡腳地走到了供桌前麵,輕輕將燈吹熄了,然後悄無聲息地摸到了床邊,將身上的短褲脫去,就赤條條地鑽進了被中。和尚用手一摸,見被中的女子竟然渾身赤裸,不由大喜,於是就將那話湊了上去。
鶯鶯隻覺得一件硬梆梆地物件頂到自己的兩股之間,硬逾鋼鐵。正不知如何去做的時候,已經進入體內,連連抽動了起來。
鶯鶯立刻裝作突然驚醒的樣子,低聲問道:“你是何人?為何深夜跑到我的床上?”
那和尚一麵忙個不停,一麵輕聲說道:“不要聲張,我乃是送子羅漢,今夜特來與你送子。你隻需好生享用,保證能滿足心願。”
鶯鶯聽了,於是不再出聲,任他所為。和尚於是就越發賣力起來,鶯鶯雖然是風月場中的老手,卻也有些支撐不住。和尚足足舞弄了將近一個時辰,這才將精液射入鶯鶯的體內。然後在她的嘴上親了兩下,淫笑道:“想不到小娘子如此知趣,不知可滿意否?”
鶯鶯連忙取了枕下的胭脂,抹在手上,然後抱住了和尚,假意撫摸他的後背,將胭脂擦在他的身上。口中一邊哼哼唧唧地應著。
那和尚以為鶯鶯是在愛撫自己,也未留意,口中又說道:“小娘子日後若是想得緊了,就再來寺中找我,記住,我的法號叫做慧根。嗬嗬,小娘子,我的慧根怎麽樣?”
這時,忽聽床邊有人輕聲說道:“好慧根,你還不快快下床!”
第三十九章 怒闖紫竹林
床上的鶯鶯聽了,不由大驚,連忙用手去推身上的慧根。而慧根和尚卻不慌不忙地說道:“師弟,稍微等等,我這就下去。”然後又取出了一個紙包,塞在了鶯鶯的手中道:“這個名為羅漢種子散,連服三日,可保受孕。”
鶯鶯一聽,這才明白:原來是又來了一個和尚!於是將紙包也藏在了枕下。這時,慧根和尚終於心滿意足地爬了下去,緊接著,又一個光光的和尚爬了上來。
鶯鶯心中也不由有些驚懼,於是問道:“你又是何人?”
那新來的和尚說道:“小娘子莫怕,我也是來給你送子的羅漢!我名叫惠風。”
鶯鶯又問道:“你們這裏有多少位送子羅漢?”
惠風和尚說道:“除去我們年老的住持師父,現在年老力衰、不能再衝鋒陷陣之外,剩下的一共有六十多位羅漢,個個都是能征慣戰,小娘子,不要一味閑話,咱們邊耍邊說吧!”
鶯鶯於是說道:“剛才的慧根師父好本事,弄得奴家渾身酸麻,四肢無力,恐怕不能承受師父了。
惠風嘻嘻一笑道:“我們這裏為了保證成功率,一般都是大家輪番上陣。小娘子不用擔心,我這裏有一粒陰陽和合丸,隻要服下,就是我們耍到天明,你也不會疲倦。”說罷,就取出了一粒丹藥,塞到了鶯鶯的口中。
鶯鶯本是一名妓女,自然知道這必是催情之物,類似春藥,於是就悄悄從口中取出,放在了枕下。那惠風還以為她服下了,於是問道:“小娘子,有何感覺?”
鶯鶯隻得胡說道:“奴家隻覺得腹中燥熱。”那和尚聽了。於是就翻身爬了上去,舞弄了起來。
直到東方漸明,那和尚才滿意而去,又從地洞中鑽了下去,然後合上石板,就同其它地方一樣了,再也看不出什麽破綻。而鶯鶯被兩個和尚纏了大半夜。體力不支,沉沉地睡去了。
再說另一間屋裏的燕燕,也是和鶯鶯一般的遭遇,先後有兩個和尚前來和她同床。他也遵照包正的吩咐,在二僧的後背上。都抹了胭脂。兩名妓女被他們輪番轟炸,隻覺渾身乏力,也就沉沉地睡去了。
原來,這紫竹林的住持和尚名為色空禪師,偏偏這個和尚極為淫賤。參悟不透“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至高境界,卻留下了好色貪淫地習性。
開始的時候。就尋一些年輕俊美的徒弟來撒火。後來漸漸不知饜足,於是就設計了這座羅漢堂,謊稱求子靈驗,騙婦女來此留宿。
這些靜室四周嚴嚴實實,秘密就在地下。地下有秘密的通道,連結和尚們的禪房。如果晚上有婦女留宿,他們就謊稱送子羅漢,前來奸宿。那些婦女也都為了顏麵。羞於啟齒,不敢聲張,秘而不宣。
那色空又不知從哪裏弄來了幾個藥方,煉製了一些奇藥,專為婦人催情之用。而和尚們又個個勇猛。所以往往弄得婦人十分受用,事後。又有保胎固本的良藥,所以來此求子之人,大多都能受孕。
即使有落空之人,和尚就說是人家心誌不誠,需要齋戒三日,然後再來羅漢堂求子。就這樣,才是紫竹林羅漢堂成了子孫堂。
開始的時候,多是色空和幾個得意地徒弟出馬。後來他漸漸年邁,而寺中的青壯年和尚在他的培養和熏陶下,個個也都是色中的惡鬼,一有婦人來求子,他們就輪番來此奸宿。。 。
正所謂多行不義必自斃,前幾日,那個後來上吊自盡的婦人來此求子,也遭到了和尚地淩辱。此女性格剛烈,回家之後,羞憤交加,又無法出口,於是就自縊而亡。這才引來了包正密探紫竹林,未果之後,又遣送來兩名妓女,終於弄清了真相。
再說守候在門外的兩名衙役,等到了天光大亮,也不見兩位妓女出來,不免焦躁起來。於是就開始用力地砸門,敲了半晌,鶯鶯燕燕才從睡夢中驚醒。二人打起了精神,穿衣下地,打開了房門,將昨夜的經過向差役說明了一遍。然後,又取出了和尚贈給的“陰陽和合丸”、“羅漢種子散”,交給了二人。
兩名差役聽了,不禁又驚又喜,於是留下了一人,另一人出了寺院,飛跑回去送信。剛跑下山門,就聽紫竹林中有人呼喚自己的名字,衙役連忙過去查看,卻見包正率領著幾十名差役,正在這裏守候。
原來,包正早早就點起了衙役,來到了紫竹林裏隱蔽起來。隻是不知道裏麵地情況,未幹輕舉妄動。萬一和尚們要真是清白的,私闖寺院,這個罪過可就大了。
差役將事情向包正講述了之後,又將證物呈上。包正不由怒從心頭起,於是率領著手下,趕奔紫竹林禪寺。
守在山門的和尚見遠處來了一大隊人馬,還以為一大早生意就上門了呢,心中不由高興。及至近前一看,卻是一夥官差,在一位老爺地帶領下,氣勢洶洶而來。
兩個和尚不由慌了手腳,一名飛跑進去送信,另一名過來迎接。包正看了一眼這個和尚,然後平定了一下翻湧的怒氣說道:“在下是東莞的縣令包正,聽說貴寺香火旺盛,神佛靈驗,特來參拜。”
那和尚聽了,心中這才稍定,於是連忙往寺中相讓。包正向一支梅使了一個眼色,一支梅就命令道:“留下十人把手廟門,知縣老爺在此上香,閑人不得入內!”
然後,其他的差役分列兩隊,進入了寺中。迎麵正遇到了住持色空和尚急匆匆地迎了出來,見到包正,老和尚連忙合十問訊:“貧僧不知知縣大人光臨,迎接來遲,恕罪,恕罪!”
包正打量了一下這個罪魁禍首,隻見他銀須飄灑胸前,兩道白眉,長長垂下,滿麵紅光,精神矍鑠,看起來頗是一副有道高僧的模樣。心中不由怒道:“好個老賊禿,長得慈眉善目,卻是欺世盜名的偽善者,看本官如何辦你!”
口中卻說道:“不敢不敢,在下來得突兀,打擾大師清修了!”
老和尚見他舉止有禮,也放下了心來,於是說道:“大人此來,是參禪,還是禮佛,貧僧都可為大人安排。”
包正信口胡說道:“大師有所不知,本官昨夜偶得一夢,夢見一位金身羅漢站在半空之中,對在下言道吾乃紫竹林送子羅漢,汝當為我重塑金身,吾必保佑你一方平安,然後,就化風而逝。本官也就驚醒,所以特來廟中拜祭。不僅要重修羅漢堂,還要給每位大師布施一身衣帽,不知可否?”
老和尚聽得心花怒放,連連點頭道:“知縣大人虔心向佛,必能有羅漢保佑,步步高升!”
包正於是說道:“那就請大師將僧眾都聚集此地,本官特意帶了幾名裁縫,也好為他們量體裁衣!”
老和尚聽了,雖然覺得不必如此大動幹戈,隻要製些現成的僧衣僧帽也就算了。不過既然知縣大人如此盛情,也就從命。
於是吩咐撞起鍾鼓,聚齊了僧眾。包正一看,足有七八十名,心中不由憂慮了起來:“這麽多和尚,到時候該如何處置?總不能都關進縣衙的大牢吧?”
和尚都站立好了,包正說道:“請大家都除去上衣,背轉身子,好為大家量衣。”眾僧雖然有些詫異,但是知縣大人有令,自然是不敢不從,於是都背過身去,赤膊了上身。
包正吩咐小黑道:“上去查驗!”小黑在和尚堆裏走了一圈,最後拎出了四名和尚,扔在了包正地麵前。包正盯著他們背後鮮紅的胭脂道:“這是怎麽回事?”
色空和尚一見,心中暗道不妙,連忙上前說道:“大人,這是他們在禪房中玩耍,輸者受罰,留下的記號。”
包正嘿嘿一笑:“大師們的生活倒是豐富多彩啊,不知玩耍的是什麽遊戲?”
就在這時,幾名差役帶著鶯鶯燕燕來到了包正麵前,兩名妓女一見四個後背上塗抹了胭脂地和尚,就對包正說道:“大人,就是這四個禿驢,昨天晚上將我二人奸淫!”
包正神色一凜,怒視著色空道:“大師,這又是怎麽回事?難道就是這樣的遊戲嗎?”
色空一見事情敗露,於是隻好丟卒保帥,口中也怒叱這四個和尚道:“想不到你們竟然偷偷摸摸做出這等無恥地勾當,真是佛門中的敗類!”然後又轉向包正說道:“大人,都是貧僧平時疏於教導,才使這四個孽徒犯下了如此罪行,請大人責罰!”
第四十章 血染紫竹林
包正看了一眼垂頭低眉的色空和尚,口中說道:“出家人不守清規,當然要罰!本官倒要去案發現場去看看!請老禪師帶路吧。”
色空無奈,隻好走在前麵,向羅漢堂捱去。包正留下小黑帶領著衙役在此看押著眾和尚,然後和一支梅等人隨著色空去了。
到了鶯鶯昨夜居住的靜室之中,包正觀察了一番,故意問鶯鶯道:“這間靜室很是嚴密,那兩個和尚難道是從地底下鑽出來的!是不是你信口雌黃,誣蔑高僧?”
鶯鶯走到了一塊地板前,指著腳下說道:“大人,那和尚還真就是從地下冒出來的!”說罷,就去搬動石板。隻是力氣太弱,石板的縫隙又小,搬不動它。
一支梅從旁邊的差役手中要過來一把鋼刀,插到了石縫之中,然後微微向上一撬。隨即將手伸到石縫中,把石板整塊掀起,露出了一個黑乎乎的洞口。
色空和尚一見,知道事情敗露,於是就思索起對策來。包正叫兩名差役入洞查看,不一會,二人從外麵跑了回來,向包正報告說:“這洞一直通到禪房之中,定是這些和尚半夜從這裏過來,行苟且之事!”
包正又派人到各靜室都搜查了一圈,結果都有密道和禪房相連。包正於是怒視著色空道:“如今你還有何話講?”
色空口中說道:“大人,這都是下麵的和尚背著老僧幹的,我實在是不知實情。大人若是不信,我可以和他們當麵對質!”
包正冷笑道:“你是不見黃河不死心啦,好,今日本官就叫你死個明白。。 。這兩名女子,乃是我雇傭的妓女,特意來查訪你的紫竹林。果然揪出了你們這群佛門中的敗類!”
色空一聽,這才知道早就在人家的算計之中,既然如此,也就隻有拚個魚死網破啦。打定主意之後,就隨著包正一起回到了眾和尚停身之處,然後忽然喊道:“事情敗露,大家都拚了吧。不然也是死路一條!”
眾和尚正忐忑不安地等候,聽到了自己師父的喊聲,頓時亂成一團,開始向身邊地差役發動了攻擊。有一些則趁機四散奔逃。
小黑見狀,大喝一聲:“大家手上不用留情。這些賊禿都該死!”說罷,手中樸刀一揮,就向身邊的一個和尚砍去,隻聽噗哧一聲,竟將和尚的人頭斬下。噴出了滿腔鮮血,濺了周圍的人一身。
包正見鮮血染紅佛寺,忽然也心中一動。於是厲聲喝道:“殺!”
差役得到了大人的命令,於是也就不再手軟,砍殺了起來。這些人都經曆過和海盜那夜的戰鬥,也算是經過了戰火的洗禮,下手都是極其狠辣。再說有小黑這樣地例子在前麵,當然是有樣學樣啦!
一支梅看了包正冷酷的麵容,也終於明白了他的用意:這些和尚都奸淫了不少良家婦女,很多都生兒育女。這個消息要是傳播出去,隻怕要有很多家庭因此而破碎,有很多婦女和孩子要無家可歸啦!
想到此處,一支梅也高聲喝道:“分出一部分兄弟去追趕逃跑的和尚,一個也不要放過!”然後縱身向正在遠遁的色空飄去。手中地匕首,沒入了老和尚的背心。色空和尚終於是萬事成空。去往西天極樂世界了。估計如來佛祖一定會好好照顧他,慨歎為什麽就沒有第十九層地獄啦!
很快,大部分和尚都被屠戮,剩下十幾個膽子較小的,已經被這個血腥的場麵嚇傻了,跪在地上,求饒不止。
包正的心中也是震驚,這可是第一次主動開展大屠殺呀,猛然之間,他也適應不了這種殘酷和殺戮。
一支梅見包正表情閃爍不定,知道他也是有些於心不忍,於是下令道:“這些和尚死有餘辜,不用留活口啦!”
眾差役領命,都將這些和尚砍了。一時間,佛門淨土,被這些淫僧地汙血染紅,血腥之氣取代了原來的香火,彌散在紫竹林的上空。眾差役一陣砍殺之後,看到了遍地橫七豎八地屍體,也不禁觸目驚心。不由一齊望向了包正,心中都暗暗想道:“想不到知縣大人年紀輕輕,平時看起來文文靜靜的,卻是如此心狠手辣啊!”
包正收回了視線,然後對衙役們說道:“大家不要怪本官殘暴,一則這些和尚確實該死,唯有鮮血才能洗刷他們的罪惡;二則事關重大,要是傳揚出去,恐怕會釀成不少慘劇。今日之事,大家手上都沾上了鮮血,誰也不許外傳,就是跟自己的父母妻子,也不能透漏!”
眾衙役也都曉得厲害,於是齊聲答應。包正看著滿地的屍體,繼續說道:“大家將寺中的財物帶走,然後放火燒寺!”
眾衙役心中暗道:“好家夥!咱們老爺不會是強盜出身吧,先殺人,再放火,幹淨利落,不留痕跡,好厲害的手段!”再看包正時,都不覺多了幾分敬畏!
於是,分出一部分差役,在一支梅的率領下,開始搜查寺院,將貴重地財物先運回縣裏。然後,就四處放火,霎時間,整個紫竹林禪院就烈焰騰空,所有的醜惡都在大火中化為了灰燼。
紫竹林的大火自然也驚動了附近的鄉民,紛紛湧來查看,卻見知縣大人早率領著差役來到了此地,隻因火勢實在太大,十幾丈外就熱氣撲麵,靠前不得。於是也隻好望火興歎。
紫竹林的大火整整著了一天,這才漸漸熄滅。包正這才率領著差役,例行公事地進去檢驗了一番,隻見遍地焦土,房屋盡毀,眾和尚地屍體早已燒焦,一個個隻剩下了黑乎乎的一團。
包正雙手合十道:“你等罪孽深重,本官今日超度你們升天,來世在好生做人吧!阿彌陀佛!”
衙役們聽了,也都一臉肅穆。包正禱告完畢,然後留下一部分差役處理後事,就率領著剩下地差役出了紫竹林。
包正看到寺外的百姓越聚越多,於是就朗聲說道:“各位鄉親,紫竹林的和尚不慎失火,燒毀了寺廟。裏麵的和尚都無一幸免,大家都請回吧,自有差官留在此地,處理善後。”
百姓雖然也覺得此事蹊蹺,即使著火,也該跑出一部分和尚啊,怎麽能全都葬身火海!但知縣老爺下令,也隻好散去了。
包正回到了縣衙,心情依然十分惡劣。阿紫也非常關心這件事的結果,於是就上前詢問。小黑就將經過簡單向她講述了一下。阿紫聽完,不由瞪大了眼睛,看著包正,仿佛不認識這個人似的。
看了半天,阿紫自言自語道:“包子哥哥,你成了殺人放火的強盜啦!”包正哈哈大笑了一陣,口中吼道:“殺人放火的事確實做了,但絕不是強盜。你見過象我這樣的強盜嗎?哈哈哈!”
阿紫見他的樣子實在是怕人,不由打了一個寒顫,愕然地望著包正。一支梅知道白天的事情在包正的心中埋下了巨大的陰影,若是不能消除,隻怕會對包正造成不良的影響,就是從此性情大變,也未可知。於是口中說道:“誅惡即是為善,你包正哥哥為了避免張揚此事,自己不惜背負殺人魔王的惡名,實在是用心良苦啊!”
阿紫聽了,輕輕走到了包正的身前,抓起了包正的手,翻來覆去地看了半天,然後說道:“嘻嘻,包子哥哥,你的手還是那麽幹淨!”然後又放在鼻子下麵嗅了一下,接著說道:“沒有一絲血腥氣,你還是以前的好包子哥哥!”
一支梅在旁邊又說道:“不僅是手上沒有血腥氣,身上也沒有殺伐心,堂堂正正,坦坦蕩蕩!”
包正望著二女,心中因為殺戮而帶來的血腥,終於漸漸地消散啦。
第四十一章 一怒殺奸夫
漸漸的,紫竹林血案留在包正身上的血腥之氣慢慢消散,他又恢複到了以前的模樣。但是一些潛移默化的作用還是有的,那就是,包正的心越來越堅韌了起來。
這一日,包正處理完公務,在二堂喝茶,一邊和林升等人閑談。忽聽得大堂上一片吵鬧之聲傳來,沸沸揚揚,聲勢浩大。
包正聽了,連忙將手中的茶碗放在了桌上,笑眯眯地對林升說道:“想偷一會懶都不讓啊!”
林升也笑道:“大人的生意又上門啦,應該高興才對呀!”
包正搖搖頭道:“什麽時候,咱們這個衙門要是冷冷清清,再無一人登門,那東莞就徹底太平啦,我真希望那一天能早點到來!”說完後,包正站起身,向那個他十分熟悉的大堂走去。
隻見一群人已經將堂口堵滿,而且後麵似乎還有很多人在向前瘋擠。幾名差役在狼狽地維護著秩序,隻是人實在太多,場麵極為混亂。包正心中不由一沉:“看來,又是一個大案啊!”
升座了大堂之後,包正將驚堂木高高舉起,威嚴地掃視了一眼,然後啪地一聲落在了桌案上,下麵頓時沉寂。包正於是開言道:“何事喧嘩,為首者先上前回話!”
這時,隻見前麵的二人率眾而出,其中一人滿身鮮血,手中竟然提著兩顆血淋淋的人頭!隻聽旁邊那個老者說道:“啟稟大人,是犬子一時義憤,將妻子和她的奸夫斬下人頭。老朽特來送子請罪,請大人發落!”
包正見此情景,也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想不到是一案兩命,似此等殺人案件,最是棘手,處理不當。就會激發民憤。於是,包正向那個提著人頭的年輕人說道:“你且將事情的經過敘述一下,本官再來定奪!”
那人將兩個人頭放在了腳下,然後撲通跪倒,口中說道:“謝大人寬宏。電 腦 小說站 小人名叫謝安,娶妻趙氏,成婚已經六載。不料想這趙氏生性極為淫蕩,多次與人通奸。小人也曾規勸過她,但她淫心不死,依然不知悔改!”
包正聽了,不由問道:“她既然犯下了七出之條。你就將他逐出家門,豈不幹淨!”
謝安又說道:“大人,趙氏為小人生育一女,今年才五歲,小人不忍她小小年紀。就失去親母。同時也幻想著趙氏能悔過自新,所以就未曾休妻。”
包正打量了他一番,隻見他一臉氣憤之色。身體不住地顫抖,想是心情激蕩之故,臉上還沾著幾滴鮮血。包正於是說道:“如此說來,你倒是一個有情有義之人!可以將經過詳細講來。”
謝安繼續說道:“今日小人有事出門,準備到鄉下收租。於是就起早離開了家門,等快要到了村莊,卻發現忘記帶來地契,於是。小人就返回家中。不料想,小人進了臥房一看,隻見他正在床上和野漢子媾和,小人頓時被怒氣衝昏了頭腦,於是就撲上前去。用手中的柴刀將二人的人頭砍下。等到殺了人之後,小人這才清醒過來。本欲逃走。就在這時,老夫聞訊趕來,見小人殺了奸夫淫婦,於是就規勸小人前來自守。這就是事情的經過,請大人念在小人出於義憤,又有老父在堂,幼女承膝,從輕發落吧!”
包正聽了,沉思了片刻,然後突然喝道:“你回到房中,為何還手持柴刀,莫非知道屋中有人,前去捉奸不成?”
那謝安又叩頭道:“大人,小人鄉下有幾畝薄田,租與他人耕種。小人正是要下鄉收租,所以就取了一把柴刀防身。因為事出匆忙,小人急著回房取地契,所以柴刀一直就在手中。”
那老者聽了,連忙將手裏地一把柴刀遞了上來:“大人,殺人的凶器也帶來了。”
包正聽了,微微點頭,臉色這才稍稍平和了一些。然後叫差役呈上了柴刀,隻見此刀背厚刃薄,十分鋒利,入手也很是沉重,難怪能砍下人頭。於是又對謝安說道:“本官也不能聽你們父子的一麵之詞,還要派人前去驗屍,你也隻好暫時收押牢中,等候宣判。”
然後,又下令道:“先將謝安收入監中!”這時,堂口的百姓紛紛吵嚷了起來:“奸夫淫婦,就是該殺,大人,就饒了謝安吧!”聲浪很是驚人。
包正大喝一聲道:“殺人凶手,豈能說放就放,下麵再要喧嘩,就亂棍打出!”那些百姓聽了,這才緘口。
於是下麵走上兩名差役,將謝安押了下去。包正又對趙鼎和一支梅道:“你們帶領幾名差役,隨著謝老者前去驗屍,一定要細心查看。”
隨著趙鼎的日漸成熟,包正也放心將一些大案交給他去處理啦。那二人領命,趙鼎取了兩塊油布,將兩顆人頭分別包裹起來,準備帶回案發現場核對。一支梅則點了幾名能幹的差役,叫謝老者在前麵引路,一起趕往案發現場。圍在門口的百姓見了,也一哄而散。這樣地捉奸案,一般都是不了了之,象征性地處罰一下凶手,或者罰些銀兩了事。隻有一些好事者,又跟在後麵去看熱鬧了。
等到大堂上冷清下來之後,包正正要退堂,卻忽然盯著剛才放置兩顆人頭的地麵,陷入了沉思。
再說一支梅和趙鼎,隨著老者來到了家中。這是一戶中等人家,前後兩進的院子,老者住前屋,謝安和妻子住在後院。
當一支梅和趙鼎進入後院之後,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怯生生地靠在一棵大樹的後麵,滿眼驚恐地望著他們。
謝老者連忙走上前去,抱起了小孩,口中說道:“小囡乖,看爺爺忙得,把你都忘了,怎麽能把你一個人扔在家裏呢!”
一支梅看著小女孩可憐巴巴地摟著老者地脖子,心中也莫名地一痛:多麽像自己小的時候啊。
趙鼎一見一支梅臉上的神情,於是咳嗽了一聲,提醒她不要被感情左右,包正的教導他還是牢記在心的。
一支梅趕緊收斂心神,和趙鼎一起走進了屋裏。但很快,一支梅就被趙鼎趕了出來,畢竟她是一個女子,這種通奸地場麵,還是不方便看的。於是,一支梅就抱過了老者肩頭的小女孩,到院子裏等候。
趙鼎喚過了兩名差役,隨著自己一起進屋驗屍。一進房門,就可以清晰地嗅到一股血腥氣,一道斑斑駁駁地血線從床邊一直延伸到門口。在床上,橫著兩具赤裸的無頭屍體,看上去令人觸目驚心。
趙鼎走到了床前,細心檢驗了起來。死者是一男一女,身子全裸,慘白的皮膚上麵濺滿了紫紅的鮮血,床單上枕頭上也都是血跡斑斑,旁邊散落著一些死者的衣物。那個男子的下體一片血肉模糊,上麵有累累的刀痕。顯然是那謝安在氣憤之下,亂刀所剁。趙鼎又檢查了那個女子的下體,也是如此。當時謝安地氣憤之情,可見一斑。
趙鼎不由皺起了眉頭:關鍵部位都被破壞了,如何來斷定二人是否交合?不過轉念又一想:這一男一女,白日臥於床上,那肯定是有奸情了。於是也就釋然。
於是,趙鼎戴上了手套,叫兩名差役將兩顆人頭取來,逐一安放在死者的脖頸之上。可以看出,確實和脖頸相吻合。
趙鼎檢驗完畢,填寫了驗狀,然後對謝老者說道:“這個女子的屍體可以安葬了,隻是不知道這個男子是何人?好找來他的家屬,領回去安葬。”
謝老者聽了,臉上露出了一片痛惜之色,然後對趙鼎說道:“實不相瞞,此人乃是老朽的侄兒啊!”
趙鼎聽了,也不由一愣,對老者說道:“那就請老丈詳細說明一下。”
老者於是說道:“我這個侄兒十歲地時候,就父母雙亡,基本上就是老朽將他撫養長大。所以就把這裏當成他自己的家裏一般,自由出入。誰料他竟然和那個淫婦勾搭成奸,做出這等無恥之事,實在是家門不幸啊!”
趙鼎聽了,對老者說道:“既然如此,就請老者也將侄兒入殮安葬吧。”然後,轉身出屋,準備招呼一支梅返回縣衙交差。
就在這時,忽然看到包正率領著幾名衙役,押著謝安,急匆匆地趕來。趙鼎見了,連忙上前見禮:“大人怎麽又來了?”
包正淡淡一笑:“如此重案,不來走走,放心不下。再說,將謝家一老一小留在家中,如何安頓後事?叫本官實在掛懷啊!”
謝老者聽了,連忙連連作揖:“老爺愛民如子,公事繁忙之下,竟然還惦記著小老兒,實在是擔當不起。都是小兒一時興起,給大人添麻煩啦!”
包正擺手道:“老人家不必多禮,這都是本官份內之事。”然後又對趙鼎說道:“現場都檢驗過了?”
趙鼎回道:“屬下已經檢驗完畢,確實是捉奸在床,然後怒而殺人。”
包正點點頭,然後說道:“好,你我二人再入內觀瞧。”於是,率先走進了屋中。趙鼎見狀,也就隨著跟了進去。
進屋之後,包正將現場看了一遍,又取過趙鼎填寫地驗狀,仔細看了一遍,然後對趙鼎說道:“此案還有疑點,現在不能定論。”說完,就扔下了目瞪口呆的趙鼎,走出了屋子。
第四十二章 幼童訴真相
來到了院中,包正就和謝老者攀談起來:“老丈,這個奸夫你可認識?”
謝老者於是又訴說了一遍,包正聽後,也不由歎息道:“真是家門不幸啊!老丈,你這侄兒作何營生?”
老者道:“這孩子不務正業,整日遊手好閑,哪裏有什麽營生?”整日靠您老來養活不成?”頗有些家資,也夠我那侄兒生活。隻是這幾年下來,也漸漸叫他揮霍個差不多啦!”
包正又跟著歎息了一回,然後說道:“老人家放心,奸夫淫婦為世人所深惡痛絕,本官一定為謝安周旋,從輕發落。隻是家中停放著兩具屍體,出入多有不便,不如將你這小孫女讓本官帶回縣衙,那裏還有人照看,不知可否?”
老者感動地眼中淚光閃閃:“大人真是難得一見的好官,如此給大人添麻煩了。”
包正於是叫一支梅抱著孩子,差役押著謝安,離開了謝家。臨走的時候,又吩咐老者道:“這兩具屍體先不要入殮,明天縣衙自會來人處理。”謝老者點頭應了。
眾人回到了縣衙之後,天色已晚。包正將小女孩交給一支梅和阿紫帶著,並囑咐她們好生照顧,多給點糖果零食。然後將趙鼎喚入了書房,有事相談。
趙鼎見包正神色嚴峻,於是就問道:“大人,此案還有何疑點,屬下實在是想不明白,還請大人明言。”
包正取出了煙鬥,叼在了嘴上,然後說道:“當你們一行離開大堂的時候。有一件事情引起了我的懷疑。那放置人頭的地麵上,一處存有血跡,而另一處,卻很是幹淨。你說,這正常嗎?”
趙鼎一聽不由皺起了眉頭,沉思了起來。忽然,他的麵色漸漸發白。額頭上也冒出了冷汗,然後對包正說道:“屬下這就再去重新驗屍!”
包正搖搖頭道:“不必了,我已經穩住了那個老者,明天再去不遲,免得打草驚蛇。不過。我們可能還有一個現場的目擊證人,希望可以從那裏得到確切的消息!”
趙鼎聽得一頭霧水,口中喃喃道:“證人?難道是----”
包正微微頷首道:“好了,你也回去休息吧,明天還免不了奔波呢!”然後。就回房去了。
包正剛出了書房,李大就氣喘籲籲地跑了回來,將手裏的一個紙包交給了包正。嘴裏說著:“老爺,買回來了。”包正接過了紙包。然後回到了臥房,隻見小姑娘已經被阿紫打扮得煥然一新,正拿著一隻果子,坐在阿紫懷裏,香甜地吃著。
包正於是就走上前去,打開了手裏地紙包,裏麵竟然是一些各種顏色的糖果。包正從裏麵取出了一個糖人。舉到了小姑娘的麵前:“告訴叔叔,你想不想要?”
小女孩眼睛一亮,但還是有些發生,不敢用手去接。包正於是就把它塞到了小姑娘的手裏,然後親切地說:“吃吧!”
小女孩伸出了小舌頭。在糖人上舔了一口,然後忽然抽泣了起來。。。阿紫見狀。不由埋怨道:“包子哥哥,你買得什麽糖啊,不會是苦的吧!小囡乖,不哭!”
小女孩卻哭得越發激烈了起來:“不是,小囡是看到這糖,想起了媽媽啦----嗚嗚!”
包正於是輕聲問道:“小囡乖,媽媽是怎麽死的?”
小女孩臉上現出了驚懼的神色:“是----是爸爸殺地!”
包正追問道:“你媽媽那時候在幹什麽?”衣服。”方?”迷藏。”
包正直起腰來,看著一臉驚愕的一支梅說道:“現在案子很明顯了,明天就可以結案了。”
一支梅道:“怎麽會這樣?”
包正幽幽地說道:“那就隻有問謝氏父子啦!”第二天一早,包正帶齊了一幹人等,再次來到了謝家。謝老者見到知縣大人這麽早就來了,還以為是勤儉為民,幫助自己來處理後事呢。於是連忙謙遜道:“怎麽敢勞動大人呢,折殺小老兒啦!”
包正卻笑而不答,將小女孩抱到了前麵,然後說道:“小囡,你來告訴爺爺,媽媽是怎麽死的!”
小女孩又斷斷續續地說了一遍,謝老者聽了,臉上立即色變:“大人,您可不要聽信一個小孩的話啊,她還不懂事呢!”
包正麵色一沉:“童言無忌,小孩才不會說謊,不像你這人老成精,竟然編排謊話欺騙本官!”
謝老者一口咬定道:“大人,冤枉啊,不能隻憑一個小兒之言,就給人定罪吧!”
包正道:“當然不是,趙鼎,再去驗屍!”
趙鼎昨夜半宿未眠,思來想去,心中早有計較。聽到了包正的吩咐,於是就再次走進了屋子裏,二番驗屍。很快,他就走了出來,對包正說道:“大人,兩顆砍下地人頭,切口各異。那個男子脖頸上的皮肉整齊,肉色蒼白;而女子頭顱的脖頸四周的皮肉緊縮,血漫周邊。由此可以推斷,這男子乃是死去之後,才被割下頭顱的,當時氣血已止,所以切口齊整;而女子確實是活著被砍頭地,請大人明斷。”
包正點點頭:“這番檢驗,才與事實相符。”然後又對謝氏父子道:“你們自作聰明,以為死者已逝,就不會開口了嗎?此案的破綻還有很多,待本官為你們一一點明,看你們還如何抵賴。”
然後,包正將他們父子帶進了屋子裏,指著床上的男屍說道:“他地脖頸下麵,還有繩子的勒痕,血於於此,顏色黑紫。雖然你們在割下人頭的時候,十分小心,但還是沒有完全將痕跡隱去。可見,死者是先被你們勒死,然後才割下腦袋的!你們承認否?”
隨後,包正不待他們回答,又指著床上的衣物說道:“那女子的衣物上,鮮血自上而下,形成了流痕,可以確定,當時,她是穿著這身衣服,就被謝安砍死,當時她還在站立掙紮,所以血液下流。這就證明,她當時是穿著衣服被害死的。可是現在卻是赤身裸體,明顯就是你們偽造通奸的假象。不僅如此,女屍地上身也有類似的血痕,也可證明這一點。不知我說得對否?”
包正看著麵無人色的父子倆,繼續說道:“還有一點,也是你們聰明反被聰明誤。如果確有奸情,謝安開始喪失了理智,可是在一怒殺人之後,肯定就已經清醒。此時一定會考慮後路,哪裏還會再去喪失理智地破壞死者的下體,此乃畫蛇添足耳!”
眾人都凝神細聽著包正的分析,不由暗暗點頭。趙鼎卻聽得冷汗涔涔,心中暗暗追悔:“看來,自己還有很多東西要學習啊!”
包正分析完案情,然後對謝安說道:“現在該你們父子來說明一下案件地經過啦,不知你們是要在這裏說,還是要到大堂上說呢!”
謝安一見自己以為是天衣無縫的事情,在人家地眼中,卻是破綻百出。要是再不承認,難免就要皮肉受苦,於是隻好講明了事情的經過。
原來,謝老者的侄子繼承了父親的大量遺產,使謝氏父子極為眼紅。眼看著侄兒就要娶妻生子,謝老者就心生毒計,於是和謝安密謀,要殺死侄兒,那樣就能繼承家產。
謝安也是心狠手辣之人,於是就將兄弟邀到家中飲酒,將他灌得酩酊大醉,然後將其勒死。但是,如何處理這具屍體,父子二人卻又犯難。
謝老者就出主意說:“不妨將他碎屍,然後丟入河中,謊稱他外出不歸。”
謝安卻陰陰一笑道:“這樣難免惹人懷疑,我還有更好的辦法!”
第四十三章 山中行路難
原來,這個謝安在外麵又勾搭了一個年輕的放蕩女子,二人打得火熱。於是就把自家的媳婦視為眼中之釘,想要休妻,可是妻子十分賢惠,卻又沒有正當的理由。今日殺了兄弟,他不由心生毒計:假作二人通奸,自己一怒之下,誅殺奸夫淫婦。這樣,即可奪去了弟弟的家產,又除去了礙眼的妻子,可謂是一石二鳥。
而殺死奸夫淫婦,這樣的罪名是很小的,隻要花費一些銀兩,很快就可以出獄。到時候,既能繼承大量的家產,又可重新娶來嬌妻,真是一舉兩得。
計議已定,謝安就找出柴刀,進了自己的房中。妻子正在床上縫衣,於是,他就趁其不備,用力將妻子的頭顱砍下。然後,又將弟弟的屍體搬了過來,也斬下了頭顱。並且將二人的衣物除去,又將其下體砍爛,偽造了通奸的情形。
沒想到的是,當時,他的女兒正躲在床下,要和媽媽玩耍,將這一切看在了眼裏。更主要的是包正細致入微地觀察,發現了疑點,然後才從小囡的口中查得了實情。
父子二人做完了案子之後,自以為是天衣無縫。然後才出門喊出了鄰居,以便獲得大眾的支持。果然,很多不明真相的人都被假象所欺騙,跟著他們一起去了縣衙,為謝安鳴不平。
就這樣,謝老者押著兒子,擺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來到了大堂,演出了一場誅殺奸夫淫婦的騙局。隻是天網恢恢,最後還是難逃包正的法眼。
謝氏父子交代完了之後,包正叫衙役將他們押入大牢,然後上報刑部,聽候處理。以他們的罪行。肯定要秋後問斬了。
最後,包正的目光停在了小女孩的身上:如今隻剩下這麽一個孤兒,該如何處理呢?
這時,一支梅走了上來,抱起了小囡道:“今後,這個孩子就由我撫養了!”說完,也不等包正點頭。。。就抱著小囡,走出了大門。
包正望著她的背影,心中不由想道:“一支梅地童年,也一定是缺少母愛吧?”
在以後的幾天裏,包正叫人將謝老者和他侄兒的家產全部處理。然後將所得的五千多兩銀子交給了一支梅保管,看來隻有留著給小囡做嫁妝了。
包正又命林升起草了一份告示,將謝氏父子的罪行公布於眾。告示一出,四方皆驚,人們在震驚於這場血案的同時。也對知縣大人由衷地敬畏。東莞的民風,又為之一正。
也因為如此,包正地衙門也確實冷清了不少。不過,這也正是他所希望的。此時包正不由動了遊興:是該到下麵的農村走走了,自從上任之後,也已經過了幾個月啦,一直是忙於公務。對農村的情況還不是十分了解,畢竟,那裏生活著東莞一多半的百姓啊。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契機出現了。這一日。包正剛剛升座了大堂,忽然堂下有人擊鼓。包正聽了,也不由精神為之一陣:這些日子,忙於處理雜務,自己斷案地老本行未免有些生疏。今天終於又有生意上門啦!
等到衙役將喊冤人帶上了大堂,包正定睛一看。原來卻是熟人----那個啞子石全。在他的身後,還跟著那個自號為山野居士的老者。包正一見是他們,心中已經有了計較:一定是他的哥哥隱瞞了家產,分家不公,所以啞子才又來找自己做主。
包正於是對山野居士道:“老人家,可是為了啞子分家之事而來?”
老者微笑著點點頭,然後說道:“當日石全的父親在世之時,家資甚豐。 可是分家之時,卻隻有房屋器具等不動產,並無多少銀兩。所以啞子心中不服,一直遲遲未能分家。到了後來,他們族中地那些長著顯然是受了石心的私下賄賂,竟然強行主持了分家。啞子隻分到了一些粗笨家具和兩間破草房,老朽氣憤之下,這才又帶著啞子來告狀。包正聽了,點頭道:“老人家古道熱腸,實在是令人欽佩。本官正好要去鄉下走走,體察一下民情,這第一站,就去你們石家崗吧!”
於是,包正將衙門中的事情暫時交給馮主薄、林升、包忠三人掌管,自己帶了小黑和一支梅,又領了幾名差役,準備微服出巡。
包正回到後院換衣服地時候,驚動了阿紫,她一聽之下,也吵著要去。包正於是就安慰她道:“縣衙中這麽多人的吃喝用度,都需要你來安排,你要是走了,大家不就都餓肚子了嗎?再說,也不能扔下小囡自己在家吧?”
阿紫聽了,意識到自己巨大的使命,這才麵露喜色,不再糾纏。小黑和一支梅也都換上了便裝,包正唯獨叫那幾名衙役穿著公服,帶還了鎖鏈,於是就跟隨著啞子和老者,也不騎馬坐轎,步行出了東莞。
那石家崗在東莞的東麵,離縣城十八裏的路程,多是崎嶇的山路,甚是難行。但是包正、一支梅等人,在城內憋得實在是太久了,今日出城,重歸自然的懷抱,仿佛如脫籠之鵠一般,身心都無比自由起來。
此時正是盛夏,天氣十分炎熱,路上的山石被火辣辣地太陽一烤,仿佛踩在火炭上麵一般。行了約有十餘裏路,小黑實在是熱得受不了啦,於是叫嚷道:“不行了,到那邊大樹底下涼快涼快吧,再走下去,灑家就要被烤熟啦!”
說罷,就率先跑到了路旁的幾顆大樹下麵,找了一塊平整的石頭,一屁股坐在了上麵。包正等人也是酷熱難耐,於是也就都跟了過去。
包正坐在樹下,濃密的樹蔭遮擋住了炎炎赤日。他擦拭了一下額頭上的汗珠,抖了抖已經被汗水沾濕,貼在後背上地長衫,頓覺清涼了不少。這時他才發現那個老者卻依然是十分清爽,身上、臉上並未見汗。
於是,他不由奇怪地問道:“老丈,咱們一同行路,你卻如何不熱?”
老者看著渾身熱氣騰騰的眾人說道:“你們正值壯年,身上陽氣正旺,所以被太陽一照,自身地陽氣也被引發了出來;老朽已是殘年,年老力衰,身上陰氣就重了一些,所以才不怕烈日!”
包正凝神聽著,也深有同感地點點頭。那老者又爽朗的一笑,然後說道:“還有一點,也很重要,那就是心靜自然涼,老朽心中無牽無掛、無欲無求,自然就不會為外物所動啦!”
包正忽然正色道:“老丈,你到底是何人?”在包正的心目之中,已經將老者當成了一個歸隱山林的隱士。
老者的目光中忽然多了一絲神采,凝望著遠方的天際,似乎陷入了對往事的無限追憶之中,許久才恢複了平淡,淡淡地說道:“現在,老朽隻是一個山野村夫,閑來無事,上山挖些草藥,為人消災解痛。”
包正見他不願提及過去,於是也就不再勉強。老者忽然說道:“幾位在烈日下奔波,想是口渴,待老夫為諸位解憂。”說罷,就站起身來,下了山路,向遠處走去。
小黑早就口渴難耐,聽了這話,立刻從地上蹦起來,跟著老者找水去了。不一會,隻見他滿臉沮喪地跑了回來,撲嗵坐回到原地。而那個老者則邁著矯健的步履,笑吟吟地轉了回來,手裏還握著幾根青草。
老者對包正道:“大人,可否嚼幾葉野草,消一消暑氣?”包正知道其中必定古怪,於是就接過了一枝,摘下了幾片細長的葉子,放在了口中。
隻覺一股酸而微苦的味道從舌頭上生發了出來,然後滿口生津,清涼無比。不由讚歎道:“妙啊!你們也都嚐嚐。”
小黑在旁邊嘟噥道:“灑家是吃肉的,改不了食性。包子,你好端端的,吃什麽青草?你看一轉眼就學起了羊叫咩啊----。”然後,還拉起了長聲,學了一聲羊叫。
一支梅卻笑著接過了幾片葉子,放在了口中。她小的時候,隨父親隱居山林,見識過不少奇花異草,知道這定是一種生津止渴的草藥,所以就不客氣地放在了口中。那幾個衙役見了,也都嚐了,然後一起稱妙。
小黑見了,也終於按捺不住,也將最後剩下的兩片放在了口中,這才發覺了它的神妙。於是就攛掇著老者再去采擷。
老者笑道:“此物名叫生津草,也是一種草藥,多食無益,適可而止。”然後又轉向包正道:“大人,這山野之中,還有很多奇妙之處。大人若是閑暇,老朽可作向導!”
包正也被他勾起了獵奇之心,於是說道:“多謝老丈,等處理完啞子的事情,一定辛苦您老一番。”
那啞子石全在旁邊聽了,也憨憨地笑了起來。
第四十四章 小事化大事
眾人在樹下休息了一陣,然後繼續趕路。又走了半個時辰,遠遠地望見前麵有一個村鎮。隻見周圍群山環抱,正好中間是一塊平原,稀稀落落地散布著近百戶人家。
包正讚道:“好一處世外桃源!”老者笑道:“隻是比之鬧市,稍微清淨一些罷了,也未能脫離塵世。”
包正於是說道:“就請老丈和啞子先返回村中,我們稍候就到!”那石全聽了,拉著包正的衣袖,臉上露出了惶急之色,依依呀呀了一陣。似乎是要包正一同前往,好為自己做主。
包正微微一笑,安慰他道:“我已經早就有了計較,豈能臨陣退縮?我們還要好好給你的親哥哥演一場大戲呢。隻不過要是和你們一起進村,隻怕這戲就要演砸啦!”
啞子聽了,這才點點頭,隨著老者一同向村子走去,一邊走,還一邊不停地回頭張望。
又過了一會,包正才率領著眾人,趕奔下麵的小村。他們這將近十人一進村,立刻就引起了村民的注意。這個村子地處荒山,少有外人造訪。今天一下就來了這麽一大票人馬,而且還有一些身著公服的衙役,看樣子是要到這裏來辦案的。於是,村中的閑人都跑出來瞧熱鬧,更有十多個頑童,穿著短褲,赤著上身,有的還留著鼻涕。圍在眾衙役的身前身後,看個稀罕。
小黑忍不住要逗弄一下這些小家夥,於是就立起了眼睛,瞪向了其中一個年齡最小、光著屁股的頑童。
小黑長得本來的威猛,如今又故意做出了嚇唬小孩的嘴臉,著實怕人。那個小頑童頓時嚇得捂住了小臉,哇哇大哭起來。
小黑也沒想到自己這一眼會有如此威力,一時也慌了手腳,不知如何是好。一支梅見狀。走到了小孩的跟前,取出了一方絲帕,給小孩抹去臉上的淚珠,又安慰了起來。
這時,孩叢中站出一個年紀稍大一些的,約有十一二歲,雖然和其他頑童穿著類似。但是臉上明顯多了一些文雅之氣,隻見他手指著小黑道:“你這人好沒道理,我們也沒有招惹於你,隻是多看了你們幾眼,難道還犯了王法不成?”
小黑摸摸後腦勺。嘿嘿笑了幾聲道:“灑家也沒作什麽,也隻是看了他一眼,他便自己哭了,於灑家何幹?”
那小孩又聲說道:“你雙目圓睜,眼如銅鈴。是謂之瞪也,目光如刀劍棍棒,好生怕人。哪似我們這些孩童。目光無邪,絲毫無害。”
包正見他口齒伶俐,心中不由十分喜愛,於是示意小黑,不要再拿小孩耍戲。然後向村民詢問道:“我們是縣衙的公差,要到石心家公幹,麻煩哪位給指引道路。”
那個小孩聽了,搶先說道:“我家就與石家比鄰。你們是來為啞巴叔討要家產地吧,我帶你們去!”
包正見他童言無忌,竟然一語道破了天機,於是說道:“非也,有人說石心勾結江洋大盜。殺人越貨,我們是來抓他歸案的!”
小孩也就不再言語。在前麵引路。村民聽說出了這般大事,個個心驚,於是也都綴在後麵,不肯離去。
那小孩將包正眾人引到了村中一座大院前,然後說道:“這裏就是石心的家,知縣大老爺。”
包正聽了,納悶不已:“你在哪裏見過我不成?怎麽就知道我是知縣!”
那小孩嘻嘻一笑道:“大老爺你想呀,那幾個差役都對你畢恭畢敬的,那你肯定就是知縣大老爺啦!”
包正也不由對這個頑童另眼看待啦,卻聽他又說道:“我這就回家找爺爺來,他在縣衙裏見過知縣大老爺,肯定能認出你來!”說罷,就一溜煙地跑去了。。。
包正這才留心打量起這所房子,隻見整個房子是用整齊的石頭壘成,上麵還鋪著青瓦,屋瓦上還長著一些茅草,顯得年深日久。和周圍那些草頂泥牆的房屋一比,如同鶴立雞群一般,顯示了主人與眾不同的身份和地位。
包正心中暗想:“看來這個石心確實是村中地大戶,祖上留下的家業肯定不小。”於是吩咐差役道:“趕快砸門,休讓強盜跑了!”
那些衙役早得了包正吩咐,於是個個都擺出了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掄起了手中的大棍,向朱紅大門砸去。隻聽得砰砰一陣山響,驚動了整個山村。幸好那大門乃是杉木所作,雖然年代較遠,但結實異常,這才僥幸避免了粉身碎骨的厄運。
響聲早就驚動了屋內地主人,隻聽一陣噔噔噔地腳步聲響起,然後,門裏有人大喊道:“青天白日的就來砸門,難道是想打家劫舍不成?”隨後,吱呀一聲,門分左右,怒氣衝衝的石心站在門裏。
包正見了,厲聲喝道:“休要說別人,你就是打家劫舍的強盜!來人啊,速速將他拿下!”衙役們聽了,不由分說,衝上前去,抖起了鎖鏈,嘩啦一聲,套在了石心的脖子上,然後哢嚓一下,落上了大鎖。
石心這才看清楚,原來是知縣大人駕到,而且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強盜。頓時慌了手腳,不由雙膝一軟,跪倒在地上,磕頭如搗蒜:“大人,冤枉啊!小民乃是安分守己地良民,不是什麽強盜啊!”
包正冷笑了一聲:“你休要狡辯,前些日子,海盜圍攻東莞縣城,劫走了大量的金銀。昨天在碼頭抓捕了兩名海盜,他們供認說,你也參與了那夜的行動。而且搶來地金銀,都藏在了你家,你就是他們最大的窩主。有他們的供詞在此,我看你還如何抵賴!”
說完之後,包正心中不由暗自歎息:看來,這當官的,要是栽贓陷害一個人,可實在是太方便啦!要是心存險惡之人當權,那實在是百姓的噩夢啊!
石心聽了,頓時嚇得麵如土色:“真是禍從天降啊,自己從來也未曾和海盜接觸,怎麽會牽扯到自己的身上!”於是,唯有口中連連喊冤不已!
這時,從屋中跑出了一個婦人,看到石心被鎖,於是就上前抓住牽著鐵鏈的差役,扯開了嗓子,嚎喪了起來:“我們可是安善良民啊,究竟是犯了什麽罪,竟然把我丈夫鎖起來啦!”
包正打量了他一番,隻見這個婦人麵帶凶悍之色,一看就非良善,而那個差役也厭惡地推了她一把,那個婦人就勢躺倒在地,撒潑打滾起來,口中發出了殺豬一般的嚎叫:“公差打人啦!這還有沒有王法啦,我地天呐,簡直是不叫人活啦!”
包正心中暗道:“真是一個標準的悍婦,那啞子之所以被趕出了家門,大概都是你的主意,看來,也要給她一些厲害嚐嚐!”
於是向旁邊的一支梅使了一個眼色,一支梅立刻走上前去,抓住她的雙肩,從地上拎起了那個刁婦。同時手中暗暗加力,十指如同鋼鉤一般,牢牢鎖住了對方地肩膀。
那悍婦頓時不再胡言亂語,口中隻發出啊啊的慘叫聲。她長得雖然粗壯,但在一支梅地手中,卻如同一隻小雞相仿了。
包正怒喝一聲道:“大膽婦人,你不好好隨同丈夫度日,卻攛掇他走上邪路,此事也逃脫不了幹係!將她也鎖了,帶回東莞,遊街示眾,叫百姓都看一看她這個悍婦的真麵目!”其實,包正所說的,乃是她將啞子逐出家門之事。
衙役早就瞧著她有氣,於是抖起了鎖鏈,將這個婦人也鎖住。這時,她倒是真有些怕了,閉上了嘴巴,不敢再作聲。但是,一雙眼睛,卻還賊溜溜地在眾人身上亂轉。
石心夫婦被鎖,下麵的村民心裏可樂開了花。平日這對夫婦在村中人緣奇差,今日可是大快人心啦。
包正見製服了石心夫婦,於是又喝問道:“你們的銀子都藏匿在何處,速速招來!再敢不說實話,就將你們帶回縣衙,嚐嚐板子的滋味!”
那石心聽了,不由連連打了幾個冷戰。那東莞縣衙的板子,就是他給第一個剪彩的,一想起來,至今還是心有餘悸,屁股發癢,大腿打顫。於是他就剛要開口,卻被身邊的婦人狠狠在後背上掐了一下,就又不再作聲啦。
包正一見,心中暗罵:“好一個懦夫,真是給我們男人丟臉!”於是喝道:“你們不說也沒關係,等一會我們搜出了銀子,就罪加一等!”然後一揮手,命令差役道:“搜!”
差役領命,就衝進了屋裏,大肆搜查了一番,最後,捧著幾十兩銀子走了出來,對包正說道:“大人,就查出了這些!”
包正看了一眼那個悍婦,見她的眼中露出了一抹得意之色。於是搖頭道:“這些哪夠,待我親自進去搜查!”
第四十五章 妙計分家產
包正帶著眾人,走進了屋內,同時也叫衙役將石心夫婦也押了進來,也許可以從旁察言觀色,瞧出一些眉目。
屋中的家具看起來都是古香古色,箱櫃都已經打開。包正猜測,那些黃白之物,是不會藏在明麵的,於是就在留心在地麵上觀察。
地上鋪設的都是一尺見方的方磚,縫隙之間塞滿了一些泥土和雜物,並沒有新近移動過的痕跡。漸漸的,包正走到了正屋的大床前,這個應該是重點懷疑的地方。包正細致觀察了一下床腳,臉上漸漸露出了笑意。
看到包正立在床前,不肯再挪動腳步,石心夫婦臉上越來越難看了起來。包正心中頓時大定,於是下令道:“將此床抬走!”
衙役們應了一聲,七手八腳地挪開了大床。床下也鋪設著方磚,但是有幾塊方磚的縫隙間幹幹淨淨,顯然是最近翻動過。包正於是下令道:“取來鍬鎬,掀開方磚,就從這裏向下挖!”
外麵早有人答應了一聲,隨後就遞進來一把鐵鍬。包正一看,卻是那個頑童,正雙手吃力地擎著一把比他自己還高出許多鐵鍬,臉上露出了一副樂嗬嗬的模樣。
小黑接過了鐵鍬,然後彎起手指,作勢向那個頑童的腦勺上敲去。那頑童脖子一縮,就鑽回了門外。
小黑拿回了鐵鍬,向磚縫裏一插,隻輕輕一撬,就將方磚撬起。包正觀察了一番下麵的泥土,都十分地鬆軟,心中更是有底。
小黑掄起了鐵鍬,將泥土鏟走。轉眼間,就在旁邊的地上對了一座土丘。正當他甩開了膀子。幹得正起勁的時候,忽然聽到一聲脆響,鐵鍬碰到了土中的異物。
小黑歡叫了一聲,輕輕將上麵的一層泥土鏟掉,露出了一個大甕,上麵用木板蓋著。小黑用鐵鍬掀掉了木板,裏麵果然碼放著白花花的銀子。
包正見了。轉向石心說道:“如今人贓並獲,你還有何話講!如果這些不是髒銀,你為何將它埋在床下?將他們這對狼狽為奸的夫婦帶回縣衙,哈哈,殺人越貨。窩藏髒銀,你們就把脖子洗幹淨,等著挨刀吧!”
石心聽他說得厲害,連忙哭訴道:“大人,我真是冤枉啊。這些銀子,乃是先父留下地家產,不是髒銀啊!”
包正喝道:“胡說!既然是是你父親的家業。怎麽還要埋藏起來,顯然是見不得光的!”
那個潑婦也曉得如今到了生死關頭,隻好實話實說了,於是扯著嗓子說道:“大人啊,因為您上次說是要與啞子平分家產,我們舍不得,於是就將銀子都先藏匿了起來。這些銀子真不是搶來的,我們還有父親留下的遺書作證呢!”
包正一聽。連忙說道:“好,那你們快將遺書取來。”然後叫衙役先放開了那個悍婦,讓她去取遺書。
那婦人道:“大人,遺書就在這個大甕的最下麵,隻要將銀子搬出來。就可以看到了!”
包正於是又叫衙役們開始清理大甕,一錠錠銀子被搬了出來。在地上擺成了一座銀山。石心夫婦眼巴巴地看著這些銀子,目光中露出了攫取的光芒。
包正不由暗暗歎息:“人心地貪婪真是可怕啊,可怕到了連骨肉親情也可以割舍的程度!一個人要真是被金錢迷失了自我,也就不能稱之為人啦!”
銀子都搬出來之後,包正大致地看了一下,足有四五千兩。這時,一名差役手中拿著一張泛黃的紙片,遞了過來,包正接過來一看,果然是一封遺書。手 機小說站w a p . 通讀了一遍之後,包正冷笑道:“石心,你父親在信中已經說明,在他百年之後,如果你們兄弟分家,家產與啞子平分。你如何昧著良心,獨自霸占家產,如此不孝不義之人,還有何麵目,活在天地之間!”
石心聽了,怨毒地瞪了自己的渾家一眼,然後麵露慚色。
這時,門外傳來了一陣喧嘩,隨後,那個名叫山野居士的老者拉著啞子走進了屋裏,在他們地身後,還跟著那個小頑童。
包正一見當事人全部到場,於是哈哈大笑道:“石心,事情如今已經清楚了,你並沒有參加打家劫舍。但是,這些銀子卻有一部分是你偷來的,是你從你弟弟石全那裏無恥竊奪來的!現在,本縣就遵照你父親的遺命,將這些銀子分成兩份,將啞子那一份,物歸原主!”
門外和窗下看熱鬧的村民聽了,都不由拍手稱快。那石心夫婦也終於明白中了包正地圈套,但是也隻好認了。
啞子搬過那個大甕,樂嗬嗬地將自己的那一份銀子放在裏麵,然後彎下腰去,抱著大甕走出門外去了。
包正也不由好笑:這個啞子也太性急了一些吧,早晚都是你的,再也飛不了啦!看來,這些銀子,他是日思夜想啊,今天終於到手,也不禁真性留露了。
就在這時,門外忽然喧嘩了起來。包正為啞子擔心,於是就出去查看。這一看之下,倒叫包正大吃一驚。
隻見啞子將銀子都倒了出來,堆放在地上,正逐個地往村民地手裏塞銀子呢。包正不由大奇,上前攔住了啞子,口中說道:“啞子,你這是作甚?”
啞子臉上現出了激動的神色,兩手比劃了半天,包正也沒弄清楚他要說什麽。這時,那個小頑童湊了上來,揚著臉對包正說道:“大人,啞子叔是說大家都給他飯吃,留他在家裏住,應該報答他們!”
包正聽了,不由對啞子刮目相看了起來:多麽樸實的一個人啊,雖然他不會說話,但是他的行動比任何語言都更加有力。
一會功夫,啞子就把銀子分完了。最後,他手裏捧著幾錠,塞到了小頑童的懷裏。這時,那個老者走了過來,疼愛地拍了拍啞子的肩膀,然後說道:“啞子呀,你把銀子都撒沒了,今後怎麽生活,難道還要四處討飯不成?”
啞子忽然走到了包正的麵前,撲通一聲,跪在他的腳下。包正也明白了他地心意,啞子散盡千金,就是下定決心要追隨自己啦。包正也很喜愛他的淳樸,於是連忙將他攙扶起來,雙手的拇指和食指相對,圈成了心型,然後放在了啞子的胸口。
啞子很快就領悟了包正的意思,於是呀呀地叫了起來,歡喜地滿地亂轉,後來幹脆將那個小頑童高高地舉起,轉起了圈子。
這時,那個老者對包正說道:“大人,這邊地事情已經結束,如果不棄,就到寒舍去小坐片刻吧!”
包正也抱拳道:“正要叨擾!”於是,就一起離開了石心的宅院。其他村民見了,也都一哄而散。偌大地院落,隻剩下了石心夫婦在享受他們自己爭取來的孤獨。
老者的家就在隔壁,是兩間茅屋,門前種著一些花草,竹籬笆上爬滿了藤條。屋門口。兩株高大的芭蕉青翠欲滴。包正讚道:“苔痕上階綠,草色入簾青,真是陋室不陋啊!”
老者微微一笑,將眾人請到了屋內。屋中甚是簡樸整潔,雖然沒有什麽多餘的家具,但是一下子擁入了十幾個人,頓時擁擠了起來。
老者笑吟吟地招呼眾人坐下,但是沒有那麽多凳子,那些差役也就隻好站著啦。這時,小頑童給眾人端上了茶水,原來,他就是老者的孫子。大家忙活了半日,早就渴了。一飲之下,才發覺此茶十分清香,喝到肚中,燥熱頓消,於是齊聲稱讚。
老者笑道:“這是老朽親手配製的藥茶,在茶葉之中,又加入了一些草藥,功能消暑,大家不妨多飲一些。”
那個小頑童也甚是機靈,見眾人的碗中都幹了,就又給倒了一巡。包正口中讚道:“老丈好福氣,你這個賢孫聰明伶俐,他日定是可造之才。”
老者微微點頭道:“不瞞大人,老朽伶仃一人,哪裏來的什麽孫子。這個孩子,是我一次進城,在路邊拾到的,當時已經奄奄一息。想是身上患病,家裏以為無藥可救,就棄之荒野了。幸好老朽粗通藥理,就將他揀了回來。結果也是他命大,竟然活了過來,於是我就把他收養在身邊,至今已經十一年矣!”
小頑童眨著眼睛,趴在在老者的腿上,滿臉地依戀。包正又說道:“此子能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老者道:“隻是這荒山野嶺之中,象我這等垂暮之年,在此養老倒還合適。可是要說是對他這樣的孩子,卻是無益。”
包正指著居室中的一個書架說:“老丈想是已經為他開蒙了?”
老者點點頭,站起身來,對包正拱手道:“隻是他一個人讀書,太孤單了些。包大人,老朽有一個不情之請,不知您能答應否?”
包正連忙起身還禮道:“老丈不必客氣,但講無妨!”
老者鄭重地說道:“老朽想將此子托付給包大人,不知意下如何?”
第四十六章 山中奇花草
包正聽了老者的請求,望著依戀在他膝下的小頑童,幽幽地說道:“老人家,在下公務煩勞,案牘如山,隻怕耽誤了這孩子的前程;況且你們祖孫相依,如果我帶走了此兒,隻怕您老----”
老者爽朗地笑道:“這些個分分合合,老朽早看得淡了,何況此地距離東莞,也就是十幾裏的山路,我要是想得緊了,就過去瞧瞧他。俊鳥伴鸞鳳,他要是總和我這個禿了毛的老鳥在一起,何時才能翱翔九霄?”
包正從老者熾熱的目光中感覺到了信任和期待,於是點頭道:“好!既然如此,包某就答應下來!”他知道,這同時也意味著一份責任和榮耀。
啞子石全聽了,高興地抱起了頑童,用他那堅硬的胡子,在頑童細嫩地臉頰上來回地摩擦起來。弄得小頑童伸出小手,一個勁地推搡,卻哪裏能掙脫地開啊。
老者似乎了卻了一塊心病,笑嗬嗬地說道:“老朽還備下了一些飯菜,沒有什麽大魚大肉,隻好勉強果腹罷了。”
於是,招呼啞子去端飯盛菜,又叫小頑童去借些碗筷來。不一會,就準備停當,兩大盆白米飯端了上來,四大盤青菜擺放在桌子中央,周圍散放著幾碟鹹菜。眾人早就餓了,於是也不客氣,就開始用飯。由於凳子不足,幾個差役就圍著桌子,站成了一排,端著飯碗,吃得十分香甜。
包正嚐嚐了桌上的菜肴,竟也別有風味,清香素雅,翠色可餐,不由邊吃邊讚。最後,飯菜俱都見底。眾人才放下了碗筷。小黑摸摸自己的肚皮道:“灑家這老腸老肚,還閑著一半呢!”
小頑童湊過來,也拍了拍小黑的肚皮,嘻嘻笑道:“小黑叔,早聽到有飯桶之說,今天算是開了眼界啦!”
眾人聽了,不由哄然大笑。包正也取笑道:“今後你到了縣衙。第一宗事就是要學會快些吃飯,不然都被你的小黑叔叔搶光了,你就該餓肚皮嘍!”
然後,包正又吩咐衙役道:“你們帶著啞子和孩子先返回東莞,我和雷都頭他們還要到別處轉轉。。。”
眾衙役一齊應了一聲。小頑童聽了,神色不由有些黯然:“包叔叔,你們都不回去,我到了那裏誰也不認識,怎麽辦啊?”
包正笑道:“不怕。縣衙裏還有一位阿紫姑姑,她最喜愛小孩啦,你就先跟著她吧。不過。千萬不要和她爭東西吵架,哈哈!”
小頑童聽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這個阿紫姑姑多大年歲了,莫非還像小孩一樣?
老者已經給小頑童收拾了一個包袱,將他隨身的衣物,和幾本讀過的書都裝在了裏麵,叫啞子背了。然後將小頑童叫到了身前,摸著他的小腦瓜,慈愛地說道:“穎兒。今後跟在包大人地身邊,一定要聽從他的訓導,將來也要向包叔叔一樣,做一個能為民做主的好官!”
穎兒也聽話地點點頭,抓住老者的衣袖道:“爺爺。您也要保重身體,常到縣衙來看看我!”說罷。眼中竟然淚花閃動。
老者也不由動情,連連揮手道:“好了,我都記下了,你也走吧!”包正見狀,也不忍心他們祖孫品嚐離別之苦,於是也催促衙役們上路。穎兒一邊走,還一邊連連回頭,頻頻招手,險些將老者的老淚勾引出來。
直到他們轉過了一片山崖,看不見蹤跡,老者才轉回了屋中。此時,他終於又恢複成原來的淡然,和包正攀談了起來。
因為已經是下午時分,所以老者就相邀明日再送包正出山,順路在山中遊覽一下。包正也就隨遇而安,在老者的引領下,在村中走訪了一圈。晚上,就安頓在了老者地家中。
第二天一早,包正照例早早起來,到院中活動身體,卻見老者已經立在院中,開始打拳。隻見他動作舒緩,如舞蹈一般,一招一式,連綿不絕。包正看了半晌,不得要領,隻好先自己慢跑了一陣。這時,一支梅和小黑也相繼出來晨練。一支梅看了老者的拳法,不由大驚,口中驚呼道:“莫非是傳說中的五禽戲不成?”
老者停下了拳腳,讚許地點點頭。包正也不由奇道:“這五禽戲據說是三國時期神醫華佗所創,模仿五種鳥獸的姿態,功能強身健體。可是,據說早就失傳啦呀!”
老者笑道:“老朽也是根據家傳的一本古代醫書,才整理出來地。天天早晨練上一趟,也覺得神清氣爽,想來不會錯了!”
包正心中暗想:“怪不得他偌大的年歲,步履竟然還是十分矯健,看來是與修煉此法大有關係啦!我的老娘和小黑的雙親,也能如此,該是多好!”一時間,竟然神往了起來。
吃過了早飯,老者背起了一個竹簍,取了一把藥鋤,然後對包正說道:“山路漫漫,咱們早些出發吧!”
於是在老者的帶領下,幾人一同上山。此時正是夏末,太陽剛從東邊升起,就如同下火了一般,幸好老者在出發時給眾人個準備了一頂竹鬥笠,戴在頭上,也可遮擋烈日。
漸漸地,前麵已經沒有了路徑,但見山石嶙峋,草木縱橫,已經來到了人跡罕至之處。幸喜在山石的低窪處,竟然有一些時斷時續、時寬時窄的山泉,泉水清冽,隨時可以掬在掌中,送入口裏解渴。包正喝了幾口,隻覺得清涼之中還有一股甘冽,直透胸臆,不免又讚歎起來。
行走間,老者不時地采挖一些藥材,放入身後地竹簍之中。忽然,老者手中握著一把青草,對包正笑道:“大人請看,此物名叫千裏急,如果用它的葉子塗抹在身上。就會呈現紫黑色的傷痕,如同被毆打所致一般。大人常年審案,不可不識。”
那小黑聞聽,見那草葉翠綠可愛,開著雪白的小花,不由懷疑起來。於是就挽起了袖子,在胳膊上塗抹了起來。口中還叨咕道:“這明明是綠草,哪裏來的----哎呀,真變黑啦!”
隻見那些抹過千裏急的肌膚,立刻變得青一塊紫一塊。抹得多的地方,已經呈黑色。如同淤血,真仿佛是被別人用棍棒給暴打了一頓一般。
包正也暗暗稱奇:真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如果有歹人用此來訛詐,遇到了審視不明地官員,還真就叫他給騙了過去!
老者又笑道:“此物還不是最奇。在大山之中,還有一種奇草,名叫退草。如果用酒浸泡,塗抹於傷患處,則傷痕立隱,表麵就完好無損了,惟有用甘草可以解之,使傷痕再現。”
包正聽了,不由神色一凜,口中說道:“哪裏長有這種退草。勞煩老丈讓晚輩見識一下!”
老者笑道:“此草十分稀少,江南一帶,常有歹人將它浸在酒中,高價出賣。我們急切之間,恐怕是尋它不著。”
旁邊地小黑聽了。連忙插話道:“先不要說別的了,還是先將灑家胳膊上的這些清除幹淨吧。不然。被別人看到,還以為灑家做了壞事,被人痛毆,豈不是有損灑家的威名!”
老者笑道:“隻要用露水清洗,即可除掉。可是如今露水盡退,恐怕隻好等到明天早晨啦!”小黑聽了,不由鬱悶了起來。
包正笑道:“誰叫你好奇心那麽重,非要試試啦!”
小黑嘟囔道:“你以前不是說過,事必躬親嗎,我要是不試,怎麽知道這種草雖然效果和毆打所致的傷勢一樣,但是這些紫黑變色地地方,卻並無腫塊淤血,摸起來和正常地肌膚是一樣地!”
包正聽他說得也有道理,於是點頭不已。那老者聽了,指著旁邊的一叢嫩黃的小草道:“你要是想試,不如也來試試它吧!”
小黑真就走到了旁邊,伸手去揪草葉。不料手指觸到了草葉之後,草葉立刻就收縮彎曲起來。小黑叫道:“果然有些古怪!”然後從根部揪下了幾片,就要往嘴裏塞。
老者見他真要嚐,連忙阻攔道:“不可!剛才是和你玩笑,這種草是萬萬吃不得的!”
小黑將放到了嘴邊地青草停了下來,詫異地問道:“怎麽吃不得,難道是毒藥不成?”
老者笑道:“正是,不過比普通的毒藥,可厲害了許多!你聽聽他的名字就知道啦,此草名叫斷腸草!”
包正聽了,也不由色變:“難道真有這種草啊!傳說上古神農氏嚐百草,就是嚐到了斷腸草的時候,才來不及服用解藥,因而喪生的,我一直都以為是神話故事,是人們虛構出來地呢!”
老者說道:“雖然沒有傳說中的那麽厲害,但也十分霸道。此草開花時紅豔如火把,花謝後狀如野菊,故此又名火把草、野菊草。枝葉曬幹之後,研成粉末,毒性也是極強。傳說如果誤食了這種草,隻有迅速找來人糞尿灌下,才能獲救!”
小黑聽了,麵色大變,後怕似的說道:“幸好灑家剛才沒有吃啊!不然,這荒山野嶺地,如何尋找哪些東西!”
包正在旁邊笑道:“灌人糞尿,目的是為了催吐,將吃到腹中,還沒有來得及吸收的斷腸草吐出來,毒性就可以解啦!其實,隻要用一些能催吐的藥物,都可以取得同樣的效果!”
老者深以為然地點點頭,然後說道:“確實如此,有一次,我到山下行醫,就遇過這樣一件奇事------”老者於是就回憶起往事來。
第四十七章 長者贈醫書
包正等人一見老者講述奇聞,於是都坐在了一塊山石之上,凝神靜聽了起來。隻聽老者幽幽地說道:“那日我到了一個村鎮之中,恰巧遇到這件事。村中有兩家因為田產糾紛,一直吵鬧了好些年。其中貧苦的一方吃虧,而另一方卻是當地的大族,依仗著財大氣粗,上下活動,強行將屬於貧者的三畝水田據為己有。”
包正聽了,心中感歎:像這等不平之事,到處可見,真是天理不公啊!隻聽那個老者繼續說道:“這個貧者和人家鬥了好幾年,四處伸冤,也沒有要回自己的土地。於是他就召集了自己的兩個兒子,拿著棍棒,上門挑釁。”
小黑不由問道:“那和這斷腸草又有什麽關係?”
老者道:“這個貧者在臨去的時候,懷中就揣了幾株斷腸草!”
包正這才恍然大悟:“他定是準備在和對方打鬥之時,吞下此草。然後拚著自己一死,也要叫這個大戶人家攤上官司,為兒孫收回這些水田。真是用心良苦啊,可是因此而搭上自己的性命,終究不值當。這些都是當權者不能為百姓做主,這才將人逼上絕路啊!”
老者說道:“正是如此。他帶著兒子,闖進了大戶人家講理。自然是沒有結果啦,於是就開始動手。而那個大戶人家家丁奴仆甚眾,圍住了他們爺仨,拳打腳踢起來。那貧者就偷偷服下了斷腸草,很快就藥力發作,躺倒在地,眼看就要氣絕身亡。那個大戶也害怕了起來,誤以為是下麵的家人出手太重,將貧者打死。而且,此時貧者的身上確實也是傷痕累累。”
包正於是又問道:“您老是如何適逢其會的?”
老者道:“我當時正在他府中為人看病。聽得院中吵鬧,就出來觀看。正好見他躺倒在地,奄奄一息。於是出於醫者的職業習慣,就上前查看他的傷勢。結果發現,他的口中,還殘留著一些青草的汁液,又在他地懷裏發現了吃剩下的斷腸草!”
小黑聽到了這裏。。。好奇地問道:“莫非您老給他灌了一些人糞尿,將他救治了過來?”
老者笑道:“救是救活啦,但不是灌得人糞尿。當時,大戶的家中正有一窩母雞新孵出了一窩小雞,我就取來孵小雞剩下的蛋殼。研成了粉末,給貧者灌到了肚子裏。立刻,他就嘔吐起來,在吐出的汙物之中,發現了幾片沒嚼碎的草葉。幸好是當時他比較匆忙。沒有來得及將草葉嚼碎,要是那樣,恐怕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他啦!”解毒藥,給他吃了,也就好了起來。我又勸說了那個大戶一番,他也被這件事嚇怕了,於是就將田地還給了貧者。一場風波,這才平息!”
包正聽了,不由感歎道:“老丈真是慈悲心腸,不禁治病。而且還治命啊!”
老者道:“在下也隻是湊巧趕上,這才施為,相信很多人當時也都會這麽做的。倒是大人你為官清正,不畏權貴,能為百姓做主。這才是難得啊!在下見大人涉獵廣泛,破案時也不循常理。老朽這裏有一本抄錄地無名醫書,就送給大人吧!其中有一些治傷驗傷之法相信會對大人有所幫助。”
說罷,老者從衣襟中取出了一個小布包,打開之後,裏麵是一本泛黃的醫書。顯然是老者早就準備好了,要送給包正。
包正雙手接過,隻見封皮上麵並沒有任何字跡。打開之後,裏麵也沒有書名和作者,顯然是一本手抄的。包正不由更加重視了起來,往往這樣的書籍,多是家傳珍藏之物,很少傳閱。想不到老者竟然能好不地送給了自己,其中蘊含的信任和期待,是無法用語言來表達地!
包正翻開了第一頁,隻見上麵寫著“麻沸散組方”幾個大字,包正不由愣在了當場。半晌才對老者說道:“這麻沸散乃是華陀所創,據說已經失傳,如何會在您老這裏出現?”
老者凝望著天上的浮雲,緩緩地說道:“實不相瞞,華陀乃是先祖,老朽實在是愧對祖先的英名啊!老朽年輕的時候,並不專心醫藥,一味要求取功名。 後來果然科舉入仕,在當時的京城汴州(開封)為官,乃是刑部地一名小吏。後來,刑部押入了一位犯人,說是殺人放火的強盜,其實乃是一位義軍的首領。我見他被打得遍體鱗傷,於是就悄悄給他送了一些傷藥。後來,聽他說起抗擊金國地義舉,我也不禁熱血沸騰,於是竟然冒險將他私自放了。立刻就引火上身,結果被發配北疆充軍。半路之上,被我釋放的義軍頭領帶人將我劫下,於是我就隱姓埋名,流落此地,以至辱沒了祖先的名聲!我看大人是難得一見的好官,所以才將醫書交付於你,希望它不要在老朽這一輩上毀掉,否則,老朽就再也無顏去見地下的列祖列宗啦!”
包正聽罷,也唏噓良久:“想不到老人家身世如此坎坷,既然您老相信在下,我一定能將此書流傳下去,不辜負您老的重托!”
老者向包正一拜,又恢複了爽朗的神色,繼續說道:“大人,咱們還是邊走邊談吧,前麵還有一些稀奇之物!”
於是,四人繼續前行。老者到了山中,如同到了自己家裏一般。一草一木,都能如數家珍一般,聽得包正連連點頭,受益匪淺。
眾人邊走邊談,不覺時光飛逝,轉眼已過正午。老者指著前麵道:“大人請看,前麵就出了大山,多是平原湖澤,那裏才是東莞人口最多的村鎮。常言道送君千裏,終須一別,老朽就到此止步啦!臨別之際,還有一言相送,當地民謠曰東莞縣中有三難。碼頭、賭場、曬海鹽。如今碼頭被大人解決了,現在該忙其他地事了。大人可要小心應付,這些可都是大事啊!”
包正聽了,連忙抱拳道:“今日得老丈教誨,真是不虛此行。還望老人家閑來之時,多到縣衙坐坐,一來和穎兒多親近一些。二來在下也好隨時討教!”
老者點點頭,然後就飄然而去。包正望著他的背影,不由感歎道:“草莽之中,埋沒了多少豪傑,這都是那些肉食者鑄成的悲劇啊!”
小黑聽了。口中嚷道:“包子,你這一說,我還真有些餓了。咱們先到前麵的村鎮要些酒肉,灑家可是標準的肉食者,一天不吃肉。肚裏就難受!”
包正笑道:“我所說地肉食者,就是那些當權者,他們如果真要是都如同你一般。這個天下倒也太平啦!”
於是三人出了大山,道路又寬敞了起來。約莫走了五裏之遙,前麵出現了一個大鎮,名為屏山鎮。三人進了鎮子,隻見鎮中房屋密集,人來人往,顯得十分繁華。
到了鎮中,第一件事當然是先找一個酒館吃飯了。於是。三人選了一家叫“翠屏居”地酒店,就走了進去。
此時午飯剛過,店中地酒客不是很多,三人揀了一個臨窗的桌子坐了。小黑先點了一大盤牛肉,兩隻肥雞。然後包正和一支梅又點了幾樣青菜,這才作罷。
因為食客不多。店中的小二就伺候在包正這一桌旁邊。包正於是問道:“小二哥,這鎮子裏有什麽好玩的?”
店小二詫異地打量了三人一番,然後說道:“幾位想是慕名而來吧?我們這個鎮子最好玩的就是賭了!遠近縣城,甚至是廣東和其他各省的客人都經常來我們這玩耍。等吃完了飯,我帶三位找個地方,大家去耍耍,不知意下如何?”
包正聽了,心中一動,華老者臨別之時,曾提到過“賭”字,而且又記得李氏兄弟也曾提到過這裏,看來這一帶賭風很盛。自己當然要去見識一下啦!這賭博雖然現在官府沒有明令禁止,但畢竟不是正路,乃是孳生醜惡和腐朽地根源。自己既然是東莞的縣令,就有責任擔當此事!於是就拱手道:“如此就煩勞小二哥了!”
那店小二聽了,立刻就眉開眼笑了起來,心中暗喜:“看來,今天又能小小地收入一把啦!這三人一看就是新手,而且是有錢的主,隨便找個賭場,老板都能賞我兩吊!”
原來附近的這些村鎮,賭風最甚。不分貴賤、不分男女,人人好賭。漸漸地,那些沉迷此道的四方賭徒就被吸引了過來。逐漸使這一片地方成了規模最大地“賭鄉”,幾乎到了“店店有賭坊,家家設賭場”的地步。
賭博的花樣也是很多,隻要是能想得出的,別的地方有人玩地,就能在這裏找到。而隨著大量外鄉人的湧入,也促進了當地經濟的發展。那些賭徒,輸了地,就將隨身之物典當出去,以至有最後穿著一隻兜襠短褲奮鬥在賭桌上的;而那些贏了錢的,則花起來就更加大方,飲美酒、食佳肴,大把撒錢。當然,還要解決一項很重要的生理問題----尋女人過夜。所以,本地的妓女,人數為本省之最。甚至當地的一些女子,也將它視為一項無本的生意。
而來到這裏的賭徒,也是千差萬別,有“腰纏十萬貫,騎鶴下揚州”地富商大賈;也有土頭土腦的小財主;更有那些無賴流氓抱著淘金的夢想,來到了此地發財,但是卻往往淪為了乞丐,當然也不乏一夜暴富者,這也就成了後來者效仿的榜樣。
而不同身份的賭徒,所去地賭場也各不相同,有一擲千金的大賭坊;也有一次押上一兩二兩,或是幾個銅錢地小賭場。大家都各有所需、自得其樂。
賭場和酒店也都有一條不成文的規定:誰介紹來的客人,都會根據客人的身價,給一些賞錢,所以,這個小夥計才不免心花怒放起來。
第四十八章 賭場見聞錄
不一會,酒菜上來,小黑自己要了一壇當地的土酒,酒力甚大,包正喝了一口,隻覺得喉嚨發燒,於是也就不再喝了。而一支梅本來就不喜飲酒,所以這一壇酒,就都進了小黑的肚皮。看來,他在道濟大師的言傳身教下,也確實是繼承了和尚的衣缽。
小夥計在旁邊也看得目結舌:“好家夥,一看這酒量,就十分豪爽,希望他在賭桌上也是如此,我的賞錢可就要翻倍啦!”當地賭風正盛,所以人們的思維也往往就和“賭”聯係了起來。
三人吃飽喝足之後,小夥計就招呼道:“三位客官,咱們這就走吧,隻是不知幾位要玩大的還是小的?”
包正也不知道這裏的行情,於是說道:“就先帶我們去一個中等規模的地方,我們先瞧瞧。”看來,他倒是深得中庸之道。
小夥計答應了一聲,和掌櫃的打了一個招呼,然後就帶著三人,走出了酒店。走在路上,小夥計道:“幾位請看,這兩邊除了酒店、當鋪、妓院之外,剩下的就都是各種規模的賭場。大大小小、形形色色,你們想玩什麽?都能找到,一定能盡興!”
包正心想:“我最擅長的是麻將和梭哈,恐怕你們這裏都還沒有吧!至於別的賭法,都是一竅不通啦。”於是對夥計說道:“隨便!”
夥計一聽,心中更是高興:大凡常年以此為生的賭徒,都是精通一種或幾種賭技;凡是向這樣“隨便”的客人,都是棒槌,自己的賞錢恐怕又要翻倍啦!他哪裏知道,自己所領的,乃是一個大煞星!
走了不遠,夥計指著前麵的一坐二層小樓道:“這個名叫如意坊。最是公平,從來不使詐出千。下層賭得稍小,上麵要大一些,三位就到這裏玩耍吧!”
包正點點頭,回頭看了小黑和一眼。隻見小黑酒力發作,天氣又熱,索性將身上的短衣脫下。搭在了胳膊上,露出了一身結識健壯的肌肉。
包正估計,小黑恐怕是不會擅長什麽賭技地!又瞧了一下一支梅,隻見她正低頭沉思著什麽。包正保守估計,一支梅一介女流。肯定也是不精於此道。看來,隻有自己這個相對於他們來說的“老手”出馬啦!
於是對夥計說道:“我們就現在樓下瞧瞧熱鬧吧!”夥計點頭答應,就帶著三人來到了門首,隻見兩個壯漢敞著衣襟,抱著膀子。正立在門口,顯然是負責看門的護衛。不過,看他們的身形。還是比小黑瘦小了一些。
小夥計走到了大漢的麵前,點頭哈腰地說道:“大虎哥、二虎哥辛苦了,我送三位客人進去玩玩。”
兩個大漢瞥了包正三人一眼,將下巴向上一揚。小夥計見了,連忙領著三人進入門內。當小黑邁進門檻的時候。兩個壯漢不由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眼中露出了一絲不屑,看來是對小黑的塊頭有些不滿。
幾人進入到了樓內,隻見裏麵擺放著十幾張桌子。每張桌子周圍,都圍著一圈客人,全神貫注地在大呼小叫。有幾個女子,正端著盤子,如蝴蝶穿花一般在屋子裏亂轉。盤子裏都是一些水果之類。
看到了包正等人進來,立刻就有一個賭場地夥計迎了上來。到此。引領包正他們來的小夥計算是徹底完成了任務,美滋滋地回去了。
包正打量了眼前的這個夥計一眼,隻見他穿著一身黑衣,頭上戴著一頂圓帽。而向他這樣打扮的,在賭場中還有五六個,顯然都是來招呼客人的。另外,在牆角,還坐著幾名大漢,一個個都是一副短打扮,相貌凶惡,看來是鎮場子地。
那個夥計精明的眼睛打量了包正等人一番,就基本確定了他們的身份:初涉賭場的一般人物。不窮也不富,有點油水也是不大。但來的都是客,也不好怠慢。於是就笑嗬嗬地問道:“幾位想玩點什麽,是自己做莊正賭,還是做閑家旁猜?
包正一看,周圍大多是在擲骰子。對於這個六麵體,包正可沒有把握控製它們。雖然唐代詩仙李白描繪擲骰子時寫道:“六博爭雄好彩來,金盆一擲萬人開。”十分美好,但是包正卻不是十分感興趣。
另外還常聽說諸般作弊地手法,諸如灌鉛和灌水銀之類。鉛和水銀密度大,灌了鉛和水銀的骰子一邊輕一邊重,據說能隨心所欲地擲出想要的點數。所以賭徒中流行一句話:“骰子灌鉛,贏錢不難;灌了水銀。點鐵成金。”包正可不想把自己來之不易地銀子白白去打水漂,於是決定還是看看別的賭法吧。
除了擲骰子之外,還有兩桌是押寶的,這個就比較簡單了,隻要猜點子的大小就行了。不過,包正以前在看香港的賭片的時候,經常看到在骰盅上做手腳,隨意改變骰子的點數,這個看來也不保險。
那個夥計見包正三人遲遲拿不定主意,不免焦躁了起來,於是說道:“三位不是到這裏來瞧熱鬧的吧!”口氣已經漸漸不客氣了起來。
包正一聽,心中暗道:“看來是上了賊船,多少也要交一些保護費啦,就算是花錢來打探消息啦!”於是對夥計說道:“還有沒有別地玩法,這幾樣我們都不是十分擅長。”夥計聽了,心中暗暗鄙視:“這幾位一看就是棒槌,骰子和押寶乃是最普遍的玩法,竟然還說不擅長!”於是口中不耐煩地說道:“那幾位就請上樓吧,樓上有最近幾年才流行起來的牌九,十分好玩不如幾位就請上樓吧!”
包正聽了,不由心頭一喜:想不到宋代就有牌九啦,這個可是自己的強項。以前玩的時候,可以通過背麵來識別32張牌,隻是不知道玩法是否一樣?於是,也忘了樓上都地大賭,就隨著夥計,樂嗬嗬地上樓了。
原來,牌九這種賭博的方法,起源於北宋,即排出九地數目為大之意。例如牌九最大的對牌“至尊寶”,兩牌點數相加就是九點。每副牌九為32張,用骨頭、象牙、竹子或烏木製成,每張呈長方體,正麵分別刻著以不同方式排列的由2到12的點子。牌九起源於中國,在民間流傳較廣。一般為4個人玩,玩法多種,變化也較多。但是到了近些年,才漸漸被“國牌”麻將所取代,淹沒在麻將的洪流之中。
包正三人上樓,隻見樓上隻有四張桌子,每張桌前坐定了四人,相比樓下的場麵,文雅了許多。包正等人進來的時候,剛好有一人輸得精光,口中低聲罵著,起身離席。
剩下的三位都是贏家,玩濃,見到包正等人進來,連忙相招。包正也不推辭,就在剛才離席的那人的座位上坐了,口中說道:“哈哈,正好剛才的這位老兄把黴運走完啦,該我上來轉轉手氣!”
然後看到眾人麵前都堆放著一堆籌碼,於是就取出兩錠十兩的銀子,交給夥計說:“勞煩去兌些籌碼!”
那夥計見了,不情願地走下了樓去。不大一會,又轉了回來,將四個籌碼扔在了包正的麵前。包正見了,不由一愣,詫異地問道:“怎麽就這麽幾個?”
這時,對麵的莊家說道:“老弟,你是初來這裏吧!這裏最小的籌碼是五兩一個!”
包正聽了,不由麵上一紅,然後趕緊對莊家說道:“咱們還是趕緊玩吧!”那三個人相互看了一眼,都露出了不屑之色,顯然是譏笑包正的寒酸。
莊家於是對包正說道:“兄弟,你會玩不?”言外之意,就是想將他趕走。包正卻抱定了既來之、則安之的想法,反問道:“可否介紹一下方法?兄弟初涉此道,還不十分明白。要是就這樣走了的話,兄弟的錢恐怕就白白帶來啦!”說完,包正就又叫一支梅取出了兩錠黃燦燦的金子,擺在桌上。他的用意,想來驗證一下,古今的玩法是否一致。
那個莊家見了,眼中不由爍爍放光,就簡單說了一下玩法。包正一聽,心中暗喜,和自己所掌握的,基本一致。隻是自己以前是用四張牌,而現在用的隻有兩張牌,不過,這樣更加簡單痛快。於是假意將桌上的牌來回擺了幾遍,這牌是用竹子做的,比較粗糙。包正翻了兩遍,就記住了所有三十二張牌的花色和點數。
於是,包正說道:“好了,我也會了,咱們就開始吧!”
那三人聽了,連連點頭,他們三個早就憋足了勁,要好好宰一宰包正這頭小綿羊!
第四十九章 賭場起風雲
於是莊家開始洗牌,嘩啦嘩啦的聲音一響起,眾人的精神立刻也隨之大振,也許這個聲音對於賭徒來說,就宛如仙樂一般啦。
莊家將牌碼好,然後各人開始下注。包正的上家是一個留著長胡子的中年人,神情倨傲,他隨手就拋出了十多個籌碼;包正的下家是一個白麵胖子,隻笑眯眯地擺出了四枚籌碼,然後看了包正一眼。
包正也連忙將自己麵前的四枚籌碼扔在裏麵,莊家輕笑了一聲,然後將三枚骰子擲到骰盅裏麵。確定了發牌的順序之後,包正用眼睛在牌麵上一掃,就知道了四幅牌的大小,自己和那個胖子都可以吃掉莊家,而那個長胡子則是輸了。
隻聽莊家雙目緊盯著牌桌,口中喝道:“開牌!”於是四人同時將牌掀開,正合包正的判斷相同。包正於是笑眯眯地說道:“我說好運氣到了嘛,上來就是一個開門紅!”原來,包正麵前的是兩張“地牌”,各有兩枚紅點,合起來代表著東南西北四方。在牌九之中,十二點為最多,稱為天牌,兩張天牌在一起就是“雙天”,共二十四點,代表著一年的二十四節氣;而地牌則是點子最少的,隻有兩點。但是“雙地”合在一起,卻是能排在第三位的大牌。
胖子臉上堆起了笑容:“老兄果然好兆頭,看來是要大殺四方啦!”
包正從莊家手裏接過了八枚籌碼,口中說道:“多謝老兄吉言!”那莊家和長胡子聽了,同時撇撇嘴,臉上露出了不屑之色。
於是就一局一局地開始賭了起來,包正麵前的籌碼越來越多,牌桌上的賭注也越來越大了起來。那個莊家連連失利,麵前的籌碼已經不多,他的額頭也不禁有些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偏偏是屋漏卻遭連陰雨。這一把下來又是一個黴莊,竟然賠了三家,眼看籌碼已經幹了。於是他將麵前的牌一推,口中說道:“手氣不好,換莊!夥計,再給我兌一百個籌碼!”
於是,就改為了輪莊。一人做一把莊,循環輪轉。包正這下更是歡喜:輪到自己做莊的時候,就可以自己動動手腳啦!
很快,夥計就取來了一堆籌碼,交給了原來地那個莊家。像他們這些常年的賭客。在賭場中都有了信譽。一時手頭吃緊,都可以臨時向賭場借貸,不過,那可就是驢打滾的高利貸啦。
莊家也不過數,分出了一半。押在了上麵。此時正好輪到了長胡子做莊,發牌之後,莊家卻得了一副好牌。乃是一副“虎頭”,一下就贏了長胡子五十多個籌碼。
長胡子罵了一聲“晦氣”,然後就把骰盅推給了包正。包正於是就開始洗牌,他裝作笨手笨腳的樣子,十分不熟練地開始洗牌、碼牌。
莊家剛贏了一把,正在興頭上,於是又押出了五六十個籌碼。長胡子見包正不聲不響地贏了不少,也想在他的莊上搶救一下自己的損失。於是也下了大注。隻有那個胖子,依然笑眯眯地扔出了十多個籌碼。
包正將牌碼放好了,開始擲骰子發牌。包正眼看著自己碼好的一副大牌被胖子摸去,心裏也歎息不止:自己要是能自如地控製骰子,就真能大殺四方了。
旁邊地一支梅見包正漸漸沉迷到了賭桌上。全神貫注地與三個對手賭錢,心中也不覺好笑:“看來這個賭性也是人的天性。。 。包子一坐在了賭桌旁,連來到這裏的目的都忘了!”
而小黑則看不懂牌桌上的奧妙,幹脆到一旁地椅子上瞌睡了起來。
包正開牌之後,隻是輸給了胖子十多個籌碼,贏了莊家和長胡子,入多出少,也算地賺了。然後就輪到了胖子做莊,那個莊家和長胡子都不由興起,狠狠地押了一大注,而包正則隻是押出了十個籌碼。他已經漸漸發現,這個胖子才是真正的高手,表麵上嘻嘻哈哈,實際是在扮豬吃老虎。
果然,胖子這一莊竟然起了一對“大天”,兩張12點的天牌,這是僅次於至尊寶的大牌,自然殺了三家。那個莊家和長胡子也不由額頭上青筋暴起,有些紅眼啦!而包正在一旁卻看得十分清楚:胖子不僅能從背麵識牌,而且對骰子的操縱也是隨心所欲。看來,這個家夥才是隱藏在暗中地高手啊!
長胡子和莊家各自又兌換了一批籌碼,都把矛頭指向了兩個贏家----包正和胖子。每到二人做莊的時候,就加大了籌碼。於是,隻見籌碼在四人之間進進出出,猶如長了翅膀一般。仿佛它真就是毫無價值的鐵片,而不是它背後所代表地銀子啦。
這一輪,又到了包正做莊。那個胖子和長胡子竟然將麵前的籌碼全部地押上,看來是要孤注一擲,勝負在此一搏啦。
包正於是也小心起來,將牌碼好之後,開始擲骰子。看到了骰盅裏的骰子並沒有出現包正想要的點數,包正不由暗暗惱火。於是從長胡子開始發牌,包正心中氣惱不止:這副牌自己最小,通賠!看來先前積累的那些籌碼,這次要清倉處理啦!
發到了胖子的時候,隻見他笑眯眯地站起身,口中說道:“看來這是最後一把牌了,還是我自己來拿吧!”
然後,伸出了自己胖乎乎的手,將自己的兩張牌罩住,然後緩緩地拉了回來。開牌之後,長胡子地是一雙“板凳”(白色的四點,形似板凳的四腿),莊家手上是一對“紅頭”(十點,上麵是紅色的四點,下麵是白色的六點,故稱紅頭)都是少見地大牌。
而胖子手上的牌不是對,隻有七點。最後,隻剩下了包正手裏地牌還沒有開了。長胡子和莊家自恃手裏的牌比較大,贏麵極高,於是都瞪著眼睛催促道:“快些開牌!”
包正無奈,也隻好將自己麵前的兩張牌攤開,頓時,桌上的眾人都目結舌起來。隻見包正的兩張牌,一張是丁三,一張是二四,合在一起,正好是牌九中的絕配----至尊寶!
莊家叫了一聲,以手撫額,跌坐在椅子上。而長胡子則吹著胡子,瞪著眼睛,氣呼呼地離席而去。隻有胖子笑眯眯地將自己的籌碼收拾好,然後將剩下的都堆到了包正的麵前道:“老兄,收獲不小啊!”
包正也愣在了當場:這明明不是自己的牌啊!莫非真有神助不成?直到看見了胖子笑嗬嗬的大臉,包正才猛然醒悟:肯定是這個家夥在取牌的時候,偷梁換柱,神不知鬼不覺地將自己的牌調換了!可是自己與他素不相識,為什麽要幫助自己呢?
包正腦中疑惑,口中卻說道:“大家發財,都是借兄台一開始的吉言!在下定有重謝。”然後,從旁邊取了一個裝籌碼的盒子,將桌上的籌碼收起,喚醒了小黑,隨同著胖子一起下樓。
到了櫃前,包正將盒子往上麵一擺,裏麵有夥計開始兌換。先數清了籌碼的數量,然後取出了十分之一,算作了抽紅。剩下的,才給包正兌換成了銀子,竟然有千兩之多,裝在一個大包裹內。
那小黑一覺醒來,想不到包正竟然贏了這麽多銀兩,於是就喜滋滋地將包袱背在身後,樂得嘴都合不上啦。
那個胖子卻將籌碼放在了櫃台上,對夥計說道:“先記著,以後一起再算。”然後,就隨同包正一起離開了這家賭場。
走到了外麵,已經是紅日西沉,天色漸晚。包正也想不到時間飛逝地如此迅速,心中這才醒悟過來:“想不到啊,今日竟然也做了一回標準的賭徒!”
於是對那個胖子道:“多謝兄台援手,這些銀子,咱們就分了吧!”
胖子依然是笑眯眯的神色,不緊不慢地說道:“這些是老兄憑本事贏來的,我怎麽敢要!不如就討一杯水酒如何?”
包正也知他暗中相幫,必有所求,於是也就欣然應允。於是四人就尋了一間酒樓,進到了一個單間裏麵。
少時,酒菜上來,眾人邊吃邊談。看看到了酒酣之時,那胖子說道:“實不相瞞,在下見老兄無論是賭技還是心理,都堪稱一流,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所以有一事相求。”
包正一聽對方終於切入了正題,於是拱手道:“在下微末之技,難免貽笑大方,兄台休要取笑,有什麽事但說無妨!”
那胖子說道:“有一宗大富貴擺在老兄的眼前,不知肯取否?”
第五十章 再向賭場行
包正聽胖子如此一說,心中暗道:“看來他是要與我合夥來騙人啦,隻是不知是什麽人,竟然值得他如此大動幹戈?”
於是口中說道:“兄台既然看得起在下,敢不從命!”包正也正想深入了解一下賭場的內幕,胖子此舉,正合他的心意。
那胖子說道:“明天,廣州胡知府的公子領著京城裏的朋友來這裏遊玩,他們可都是有錢的大主顧,當然得從他們身上借些錢來花花。到時候咱們二人合夥,將他們榨幹,不就是一筆大富貴嗎!”
包正見他說得雖然厲害,但臉上還是笑眯眯的模樣,心中暗想:“這個家夥才是真正的笑麵虎,在談笑風生中殺人於無形!隻是不知道他到底是何身份?”
於是,包正問道:“在下名叫包浩天,兄台尊姓大名?咱們都開始合作了,在下還不知道你姓甚名誰呢,實在是失禮!”
胖子笑道:“名字隻是代表罷了,也不是十分緊要。在下名叫盛圓彪,專在本地以賭為生。”包正聽了,暗暗點頭:這個胖子膘肥體壯,還真是名副其實呀!
那盛圓彪又向包正拱拱手,約好了明早在這裏相會,然後就起身告辭,施施然走了出去。小黑望著他的背影道:“想不到還有專門靠賭博養家的!”
包正說道:“隻怕此地大多數人都是以此為業,我們也不能閑著,出去走走,查看一番那些下層賭民的生活吧!”
於是算了酒賬,小黑說道:“灑家總不能背著這麽多銀子亂跑吧,雖說我倒是不怕有人來打劫,可是總背著可挺沉啊!”
這時,店小二在旁邊說道:“幾位客官。我們這裏每個酒店都有賬房,專門為客人存錢。而且保證信譽,隻收半成的保護費,不如將你們的銀子都存到賬房吧!”
小黑聽了問道:“怎麽還有這條規矩?豈不是將銀子白白叫你們賺了去!”
夥計嘿嘿冷笑道:“幾位客官是新來的吧?我們這裏遍地都是賭徒,難免有些人賭紅了眼,做出一些下三濫的事情。幾位客官不存也可以,我們全憑自願。不過,要是因為些許銀子,就壞了性命,可就不值當啦!”
小黑聽了,不由瞪起了眼睛:“難道還真有人趕來搶錢不成。灑家倒要試試!”
夥計嗤了一聲:“信不信由你,就在昨天,一個家夥在賭場贏了五百兩銀子,當晚就被人在大街上殺死啦!腸子流出了多長!”
包正聽了,不由皺起了眉頭:“果然是罪惡之源。看來回到東莞之後,是不是要考慮發布禁賭令啦!”於是又向夥計問道:“這樣的事情時有發生嗎?”夥計說道:“幾位客官,可不是我危言聳聽。嚇唬幾位。在我們這裏,這根本就不算什麽事,三天兩頭就有這樣的案子,幾位還是小心一些吧!”
包正聽了,於是問道:“本地出了這麽些命案,怎麽不報官?官府難道不來管嗎?同時心中也暗暗納悶:在東莞也沒有聽到有這方麵免得案子啊?
那夥計又嘿嘿一笑道:“我們這裏雖然屬於東莞地地界,卻不歸縣裏管!”
包正不由奇道:“這是為何?”
夥計說道:“我們這裏的事情,都是金大爺說了算。死了個人。隻要跟他打個招呼,隨便就埋了了事!”
包正又問道:“這位金大爺又是何許人也?”
那夥計不耐煩起來:“你們存不存銀子,要是不存,我還要招呼別的客人呢!”
包正想了想道:“那還是把我們的銀子也存到櫃上吧!”於是過了一下數目,然後叫包正在收據上寫下了字據。雙方各持一份,就算完事。
包正三人走出店門的時候。隱約聽到夥計的叨咕聲:“真是犯賤,竟然要背著銀子到處跑,真不知道長了幾個腦袋!”
小黑要衝回去和他理論,卻被包正笑著拉住了。三個人來到了街上,此時天已經全黑了,但是鎮子裏家家戶戶都燈火通明,人聲喧鬧,看來,精彩的生活才剛剛開始。也對,黑夜對於那些見不得光地人和事來說,不就是最好的掩護嗎!
三個人沒有去那些高門大院,既然要體驗最下層賭徒的生活,那就一定要到鎮子最下層的賭場去。而這樣的賭場,一般都集中在各家各戶。家裏男地跟著賭錢,女的則負責照顧場子,端水做飯。有賭客餓了,又舍不得離開賭桌,就在桌上拍出一些銀錢,自然就有熱乎乎的飯菜端到了麵前。
而到了吃飯的時候,家中的主婦便在外間屋淨了手,然後點著了香爐,把自己地手在裏麵熏得香噴噴的,然後就到賭桌前替換下自己的丈夫,接著賭了起來,頗有巾幗不讓須眉地意思。而且據說手氣特別好,常常有贏了鍋滿碗平的。所以,有時候家裏的男人實在是輸急了,便往往換上自己的渾家,將手熏得香香的,上去翻本。
至於有的賭客實在困倦了,則另有休息的房間,設有軟乎乎的大床供人享用。如果有些客人還對家裏地女主人有額外的要求,在晚上一般也都是能得到同意的。但是白花花的銀子,肯定是少不了的。鎮中居民大多如此,民風使然,所以大抵也都不以為意。
包正三人就是要找一處這樣地賭場,可是看著門口明晃晃的燈籠,就是不好直接冒冒失失地闖進去。其實,這裏地賭場,門戶絕對開放,不管是什麽人,隻要是來賭錢的,就一律歡迎。正在這時,從一個陰暗的角落中閃出了一個人影。突然出現在包正三人的麵前。由於他出現地十分突兀,頓時被小黑誤會成了剛才的那個夥計所說的殺人搶錢之流,於是伸出了兩隻大手,一把就扣住了對方地脖子,然後就用力向一起合攏。
包正一看此人,長得瘦小枯幹,身上的衣服髒兮兮的。被小黑掐得直翻白眼,怎麽看也不像是強盜,倒似一個地痞。於是趕緊吩咐小黑停手。
小黑戀戀不舍地將大手從那人的脖子上抽了回來,瞪著大眼睛瞧著他。那人彎下腰咳嗽了半天,這才說道:“大爺。您怎麽一見麵就掐我呀?好家夥,脖子都快斷了,您這手勁可是夠大的!”
包正於是問道:“你是什麽人,鬼鬼祟祟地出來作甚?”
那人滿臉諂笑地說道:“我看幾位大爺閑著無事,已經在這裏轉了好幾圈。就想幫幾位找個地方玩玩。沒想到這位大爺不由分說,上來就掐住我的脖子,我可不是強盜!”
包正點頭道:“我也相信你不是強盜。要是你這樣的強盜,恐怕先被別人洗劫啦。既然你有這份心意,就勞煩你給我們找個地方吧!”
那人扭了扭脖子,然後骨碌骨碌地轉了轉小眼珠,對包正說道:“大爺,這些地方,不是你們這些有錢人來地地方,那邊有不少大賭坊。才符合幾位的身份。”
小黑吼道:“我們就願意在這地方玩,你嗦什麽!”
那人不由打了一個哆嗦,不敢在作聲。老老實實地在前麵引路,一邊走,一邊和包正套起了近乎:“大爺。一看您就是有錢的主,在哪裏發財啊?”
包正微微一笑。算是回答。那人臉上擺出了一副可憐相,然後對包正說道:“大爺,小的昨天手氣不好,輸了個精光,能不能借借大爺您的財運,叫小地今天去翻本!”
包正也早就料到了這廝不會白白跑道,於是從兜裏摸出了一兩多銀子,遞了過去。那人立刻眉開眼笑了起來,連忙一把奪過,塞到了自己的兜裏。心裏同時歡喜道:“今天一定是福星高照,剛出門就碰到了一個冤大頭!”
這人銀子到手,也就不再往前走了。領著三人,轉進了一個小巷,來到了一戶人家麵前。直接將門拉開,請包正等三人進到了裏麵。隨後,他也跟了進來,好不容易碰到了這樣的好主顧,可不能輕易就放棄包正打量了一下這間房子,屋子中間放著一張大桌,周圍是由十幾個腦袋圍成的一個圓圈。不時地傳來一陣陣喊聲:“大,大,大!”“小,小!哈哈,真他娘的是小!”伴著喊聲,一股汗臭也隨著一起飄來。
看到了包正等人進來,一個風韻猶存地婦人,穿著一見低胸的紗衣迎了上來。等到看清了包正等人的打扮,也不由愣了一下,隨後,臉上就綻放出了燦爛地笑容,對包正等人說道:“哎呦,三位大爺可真是少見啊,怎麽好長時間不來啦呀!”
包正聽了,先是一愣,後來也醒悟過來,這隻不過是婦人故意拉攏主顧,以表示親熱罷了。於是就笑道:“今日閑暇,不就來了嗎!”
那婦人聽他知趣,於是就向包正身上靠了過來。包正隻覺得一股刺鼻的脂粉起衝了過來,頓時將原來的汗臭衝淡,不過,就更加叫人受不了啦。
於是連忙說道:“我也上去耍耍!”
那婦人聽了,就擠到了賭桌上,用力分出了一塊地方。引得兩邊的人連連抱怨。但是當發現是本家的老板娘的時候,都故意往她的身邊湊了湊,手還極不規矩地在她身上的兩個重點突出地部位捏了幾把。
婦人口中笑罵道:“死鬼!吃老娘的豆腐,手氣肯定都跑光了!都閃閃,沒看到來了一位公子嘛!”
眾人這才發現了跟在她身後的包正,不由都精神一振:來了一個送錢啊!
第五十一章 泯滅的人性
眾人一見包正,都將他認定是一位剛出道的財神爺,於是連忙閃出了一塊空位。包正也就笑吟吟地擠了上去,加入了戰團。
桌上正在押寶,將三粒骰子投入到骰盅裏,然後合上蓋子。莊家雙手持盅,用力來回搖晃,最後猜大小取勝。這種賭法,技術含量不高,全憑個人運氣。但有的高手據說能將三粒骰子搖出自己想要的點數,或是通過滾動的聲音來進行判斷骰子的點數,不過實在是很難。包正估計,這些人當中不可能有那樣的高手。
於是,包正就一次下了一兩二兩的銀子,和眾人賭了起來。即使這樣,他的賭注也是最大的,其他人多是使用銅錢來下注。
包正的加入,也激起了場上眾賭徒的熱情。尤其是現在做莊的那個漢子,他光著膀子,一腳踩在凳子上,貪婪的光芒在眼中閃爍,很有節奏地搖著手上的骰盅。幾局下來,他的麵前已經堆了好幾塊銀子。
就在這時,忽然屋門砰的一聲被撞開。眾人都吃了一驚,連忙抬起頭來觀瞧,隻見一個老頭氣喘籲籲地闖了進來。他徑直走到了那個光膀子大漢的麵前,顫聲說道:“三兒呀!你----你還有心思在這裏賭啊!你渾家剛才喝藥自盡啦!”
包正一聽,不由心中一驚,向那個漢子望去。卻見他臉上的橫肉顫動了幾下,惡狠狠地說道:“那個賊婆娘,早該死啦!”然後又將手一揮,對眾人說道:“來,咱們接著玩,真他娘的掃興!”
那老者上前抓住他手裏的骰盅,哀求道:“三兒啊,你回去瞧瞧吧。好歹夫妻一場!”
那漢子罵道:“人都死了,我回去能頂個屁用!你先回去吧,明天早晨叫人背著扔到亂葬崗就完事啦!這個小娼婦,自從娶過門來,倒他娘的裝起了貞節烈女,一個客人也不接。不但賺不來錢,還要花錢供養她。 死了倒幹淨!”
包正聽了,不由一陣一陣心寒:“這哪裏還有什麽人性啦!簡直連禽獸都不如!”
周圍有人還調笑道:“三哥,你倒是早說啊。是不是我就花點錢把嫂子買過來,豈不是大家都有賺頭!”眾人聽了,都哄笑了起來。
於是。骰盅再次搖起,美妙的嘩啦聲重新回蕩在小屋中。那個老者實在是氣憤不過,一把搶過了那漢子手裏是骰盅,摔在地上,口中罵道:“你這個不孝子。趕快跟我回家!”
那漢子也急了,兩眼冒火,一掌將老者推倒在地上。口中罵道:“你個老不死的,竟然管起老子來啦!你年輕的時候將俺娘撒出去,和人亂搞,然後你當便宜老子。現在倒來管我,你還是先管管自己吧!”
旁邊也有人隨著起哄道:“三哥說得有理,我怎麽看,你們怎麽不像是爺倆!”
那老者氣得嘴唇發青,一個勁地顫抖。卻說不出話來,想是那個漢子說得也是八九不離十。最後,隻得爬將起來,顫巍巍地出了屋子。
包正見狀,向一支梅示意了一下。一支梅點點頭。然後也隨著走了出去。
那漢子在地上唾了一口,然後拾起了骰盅。此物乃是熟銅所製。再加上老者力衰,所以絲毫未損,隻是那幾粒骰子,卻不知道滾到哪裏去了。
那漢子在自己麵前揀了一塊銀子,然後扔給了本家的老板娘道:“再取一副骰子來,真他娘地晦氣,手氣正盛呢,就被這個老王八給攪了!”
一旁的小黑實在是按捺不住了,他大喝一聲,一個箭步就衝到了那漢子的身前,口中罵道:“灑家打死你這個畜生!”
伴著吼聲,缽盂大小的拳頭已經轟到了漢子的麵門。。。那個漢子雖然也比較強壯,但哪裏禁得住小黑的拳頭。隻聽他慘叫一聲,身子就向後倒去,然後就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口鼻之中,血流如注。他揚起了濺滿自己鮮血的臉,看了小黑一眼,似乎還想說些什麽。最後卻腦袋向後一仰,直挺挺地躺在地上,昏迷了過去。
小黑還不解氣,剛要衝上去再打,卻不料對手已經暈倒,於是就恨恨地說道:“你這個鳥人,連自己地發妻和老父都不放在心上,你還敢恬不知恥地活在天地之間,你也配!”
其餘的賭徒一見打起來啦,而且這個黑大漢著實凶惡,於是就紛紛逃竄。當然,也有那手疾眼快的,那個引路的地痞一見有機可乘,於是將桌上的銅錢和散碎銀子都席卷一空,然後掀翻了桌子,渾水摸魚而去。
眨眼間,屋中隻剩下了那個老板娘,她一見客人都跑光了,屋中也弄得一片狼藉。於是就不依不饒地上前抓住小黑地胳膊,口中嚎叫了起來。
小黑哪能容她如此糾纏,大喝一聲:“放手,不然灑家就讓你和剛才的那個混蛋做伴
老板娘也被他的威勢所震懾,雙手掩住了耳朵,自然就放手啦。小黑用手一拉包正道:“走!怎麽離開這個肮髒的鬼地方!”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一聲冷哼:“打完了人就想走,沒那麽容易!”隨後,就閃進了五六個壯漢,人人手持木棍,個個怒氣衝天。為首的是一個中年漢子,小衣襟,短打扮,臂上戴著護腕,額頭高高鼓起,麵上無一絲贅肉,兩眼射出了兩道金光,掃視著屋中地包正和小黑。包正見了此人,直觀感覺對方是一個高手。
緊接著,從門口又鑽進了一人,從幾個壯漢的縫隙間擠出了腦袋,對前麵的中年漢子說道:“李四爺,就是他們砸了我家地場子,還行凶打人。四爺您可不能放過他們呀,起碼也要賠償我家的損失!”
包正一看,此人就是剛才賭徒中的一個,想不到他就是這家的男主人,剛才還以為隻是一個普通的賭徒呢!
包正看罷,開口問道:“你們是什麽人?也敢到這裏來管閑事!”
那人一聽,嘿嘿冷笑幾聲,然後陰沉沉地說道:“管閑事?我們是金大爺手下的,專門負責維護本地的治安,也就是專門來清理你們這樣尋釁鬧事之輩!”
這是包正第二次聽到有人提及“金大爺”這個名字,看來,這人肯定是當地的頭麵人物,是這一帶賭場地操縱者啦!
於是對那個什麽李四爺說道:“我們見那個漢子聽到妻子死了,竟然不管不顧,根本不講夫妻之情;老父前來勸阻,竟然辱罵毆打自己的父親,毫無孝道可言。如此無情無義之人,難道就不該教訓他一下嗎!”
李四爺又是一陣陰笑:“那些都是人家的私事,與你們何幹,閣下就不覺得有些狗拿耗子----多管閑事嗎!”
小黑聽了,不由怒氣衝天,嗷嘮一嗓子就蹦了上去。那些大漢見狀,揮動著木棒,就向小黑砸去。
小黑見屋內狹窄,於是也就幹脆不躲不閃,運氣於臂,擋住了迎麵砸來的大棍。隻聽哢嚓哢嚓之聲傳來,五六根棍子全部從中間折斷,掉落在地上。
小黑趁著那幾個大漢發愣之際,拳腳齊下,頓時就打到了兩三個。剩下的幾人一見小黑猛如天神,凶如惡煞,立刻都退出了門外。
小黑收回了拳頭,就要追出門去。忽然聽得背後一陣勁風襲來,小黑這才想起,最危險地敵人是那個中年漢子,肯定是他在背後偷襲啦。但是想躲已經是來不及了,小黑隻好運氣於背,硬抗他這一擊啦。
隻聽啪地一聲悶響,那李四爺的右掌重重地擊在小黑地後心。小黑隻覺得一股大力從背後湧來,雙腳再也站立不住,噔噔噔向前踉蹌了幾步,衝出了屋外。外麵那幾個跑出來的大漢沒有看清屋中的情況,一見小黑奔了出來,還以為他是不依不饒,又追上來了呢。於是嚇得遠遠地遁去了。
小黑收住了前衝之勢,隻覺得胸中一陣氣血翻湧,後背隱隱作痛。幸好他皮糙肉厚,後來又在道濟和尚的調教下,苦練硬氣功,這才沒有被打得口吐鮮血。看來,這個李四爺的手底下還是十分硬朗。
這一掌,反倒擊出了小黑的血性。他轉過身來,大吼一聲,將胸腹中的濁氣噴薄出去。然後又旋風一般衝回了屋內。一記直拳,向李四爺襲去。這是平時在和包正的對練之中,從包正那裏學來的。小黑性子耿直,對這樣直來直去的拳法很是鍾愛。所以經常練習,威力也就越來越大。
李四爺一擊得手,本以為能將對手放倒,他對自己的鐵砂掌還是很有信心的。不料,今天遇到了小黑這樣的煞星,轉眼之間,就又向自己發動了反擊。
看著大拳頭閃電般地擊來,他也是躲閃不及,於是雙手用力向外一推,企圖封住小黑的拳頭。不料,小黑這一圈含憤而出,力重如山,勢不可擋。竟然穿過了李四爺的兩手,重重地擊中他的胸膛。
李四爺慘叫了一聲,身子向後飛去。在畫了並不十分完美的弧線之後,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小黑收起了拳頭,哈哈大笑道:“咱們一人一拳,不過你是在後麵偷襲;灑家是在前麵正大光明地進攻,你服是不服?”
那李四爺早就昏迷了過去,自然連小黑這個十分簡單問題也回答不出啦!
第五十二章 驗屍起疑雲
包正一見惹出了是非,於是拉著小黑,出了屋子。他暫時還不想暴露身份,這裏已經越來越引起了包正的興趣,他已經下定了決心:這一帶的賭博之風,是非煞不可啦!不過,朝廷沒有明確的禁賭令,他一個小小的知縣,必須有充足的理由和證據,才能完成這件大事。
二人出門之後,迎麵正好看到一支梅急匆匆地趕了回來。於是,三人會集在一起,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包正見一支梅麵上籠罩著一層寒霜,於是問道:“可曾到了那個死去女子的家中?”
一支梅道:“已經去過啦,那個禽獸實在可惡之至,竟然將自己的發妻活活逼死!正應該將他打入大牢,永世不得出頭!”
包正知道她是見了那女子死得淒慘,所以心中恨意難消,於是就安慰她道:“我們先在這裏暗訪,等一切水落石出之後,會一起算帳的!你帶我去看看,也好采一些證物,以後好處置那個衣冠禽獸。”
一支梅點點頭,然後就帶著包正和小黑轉過了幾道大街,然後鑽進了一條小巷。幸好基本上家家戶戶的門前都掛著燈籠,所以雖然在黑夜之中,卻也能看清道路。
不一會,來到了一所低矮的房屋前麵,一支梅道:“就是這裏啦,家中隻有那位老人,我看咱們就先不要驚動他啦!”
包正也點頭應允,於是留小黑在外麵望風,一支梅帶著包正,潛入了院子。隻見房子分成了東西兩屋,都點著燭火。東屋的窗欞上,印著一個老者低頭垂背的身影,想是那個老者在悶坐歎息。
一支梅輕聲道:“死者就在西屋,咱們從窗子進去吧。”於是。二人就來到窗前,包正看到了窗子微開,於是伏在一支梅的耳邊問道:“你就是從窗子進去的吧?”
一支梅點點頭,也咬著包正的耳朵說:“不過,我進去的時候窗子就是開著的,所以我才能進去。”然後,拉開了窗戶。悄無聲息地躍到了裏麵,又轉回身,將包正拉了進來。
包正到了屋內,隻見裏麵幾乎已經是家徒四壁,想是都被那個叫什麽三地敗家子給折騰光了。在一張破舊的大床上。仰麵躺著一個女子,四肢攤開,鬢發淩亂。身上穿著粗布衣裙,上麵還打著補丁。身材十分瘦弱,骨骼突兀。顯然是長期營養不良所致。
再往臉上看,麵部呈暗紫色,一雙眼睛並沒有合攏。而是孤苦無助地死死地瞪著,仿佛在訴說著人世間的悲苦。在床下的地上,一隻打碎的飯碗中還殘留著一些液體。看來是婦人服毒的所用之物啦。在飯碗的旁邊,還有一個紙包,周圍還散落著一些白色地粉末,狀如麵粉。一支梅見包正注意到了這個紙包,於是說道:“我已經檢查過了,這是一包砒霜。看來,這個婦人就是喝了砒霜,中毒身亡的。”
包正聽了卻皺起了眉頭,然後,俯下了身子。在死者身上查看了起來。一支梅見狀,不由搖搖頭。心中暗想:“這個包子,看來是落下毛病啦,一看到屍體,就要檢驗一遍。這可不是什麽好習慣啊!”
正在沉思之間,忽聽包正輕聲而又堅定地說道:“死者看來不是自殺,而是他殺啦!”
一支梅聽了,不由愕然:“莫非包子真的是一見屍體,就說是他殺?不對呀,他在驗屍方麵,還是非常認真的!”於是,就不解地望著包正。
隻見包正先檢查了一下死者的口鼻,裏麵稍稍有一些出血地跡象。包正低聲說道:“砒霜的毒性很強,對人的呼吸道、消化道、肝髒、血管都有破壞作用,所以才會有出血的跡象。但也正因如此,才令人生疑。在服下了砒霜之後,會強烈地刺激腸胃,所以會翻腸倒胃,使人嘔吐。可是卻並無嘔吐之物,這難道不令人生疑嗎?”
一支梅聽了,也思索了一下,然後上前查看了一下死者的脖子道:“你看,她地脖頸已經呈青黑色,這不是吞服了砒霜所致嗎?
包正道:“你可以在往下看一看,就會發現一些問題啦!”
一支梅於是掀開了死者的衣襟,仔細觀瞧,隻見那道青黑色的條紋,順著咽喉向下延伸,一直到了前胸。但是在兩乳地內側,顏色青黑,而到了外側,卻仍是雪白,對比十分明顯。再往下看,青黑色到了小腹,就消失不見。
包正於是說道:“一般服下砒霜之人,毒性隨血液遊走全身,所以身體表麵的皮膚都有變化。但是此女卻不符合這一情況,其實一看到這具屍體,我就起了疑心,一般中了砒霜之人,手指甲是表現最明顯的,最先出現青黑色。還有就是這包砒霜,死者明明用不了這麽多,為何還要買來如此大劑量的砒霜?她的家庭困窘,丈夫嗜賭成性,又哪裏來的那麽多的閑錢?”
一支梅道:“那她咽喉的毒性是怎麽回事?”
包正道:“這個隻不過是掩人耳目罷了,人剛剛停止呼吸之後,血液尚未完全凝結,這時灌入砒霜,毒性仍可以通過咽喉,達到胸腹之間。”
包正說著說著,忽然想起了自己在現代時看過地一部電影《白麵包青天》,裏麵就有一個這樣類似的案子。裏麵的包龍興就是先用銀針刺喉,再用銀針刺探小腹,這才弄清真相的。至於砒霜能使銀針變黑,則是因為古代的生產技術落後,致使砒霜裏都伴有少量地硫和硫化物。其所含的硫與銀接觸,就可引起化學反應,使銀針地表麵生成一層黑色的“硫化銀”。而至於把銀針當成了萬試萬靈的試毒工具,則也不是十分科學,因為有些毒素是不會和銀發生反應的。當然,這些是不能和一支梅說的,即使說了,她大概也不會明白的。
一支梅又問道:“那她是怎麽死的?”
包正取過了床上的被子,翻來覆去地觀察了一番,然後說道:“是有人用此物堵住了她口鼻,然後在上麵捂嚴,使其窒息而死。你看,被子上還有牙齒要過的痕跡,也沾著一絲血跡,這些都是證據。”
就在這時,屋門忽然被推開,一個腦袋探了進來。看到了屋內的包正和一支梅,著實嚇了一跳,然後就哎呀一聲,跌倒在地。原來,卻是東屋中的那個老者。剛才,兩個人發現了死者不是自殺的秘密後,爭論了幾句,聲音難免就提高了幾度。老者雖然有些耳背,但是也聽到似乎有些動靜,於是就過來查看,結果被嚇得幾乎昏倒。
包正見狀,連忙上前將老者扶起,口中安慰道:“老丈莫怕,我們不是歹人,此來也並無惡意!”
那老者漸漸地回過神來,顫聲問道:“二位,來此作甚?”
包正聽了,看來隻有對他說明身份,才好查案。於是說道:“老丈,實不相瞞,我們是東莞縣衙裏的差役,到這裏查案,就正好趕上了您的兒媳婦服毒自殺,所以我們才來查證一下。卻發現----”
說道這裏,他決定先不要向老者說明真相。於是就向一支梅使了一個眼色,一支梅見了,連忙從懷中取出了一個銅牌,遞給了老者道:“您看,這就是我們身份的證明!”
那老者一看,這才信了,於是就哭訴了起來。包正急於了解一下案情,於是對老者說道:“老人家,說說你兒媳婦的情況吧!我們有些事情要了解。”
老人歎了一口氣,然後抹了一把臉上的濁淚道:“這個孩子真是命苦啊!小的時候,父親過世得早,她娘就靠開賭場來謀生。她小小年紀,就被迫做起了----唉!後來就嫁給了我那個不肖的三兒子,那個不肖子就在家裏開賭場,逼著她和那些賭客睡覺。這個孩子十分剛烈,說是以前為生活所迫,那是迫不得已。現在已經嫁人,就不能再做那齷齪事啦。可是那個不肖子卻百般淩辱毆打與她,後來沒有辦法,就躲了出去,到金大爺家裏做些雜務。不想今天晚上回來,就服毒自殺啦!唉!死了倒也好,省得活在世上,和那個不肖子在一起受罪!現在呀,連我也不想活啦!”
包正聽了,心中說不出的難受:老者竟然要用死亡來尋求解脫,實在是被逼到絕路上了。不過,這個女子卻並不是自殺,雖然她自己可能也想要尋死,但是別人卻沒有殺她的權利!
第五十三章 故人天上來
包正帶著滿腹的心事,離開了這個可憐的家。臨走的時候,他囑托老者說,不要向外人透漏他們的身份,同時也先暫時不要把死者下葬。然後給老者留下了十兩銀子,叫他給兒媳婦買一副棺槨。老者感激地痛哭流涕,唯有連連垂淚。包正也不忍在感受他那風中之燭一般的生命,就帶著一支梅和小黑,悵然而歸。
回到了酒店,就在後麵的旅店中住下,包正久久未能入睡,他在考慮,該如何禁賭。慢慢地,一個名字占據了他的大腦----金大爺,也許,他才是解決這個問題的關鍵!
第二天一早,包正照例起得很早。不過,今天他沒有起來活動身體,而是在屋中鼓搗了大半個時辰。當他從屋子裏出來的時候,已經變成了一個精神矍鑠的老者:雪白的銀須飄灑胸前,臉上刻著歲月的滄桑。
小黑驚奇地端詳了他半天,這才發現了一絲包正的影子。
一支梅則圍著包正化妝成的老者轉了兩圈,心中不由豔羨了起來。雖然一支梅也稍稍懂得一些易容術,卻遠沒有包正這麽高明,於是就戲虐地問道:“包子公公,您老這是唱的哪一出?”
包正用手輕輕捋了一下胡子道:“不是說要去和胡公子他們賭錢嗎,大家都是熟人,不好意思見麵,所以要化化妝才行。不過,你剛才那個什麽包子公公聽起來挺別扭,好像是宮裏的太監一樣,不如就叫包子老公吧!”
一支梅因為是南宋人,當然不知道“老公”一詞的真正含義。不過,看著包正臉上滿是揀了便宜的壞笑,也知道不是什麽好話,幹脆也就不再理這個老家夥啦。
於是到前院的酒店中用飯,吃飽喝足之後。就在店中等候那個胖子盛圓彪。不大一會,胖子腆著肚子,滿麵春風地走了進來。wAp.他在店中看了一圈,卻沒有發現包正的身影,不由也愣了一下。最後,看到了小黑和一支梅在坐,於是就奔了過來。對一支梅說道:“包公子現在何處?”
一支梅還未等搭話,包正在旁邊搭話道:“包浩天公子已經走了!”聲音竟也十分蒼老。
那胖子一聽,臉上突然色變,卻聽這個老者又說道:“不過,他叫我來代替他與閣下合作!”這次。聲音卻是年輕人的嗓音了。
胖子驚愕地看著包正,終於認出了他的本來麵目,不由驚喜地說道:“包公子----不,應該是包老先生,真是神乎其技。一看就是久曆江湖地高人,佩服,佩服!”
包正手拈須髯。嗬嗬一笑道:“盛老弟,咱們這就出發吧!”然後又對一支梅說道:“你們就在此等候,等著我滿載而歸吧!”
小黑和一支梅不禁有些放心不下,剛要起身勸說,卻被包正用眼色止住,隻好眼睜睜地看著包正和胖子一同出了酒店。一支梅皺著眉頭,沉思了一會,對小黑說道:“我也出去一下。”然後。就急匆匆地去了。
再說包正隨著盛圓彪,走在了大街上,一邊走,胖子一邊輕聲說道:“一會咱們推牌九的時候,一切都交給我處理。最後一定叫你贏,然後咱們再分錢。”
包正點點頭。知道胖子之所以找到自己,是不想他自己過於引人注意,否則要是都知道他是高手,恐怕就再也找不到玩伴啦。所謂的“高眼沒有褲子穿”,正是指他這一類人來說的。那麽自己現在,隻不過是一個幌子罷了!
二人走了一會,來到了一個所在,乃是一個花園一般的宅院。包正閃目觀瞧,隻見園門中間高懸著一塊匾額,上書“金穀園”三個大字。門前兩側各有兩名家丁把手,他們看到了胖子,立刻就招呼道:“盛爺來了,您裏麵請!”顯然胖子是這裏的常客。
於是,一名家丁在前麵引路,將包正和胖子帶入了院中。這裏果然不愧“金穀園”之名,裝飾得十分豪華。處處雕梁畫棟,滿眼金碧輝煌。而那些亭台軒榭,假山池沼,又充滿了自然之趣,無不獨具匠心。整個院子,富貴而不媚俗,秀麗而又不失雍容,確實難得。
包正身處其間,心中也是讚歎不止:“比之趙構的禦花園,也是絲毫不遜色啊!”
正留戀間,前麵來到了一座涼亭,隻見正又幾個人在亭中把茗閑談。其中一人見到了胖子,連忙起身招呼道:“盛老弟,大家可是就等你們啦!現在人齊了,可以開盤啦!”
胖子也拱手道:“正好來了一位老友,聽說今日盛會,一定要來開開眼界。所以耽擱了一會,叫張三爺久等啦!恕罪,恕罪!”
於是給眾人一一介紹,包正也裝模作樣地和眾人見禮。隻見那個被自己打過五十大板地胡公子正倨傲地坐在亭中的石桌上,想是屁股上的傷疤好了。
在他的旁邊,也坐著一個油頭粉麵的公子哥,包正看了,不由有些麵熟。猛然想起,當日在西湖遊湖之時,曾見過他隨著寧王一起。看來也是哪位朝廷重臣地公子哥。在他的旁邊,還有一個空位,上麵的主人正背轉著身子,在涼亭邊上憑欄而望。
那位張三爺介紹道:“這位是我們知府胡大人的公子,那兩位是他從臨安來的兩位朋友,這位是張公子,那位是趙公子。”
座位上地胡公子和王公子隻是掃了包正和胖子一眼,然後點點頭,連手也懶得拱一下,顯然並未將他們放在眼裏。而那位憑欄的趙公子聽到介紹,卻轉過身來,滿麵春光地抱拳施禮。
包正一見此人,不由愣在了當場,隻見此人麵容俊美,氣度高貴,身著一襲白衣,頭上係著一個發帶,正是玉屏公主所扮!
包正不由回想起來,在龍遊城外,初遇她的時候,就是這般模樣,一時出神起來。就在這時,他旁邊地胖子用胳膊肘輕輕捅了包正一下。包正這才回過神來,也連忙抱拳回禮。
那胡公子掃了包正一眼,口中說道:“想不到你也姓包,本公子最恨姓包的!”這其中的原因,自然是不言而喻啦。
但是包正現在全副的心思,都放在了玉屏公主的身上。正為她的出現而震驚,完全忽略了胡公子的問話。
胡公子見這個老頭竟然對自己毫不理睬,不禁有些惱怒。於是就站起了身來,一拍石桌道:“姓包的,說你呢!”
包正一聽,連忙收回了思緒,笑吟吟地說道:“胡公子不要動怒,老朽正在考慮,是哪一位同宗得罪了公子,也好將他抓來給公子賠罪!”
胡公子一聽,自尊心得到了極大地滿足,這才又洋洋得意地坐下,至於那段被打的醜事,還實在是不好出口,不說也罷。
張三爺見緊張的氣氛終於緩解下來,於是就張羅道:“好了,大家就坐下一起消遣一下吧!”然後吩咐人撤下了茶具,擺上了賭具:牌九、骰盅、籌碼等物,一應俱全。
胡公子舒展了一下胳膊,對玉屏公主道:“趙----賢弟,你先來耍耍?”包正一聽他的口氣,十分曖昧,就知道他也看破了玉屏公主的真麵目。這也難怪,誰叫玉屏沒有包正這麽神乎其技地化妝本領呢!
玉屏公主擺手道:“你們玩,我不擅此技,就作壁上觀吧。”
胡公子笑道:“如此甚好,來來來,就坐為兄的旁邊,看我如何大殺四方!”
包正看出,這個家夥顯然是沒安好心,垂涎於玉屏地美色啦。玉屏公主稍稍愣了一下,然後也就立在了胡公子的身後。雖然她從心底裏討厭這個不學無術的公子哥,但是也隻好逢場作戲了。
原來,玉屏公主久居深宮,又不覺寂寞。於是就又潛出宮來,想要出去遊玩。她思來想去,別的地方都沒什麽趣味,於是就決定前往東莞,來找一支梅和阿紫玩耍。當然這也可能是她要真正看望某人的借
可是又考慮到東莞山高水遠,於是就找了幾個同伴,這位張公子就是其中之一。他乃是臨安府尹張俊的公子。被玉屏公主脅迫而來。他們一行先取道廣州,而張公子和胡公子交好,於是就先到了知府衙門,拜會胡公子。
胡公子在京城的時候,和張公子臭味相投,十分要好,遂成狐朋狗友。見到他忽然來訪,十分高興,又經他介紹了趙公子,胡公子就更加歡喜啦,因為他已經看出,這位趙公子乃是一位趙姑娘!這樣一位千嬌百媚的大美人送上門來,你叫他如何不喜呢!雖然還不知道對方的身份,但是看張公子對她的態度,肯定是朝中重臣的家眷。隻要是能將她弄上手,豈不是色、利雙收嗎!
本來,按照玉屏公主的打算,馬上就去東莞。可是胡公子對那個地方深惡痛絕,於是就領著他們先來到了這個好玩的地方。對於這些公子哥來說,這樣的地方當然乃是天堂了,但是對於玉屏公主來說,她真正的天堂也許是在東莞吧!
第五十四章 被困金穀園
於是,眾人就在涼亭中賭了起來。包正就坐在胡公子的對麵,他收斂了一下心神,把注意力暫時從玉屏公主身上轉移到牌桌上。
一開始,籌碼在幾人之間出出進進,局麵比較平穩,沒有什麽大的輸贏。隨著賭注的不斷加大,包正的手氣漸漸好了起來,大牌層出不窮:虎頭、板凳、梅花之類,都算是小牌;雙天、雙地也不是什麽稀奇;就連至尊寶也出現了好幾次。
後來,連包正自己都暗暗心驚:“胖子這麽做,是不是有些太過分啦,這也太明顯了吧!”
轉眼之間,胡、張兩位公子已經輸了三千多兩銀子。二人也不由有些急了,又連押了幾回大注,結果,還是連連失禮,最後,竟然輸得一幹二淨。而包正麵前的籌碼,都堆成了小山,足足有七八千兩,當然,其中還有胖子的一小部分。
胡公子輸得實在有些掛不住臉了,將麵前的骨牌一推,站起身來,口中罵道:“果然是一遇到姓包的就倒黴!不玩了,不玩了!”
胖子也隨著站起身來說道:“包老先生今日實在手氣太旺,改日再來翻本吧。”說罷,就對張三爺說道:“勞煩張兄弟先從我的賬頭上將銀子劃給包先生,今日不曾帶得現錢。”
張三爺笑道:“好說,好說,盛老哥在我們金穀園還存著五千多兩呢,足夠了。”
那胡公子見了,也不能賴皮啊,於是就吩咐亭外的家人取錢。一個家人提著一個大包袱,放在了石桌上。打開以後,裏麵都是一錠錠的黃金。胡公子口中一邊低聲咒罵,一邊叫手下給包正兌換籌碼。看著一錠錠的黃金溜進了對方的腰包,他的心中實在是心疼。
包正於是就想上前和玉屏公主搭訕幾句。最好是能悄悄向她揭示自己的真是身份。雖然這樣做要冒著很大被胡公子認出的風險,但是頂多也就是恢複成東莞縣令地身份,也沒有大礙。為了和玉屏相見,還是值得的。
偏偏就在這時,天不遂人願,胖子已經開始笑嗬嗬地拱手告辭了。包正也隻好暫時按住心頭的衝動,向眾人拱了拱手。那胡公子和張公子心裏正憋氣窩火。自然也就不管他們的去留了。隻有玉屏公主看著包正的兩手,心中暗暗詫異:“這位老人家年紀雖大,手上的皮膚卻如此細膩,實在是難得啊!”
離開了涼亭,包正背著沉甸甸的金子。對胖子說道:“這一趟地收獲可不小啊!”那胖子盛圓彪嘿嘿一笑道:“不僅如此,還有更大的收獲呢!包老先生,我這就帶你去見一個人,肯定叫你大吃一驚!包正看著他如同彌勒佛一般的胖臉,也隻好點頭同意。於是。兩個人饒過了幾道回廊,穿過了一段浮橋,來到了金穀園的後院。最後。胖子在一個禪堂前停下了腳步,回頭對包正笑道:“到了!”
包正仔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佛堂,竟然和金穀園中其他地方迥然不同。佛堂建造得十分簡樸,門窗上地紅漆已經斑駁,裏麵傳出了一陣陣木魚單調而又富於節奏的敲擊聲。周圍竹樹環合,清幽寧靜,頗有一些深山古寺的意味。包正看罷,不由心中納悶:“莫非要帶我來見一位和尚不成?”
隻見那盛圓彪輕輕叩打了一下房門。裏麵傳來了一個威嚴的聲音:“進來吧!”於是,胖子就神色謙恭地推開了門。對包正說道:“請!”
包正雖然心中疑惑,但也隻好邁步前行,進到了裏麵。隻見屋中光線稍顯昏暗,正中供奉著一尊真人大小的釋迦牟尼佛地塑像。佛像渾身都是金色。看來是鍍金的了。
在佛像的前麵地供桌上,擺放著一個金色的香爐。上麵正有三縷青煙嫋嫋升騰。佛像的前麵,一個人正盤膝坐在蒲團上,前麵放著一個木魚。令包正頗感意外的是,這人竟然不是一個僧人,而是一個五十上下的俗家老者。
然而,更讓包正驚訝的是,那個老者看到他走了進來,口中緩緩地說道:“你終於來了,包正大人!”
包正聽了,忽然有一種不妙的感覺。於是他回頭望了望胖子,隻見他仍然是笑眯眯地那副模樣,看不出什麽深淺。於是又轉過頭,對蒲團上的老者道:“老弟,你是說我嗎?我是姓包,可不是什麽大人?”聲音比那個老者地還蒼老了一些。
老者微微一笑,站起身來,對包正說道:“包大人,你年紀輕輕,卻稱我為老弟,是不是不夠尊老敬老啊,哈哈!”然後,就放聲大笑了起來,聲音十分洪亮,震得包正兩耳嗡嗡直響。
包正腦中迅速地旋轉起來,隻是事情實在太過意外,叫他想不明白。
這時,那老者對胖子說道:“老二,你給包大人說明一下吧!”
那胖子恭敬地點點頭,回道:“是,大哥!”然後又恢複成了笑眯眯的樣子,對包正說道:“包大人一來到我們這小小的屏山鎮,我們自然就發現了您這個大人物啊!尤其是縣裏的雷都頭,高大威猛,那可是一塊好招牌啊!”
包正聽了,心中不由一動:“看來,自己從一開始就步入了對方的陷阱,然後一步一步走到這裏來啦!”
卻聽那胖子繼續說道:“於是,我就主動接近於你,和你成了賭桌上地朋友和同夥,嗬嗬!”
包正聽到了胖子得意的笑聲,渾身不由直起雞皮疙瘩:“這個家夥早就應該小心他啦,往往就是這樣地笑麵虎,才是吃人不吐骨頭的!”
胖子又笑嘻嘻地說道:“沒想到的是,包大人竟然還十分配合我們,自己化妝成了一個老者,就連對您有著深仇大恨的胡公子竟然都認不出來。這樣就更沒有人知道包大人來我們金穀園作客的消息啦。雖然我們預先設計的假胡公子的手除掉你的計劃落空,但這樣不是更好嗎。也許很快,就會傳出消息:東莞知縣包正神秘失蹤,嗬嗬,神不知鬼不覺地失蹤!妙哉,妙哉!”
包正聽了,不禁有些不寒而栗:“想不到對方竟然用心如此歹毒,使自己不知不覺中,就身犯險地,看來,還是自己太大意啦!”
到了此時,包正反而鎮定了下來,轉過身去,對那個老者道:“佩服,佩服,金大爺運籌帷幄,神機妙算,如此煞費苦心,到底想如何處置本官呢?”
老者眼中閃過兩道銳利的光芒,然後反問道:“包大人既然猜出了老夫的身份,那咱們就不要兜圈子啦,包大人你此行是為何而來?”
包正也絲毫不讓地盯著他的目光,然後說道:“當然是來了解一下這裏的民風啦!”除!”然是快言快語,我金某人每年在這裏有十幾萬銀子的收成,包大人這要是一禁賭,我的財路可就斷了!包大人,你看我這尊金佛怎麽樣?它可是純金製成的,足足用了我一年的收成。包大人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佛祖斷了香火吧!再說,這裏的百姓,人人以賭為業,包大人要是禁賭,恐怕百姓都不會答應吧!”
包正凜然道:“這個本官自有安排,不勞金大爺費心。話不投機,本官告辭!”說罷,包正就欲抽身退出佛堂。
這時,胖子那肉山一樣的身軀橫在包正的麵前,牢牢地封住了大門。隻見他笑眯眯地說道:“包大人,佛曰我不如地獄,誰入地獄,包大人既然來到了這個佛堂,也就入了地獄啦!”
包正也不搭話,雙手徑直向對方胳膊抓去。事到如今,也隻好放手一搏啦,必須先打倒這個死胖子,然後才能逃出這座金穀園。
出乎包正預料的是,這個胖子看似笨拙,但實際卻非常靈活,武技遠在自己之上。要不是包正擅長貼身近戰,恐怕早就被他擒住啦。
包正不由暗暗著急:“如果今日不能逃脫,落到對方手裏,可就危險了!”而那個胖子依然是不慌不忙,穩如泰山一般,不停地阻擋著包正的進攻。不但寸步未退,反倒將包正漸漸逼得遠離了禪房的大門。
包正一見形勢不妙,於是改變了招法,腳下不停地跳躍,雙拳提到了麵前,擺出了一副現代拳擊的架勢,發動了組合拳,向胖子攻去。
那胖子開始也被包正的亂拳弄得眼花繚亂,連退了幾步。隨即便發現了對方的弱點,於是雙臂微屈,擋住了包正雨點般的進攻,下麵一個掃堂腿,竟將包正放到在地上,站不起來了。
第五十五章 怒闖金穀園
胖子盛圓彪放倒了包正,然後笑眯眯地轉到了他的麵前,口中說道:“想不到包大人還是練家子,不過,在我的麵前,你的那些可就是小兒窠啦!嗬嗬嗬!”
就在他笑得最得意的時候,忽然撲通一聲,栽倒在地,昏迷了過去。雖然他暫時是笑不出了,但是臉上還是保持著他那“迷人”的笑容,隻是,不能再迷惑人罷了。
而包正則從地上一躍而起,向屋門奔去。原來,危急時刻,包正發動了自己的救命法寶----麻醉槍,這才將疏於防範的胖子射暈。
就在包正即將衝到門口,勝利在望之際,門前忽然出現了一個人影。隻見他揚起了右手,在包正腦門上一點,包正立刻就撲倒在地,也和那個胖子一樣,陷入了昏迷之中。
金大爺滿意地看看自己的手指,然後對倒在地上的包正說道:“包大人,老夫實在是不忍心看著自己辛辛苦苦創立的基業,毀在你的手上,所以也就隻好委屈你啦!”而在他的對麵,那尊慈眉善目的金佛,依然法相莊嚴地看著這一切。
再說酒店裏的小黑,足足等了一個上午,不僅包正沒有回來,就連一支梅也沒了蹤影。小黑也不由焦躁了起來,想要出去尋找二人,可是又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裏,隻好耐著性子在這裏苦等。看看已經到了吃午飯的時候,小黑就要了一些酒菜,邊吃邊等,也好捱一捱難熬的時間。直到小黑的一壇酒快要見底的時候,才看到一支梅急匆匆地趕了回來,小黑連忙招呼了他一聲。
等到一支梅坐下之後,小黑就問道:“這一上午你們誰也不回來,包子呢?”
一支梅皺著眉頭說道:“他被那個胖子領到了一個叫金穀園的地方。然後就不見再出來。這個該死的包子,估計又是沉迷在牌桌上啦!還要禁賭呢,先把自己的賭癮禁了吧!”
小黑聽了,也不由瞪圓了眼睛:“包子不會出什麽事吧?不行,灑家得去找找!”說罷,起身欲走。一支梅攔住他道:“還是先等等,也許他被留下吃飯了。也有可能。”
於是,一支梅也食不甘味地吃了一口飯,然後和小黑一起等了起來。一直等到了紅日西斜,還是不見包正地影子。兩個人再也坐不住了,一齊起身。由一支梅引路,來到了金穀園。
到了門口,小黑邁步就要往裏闖。一支梅將他拉住,然後走到了把門的一個家人身前,拱手道:“借問一聲。早晨有一個包老先生進到了園內,可曾出來?”
那個家人用眼睛瞥了一支梅一下,然後說道:“我們這裏可沒見過什麽包老先生。二位還是到別的地方找找吧!”
小黑一聽就急了,扯著嗓子吼道:“怎麽沒有?就是跟那個胖子,叫什麽盛圓彪的一起來的!”
那個家丁一聽,立刻恍然大悟:“你說得是那位老先生啊,他早就走了。好家夥,背著一大包黃金,看來是發財啦!”
一支梅又問道:“是什麽時間走的?”
那家丁想了想道:“大概是將近中午的時候,怎麽。你們是他地親戚呀,那快找找他吧,別是自己扛著金子偷偷跑了!”
一支梅聽了,心中暗想:“那時候我就守在門口,根本就沒看到有人出來。這個家丁竟然當麵撒謊,看來包子在裏麵有危險啦!”一支梅敏感地察覺到了一絲不妙。然後又追問道:“那個胖子呢?”
家人說道:“那個胖子也隨著一起走了,兩個人還親熱地拉著手,一起走出去的,看來是找地方分錢去了。那個胖子可是賭場的老手,最擅長坑蒙拐騙!不會是他把那個什麽包老先生帶到了無人之處,給暗害了吧!我看你們還是趕緊尋尋去吧,別最後鬧個人財兩空。”
一支梅聽了,基本已經確定,包正是遇到危險啦!旁邊的小黑也意識到不妙,於是大吼道:“不行,你說什麽我們就都信啊,灑家要進去搜搜!”
家丁聽了,嗤笑了一聲:“這裏是私人的住宅,難道是你想進就進得去地嗎?別說是你了,就是縣裏的差官,沒有縣令大人的文書,也甭想進入這金穀園一步!”
一支梅見他看著自己和小黑,目光中露出了挑釁之色。頓時心下雪亮:對方已經知道了自己和小黑的身份,那麽包子也一定是露餡了,看來我們是入了人家布好的局啦!
小黑聽了家丁地話,不由氣往上撞:“灑家就是縣裏的差役----東莞的都頭雷黑子,今天一定要進去不可!”說罷,掏出了腰牌,然後大踏步地往裏就闖!
這時,門口忽然湧出了一隊人馬,攔住了去路。為首一個中年漢子道:“何人在此喧嘩?”家丁見狀,連忙回話道:“三爺,是這個黑大漢要闖咱們金穀園。他說自己是東莞縣地都頭,要進去尋人。”
這時,人群中有人說話道:“是東莞縣的哪位差官如此無禮,在這撒野啊!”
小黑和一支梅聽了,閃目觀瞧,隻見一個身穿一件白色綢衫的公子哥,瘦得如同麻杆相仿,搖著折扇,走了出來,正是那個曾經被包正重打了五十大棍的胡公子。原來,胡公子見天色將晚,於是就約了張公子一起出去尋花問柳、做一些風花雪月的高雅勾當,正好在出門的時候遇到了小黑要硬闖金穀園。他一聽東莞的差役,就先惱了,這才發問。而趙公子----玉屏公主自然是不能和他們一同前往,所以就在金穀園內休息。
小黑一見原來是這個家夥,也就不客氣地說道:“灑家要進去辦案,你一無功名,二無官位,也就是白丁一個,憑什麽管我,是不是你的屁股又癢了?”而一支梅看到了胡公子,心中卻又盤算了起來:是不是這個家夥記恨前仇,所以來搗鬼呢?
胡公子被小黑這麽一揭傷疤,頓時氣得臉色蠟黃,手指著小黑,命令手下道:“給我教訓教訓這個不知進退地家夥!”
手下的家丁得了主子的命令,雖然有些畏懼於小黑的人高馬大,但也隻好硬著頭皮,衝了上來。
小黑的一腔怒火正無處發泄,正好送來陪自己練手地啦,於是就揮動著拳頭,迎了上去,和胡公子的手下戰在了一起。
一旁地張三爺見雙方大打出手,於是將手一揮,金穀園的家丁護院就向後退了幾步,為打鬥的雙方騰出了更加自由的空間。能讓胡公子當出頭鳥,對於張三爺來說,可是難得的好事。他就差點沒在旁邊給雙方加油喝彩啦。
一轉眼,胡公子的幾位手下就躺倒了一地,抱著胳膊,捂著肚子,在地上來回呻吟打滾。胡公子一見,也沒了主張,色厲內荏地用折扇指著小黑道:“你隨便就行凶打人,還有沒有王法啦!等我回到廣州,叫我爹爹派人收拾你。你不就是一個小小的都頭嗎,有什麽值得猖狂的!”
小黑可不吃他這一套,提著大拳頭就奔胡公子衝了過來,口中還高喊著:“誰阻擋灑家,灑家就和他拚命!”
胡公子一見他那凶神惡煞般的模樣,立刻嚇得連連後退,躲到了張三爺的身後。張三爺本來想多看一會熱鬧,最好是雙方鬧出了人命,才是最好。沒想到這個胡公子實在是一個軟骨頭,竟然把自己當成了擋箭牌,於是就要命令下麵的家人護院動手。
就在這時,一個威嚴的聲音響起:“是誰在老夫的家門口搗亂!”聲音洪亮,底氣十足,現實了這個人有很精深的內功修為。
小黑也知道來人是高手,於是就停住了腳步,仔細觀瞧。隻見眼前這人年約五十上下,穿著一件普通的長衫,但是,渾身上下透出了一股逼人的氣勢。那是一個武者多年來形成的信心和驕傲,是在無數次的勝利之後,才會自然形成,別人是想學也學不來的,這大概就是高手風範吧。
金穀園的眾人見了老者,一起施禮問好。張三爺恭敬地對老者說道:“大哥,怎麽連您也驚動啦!”
老者哈哈一笑道:“老三,人家都打到咱們門口啦,你大哥我還能當縮頭烏龜嗎!”然後又對小黑說道:“年輕人,是你剛才在這裏大喊大叫嗎?”
小黑被他的氣勢一衝,也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壓力,於是將胸脯向前挺了挺道:“正是!您老是什麽人?”
老者道:“我就是這個園子的主人,這裏就是我的家啊。你雖然是官府的公人,但我也是奉公守法的良民,咱們互不相幹,二位還是請吧!”
小黑還要上前和他理論,卻被一支梅硬生生地拉走了。二人離開了金穀園,小黑氣呼呼地說道:“你拉著我作甚?難道就不找包子啦?”
一支梅道:“當然要找,不過咱們也沒有公文,無權私闖民宅。再說那老者不是等閑之輩,隻怕咱們二人一起上,也不是他的對手。看來,隻有等今天晚上潛入園內,慢慢查詢了!”
小黑聽了,不由愣愣地說道:“那個老家夥如此厲害,那不和道濟師傅一樣嗎!”
第五十六章 同門喜相逢
二更天過後,小黑和一支梅來到了金穀園的圍牆外。一支梅低聲對小黑說道:“你就在這裏接應,我進去查訪。”
小黑怕她孤掌難鳴,也執意要一起進去。一支梅又說道:“院中住有高手,萬一有什麽不妙,以我的輕功,可以全身而退。你要是進去,萬一被人發覺那就隻有硬拚啦!”
小黑想了想,也隻好答應了下來。於是一支梅翻身躍上了牆頭,如同落葉一般,飄落到園內。
天上雖然沒有月亮,但是金穀園中,懸掛著很多的燈籠,這也使一支梅的行動極為不便。而且,不時的還有巡邏的護院,持著棍棒,在院中來回走動;很多的房間中也傳出了一陣陣吵鬧聲,和骰子在骰盅裏轉動的脆響,以及骨牌在撞擊時的嘩嘩聲。這些也增加了一支梅巡查的難度。她隻好借著花木和建築的掩映,慢慢在院中摸索。
過了三更之後,園中的警戒漸漸鬆弛了下來。喧鬧聲也漸漸平息了下來,玩樂了半夜的人們也都漸漸如睡,一支梅的活動也順暢了許多。
但是,當她在金穀園中轉了一圈之後,還是沒有發現包正的蹤跡,也沒有發現什麽可疑之處。一支梅的心越來越慌亂了起來:“難道包子已經遭到了毒手!”想到了這裏,她就安慰自己道:“不會的,那麽多的苦難都闖過來啦,包子不是一個夭壽之人!”
最後,一支梅來到了園子的最後麵,在一片幽深的草木之中,她發現了一座禪堂。裏麵還有一下一下的木魚聲,在寂靜的夜裏,更顯得清晰寧靜。仿佛人心頭的雜念,也都隨著木魚聲一起消散。一支梅不由心中疑惑:“怎麽在園中還建有禪堂。莫非這裏還住著和尚不成?夜半三更還念經,其中定有古怪!”
於是,一支梅就輕輕地靠了過去,想入內查看一下。一支梅躡手躡腳地走到了窗下,伸出右手的食指,在嘴裏沾濕,然後放在窗紙上。慢慢將其沾濕,最後,無聲無息地將窗紙捅破,露出一個小洞。一支梅閉上了左眼,將右眼湊上去觀瞧。隻見屋中點著一隻蠟燭。放在香案上,香案的後麵,是一尊金色地佛像;香案前麵,盤膝坐著一人。正在閉目誦經,手中還很有節奏地敲打著木魚。
一支梅仔細一看。不由一愣:這人竟是白天在大門口出現的那個老者----金穀園的主人。一支梅心中疑惑了起來:“這個人又不是和尚,跑到這裏來念什麽經?即使是和尚,也用不著半夜念經啊!”
這時。隻聽屋中的老者忽然睜開了眼睛,目光猶如兩道閃電一般,射向了一支梅所在的方向,隨後,口中說道:“夜半三更,竟然還有人和老夫一般虔心向佛,真是有緣人,可願意進來和老朽結一段善緣否?”
一支梅見行蹤暴露。本欲遠遁,但又實在是不忍心空手而歸。她也是藝高人膽大,於是就走到了門前,推門而入。
屋中的老者見了,點頭道:“果然是你。我想到你一定會來的,所以就一直在這裏等候!”
一支梅也早就料到是如此情況。於是就拱手道:“晚輩給前輩見禮,深夜造訪,冒昧之處,還望前輩擔待!”
那人仔細打量了一支梅一眼,口中說道:“像,實在是太像啦!好了,你走吧,我也不想難為你!其實,你是應該跪在地上,給我這個長輩磕幾個頭再走地!”
一支梅聽他說得古怪,心中不由犯疑:聽他的口氣,好像是我父親的舊相識。電 腦 小說站 要真是這樣,我就更不能走了,一定要問出包正的下落!“
於是,一支梅又施禮道:“不知前輩何出此言,莫非是家父的舊交?”
老者眼光忽然深邃了起來,幽幽地說道:“豈止是故交,簡直是情同手足!”
一支梅聽了,連忙跪倒在地,口中說道:“既然如此,就請前輩告之包正包大人地下落,晚輩感激不盡!”老者望了一支梅一眼,搖頭道:“你性子剛烈,不適合在官府謀生,還是早些脫身吧。你可知道,官場之中,最是黑暗汙穢,莫要把你清白的身子染黑了!”
一支梅朗聲說道:“清濁之間,在乎於心。佛曰身如菩提樹,心如明鏡台。時時勤拂拭,莫使染塵埃。,不也是說明了此意嗎?”
老者笑道:“隻怕是到時候就身不由己啦,你還是去吧!”
一支梅急道:“難道似你這等口中念佛,手中卻動刀殺人,就算入了正途嗎?”
老者聽了,雙目圓睜,口中喝道:“大膽!我念你是故人之女,這才好意指點與你。哪知你卻如此不識好歹,說不得隻好替你的父親教訓教訓你啦!”
說罷,老者從蒲團上緩緩站起:“好,我就看看你得到了多少真傳,你盡管攻過來吧!”
一支梅的倔強性子也發作了起來,雙手抱拳道:“如此,晚輩討教啦!”然後,雙掌一擺,就要發動攻擊。
就在這時,隻聽禪堂外麵傳來了一個沙啞的聲音:“嘿嘿嘿,想不到這裏還有一座佛堂,看來是專門為和尚我準備地,正好進去好好睡一覺!”
一支梅聽了這個聲音,頗覺耳熟,不由向門口望去。隻見從大門外晃晃悠悠地走進一個和尚,渾身上下的衣物,無一處不破:帽子前後透亮、僧衣滿是窟窿、草鞋露出腳趾;手中還搖著一把飛了邊的破蒲扇。
一支梅見了來人,喜出望外,心中大定。原來,來者非是別人,正是道濟和尚。和尚怎麽來到東莞了呢,主要還是拜玉屏公主所賜。自從道濟和尚裝神弄鬼,取得了趙構地信任之後,就成了皇宮的常客。反正他是一個出家人,也沒有什麽避諱。而道濟和尚也自然樂得到皇宮裏混吃混喝,那可是帝王級別的待遇啊。
這一來二去,和尚就與玉屏公主湊到了一起。玉屏公主在宮中閑著無聊,就經常纏著道濟和尚胡鬧,而道濟和尚本來也就沒什麽正經,所以這一老一小把皇宮攪得烏煙瘴氣。後來,幹脆就跑出宮外玩耍。
這次玉屏公主私自南下廣州,自然要把神通廣大的道濟和尚拉著保駕了。和尚也是隨遇而安,就樂嗬嗬地跟著來了。反正有吃有喝,又能遊山玩水,何樂而不為呢?
到了廣州,那胡公子見了道濟,討厭不已。但礙於情麵,也不好過分冷落。但是在一起吃過了一頓飯之後,胡公子實在是忍受不了和尚的吃法,於是後來就單獨給和尚自己開小灶。這胡公子也是不知道道濟和尚的身份,他要是知道和尚是護國禪師,估計巴結還來不及呢!
一行來到了屏山鎮之後,入住金穀園。胡公子嫌和尚討厭,就早早地將他打發出去了。和尚也真想得開,自己在外麵溜達了一天,才返回到金穀園,就在一間偏房裏睡下了。
睡到了半夜,和尚就被一支梅給吵醒了。和尚於是就跟蹤在後麵,通過身形和身法,他認出了一支梅,於是就在後麵暗中保護。直到一支梅要和老者動手,他這才現身。
一支梅一見道濟和尚,不由喜出望外,口中叫道:“道濟大師,您怎麽來了!”
和尚裝模作樣地看了一支梅一番,然後說道:“就許你來,就不行我來!對了,包子呢,他怎麽沒跟你在一起?”
一支梅轉向那個老者道:“這個,救得問他啦!”和尚聽了,也回過頭去,向那老者望去。這一看之下,兩個人同時瞪大了眼睛,最後,一起大笑了起來。
道濟和尚笑了半晌,然後才止住了笑,對老者說道:“我說這裏怎麽有一座禪堂,原來是你這個假和尚在這裏念佛。你呀,也真是的,都不當和尚這麽些年了,怎麽還撞鍾。你看看我,一直當和尚,現在都不念經啦!”
老者也感慨道:“想不到我們師兄弟竟然還能相見,真是出人意料啊。師弟,你這衣衫還是如此破舊,還是滿身的酒氣。你呀,這些毛病一樣也沒改!”
一支梅不由一愣:“原來這個人與道濟大師是師兄弟,那麽,豈不是也於自己地父親是師兄弟嗎?”想到了這裏,一支梅終於明白了過來,原來,這個老者,就是自己的二師叔!
原來,一支梅的父親,還有這位金老者,再加上道濟和尚,都拜在一位高僧的門下,在深山中削發為僧,共同習武。乃是同門的師兄弟,其中。老一支梅年紀最長,道濟和尚年紀最輕。後來,師父圓寂之後,三人也就下山,從此也就走上了不同地道路:老一支梅成為了名震大江南北的俠盜;金老者加入了綠林黑道,又糾集了一些兄弟,專門打家劫舍。後來,被官府剿滅了幾次,隻剩下了盛二、張三、李四等幾人圍在他地身邊。幸好已經積累了一定的財物,於是,他們就來到了偏遠的屏山鎮,這才慢慢發展成今天的模樣。
第五十七章 和尚的絕技
在師兄弟三人之中,最後隻有年紀最小的道濟做了和尚。雖然是當了和尚,但也是一個不十分合格的和尚。今日,師兄弟兩個在此重逢,當然是喜出望外啦!
道濟和尚笑嘻嘻地說道:“二師兄,難得你還俗之後,還不忘本,天天還打坐念經,實在可敬。不過,你這個佛像可真是不錯,一會我走的時候,弄下個大耳朵、砍下個手指頭什麽的,就夠我吃喝一陣子啦!”
老者笑道:“這麽些年了,你還是這副瘋瘋癲癲的模樣,你要是想喝酒吃肉,我這金穀園內到處都有,就不必玷汙佛祖啦吧!”
道濟聽了,不禁喜上眉梢:“好!二師兄你現在是發達了,你現在天天在這裏拜佛,不會是天天念叨著讓佛爺保佑你發財吧,哈哈!”
老者道:“你也不錯啊,當上了我們大宋的護國禪師,就不要跑到我這裏來裝窮酸相了。師弟,你不在臨安享福,跑到我這個窮鄉僻壤有何貴幹?”
道濟和尚擺出了一副苦瓜臉:“我這個護國禪師隻是個擺設,又不能當吃,又不能當喝的,哪裏有你實惠。我是在京城實在混不下去啦,這才出來溜達溜達,打著護國禪師的幌子,到處轉轉,看能不能招搖撞騙一番。”
老者也知道他是在胡言亂語,心中不由思量道:“看來,隨著胡公子來的遠客,身份恐怕不一般啊,莫非是皇親國戚不成?”
一支梅見他們二人一見麵就開始沒完沒了的敘舊,總算抓到了一點空閑,於是趕緊向道濟和尚連連打眼色,示意他趕快詢問包正的下落。
道濟和尚心領神會,於是說道:“哦!我明白了。小梅你是看我們兩個老家夥絮絮叨叨地沒完沒了。。。你等得不耐煩啦。那你就先回去吧,就不用在這裏陪我們啦!”
一支梅心中又急又氣:這都什麽時候了,你老還在這開玩笑!真不知道你是真糊塗,還是假明白!但事已至此,是堅決不能走的,包正生死未卜。如果現在走了,肯定已經打草驚蛇。即使包正還沒被殺害,等我們一走,恐怕他的性命就難保啦!
這時,隻聽和尚又說道:“二師兄,那個什麽叫包正的。在臨安的時候和我有些交情,我這個護國禪師還是他幫我蒙來地呢!如果你要真將他拿住,我就像你討個人情,將他放了,可否?”
老者一笑道:“師弟說得是哪裏話來。他是朝廷命官,我拿他作甚?”
一支梅見他不肯承認,頓時也沒了主張:論武技。自己不是人家的對手;論身份,人家是自己的長輩,這可如何是好?
道濟和尚聽了,對一支梅說道:“小梅,你聽到沒有,你二師叔都說了,他這裏沒有。難道你師叔這麽大年歲,還能騙你不成?行了。這回你就放心地走吧,我們老哥倆幾十年沒見麵了,得好好近乎近乎。二師兄,這些天,我要跟你吃在一桌。睡在一床,你就是上茅房。我也要在外邊等著你,我是一刻也舍不得離開你的身邊啊。好幾十年嘍,可得抓緊相聚的時間,好好盤桓一下!”
一支梅在旁邊也聽明白了,和尚這是要軟磨硬泡,纏住二師叔。看來也隻好先這樣辦了,和尚的纏人功夫在臨安可就領教過了,實在是難纏得很,這下可夠二師叔受的了!
打定了主意之後,一支梅就向二人施禮道:“既然如此,晚輩就不打擾兩位師叔地雅興,我先告辭了,明日再來探望兩位長輩。wAp.”
道濟和尚揮揮手,口中說道:“行了,你就別唆啦!對了,我剛才在外麵溜達,聽到牆外邊吵吵鬧鬧的,動靜挺大,你還是過去瞧瞧吧!”
一支梅聽了,知道是小黑被守夜的家丁護院發現,雙方動起了手來。於是連忙抽身飛出了佛堂,一邊心裏和道濟和尚生氣,一邊向園外掠去。
到了和小黑約定的地方一看,果然圍著一大圈人,打著燈籠火把,吵吵嚷嚷,而其中最大的聲音,則是小黑憤怒地吼聲。
原來,小黑在牆外等候一支梅,眼看過了三更天,還是沒有動靜。他不免焦躁起來,又回想起一支梅說那個老者是少見的高手,於是十分擔心,生怕出事。於是,他就爬上了牆頭,準備進園查探。
不想他的體重太大,竟然將牆頭上粘貼的琉璃瓦給壓掉了幾塊,摔落到地上。在黑夜之中,這聲音顯得是又脆又響,傳出了老遠。立刻就驚動了守夜巡邏的家丁,他們都聞訊趕來。小黑本想跳下圍牆逃走,可是又擔心和一支梅失散。於是也就發了性子,跳下牆頭,就在牆外等著人來抓,準備大幹一場。
那些護院趕到一看,這個賊人十分膽大,被發現了還不逃走,於是都奮勇爭先,向小黑衝了過來,妄圖立功。那小黑正憋著滿肚子地火呢,頓時發作了起來,將這些人當成了出氣筒啦。
後來,那些護院被打得不敢靠前,隻是圍成了一個大圈,在四周叫囂。當一支梅趕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副情景。
一支梅於是在遠處招呼了一聲,小黑聞聽,口中喝道:“灑家今天玩夠了,等哪天心情不好,再來找你們撒氣!”然後,就邁開大步,徑直衝了出去。
那些護院虛張聲勢地阻攔了一陣,自然是阻擋不住小黑了。他們眼睜睜地看著小黑和一支梅合在了一起,消失在夜色之中,這才長出了一口氣:好家夥,從來沒見過這麽橫地賊啊!不知是哪路瘟神,跑到這裏來尋晦氣了?
其中也有白天在大門口目睹了小黑和胡公子手下打仗的人,就說明了小黑的身份。眾護院聽了,也隻好空著手回去交差啦。
一支梅和小黑來到了僻靜之處,就把園中的所見和小黑講述了一遍。小黑聽說道濟師傅來了,也是十分意外,又聽說他老人家施展了纏人的絕技,纏住了老者,這才稍稍放下心來。因為在他的心中,認定包子還活在世上。
於是,二人返回了客棧,一切隻有等到明天再計議了。小黑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倒頭便睡,一支梅卻遲遲未能入眠,心中籌劃著該如何解救包正。但是現在最關鍵的是不知道他們將包正藏匿在何處,就是死了,也要見屍啊!
想到了這裏,一支梅地心中莫名地一痛:她現在終於發現,包正在她地心裏到底有多麽重要啦!
第二天,二人草草吃過了早飯。一支梅決定,還是要到金穀園中尋訪,畢竟那裏是包正最後消失的地方,總會有一些蛛絲馬跡可循的。小黑則被鬱悶地留在了客店裏,他現在估計是金穀園最不受歡迎的人啦。帶著他,能不能進入園內,一支梅實在是沒有把握。
小黑也是實在不願意留在了客店,他忽然產生了一種有力使不出的感覺:還是包子在地時候好啊,什麽事也不用自己費心,隻要跟著痛痛快快地幹就行了!
於是就對一支梅提議說:“賈姑娘,不如灑家先回東莞調兵,將包忠他們都叫來。人多力量大不是,反正在這客店裏也是閑著!”
一支梅想了想,也點頭同意:“畢竟對方人多勢眾,僅憑自己和小黑兩人,確實是有些人單勢孤啊!”小黑聽了,就連忙跑出了客店,找人問路去了。幾個人來的時候,走得是荒山野嶺,所以還不知曉從東莞到這裏地路徑。
一支梅見他風風火火地去了,也知道他和包正的感情親逾兄弟,如今包正失蹤,他心中的焦急也是可想而知的。於是,也就離開了客棧,前往金穀園。
到了大門口,守門的家丁也並沒有阻攔,大概也是得到了主人的吩咐。一支梅於是叫了一名家人引路,去找金老者。
家人領命,徑直將一支梅領到一座廳堂之中。隻見屋中擺放著一張大桌子,一大群人團團圍坐,正在吃早飯。
道濟和尚就坐在金老者的旁邊,他看到了一支梅,於是就招呼道:“賢侄,正好過來陪我喝兩杯。那個黑小子呢,我最喜歡和他拚酒啦!”
在道濟身邊,坐著就是胡公子,他的椅子離和尚遠遠的,一來是嫌和尚髒,二來和尚吃飯極不文明,動不動就用手抓,然後隨手亂抹。胡公子雪白的綢衫上,就印著一個和尚的爪印。而道濟和尚卻偏偏不識趣,人家越煩,他就越往跟前湊合。弄得胡公子煩心不已。
等到一支梅再看往下看的時候,不由愣在了當場,她終於明白,道濟和尚為什麽會出現在此地啦!
第五十八章 後花園相會
原來,一支梅竟然看到了玉屏公主,而玉屏公主也正滿眼驚喜地望著一支梅。一支梅不由叫道:“趙----公子,你怎麽也來到這裏啦!”情急之下,險些叫出“趙姑娘”,不過,在座的各位,也基本都知道了趙公子其實是趙姑娘,隻是無人捅破罷了。
玉屏公主站起身來,跑到了一支梅的麵前,喜滋滋地說道:“我就是來找你們的!到了廣州之後,胡公子說這裏好玩,就先將我們領到這裏來了。”
說完之後,忍不住向門口張望了幾下。一支梅知道她是在搜尋包正的身影,心中不由一陣黯然。
那邊的胡公子實在是不堪忍受道濟給自己帶來的精神折磨,終於是忿忿離席。金老者客氣地吩咐張三爺陪著他出去之後,就對眾人說道:“各位慢用,老朽也有些雜事,先行告退啦!”
其他人也都連忙起身還禮,道濟和尚一聽可慌了手腳,口中嚷道:“師兄你等等我,我也和你一起去!”然後右手抓過桌上剩下的半隻燒雞,左手拎著一壺酒,慌慌張張地跟在金老者的屁股後麵,一起隨著出去了。
剩下的眾人見了,不由相顧而笑。一支梅心道:“看來這個道濟和尚是跟定二師叔啦!”
玉屏公主也不再回桌吃飯,拉著一支梅的手,親親熱熱地走出了門外。剩下那些不明真相的人紛紛在腦子裏麵猜測:這個趙姑娘千裏迢迢,莫不就是來尋找這個年輕小夥的!
玉屏公主拉著一支梅,一起來到了園中,找了一條石凳,親親熱熱地坐了。玉屏公主就忍不住說道:“賈姐姐,你來的正好,這裏的人行事十分令人討厭,你還是趕緊帶我去回東莞吧。”
一支梅知道她是想早些見到包正。隻是包正現在生死未卜,一時不知如何對玉屏公主開口。 玉屏見一支梅神色不對,於是連忙問道:“怎麽,難道出什麽事情啦?賈姐姐,你快告訴我!”
一支梅見玉屏一臉關切之色,也不忍再騙她,於是就將情況向玉屏簡單敘述了一遍。玉屏公主聽到包正現在是生死未卜。不由花容失色,顫聲說道:“他----他不會這麽就---吧?”隨後,臉上現出了一片決絕之色,堅定地說道:“我想他不會出什麽意外的!如果真是遭遇到什麽不幸,我回到京城之後。馬上就請求父皇發兵,一定要將這座金穀園夷為平地!”
一支梅聽了,也抓住了玉屏公主的手,用力地點點頭。此刻,兩位女子的芳心。因為包正而緊緊連在了一起。
就在這時,忽然從遠處傳來了一聲呼喊:“小石頭,快過來。老爺叫你呢!”隨後,一個管事模樣地人從遠處走了過來。看到了一支梅和玉屏公主,不由一愣。然後,笑嘻嘻地說道:“我還以為是小石頭在這和別人玩耍呢,不知二位在此休息,打擾,打擾。”然後,就轉身走了回去。一邊走。嘴裏還一邊叨咕著:“這個小石頭,從昨天就沒看見影,準是又偷懶---
一支梅見那人走了,這才醒悟過來,原來是誤會自己和玉屏公主在這裏談情說愛了。這玉屏的化妝技術實在是太差。於是也不由苦笑了一下。
當那個管事的身影消失之後,從旁邊的假山中忽然探出了一個腦瓜。觀察了一圈後,就從藏身的山洞中鑽了出來,向這邊走來。
一支梅見他穿著一身家人的衣服,年歲不大,腦袋上還裹著半圈白布,遮住了半邊臉,上麵沾著一些已經凝固的血跡,看來是頭部受了點小傷。在他地右手裏還拿著一個饅頭,已經被咬去了一小半。
一支梅見了,不由靈機一動:不如向這個家人打探一下消息吧!於是,她就向那人招了招手,口中輕聲說道:“你就是那個小石頭吧,你來,我有些好東西給你!”
那個家人聽了,就走到了一支梅的身前,將手裏的饅頭放在嘴裏咬了一口,含含糊糊地問道:“公子,你叫我什麽事?”
一支梅從懷裏掏出了一錠銀子,在他的眼前一晃,然後說道:“這是什麽,你想不想要?”
那小石頭眼中立刻放光:“銀子!我當然想要了,不過,我不相信你那麽好心,會白白給我銀子!”
一支梅笑道:“當然不能白給你啦,不過,我問你一些事情,你要是能回答出來,我就給你!”
小石子聽了,臉上頓時樂開花啦。不過,因為大半邊連都被擋著,這花也隻開了半朵:“你快問吧,這個園裏的事情,沒有我不知道地!”
一支梅聽了,故意說道:“你可不要誇口,你要是不知道的還胡說八道,這個銀子可就不能給你啦!”
小石子盯著一支梅手中的銀子,用力地點點頭。一支梅這才說道:“好,那我來問你,昨天有一個白胡子的老頭,叫包老先生的,你知道他到哪裏去了嗎?”
小石子臉上立刻露出了懼色,向左右看了看,然後壓低了聲音道:“我要是說了,你可一定要把銀子給我呀!”
旁邊地玉屏公主此時也把腦袋湊了過來,聽到這家夥如此唆,於是怒道:“你快說,你要是說了,我這裏還有銀子賞你!”
小石頭這才說道:“昨天中午,你說的那位老先生被領進了老爺的佛堂,然後就被老爺打昏,結果你猜這麽著?”
二女聽到了此處,也都心中突突狂跳,不敢作聲。那小石頭見她們不搭話,於是又自己說道:“結果,發現他原來不是個老頭,而是一個年輕人假扮地!老爺摘下他的假胡子,自己反倒氣得胡子直翹,連罵那個家夥狡猾!”
一支梅見他竟說那些無關緊要的,不免心中著急,於是問道:“然後呢?”
小石頭這才說道:“然後啊,然後老爺就拿出一把刀來,在那人的身上連捅了好幾十刀,把那人的身上捅得如同篩子相仿。那場麵,可真是嚇死人啦!”
玉屏公主聽到了此處,不由渾身顫抖,麵白如紙,跌坐在石凳上,兩眼失神地望著半空,口中喃喃道:“我千裏迢迢來看你,卻未能見你一麵,這造化弄人,竟至於斯!”
一支梅也覺得心如刀絞一般,但她畢竟久曆江湖,比之養在深宮的玉屏公主,要堅強了許多。他猛然覺得,這個小石頭的話十分可疑,金老者殺死包正也就罷了,何必還要捅上幾十刀呢?
於是偷眼觀瞧小石頭,隻見他正不停地查看著自己和玉屏的反應。看到一支梅射來地目光,這才垂下頭去。
一支梅心中更覺可疑,於是對他說道:“好,這銀子就賞給你吧!”小石子一聽,立刻就走到了一支梅的身前,伸手要接銀子。一支梅忽然冷笑了一聲,然後突然出手,扣住對方的手腕,將他的身子反扭了過來,然後揭去了他頭上圍的白布。
當一支梅再把小石子地身子轉過來的時候,一張熟悉地麵孔出現在一支梅麵前,赫然竟是包正!
隻見包正笑眯眯地說道:“果然是騙不過你,還是被你發現了破綻。現在可以放心了,我還活著!”
一支梅眼中噙著淚水,對包正笑道:“我說你沒那麽容易死嗎,你這個臭包子,還編謊話來嚇我們,你快看看,是誰來啦!”
此時的玉屏公主也看出了包正的真麵目,想到自己剛才真情留露,不免臉上微微發熱,不由將頭垂下了。
包正又走到了玉屏麵前,口中說道:“包正參見公主,難得公主來到我們東莞,竟然就遇到這樣的事情,叫公主擔心啦!”
玉屏抬起頭來,望了包正一眼,口中說道:“隻要沒事就好,我們還是早些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吧!”
包正想了一下,然後對一支梅說道:“你保護著玉屏公主先離開這裏,我還準備在這裏停留幾天,多了解一些情況,反正他們以為我已經死了,是不會懷疑我的。”
一支梅聽了,又不由問道:“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包正於是就把當日的經過講述了一遍。原來,那日包正被老者一指點在腦門上,隻覺得一陣轟鳴,頭疼欲裂。險些昏迷了過去。值得慶幸的是,包正曾經遭受過同樣的打擊,所以竟然奇跡般地沒有被擊昏。
那還是在臨安的時候,小黑剛剛練成了道濟和尚傳授的金剛指,點到了從金國來的銅牯大虎點倒。後來,小黑就有些點上癮啦,整天找人練習。終於有一天,包正被實在找不到練習對象的小黑狠狠地點了一指,結果昏迷了過去。後來又實驗了幾次,包正漸漸練得神經堅韌無比,小黑再也點不倒他啦。
今天,金老者也是施展師門的金剛指,他的功力要比小黑深厚了許多,所以使包正險些昏倒。也幸好包正的神經經過了小黑的一番錘煉,這才逃過了一劫!
第五十九章 絕境險逃生
包正被金老者點了一指之後,他馬上意識到老者是一個高手,自己跟人家絕對不是一個級別的。於是,包正做出了當時最正確,也是最無奈的選擇----裝昏迷。
而金老者對自己的金剛指很有信心,沒想到會遇到包正這樣的怪胎。他放倒了包正之後,就向門外招呼了一聲:“小石頭,你進來!”
隨後,那個名叫小石頭的小廝就走了進來,他是金老者貼身的侍從,時常伺候在他的左右。金老者說道:“小石頭,一會你把這個人背著扔到枯井裏,記住,一定要在他的胸前補幾刀。不過,還是到井邊再補吧,不要汙了我這佛堂淨地。”
小石頭答應了一聲,就彎腰背起了包正。別看他身材比包正還要稍矮一些,但是跟金老者習武多年,力氣倒是不弱,輕飄飄地將包正扛在了肩上。
包正屏住呼吸,放鬆開身體,絲毫不敢發力,裝出了一副確實昏迷的樣子。這個時候可是險惡萬分,要是被對方察覺,可就真的難以逃脫啦。
小石頭扛著軟綿綿的包正,走出了佛堂,沿著一條彎彎曲曲的小徑,一直走到了圍牆的西北角。那裏有一口廢棄的枯井,長久以來,就是金老者投屍的地方。
小石頭這樣的事情已經做過了多次,可謂是駕輕就熟。來到了井邊之後,他先將包正如口袋一般扔到了地上。撲通一下,摔得包正渾身劇痛。雖然包正心中咒罵,但是卻不敢出聲,萬一驚動了對方,他大喊大叫起來,可就前功盡棄了。
然後,小石頭就開始為包正搜身。以往都是這樣,經常能有一些意外的收獲,小石頭已經是習慣成自然啦。不過,這次的收獲卻格外的豐厚,除了兩錠銀子之外,還有一錠黃澄澄的金子。小石頭頓時樂得合不攏嘴了,他蹲在了地上。欣賞起自己的戰利品來,不禁是越看越愛。於是口中叨咕道:“老人家,謝謝你的金子銀子,為了表達我對您老的感激之情,一會就少捅你兩刀。您老也算是花錢少遭罪啦!”
就在他地喜悅之情達到最高點的時候,忽然遭到了痛擊,一塊鵝卵石重重地砸在了他的後腦。小石頭身子一歪,就栽到在地,手上的金子、銀子也滾落到了一旁。這大概就叫做樂極生悲吧!
包正站起身來。將手上的鵝卵石扔在地上,然後對躺倒在地上的小石頭說道:“小兄弟,我給你個忠告吧。人為貪財身先喪,鳥為貪食命早亡,你以後一定要記住啊!”隻可惜,小石頭已經昏迷了過去,聽不到他的金玉良言啦。包正於是就開始給小石頭搜身,不過對比剛才地小石頭,包正這次要徹底的多。他除下了小石頭的衣褲,帽子。鞋子,在小石頭的腰間,還搜出了一把匕首,看來就是剛才要捅自己的,就是此物啦。
包正除下了自己地衣褲。然後將小石頭的衣褲穿在了身上,然後對小石頭說道:“小兄弟。謝謝你的衣服帽子,為了表達我對你的感激之情,我就不把你扒光了!”
然後,他脫下了小石頭的襪子,撬開了他地嘴,全部塞到了裏麵。又用匕首將他白色的內衣割下來一片,在他的後腦蘸了一些血跡,然後圍在了自己地頭上,將臉也遮住了半邊。又把自己臉上的胡子揭下來,將臉上的皺紋擦開。接著,把自己的衣服割成了幾條,牢牢地將小石頭捆綁了起來。本來,包正想將他一刀殺了了事,後來又一想,不如暫時將他先扔到枯井裏,以後也好多個證人。
做好了這些之後,包正將捆得如同粽子一般的小石頭拖到了井邊。井口還蓋著幾塊長條的大石,包正用力掀開了一條,先向下探頭看了一下井的深淺,然後就把小石頭扔了下去,然後又將石頭挪回,也終於叫小石頭嚐到了落井下石的滋味。
處理完了小石頭,包正就開始考慮下一步地行動來:要是趁機混出金穀園,倒是容易,可是包正還不屑於急著逃走,一個更大膽的計劃在他的腦海裏逐漸形成。他決定,要以小石頭的身份,在金穀園裏停留下來,查看更多的內情。當然,這是要冒一定風險地,不過,這也正好適合了包正的性格。
於是,他就沿著原路返回了佛堂。來到了門外,他努力回憶了一下小石頭地聲音,然後說道:“大爺,我回來啦!”
裏麵傳來了金老者威嚴的聲音:“都處理掉啦?”
包正連忙回答道:“處理完了,這家夥身體好重啊,走到井邊的時候,被一塊大石頭將我絆了一跤,腦袋也磕破啦!”
屋中傳出了一聲輕哼:“好了,做事情笨手笨腳的,你將二爺送到密室,然後將機關鎖住,這兩天風緊,二爺要在裏麵住幾天。”
包正又答應了一聲,正琢磨著是不是進去將胖子弄出來,不過,就他那個身材,自己要想背他,恐怕有些勉強。
正在思量之際,卻聽佛堂裏麵傳來了胖子的聲音:“大哥,那我就先去了!”包正一聽,心中暗喜:“原來胖子已經被救醒啦,這下省得自己進屋,萬一露出馬腳就壞了!”
這時,胖子盛圓彪的腳步聲已經接近了門口,包正連忙垂下頭。胖子一出門,就看到了包正腦袋上裹著白布,上麵還沾著一些血跡,於是就笑嗬嗬地說道:“小石頭,那大石頭不是你的本家嗎,怎麽會絆了你一個大跟頭呢?哈哈!”
包正也隻好幹笑了兩聲,然後跟在了胖子的身後。他也不知道密室到底在哪裏,當然不能在前麵引路啦。
胖子有了剛才先入為主的印象,也沒有太留意包正的模樣,於是就腆著大肚子,走在了前麵。
胖子領著包正,走到了一個離佛堂不遠的書齋,這裏環境更為清幽,門上掛著一塊匾額,上寫“黃金屋”三個隸體的大字。包正看來,暗暗搖頭:“好好的一個書香之地,卻沾染了銅臭之氣!”
胖子推開了屋門,走了進去。包正也就跟進了屋中,隻見迎麵放著一個大書架,架上擺滿了一摞摞的書籍。包正不由搜尋了起來:這密室到底在哪裏呢?
隻見胖子走到了書桌上,將上麵放置的一個銅香爐旋轉了一圈。隻聽吱呀呀的響聲從書架後麵傳來,顯然是打開了一道暗門。胖子對包正說道:“小石頭,這兩天別忘了按時給我送飯,要是把二爺我餓壞了,回頭等我出來,就先把你燉著吃了。”
包正看著胖子笑眯眯的樣子,心中對“笑裏藏刀”這句成語的認識又提升了一個高度。胖子囑咐完了,從書架上隨手挑了幾本話本,然後就搖搖晃晃地繞到了書架的後麵。包正按捺不住好奇心,也跟了過去。
隻見後麵的牆壁上開了一個小門,胖子吃力地鑽了進去,然後掏出了火,將牆壁上的油燈點燃,包正還沒來得及看清裏麵的情形,就聽胖子又吩咐包正道:“好了,把門關上吧,別忘了送飯!”
包正隻好轉到了前麵,雙手握住了銅香爐,向剛才相反的方向旋轉了起來,果然又傳來了吱吱的聲響。等到香爐歸位之後,包正又到後牆查看了一下,小門已經合攏,和四周的牆壁完全地融為一體。小門周圍的縫隙,正好與牆上的磚縫吻合,看不出絲毫的破綻。包正心中也不由暗暗讚歎起設計的巧妙來。
立在密室的前麵,包正心中為胖子祈禱了起來:“盛老哥,為了感謝你這兩天給我送了不少銀子,我決定,這幾天就不給你送飯了。相信你也總為自己的肥胖煩惱,這下好了,你可以借此機會,來減減肥啦!”
然後,包正心情愉快地離開了書齋,他決定,在園子裏好好轉轉,爭取多了解一些情況。就這樣,包正就潛藏在金穀園裏。晚上的時候,他也找不到自己的房間,幹脆就在假山上的山洞裏忍了一宿,嚼了幾個從廚房偷來的饅頭。
就在剛才,他聽到了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同時也聽到了一支梅和玉屏公主的對話。於是,他就鑽了出來,此番死裏逃生、在遇到了親人之後,他的心情大爽,這才和二女胡扯了一陣,開了一個小玩笑。不料,卻光顧了自己痛快,惹得二女為他傷心了半天。最後,還是一支梅心細如發,看出了包正的破綻,揭開了他的真麵目。不過,包正給二女帶來的悲傷,很快就被重逢的歡悅衝散了。
第六十章 小黑搬救兵
包正講完了自己的遭遇之後,一支梅和玉屏也不由為他慶幸:若不是機緣巧合,此番隻怕是難於幸免了!玉屏一想到包正險些葬身暗無天日的枯井之中,於是就說什麽也不同意包正繼續留在金穀園。
還是一支梅比較識得大體,她勸慰玉屏道:“現在我們都在園中,大家暗中也都能有一個照應。小黑也回東莞調兵去了,估計今天下午就能到了。再說,實在不行,還有道濟大師呢,他是不會眼睜睜地看著我們被欺負的。現在,道濟師傅可真是賣力氣啦,像一塊膏藥一般,貼住了金老者。哈哈!”一想到道濟和尚緊跟在二師叔屁股後麵的情形,一支梅就忍不住笑了起來。
包正的心中也湧起了一陣陣的暖流:有這麽多的人關懷著自己,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呀!
感慨了一陣之後,包正又對一支梅說道:“告訴小黑,眾衙役來了之後,馬上就圍住金穀園,隻有先解決了金大爺,才能徹底根除此地賭風!”
一支梅嘴唇動了兩下,終於輕聲說道:“其實,金老者是我的二師叔,而道濟師傅則是我的三師叔,他們和我的父親都是同門。”
包正點點頭,對一支梅說道:“那你自己選擇吧,要是實在不方便,你就回避一下。”
一支梅搖搖頭,堅定地說道:“不必了,我會考慮好的!”
幾個人計議已定,包正就向二女辭別。雖然玉屏公主、一支梅和他大難之後重逢,不忍分別,但畢竟正事要緊,二女也就隻好眼巴巴地看著包正消失在園中了。
於是,一支梅和玉屏也滿懷牽掛和喜悅地回到了客廳之中。胡公子和張公子等人正和張三爺閑聊,見到他們回來。胡公子不由冷冷地掃了一支梅一眼,他現在已經認定,這位趙姑娘就是來東莞找這個包正手下的小差役,所以,把一支梅當成了假想中的情敵。
那張三老於世故,看出了幾人之間的微妙關係,然後就連忙借故脫身。邁出門檻的時候。他就熱切地期盼這幾個人能衝突起來了。
一支梅對這位胡公子可沒有一絲好印象,於是就故意拉著玉屏的手,流露出一副親密的樣子,看得胡公子在一旁咬牙切齒,暗暗發狠。心中盤算起回到廣州之後。應該如何收拾他啦。
在這種極度嫉妒之心地支配下,胡公子憤然提出,要返回廣州。畢竟那裏是他地地盤,可以為所欲為啊。但是,這個提議卻受到了趙姑娘的強烈反對。現在她已經知道包正就在這座金穀園中,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走的了。
胡公子雖然很想拂袖而去,可是又實在有些不舍。最後,隻好氣呼呼地和張公子出屋,眼不見為淨吧。
就這樣,一直到了下午,忽然風雲突變起來。小黑率領著百餘名縣衙裏的差役,包圍了金穀園。由於金穀園實在太大,說是包圍,隻是圍住了幾個出口。然後其它地方布置崗哨罷了。
小黑高挽著袖子,怒氣衝衝、威風凜凜地站在大門口,身後是包忠等十名神武軍的退役官兵,再後麵是幾十名衙役。眾人都神情肅穆,目光中隱隱露出一股殺氣。
原來。小黑和一支梅在客店分手之後,就在大街上雇了一輛馬車。連價也不講,丟過去一錠銀子:“送灑家去東莞縣城,快了還有賞,要是慢了,就連你的腿和馬腿一起打折了!”
車夫聽了,那裏還敢怠慢。早把小黑當成輸急了的賭漢,急著回家取錢翻本,這樣地人物,可是萬萬惹不得的。於是就催馬揚鞭,絕塵而去。
這座屏山鎮因為賭業興旺,所以交通甚是便利。城中的馬車夫也多是走南闖北,經驗豐富,五十多裏路,一個多時辰就跑到了。小黑下了車,隻見那馬匹渾身是汗,而車夫,也是滿頭大汗。小黑拱拱手:“多謝了,再加點賞錢!”然後又拋過了一塊銀子,就甩開大步,進城去了。車夫手裏攥著銀子,也不由暗道這一趟跑得值了!
小黑走到城門,守門的差役連忙上前見禮。小黑將大手一揮,口中吼道:“趕快將兄弟們都召集到縣衙,有十萬火急的事情要辦!”
眾人一聽,分到各處喊人去了。小黑則徑直來到了縣衙,隻見林升和馮主薄正在處理公文。二人見到小黑急匆匆地獨自趕回,也意識到有事情發生,連忙詢問。
小黑將包正失蹤,生死未明地事情講了一遍,林升也急了,下令馬上擊鼓,召集眾衙役。三通鼓響之後,衙役門陸續到齊。又過了一會,包忠也帶人氣喘籲籲地從碼頭趕回。
林升一見人來得差不多了,於是就將情況簡明扼要地說明了一下。眾人一聽,立刻群情激憤,吵嚷著要前去解救。
於是,小黑和包忠點齊了一百名差役前往,林升和馮主薄帶人坐鎮縣衙。安排妥當之後,小黑就帶著衙役們出發。眾人一路急行軍,天將過午,就趕到了屏山鎮。
眾人馬不停蹄,直接就奔向了金穀園,門前的家丁一見這種陣勢,慌忙進去通報。張三爺得到了消息,也不由有些慌了手腳,連忙出來查看,未等走到門口,迎麵就碰到了小黑一行,氣勢洶洶地闖了進來。那小黑心急如焚,哪裏肯在門口等候,直接就帶人衝了進來。
張三爺見狀,連忙上前阻攔道:“各位官爺,不知何時私闖我們金穀園?”
小黑身邊的包忠將手裏的一張公文一揚,厲聲喝道:“現有縣衙的公文在此,何來私闖?我們是奉命行事,要搜查這所園子,所有人都留在原地,不許走動!”那包忠乃是經過生死場曆練地官兵,氣勢自是非同小可,張三爺也不敢作聲啦。
就在這時,金老者帶領著胡公子等人迎麵趕了過來,在金老者的身邊,還跟著形影不離的道濟和尚。金老者見了眾衙役,不慌不忙地抱拳道:“各位差官,老朽是這所園子地主人,不知何事勞動諸位的大駕,請到客廳用茶,咱們慢慢商談。”
小黑怒喝道:“茶就先不用喝了,我們奉命搜查金穀園,還請引路!”這時,他突然才發現老者身邊的道濟和尚,連忙給和尚施禮道:“師傅,您也來了!”
道濟和尚笑嘻嘻地說道:“黑小子,放尊重點,從輩分上來說,他可是你的師伯。不過,你也沒正式拜我為師,到底想怎麽論,你們自己商量吧!”
小黑聽了,拱手道:“灑家還不知這種關係,不過,還是公事要緊,咱們先辦公事,再敘私情!”這時,胡公子不禁有些看著不順眼,站出來說道:“你們東莞縣的差役實在是無禮,本公子在此,你們三番五次來尋釁鬧事,難道當差的就是這樣胡作非為的嗎?”
小黑輕蔑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將手一揮,口中吼道:“留下人手,把手好出口,其他人分成五隊,開始搜查!”於是兩名神武軍帶領一隊,各自負責一個方向,分別搜查去了。
胡公子見對方竟然無視自己的存在,頓時氣得麵色發青,想要發作,可是看了看小黑那殺氣騰騰地模樣,決定還是先當一回“好漢”,不要吃眼前虧啦。
金老者看著麵前的小黑,不由冷笑了一聲道:“這位差官,我這金穀園中,處處是奇花異草,屋中滿是珍寶古玩,要是有丟失損壞之處,你個小小的差役,能賠償得了嗎?”
小黑厲聲說道:“灑家是賠償不起,不過,要是真有這事,灑家可以把這顆腦袋賠給你!”金老者也被小黑凜然的氣勢一衝,也說不出話來。
這時,一支梅和玉屏公主也聞訊趕來。小黑見到了女扮男裝的玉屏,瞪著大眼珠子瞧了半天,這才說道:“趙----老弟,你也來了!”
金老者心中不由疑惑了起來:“這個趙姑娘到底是什麽人呢?看樣子和包正一夥人甚是相熟,而且竟然搬動了道濟師弟這個護國禪師來保駕,肯定是不簡單啊!趙----姑娘,難道會是----”一個令人震驚地答案不由出現在他的腦海中,金老者忽然產生了一種不妙地感覺,開始在心裏盤算起後路來了。
一支梅走到了小黑的麵前,低聲在他的耳邊耳語了一番。小黑臉上露出了驚喜的神色,口中不由叫道:“是嗎!太好啦!”
一支梅不由瞪了他一眼:這個家夥,什麽都好,就是心裏一點事也裝不住。不過,這樣也好,心底無私天地寬嘛!
小黑於是咧開了大嘴,對金老者說道:“園子裏有一座佛堂,我們要到那裏瞧瞧,麻煩派人引路!”
金老者聽了,心中不由一顫:自己的秘密主要都在那裏,這家夥倒是真會選地方啊!
第六十一章 金穀園揭秘
小黑等人在金老者的引領下,來到了佛堂前麵。隻見一個頭上纏著白布的家丁正立在門旁,笑嘻嘻地看著眾人。
金老者喝道:“小石頭,你在這裏做什麽?趕快回自己屋子裏呆著,你沒看見,縣裏的差官來搜查嘛!”他表麵上是嗬斥小石頭,實際上是在提示他,不要露出破綻。
不料,這個小石頭今天卻看不出眉眼高低,他對金老者說道:“老爺,咱們這裏也沒什麽毛病,還怕他們查不成?昨天您吩咐我處理的那個人,我早就將他扔到井裏啦!”
金老者一聽,心中早就罵翻天了:“這個混小子,今天是不是吃錯藥了,咱們什麽話都往外亂說!”然後,口中嗬斥道:“你胡說些什麽?小心說錯話,被官差抓去蹲大牢!”
包忠不知道小石頭的真實身份,還以為他慌亂之中,嚇得說走了嘴。於是連忙上前說道:“你不要害怕,隻要你實話實說,沒有人會傷害到你!”
小石頭畏懼地看著金老者,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金老者心中暗歎:“完了!想不到這個家夥平時看起來聰明伶俐,一到關鍵時刻就露怯。自己的半生心血,恐怕就要毀在他的手上啦!”
一支梅假意對小石頭說道:“你剛才說得枯井在何處?帶我們去查看一下好嗎?”小石頭自然是十分順從地在前麵引路,徑直將眾人領到了枯井旁邊。小黑見狀,上前將井口的條石掀到了一旁,然後吩咐道:“取繩子和筐來,派人下去查看!”
不一會,取來了應用之物,然後派了一名身材瘦小的衙役,打著火把。坐在了筐中,慢慢將繩子放入井中。不一會,隻聽撲通一聲悶響,落到了井底。
很快,井底之人就喊道:“先把繩子拽上去!”上麵的人聽了,奮力將繩子拉上來。 等到大筐露出了井口之後,眾人驚得目瞪口呆。隻見筐中竟然堆放著十幾個白森森的骷髏。驚得玉屏公主、胡公子等沒見過這種場麵的人,為之色變。
小黑將大筐從井口拉出來,然後把裏麵的骷髏倒在地上,骨碌碌向四周滾去。小黑逼視著金老者,口中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金老者笑道:“我如何知道!此井在我修築金穀園的時候就已經存在。誰知道當初為什麽會有這麽多骷髏?”
小黑聽了,大笑道:“骷髏雖然不會說話,但是裏麵恐怕有能說話地。喂!下麵還有什麽情況?”
隻聽井下傳來一個沉悶的聲音:“還有一個喘氣的,把繩子再豎下來吧!”
不多時,繩子又被拉了上來。這次。在筐裏竟然蜷縮著一個人。小黑高興地將他拉了上來,隻見此人渾身被布條綁著,嘴裏被塞得滿滿當當。身上隻穿著一件兜襠短褲。身上、臉上還有大片的擦傷。
金老者看著此人,不由驚叫了起來:“小石頭!”然後,他不由轉向頭上纏著白布的那個小石頭,瞪大了眼睛觀瞧。忽然,他仰天大笑了起來:“哈哈哈,包正!想不到你還沒死,而且就跟隨在我的身邊!果然好膽識,金某栽在你的手上。也不算冤屈!”
包正揭下了頭上地白布,笑眯眯地對金老者說道:“在下能死裏逃生,也是純屬僥幸!事到如今,你也該束手就擒了吧!”
金老者嘿嘿一陣冷笑:“就憑你們,還不配抓我”然後。猛然身形一動,就來到了玉屏公主和胡公子的身後。兩隻手各鎖住了一人的脖子,然後厲聲喝道:“都給我退後,誰要是敢輕舉妄動,我就先廢了他們!”
金老者武功高強,又是突然襲擊,眾人隻覺得眼前一花,然後玉屏和胡公子就已經被他製住。包正見他竟然用人質來要挾,於是將手一擺,吩咐眾衙役先後退幾步。然後對金老者說道:“你不要做垂死掙紮,這兩個人根本就與我們無關,我們也不會在乎他們的死活!”
金老者掐住兩名人質的脖子,將他們掉轉過來,擋在了自己地身前,然後說道:“這個繡花枕頭也許你們真不會在乎,那就還給你們!”說罷,手上一用力,將胡公子摔倒在地上。
胡公子馬上就變成了滾地葫蘆,一直滾到了包正的腳下,才停住了前衝之勢。然後,他就手捂著喉嚨,劇烈地咳嗽了起來。金老者的手勁奇大,險些捏碎了他的喉結。不過,他雖然對金老者說自己是草包深深地不滿,但總算是性命無憂,也就不再計較啦。
金老者繼續說道:“不過,這個姑娘----或者叫她玉屏公主,可是我最好的擋箭牌啊!”
包正等人一聽,心中暗暗叫苦:“這廝識破了玉屏地身份,這就難辦啦!玉屏公主乃是金枝玉葉,她要是受到傷害,恐怕誰也脫不了幹係;即使放開她的身份不說,就是從情感上,也說不過去呀!
包正望著玉屏公主無助的眼神,心中不覺一痛,他邁過腳下地胡公子,一邊向金老者走去。口中一邊說道:“放開她,我來做你的人質好了!”
金老者陰陰一笑:“你是什麽身份,隻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縣令罷了,怎麽能跟高貴的公主相比!”
說話間,隻覺一股惡風,向自己的後腦襲來。金老者不由大驚,他感覺到了對自己巨大的威脅,自己雖然可以殺死玉屏公主,可是也會被暗算者擊中,到時候,隻怕是要和玉屏公主同歸於盡。迫不得已之下,他隻好鬆開了扣在玉屏脖子上的手指,然後,縱身向旁邊閃去。
玉屏公主則順勢撲到了包正的懷裏,接受他地撫慰。剛才,包正在前麵吸引金老者的注意力,然後示意道濟和尚在身後幫忙,這才救下了玉屏公主。金老者閃過了背後的暗算,然後回頭看去,隻見道濟和尚站在那裏,正笑嘻嘻地望著自己。
金老者不由大怒:“好師弟,想不到原來是你壞了我的大事!”
道濟和尚嬉皮笑臉地說道:“二師兄,你先不要發火,我也是沒辦法呀!我勸你這麽大年歲了,該放手時就放手吧!走走走,咱哥倆找個地方,好好喝兩壺!”
金老者將腳一跺,惡狠狠地說道:“你等休要得意,早晚我要回來找你們算帳!”然後,就飛身向後掠去,如同一道閃電一般,飛逝而去。
道濟和尚一見就急了,在後麵就追,口中還大呼小叫著:“二師兄,你等等我,咱們哥倆還得好好敘敘舊呢----”很快,兩條身影就消失得無影無蹤。看來,道濟和尚倒真是賣力,直到這個時候,還是死死地黏住了金老者。
包正知道無法攔住他們,於是下令將剩下的張三爺等人全部拿下,免得再有逃竄者。張三爺等人在如狼似虎地差役麵前,也不敢反抗,隻能是束手就擒。
然後,包正又說道:“還有一個要犯,藏在密室之中,現在就去擒他!”於是,就帶領著眾人,趕奔書齋。
進了書齋,包正扭動了書桌上的香爐,打開了密室地小門。就聽得裏麵傳來了一陣咆哮:“小石頭,看我不把你燉了,三天三夜不送吃的,你想餓死二爺呀!”其實根本沒那麽長時間,隻不過是他在密室之中,比較難熬,所以就覺得時間很漫長。
隨後,盛圓彪肥胖的身影從書架後麵顯露了出來,正滿臉鐵青地尋找著小石頭的身影,這也是包正第一次沒有在他的胖臉上,找到他那標誌性的笑臉。但是,很快的,胖子就發現了不妙,因為他已經看到:包正就站在自己的身前,笑眯眯地望著他!
隻聽包正笑道:“盛二爺,實在抱歉,小的也想給您送些飯菜,可是又不敢去廚房,怕被人認出來。不過,我看您精神頭還蠻足的,剛才的嗓門可真是不小啊!”
胖子不由詫異道:“難道那天就是你和我一起來的?我說好好的怎麽腦袋上纏了一圈白布!好小子,你有種,不僅逃了出來,還將二爺耍弄了一番。今天落到你的手上,殺剮存留,悉聽尊便!”
包正聽他說得幹脆,於是吩咐差役將他綁了。然後,帶著一支梅、小黑等人,進入密室查看。進到了密室的裏麵,幾個人也不由十分震驚。隻見裏麵整整齊齊地碼放著一錠錠的金銀,在燈光的照射下,燁燁生輝。
包正不由說道:“看來,金老者的積蓄都存放在這裏,我們暫時先不要聲張,這筆錢,還要用到屏山鎮的改造上來。總不能都叫這裏的老百姓都出去討飯吧!”
於是,幾個人出了密室,包正叫人將金穀園剩下的幾個首腦,包括被小黑打傷的李四爺在內,都帶到了客廳內,就在那裏擺下了公堂,開始審問。
這幾個人倒也幹脆,一點也不隱瞞,將這些年的所作所為都交待得一清二楚,眾人在旁邊也都聽得心驚不已!
第六十二章 艱難的曆程
在審問了金穀園的幾個主犯之後,其結果令眾人觸目驚心。金老者獨霸屏山鎮,簡直就是當地的土皇上。屏山鎮幾個最大規模的賭場、客棧、酒店、妓院都是他的產業,由盛二爺負責經營;其他大大小小的賭場,每月都要向金穀園繳納一定的銀兩,稱為“納賭錢”。
這幾十年,經過他們瘋狂的斂財,積累了巨大的財富,足有二百多萬兩銀子,這還不算那些不動產。數量讓包正的心裏也有些承受不住,不敢私作主張,看來隻有將這件事上報朝廷來處理啦。而心細如發的林升,在前思後想了一番之後,還是征得了包正的同意,將玉屏公主來這裏遊玩的事情也附在公文的後麵,一起呈交了上去。
除此之外,金老者等對於那些膽敢反抗他們的人,手段也十分血腥,全部秘密處決。枯井中的幾具屍體,那隻是一些身份比較重要的,才帶到金穀園中處理。絕大多數都是棄屍荒野,也無人敢來問津。
而包正和一支梅所看到的那個中毒而死的婦人,就是在金穀園聽到了金老者他們商議陷害包正的談話,被金老者發現後,派人先將她掐死,然後再灌下砒霜,假裝是中毒而死。類似這樣的手法,金老者曾多次傷害無辜。
包正叫幾個主犯簽字畫押之後,心中卻是一點也高興不起來:最主要的罪犯金老者在逃,這在包正的心中留下了一個巨大的陰影。抓不住罪魁禍首,這個案子就不能稱為圓滿的勝利啊!
更主要的是,屏山鎮一代,全是以賭為生,這才繁榮起來的,表麵的繁華是掩蓋在罪惡之上地。也也是包正禁賭的決心所在,賭博是這裏的萬惡之源。必須根除。可是禁賭之後,這些人如何謀生,實在是個難題。那可是涉及到數千人的生計啊!該如何將他們都導入正途呢?
但是暫時,包正也沒有好的辦法,隻好再從長計議吧。不過,當務之急,就是要發布禁賭令。先刹住賭博之風,在來慢慢教化。
於是,包正親自起草了一份告示,找人書寫了幾十張,加蓋上自己的大印。叫差役張貼到各個村鎮。包忠他們在臨來的時候,林升心細,就把包正地大印叫他一起帶來了。
告示一出,四鄉皆驚。出乎包正意料的是,自己這個正大光明的做法。卻受到了百姓的反對和抵製。人們竟然自發的組織起來,向包正請願,聲勢之大。大有嘩變之勢。
包正知道在這個重要關頭,是無論如何也不能退縮地,隻要有一絲妥協,恐怕這賭博之風,就無法再禁了。於是,就抓捕了十幾個鬧得最歡的家夥,隨後又組織了一些被金老者殺害的死難者的家屬,痛陳賭博的罪惡。
在大棒和眼淚地雙重攻勢之下。這才使激動的民眾漸漸平息。不過,禁賭之後,人人失業,又將何以為生呢?等到衣食沒有著落的時候,恐怕又要爆發更為激烈和嚴重地混亂。
最後。包正在得到了玉屏公主的首肯之後,決定動用一部分金老者的髒銀。對屏山鎮的百姓進行大規模的疏散和遷移,留下一部分願意在本地耕田種地的,其餘的都遷到東莞縣城和縣城的周邊地區居住。由縣衙負責給安置房屋,謀求生計。
結果,金老者積累地髒銀,如流水一般地花費了出去,也算是取之於民,還之於民了。包正率領著手下,在忙碌了將近一個月後,才漸漸完成了這項浩大的工程。其間的辛苦,自然是不言而喻啦。
等到一切都平息之後,包正終於得到了喘息之機。他清理了一下金老者的髒銀,竟然還剩餘大半。包正於是又命令林升起草了兩份公文,分別上報到朝廷和廣州府。由於所剩的部分,數額依然驚人,所以包正幹脆就隱瞞了移民地花費。反正有玉屏公主在此坐鎮,朝廷也不會認真核查。再說,誰知道這髒銀到底有多少,包正沒往自己腰包裏揣,也就算是清廉了。
廣州府裏先傳回了消息,命令包正先將髒銀押送到廣州,然後在上繳朝廷。包正知道這是胡知府來爭功了。剩下的銀子足有百萬兩,恐怕趙構看到它,也會眉開眼笑,這可是個表功地好機會呀。
包正自然就順水推舟,這些銀子在他的手裏,可是一個燙手的山芋,弄個不好,真要是查出自己私自挪用了大量的銀子,恐怕不僅是丟官,脖子上的人頭大概都保不住了。
包正將剩下的金銀都裝上了大船,叫一支梅和林升押送到了廣州。當然,還包括了在金穀園查抄的一些貴重器物,都一一造冊,登記清楚。其中,就包括那尊保佑金老者發財的巨大金佛在內。至於胡知府會如何處理,包正也就不必跟著操心啦。
在給朝廷的公文發出不久,東莞縣就迎來了有史以來,第一位到這裏欽差大臣----內閣學士胡迎。他來此的目的,就是迎接玉屏公主回京。
原來,趙構發現玉屏私自出宮之後,極為震怒,又擔心不已。秘密查訪了一段時間之後,也是全無消息。這時,接到了吏部轉來的東莞的公文,說是玉屏公主竟然去了廣州。在這之後,又收到了廣州胡萬年知府傳來的消息:玉屏公主在東莞。這是胡公子回到了廣州之後,將情況報告了自己的父親。胡知府老謀深算,認為這是一個向趙構獻媚的好機會,這才寫了一道加急公文,傳到了京師。事後,包正也不由稱讚林升處事穩便,這要是隱瞞不報,恐怕就又讓趙構抓住小腳啦!
趙構得到了消息,不禁又氣又喜,喜的是寶貝公主終於有了下落,而且在東莞還查獲了大量的髒銀。這對日漸空虛的國庫來說,可是個巨大的好消息。氣的是玉屏到廣州。肯定是奔著包正去的,一想到這個家夥,趙構的心裏就極為不爽。
於是,這才馬上派胡迎為欽差大臣,到廣州迎玉屏回京。當胡迎向眾人宣讀了聖旨之後,玉屏公主地臉上立刻就充滿了失望之色。這些日子,包正為公事忙得焦頭爛額。根本也沒有抽出時間來陪她。受了冷落的玉屏,隻好天天和阿紫混在一起。好容易盼到事情終於有了一些眉目,包正也終於要有了一些空閑,可是就要被遣送回京啦。
包正的心中也覺得十分歉意,但官身不由己。也隻好無奈地接受了這個事實。依照胡迎的意思,立刻就要動身回京。但最後還是玉屏公主拍板,定於次日在啟程。
公事交割完畢,包正於是就宴請欽差大臣,並且。私下備上了一份厚禮。胡迎推讓了一番,也就收下了。包正安排欽差一行在驛館住下之後,連忙就回到縣衙。抓緊最後的時間,和玉屏公主短暫地歡聚一下。
到了院中一看,小黑、一支梅、阿紫等正圍著玉屏團坐,旁邊站著啞子石全和李氏兄弟。在眾人的前麵還擺放著一個烤爐,裏麵的炭火正紅。當然,這種場麵也少不了穎兒和小囡,如今,穎兒已經拜了周景龍為師。隨他讀書;小囡因為一支梅出去了這段時間,所以和阿紫打得火熱。看著他們,包正有時候不免苦笑:我們都還沒成家呢,倒先領起了兩個孩子,阿紫和一支梅也不用這麽早就開始練習帶孩子吧。不過。隻是在心裏想想罷了。
看到了包正回來,阿紫就吵嚷道:“算你有心。還知道回來!玉屏姐姐來到這裏,你也沒有好好招待人家。作為對你地懲罰,今天就由你親自動手,為她烤肉串抵罪!”
包正望了玉屏一眼,見她眉宇間暗藏憂思。於是笑道:“該罰,該罰!不過,我為趙姑娘烤肉串,你們憑什麽也跟著混吃混喝?”
阿紫笑笑眯眯地說道:“那當然啦,誰叫我們都是她的好姐妹了呢!
小黑一聽,連忙補充道:“還有好兄弟!”
玉屏被他們兄弟姐妹一攪,心情也不由開朗了起來,分別在即,還是抓住這相聚的時刻,及時行樂吧!
於是,包正挽起了袖子,他這個堂堂的七品知縣,認認真真地給他們烤起了肉串。幾個人圍坐在桌前,邊吃邊談,享受這難得的清閑,而穎兒和小囡吃得最是香甜。包正忙前忙後,也是毫無怨言。不知不覺間,已經是月上中天。一支梅幽幽地說道:“阿紫,忙了一天,我們先回去休息吧。”
誰知阿紫偏偏不識時務,拉著玉屏地手說:“玉屏姐姐明天就走了,就讓我多陪她說說話嘛!”
一支梅心中不由好笑:“人家要和包子好好說說話,你可不能在這裏礙事!”於是不由分說,就抱起了小囡,然後把阿紫拉走了。
小黑雖然比較粗豪,但也看出了一些眉眼高低,於是也連忙領著穎兒溜走。臨走的時候,還將盤子裏的肉串一掃而光,看來爺倆是回房裏接著吃去了。
院子裏隻剩下了玉屏和包正,一時間。兩個人都默默無語,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許久,玉屏望著天上的圓月,輕聲地說道:“月圓月缺,正如人聚人散。不由使人望而生愁,倒叫我想起了東坡居士的一首詞裏曾說道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說罷,不由輕歎了一聲。
包正也點點頭,然後說道:“沒有今日地分別,也就沒有他日的歡聚;沒有離別之苦,也就沒有相聚之歡。玉屏也不要太過傷感啦!”
玉屏公主品味著包正的話,也深有同感。二人彼此凝望著,在這清涼地月色下,一直坐到了深夜。
第六十三章 知縣見知府
第二日,玉屏公主在欽差大人的陪同下,悵然登上了準備好的大船。隨同欽差一起駕臨東莞的二十名護衛,盔甲鮮明,分列船舷兩側,整裝待發,個個顯得威武不凡。
已經換回女裝的玉屏則立在船頭,凝望著岸上送行的包正等人。海風吹來,她身上的衣袖獵獵而舞,整個人如同飄飄欲飛的仙子。
包正見了,也不由悵然:“黯然銷魂者,唯別而已!玉屏這隻金鳳終究還是要飛離這裏啊!”本來,按照包正的意思,要一支梅和小黑等人護送玉屏到廣州。可是被玉屏公主婉言謝絕,長痛不如短痛。牽牽連連的分別,更增悲情耳!
終於在欽差大人的連番催促之下,大船漸漸離開了碼頭,在包正等人的頻頻揮手中,越來越遠,最後隻剩下了片片帆影,閃現在蒼茫的海麵。
不知什麽時候,岸上送行的林升輕聲吟唱了起來:“孤帆遠影碧空盡,唯見長江天際流---”歌聲帶著無盡的悵惘,飄蕩在蔚藍的海麵。一時間,阿紫等人不覺淚濕青衫。
過了許久,眾人才離開了碼頭,回到了城裏。進了縣衙之後,啞巴石全抱著小囡迎了上來。小囡一見阿紫紅紅的雙眼,就張著兩隻小手,撲到了阿紫的懷中,嘴裏安慰道:“阿紫姑姑,你怎麽哭了,小囡這裏有糖,給你吃吧!”
阿紫聽了,本來已經被攔住的眼淚又決口了。包正的情緒也是十分低落,幹脆到堂上處理公務去了。
到了午後,包正等人正在房中休息,忽然,包忠急匆匆地從碼頭趕來,同時,也帶來了一個驚人的消息:玉屏公主乘坐的船隻被海盜洗劫。船上的護衛全部喪生。。。玉屏公主和欽差大人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眾人一聽,不由大驚失色。小黑懊悔得直跺腳:“灑家要是乘船去護送,怎會有這樣的危險!”
一支梅沉思道:“恐怕不是普通的海盜,要是一般地海盜,見了官軍,避之唯恐不及,哪裏還敢上去搶劫。而且唯獨不見玉屏和欽差的蹤跡。看樣子已經被海盜擄去。”
包正的心中也是十分激蕩:“且不論事情發生在自己的管轄之內,難免受到牽連,就是從個人情感上來說,也不能叫玉屏受到傷害啊!”
於是,包正吩咐包忠道:“到碼頭去準備船隻。一同前去查看。無論如何,也要救回玉屏公主!”
包忠領命,又急匆匆地趕回碼頭。包正換上了便裝,將縣衙交給林升,然後就帶著一支梅和小黑。一溜煙地來到了虎門碼頭。
在海麵上,幾艘大小船隻已經整裝待發,其中。那隻繳獲來的車船也赫然列在前麵,龐大的船身,十分引人注目。
暫時負責訓練艦隊的劉二仔,跑到了包正地麵前,施禮道:“大人,船隻準備完畢,可以立即啟航。”
包正看著這個樸實中又多了幾分英武的漢子,點頭道:“咱們隻乘坐兩艘小船就夠了。其餘的就在碼頭待命。出發!”
這時,遠處又氣喘籲籲地跑來一人,到了近前一看,卻是趙鼎。包正見了,知道他是要隨著前去驗屍。於是也招呼他一同上船。
很快,兩艘小船就揚帆破浪。離開了碼頭。一路上,眾人心急如焚,也無暇欣賞壯闊的海上風光,隻是催促著船隻快行。兩艘小船乘風穿浪,貼著水麵疾馳,引得往來的其它商船紛紛側目。
漸漸地,船隻駛入了內河河道。雖然河道變窄,但是吃水甚深,足可供大小船隻通航,難怪東莞是一處優良地天然海港,條件確實優越。
不遠處,終於發現了玉屏他們乘坐的那艘大船,橫著停泊在水麵上,船帆已經落下。旁邊還有幾艘小船,正有一些人在踏著跳板,向大船上攀登。
包正見狀,怕他們破壞現場,於是就示意小黑出聲阻止。小黑就站立船頭,氣運丹田,發之於肺腑,怒吼了一聲:“休要登船!”
小黑的嗓門可真如炸雷一般,頗有些當年的猛張飛在當陽橋喝退曹兵的氣勢,隻不過是河水實在湍急,無法倒流,未免美中不足。那邊正要登船地幾人立刻停了下來,其中有一人在跳板上搖晃了幾下,幸虧被後麵的人扶住,不然,恐怕就要被小黑的斷喝嚇得跌入水中。
眨眼之間,包正地兩艘小船已經駛到了近前。包正這才看清,原來正要上船的,乃是一些官差打扮的人。為首者,身著絳紫色的官服,高高瘦瘦的身材,如同麻杆,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一般,難怪剛才差點被小黑嚇得跌倒水裏。
包正見了,心中思忖道:“此人大概就是廣州的知府胡萬年啦!”
正如包正所料,此人正是胡知府。他在廣州擺下了隆重的歡迎儀式,準備迎接公主和欽差。這樣的好機會,當然要好好地巴結一番了。不料,公主沒盼來,卻等來了公主被劫地消息。
胡知府當時驚得差點昏厥了過去,這公主要是在自己的地界上出了事,不僅頭上的官帽要長翅膀,自己的腦袋恐怕也要隨著一起飛走啊。於是,他連忙就率領手下的一批幹將,乘船趕來。
胡知府被小黑嚇了一跳,不禁惱怒起來,盯著船上地眾人罵道:“本知府在此公幹,什麽人如此大膽,竟然大呼小叫的,是不是屁股癢了!”說完之後,看到了包正兩邊地一支梅和小黑,覺得眼熟,猛然想起是東莞縣的差役。那麽,中間那人不就是包正了嗎!
於是,胡知府就仔細打量了包正一番,隻見他中等身材,其貌不揚,如果說非要找出一些優點的話,大概也就是氣質上還稍稍有那麽一點點與眾不同。
包正於是在船上施禮道:“對麵可是胡大人?下官包正有禮了!”同時,心中也很是憤然:自己的官職太低,遇到這些家夥都要見禮,實在是有辱尊嚴!
胡知府鼻子哼了一聲,算是回答,然後又指責道:“剛才是誰亂叫,著實無禮!”
包正連忙說道:“手下不知是大人上船,怕閑雜人等破壞現場,這才出聲示警。不料想驚擾了大人,還望恕罪!”
胡萬年瞥了一眼小黑,心中暗想:能發出如此粗劣聲音的,非這個黑大漢莫屬,以後一定要找一找他的小腳!
胡知府在腦子裏定下了打擊報複小黑的長遠計劃之後,這才轉向包正說道:“貴縣,如今在你管轄的地界上出了這麽大的事,你這地方上的治安是怎麽管治的呀?”
包正見他打起了官腔,開始推卸責任。不過,這事實在是太大,如果玉屏公主出了什麽意外,恐怕是誰也推脫不掉。再說,玉屏公主乃是自己的知交好友,更不能袖手旁觀。於是朗聲說道:“胡大人,此事包正義不容辭!”
胡知府一聽,心中盤算道:“玉屏公主就是撲奔這個小子來的,這才出了這檔子事,自己難免受到牽連。既然這小子主動攬活,幹脆就都推到他的身上,豈不幹淨!”
於是,就嘿嘿一笑,對包正說道:“貴縣真是赤膽忠心,本府也不好冷了你的熱情。既然如此,就命你全權負責調查此事。希望能早日查明真相,不負本官的期望!”
包正心想:“這還用你費話,我自當竭盡全力!”但表麵上還是拱手道:“謝過胡大人信賴,下官食君之祿,自然要忠君之事,不負聖上的期望!”
小黑見他們一個勁嗦,不由急躁了起來,大聲說道:“還是趕緊上船勘察現場吧,救回公主,可不是光動嘴就能行的!”
胡知府心中已經確定,剛才的聲音就是這個黑小子所發,於是,再他的罪名上又加上了一條“衝撞長官“的罪名。然後,才叫包正等人上船,勘察現場。八五八書房雖然胡萬年因為兒子在東莞被打,私下和包正結下了疙瘩,但是現在是同舟共濟,是一條繩上的兩隻螞蚱,隻好暫時合作了起來。
包正帶著一支梅、小黑和趙鼎上了玉屏公主乘坐的大船,看到了一副觸目驚心的畫麵:船上橫七豎八地躺著二十名護衛的屍首,都是要害中刀,或是被割斷了脖子,或是胸口被捅出了窟窿,一個個慘不忍睹。而殷紅的鮮血,也灑滿了船板。
包正等人都是見過大場麵的,也不由被眼前血淋淋的事實所震驚,心中都對玉屏公主的安危充滿了憂慮。
第六十四章 毒蛇又吐芯
那胡知府也隨後上船,他很少見到這種血腥的場麵,立刻以袖掩麵,跑到船舷邊幹嘔了起來。偏偏這裏也不是淨土,一顆血肉模糊的人頭,正好在他的腳下。一雙失神的眼睛,仿佛直勾勾地盯著胡知府,在向他傾訴自己的冤情。
胡知府嚇得撲通一屁股坐在地上,口中連連叫道:“下船,下船!”手下人雖然也有些不齒他的作法,但大人有令,也隻好照辦。於是,胡知府就被兩名差官架起,離開了這艘充滿了血腥之氣的大船。
包正等人則是久經風浪,這種場麵見得多了,所以心中雖然震驚,但是手上卻沒閑著,立刻投入到勘查之中。
趙鼎先是逐一檢驗屍體,詳細地驗明死因,填寫驗狀。包正則在船上四處遊蕩,尋找可疑的線索,同時,腦海中還在不斷推測著大船被洗劫的經過:從現場來看,這些死去的護衛都沒有掙紮的跡象,仿佛就是老老實實地等著對方來收割自己的生命。船上也沒有打鬥的痕跡,顯然雙方並沒有交鋒。包正幾乎可以斷定,一定是船上的眾人在飲食中被人下了蒙汗藥之類,然後全部被放倒,慘遭殺害的。
既然能被人神不知鬼不覺地下了迷藥,那麽船上一定有強盜的內奸。看來,這一切是對方早就計劃好了的,是蓄謀已久的陰謀。想到了這些,包正反倒放下心來:既然對方不是普通的殺人越貨,那麽目標一定就是船上的玉屏公主。也就是說,玉屏暫時還不會有性命之憂!
不一會,趙鼎前來回報驗屍結果:“船上一共有死難者二十人,都是護送欽差的護衛,並無一名船夫水手。死者多是一擊致命,而且毫無反抗,可能事先已經被麻醉。死難者當中。未發現玉屏公主和欽差的屍首,看來是被強盜掠走,大概還活在人間。。。考慮到船上警衛森嚴,強盜不可能明目張膽地進犯,所以不排除在船夫當中混有強盜同夥的可能。而且屍首之中,也沒有船夫水手之類,也證明了這一點。”
包正聽了。也是暗暗點頭:趙鼎的分析,合情合理,與自己所見略同。於是,他又說道:“檢查一下船中的食具,看看能否有所發現。”
一支梅是迷藥方麵地行家。很快就在船上的茶具中發現了疑點。一些茶碗殘留的茶水之中,果然下有蒙汗藥。到現在,強盜的作案經過基本已經了然:他們事先在船上就潛藏了內應,然後在茶水中下藥,迷倒了眾人。然後再將毫無抵抗能力的眾人殺害。掠走了欽差和玉屏公主。隻是,如何叫這些人同時飲用茶水,卻還是叫人頗費思量。
包正見現場也沒有什麽可疑之處。於是就帶著眾人,回到了自己的小船。此時,胡知府也從剛才的驚嚇中恢複了過來,看到了包正一行下船,於是就將包正叫道自己地船上問話。
包正也正好有一些疑問需要解答,於是就來到了胡知府的船上,將勘察的結果向他講述了一遍,然後問道:“不知道欽差大人接送公主的船隻。是哪裏來的?”
胡知府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地嚴重性,不由心下大駭,半晌無言。原來,這艘大船,是他為了討好欽差大人。特意叫人準備的,想不到船中竟然是一艘賊船。叫公主和欽差上了賊船。這個罪名可就大了。
包正一看他的臉上色變,就知道了其中的原委,於是繼續問道:“大人,這艘船的主人是誰?是誰在碼頭上尋來地?此事關聯甚大,我們可以順藤摸瓜,查找出一些線索,還望大人告知下官,也好查案!”
胡知府心中也是舉棋不定:“到底要不要告訴包正真相呢?如果隱瞞下去,萬一要是耽誤了查案,自己的腦袋恐怕就要搬家了!”最後,他將心一橫,事到如今,也隻好將希望寄托在包正身上,隻要能將公主和欽差救出,事情還有回旋的餘地。
於是,他就喝問手下道:“是誰給欽差大人準備地船隻,快去查個明白。一定要如實回報,否則,就定他一個私通匪徒之罪!”
手下的一名差官戰戰兢兢地說道:“大人,此事是您派小人去的。小人到了碼頭,正好看到了這艘大船很是氣派,於是就預定了下來。”
包正聽了,連忙問道:“可知是誰家的船隻?”
那差官道:“是高老六家的,他家養了幾艘大船,專門在碼頭上租賃。”的用途?”說了。他聽了還和小人玩笑說能有幸接送欽差大人,實在是求之不得,夠風光一陣子啦。誰知道竟然會發生這樣的事情,請大人恕罪!”
胡知府氣急敗壞地瞪著這個手下,恨不得一腳將他踹到水裏----如果自己的腳真有這麽大地力氣的話。包正則一臉嚴肅地對那人道:“現在就一同回到廣州的碼頭,從高老六那裏開始查起,麻煩你來引路。”
那個差官答應了一聲,然後目視著胡知府。胡知府將自己單薄的手臂一揮,和那人的臉上親密接觸了一下,然後怒罵道:“還不快去!要是找不回公主,我第一個先拿你開刀!”
很快,胡知府留下一部分人處理善後,剩下地都一起回到了廣州碼頭。坐在船上,包正望著後麵翻湧的江水,對一支梅說道:“你說,我們這一趟能有收獲嗎?”
一支梅搖搖頭,然後又點點頭,口中說道:“世事難料,就如這江底地砂石,誰又能真正地看清呢!”
等到了碼頭之後,那個高老六果然已經是人去船空,不見蹤跡,看來是早就畏罪潛逃了。不過,也不是一無所獲,在船上一個留守的小廝交給了眾人一封書信,然後說道:“這是我家主人留給一個叫包正大人的,請他親啟。”
包正聽了,連忙接過,展開一看,隻見上麵寫到:“字諭包正吾弟,昔日一別,君之音容笑貌,長留心間,使愚兄旦夕不敢忘懷。近日聽聞欽差大人駕臨廣州,更有公主玉屏相伴,故而一並接入愚兄藏身之地,以盡地主之誼。同時,磨槍礪劍,靜候吾弟光臨。愚兄馮三財頓首!”
包正看罷,口中喃喃道:“果然是你這條毒蛇,死而不僵,如今又出來反咬一口!”旁邊的胡知府也早就將腦袋湊到了包正的旁邊,看清了信上的內容。看罷也不由大喜,心中思量道:“原來是馮三財設下的圈套,看來就是針對包正而來的,這下,我的罪責可就輕了許多,可以徹底地推到包正身上啦!”
於是,就陰陽怪氣地對包正說道:“貴縣,原來是馮三財和你結下了仇怨,借此報複,此事,你將如何處之?”
包正一聽,就明白了他的心思,哪裏肯容他脫身,於是笑道:“大人,這位馮三財當初可經常是您的座上之賓,和大人您都是稱兄道弟,往來親密。如今這廝膽大妄為,竟然敢劫持公主,實在是罪不可赦。大人既然以前和他交好,也一定能熟知他的情況,還望大人不吝賜教,早日擒獲元凶。”
胡知府聽了,頓時也說不出話來:他和馮三財的關係,那是眾所周知的事情。於是,不由狠狠翻了包正幾眼,心中暗道:“看不出這小子也如此歹毒,自己是無法獨善其身了!”於是就故作大方地對包正說道:“貴縣,如此危難之時,我們自當精誠團結,消滅匪徒,以救回公主為己任,彼此之間,自當坦誠相待。”
包正聽了,不覺心中暗笑:“要不是你主動挑釁,我哪裏有閑工夫和你勾心鬥角!”於是也緩和了口氣,對胡萬年說道:“大人,剛才乘船來此之時,下官就不由想起了一句話,正所謂同舟共濟,正好切合現在的情況的!”
胡知府也隻好幹笑了幾聲,雙方暫時算是簽訂了共同進退的合約。隨後,胡知府又勉勵了包正一番,然後將破案的大權交與了包正,自己就打道回府去也。
包正麵對著這一副爛攤子,也是計無所出,雖然知曉了玉屏公主落在了馮三財這廝的手上,可是海天茫茫,誰又知道他藏身何處呢?
於是,就聚齊了手下,開始商議對策。包正知道劉二仔熟悉當地的情況,於是就詢問道:“陸地上都是官府的勢力,看來,馮三財一夥,極有可能是盤踞在附近的小島上,你可有什麽高見?”
劉二仔也皺起了兩道濃眉:“大人,這一代大大小小的海島足有上百個,都可藏身。隻是不知道他們到底會在哪裏?要不要我們一個一個去搜查?”
包正沉思了片刻,然後搖頭道:“不必了,馮三財既然給我留書,一定還會有所行動,不如我們靜觀其變吧。不過,我們還是要進行一些準備的,不是說有備無患嗎!”
第六十五章 包正做人質
於是,包正就這樣率領著手下,離開了廣州,回到了東莞。到了縣衙之後,滿臉關切之情的阿紫聽說包正也沒有什麽行動,靜等敵人出招,不由惱怒起來:“玉屏姐姐千裏迢迢地來到這裏。如今出了危險,你卻束手無策,放任不管,虧她還對你一片真心呢!”
包正也不和她爭辯,叫了李大李二兄弟,徑直去了書房。氣得阿紫還要追過去與他理論,卻被一支梅拉回了房中。而包正則在書房中鼓搗了半宿,等他完工之後,幹脆就在書房睡了一晚,免得阿紫聒噪。
誰知剛剛要睡著之際,卻見兩個窈窕的人影進入了書房,架起了迷迷糊糊的包正。自然是阿紫和一支梅二女,看到包正深夜未歸,心中惦記,這才將他綁架回房。包正回到了臥房之後,連衣服也沒脫,就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第二天吃過了早飯,忽然手下有人來報:“胡知府一早就派人來說,請大人速速前往廣州,有要事相商。”
包正聽了,嗬嗬一笑道:“該來的終於來了!”於是就起身前往碼頭。小黑和一支梅也要隨行,卻被包正攔住:“你們還另有要事,就不必去了。”然後,隻帶了兩名衙役,趕奔碼頭。
劉二仔正在碼頭守候,見到了包正,就連忙問道:“聽說大人要去廣州,所以就早早準備好了船隻。”
包正搖頭道:“不必了,你也另有重任,於是就伏在劉二仔耳畔,低語了一陣。”劉二仔聽了,不由色變,口中說道:“大人,此事實在太過凶險。大人還是不要去啦!”
包正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然後,又從腰間取下了一個長筒,遞到了他的手中。劉二仔一看,不由詫異道:“這莫非是大人上次大敗海盜用的迷魂筒?”
包正笑道:“你一看便知,可以單眼觀看!就瞄準海上往來的船隻吧。”
劉二仔莫名其妙地把長筒放在了右眼前。然後閉上了左眼。包正見了,又笑眯眯地提醒道:“看反了,應該從比較細的一端看!”
劉二仔這才把手中的長筒掉了過來,向海麵上望去。這一看,再也舍不得放下了。口中還連連驚叫不已,仿佛看到了海上有吃人的怪獸一般。
包正見他看起來沒完,於是就將長筒從劉二仔地眼前移開,然後問道:“這東西怎麽樣?”
劉二仔興奮地盯著手裏的長筒,對包正說道:“大人。這可是個好寶貝,一下就把遠處的船隻看得清清楚楚,仿佛拉到了眼前一般。在海上航行。要是有了它,可就方便多了,隻是不知道叫什麽名字?”
包正微微笑道:“此物能及遠,可以千裏鏡稱之。一會,全靠它來發揮作用了。”
劉二仔驚喜地說道:“要是有了此物,在海上追蹤,可就是容易多了!”原來,這是包正連夜趕製的一架單筒望遠鏡。由於一時沒有找到玻璃。所以就找了兩小塊水晶,叫李大拿到了鐵匠鋪中,磨出了一個大概的形狀,然後,自己又在書房中叫李二細致加工。這才完成的。
包正看到劉二仔拿著望遠鏡,頗有些愛不釋手。於是就說道:“如果真如我所料,那麽就全靠它來立功啦,你一定要好好使用,以後就交給你保管了!”
劉二仔答應了一聲,然後就喜滋滋地跑去準備了。。 。包正這才上了一艘小船,趕奔廣州而去。當他風塵仆仆地來到了廣州府衙的時候,胡知府正在堂上靜候,兩邊地差官都神情肅穆,大堂上靜悄悄地,仿佛壓得人喘不上氣來。
包正不慌不忙地給胡萬年施禮道:“大人如此匆忙相招,莫非公主和欽差有了什麽下落?”
胡知府在堂上嘿嘿一陣冷笑:“包大人真是聰明,所料分毫不差!”
包正一看他的神情,比之昨日,大不相同,心中不由暗道:“看來事情確實如同自己的預料一般,又起了變化。幸虧未雨綢繆,早早做了一些準備!”
胡知府又陰陽怪氣地說道:“包大人,我等為了將公主救出虎穴,理應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不知道包大人可否同意?”
包正朗聲說道:“自當如此!”
胡知府用手猛地一拍桌案,大叫道:“好!貴縣果然是有膽色。眼下,正是需要包大人前去獻身。既然包大人沒有異議----嘿嘿,來人啊,將包正先捆綁起來!”
包正聞聽,也是一驚,連忙問道:“胡大人,你這是何意?”
胡萬年得意地笑道:“如今,也隻有委屈包大人了。昨夜,有人送來了馮三財的一封書信,明言說是要用包大人來交換玉屏公主和欽差大人。本官思量再三,還是不敢擅自主張,於是就決定征求一下包大人的意見。剛才聽了包大人願意為了公主粉身碎骨,在下也是十分感動,這才將你捆綁了起來,用來和馮三財交換人質。包大人,你此番就是送了性命,也是為國捐軀,死得其所,皇上也一定會重重追封與你,那是何等地榮耀啊!”
胡萬年越說越是高興,再也難以掩飾臉上的興奮之色。這也難怪,就在昨晚,正當他坐立不安之際,忽然下人送上了一封書信。胡萬年打開了一看,卻是馮三財寫來的,要求用十萬兩銀子和包正來交換玉屏公主和欽差。
胡萬年看罷,立刻激動不已,心中盤算道:“要是救出了公主,自己的官帽算是保住了,說不定還會因禍得福,得到升遷。那十萬兩銀子也是小事,反正是不用自己掏腰包;包正這個小小的知縣,就更是無足輕重了,自己本來就看他不順眼,要是能用他換回了公主,那可是便宜透了!至於包正地死活,那就看馮三財的意思了。不過,二人間的仇怨如此之大,隻怕馮三財一定會好好招待包正地。反正自己要是找回了公主,就是奇功一件,也就無暇理會他的死活啦!”
胡萬年越想越覺得劃算,於是就決定同意馮三財的條件,並親筆給馮三財回信,痛痛快快地答應了下來。為此,胡萬年激動地半宿沒有睡著覺,天剛放亮,就派人將包正騙來。如今看到包正老老實實地束手就擒,心裏更是吃了一顆定心丸。
而包正則是滿臉氣憤之色,對胡萬年怒道:“大人,如此豈不是更加助長了賊人的囂張氣焰,我大宋的威儀何在?胡大人不可一時糊塗,中了賊人的奸計!”
胡萬年心中暗笑:“是你自己心裏怕死罷了,看你表麵慷慨激揚的模樣,骨子裏也是一個貪生怕死之輩。不過,要不是馮三財恨你入骨,也不會冒著這麽大的風險,出此下策。你要怪,就怪自己樹敵太多吧!”
於是又好言安慰道:“包大人,我這也是權宜之計。畢竟公主在人家地手上,我們投鼠忌器,是不敢輕舉妄動的。你放心,等到換回了公主之後,我一定派人前去將馮三財剿滅,將你救出虎口!”
包正不由苦笑道:“大人,隻怕我落到了馮三財手中,立刻就會被這廝碎屍萬段,你還如何救我,不如我們再從長計議吧!”
胡萬年搖頭道:“不可,公主千金之體,豈能總在賊人手裏,萬一要是有個什麽三長兩短,如何向聖上交代?包大人,隻好先委屈你了!”
然後,又命令手下道:“將包大人帶到準備好的大船上,然後趕往約好的地點,換回公主和欽差。對了,把準備好的銀子也都帶上。”
下麵地差役領命,將滿臉憤然之色的包正帶出了大堂。胡萬年看著包正地模樣,不覺心中大爽:自己兒子的五十大棍,今天總算是找回來了!
包正在十幾名差官的護送下,來到了碼頭,登上了一艘中等規模的船隻,然後就被四名差官請到了船艙中,嚴密地保護了起來。
又等了一會,十萬兩白銀也都裝到了船上。船隻這才離開了碼頭,揚帆起航,向煙波浩渺的大海上駛去。不知道,等待包正的,又會是怎樣的風浪。
當包正乘坐的這艘小船離開了碼頭之後,立刻就有一艘小漁船綴在了後麵。不遠不近,不離不棄地尾隨了下去。
第六十六章 慷慨赴刑場
包正坐在船艙中,反倒漸漸安穩了下來,不時地和自己身邊的四名差役攀談起來。隻是那些差官得了胡大人的吩咐,都小心翼翼地提防著,不敢有絲毫放鬆,當然就更不會和他交流啦!
一直航行了一個多時辰,船終於停了下來。其中一個差官對包正說道:“包大人,到站了。我們也都是奉命行事,請大人莫怪!”
包正笑吟吟地說道:“無妨,我隻是知道自己必死,以後再也找不到人陪自己說話了,所以才和大家隨便聊聊。哈哈,如今船既然到站了,隻怕我的性命也就走到了終點,各位都好自為之吧!”
眾人見他依然談笑風生,也不由肅然起敬,一起抱拳施禮,然後將包正帶出了船艙。包正來到了甲板上,這才感受到剛勁的海風,放眼望去,隻見波濤洶湧,顯然已經駛離了近海。
而就在不遠處,正有兩艘船向這邊行駛了過來。船頭上的一個大漢喊道:“你們是廣州府的人馬嗎?”
這邊有一個差官也喊話道:“正是,我們是帶著包正大人來交換公主和欽差的。”
很快,對麵就有一艘大船靠攏了過來,當兩船平行時,放下了兩塊跳板,然後,剛才喊話的大漢穩穩當當地走了過來。
那大漢惡狠狠地看來包正幾眼,然後狂笑道:“哈哈哈,果然是當初威風凜凜的包大人,我家馮大人恭候大駕多時啦!”
包正也盯著那大漢道:“公主和欽差現在何處?”
那漢子又冷笑了一陣:“包大人,您還是多為自己操操心吧!”然後又轉向眾差官道:“我先將包正這廝帶回船上,然後在將那個什麽公主和那個欽差送來!”
為首的差官道:“說好了是要走馬換將,你卻先將人帶走,恐怕是不合情理吧!”
那大漢又是一陣狂笑:“你們隻有這十幾個人,就是我們耍賴。 你又能怎樣?不過,我們要這個公主也沒什麽用處,萬一要是真把皇帝老兒惹急了,恐怕我們真就遭殃了。這塊燙手的山芋,還是早早還給你們吧。不過,倒是可惜了這麽漂亮的小妞,哈哈哈!”
幾個差官也隻好眼睜睜地看著他將包正拉過船去。很快,對方的船上又走過來十多名壯漢,為首的兩人,分別扛著一人。走過來之後,重重地放在了地上。正是玉屏公主和欽差大人。然後,那些大漢就開始動手搬銀子。
差官見了,急忙將地上的二人扶起,把他們身上地繩索斬斷,又將嘴裏塞得破布取出。玉屏公主恢複了自由之後。立刻就跌跌撞撞地向船邊跑去,口中高喊道:“包正,你這個笨蛋。快給我回來!”
包正此時正立在對方船艙的前麵,聽到了呼喊聲,於是就轉過頭來,向玉屏喊道:“公主不必擔心,能以我的賤命,換回尊貴的公主,吾願足矣!公主還是----”
未等他說完,就被身後的大漢一把拽到了船艙中。口中還笑罵道:“看不出來,你小子還是一個多情種子,哈哈,不過老子最愛做得就是棒打鴛鴦,你還是下輩子再等著娶公主吧!”
這邊船上的玉屏被幾名差役拉著。無法掙脫,兩行清淚。不由簌簌而下,口中喃喃道:“你們這些該死的強盜,等我回去稟告父皇,一定要將你們斬盡殺絕!”
正好有兩個大漢抬著箱子,從旁邊經過,口中取笑道:“等你們地大軍找到我們,我們早就帶著銀子遠走高飛啦。不過,你們來了也好,正好為那個該死的縣令收屍!”
另一個說道:“隻怕是兄弟們恨死了這廝,要將他下籠子沉海,連屍體都喂魚啦!”
玉屏聽了,狠狠地瞪了二人一眼。 那兩個大漢也不在意,哼著小調,抬著銀子走了。
玉屏的滿腔怒火和悲痛無處發泄,隻是緊咬著自己的嘴唇,此刻,她也忽然意識到,自己雖然貴為公主,但也有無力回天的時候。終於,玉屏公主和欽差被差官拉進了船艙。大漢們也搬完了銀子,回到了自己地船上,於是雙方各自掉轉船頭,向來路返航。玉屏一想到包正身陷狼窩,眼淚又忍不住流了出來。
再說包正,被幾名大漢押解在艙中,包正麵無懼色,正襟危坐,仿佛是坐著客船回家一般。那幾個大漢見狀,不由連連冷笑,其中一人說道:“好,到了這裏還應充好漢,一會到了島上,就送你去見閻王,看你到底能挺到什麽時候!”
包正也不為所動,口中說道:“大丈夫威武不能屈,死又有何懼哉?但求死得其所耳!”
那幾個大漢也不再和他爭辯,和一個將死之人,也就不用將什麽道理啦。
時間一點點流逝,船在海上又航行了足有兩個時辰,這才拋錨,停了下來。一名大漢拉起了包正,惡狠狠地說道:“包正,我們到家了,你也馬上就要到家了。我們馮大人帶著兄弟們都在岸上歡迎你呢!”
包正也哈哈一笑道:“好啊,都是老朋友,大家正好在一起敘敘舊,前麵帶路!”
那名漢子也怒極反笑:“嘿嘿嘿,還真有不知道怎麽死的。好,既然你急著投胎,我這就帶你出去!”
包正也不用他推搡,自己邁步走出了船艙。眼前是一個海島,布滿了山石,也有一些灌木,叢生在島上。岸邊,黑壓壓地立著數十人。為首一個,胖胖是身材,臉上掛著笑意,正是馮三財!
他一見船上的包正,不由哈哈大笑道:“這不是包正包大人嗎,久違啦!”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老友重逢,親熱地打著招呼呢!
包正也朗聲說道:“馮大人費盡心機,要請包某人到此作客,我怎麽好拂了你一番美意呢。今天是殺剮存留,悉聽尊便!”
馮三財依然笑眯眯地說道:“好氣魄,要是換作旁人,我還真就要饒了他的性命。不過,你包正卻是不行,馮某能有今天,都是拜你所賜。這筆債,隻有用血來補償!”
馮三財身後地那些漢子立刻叫囂了起來:“殺了他!”了他!找一張魚網把他緊緊勒住,然後一刀一刀把魚網裏鼓出來的肉割掉,叫他嚐嚐千刀萬剮的滋味!”
連包正也忍不住向他望去:強盜中也是藏龍臥虎啊,竟然還有這麽有才地人,這要是到了武則天手下,肯定能成為一名流芳千古的酷吏,比那什麽請君入甕可狠毒多了!
馮三財則將手一揮,笑眯眯地說道:“我們這裏是大海,就要按海上的規矩來辦。兄弟們,你們說說,咱們海上是怎麽樣來懲罰敵人的?”
手下那些人聽了,立刻齊聲吼道:“沉籠、沉籠!”這些人當中,有一部分就是海盜出身,一想起海上的辦法,那自然是首選“沉籠”了。也就是將人放入木籠裏麵,然後在籠子上墜了石頭,沉入海中,將人活活淹死,這種方法,當然是海盜們想出來的高招。
馮三財一看自己的提議得到了全體的擁護,於是又麵向包正,臉上掛著殘忍地笑容:“包大人,您也看到了,兄弟們可是對你煞費苦心,想給你選擇一種最能代表群眾呼聲的死法。既然大家的熱情非常高,我也不好叫兄弟們心寒,那就隻好先委屈包大人啦!”
包正在船上就聽一名大漢說過要用此法來對付自己,而且也早就知道這種辦法在海盜中廣為流傳。但事已至此,於是就泰然處之,朗聲對馮三財說道:“馮大人對在下可謂是費盡了心機,包某的一條賤命,竟然勞動馮大人如此興師動眾。甚至不惜鋌而走險,劫持了當今公主。能得到如此厚待,包正死而無憾!古人雲殺身成仁,舍生取義,包正今天就要在這裏取義成仁,不亦快哉!”
馮三財見無法在精神上戰勝包正,享受快樂,於是就惡狠狠地說道:“好,今天就成全你啦!來人,準備沉籠!”
馮三財一聲令下,手下早就做好了準備,兩名壯漢抬過來一個一人多高的木籠,放在了包正地麵前。馮三財陰惻惻地說道:“包大人,請上路吧!”
包正麵無懼色,口中吩咐道:“打開籠門!”
籠子旁邊的大漢怒道:“死到臨頭,還要大爺伺候你,你真是當官落下毛病啦!”說罷,伸腳欲踹。
馮三財冷笑道:“包大人臨死之前地這點小小的要求,我們還是滿足他吧。也叫他知道,我們也是講仁義道德的,哈哈哈!”
那名大漢打開了籠門,包正昂首而入,全無懼色。周圍的幾名大漢七手八腳地用繩子捆好了籠門,又綁上了幾塊沉甸甸的大石頭。
馮三財見狀,嘿嘿一笑道:“石頭放得太多了,包大人一下就沉到海底,那怎麽能體會出暢遊大海的樂趣,再去掉兩塊,叫籠子慢慢下沉,這樣才有趣嘛!哈哈哈哈----”
第六十七章 海底巧脫險
馮三財提出了倡議之後,眾大漢立刻轟然叫好。於是就有人上去解下了兩塊大石頭,然後都幸災樂禍地望著包正。
包正豈能讓他們得意,於是朗聲笑道:“馮大人的主意確實高明,能叫在下多活一會,實在是感激不盡,那就趕快動手,叫包某嚐嚐暢遊大海是什麽感覺吧!”
馮三財見未能使他屈服,也頗覺無趣,於是將手一揮,口中喝道:“上船,不要扔得太遠,兄弟們還都想看好戲呢!”
大漢們答應一聲,抬起了木籠,紛紛向船上湧去,看來,包正在這裏確實很受歡迎,這不知道是他的幸運,還是不幸。
大船駛離了岸邊,走出約有一箭之地,馮三財就高聲喊和:“停船吧,那裏就是一塊風水寶地,就叫包大人在那裏安家吧!”
船上的眾人聽了,答應了一聲,將船停住,然後抬著木籠,撲通一聲,扔到了海裏,濺起了一道水柱。船上、岸上的眾人見了,一起歡呼起來。
木籠在海麵上打了幾個滾,然後就開始慢慢下沉。馮三財的主意確實陰毒,包正的身子在水麵時隱時現,隨著木籠緩緩地移動,最後,終於消失在水下。海麵又恢複了原狀,仿佛什麽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馮三財看到包正沉入了大海,滿腔的怨恨盡散。於是高興地喊道:“兄弟們。為了慶祝這個報仇雪恨的好日子,大家都回島上痛飲,今日一定要一醉方休!”
所有的漢子都歡呼了起來,他們興奮地談論著,向海島深處走去。船上的那些人也都急了,連忙將大船劃到了岸邊,匆匆忙忙地拋錨,然後也都樂嗬嗬地上島了。
此時。在海島肉眼難及的地方,正停泊著一艘小船。船頭穩穩地站著一個身材健壯的大漢,手裏正舉著一個長筒,向海島上觀望。此人,正是尾隨而來的劉二仔。
在劉二仔的身邊,各站立一人,赫然是小黑和一支梅。小黑望著劉二仔。焦躁地說道:“你看了半天,到底看到包子上岸沒有?”
劉二仔答道:“不要性急,哪裏能有這麽快!包大人曾經說過,他早有準備----啊,看到了。有一個人爬到岸上啦---不過,距離太遠,看不清麵部,唉,真是可惜!”
小黑聽了。一把奪過了他手裏地長筒,口中叫道:“讓灑家看看!你這是什麽破玩意,根本就看不清楚。越看越遠啊!”
劉二仔道:“你拿反了,掉過來就好了。這個是包大人製作的千裏鏡,是一件好寶貝,怎麽到了你那裏,就變成破玩意了呢!”
小黑依言將望遠鏡掉了過來,向岸上望去。看了半天,他的眼珠子雖大,卻也沒有發現有人的蹤跡。於是。就對劉二仔吼道:“哪裏有人影,剛才是不是你眼花啦?”
一支梅在旁邊說道:“劉大哥經年在海上闖蕩,怎麽能眼花?既然有人上岸,那就一定是包子啦。除了他,剛才還有誰下海不成?他上岸之後。肯定是找地方躲起來了。咱們趕快回去召集人馬,前來剿匪吧!”
小黑聽了。這才半信半疑地說道:“要是包子沒上岸,發生了危險,灑家就和你們沒完!”然後,就吩咐水手返航,回去調兵去了。
再說海島之上,在一塊巨石的後麵,正潛伏著一人。此刻,他正脫下衣服,用手使勁地擰著。這個人,正是死裏逃生的包正!
原來,包正在看到了馮三財留下的書信之後,就意識到有可能是要逼迫自己就範。於是在回到了縣衙之後,就開始著手準備。
在製作了千裏鏡之後,包正就猜測馮三財會用什麽手段來對付自己。。思來想去,他覺得沉籠地可能性極大。因為聽海盜和漁民說過,在大海上,最殘酷的刑法就是沉籠。於是,他就決定冒險賭一賭,又連夜趕製了幾個氧氣袋,藏在了身上。
說是氧氣袋,其實也就是找了幾個豬尿泡而已,裏麵也沒有氧氣,隻是能充入普通的空氣罷了。包正把它們都連接好了,然後又引出了一根軟管,實驗了幾次,效果不錯。能在很短的時間內就將氣充滿,大約能維持幾分鍾的呼吸時間。而至於那根軟管,包正實在是找不出什麽恰當之物,最後是李大取來了一根洗淨地豬腸,包正一試,效果居然不錯,於是就采用上了。
做好了之後,包正就把它們都藏在了腰間。那根豬腸,則隔著衣服,一直伸到了脖子下麵,以便向裏麵充氣。為了以防萬一,包正還在小臂上綁了一把三寸長的利刃。
所以,在被胡知府擒住、馮三財揚言要將他沉籠的時候,包正都是十分地沉著冷靜。偏偏那馮三財要讓包正多遭點零罪,隻給木籠綁上了很少的石頭,減緩了下沉的速度,這也給包正在水下地活動,贏得了寶貴的時間。
包正落水之後,身上的繩索並不是太緊,於是就抽出了小臂上利刃,然後快速地割斷了身上地繩索。等到身體逐漸沉入海水之中的時候,包正就將那根救命豬腸噙在口中,用力開始吹氣。終於在身體全部沉入水中之前,將豬尿泡吹滿。
然後,包正就斬斷了捆綁籠子的繩子,打開了籠門,從裏麵鑽了出來。他慢慢地摸索到了大船的底下,找了一個能抓牢的地方,然後緊緊貼在船幫上。
此時,岸上的眾人已經在馮三財的帶領下,回去喝酒慶賀去了。船上的眾人也都急著回島,於是就趕緊將船靠岸,然後就都下船走了。
包正等他們全部撤離之後,這才爬到了岸上,找了一塊岩石,躲藏了取來。雖然事先做了充足地準備,但是包正還是要麵臨巨大的危險,哪怕是有一個環節出現了小小的紕漏,恐怕就難免一死。不過,為了救出玉屏,包正也隻好以身犯險了,甚至,他也做出了犧牲的心理準備。幸好是天從人願,一切都出乎意料的順利,才使包正又逃過了一劫。
包正靠在大石頭上,一邊晾著衣服,一邊思考著下一步地行動。最後,他決定:要在大部隊趕來之前,到島中察看一番。雖然這樣做有些危險,但是考慮到那些賊人現在都在喝酒慶賀,都放鬆了警惕,正是自己探查的好時候。再說,這樣地風險,比起剛才暢遊大海來,不是小巫見大巫了嗎。
於是,包正等到了衣服半幹之後,就開始向島上慢慢潛去。
再說小黑等人,乘坐著小船,猶如離弦之箭一般,在海麵上飛馳。即使這樣,小黑還是一個勁地嫌慢。走了將近兩個時辰,這才回到了東莞。原來,那些海盜為了怕有船在後麵跟蹤,為了迷惑對方,特意兜了一個圈子。所以在來得時候,花費的時間要長出了很多。
到了東莞的碼頭,隻見大大小小的船隻,排成了一隻龐大的船隊。為首的,正是從馮三財哪裏繳獲來的巨大車船。其餘的,有很多都是附近打魚的漁船,聽說要去剿滅馮三財殘部,都自發地組織起來,前往助戰。
包忠率領著衙役,正在大船上焦急地等候消息。遠遠地看到了劉二仔的小船歸來,立刻就呼喊了起來:“有大人的消息嗎?”
小黑也知道他們是和自己一樣,記掛著包正的安危,於是就大聲答道:“有,包大人已經先潛入敵人的海島,咱們馬上就出發!”事到如今,小黑也隻好相信劉二仔的話了。
小黑的聲音傳遍了整個船隊,於是,在包忠的大船的帶領下,紛紛開始揚帆啟航。一時間,海麵上千帆競發,百舸爭流,熱鬧非凡。
小黑看到了這個場麵,更是忍不住熱血沸騰,高呼一聲:“調轉船頭,前麵引路,今天一定要端了馮三財的老窩,徹底地消滅賊人!”
於是,後麵的船隻在他們這艘小船的引領下,向剛才的小島挺進。等到了島上的時候,已經是日落時分,一道火紅的殘陽,鋪在了海麵,仿佛將整個大海染紅了一般。也許,是在預示著,一場血戰又將拉開序幕。
整個海島的岸邊一片寂靜,強盜們實在是太大意了,竟然連望的守衛都沒有。包忠率領著眾人,很快都登到了岸上。這次參加剿匪的,有一百多名東莞的差役,一半手持大刀,另一半背後背著硬弓,腰間懸掛著長箭。這是在上次和馮三財的戰鬥之後,裝備起來的,以此來彌補遠程火力的不足。可以說,包正手下的差官,在神武軍地訓練下,簡直就是一支正規的軍隊。而且,在經過了幾次戰火的洗禮之下,也確實都具備了正規軍的素養和閱曆。
除了縣裏的差役之外,還有近百名的漁民,手中擎著魚叉,也都神情肅穆地排列在岸邊,靜靜地等候了命令。自從上次軍民合力消滅海盜之後,這些漁民也都信心大增。
包忠於是簡單布置了一下戰術:隊伍分成了三組,小黑和一支梅率領著大刀隊開路;自己帶領著弓箭隊緊隨其後;劉二仔統領這些漁民在最後接應。悄悄接近敵人的居住地,最好能將敵人包圍,然後發動突然襲擊。
布置好之後,眾人帶著無邊的殺氣,向小島的中心進發,迎接他們的,又會是怎樣的一場惡戰呢?
第六十八章 官兵殺強盜
包忠和小黑等人率領著大隊人馬,悄悄接近了小島的中心。想不到竟然出奇的順利,路上並沒有遇到一個哨兵,整個海島都沉浸在死一般地沉寂之中。
眾人心裏一邊念叨著“天助我也”,一邊接近了島中的一排石頭房子。看樣子,這裏以前是海盜的一個大本營,所以才會建有眾多的房屋。
包忠一邊指揮著眾人形成包圍,一邊考慮著敵人大概的數量。最後,他斷定:敵人應在百名之內,如果發動突然襲擊,完全有能力消滅敵人。
於是,包忠就高高地舉起右手,準備下達進攻的命令。不料想,這個風頭卻被別人給搶了去。
隻見從一間房子裏搖搖晃晃地走出來一名強盜,他一邊走,一邊解著腰帶。原來是酒水喝多了,有些尿急,這才爬將起來,到外麵放水。
這廝出了房門,走了十幾步,然後就痛痛快快地方便起來,嘩嘩地聲音在寂靜的黃昏,聽得尤為真切。
這家夥解手到中途的時候,無意間向兩邊一看,隻見一夥人手持利刃,正悄無聲息地圍攏了上來。他們手中的武器閃著寒光,而一雙雙眼睛裏射出的寒光,更甚於手中的武器。
這廝在眾目睽睽之下,頓時再也尿不出來。慌亂之中拎著褲子的兩隻手不覺舉了起來,在空中亂舞,口中也大叫了起來:“不好了,有敵人!”然後轉身向回就跑,剛跑了幾步,就被褪到腳脖子的褲管絆倒,撲通一聲,栽到在地。
包忠被他搶了風頭,心中委實氣憤。口中剛要下令。卻聽身邊傳來了一聲怒吼:“兄弟們,殺啊!”隨後隻見一條高大的身影,裹起一股雄風,衝了過去,手中的樸刀一揮,斬在那名海盜的頸項之間,頓時了賬。手 機 小說站此人。正是憋足了勁的小黑是也。
在小黑的帶動下,那些短刀手都確定了各自的目標,向石屋中撲去。而弓箭手都彎弓搭箭,瞄準了門窗,準備射殺那些漏網之魚。
以小黑和神武軍為首地眾人。殺進了房屋之後,隻見那些強盜們依然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酣睡。隻有少數比較警醒的,正慢騰騰地往起爬。原來,這些家夥為了歡慶勝利,都喝得酩酊大醉。放鬆了警惕,卻想不到死神從天而降,開始無情地掠取他們卑賤的生命。
很多強盜。在甜蜜的夢鄉之中就丟了腦袋。有一些雖然清醒了過來,但一時之間也找不到兵器,隻能徒手應對手持大刀的差役,那也就隻有挨宰的份了。而這些差役在經過了幾場硬仗之後,個個都是心狠手辣,出手絕不留情。於是,一個個敵人都倒在了血泊之中,石屋裏麵。簡直就成了鮮血染成的屠場。
還有一些比較機靈地,一看形勢不妙,紛紛從門窗奪路而逃。然而,讓他們失望的是,在外麵。早有一支支利箭瞄準了他們。
那些弓箭手早就蓄勢待發,一看到強盜露頭。立刻就有十幾支利箭呼嘯而去。雖然有一些準頭稍差,射在了門窗上。但是,亂槍打鳥,畢竟還是有射中的。而目標一旦固定之後,就立刻有更多的箭矢飛了上去。所以,這些妄圖逃跑的強盜,個個都被射成了刺蝟,栽倒在門前窗下。
就在戰爭演變成單方麵地殺戮的時候,那些前來助戰的漁民也都不甘寂寞起來。他們揮舞起魚叉,也上前助戰。漁人常年出沒於大海之中,整日與風浪搏擊,都十分彪悍。他們登場之後,弓箭手自然就不能再射擊,於是,也都抽出腰間的大刀,衝上前近戰。
也就是一袋煙的工夫,石屋裏地強盜全部斃命。這大概也是受了包正的影響吧,除惡務盡,斬草除根,現在已經是東莞這些差役的座右銘了。事後,就連包正也暗自震驚:自己難道真就這麽心狠手辣嗎!
大家清點了一下戰場,卻並沒有發現罪魁禍首----馮三財地蹤影,難道是這條毒蛇再次潛逃?眾人於是分成了幾隊,開始在島上搜尋了起來。
很快,就有一夥人發現了馮三財的蹤跡,他正被包正押著,從岸邊走了過來,後麵,還跟著滿臉輕鬆的一支梅。眾人見到了包正安然無恙,不由一陣歡呼。包正則招了招手,然後口中說道:“諸位都辛苦啦!”
原來,包正在潛入小島之後,就慢慢接近了強盜們居住的石屋。隻聽見裏麵大呼小叫,吆喝聲、劃拳行令聲、酒碗的撞擊聲,響成了一片。
包正不由心中好笑:這群家夥一定是在歡慶我被沉入大海呢!真不知道,我現在衝出去,出現在他們麵前,會是怎樣的一副情景!
包正努力壓抑住這個誘人的想法,隱藏在一片灌木叢中,靜靜地查看動靜。過了許久,裏麵才漸漸安靜了下來,想來是那些強盜都已經被酒精所擊敗,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包正正要到近處查看,卻見一個肥胖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正是馮三財從裏麵走了出來。隻見他慢吞吞地向屋後走去,臉上還掛著滿足地神色。
包正豈能放過這條大魚,於是就在後麵尾隨了過去。此刻,包正真想衝過去,將這個可惡的家夥打到在地。可是看他的情形並沒有不勝酒力的樣子,又怕打草驚蛇,於是隻好先忍了下來。
隻見馮三財沿著一條彎彎曲曲的小徑,走到了一座小石屋地裏麵,然後推門進到了裏麵。包正見了,心中暗道:“原來這廝居住在這裏,幸虧我跟蹤了過來,不然那邊要是一開戰,這廝肯定又成了漏網之魚了!”
於是,包正就在屋外來了一個守株待兔,悠閑地等候了起來,反正也不急,等到大隊人馬殺到的時候,一起再算帳吧。
就這樣,直到傍晚時分,遠處傳來了喊殺之聲,包正意識到,自己地手下已經開始進攻了。考慮到眾強盜大都還沉醉在夢中,再加上有小黑、包忠等人的指揮,消滅這些小嘍羅,應該不成問題。於是,包正就決定和馮三財來一場王者之間的對話。
很快,馮三財就提著一把寶劍,從屋子裏鑽了出來。他凝神傾聽了一會,也就判斷出了那邊的戰況。馮三財猶豫了一下,就掉頭向海岸邊跑去,準備駕船逃跑,畢竟,像他這樣的好漢,是不會吃眼前虧的。
剛跑出了幾步,忽然從一塊山石的後麵,閃出了一條人影,攔在了馮三財的麵前,口中大叫道:“馮大人,這麽急匆匆的,要往何處去啊!”
馮三財定睛一看,不禁大驚失色,原來卻是已經被沉海的包正!他驟見包正,還以為是包正的魂魄來向自己索命來了,不由雙膝發軟,險些跪倒在地。但他畢竟是經曆過風浪的狠角色,仔細打量了一下包正的麵容,怎麽看也不像是一個惡鬼。猛然間,又發現了包正身後被斜陽拉得長長的人影,心中頓時大定:肯定是這廝從海裏逃脫,然後追蹤到了這裏。
想到了這裏,馮三財也鎮定了下來,兩隻小眼睛逼視著包正,臉上那招牌式的笑容也消失不見,口中惡狠狠地說道:“包大人好本事,竟然能從籠中逃生,不過,我就要看你還能不能在我的劍下逃生啦!”
包正哈哈一笑道:“馮三財,自古邪不勝正,包某雖然武藝低微,但今天也想向你討教一番,放馬過來吧!”
馮三財也知道今日生死就在一線之間,自然不會客氣,於是,將手裏的寶劍挽了一個劍花,然後向包正分心刺來。
包正經過一支梅、小黑等人的調教,也算是一個超級陪練,豈是易與之輩。他閃身躲過長劍,然後就圍著馮三財兜起了圈子,伺機向對手發動攻擊。
包正本來擅長的就是貼身近戰,這樣才能發揮自己擒拿技法的長處。但是馮三財一把長劍也揮舞得風雨不透,使包正不敢過分貼近,隻好在四周遊鬥。慢慢地,包正也發現了訣竅,這個馮三財身體肥胖,所以閃展騰挪之際,顯得十分笨拙。包正心中不由大喜,於是就發揮了自己靈巧機動的特長,賣力地圍繞著馮三財轉動了起來。
馮三財現在是有苦說不出了,被包正弄得疲於奔命,應接不暇。所以雖然手中握有寒光閃閃的寶劍,卻落在了下風。而且,身上的熱汗滾滾而下,相信不久之後,自己身體內的力量,就會隨著汗水一起流盡,到那個時候,恐怕就隻有束手就擒啦!
而包正則越鬥越是輕鬆寫意,仿佛一個靈巧的馴獸人,正在調戲一隻笨重的狗熊一般。他心中堅信,自己一定能戰勝這個狡猾的老對手!
第六十九章 擒獲馮三財
包正和馮三財的決戰已經接近了尾聲,最後,強弩之末的馮三財終於癱倒在地上,手裏的寶劍也丟到了一旁,大口地喘起了粗氣。
包正看著這個狼狽的宿敵,心中也充滿了一種快感,他一步步逼近了馮三財,口中忿忿地說道:“馮大人,你在東莞犯下了滔天的罪行,今日終於惡貫滿盈。包某一定會親手將你送上斷頭台,讓百姓看看你作惡的下場!”
就在這時,包正忽然發現了馮三財的眼睛了閃過一絲狡詐的笑意,馬上意識到這廝還隱藏著什麽毒計,於是連忙後退。
可是,他還是低估了這條毒蛇的惡毒,隻見馮三財的手中忽然現出了一把弩箭,一隻閃著幽藍光芒的短箭,已經鎖定了包
馮三財獰笑道:“包正,咱們倆要比一比,到底誰先死!”然後,手指一動,弩箭電射而出。在如此近的距離內,包正是無論如何也躲閃不開的。
就在這危急時刻,一把匕首橫空飛來,準確地斬在弩箭上,將它削為兩斷。場中的二人一起望去,隻見一支梅正垂手站在二人的中間。
原來,一支梅在前麵的戰場中搜尋了一圈,並沒有發現包正的蹤跡。而戰場上大局已定,勝利隻是時間的問題,於是,她就在周圍搜索了起來。很快,她就發現了那條小路,於是就追蹤了過來,結果,發現了正在爭鬥的包正和馮三財。
一支梅在旁邊看了一會,見包正大占上風,已經殺得馮三財沒有還手之力,於是就悠然地作壁上觀。
當馮三財倒地之後,對敵經驗豐富的一支梅就發現了問題。敵人的長劍是不應該輕易離手的。他既然丟棄了長劍,那就說明還有更厲害的手段。於是,一支梅就抽出了匕首,向場中掠去。正在此時,馮三財發出了毒蛇一般的弩箭,一支梅見情況危急,於是就射出了匕首。擊落了弩箭。
一支梅衝到了馮三財身前,一腳將他手中的弩箭踢飛,解除了危險。此時,包正也衝了上來,拾起了地上地長劍。架在了馮三財的脖子上。馮三財此時也終於黔驢技窮,無奈地垂下了自己的肥頭。
包正這才向一支梅微微點頭,二人之間,已經不需要用言語來表達謝意。一支梅也回報以嫣然一睹,然後。二人押解著馮三財,一起向來路走去。
正好迎麵遇到了前來搜尋包正的差役,於是包正將馮三財交由手下看管。這次好不容易抓到了這條狡猾的毒蛇,說什麽也不能再叫他逃脫了。
因為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而夜間在海上行船,對於那些小型的漁船來說,還是有一些風險的。所以包正就下令在船上過夜,等到天明之後,再離開海島。幸好島上備有食物和炊具,大家就在島上籠起了篝火。舉行了一場盛大地篝火晚宴,一起歡慶勝利。
第二天一早,包正指揮著手下將島上的金銀財寶都運到了船上。先將昨天剛剛從胡知府那裏敲詐的十萬兩銀子單放了一處,其餘的都運回東莞。用銀子的地方多了去了,肥水當然不能流外人田。又專門用一艘大船。運送強盜們地屍體。畢竟還是要用他們來為手下爭功呢,白白扔在荒島上。豈不浪費!
準備停當之後,包正就率領著船隊,滿載而歸。 此時,旭日初升,朝霞鋪滿了海麵,包正立在船頭,豪情萬丈,於是不禁放聲吟唱道:“乘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
一支梅見他一抒懷抱,也不覺莞爾。小黑的豪情也不由被包正激發了出來,隻是他可不會吟誦什麽詩文,於是就扯開了嗓子,長嘯了起來,嘯聲慷慨雄壯,引得船上的差役和漁民紛紛側目。
船隊行到了通往廣州的岔路口,包正叫其餘的船隻全部返回東莞,隻帶著裝運銀子和強盜屍體地兩艘船,趕奔了廣州。一方麵是向胡知府交差,更主要的是要向玉屏公主報平安。一想起那天看到玉屏傷痛欲絕的樣子,包正地心中就不覺一痛。
等這幾艘船到了廣州之後,立刻就在碼頭引起了轟動:幾十具盜賊的屍體碼放在甲板上,看起來確實觸目驚心,不吸引人才怪呢!
包正吩咐包正等人留在船上等候,然後隻帶了一支梅和小黑,一同趕往府衙。一行人來到了門口,正看到胡萬年率領著手下,也正要回府。
包正見了,於是就遠遠地招呼道:“胡大人慢行!”
胡萬年不由閃目觀瞧,原來卻是東莞縣的包正,胡知府頓時就愣在了當場,心中疑惑道:“這個家夥不是落到馮三財的手上了嗎,難道是馮三財轉了性子,將他放了回來?這種可能性好像不大啊!”
正在百思不得其解之際,包正已經走到了他的麵前,笑吟吟地施禮道:“大人,下官擒獲了馮三財,取回了十萬兩銀子,特來向大人回報。”
胡知府不由結結巴巴地說道:“不是你----你被馮----馮三財抓去,如今怎麽倒過來了?”
包正一看他的模樣,不覺心中好笑:“你為了保住自己的官位,竟然將我當成了禮物,送了出去,如今見我平安歸來,反而大敗了敵人,當然是心慌了!”於是就故做神秘地對胡萬年說道:“大人,下官自幼習得法術,有太上老君的神力護體,這區區地馮三財,自然是不能奈何於我!”
胡萬年聽得是半信半疑,但包正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的麵前,卻是事實。於是又詢問了一下事情的經過,當他聽到那十萬兩銀子已經分毫不少地找了回來,而且還運回了幾十具強盜屍體的時候,更是喜出望外。他已經開始美滋滋地考慮,該如何用這件事來為自己表功了。至於這個立下了首功的包正,自然要排在自己後麵了。因為沒有自己地英名指導,他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完成這個艱巨的任務地!
最後,當他聽到了馮三財也已經被捉拿歸案,心中卻是一驚:“這個馮三財以前可是賄賂了自己好幾萬兩銀子,這件事要是被他交代了出來,自己可就甭想升官了!”想到了這裏,胡萬年不由冷汗浸濕了衣背。於是,就皺著眉頭。沉思起對策來。
包正也早就發覺了胡萬年臉上的變化,開始還是喜氣洋洋,很快就愁眉不展。他稍一思索,就明白了其中的關鍵,於是就試探道:“大人,這銀子一會您就打發手下運回,那些屍體,也就麻煩您處理了。不過,這個主犯馮三財,我還要帶回東莞審理,畢竟,他的罪行,都在東莞,老百姓都盼著公審這個惡賊呢!”胡萬年心中暗罵包正要落井下石,表麵上卻故作鎮定地說道:“貴縣,這個馮三財既然是搶劫公主的要犯,當然還是留在廣州比較好了!”
包正麵上露出了為難的神色:“隻是這個百姓的怨恨極大,恐怕是民憤難平啊!”
胡知府打了一個哈哈,然後親熱地拍了拍包正的肩膀道:“包老弟年輕有為,這點小事,自然是難不倒你的,難道,你還怕老哥哥與你爭功不成?”
包正被他這一拍一叫,不覺渾身不自在起來,於是連忙又假意拱手道:“大人,這件事情有必要向公主和欽差稟告一聲。畢竟他們曾經被馮三財一夥劫持,對於這廝都是恨之入骨。他們要是得到了這個消息,一定會十分欣喜,就是回到京師,也一定能為胡大人美言一番!”
胡知府聽了,點頭道:“此等大快人心之事,定然要稟告。不過,公主和欽差已經在早晨離開了廣州。”
包正一聽,也頗覺失望,看來真是無緣啊。又猛然想到,玉屏公主如此離開,恐怕會以為自己已經遭到了賊人的毒害。照他的性子,肯定是要傷心欲絕的。不行,還是要把這個消息及時轉告於她。
於是,包正又對胡萬年說道:“大人,那就驅一匹快馬,前去追趕。想來有一天的時間,足可趕上。”
胡萬年心裏卻另有打算,口中說道:“還是等徹底審清了此案,再一起呈報到京城。然後沿途也可以追趕上公主一行,將這個消息稟報於她。”
包正一見他不肯,於是也就不再強求。心中已經打定了主意,等一會隻好辛苦一支梅跑一趟啦!
第七十章 鹽海起風波
包正在廣州交割了銀子和那些強盜的屍體之後,就返回了東莞。當然,那個主犯馮三財也留給了胡萬年處理,而一支梅則騎了一匹快馬,追趕玉屏公主去了。
等回到了東莞一看,到處是一派喜氣洋洋的景象。原來,是人們聽說馮三財被抓捕歸案,壓在頭上十幾年的大山終於徹底地被移開,都抑製不住激動的心情,歡慶了起來。很多人家和往來的客商都放起了爆竹,猶如過年一般。而東莞所有雜貨鋪裏的爆竹也被搶購一空,一時謂為奇觀。
包正手下的眾人也被這種熱烈的氣氛所感染,加入到歡慶的人群之中。包正也很是欣慰,他感到,自己的辛苦沒有白費。這一刻,他真正體會到了什麽是與民同樂。
不過,還有一個難題牽掛著包正的心扉,那就是大批從屏山鎮遷來的人口,依然徘徊在挨餓的邊緣。東莞縣畢竟是太小了,一時還無法為他們找到合適的營生,這些人,可是一個極其不穩定的因素啊。要是全靠縣裏的救濟,包正就是再能撈錢,也供養不起這上千人的吃喝拉撒啊!
包正看著大街上那些後遷來的人們,還沒有融入到這個縣城之中,他的心中又不禁憂慮了起來:“給如何為他們找到一份能養家糊口的差事呢?”想到了這裏,擺在不覺興味索然,自己這個縣令,該幹的事還有很多啊!於是,他就帶著滿腔的憂思,回到了縣衙。
縣衙裏也很是熱鬧,門口挑著兩掛鞭炮,是阿紫派李家兄弟搶購來的。幸好人家留了了兩掛,準備自己家燃放。後來一聽說是縣衙裏要買。這才忍痛割愛,讓給了他們。
阿紫在門裏一見包正歸來,於是就一聲令下,李大和李二各點燃了一掛鞭炮,劈裏啪啦地燃放了起來。一時間,硝煙彌漫,響聲震天。十分火爆。
包正的滿腔憂思也被這兩掛鞭炮崩到了九霄雲外,於是等硝煙散盡之後,就笑眯眯地對阿紫說道:“今日如此喜慶,莫非是阿紫姑娘要出嫁不成?”
阿紫被他這麽一說,頓時粉麵一紅。扭頭跑回房裏去了。包正看得大爽,於是就和小黑相視大笑了起來。那小黑也毫無當哥哥的樣子,大嘴都快要咧到耳根子了。
第二天,從廣州那邊又傳回了消息:馮三財因為昨夜要越獄潛逃,結果當場被擊殺。包正聽了。也隻是一笑置之,那胡萬年一定是不會留著馮三財這個活口的。隻是這個說辭實在是有些牽強,未免惹得包正這樣的大家嗤笑。
直到第三天。一支梅才趕回了東莞,向包正匯報說,已經把消息通知了玉屏公主,據說當玉屏聽到消息之後,竟然喜極而泣。包正聞聽,也歎息了一陣,心中也著實難過了幾天。
以後地日子,又漸漸恢複了正常。包正每日以審案為樂。隻是由於他治理有方,像樣的案子少了。這也就包正頗覺少了一些趣味,不過,身為父母官,總不能天天盼著自己的地界經常有殺人放火這樣的事情發生吧。
兩個月後。朝廷的嘉獎令傳到了廣州,包正也為此極不情願地去拜見了一趟胡萬年。當胡知府笑眯眯地將嘉獎令遞給包正之後。包正掃了一眼,隻見多半是表彰勉勵胡萬年的,自己隻是隨著沾了一些光罷了。
包正心平氣和地向胡萬年道了一聲恭喜,然後就欲告辭。胡萬年又說道:“包老弟,上次海盜洗劫東莞縣,有不少鄉民死亡,朝廷給發了一千兩的撫恤錢,你就帶回去自己處理吧。”說罷,還向包正使了使眼色。
對於朝廷地吝嗇,包正早就預料到了,幸虧通過這幾次大規模的清剿活動,自己私自積累了不少私房錢,要不然,光指著朝廷,那些老百姓早就喝西北風啦!
於是,包正連一句“謝主隆恩”也懶得說,就回到自己的地盤了。而胡知府,則捧著秦檜的私信,樂得合不攏嘴了。在信中,秦檜因為主持和金國締結了合約,所以地位如日中天,炙手可熱。他在信中勉勵了胡萬年一番,然後說明有望來年升遷,進入京城為官。
胡萬年聽到了這個消息,也是喜出望外。這次公主被劫,自己反倒因禍得福。實在是有些塞翁失馬之感。
最後,秦檜在信中要胡萬年多網羅東莞知縣包正的罪名,爭取將他扳倒。胡萬年思忖了一陣,感覺包正雖然有些問題,但這些問題都牽連到自己,也實在是不好處理,於是也就隻好略盡人事而已。
包正回到了東莞,將此事向眾人說明了一遍。大眾都有些忿忿不平,小黑更是跳起來要找胡萬年去算帳,最後終於被包正壓下,這才了事,包正是沒指望胡萬年給自己言好事,隻要他不向主子秦檜檢舉揭發自己,那就得念阿彌陀佛了。
這一日,包正正在思索如何安置“剩餘勞動力”地時候,忽然有人擊鼓。包正和手下的衙役一聽,不由精神一振,好幾天沒有生意上門,今天終於開張了。
於是,包正吩咐將擊鼓之人帶上堂來,隻見從堂口進來五六個人,最前麵的,是一個身穿員外氅的中年人,體形肥胖,神情倨傲,大冬天的,手裏還搖著把扇子。
在他地身後,是幾個家丁模樣的人,其中兩個一起押著一個瘦小的漢子,另外兩個各提著一個大布袋,裏麵鼓鼓囊囊地裝滿了東西。
包正看罷,心中不由對那個所謂的員外十分厭煩:一看就是一個為富不仁的形象。於是就將驚堂木一拍,口中喝道:“下麵何人,報上名來。你等見了本官,因何不跪!”
兩旁的差役一看老爺動怒,於是齊聲喝道:“威----武----”
後麵那幾個人這才慌忙跪倒,為首之人卻凜然不跪,傲然地看著包正道:“大人,在下名叫王懷忠,是本地的鹽商,手下有一個鹽場,專門負責為朝廷曬鹽。因為也有些許微末的功勞,所以也被朝廷授予從七品的官職。你我可以說是同朝為官,自然就不用跪拜大人了!而且,按理來說,大人還要為我設座呢!今日上堂,是因為昨天夜裏,抓到了一名私鹽販子,所以特意押送縣衙,交給大人發落!”
包正聽了,心中暗道:“這個王懷忠倒也聽說過,和他的哥哥王懷仁乃是本地最大地鹽商,二人壟斷了本地的鹽道,除了每年向朝廷提供官鹽之外,聽說還暗地裏販賣私鹽,隻是一時沒有他們私鹽官賣的證據。想不到他竟然來舉報別人販賣私鹽,真是賊喊捉賊啊!”於是,包正就吩咐差役搬來了一個凳子。那王懷忠也不客氣,大大方方地在上麵坐了。包正於是又詢問那個被押的瘦小男子道:“你叫什麽名字?剛才王懷忠的舉報是否屬實!”
那人連連磕頭道:“回大老爺話,小人名叫於福,原本是屏山鎮人氏,上兩個月搬遷到城內。因為沒有什麽生計,而小人又上有老母在堂,下有幼子承膝,一家人都張口等著吃飯。走投無路之下,小人聽說販賣私鹽能獲得暴利,所以小人才鋌而走險,請大老爺責罰!”
包正在旁邊察言觀色,見他說得悲涼,不似虛言,心中也不由十分同情。因為食鹽乃是一日三餐地必備之物,所以一直是有官府操控,但是由於官鹽價高,所以就有一些人偷偷地販賣私鹽,可獲利數倍。但是,一般的私鹽販子,都是成幫結夥,規模很大,更有甚者,還都雇有保鏢和自己地武裝。而像這個於福,肯定就是一個跑單幫的新手,而且又是強迫搬遷的人口之內的,自己也有一些責任啊,於是,包正就想為這個於福開脫。
那王懷忠也看出了包正臉上的變化,於是又說道:“大人,這廝不顧朝廷禁令,竟敢販賣私鹽。大人您看,這就是他要販賣的髒鹽。如今人贓並獲,大人一定要重重責罰於他,以儆效尤!”
包正聽了,心中氣惱,麵色一沉道:“如何責罰於他,本官自然要按律執行,哪裏用得著你來指手畫腳!要不是看在你也有官位在身,如此多言,早就亂棍打出!”
那王懷忠聽了,隻是尷尬地笑了笑,臉上也並無懼色,心中暗想:“好,我就不再作聲,看你到底如何來審理此案。真要是敢徇私枉法,我立刻就將你告到廣州!”原來,王氏兄弟財大氣粗,所以和胡萬年相交甚密。逢年過節,都要去胡萬年那裏探望一番。
包正坐在大堂上,忽然想起了增送自己醫書的老者曾經說過“東莞縣,三宗難,碼頭賭博曬海鹽”,說得是東莞的三個最大的惡霸,如今前兩個現在都已經被自己解決,隻剩下這一個啦。看來,從這件事開始,就要和這第三股勢力碰頭了!
想著想著,包正忽然靈機一動:這海邊曬鹽,不正好要用到許多勞動力嗎,隻要將鹽場收歸縣裏,再擴大一下規模,那些從屏山鎮遷徙來的百姓,不就有著落了嗎!
第七十一章 嚴懲私鹽犯
就在包正大動王懷忠鹽場的主意的時候,鹽場的主人卻又耐不住寂寞,對包正說道:“大人,如果要是不能及時處理這個私鹽販子,我可就要回店去了。我那店鋪往來十分繁忙,生意上可耽誤不得!”
包正聽了,連忙詢問道:“你的店鋪設在何處?”
王懷忠洋洋得意地答道:“我們兄弟二人各有分工,我哥哥負責鹽場,我負責鹽店。我家的鹽店,就在碼頭上,一天往來的客商無數,十分繁忙,對我來說,時間可就是銀子呀!”說完,就站起身來,邁步欲走。
包正一看他這副財大氣粗的模樣,心中就覺得十分不爽。於是對他說道:“王大人慢行,本官自從上任以來,最是公正公平,豈能徇私!下麵就為你作主,聽本官判來:於福不顧朝廷法令,販賣私鹽,實在是罪大惡極!本官若不重重辦你,必然引人效尤!”
王懷忠一聽知縣動怒,要嚴處於福,不覺心中更加得意了起來。隻聽包正繼續說道:“為了向全縣百姓表明本官嚴懲走私之心,先將於福戴上木枷,遊街示眾,待十日之後,再按律發落!王大人,你可滿意否?”
王懷忠連連點頭,口中說道:“包大人果然名不虛傳,確實是明鏡高懸的包青天啊!”而一旁的於福,則早就被包正的官威嚇得癱軟在地,隻有不停磕頭的份了。
這時,包正又雙掌一擊,口中說道:“王大人,不如這樣,就將這廝押到你的鹽店旁邊,我再派幾名差役看押他,也好給那些百姓立威。今後,肯定就沒有人敢再來販賣私鹽啦!”
王懷忠一聽,心中盤算道:“這樣也好,能殺一儆百,叫那些泥腿子見識一下我們王家的勢力。。。這個包知縣還真會替人著想啊,看來,回去之後。應該和哥哥商量一下,要不要私下賄賂於他。”想好之後,就對包正抱拳道:“多謝包大人的美意,改日我們兄弟一定登門拜謝!”
包正自然明白,這個登門拜謝。肯定是要送謝禮的,心中不由暗笑:“你先不要過早言謝,隻怕到時候你恨我還恨不過來呢!”
於是,就和顏悅色地對王懷忠說道:“既然如此,就請王大人先回去靜候佳音。待我先讓於福品嚐一下縣衙的諸般刑具的美味。然後就押到你地店前!”
王懷忠聽了,又向包正抱一抱拳,然後大搖大擺地離開了縣衙。等他們一行離開了之後。小黑不由上前對包正吼道:“包----大人,今天這個案子斷得有些糊塗吧!”他剛要張口喊“包子”,後來一看是在公堂之上,就硬生生地忍住了。
包正見狀,笑眯眯地說道:“雷都頭,本官就派你率領著十名差役,前去押送於福,你可願意?”
小黑看了看於福淒慘的模樣。於是忿忿地說道:“不去!灑家對付的是那些強盜地痞,不是這等可憐的小民!”
包正嗬嗬一笑,然後將他喚到了麵前,在他的耳邊低語了一陣。這小黑聽了,立刻轉怒為喜。咧著大嘴嘿嘿傻笑,一麵點頭不已。包正於是又對馮主薄說道:“還得勞煩你辛苦一趟。就照著上次啞子石全那樣,給於福好好打扮一番。這件事你熟門熟路,比較有經驗。”
馮主薄聽了,也弄不懂包正的葫蘆裏賣得什麽藥。不過上次為了給啞子伸冤,在他的身上潑了二斤豬血,弄得他渾身鮮血淋漓,最後終於找到了同鄉地鄰居。這件事,堪稱自己的得意之作,所以記憶猶新。今天大人又吩咐如此,那肯定是想辦法為這個販私鹽的開脫了。於是,他就高高興興地接受了這個任務,帶著於福,下去打扮去了。
不多時,小黑率領著十名差役,押解著渾身是血的於福離開了縣衙。在於福的脖子上,還戴著一隻特大號地木枷。足有一米見方,十分驚人。不過,所用的木板卻是極薄,所以份量並不是很重。
一行人浩浩蕩蕩,出了城門,來到了碼頭上。王懷忠的鹽店十分醒目,高高的門臉,寬寬的大門,門前出出進進,都是往來地客商,生意十分興隆。
小黑到了門首,大喝一聲:“統統閃開,灑家奉知縣大人之命,來此將販賣私鹽者示眾,圍觀人等,一定要以此為誡!”
小黑嗓門本來就大,這一下又是運足了氣力,所以十分驚人。門前的客商聽了,都連忙閃到了兩旁,仔細觀瞧。隻見十幾名差官在一個黑大漢的率領下,押著一個渾身是血地囚犯,向這邊走來。眾人不由十分好奇,於是都圍著觀看起來。
小黑將看起來觸目驚心的於福立在門首,然後十名差官分列兩旁,將鹽店寬寬的大門堵得嚴嚴實實。小黑則不時地喊上兩嗓子,陳訴一下於福的罪行,同時也可以不斷擴大宣傳的範圍。
果然,圍觀的人是越來越多,將鹽店圍得水泄不通。眾人都指指點點,看樣子都是深受教育。
一開始,王懷忠聽到了消息,也來到門口觀看。他一見如此轟動,也不禁暗暗欽佩知縣大人的主意高明。可是過了一會,他就有點覺得不是滋味:這門口被堵得風雨不透,根本就無法做生意啦!
於是,他就走到了小黑的麵前商量道:“雷都頭,能不能往旁邊挪挪。你這樣把我地大門全塞住,叫我如何經營!”
小黑將大眼珠子一瞪,口中吼道:“那如何使得!要是往旁邊一挪,就跑到別的店鋪門首了。那邊是一家酒樓,人家還以為是抓到一個吃霸王餐的,誰會想到是販私鹽的!”
王懷忠被他連瞪帶喝,嚇得倒退了幾步,不敢在聲張了。他也聽過這位雷都頭的名頭,那可不是一位好說話地主啊!於是,王懷忠就企盼著時間快點過去,要是等到了中午,差役們都回去吃飯,自己就可以繼續做生意了。
眼看已經到了正晌午時,隻見小黑將大手一擺,問兩旁的差役道:“兄弟們,你們都餓不餓?”
王懷忠不由一喜:“終於要出頭了!”
隻聽那些差役齊聲回道:“餓!”
小黑哈哈一笑:“灑家也餓了,去兩個人到隔壁地酒店,每人定兩屜包子。咱們職責在身,不能偷懶,就隻有在這裏對付一口了。等到晚上,我再請兄弟們吃酒!對了,再給囚犯也帶兩屜,萬一要是將他餓死在這裏,我們可就交不了差啦!”
立刻就有兩名差役答應了一聲,跑過去定包子去了。
王懷忠一看,險些氣了一個倒仰,心中也漸漸明白了過來:看樣子,這個知縣不是照顧我呀,這是要害我啊!
過了一會,旁邊酒店的夥計將一屜屜包子提了過來,同時還拎了一桶茶水。眾差役就在門首吃了起來。就連那個囚犯也暫時被打開了枷鎖,跟著一起吃喝。
王懷忠看得火起,想要出去和小黑理論。可是一看他那副模樣,估計也不是什麽講理的主,於是也就隱忍了下來。
這些人吃飽喝足之後,繼續堅守崗位,一直站到了日落西山,圍觀的人群全部散去,小黑等人這才收兵,雄赳赳、氣昂昂地回奔了縣衙。估計包正要是在這裏,就會指揮大家高唱“日落西山紅霞飛,差役站崗把營回”啦。
而王懷忠則望著外麵空蕩蕩的大街,氣得一個勁罵娘。不過,雖然他罵得十分賣力,卻隻能是自己來聽了。
小黑等人進了縣衙之後,有李大領著於福洗漱了一番,然後帶去吃飯。等他吃完之後,帶到了包正的書房。這於福也早就知道是大老爺有意為自己開脫,所以一見了包正,連忙跪下磕頭謝恩。
包正微笑著叫他起身,然後就和他攀談了起來。包正詢問了一下關於王氏兄弟鹽場、鹽店的情況,不由皺起了眉頭。具於福交代,這王氏兄弟借著為朝廷曬製官鹽之際,大量地私自曬鹽。然後在他們的店鋪中按官鹽出售,從中牟取暴利。不僅如此,他們還勾結一批私鹽販子,大量地從海上走私食鹽,然後運往各地銷售。
聽到了這些,包正心中十分憤慨:“這王氏兄弟果然不是什麽好貨色,竟然中飽私囊。怪不得能和碼頭的馮三財、賭博的金老大並稱為東莞的三害呢!如今那兩害已除,該是向這第三害出手了!”
於是,他就叫於福下去休息,然後喚過了一支梅、包忠等心腹,商議起對策來。最後,決定從海上入手,查獲走私的私鹽,贓物在手之後,再向王氏兄弟發難!
第七十二章 喬裝訪鹽場
第二天,小黑等人依舊押著於福,前去王懷忠的鹽店前站崗,忠實地履行自己的職責。這一天,圍觀的群眾雖然有些減少,但是包正又叫劉二仔打發來大批的漁民前來圍觀,所以又足足鬧了一天。
那王懷忠本著眼不見心不煩的原則,幹脆就不開門營業啦。就這樣,一連過了三天。到了第四天早晨,王懷忠終於又來到了縣衙。
包正一看見他出現在大堂口,心中不由暗笑:“估計你也就快挺不住了,要是這樣鬧騰下去,你的鹽店就甭想開張啦!”
於是,包正就故作驚訝地對已經走到近前的王懷忠說道:“王大人,你店中的生意繁忙,如何有時間來看望本官?”
王懷忠心中暗罵,臉上卻堆起了笑容,向包正抱拳道:“包大人,今天我是特意來撤銷訴狀的,和私鹽販子於福的官司,我不想打了!”
包正聽了,臉上露出了一片關切之色:“那於福損害了王兄的利益,如何能夠輕饒?定是有人威脅於你,這才迫使你撤訴。王兄不必客氣,有什麽難處,盡管直言,本縣一定為你做主!”
王懷忠一聽,鼻子險些氣歪,口中冷冷地說道:“多謝大人好意,這個實在是我出於自願,與旁人無幹!”
包正立刻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親切地拍了拍王懷忠的肩膀道:“我明白了,是王兄以慈悲為懷,念那於福乃是初犯,所以就寬宏大量,放他一馬。如此高義,實在是令人敬佩,本縣一定滿足你的願望。馬上就派人將那於福帶回。另外待本官閑暇之時,親手書寫一塊匾額,贈送王兄,就寫急公好義、造福鄉梓如何?”
王懷忠也無話可說,唯有拱手道謝了。包正於是發下簽子,喚回了小黑等人。在大堂上,包正向於福說道:“如今王大人寬宏大量。撤銷了對你的訴狀,你還不快快謝過。”
於福也十分知趣,恭恭敬敬地給王懷忠施了一禮。王懷忠鼻子哼了一聲,然後向包正拱拱手,憤然離開了大堂。家裏的生意堆積如山。估計夠他忙幾天的了。
包正於是將於福當堂釋放,叫他先去劉二仔哪裏學習捕魚,暫時混一口飯,也好養家糊口。於福千恩萬謝地去了,而包正卻陷入了沉思之中:看來。有必要到王家的鹽場走訪一下了,不過,自然不能以自己知縣大人的身份去了。
第二天一早。包正就帶著王氏兄弟,悄悄地離開了縣衙。此時地包正,又化妝成了一個衣著華貴、精神矍鑠的老者。而王家這一對騙子兄弟都做家人打扮,隨著主人,一起出去行騙。出了縣衙,包正回視後麵的二人,三個人不由同時壞笑了起來:今日,三個騙子齊聯手。試看天下誰能敵!
昨日,包正已經向於福問明了路徑,於是就在前麵健步而行。後麵的李大不由出言提醒道:“老掌櫃,您慢著點,能走得如此飛快的老人。恐怕不多吧!”
包正笑道:“三人行,必有我師。果然是一個大大的破綻。不過等出了城。我們再裝模作樣不遲。”
等到出城之後,三人踏上了通往鹽場的大路,此時也已經不用再來問路了。因為來來往往,多是運送食鹽地車輛。隻要跟著前往,肯定就不會錯了。
那李氏兄弟極善搭訕,很快,就和一位三十多歲的小鹽商打得火熱。包正也旁敲側擊,詢問了一些行情。原來,這些鹽商,必須有朝廷的許可,才可以轉運、販賣海鹽。然後,朝廷從中提取高額的稅款。而沒有朝廷的許可,一律視為私鹽。
包正不由納悶道:“老弟,稅款如此之高,哪裏還有利可圖啊?”
那鹽商嗬嗬一笑道:“一看您老就是初入此道,這早已是鹽商之間一個公開地秘密。我們運送的,都是一半官鹽,一半私鹽,主要是靠私鹽來牟利呢!”包正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那這些鹽商,可就全是“官倒”啦!看來私鹽屢禁不止,就是因為如此啊。
那小鹽商談興正濃,於是繼續說道:“像我們這樣的,其實是最下等的鹽商。販賣私鹽者,有多少名門望族,朝中權貴,都看到這是一塊肥肉,都暗中倒賣私鹽。更有甚者,軍營之中,也有一些將領參與其中。他們更是厲害,調動手下的精兵,來回押運私鹽,又有誰敢招惹他們啊!”
包正雖然對販賣私鹽這方麵已經做了一些了解,可是卻想不到如此猖獗。看來這販賣私鹽,可是一棵搖錢樹啊,樹根就在曬鹽場。要想徹底解決問題,必須連根拔掉!
閑談之中,已經來到了鹽場。隻見一個個曬鹽人正在往來忙碌,這些曬鹽人多頭戴鬥笠,鬥笠下地臉已經被曬得紅紅的,雙手也被炎炎烈日曬紅了,粒粒汗花掛在皮膚上,在陽光下一閃一閃,亮晶晶的,仿佛都是結出地鹽晶一般。
再往遠看,全是一畦一畦的鹽田,一眼望不到邊際。更有一個個雪白的鹽丘,堆積在鹽畦邊,在陽光下,閃著粼粼的銀光。一般來說,曬鹽人都是先把海水引進頭畦。海水在鹽畦裏蒸發,含鹽度提高,再進入二畦、三畦,如此逐級蒸發,含鹽度不斷提高,到五、六畦,結晶成皓白的海鹽。那一個個小丘,最終把海濱變成了銀色世界,
包正初次見到曬鹽的景象,不覺十分新奇。於是就沿著畦邊的小路,近前觀看。隻見在後麵的幾畦中,有一些曬鹽人拽著大繩子,在鹽畦裏來回地拖動。包正不由好奇,於是就找了一位曬鹽人詢問。
那人見他是一位老者,於是也就相告:“在最後地畦子裏,鹽粒開始從鹽水中結晶出來,稱為漂花。這時候,一定要用用繩子去來回攪動,我們這裏稱為旋鹽。就是拖拉著一根繩子圍著在鹽畦中心的一個點朝一個方向轉圈,不旋鹽的話,結晶出來的鹽花顆粒很大,旋鹽之後,鹽花就會細得多了。”
包正聽得連連點頭,看來這些看似粗苯的活計之中,也凝聚著百姓千百年沉澱下來地智慧啊。於是又看了下去,隻見在旋鹽之後,就開始掃鹽。曬鹽人用鹽扒和掃帚將鹽花聚在一起、掃在一起,放到籮筐中,擔到鹽田邊上的倒鹽地“鹽塗”上,白花花的海鹽堆在一起,就形成了一座座銀白色的小山。
包正看罷,也不由讚歎道:“看來,這海鹽也是粒粒皆辛苦啊!”引得那些曬鹽人紛紛側目,心中納悶不已:“這位老先生倒不似來販鹽的,仿佛來此體察民間疾苦一般!”
包正也自覺有些不合時宜,於是就率領著李大李二,離開了曬鹽人勞作之地,向那一排排賣鹽的房屋走去。
包正邊走邊留意觀察,走到了房前。此處更為忙碌,隻見一車車海鹽從房屋中推了出來,然後裝入草袋之中,再封好口,就可以運走啦。這時有一個中年男子人迎了上來,殷勤招呼道:“老先生,想是來賣鹽的,可有朝廷頒發的運鹽令?”
包正聽了,連忙低聲說道:“不知老弟在這裏負責何事?”
那人一聽,也就明白了情況:肯定也是要販賣私鹽的。於是就對包正說道:“您老麵生得很,請先在這裏等候,待我找來冷總管,再與您相商。”說罷,就急匆匆地去了。
包正於是就閑逛了起來,隻見在房屋的前麵,有一尊高大的塑像,是一個老者的模樣,一手托在胸前,手心裏有一顆亮晶晶的圓球。在塑像的前麵,還供奉著香案。
包正看得新奇,正好路上遇到的那個小鹽商走了過來,包正於是就拉住他詢問。那人說道:“這尊塑像,乃是供奉的鹽業的祖師葛洪!”
包正不由奇道:“這葛洪不是晉代的一位煉丹士嗎,所著的《抱樸子》一書,流傳甚廣,如何又成為了鹽業的祖師?”小鹽商笑道:“民間傳說葛洪酷好煉丹,曾經七七四十九天,煉好了一粒仙丹,白燦燦、光閃閃,就是鹽。葛洪本可自己服用,這時他看到成千上萬的老百姓麵黃肌瘦,就讓這些人每人舔一口仙丹,結果個個紅光滿麵。後來仙丹被太陽神與海龍王偷去,並將仙丹融化進海水裏去了。經過艱苦的鬥爭,葛洪與太陽神、海龍王達成妥協,讓老百姓用海水曬煮出食鹽來,所以,當地就把他尊奉為鹽業的祖師。”
包正聽了,心中不覺好笑:“如此說來,晉代之前,人們就不吃鹽了?那隻怕打仗的時候,連兵器都拿不動啦!看來,確實隻是一則民間傳說罷了。”
這時,隻見一個身穿長衫的男子,在先前那個夥計的引領下,快步向包正走來。包正見了,不由精神一振:買賣來了!
第七十三章 萬金定合同
那個身著長衫的冷總管來到了包正麵前,仔細地打量了他一番。隻見麵前的老者氣質高貴,那是隻有經常發號施令的上位者,才逐漸形成的氣度,別人是說什麽也裝不出來的。於是,不由重視了起來。包正也暗自審視著對方,隻見他相貌陰沉,雙目中射出了兩道寒光,看來是一個狠角色。
忽然,冷總管打了一個哈哈,對包正說道:“老先生想是初來此地,大家到屋中相談吧!”聲音中也透漏出一股陰寒之氣,所以說得雖然熱情,但卻不由令人脊背發寒。包正心中暗道:“這廝還真是名副其實,確實夠冷的!”
於是,就隨著冷總管繞到了屋後,隻見後麵還有幾間精舍,顯然是招待貴賓的所在。看來,包正是被人家當成大主顧啦。
包正又發現了在前麵長長的房子後麵,堆放著許多粗大的毛竹,一排排密密地堆壘了起來,幾乎和房子相平。
包正看了,不由心中一動,於是問道:“冷先生,老朽有一事不明,還望指教,鹽場之中,還需要毛竹作甚?”
冷總管又是一陣冷笑:“老先生有所不知,此乃我們當地的一種煉鹽的古法,名為竹鹽,就是把上好的海鹽放到竹筒之後,再裹上當地黃泥和鬆香,放入高溫中煆燒多次。然後就得到了這種竹鹽。沒事的時候,可以含在口中,就如同小孩吃糖一般。據說,常吃可以延年益壽,乃是仿照祖師葛洪煉丹之法,因此價錢也是奇高,非富貴之家,不可食也!”說罷。就取出了一個布袋,從裏麵捏出了一粒竹鹽,放在包正的掌心。
包正聽了,心中琢磨道:“海鹽放進竹筒中煆燒之後,必然增加鉀、銅、鐵、鋅、硒、鍺、硫磺等有益的微量元素。人體攝入之後,確實有益健康。”
於是幾把手裏的竹鹽放在了口中,一嚐之下。。。覺得並不是甚鹹,別有一般滋味。想是裏麵的鹽分被煆燒去了一些,所以才會如此。
很快,就進入了一家精舍之中。有下人看茶,包正放在唇下抿了一口。就放下了蓋碗,閉目養神。那冷總管見狀,隻好開言道:“老先生是何方人氏?竟然不辭勞苦,來到了我們這裏,看來。是想做一筆大生意啊!”
包正這才睜開了眼睛,口中說道:“老朽本來是北地人氏,家住開封。南渡之後。才遷到了江南。這次主要是來這裏走走,看看行情!”
冷總管見他不露聲色,顯然是一副做大事的模樣。於是又問道:“老先生運鹽,是想轉到何處銷售?”
包正嗬嗬一笑道:“鹽還沒有買到,何談出售?冷總管,難道每一個來此販鹽者,都要知道他們銷往何處嗎?”
冷總管畢竟是就在生意場中打滾的人物,自然不會將包正地話放在心上。反到又對他敬重了幾分。他心裏幾乎已經認定,這個人一定是個大主顧。於是,就麵帶笑容地說道:“老先生有所不知,我詢問這個,是因為我們專門有一些送貨的路徑。專門有武裝押運,可以確保一路平安。所以。一定要知曉客人都要往何處運貨。”
包正這才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然後倨傲地說道:“我要運的地方,隻怕不是你們能到得了的,不說也罷!”
冷總管心道:“大宋的國土,沒有我們到不了的,難道是要往金國運鹽不成?”於是口中試探道:“看來老先生是故園情深,舍不得自己地老家啊!”當時,長江以北基本上被金國占領,而開封更是成了金國在中原的重地,所以這位冷總管才有此一說。
包正高深莫測地微微一笑,也未置可否,隻是淡淡地說道:“隻要從水路一直向北,運過了長江,自然就有人接應,剩下的,就不勞你們費心啦!”反正是買空賣空,包正幹脆就信口胡言起來。
那冷總管卻誤以為麵前的老者乃是幫金國運鹽的,於是皺起了眉頭道:“隻是長江附近有我朝地水軍,恐怕不宜通過。其他的,倒也不足為慮。”
包正於是又給了他一顆定心丸:“這個無妨,那裏的事情自然由我出頭。你們先做好準備,三個月之後,我再來提貨,共需十萬鬥海鹽,不知能否有貨?”
冷總管道:“數量上沒有問題,隻是在下有一事不明,北國沿海一帶,海鹽足夠自給,為何千裏迢迢,來我廣州運鹽?”
包正一聽,知道這個問題要是回答不好,就會引起對方的懷疑,到那個時候,可就畫蛇添足了。於是盯著冷總管看了半晌,直到將對方看得低下頭去,這才壓低了聲音說道:“隻因北方的蒙古各部連年缺鹽,今年地海鹽大都運往了那裏,所以需要補充一部分。冷先生切莫傳嚷出去,否則大家都逃脫不了幹係!”
冷總管聽了,這才放心,連連點頭道:“這個在下自然會為老先生保密,隻是這----”
包正聽了,就明白了他的用意,於是說道:“此番前來,沒有帶多少銀兩。我在碼頭上存了一萬兩銀子,等老夫回到了碼頭,再打發手下送來,算作定金,不知可否?”
冷總管臉上立刻現出了高興之色:“老先生不必如此麻煩,我們在碼頭上有自己的鹽店,隻要將定金送交到那裏,雙方立下契據,就可以啦!”
包正見安排妥當,於是就起身告辭。那冷總管又執意挽留,包正害怕時間長了,露出破綻,於是就婉言謝絕,帶著李大李二兄弟,離開了鹽場。
待他興衝衝地回到了縣衙之後,隻見阿紫、一支梅等人麵若寒霜地在院中等候,旁邊還站著啞子石全,他地懷裏,抱著小囡。
包正一看這陣勢,頗有些三堂會審的意思,於是就趕緊轉身開溜。不料想一支梅一個箭步,就躍到了他的身後,一把抓住了包正的脖領,將他拉了回來。
包正也隻好清了清嗓子道:“你們倒真是有閑情逸致啊,在院子裏欣賞風景,我就不打擾你們的雅興啦!”
阿紫氣呼呼地說道:“包子哥哥,你的閑情逸致也不小呀,竟然偷偷溜出城去,到鹽場去觀光。你知不知道,那裏可是十分危險的。要不是賈姐姐跟蹤了過去,我們還都以為你被海盜擄了去呢!”
小囡也用小手指著包正,聲嫩氣地說道:“包子叔叔不聽話,以後不給他買糖吃!”
包正聽了,連忙顧左右而言他:“二位小姐,不,應該是三位小姐,我這跑了大半天,肚子早就餓了。你們要算帳,就等我吃飽了吧!”
阿紫雙手叉腰,故意擺出了一副凶相,狠狠地說道:“今天吃飯,就沒你的份啦,你地那一份都喂了小白了----嘻嘻!”說著說著,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
一支梅上前道:“如今東莞還不是太平盛世,出入需注意安全。那鹽場,有幾百人的衛隊,豈能兒戲!”
包正也正色地點點頭,心中也充滿了溫情,還有什麽能比有人關心自己更幸福的呢!於是就抱過了小囡,一起前去吃飯。
大家都用過飯之後,包正就吩咐李家兄弟去找林升,提出了一萬兩銀子,送到了王家的鹽店。阿紫不無擔憂地說道:“包子哥哥,萬一要是抓不住他們的把柄,這一萬兩銀子不就-
包正笑道:“不用三個月,就是在一個月之內,我一定要徹底將販賣私鹽者根除!”阿紫見他信心十足,也就不好再說什麽啦。
在以後地幾天裏,包正就吩咐包忠和劉二仔等人嚴密監海上往來的船隻,查找王氏兄弟走私地證據。同時,又命令路遷帶領一批差役,化妝成貧民,在陸路查訪。就這樣雙管齊下,一張無形的大網,已經慢慢向王氏兄弟的鹽場罩去。但是,包正一直沒有開始行動。因為他知道,王氏兄弟不僅在東莞根深蒂固,和廣州、乃至朝廷大員都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所以,一定要一擊致命,叫他們沒有翻身的餘地,才能徹底勝利。
這一天午後,包正正在堂上處理公務,忽然堂口跌跌撞撞跑進了一個人影,徑直向包正撲來,口中大叫道:“大人,你可要為我做主啊!”
兩旁的差役見了,連忙架起了大棍,將來人攔住。包正見他也不擊鼓,直接就衝了進來,肯定是有重大的冤情,也不由仔細打量了一下來人,隻見他四十多歲的年紀,滿臉驚恐和悲傷,衣服上沾滿了塵土,大概是在路上跑得急了,所以摔了不少跟鬥。
包正於是喝退了差役,和顏悅色地說道:“你不要著急,有什麽冤情,慢慢道來,本官一定為你做主!”
那人聽了,這才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眼中滾滾落淚,口中哭訴道:“大人,我的寶貝女兒被人在家中奸殺,請大人為小女報仇啊!”
包正一聽說是如此大案,立刻就吩咐一聲:“本官親自前往現場勘察,趙鼎率領著十名差役隨行!”
下麵答應了一聲,立刻就準備了停當。這時,一支梅也請求前往。包正沉吟了一下,也就答應。於是,一行人隨著告狀人,一起趕奔他的家中。
第七十四章 先奸後殺案
眾人急匆匆地趕到告狀人的家中,在路上,包正詢問了一下他的身份。知道了他乃是本地的一個屠戶,因為姓趙,所以人們都稱其為“趙屠戶”,家就住在東莞城北。
到了趙屠戶家門口,包正仔細打量了一下這所宅院。隻見院牆高大,大門敞開,前後兩進的院子,於是就率先進入了院中。在當時,屠夫也算是賤業,整天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的,有傷天和。致使也大多數人都不屑為之,但油水還是很大的,所以趙屠戶家倒也是像模像樣。
包正進到了院中,詢問了一下情況,知道趙屠戶去年死了老婆,至今未曾續弦,自己住在前院。女兒名叫英英,今年十七歲,住在後院。因為英英出落的十分水靈,所以往來求親者絡繹不絕。更有一班浪子對英英垂涎三尺,經常在門外徘徊。趙屠戶為了免受騷擾,所以在出門的時候,都要叮囑女兒鎖好大門,好生在家繡花。那英英又生得心靈手巧,所繡之物,無論花鳥魚蟲,都惟妙惟肖,見者無不讚歎。
今天清晨,趙屠戶下屯趕豬,臨走之時,又向女兒交代了一番,這才離開了家門。等到他中午回來的時候,卻發現大門敞開。趙屠戶不由就有些預感,於是就大聲呼叫女兒的名字,結果也無人應答。等他慌慌張張跑到後院女兒房中一看,女兒已經被害,這才飛跑到縣衙告狀。
包正聽了他的講述,不由看了身邊的一支梅一眼,見她一臉怒色,眉宇間現出了一股煞氣。知道她最是憎恨這種采花之人,於是就輕輕拉了拉她的左手,卻感覺一支梅的纖手冰冷。隨即,包正對她說道:“你留在外麵。把守大門,不要放閑雜人等進來。我和趙鼎進去驗屍!”
一支梅緊咬著嘴唇,搖了搖頭,然後率先向後院走去。包正也無可奈何,隻好留下了兩名差役守門,其餘的一起來到了後院。。。
隻見在房門旁邊,放著一個擔子。裏麵擺放著各種雜物,在地上,還扔著一麵花鼓。這不由引起了包正的注意,於是就詢問趙屠戶道:“這個擔子,可是你家之物?”
趙屠戶搖頭道:“我家是殺豬賣肉為生。哪裏來得這種東西。看樣子,倒像是那些走街串巷的貨郎挑地擔子!”
包正點點頭道:“看來,是有一個貨郎來到了此處啊!”然後又圍著擔子看了一圈,隻見擔子上麵寫著一個“張”字。包正吩咐一聲,不要移動擔子。然後就和趙鼎進到了屋中。
隻見一支梅已經在屋中開始檢查,臉色鐵青,雙眼噴射著憤怒的火焰。包正於是打量了一下現場。也不由感到觸目驚心。
隻見一個少女被綁在桌子上,上身赤裸,褲子被褪到了腳下,隻有一隻腿還穿在褲腿裏。下體出一片殷紅,下麵的桌上也是血跡斑斑。死者的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似乎充滿了驚恐和無助。包正看罷,也覺得胸中如同堵了一團棉花一般,就更不要說一支梅啦。
還是趙鼎忠於職守。已經帶上了手套,上前驗屍。包正見了,也隨著上前檢驗。隻見死者的身上有很多抓痕,尤其以兩乳為最;雪白的脖子上留有大半圈掐痕,呈紫紅色;在死者口中。還露出了半截舌頭。不過,這個舌頭舌根向外。比較肥大,看來是死者在遭受強暴時,咬下了暴徒地舌頭。
趙鼎撬開了死者的牙齒,將大半截舌頭取出,然後就開始填寫驗狀,一邊填,一邊向包正口述:“死者下體破裂流血,血跡中還留有男子的精液,可以斷定是被人強奸所致;脖頸有掐痕,係被人先奸後殺而亡。 但口中咬下了罪犯的舌頭,為我們留下了罪證。那斷舌之人,無疑就是凶手。再聯係門外的貨擔子,基本可以確定是那個貨郎所為。大概是死者聽到了門外有貨郎吆喝,於是就想買些胭脂水粉。於是就打開了大門,喚進了貨郎。不料那貨郎見她家中無人,於是色心忽起,竟將死者強行奸汙。後來被咬去了舌頭,這才將被害人掐死,然後負痛逃離了現場。”
一支梅聽了,就躥出了屋外,怒吼了一聲:“隨我回到縣衙,召集所有地衙役,前去尋找這個斷舌的張貨郎!”隨後,就聽到了一陣腳步聲漸漸遠去。
包正不由苦笑道:“這是不是太性急了一些,不過也好,找到這個貨郎,也是偵破此案的重要一環。”
驗屍已畢,趙鼎將那個舌頭用油布包了,然後隨著包正走出了房間。包正對失神地蹲坐在地上的趙屠戶說道:“留下兩名差役幫你處理後事,將你的女兒好生安葬吧。”
趙屠戶茫然地點點頭,喪妻之後,女兒成了他唯一地寄托。本想尋一個好婆家嫁了,不料想天降橫禍,女兒慘死,自己的希望也就斷了。
包正看著他的模樣,不由心中歎道:“哀莫大於心死,這番打擊,確實令人難以承受啊!”包正正要上前安慰他一番,忽然,感到好像有一種被人偷窺地感覺,於是,包正就四下張望了起來。
隻見在趙屠戶家的東麵幾十米處,有一座二層小樓,樓門上的門簾正微微擺動。因為此地已經接近城邊,所以房屋都甚是稀疏。包正於是問道:“這隔壁的小樓,是誰家的宅院?”
趙屠戶低聲答道:“那裏原是李龜年公子的住宅,前年他得病死了,現在隻剩下了他孀居的媳婦趙氏,領著一個四歲的孩子度日。”
包正如有所思地點點頭,繼續問道:“這趙氏看來是要給李公子守節了?”
趙屠戶歎氣道:“這位趙氏年紀輕輕,隻怕是守不住吧。我經常看到一些浪蕩子弟,出入她地家門。那些人,多半也都曾向小女提親。唉!要是我早些將小女嫁了出去,也就不會---”說罷,又啜泣了起來。
包正見狀,心中不由暗暗發誓:一定要捉住凶手,安慰英英姑娘的在天之靈,也給這位可憐的父親,帶來一絲慰籍!
於是,他留下了兩名差役,幫助趙屠戶處理後事,自己則和趙鼎回到了縣衙。包正剛剛在大堂上坐定,一支梅就帶領著幾名差官,風風火火地回到了縣衙。在她的手中,還提著一個縮成了一團的漢子,隻見那人滿口是血,嗚嗚地叫喊,血水混著口水,滴滴嗒嗒地掉落下來。
一支梅到了大堂,將手裏的人往地上一慣,然後對包正說道:“大人,這個強奸殺人地罪犯已經抓獲!”
原來,一支梅打發了兩名差役回到縣衙傳訊,她心中雖然無比氣憤,但還是仔細分析了一下事情的經過。最後,她斷定這個罪犯在被咬去了舌頭之後,不敢再停留在城中,必然會向城外逃竄。而這裏出於北門的邊緣,罪犯極有可能逃出了北門,於是,她就帶著剩下的差役,出了北門,開始搜查。
出城之後,城外有一所土地廟,一支梅在廟門口發現了幾滴血跡,於是就入內搜查。果然在香案的下麵,就搜出此人。而且滿嘴的鮮血,一支梅又捏開了他的下巴,向他的口中查看,果然隻剩下了半截舌頭,於是,就將他帶回了城裏。
那名罪犯在一支梅利刃一般的目光下,瑟瑟發抖,再加上傷口疼痛,早就哆嗦成一團了。趙鼎見狀,上前撬開他的口腔,將現場取來的舌頭在他的嘴裏比對了一下,然後對包正說道:“大人,舌頭完全吻合,看來,這廝就是強奸殺人的罪犯無疑!”
地上的那人聽了,口中連連怪叫不已。隻是沒了舌頭,誰也聽不清他在說些什麽。包正皺了一下眉頭,對林升說道:“遞給他紙筆試試。”
林升依言,在桌案上取了一管筆,蘸飽了墨,又拿了一張白紙,放在那人的手中。包正於是說道:“將你的名姓先寫了下來!”
那人拿著筆,哆嗦了半天,在紙上寫了兩個歪歪扭扭的大字“張成”。包正於是繼續說道:“將你的職業也書寫下來!”
那人拿著筆,使勁地搖了搖頭。林升見狀,對包正說道:“大人,觀他執筆的姿勢,顯然是沒有讀過書,看樣子除了自己的名字,是不會寫字啦!”
旁邊的一支梅不免有些焦躁:“大人,如今案子已經十分明了,這廝就是罪犯無疑。我看就趕緊將他定下死罪,打入大牢,等候上麵批複之後,就開刀問斬!”
包正聽了,沉思了一下,然後說道:“既然如此,就先將這廝押入大牢。另外再找一名大夫,將他治療一下。不然他無法吃喝,要是死在大牢,豈不便宜他啦。無事退堂!”
眾差役答應了一聲,就將張成帶了下去。包正也起身回到了內院的書房之中,然後又將趙鼎和一支梅也叫到了裏麵。
等到二人都坐下之後,包正對他們說道:“今日的案子,你們有何看法?”
那二人異口同聲道:“當然就是張成所為!”
包正搖了搖頭,微微一笑道:“我卻是不敢苟同,以我看來,此案還存有很多疑點。現在就定案,恐怕為時過早!”
第七十五章 喬裝訪真凶
一支梅和趙鼎聽了,臉上不由色變,異口同聲地說道:“這怎麽可能?”
包正微微一笑道:“還是用事實來說話吧,待我列舉一下此案的一些疑點,你們來聽聽。首先,一進入案發現場,景象十分淒慘,這無形中就激發了你們的憤怒。尤其是你!”包正用手一指一支梅。
一支梅辯白道:“我當時雖然很憤怒,但是並沒有被怒火蒙蔽了雙眼,我的理智上還是非常清楚的!”
包正搖搖頭道:“非也,非也!正是這股怒火,是你恨不得立刻抓到凶手,將他繩之以法。這種急切之心,可是斷案的大忌啊!”
趙鼎沉思了一下,然後問道:“大人的疑點都是哪些?”
包正這才轉入正體:“本案的最大疑點就是你們認為最有利的證據----那半截舌頭!假如凶手是那個貨郎,他的舌頭是何事被咬下來的?是在一進屋,就抱住英英姑娘,上前索吻。假如是這樣,英英必然奮力掙紮,貨郎頂多也就是在她的唇、臉上一親芳澤。如何還能將舌頭完全伸入英英的口中?這種姿勢,隻有在男女雙方,濃情蜜意之事,才會如此啊!”說完,包正瞟了一支梅一眼。
一支梅不由臉上一紅,她雖然還沒有這方麵的經驗,但是推想一下,確實如包正所言。貨郎就算再色膽包天,也不會將自己的舌頭硬塞入對方口中,那豈不是自討苦吃嗎!
包正繼續說道:“如果是貨郎將英英姑娘綁到了桌上,欲行禽獸之事時被咬掉了舌頭,那也有些說不過去。舌頭被咬掉,可謂是痛徹骨髓,他隻怕會忿然將英英掐死,而沒有興致再去強奸了吧。我們也可以反過來想想。他即使能忍痛做下無恥之事,難道就不能再將自己的斷舌取走嗎?何必要留下證物呢?”
趙鼎和一支梅都低頭沉思了起來,臉上也都是十分凝重,想來是在思索包正提出的疑義。包正等他們想了一會,這才接著說道:“如果是完事之後,被咬掉了舌頭,那就更不合理。貨郎的獸欲發泄已畢。如何還會對親嘴這樣的前戲感興趣呢,他大概隻會考慮如何處理善後吧,所以說,這個舌頭掉得十分古怪,十分不合情理!”
趙鼎和一支梅對於包正的論斷。也都是無可辯駁,心中也不由疑惑起來。一支梅喃喃自語道:“難道這個貨郎不是凶手?”
包正未置可否,又繼續說道:“本案還有幾個疑點。首先,就是大門是如何被打開的?英英姑娘獨自在家,怎麽能放陌生地男子入院?就算她要買一些胭脂針線。也會到門外去買,又何必引狼入室呢?”趙鼎點點頭:“對呀!凶犯既然能將英英姑娘掐死,就應該能想到消滅罪證。將自己的斷舌和貨擔取走。看來,這兩樣東西,是有人故意迷惑我們啊!”
一支梅不禁有些茫然:“那也就是說,罪犯是另有其人啦?可是,貨郎的舌頭是如何斷的?又是如何出現在現場的呢?”
包正沉吟了一下,然後說道:“那就隻有問他自己了。可是貨郎現在口不能言,又不會寫字,看來是無法說明真相啦。我們也隻有另想辦法來偵破此案!”
趙鼎道:“看大人胸有成竹的模樣。一定是已經想到了辦法。”
包正道:“隻是有了一些設想而已,你們來想,除了趙屠戶,是什麽人能叫開英英家的大門呢?”
一支梅道:“隻怕就是和英英相熟地女子,可是如果對方是女子。又怎麽能強暴英英姑娘呢,難道又是一個像臨安的桃花女那樣的變態?不對。現場還留有男子的----”
包正笑道:“可以斷定,本案一定有一個女子參與了其中。因為這樣,才能解釋貨郎的舌頭為什麽會被咬掉。而這樣地女子,一定又是英英所熟悉的,以她左右的街坊鄰居的嫌疑最大,我們可以由此著手,展開調查。手 機小說站w a p . ”
趙鼎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聽了剛才包正的一番分析,他也終於恍然大悟:自己一開始地判斷確實有誤,被狡猾的罪犯引入了歧途。他不由驚出了一身冷汗,如果真要如此來定案,不禁真凶會逍遙法外,而貨郎也一定會成為替罪羔羊,被斬首示眾,到那時,可就是冤枉了一個無辜啊!
包正看到了趙鼎額頭上冷汗涔涔,知道他已經想到了此案的嚴重後果。於是安慰道:“所以在斷案之中,最難地就是不要被外物影響自己的思維和判斷,今後一定要慎之、慎之!”
趙鼎連連點頭受教,然後又對包正說道:“那大人將貨郎押入大牢,就是要麻痹凶手啦?”
包正讚許地看了他一眼:“正是如此,凶手自以為奸計得逞,自然就放鬆了警惕,難免就要露出了破綻,我們也好有機可乘,此乃將計就計也!”
一支梅見自己開始的結論全部被推翻,於是又重新燃起了一股豪情,一定要擒獲真凶,為慘死的英英姑娘報仇雪恨。於是就對包正說道:“那下一步我們該如何應對?”
包正道:“就先從趙屠戶家附近的鄰居入手吧,我們可以做兩手準備,一路暗中派差役加強對那一帶的監視;另一路,也就隻好由我們親自出馬啦!“
趙鼎和一支梅看著包正笑眯眯的神色,不由如墜霧中。第二天,包正揀緊要的公務處理了一下,然後就回到了後院,開始化妝。很快,一個頗有幾分仙風道骨地算命先生,就慢悠悠地從屋中出來。隻見他鶴發童顏,手持一個卦幡,上麵畫著一個太極圖,十分醒目。
這位先生。自然就是包正了。包正在臨安的時候,就曾經化妝過算命先生,自然是駕輕就熟啦,他施施然出了縣衙的旁門,向城北走去。
很快,就來到了趙屠戶家附近,包正於是就取出了一個竹筒和一塊竹片。手中一邊敲著,口中一邊唱起了道情:“
朝走西來暮走東,拜師太公和周公。
學得八卦和解夢,勘破混沌解迷蒙。
生來慧眼能看相,一張鐵口辯陰陽。
諸君算命來找我。鐵口鋼牙賽閻羅!
包正邊敲邊唱,自娛自樂,倒也有板有眼,像模像樣。走到了一塊大石前,包正將卦幡在石頭旁一豎。然後自己坐在大石上,口中吆喝起來:“算命、測字斷吉凶,求神、問卜知古今!”幾聲之後。就有一些頑童閑漢圍攏了上來。
包正一見來了捧場的,更加賣力地吆喝了起來。一些老人婦女也漸漸來湊熱鬧。包正留意到趙屠戶家東院的趙氏,也從自家地大門走了出來,嫋嫋婷婷地來到了這邊。再一看她的打扮,雖然是孀居地寡婦,可是卻收拾得十分豔麗,如同新過門的小媳婦一般。包正看罷,心中暗道:“看來確實是一個風流寡婦。”
於是。包正高聲說道:“諸位,在下算命,不為卦金,隻為濟世渡人。如果有不準之處,分文不取。哪位先來一試!”
話音剛落,隻見人群之中有人高喊道:“我先來!老先生你吹得山搖地動。要是給我算得不準,今天我就砸了你的招牌!”
眾人一聽,說話這麽橫,來者不善啊,於是往兩邊一閃,分出了一條道路。隻見一人,頭上歪戴著一頂帽子,一臉地痞像,大搖大擺地走了過來。來到了青石前麵,將一隻腳往石頭上一踏,然後瞪著包正道:“來吧,先給小爺我算算吧!”
圍觀的眾人一看這樣子,明顯是來找麻煩的,不由都暗暗為算命的先生擔心。而包正卻麵不改色,上下打量了來者一番,然後淡淡地問道:“你是要看相,還是要測字?”
那人用手一指自己的鼻子:“你就先給小爺看看麵相,算算我地過去,這要是都準了,小爺一定重重賞你!”
包正的目光於是就緊盯在那人的臉上,細細審視起來,口中一邊說道:“閣下山根塌陷,當屬父母早喪;眼角有一道陰紋插入,當屬克妻,所以至今依然是孤身一人,不知可對否?”
那人聽了,不由一愣,隨即口中說道:“算你說對了,那你再給我算算未來的運勢如何?”
包正又看了半晌,不由皺起了眉頭,默默不語起來。那人不由急了,連連催促道:“你怎麽不說啦,再要是不說,我就要動手啦!”
包正二目之中射出了兩道精光,逼視著那人道:“你是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那人哈哈一笑道:“小爺生來就天不怕、地不怕,你少來哄我,盡管將真話說來!”
包正又說道:“你再寫上一字,待我為你驗證一番,免得出錯,貽笑大方。”那人聽了,從地上拾起了一根樹枝,在地上寫了一個大大的“口”字。然後怒氣衝衝地說道:“你測吧,看你還有什麽花樣!”
包正圍著那個口字轉了一圈,俯下了身子,細細觀察。那人不由焦躁了起來,跳到了自己所寫地字中,指著包正叫道:“老家夥,你倒是快說啊!”
包正忽然提高了音量,大聲喝道:“看你印堂發暗,煞氣臨門。恐怕就要有牢獄之災!而且剛才的口字中立有一人,乃是一個囚字,看來你就要成為階下囚啦!”
那人愣了一下,然後狂笑道:“老家夥,你竟敢咒我,看我怎麽收拾你!”說罷,就搶過包正的卦幡,就要折斷。
猛聽得身後有人大吼一聲:“好啊,你這個逃犯,竟然在這裏作惡,今天看你往哪裏逃!”
第七十六章 神算子揚威
隨著一聲大吼,一個黑鐵塔般的身影出現在那人的身後。隻見他拎起了那人的脖領,將他提在空中,然後將他掉轉過來,口中怒喝道:“灑家東莞都頭雷黑子在此,看你還往哪裏逃!”
那人看著小黑瞪得如同銅鈴一般的大眼睛,嚇得麵無人色,不敢作聲。小黑哈哈大笑了幾聲,然後將他往地上一頓,後麵上來了兩名差役,將手中的鎖鏈一抖,套在那人的脖頸中,然後就連拉帶拖地將那人帶走了。
這個小插曲結束之後,圍觀的眾人目睹了一場官兵捉強盜的好戲,都十分興奮,談論了起來。這時,隻聽那算命先生說道:“諸位,剛才這一卦,就算是老朽贈送於他,就不收卦金啦,還有哪位要來?”
眾人這才想起,剛才是算命的先生一句“牢獄之災”之後,縣裏的捕快就從天而降。由此可見,這算命先生可真是鐵口鋼牙、料事如神啊。於是都紛紛圍攏上來,爭搶著要請包正算命。
包正也想不到群眾的熱情如此高漲,一看自己都被擠得無處容身,於是就站到了大石頭上,大聲說道:“各位不要著急,一位一位地來。咱們先可老人婦女好不好?”
眾人一聽先生發話,這才漸漸安靜了下來。這時,人群中走出了一位婦人,一扭一擺地來到了包正麵前,對他說道:“老先生,您就先給奴家看看吧!”
包正一見此人,不由精神一振,心中暗喜:“正主到了!”於是說道:“好,小娘子是要看相,還是要測字?”原來,這個婦人正是那位孀居的趙氏。
趙氏報以一陣媚笑。然後說道:“剛才看了先生測字,實在是妙絕,奴家也就來測個字吧!”說罷,就拾起了方才那個逃犯用過的樹枝,沉思了一下,在地上寫了一個“大”字。
包正立刻就在眾人熱切目光的注視下,幾乎是趴在了那個字的上麵。那一綹假胡子都快要粘到了塵土。研究了一番之後,包正站起身來,神色莊重地說道:“小娘子,請恕老朽直言,尊夫恐怕是有些不妙。恐怕已經是不在人世了吧!”
眾人一聽,也都是暗暗心驚:這個先生實在是厲害,連這都能看出來,真是神仙一流的人物啊!
那趙氏也疑惑地問道:“先生是如何知道的?”
這個事包正自然是早就知道,但是也得找出一番合理的說辭。於是就手拈著胡須。指著地上地“大”字說道:“你看,這個大字,上麵那一撇留有很長一塊空位。這不就是夫失一橫嗎,必主喪夫。”
趙氏聽了,連連點頭:“先生真是高明,待奴家再寫一字,請先生看來。”然後,就拿起了樹枝,想要在地上再寫一個字。可是她一個婦道人家,識字有限。真可謂是鬥大的字識不了一籮筐,竟不知道寫什麽字好了。最後,萬般無奈之下,就在地上畫了一橫,算做一個“一”字。
包正又彎下腰。細看了起來。雖然昨天已經做了一些準備,回憶了在臨安看到謝石給趙構測字的一些技巧。也有了一些心得。但漢字數量眾多,也不是在短時間內就能全部分析完的。趙氏所寫的這個“一”字,就大大出乎了他的預料!
無奈之下,包正隻好現出了一臉的憂色,然後緊鎖著雙眉,對趙氏說道:“小娘子,可否借一步說話!”他準備用緩兵之計,拖延一下時間。最好能到趙氏家中偵查一番,就更加不虛此行啦!
趙氏見他表情十分嚴峻,心中不由怯了:“莫非真有什麽厄運臨頭不成?”於是強作歡顏道:“老先生是世外高人,奴家也就沒有什麽避諱啦,不如請到家中一敘吧!”
包正一聽,正中下懷,於是說道:“如此甚好!請小娘子前麵帶路。。 。各位鄉親,請在此地稍候,老朽去去就來。”然後,就隨著趙氏去了。
身後地眾人不由好笑:這趙氏平時家中盡是往來的浪子,自然是無所避諱啦。隻是希望這個老先生不要成為她的入幕之賓才好,不然,我們可就都算卦不成啦!
包正隨著趙氏,來到了她家的門首。包正閃目觀瞧,隻見門麵很是大氣,想來那位李龜年公子在世的時候,也是一位富戶。
大門隻是虛掩,趙氏推開了一扇門,然後殷勤地招呼包正入內。包正自然是不會客氣,於是就邁步進了院中。迎麵正有一個小丫環,手裏領著一個四五歲地小男孩在庭中玩耍,那小孩見到了趙氏,立刻就搖搖擺擺地跑了過來,嘴裏喊著:“娘,抱抱!”
趙氏看了一眼小丫環,然後說道:“你將小公子先抱到旁邊玩耍,我和先生有要事要談!”
那丫環答應了一聲,然後就將小孩抱起,哄著他到別處玩了。趙氏這才將包正讓到了客廳,然後親手為他斟了一杯茶,詢問道:“先生有什麽話,現在可以說了!”
包正不慌不忙地喝了一口茶,高深莫測地望著趙氏,腦子裏在琢磨著怎麽來解釋這個難纏的“一”字。
趙氏被他看得有些不知所措,於是強顏笑道:“先生但說無妨,難道還事關生死大事不成!”
包正聽了,不由靈機一動,然後長歎了一聲,無奈地說道:“正是!”那趙氏麵色大變,急切地問道:“先生何出此言?”
包正決定要好好嚇她一嚇,於是用手指在空中橫向一劃,然後說道:“你看這個一字,乃是生之尾,死之頭也,隻怕是塌天大禍要從天而降啦!”
趙氏聞聽,驚得倒退了幾步,跌倒在了床上。包正一見,心中暗想:“一看她的樣子,就是做賊心虛,隻怕是和那個案子大有牽連啊!”
過了半晌,趙氏的麵上才漸漸有了一些血色,她呆呆地對包正說道:“先生救我,可有什麽破解之法?”
包正心中暗喜,決定將她引上正途,於是就說道:“萬法皆是可立可破,今日幸好是遇到了老朽,我自然有妙法破之。不過,你需將事情的緣由細說一番,我也好對症下藥,如此才可保平安!”
趙氏低頭沉思了一會,然後臉上現出了堅定之色。包正也不由喜上眉梢,看來她是要和盤托出了。
隻聽趙氏開口說道:“不瞞先生----”就在這時,忽然屋外傳來了一陣腳步聲,隨後,一個油滑地聲音響了起來:“姐姐在家否?小弟一天不見,十分想念,特來看望於你!”
趙氏的話就這樣被打斷了,她聽到了門外的聲音,連忙跑了出去。包正心中不覺氣惱:此人來地可真不是時候啊,聽他油腔滑調,肯定是這趙氏的姘頭,莫非也和這件案子有所牽連不成?
屋外傳來了趙氏的聲音:“死鬼,叫嚷什麽,屋裏有客人?”別人胡搞,枉我還對你一往情深。不行,我倒要看看是誰,如此大膽!”裏麵是一位老先生!”了,你----你真是----”-----”隨後,就是一陣竊竊私語,包正就再也聽不清楚了。不一會,包正就見趙氏又轉了回來,包正笑道:“老先生,實在對不住,我娘家弟弟來了,咱們改日再算吧!”
包正早料到會是如此,於是說道:“也好,不過事情不宜耽擱太久,免得錯失良機,悔之晚矣!”然後,就拿了卦幡,離開了趙氏家中。
包正在出了大門口時,迎麵碰到了李二,包正使了一個眼色,示意他監視這戶人家。李二自從包正進院,就已經在附近守候,見狀連忙點頭。
包正本欲離開這裏,無奈那邊等候的人們見到活神仙出來,立刻都圍了上去,紛紛要求算卦。包正也不好叫大家失望,於是就隻好擺出了仙長的派頭,為眾人算命。其實,主要還是擔心就這樣撤退,會引起趙氏的懷疑,所以也隻有硬撐一會啦。
幸好有剛才的神跡在前,眾人對這位算命先生已經是奉為了神明,所以也沒有出現什麽意外。最後,包正帶著一大包銅錢,滿載而歸。
等到包正回到了縣衙,很有成就感地把一大包戰利品啪得扔在了桌上,立刻就引來了眾人地一振驚歎。阿紫一邊數錢,一邊笑眯眯地說道:“包子哥哥,以後你公務之餘,就化妝出去算命,我也好用這些錢給大家改善一下夥食!”
包正心想:“這要是在我們那個時代,就叫第二職業。看來我是不用擔心下崗啦,就是靠算卦也能謀生啦!”
這時,小黑帶著李大來交差。那李大笑嘻嘻地對包正說道:“大人,我化妝的地痞無賴還不錯吧。不過,還是雷都頭威武,那一嗓子,可真是有些驚天動地啊!”
原來,最開始的地痞,乃是李大裝扮的,是包正事先安排好的“托”。也正是他和小黑聯袂地表演,才成功塑造了包正神算子的形象。
第七十七章 小黑捉奸記
眾人正在鬧鬧哄哄之際,李二也氣喘籲籲地回到了縣衙,向包正報告說:“那個進入趙氏家中的,就是本地的一個浪蕩公子,名喚秦家旺。我們兄弟以前也和他一起賭過錢,喝過酒。此人風流成性,最是好色。”
包正沉思了一會,對眾人說道:“看來,這個趙氏和秦家旺才是本案最大的嫌疑者。那個趙氏馬上就要向我吐露實情,結果不湊巧,秦家旺正好前來和趙氏幽會。”
小黑聽了,不由吼道:“既然是他們做的,那灑家現在就去將這對狗男女擒來!”一支梅聽了,也躍躍欲試,看來,她是一定要將凶手殺之而後快。
包正搖頭道:“不可,這些都是我們的猜測,沒有一點真憑實據。如果冒然抓人,恐怕會打草驚蛇。而且對方若是死不承認,我們豈不被動?”
一支梅憤然道:“那難道就讓凶手逍遙法外嗎?”
包正微微一笑,然後問李二道:“那個秦家旺是否還在趙氏家中?”
李二點點頭,壞笑道:“以這廝的性子,恐怕今天晚上就要在那裏過夜啦,大人莫非是要去捉奸不成?”
包正含笑道:“正有此意,我們先佯裝捉奸,將他們抓回縣衙,然後我自有妙計,叫他們吐出實情!”
小黑一聽,不由咧開了大嘴:“好,灑家就和賈姑娘一起去,保準將他們捉奸在床!”
一支梅看了這個粗線條的家夥,心中十分不滿:“竟然拉著我一個女孩子,去做捉奸這樣的齷齪事,虧你還能想得出!”
不料,包正也笑眯眯地說道:“這個主意不錯,賈姑娘是一定要去的。她的輕功最好。可以先從院牆上跳進去,打開大門,然後小黑再帶人進去捉奸。切記,一定要將他們捉奸在床,免得抵賴!”
一支梅聽了前半句,剛要發火,又聽他安排得也是合情合理。於是就點頭答應下來。
到了晚上,小黑就連連催促,叫大家早點出發。包正笑道:“你且不要性急,時候還早,人家都還沒有上床。你如何捉奸,莫非,你是想去聽房,長長見識不成?”
小黑被他逗得麵紅耳赤,低頭不語。阿紫一見哥哥吃虧。就本著打仗親兄妹的精神,上前助陣:“包子哥哥,小黑哥是想早點抓住凶手。你怎麽還取笑人家。大家一會誰也不許去,就叫包子哥哥一個人去捉奸吧!”
包正苦笑道:“你們要是這樣,我就成了孤家寡人一個,什麽事也都不用做了!”
眾人又說笑了一會,包正見時候不早,估計奸夫淫婦也該上床了,畢竟男女之間的那檔子事,還是很有誘惑力的。於是就下令道:“捉奸大軍正式出發。由小黑擔任大將軍,賈姑娘為先鋒官,希望你們一定要完成任務,凱旋而歸!”
很快,一隊人們就出了縣衙。向城北走去。當這支捉奸大軍來到了趙氏門前之後,一支梅先縱身跳到院內。打開了大門。隨後,小黑率領著幾名衙役,悄悄潛入了宅子裏麵,而一支梅,則就留在這裏把守門戶啦。
此時,院中十分安靜,一彎新月斜掛天邊,播撒下一些涼意,滿天地星鬥也都好奇地眨著眼睛,在觀賞這出好戲。
小黑向趙氏居住的小樓看了一眼,不由心中暗暗咒罵起來:“這對鳥男女,這麽晚了,怎麽還不睡覺?”
於是低聲對身邊的衙役道:“再稍微等等,怎麽也得他們吹燈之後,再去捉奸啊。包----大人可是吩咐過的,一定要捉奸在床。”
旁邊一個差役竊笑道:“最好就是將二人赤條條地按在床上,人證和物證俱在,他們就無法抵賴啦!”說道物證的時候,他還特意加重了語氣。。。眾差役聽了,也都會心地偷笑了起來。
於是,眾人又等了一會,可是還不見樓上熄燈。一個差役壓低了聲音,對小黑說道:“雷都頭,是不是這對狗男女喜歡在燈下歡淫,不如派個人上去悄悄吧!”
小黑想了想,雖然他還沒有這方麵的經驗,但也覺得極有可能。於是就對剛才那人道:“如此甚好,那你就上去瞧瞧吧!”
那人也不推辭,就躡足潛蹤,悄無聲息地上了二樓。旁邊有一人不由讚道:“一看就是捉奸的行家裏手,估計在家裏沒少幹這事!”
眾人又是一陣竊笑,小黑低喝了一聲:“不要吵嚷,免得驚動了對方。”手下地人這才安靜了下來。
那個前去望風的差役悄悄爬上了樓梯,來到了窗前。手指在嘴裏蘸了一些唾沫,然後輕輕地將窗紙捅破,接著,就眯起了一隻眼睛,向裏麵觀瞧。
隻見桌子上點著一個燭台,上麵蠟燭正紅。在裏麵的一張大床上,並排躺著一對男女,身上蓋著被子,看來已經是進入了夢鄉。
差役看罷,就連忙又沿著原路返回,然後對小黑說道:“雷都頭,裏麵的那對狗男女睡得正香呢。估計是雲雨完了,都是精疲力竭,所以連燈也沒吹!”
小黑一聽,高興地叫道:“好!咱們現在就衝進去,正好捉個現行!”說完之後,就率先往樓上奔去。一轉眼,就來到了門前,小黑抬起大腳片子,一腳踹在門上。隻聽啪地一聲脆響,房門應聲而開。小黑本來以為房門是插著的,所以力量用得大了些。沒想到房門竟然沒鎖,結果差點閃了大腿。
幸好小黑武藝不俗,他一個箭步,衝到了屋內,口中大喊道:“我們是縣裏地差官,前來捉奸,都不要動!”
喊完之後,小黑一看床上的那對男女,果然十分聽話,一動都沒動。這時,早有兩名差役跑到了床前,隻見床上的二人依然酣睡,不覺啞然:這覺也太大了吧!
於是,一個差役就大聲叫道:“二位,該醒醒啦,家裏來客人了,是不是應該起來接客啊!”
喊完之後,床上依然沒有動靜。小黑覺得情況有些不妙,於是邁開了大步,走到了近前,一把掀開了被子。隻見床上的二人赤裸著身子,在胸口處,赫然各有一個血肉模糊的大洞!
小黑嘴裏叨咕著:“怪不得這麽鎮靜,原來是先被人給宰了,這樣地奸夫淫婦,死了倒省
這時,一名差役眼尖,看到了桌上還有一張白紙,於是拿了過來。眾人一看,隻見上麵寫道:“奸夫淫婦,人人得而誅之!”字跡殷紅,乃是蘸著鮮血寫出的。
這時,一支梅久候眾人不出,也進來查看動靜。小黑一見一支梅,就嘿嘿一笑道:“賈小姐,你的身手越來越高明了,竟然在我們地眼皮地下,將這對狗男女殺死,實在叫灑家佩服!”
一支梅聽了,口中說道:“我雖然想手刃他們,替英英姑娘報仇。可是我還知道自己的身份,是不會做這樣的事的!我看事情不會這麽簡單,咱們還是趕緊通知包----大人吧!”
小黑不由迷惑了起來:“不是你,那還有誰呢?看來,這路見不平的俠士還真是不少啊!留下幾個在這裏保護現場,其他的人,跟我回去向大人稟報。”
於是,捉奸不成的小黑,又急匆匆地趕回了縣衙。包正也並沒有安寢,而是在書房中等候佳音。沒想到,卻從小黑口中,聞到了噩耗。包正不由沉思了一下:“趙氏和秦家旺死得蹊蹺啊!別人隻是知道他們通奸,但罪不致死。像這樣的事情,一般都會將奸夫淫婦捆綁起來,然後等到天明,帶到大街上羞辱一番,再扭送官府治罪,如何就給雙雙殺害了呢?難道,凶手也是一個知曉內情地人,這才要殺人滅口嗎?”
最後,包正決定到現場去檢驗一番。於是,就叫起了趙鼎,又和小黑等人返回了趙氏家裏。
來到了樓下,隻見白日見過的小丫環正怯生生地站那裏,滿臉的懼色,旁邊還有一名衙役在盯著她。原來是她聽到了樓上的動靜,就仗著膽子前來觀瞧,結果被差役發現,就叫她在這裏等候。
包正決定一會再詢問她,於是就先拾階上樓。進到了房間之後,趙鼎點燃了一爐皂角,祛除血腥之氣。然後又取出了兩副手套,和包正各戴一雙,一起上前驗屍。
兩具屍體都是赤身裸體,平躺在床上。從床上的被褥來看,也沒有掙紮撕扯地痕跡。二人胸口的傷痕,乃是尖刀所刺。凶手十分凶殘,尖刀刺入之後,竟然還攪動了一番。
趙鼎驗屍完畢,然後填寫了驗屍格目,又將情況向包正說了一遍。包正也點頭同意:從現場來看,凶手是趁二人熟睡之際,悄悄潛入房中,然後分別將二人殺死。又留下了血書。這才離去。隻是,他殺害這二人地動機,到底何在呢?
包正也陷入了深思之中:“難道真是出於義憤,這才將奸夫淫婦殺死?除非是至親,否則是不會這麽做的。難道,這個凶手也參與了奸殺英英姑娘的案子,怕他們二人走漏風聲,這才將他們殺了滅口不成。看來,這個案子越來越複雜啦!”
第七十八章 幼童道真情
包正檢驗完現場,從樓上走了下來,他決定從小丫環的口中,再來探查一些情況。於是,他叫人將小丫環帶到了一間空房中,然後柔聲說道:“你家夫人已經被人殺害,若是捉不到殺人凶手,此事就難免要牽扯到你的身上。本官有一些問題,你一定要如實回答。”
小丫環望著包正,滿臉驚懼地點點頭。包正於是問道:“你家夫人,除了和那位秦家旺公子有來往之外,還和那些人有染?”
小丫環道:“回大人,我家夫人隻和秦公子關係密切,除此之外,就沒有旁人啦!”
包正聽了,厲聲喝問道:“你說得可是實話?”
小丫環聽了,嚇得撲通跪在了地上,連連叩頭道:“大人,民女說得都是實言,請大人明察。”
包正見狀,也隻好作罷,此時,他心中的疑惑更重了:“那麽?還有誰能有理由殺害趙氏和秦家旺呢?”
就在這時,一名差役來報:趙氏的那個小孩醒了,又哭又鬧,一個勁嚷著要找玲瓏姐姐,誰也哄不好。
包正於是問小丫環道:“你的名字就叫玲瓏吧?你先過去哄哄孩子。”
那個丫環點頭答應了一聲,然後就走出了門去。包正望著她的背影,陷入了沉思。猛地,他站起身來,招呼身邊的一支梅道:“快隨我去那個小孩的房中,我怎麽忘了,童言無忌啊!”
一支梅也恍然大悟,不由想起了小囡的媽媽被殺害的那個案子,就是從小囡的口中,得到了事情的真相,才順利破案的。於是,就連忙隨著包正。一起去了。
小丫環的臥房就在小樓旁邊,因為趙氏晚上地應酬頻繁,所以孩子就一直由丫環帶著。。 。包正推開房門,隻見小丫環懷裏抱著那個男孩,正在輕聲地哼唱,哄他入睡。
那小娃娃大概剛才哭得太厲害了,所以睡意全無。瞪著一雙毛茸茸的大眼睛,十分的精神。看到了包正和一支梅走進了屋裏,眼睛立刻就看了過來,還掙紮著要起來。
小丫環見了包正,連忙要施禮。卻被包正攔住道:“不必多禮了,這個孩子倒是挺招人喜愛的,叫什麽名字?”
小丫環連忙回答道:“回大人,小公子名叫小虎。”
包正不由笑道:“果然生得虎頭虎腦,來。叫叔叔抱抱,叔叔這裏有糖吃。”
那小虎聽了,立刻瞪大了眼睛。盯著包正。包正於是在身上摸索了一番,卻哪裏有什麽糖果。他自己也不由苦笑了起來,看來是要當撒謊的叔叔了。
這時,一支梅忽然走到了他的身邊,遞過來一個紙包。包正打開一看,裏麵包著一些糖果。原來是一支梅時常逗弄小囡,所以身上才備有此物。
包正一看一支梅雪中送炭,也不由向她點點頭。然後。取出了一粒糖,捏在了手裏,在小虎的麵前晃動起來。那模樣,活像父親在逗弄自己地孩子。
糖果的誘惑力對於小孩子來說,無疑是巨大的。小虎從小丫環的懷裏掙脫到地下。然後一步步向包正走來。包正也彎下了身子,在那裏等著他來投懷送抱。
終於。在糖果的吸引下,小虎來到了包正地身邊。包正將糖遞到了他的小手上,然後順勢抱起了小虎,坐在椅子上,就讓他坐在自己的膝頭。
小虎將糖粒放到了嘴裏,然後好奇地打量著包正。包正於是就說道:“小虎乖乖,叔叔好不好?”
小虎歪著小腦瓜想了想,然後奶聲奶氣地小聲回答道:“好----”
包正見他不是十分眼生,於是就繼續說道:“小虎,你要是聽話,叔叔就天天給你買糖吃。你告訴叔叔,都有誰給你買過東西吃?”
小虎很認真地想了想,然後說道:“有媽媽,還有玲瓏姐姐,都給小虎買好吃的。”
包正決定繼續從他的嘴裏套話,於是又問道:“那有沒有別地叔叔給小虎買好吃的?”
這時,小丫環走了過來,對小孩說:“小虎困了。要睡覺覺啦!”包正向一支梅示意了一下,一支梅就心領神會,就一把拉住了小丫環,將她按在了椅子上。玲瓏哪裏是武功高強的一支梅地對手,隻好乖乖地坐在了椅子上。但一支梅感覺到,她的小手卻越來越冰冷了起來。
小虎也注意到了玲瓏那邊的動靜,就看了過去,沒有回答包正的問話。包正見了,就決定和小孩子耍一些小伎倆,於是就又對小虎說道:“哈哈,小虎原來是個小笨蛋,連誰給自己買了好吃的都記不住!”
這句話顯然是傷害了小虎那幼小的自尊心,於是他不知不覺,就中了包叔叔的激將之法。隻見他爭辯道:“小虎當然知道了,有秦叔叔,還有魏叔叔,還有----還有----”他撓著小腦瓜,想不起來了。看來還有一些,隻不過不是常客,所以他就記不住了。
包正心中大喜:“這個秦叔叔恐怕就是那個秦家旺了,這個魏叔叔看來也是熟客,看來首先就要從他身上來突破了。”
於是,他把小虎交給旁邊的一支梅,然後走到了玲瓏地身前,逼視著她的眼睛,口中說道:“既然還有來此的常客,你如何卻隱瞞不報,莫非你和他是同謀不成?”
玲瓏臉上露出了恐懼,眼神中也現出了一絲慌張,她結結巴巴地說道:“那個魏----魏叔叔是我----是我鄉下的表哥,他有時候來縣裏看我,就順便給小虎買了一些吃的。”
包正厲聲喝道:“事到如今,你還要隱瞞嗎!殺人地肯定不是你一個柔弱女子,你要是再不從實招來,這件案子就會落到你的頭上。到那個時候,隻怕你就要被斬首示眾!如果你要是坦白,念你隻是一名從犯,本官一定為你從輕發落!”
玲瓏額頭上滲出了一層細密地汗珠,顯然內心也在激烈地爭鬥。包正又斷喝道:“你再若不說,就將你押入大牢!”
玲瓏撲通跪在了地上,向包正哭訴道:“大人,民女隻是知情而已,並沒有殺人啊!”
包正也怕將她嚇壞了,於是又安慰道:“這個本官早就對你說了,你年幼無知,有些過錯,本官也不計較。我來問你,這個小虎口中的魏叔叔,到底是何許人也?”
玲瓏道:“這個魏公子名叫魏知秋,就住在本縣。也是一位富家公子,他也和我家夫人有染。今天入夜之後,他就跳進了大牆,來到了我的房間。以前我被他引誘,也就失----失身於他。我見他到來,還以為是又來和我歡好。誰知,他卻說要上樓殺了夫人和秦公子,不然自己的命就保不住了。然後又對我說,等到夫人死了之後,就讓我先帶著小虎繼承家業,然後他就娶我為妻。說完之後,他就悄悄地上樓去了。一會功夫,他就提著尖刀回來了,說是已經解決了。我頓時嚇得心驚膽顫,他又警告我說,不許說和夫人有奸情,所以我才向大人撒謊。求大人寬恕我吧!”
包正聽了,心中已經基本了然,於是又問道:“那個魏知秋家住何處?”
玲瓏回道:“隻聽他說住在城西,民女也沒有去過,不知道具體的位置。”
包正沉吟了一下,然後對玲瓏說道:“你先帶著孩子留在這裏,等我抓到了魏知秋,再和你當麵對質。我會在外麵安排差役守候,你也不必別的心思了。”
說完之後,包正就帶著一支梅,來到了院中,留下了幾名差役在此把手,然後其餘人等就全部返回了縣衙。
到了縣衙之後,包正將縣衙裏全部的人手叫齊,先分派幾人到城門傳令,暫時封鎖城門,隻進不出。然後,就派剩餘的人由一支梅和小黑率領,前往城西,先找到保甲,然後由他帶領,前去捉拿魏知秋。最後,包正又派出了李大李二兄弟一同前往,畢竟他們以前都是同一眾人,熟悉彼此的生活習性。
眾差役領命,都風風火火地去了。都安排完畢,天色已經微明。包正幹脆也不睡覺,就在書房等候消息。
等到天光大亮之後,一支梅興衝衝地跑了進來,對包正說道:“魏知秋已經緝拿歸案!”
包正聽了,也不由很是高興。他的心裏,其實很擔心,那個魏知秋作案之後,畏罪潛逃,要是那樣,恐怕就要費一番周折了。
於是,包正含笑對一支梅說道:“好了,這下你的心願也要達到了,咱們馬上就升堂問案!”
然後,包正就換上了官府,升座了大堂。此時,三班衙役也都已經點卯完畢,在大堂靜候。包正坐下之後,將手中的驚堂木高高舉起,啪地在桌案上一拍,口中說道:“將案犯魏知秋帶上堂來!”
第七十九章 連環案始末
包正傳下了簽子,下麵的差役應答一聲,隨後隻見小黑提著一人,昂首走進了大堂。然後,將那人往地上一扔,對包正說道:“大人,我們去這小子家裏搜查,不料卻撲了一個空。還是李家兄弟頭腦清楚,說是這廝可能到妓院去嫖宿。於是我們就找了幾家妓院,終於在床上將這廝抓捕!”
包正連忙問道:“你們可曾詢問,他是何事才進入妓院的?”
小黑望了一支梅一眼,然後說道:“灑家一開始忘了,後來是賈姑娘提醒,這才詢問了老鴇子。她說是快到二更天之後,這廝才來到妓院。而且,在搜查魏知秋家裏的時候,還發現了一把尖刀和血衣。”
包正心中暗道:“還是一支梅心細,確實是得力助手!”然後,就向下打量了魏知秋一番。隻見他身上衣衫淩亂,想是被捉到之後,胡亂穿上的。但是臉上十分鎮定,並無絲毫慌亂。雙目迎向包正射來的目光,竟然無有一絲膽怯,看來,確實是一個狠角色。
包正於是將驚堂木一拍,口中喝道:“魏知秋,你可知知罪否?”
那魏知秋臉上現出了一副苦瓜相,對包正說道:“大人,小民隻是在妓院中嫖妓,這嫖妓也不犯王法,實在是不知因何被大人抓來。那件血衣,是小人前日屠狗,不小心濺上的,還沒有來得及清洗。”
包正冷笑了一聲:“你不要在本官麵前裝瘋賣傻,北門的趙氏在家中被殺,同死的還有她的奸夫秦家旺,不就是出自你的手筆嗎?”
魏知秋臉上露出冤枉的神色:“大人,小人根本就不認識那個什麽趙氏,無冤無仇的,因何要殺她?大人這不是血口噴人嗎!”
包正見他狡辯,於是微微一笑道:“將玲瓏姑娘帶上堂來!”那魏知秋聽了。臉上不由色變。很快,差役就帶上了玲瓏。包正問道:“玲瓏,你將魏知秋的所作所為再講述一遍,看看本官是否血口噴人!”
小丫環玲瓏看了魏知秋一眼,於是就將二人地密謀又當堂說了一遍。包正待她說罷,然後又喝問魏知秋道:“如今你還有何話講?”
那魏知秋忽然哈哈一陣狂笑:“也罷,到底還是壞在這個女人的手裏!看來是天不佑我!”
包正義正詞嚴地喝道:“你逆天行事。罪行累累,如何還指望上天的保佑!魏知秋,你是如何夥同秦家旺和趙氏,一起謀害趙屠戶之女的,速速從實招來。”
事到如今。那魏知秋倒也爽快,大概他心裏也十分清楚,即使不說,也改變不了自己的死罪,而且還要挨上不少板子。於是。他就將事情的原委,從頭講述了一遍。
原來,魏知秋和秦家旺本來就是一對狐朋狗友。二人勾搭上趙氏之後,有時候就一起到趙氏家中飲酒。在趙氏的小樓上,正好可以看到趙屠戶家裏地情況。這兩個色中的魔鬼見那英英姑娘長得誘人,不免十分垂涎。
趙氏見了,就取笑道:“你們二人,吃著盆裏的,還望著鍋裏的,人家可是清白女子。是不會搭理你們這兩個浪子的!”
魏知秋膽大,於是就說道:“我看趙屠戶經常出門,隻有那位姑娘一人在家,秦兄,不如咱們來個霸王硬上弓如何?”
秦家旺倒是有這個色心。可是卻害怕道:“事情倒是可以做,隻是這做完之後。如何了局?強奸民女,那可是要坐牢地!”
魏知秋冷笑一聲:“我自有辦法,不過,倒是要有勞趙姐姐一番。”
那趙氏一開始也以為是玩笑,就跟著湊趣道:“好,隻要你們有這個膽量,我就給你們幫忙。。。不過,你們要是臨陣退縮,回頭就要好好獎勵我!”
秦家旺色迷迷地說道:“成於不成,我們都要感謝你,不如今天晚上,咱們三人同被而眠,我們兩個好好獎勵你一番!”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貨郎叫賣的聲音。魏知秋嘿嘿一笑道:“好了,咱們可以開始行動啦,趙姐姐,你將那個貨郎張成領進院子,然後如此這般這般----”
趙氏聽了,這才知道魏知秋是認真的,不由哆嗦了一下,然後說道:“好了,你們兩個小色鬼就別鬧了,來,還是咱們一起喝酒吧!”
魏知秋卻冷笑道:“你剛才還說我們,自己倒先臨陣退縮了!”趙氏被他一激,於是也就發了性子:“好,我倒要看看,你們是否真有這份膽量!”
然後就走到了大門外,將張成叫住道:“貨郎,你將擔子挑入我家,我要多買一些針線。”
張貨郎也沒提防有詐,於是就挑著擔子,隨趙氏進了院子。趙氏卻先不提買線,反到將張成叫到了一間空房內。
這張成整日走街串巷,也知道趙氏的一些風言風語,心中不由暗喜:“莫非是這個騷貨閨中寂寞,要拿我頂缸,這可是飛來豔福啊!”
正想得美呢,就見趙氏湊了上來,竟將張成摟住。張貨郎一見夢想成真,鼻子裏嗅到了一股誘人的脂粉之氣,哪裏還控製得住,於是就扳過趙氏地紅唇,上前索吻。
這下,正中趙氏的下懷,她索性引誘著張貨郎的舌頭,進入了自己地口中。就在張成迷迷糊糊,飄飄欲仙的時候,飛來豔福就變成了飛來橫禍,那趙氏趁他不備,一口將張成的舌頭咬掉,然後口中大叫“強奸”。
張成又疼又嚇,連貨擔也顧不上了,捂著嘴,掏出了大門。看到張成跑了,魏知秋和秦家旺才下得樓來。魏知秋道:“趙姐姐,你到隔壁,說是要向英英姑娘討個花樣,回來繡花。哄開了大門,別的事就不用你管了。”
趙氏依言,正好看到英英在自家的院中,於是就喊道:“英英妹子,將大門打開,姐姐要用一個花樣,給小虎做鞋。”
英英在那邊答應了一聲,就向大門走去。魏知秋和秦家旺也是色膽包天,於是就跑出了趙氏的院子,闖入了胡屠戶家中。
英英忽然見到了兩個陌生的男子,剛要叫喊。卻被魏知秋一把將嘴掩住,然後和秦家旺抬著英英,進入了閨房。
二人將英英綁在了桌上,然後輪番將她奸汙。發泄完獸欲之後,魏知秋就掐住了英英的脖子,活生生將她掐死。秦家旺此時也清醒了一些,嚇得就要開溜。
魏知秋喝道:“我們做了這事,誰也逃脫不了幹係,你去將貨郎地擔子挑來,我們好嫁禍於他。”說罷,就將貨郎的半截舌頭,塞入英英的口中。那秦家旺也隻好硬著頭皮,取來了貨擔,魏知秋將貨擔放在了門口,偽造了現場,然後悄悄溜回了趙氏家中。
在這裏鬼混了一陣之後,二人就各自回家。到了第二天,秦家旺又來趙氏家中打探消息,結果衝散了趙氏向包正吐露實情。而此時,魏知秋也正要到趙氏這裏,但是意外的是,他在附近竟然看到了李二。
他們以前也曾在一起胡混,而且也知道李二如今在縣衙伺候老爺。魏知秋就隱隱感到了不妙,於是就在暗中監視。等到包正出來之後,魏知秋一直就在旁邊跟蹤,最後,一直就跟蹤到了縣衙。
魏知秋知道事情已經敗露,於是就準備潛逃。可是又轉念一想,一條毒計在腦中慢慢形成。他決定要冒一冒風險,幹脆將趙氏和秦家旺幹掉,這樣事情就可以了解。而自己以後娶了玲瓏,再將趙氏的孩子弄死,就可以獨享一份家私,可謂是財色兼收。
於是,昨天入夜之後,他就潛入了趙氏家中,和玲瓏商量一番之後,就悄悄上樓。那趙氏和秦家旺雲雨之後,十分疲倦,都已經睡熟。魏知秋就用尖刀撥開了門閂,進入了樓內。
他對這裏就像自己地家裏一樣熟悉,於是就摸到了床前,奮力將二人刺死。然後點上了燭火,留下了血書。將現場處理完畢之後,魏知秋才離開了屋子,和玲瓏交代了一番之後,就回到了家中。
他在家中清洗了一番,換了一身衣物,覺得不是十分安穩,於是就找了一家妓院留宿。萬一要是有不利的消息,就趕緊溜之大吉。沒想到縣衙地差役行動迅速,還沒等他起床,就在妓院被擒獲。
包正聽完了魏知秋的講述,吩咐林升錄好了筆供,叫魏知秋在上麵簽字畫押,然後將他押入了大牢。剩下的,就是等候刑部的批文,估計肯定是要問斬無疑。
案子雖然結束,但是還有一些善後需要處理,小丫環玲瓏倒是好辦,打發她回家就可了事,可是趙氏留下的孩子小虎,卻委實難以處理。他父母俱亡,族中又沒有什麽直係親屬,交給那些不相幹的人,又怕向魏知秋所想的那樣,將孩子謀害,霸占家產。
最後,還是阿紫心地善良,對包正說道:“包子哥哥,反正咱們也養了小囡一個孤兒,幹脆將小虎也收養過來吧,正好和小囡做伴。”
包正一想,也別無他法,於是也就同意。不過,看到縣衙裏的孤兒越來越多,包正還是忍不住苦笑著想道:“再這樣下去,估計我這縣衙就要成幼兒園啦!”
第八十章 碼頭緝私鹽
一轉眼,快到歲末,包正來到東莞,也已經大半年了。現在唯一困擾他的,就是走私海鹽這件事了。經過了包忠和劉二仔的一些暗訪,也摸清了王氏兄弟的一些底細,張開的大網,也終於快到收獲的時候啦。
這天清晨,包正接到了劉二仔的秘報:“在碼頭上,有十幾艘王氏兄弟運鹽的大船,已經裝好了貨物,準備起航。看規模,是一次大行動!”
包正聽了,也是精神一振:“好啊,這樣的機會,我們已經等候多時啦!召集全部衙役,趕奔碼頭,緝拿私鹽販子!”
準備停當之後,包正率領著一百多名差役,浩浩蕩蕩地來到了碼頭。包忠正在這裏守候,見到包正率領著大軍趕來,於是指著不遠處的那些大船說道:“那些就是王氏兄弟的船隊!”
包正放眼望去,隻見海麵上停著一排大船,船帆已經升起,一些民夫在來來回回地忙碌。包正於是吩咐劉二仔道:“將咱們的幾艘戰艦全部調來,在海上逡巡,免得對方狗急跳牆!”
劉二仔應道:“回大人,戰船早就準備停當,隨時可以出發!”原來,自從繳獲了馮三財的幾艘大船之後,包正就命令劉二仔負責組建水軍,現在已經初具規模,所以劉二仔也就忍不住躍躍欲試了。
包正隨後又吩咐包忠道:“你率領衙役,封鎖碼頭,我先帶人到船上瞧瞧!”說完,就在小黑和一支梅地陪同下,向那幾艘大船走去。
百多名差役一起來到了港口,聲勢不小,也早就驚動了那邊船上的人。王懷忠遠遠地看到了知縣包正向自己的船隻走來,心中頓時明了:“麻煩來了!”
他擺出了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向包正等人應了過來,走到近前,抱拳道:“哈哈,包大人今日怎麽如此清閑,有空來碼頭,莫非是有什麽公幹不成?”
包正也拱了拱手:“聽說王大人要往外運鹽,包某特來送行。順祝一帆風順。另外,包某想到貨船上參觀一番,不知王大人能否叫在下如願!”
王懷忠皮笑肉不笑地打了一個哈哈:“包大人說得哪裏話來,您要是到船上走一圈,肯定是四方煞氣退避。此行定可平安,老哥我是求之不得啊!”
然後,二人心照不宣地相視而笑,一起向船上走去。在這十多艘大船中,隻有兩艘還搭著跳板。其他的看來都已經裝運完畢,就等起航了。包正於是在王懷忠地陪伴下,先上了跳板。登上了一艘大船。
船上的水手看到父母官駕臨,紛紛退避到了兩側,包正在甲板上巡查了一圈,然後問道:“王大人,這海鹽都放在何處?”
王懷忠答道:“包大人,海鹽怕雨,所以都密封在船艙之中。”說罷,就打開了一個船艙。叫包正觀瞧。
包正俯下身子,向艙裏望去,隻見裏麵整整齊齊地碼放著一個個草袋,就是在曬鹽場看到過的那種,看來。裏麵裝的都是海鹽了。
包正又將其它各艙都看了一遍,全是如此規模。於是對王懷忠說道:“王大人。這批貨物,要運往何處?”
王懷忠道:“準備取道揚州,然後再運往內陸。這批貨物,就是揚州大鹽商馮君山訂購地。”
包正點點頭道:“這批貨可有運貨的憑據?”
王懷忠嗬嗬一笑:“包大人說笑了,如果沒有憑據,我們哪裏敢私自運送,那不就成了販賣私鹽了嗎,這可是掉腦袋的事啊!大人您看,票據在此,上麵一筆一筆都是清清楚楚。。。”
包正接過來一看,確實是朝廷印製的統一票據,又重點看了一下數量,隻見上麵寫著一萬鬥。包正於是說道:“再到別的船上走走,既然來了一趟,一定要好好觀賞一番。”
王懷忠無奈,隻好又帶著包正,來到了另一艘船上。這時,劉二仔布置完畢,來到了包正的身邊。包正於是就對他說道:“王大人此次要運一萬鬥海鹽,數量眾多,你要在海上保護好王大人的船隻,免得發生意外!”
劉二仔聽了,連連點頭答應。心中思量了一陣,然後伏在包正地耳邊道:“大人,這一萬鬥哪裏用得了十多艘大船?我看海麵上的那些船隻,吃水甚深,這一趟,少說也能運十多萬鬥!”
包正微笑著點點頭,心中更加踏實了:這劉二仔常年在海上打滾,自然十分熟悉船隻,他的眼光,還是不會錯的。
於是,眾人又來到了另外一隻船上。包正先觀察了一下船艙,和第一隻沒有什麽差別。可是在船上,卻發現了許多粗大的青竹。
包正見了,不由眼前一亮,心中暗道:“在曬場地時候,我就覺得這些青竹可疑,如果隻是為了製作竹鹽,哪裏用得了這麽多!”
於是,包正就指著那些竹筒,對王懷忠說道:“王大人,船上準備了這些竹筒,卻是何用?”
王懷忠臉上不由現出了一片慌亂之色,沉吟了一下,這才對包正說道:“有人托我給運送一批毛竹過去,正好順路,所以就同船而行。”
包正向身旁的小黑使了一個眼色,小黑也心領神會,一個箭步,衝到了竹筒的前麵,然後揮起手中的樸刀,將一支毛竹劈開。
隻聽嘩啦啦一陣聲響,裏麵流出了亮晶晶的海鹽,撒在了船上。包正指著灑落地海鹽,驚異地說道:“我今天才知道,原來竹筒裏也能產鹽,王大人,以後就不用再費力從海裏曬鹽了!”
王懷忠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包正見狀,冷笑道:“莫非王大人暗度陳倉,也來走私海鹽不成!”
就在這時,忽然傳來一陣大笑聲:“哈哈哈,包大人過慮啦,我們兄弟就是膽子再大,也不敢做這樣的營生啊!”
包正尋聲望去,隻見一個精瘦的老者,從甲板上走了過來。隻見他五十上下地年歲,精神抖擻,二目炯炯,臉上掛著笑意,健步向這邊走來。那王懷忠見了。連忙低聲招呼道:“大哥,您來了!”然後,悄悄抹去了額頭上滲出的冷汗。
老者徑直走到了包正麵前,拱手道:“這位就是包大人吧,老朽王懷仁。久仰大人的名望,隻是一直無緣拜會,不想今日在此幸會。此地不是講話所在,請大人移步岸上,我們找一家酒樓,再慢慢敘談,不知包大人肯賞光否?”
包正一見他老於世故,而且話中還露出了親近之意,看來是準備在酒宴上向自己行賄。包正心中不由暗笑:“我為了你們兄弟,可是一經投資了一萬兩白銀。花了這麽大的本錢,總不能空手而歸吧!”
於是,包正擺手道:“來日方長,咱們親近,也不急在一時。眼下還是先辦正事要緊,在下是本地的父母官,當然要盡職盡責。王老先生,你來解釋一下,這竹筒裏的鹽到底是何用意?”
王懷仁笑眯眯地注視著包正,口中說道:“這隻是些許小事,大人何必在意呢!我們往來運鹽,當船艙裏裝不下的時候,就盛在竹筒之中,放在甲板上,這樣就不怕雨淋。這也算是我們自己總結出來的一個經驗罷了。想不到包大人慧眼如炬,一下就發現了其中地奧秘,實在讓老朽欽佩!”
包正聽了,不由哈哈大笑起來:“既然如此,那此番運送的數量,豈不要遠遠地超出,那超出的一部分海鹽,又該怎麽算呢?”
王懷仁依舊是那副沉穩的模樣,對包正說道:“這麽說,大人是懷疑我們販賣私鹽啦?”
包正正色道:“在下隻是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會隨便誣陷他人!我看有必要將這些貨物重新過數,既可表明你們兄弟地清白,本官也盡到了職責!”
王懷忠見哥哥到來,也有了主心骨,他冷笑了一聲,對包正說道:“包大人,我們做生意的時間就是金錢,要是不能在約定地時間內,將貨物送到,可是要賠償人家損失的。這個,包大人能承擔得起嗎?”
包正義正詞嚴地答道:“本官自然能夠承擔!”
王懷仁搖頭道:“大人,此事不是兒戲,您是一位清官,哪裏有這麽多的銀子來賠償?我看大家各退一步,還是算了吧!”
包正朗聲說道:“事情沒有查清,豈能半途而廢!本官雖然沒有那麽多的銀兩,卻有頭上的官帽。不知,能否抵得上你們要的銀子!”
第八十一章 水落鹽出時
包正用自己的官帽來作為賭注,確實叫在場的人大吃一驚,全都愣愣地望著他。過了半晌,王懷仁嘿嘿幾聲幹笑,然後對包正說道:“包大人好膽色,隻是不知說話算數否?”
包正目光中露出了堅定之色:“一言九鼎!”吧。”王懷仁幹脆利落地說道。包正手下的人見雙方都是信心十足,尤其是王懷仁,一副有恃無恐的模樣,不由為包正暗暗擔心。
包正將手一揮,吩咐差役道:“把這兩隻船上的海鹽全部運到岸上,逐一過數。遠處那些大船,全部叫他們靠岸,一艘一艘地檢查!”
然後又對王氏兄弟道:“麻煩賢昆仲也派出一些人手,在旁邊監督,免得說我們虛報數字!”
王懷仁依然是不溫不火地說道:“包大人想得還真周到,好吧,小弟,你派些夥計,一起隨包大人去檢查。其實,去不去都是一樣,我們不是剛剛過完數嗎!”
就這樣,碼頭上就開始忙碌了起來,幸好這些海鹽都是成袋的,隻要算出一袋的數量,剩下的就是查袋數啦。而那些裝在竹筒裏的海鹽,則有一端堵著木塞,隻要打開了木塞,就可傾倒出來。所以,運送的海鹽雖然數量較多,但很快就過完了數目,幾位先生在一起進行最後的匯總。
東莞縣的差役都緊張地等待著最後的數字,要知道它可是關係重大,萬一要是查不出問題,王氏兄弟可就抓住了把柄,再加上他們的勢力,很有可能就要扳倒包大人。
而王懷仁則笑眯眯地看著包正,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最後,幾位賬房先生計算完畢。 公布了數字:“正好一萬鬥!”
周圍立刻傳來了一陣驚呼,小黑氣呼呼地對那幾個先生吼道:“你們可要查仔細了,不然,灑家都把你們抓進大牢!”
那幾位賬房先生看到他凶神惡煞的模樣,立刻嚇得連連後退。王懷仁笑道:“包大人,輸了賭約,也不必如此行凶吧!”
包正喝退了小黑。然後對王懷仁說道:“王老先生不必性急,遠處不是還有些船隻嗎,隻要那幾艘船上再有海鹽,可就是名副其實的私鹽啦!”包正剛才聽劉二仔報告說,那些船隻吃水甚深。顯然上麵都裝有貨物,所以並不著急。
眾衙役一聽,這才都放下心來:“還是大人沉得住氣啊!那邊還有將近十艘船,總不能都是空的吧,看來。這次是贏定啦!”於是,就吵嚷了起來:“叫那些船隻都靠岸,我們上去檢查!”
此時。劉二仔率領著艦隊,已經把那些貨船帶回了碼頭。差役們滿懷信心地登上各個貨船,開始檢查,最後,都滿臉失望之色地回來,向包正報告說:“回大人,船上並無海鹽!”
包正聽了,也不由暗暗心驚:“要真是如此。這一仗可就徹底失敗了!莫非對方早就知道了我們要來檢查,所以布下了陷阱,引我上當不成!”想到了此處,包正也不免驚出了一身冷汗。於是,又向劉二仔望去。隻見他正低頭沉思,顯然也是不得要領。
隻聽王懷仁嘿嘿一笑道:“包大人。我們那些船隻,都是為這兩艘貨船保駕護航地。一路上,海盜眾多,要是不多派些人手,難免吃虧。沒想到,老朽的這一安排,卻叫包大人誤會啦!”
包正哪裏能如此就善罷,於是朗聲道:“待本官親自上船檢查!”然後,就登上了一艘後駛來的船隻,然後吩咐道:“打開船艙!”
船上的水手打開了艙蓋,包正探身向下一望,隻見裏麵儲存的竟然全是水!這時,王懷仁在包正的身後笑道:“大海之中雖然到處是水,可是海水卻不能飲用,所以在海上跑的,都要多準備一些淡水。我們這麽多人出海,淡水當然要準備足了!”
包正卻在那裏自言自語道:“淡水----?”
這時,劉二仔上前低聲道:“大人,這水隻怕是有古怪!”包正自然是心領神會,於是吩咐道:“取水瓢來,本官要親口嚐一嚐這淡水地滋味!”
說完,就留心觀察王氏兄弟的表情,隻見王懷仁依然是不露聲色,而王懷忠則顯得有些慌張。包正看在眼裏,不由喜在心上。
很快,水手取來了一隻葫蘆瓢,趴在甲板上,就舀出了一瓢水。劉二仔搶先上前,接過瓢來,啜飲了一口,臉上忽然色變。包正見狀,也連忙喝了一口,隻覺清涼甘冽,確實是淡水無疑!
王懷仁看了他們的模樣,然後對水手說道:“一會記得再補上一瓢,到了大海上,一瓢水都能救命啊,要是叫別人都喝光了,你們豈不都要白白送了性命!”
包正也不理他的冷嘲熱諷,取出了煙鬥,叼在了嘴上。眾差役一見,心中這才有了點底:隻要大人叼上此物,就沒有解不了的難題!
王懷忠則在一旁催促道:“包大人,你查也查了,驗也驗了,這淡水也嚐了,是不是該放行了。再要耽擱下去,可就真要誤了期限!”
王懷仁則不慌不忙地說道:“小弟,你急什麽,包大人地承諾還沒有兌現,咱們怎麽能如此輕易地就離開呢!”
包正聽他們兄弟一唱一和,絲毫不為所動,他決定,要最後一搏,成敗就在此一舉了。於是,他又下達了命令:“將各船上的船艙全部打開,逐一嚐試!”
眾衙役齊聲應和,然後就分赴各船行事。不一會,就紛紛來報:“大人,我那艘船上都是海水!”是海水,而且特別鹹,我喝了一大口,好家夥,嗓子立刻就啞了!”計醃鹹蛋正好合適!”
包正的臉上終於現出了笑容,目視著王氏兄弟道:“如今你們還有何話講,你們將曬得即將出鹽的海水裝到船艙之中,然後運往別處,隻要稍微加工一下,就可出鹽。這樣的鹽水,大致可以融入三分之一地海鹽。而你這將近十艘的鹽水,大概可以出產三萬鬥海鹽,我沒有說錯吧!”
包正是一個現代人,自然知道食鹽的飽和度在30%多。所以一直堅信水中有古怪,但是王氏兄弟能想出這樣一個辦法,來走私海鹽,也確實是十分巧妙。
那王懷仁還不甘心失敗,大聲地對包正說道:“這隻是船員馬虎,錯把海水當成了淡水而已,哪裏有你說得那麽嚴重!”
包正一陣冷笑:“好,咱們就到岸上一試,還是用事實來說話,才能以理服人!”然後,包正又吩咐手下地差役道:“大家都各就各位,照顧好每個船上的人。這海上風大浪高的,萬一要是掉到海裏,可就不好找了!”
眾差役自然明白大人話裏的含義,於是按照各自的編隊,找好了自己的位置,將王氏兄弟的大船監視了起來。
包正則叫一支梅和小黑分別盯住王氏兄弟,相信在這兩大高手的保護下,他們兄弟是不會出什麽問題地。王氏兄弟暗暗叫苦,但也隻好硬著頭皮,堅持到底了。
到了岸上,包正叫人架起了一口大鍋,下麵架上木頭。又叫人拎上來三桶鹽水,倒在了鍋裏。最後開始點火,熬製鍋裏的鹽水。
海邊風大,眾人隻覺得熱氣撲麵,於是紛紛退後。這個時候,王氏兄弟就開始慢慢後退,想伺機逃竄。可是有小黑和一支梅照顧他們,他們逃跑的夢想隻能像大海裏的泡沫一般破滅了。
不一會,鍋裏的海水冒出了熱氣,白茫茫地一片。包正又吩咐一名差役站在上風頭,用一根大木棍在鍋裏攪動。一開始還比較順暢,後來鍋底開始有食鹽結晶而出,就攪不動了。
最後,鹽水都熬沒了,鍋中隻剩下了白花花地食鹽。包正又叫差役將熬製的食鹽裝入桶中,正好裝了滿滿一桶。
包正望著麵色慘白地王氏兄弟,笑吟吟地說道:“賢昆仲走私鹽水,可謂一絕。不過,這和販賣私鹽是同樣的性質,來人啊,將這一對不法的兄弟拿下!”
第八十二章 對聯迎佳節
包正從鹽水中煮出了大量的食鹽,於是就下令抓捕主犯。那小黑和一支梅早就做好了準備,小黑伸出兩隻大手,老鷹捉小雞一般,就將身體比較瘦小的王懷仁提在空中,口中還叨咕道:“灑家一聽到你的名字,就覺得你是壞人,果然不出我所料!”
那王懷忠見一支梅長得不似小黑那樣五大三粗,心中還竊喜不已,企圖負隅頑抗。哪裏知道,這一支梅可是比小黑還要厲害一些。隻見她一閃身,就繞到王懷忠的身後,抓住了對手的胳膊,輕輕一扭,頓時就脫臼。就在王懷忠殺豬一般地嚎叫之時,隻聽哢嚓一聲,另一隻胳膊也被卸了下來。
包正看到大局已定,然後對差役們喊道:“先把王氏兄弟的手下,集合到岸上,待我們調查之後,再做處理。”
於是,在差役的押送下,一批批水手、保鏢都來到了岸上。包正叫那些保鏢先自行散去,然後叫那些水手到家去等候消息,以後會繼續錄用他們來運送海鹽。隻是將其中的一些頭目一起帶回了縣衙。
待人群都散去之後,包正又叫小黑和一支梅率領著差役,奔赴曬鹽場,抓捕主要頭目,接管鹽場。又叫林升整理王氏兄弟販賣私鹽的證據,這對兄弟有品級在身,又極具能量,必須將案子砸死,才能叫他們就像鹹魚一般,永遠翻不了身了。
足足忙了十幾天,這才完畢。包正重新改組了鹽場,安置了大批從屏山鎮遷來的人員,這一下,終於解決了困擾包正多時的難題。
而就在這時,新年也終於到了。因為壓在包正身上的“三座大山”全部被推翻,所以包正也是心情格外的舒暢。他從縣裏撥出了一部分銀兩,裝點了一下東莞的街道。同時也救助了一下少數還在貧困中掙紮的窮苦百姓,叫大家都能快快樂樂地過上一個幸福年。反正現在東莞的財力十分雄厚,包正也就不用精打細算了。
除夕這天,縣衙也隨著休息,阿紫早就叫人將裏裏外外打掃幹淨。又準備好了應用之物:掛上了桃符,買好了爆竹,給小囡、小虎、還有穎兒換上了新衣。買好了禮物。也虧了她能張羅,將諸事都安排地十分妥當。就連包正也一個勁地誇讚:“果然是一個稱職地管家婆!”
阿紫對“管家”二字還比較滿意,但是這個“婆”字卻叫她大為光火,於是,在三個小兵的助陣下。開始了對知縣大人的圍追堵截。在四人合力之下,終於將這個惡賊擒下。出人意料的是,小囡和小虎竟然立下了頭功,是他們分別抱住了包正的一隻大腿,才使他無法逃竄的。
包正一看大事不妙。於是連忙叫道:“林大哥快來幫忙!”
阿紫笑眯眯地說道:“你叫林大哥也沒有用,現在這個縣衙是沒有人會幫你的,你已經眾叛親離了。”
包正說道:“我是忽然想到了一個好主意。肯定能為節日增加喜慶氣氛,這才叫林大哥來幫忙地。”
阿紫一聽,轉著小腦瓜想了想,然後說道:“好,我就相信你一次,不過,你這個辦法要是應付了事,那可不行!”
包正笑道:“這個辦法肯定紅紅火火。還有沒有紅紙,找出幾張。”原來,包正是要準備叫林升寫幾副春聯,貼在各門上。當時,書寫春聯剛剛在一些文人中流傳。還未入尋常百姓家,所以。包正才想出了此法。
阿紫聽包正如此一說,也十分欣喜,於是連忙準備筆墨紙硯。眾人見有如此新鮮之法,又都放假無事,所以都齊聚包正的書房,觀看林升書寫春聯。
少時,準備已畢,大家公推林升先來拋磚引玉。。。林升卻望著包正道:“此事是大人的主意,當由大人為先。”
包正麵上不禁露出了為難之色,對眾人笑道:“我這字體粗劣,連穎兒都不如,不如這樣,我來擬詞句,穎兒來動筆墨,我們爺倆合作一副吧!”
阿紫聽了,皺著鼻子說道:“虧你還中過秀才呢,真不知道你是怎麽考上的,不會也是用錢來捐的吧!”說完之後,阿紫也覺得此話有些傷人,不由吐了吐舌頭。
包正卻渾然不以為意,淡淡地說道:“我這個秀才,也是一個冒牌貨!”同時心中想道:“豈止是這個秀才是冒牌,連整個人都是冒牌貨啊!”
旁邊地林升怕包正難堪,於是說道:“術業有專攻,包大人的才智,都用到斷案上了。”眾人聽了,一起撫掌大笑,於是這才做聯。
包正沉吟了一下,忽然想起了以前見過的一聯,頗為恰當,於是就對穎兒說道:“將筆墨準備停當,我這一聯是一氣嗬成,你那邊也要一揮而就,方能顯出咱們爺倆的本事。”穎兒將紅紙鋪好,提著筆向包正點點頭。
包正於是一字一頓地說道:“上聯是:得一官不榮失一官不辱勿說一官無用地方全靠一官;下聯是:吃百姓之飯穿百姓之衣莫道百姓可欺自己也是百姓。”
他這邊說著,穎兒那邊筆走龍蛇,包正說完,穎兒也正好寫完。當然,這裏麵還有阿紫的一些功勞,她見詞句比較長,於是就站在穎兒地對麵,負責給他整理紅紙,這才使穎兒能夠一揮而就眾人一起圍攏上來,欣賞包正的大作。包正的這副對聯是剽竊而來,所以簡直是無懈可擊,渾然天成,眾人不由齊聲讚歎了起來。
阿紫則滿麵春風地說道:“包子哥哥詞句說得妙,小穎兒運筆如飛,寫得也妙,我在旁邊幫襯地更妙!”眾人聽她自誇,又不由哄笑了起來。
包正於是說道:“下麵該是林大哥地了,我這磚頭扔完了,該引出林大哥的美玉啦!”
林升稍一思索,於是也提筆而就,聯曰:事以利人皆德業;言能益世即文章。
阿紫見了,口中讚道:“包子哥哥的那一聯,正好貼到縣衙大門上,林大哥這一副,正好貼到自己主薄的房門上。你們都做完了,我也不由技癢,下麵該我的啦!”
眾人一見阿紫要獻醜,立刻一齊撫掌,比剛才包正和林升還要熱烈。阿紫見此情景,興奮地小臉通紅,於是對林升道:“還得勞煩林大哥來執筆。”
林升含笑頷首,又準備好了紅紙。阿紫於是就望著滿屋人,開始想詞。忽然,她眼前一亮,口中興奮地叫道:“有了!我這上聯是:上上下下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添一歲;下聯是:家家戶戶說說笑笑歡歡喜喜同過新年!”
眾人聽了,紛紛讚道:“好聯,好聯,通俗易懂,又切合今日的情況,最難得的是十分喜慶,正好與歡度佳節之意契合!”就連小囡、小虎和馮主薄這些老老小小,也都一起叫好。兩個孩子拍起了小巴掌,馮主薄則撚著山羊胡,都是眉開眼笑。
包正見到這樣的情景,心頭也是一熱:自己在這個世界,一點也不孤單啊!
阿紫得到了眾人地誇讚,於是就慫恿一支梅道:“賈姐姐,你也來一聯吧!”一支梅也不好拂了大家的興致,於是也口占一聯:門外四時春和風甘雨;案內三尺法烈日嚴霜。
包正見了,心中讚歎不已:“此聯正好符合一支梅嫉惡如仇、除惡務盡的性格,看來真是言為心聲啊!”
林升也十分讚賞,點評道:“上聯柔順,風調雨順;下聯剛烈,給人警醒,好聯!掛在二堂,最是合宜。”
眾人見狀,也紛紛上場,都各擬一聯來應景。最後,隻剩下了小黑和小囡、小虎還沒有做聯。包正望著小黑,嘻嘻笑道:“雷都頭難道真要與這兩個頑童為伍嗎?不過,你們的名字倒是蠻相配的:小黑、小囡、小虎!”
小黑聽了,不由漲紅了臉:“別看灑家平日舞刀弄槍,就是這般文雅地玩意,也不在話下。你們聽著,灑家的對聯是:養天地正氣,法古今完人!”
眾人聽了,不由齊聲驚歎,想不到小黑竟然能說出如此妙論。小黑則看著林升,眨了眨大眼珠子,二人會心地一笑。原來是林升想到了這般情景,所以事先教了小黑一聯。
春聯書寫完畢,眾人就四處張貼,縣衙裏麵地氣氛更加喜慶了起來。到了入夜,阿紫吩咐開飯,眾人團坐在一張大桌前,老老少少,共計二十多位,吃了一頓團圓飯。眾人敞開了懷抱,大都喝得酩酊。小黑喝得最多,最後被抬回房裏睡覺去了。
等到了包正回房之後,安置小孩子睡下。此時,屋中紅燭高照,包正和一支梅、阿紫相對而坐,默默地品味著這難得的寧靜。
許久,包正長出了一口氣,幽然道:“不知龍遊的幾位老人,此時在做些什麽?”
包正此言一出,立刻就將阿紫的眼淚催了下來。她離家日久,又逢此佳節,自然思念起親人來。一支梅想到了隱居深山的老父,也不覺眼圈發紅。有些情不自禁。
包正見自己的一句感慨,竟然惹出了如此大禍,連忙笑道:“今日年尾接年頭,實在是個大好的日子,不知二位佳人,誰來陪我共度良宵?”
阿紫抹著眼淚笑罵道:“你想得倒美,今天就罰你不許睡覺,自己留下守歲!”
第八十三章 黃鼠狼拜年
一轉眼,過了正月初三,這一天,包正的縣衙,迎來了一位大人物,廣州知府胡萬年竟然駕臨東莞。
包正聞訊之後,連忙率眾迎出了縣衙。隻見胡知府率領著十餘名隨從,從碼頭的方向趕來,顯然是乘船而來。包正於是連忙迎了上去,先給胡知府見禮,然後說道:“正值新春,怎麽敢勞動胡大人,理應我去給大人拜年才是!”說完之後,包正也不由心中好笑,因為他想起了一句流傳甚廣的歇後語: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胡萬年聽了,不覺有些別扭:怎麽好像我是專程來給你拜年一般?於是對包正說道:“新春佳節,本府自然要下來慰問下屬,此乃例行公事耳!”
包正這才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對胡萬年道:“如此就多謝大人關愛啦,請到縣衙喝茶。”
包正將胡知府讓到了縣衙的書房,又叫馮主薄去招呼那些隨從,忙亂了一陣,胡知府終於切入正題:“貴縣上報的文書我已經看到了,想不到這王氏兄弟竟然販賣私鹽,而且數額特別巨大,實在是罪不可恕。麻煩貴縣將卷宗拿來,本府詳細參閱一下!”
包正頓時心中雪亮,明白了他的來意:“原來是擔心王氏兄弟將行賄於他的事情抖落出來,所以胡大人連年也沒有過好,急匆匆地趕來了。不過,這次,說什麽也不能像馮三財一般,移交到你的府衙,然後莫名其妙的死掉。”
於是就吩咐林升道:“去將王氏兄弟一案的卷宗取來,給胡大人過目。”林升答應了一聲,不一會就領進兩名差役,各自抱來了一大摞文案。堆放在書桌上,如同一座小山相仿。
胡萬年看了也不由心驚:“怎麽這麽多?估計夠我看到正月十五啊了!”於是又詢問道:“主犯的供詞何在?”
包正示意林升給他找出,胡萬年看了一遍,心中大定,裏麵都是有關販賣私鹽的問題,並沒有行賄的內容。。。他那顆年前年後,提著兩年的心終於放下了。
包正卻不準備叫胡萬年舒心。於是又說道:“這王氏兄弟十分狡詐,為了自保,竟然供出了曾經向許多朝廷大員行賄!”
胡萬年聽了,那顆心又提到嗓子眼了,急切地問道:“都供出了哪些人?
包正笑道:“我知道他們是如同瘋狗一般。想多拉幾個人下水,豈能叫他們如願。至於那些受賄者,我既然知曉是他們胡說八道,又何必記那些沒用地東西呢!”
胡知府聽了,這才啊了一聲。將心放回了肚裏。然後,就開始動起了歪心眼:“這王氏兄弟放在東莞,畢竟不是十分安穩。萬一那天包正要是心血來潮,追查此事,豈不是又要擔驚受怕,還不如一勞永逸的好!”
於是,就對包正說道:“王氏兄弟這般的要犯,還是關進廣州的府衙大牢,比較穩妥。等一會本府回廣州的時候,就順便將他們押解回去吧!”
包正聽了心中暗笑:“這樣可是不行。要是再如馮三財那樣,來個畏罪潛逃未果,死於亂刃之中,我手上的這個砝碼可是就又飛了!”
隨即搖頭道:“此事就不勞煩胡大人了,大人初次駕臨東莞。下官準備了薄酒素菜,為大人接風。請!”說罷,就起身相讓。
胡萬年無法,此事又不好動強,隻好一會再談啦。於是胡知府就在包正等人的陪同下,食不甘味地吃喝起來。酒過三巡之後,包正說道:“下官來到東莞,已經半載,在民間,也頗有一些官聲。過幾天,吏部要來考核官吏,還望胡大人給美言幾句!”
胡萬年就在官場打滾,自然是聞弦而知音,就連忙對包正說道:“包大人上任以來,政績斐然,本府回去之後,一定上書吏部,請求給包大人升遷。。。以包大人地學識,當一名小小的知縣,委實有些屈才啦!”
包正聽了,端起了酒杯道:“如此就多叫胡大人費心啦!在下敬胡大人一杯,聊表寸心!”原來,包正對於如何處理王氏兄弟,也著實費了一番心思。他在暗中,錄製了兩份口供,一份就是胡萬年剛才看到的這個,另一副裏麵,就詳細記錄著王氏兄弟行賄的情況。但是考慮到要是上交到吏部,影響甚廣,而且也不一定能扳倒這些朝中大員。於是,就決定以此為跳板,爭取為自己升遷贏得一些籌碼。雖然朝中有嶽飛、韓世忠等人為自己說話,可是要想快些升遷,還是要走秦檜一方的門路。而現在,正好可以利用王氏兄弟,來要挾秦檜一方,因為,行賄地名單上,多是他的手下。
胡萬年也自然深知其中的玄機,於是也端起了酒杯道:“包大人放心,本府一定為你多多美言!”他的心裏,也確實是期盼包正這個喪門星早些離開自己的地盤,有他在自己地手下,總是不安心啊!
於是,在酒席宴上,雙方就簽訂了互利互惠的平等條約。所以這一頓飯,賓主盡歡。胡萬年在達到了目的之後,就安心告辭,而包正則靜候佳音啦。
在接下來地時間裏,包正將東莞治理得井井有條,由於百姓都能安居樂業,所以刑獄之事也是極少,包正時常感慨:日子太清閑了。不過,這也正是他當初來東莞的時候所期盼的,也就釋然了。唯一的一件大事,就是穎兒的老師,那位飽學之士周景龍,也就是在新婚之夜,妻子險些被歹人強暴的那位秀才,終於開竅,去參加了朝廷的科考。而且三場下來,文章寫得字字錦繡,錄為了進士。他終於沒有辜負人們的期望,成為了東莞地第一位進士。
消息傳回了東莞,舉縣歡慶。包正是最先得到消息的。心中也十分欣慰。要知道,周景龍臨行之時,包正將他召到了縣衙。和他長談了一番,為他分析了朝中的形勢,最後,又向寧王力薦周景龍。
為此,包正也是煞費苦心。要是委托嶽飛等人。那必然會被秦檜一方視為眼中釘,根本就不要夢想能夠考上了;要周景龍去向秦檜一方行賄,又有失尊嚴,不僅周景龍不會同意,就是包正也深為不齒;所以最後。就著落到了寧王的頭上。為此,包正特意選了一些從馮三財那裏查抄來地古玩,尤其是海中地一些奇珍異寶,委托周景龍送給寧王,這才促成了這一件好事。
包正在這種大好形勢之下。立刻大肆宣傳,然後興修學堂,鼓勵讀書。反正現在縣衙裏有銀子。也應該多為百姓做一些好事啦。
就在包正的縣令當得有滋有味之際,忽然吏部傳來了一紙公文:東莞縣令包正政績突出,調回京師,另有升遷!
此時,包正來東莞,剛好一年。接到了公文之後,阿紫等人都是十分欣慰,看來包正是要升官了。包正雖然心中歡喜。但卻不敢盲目樂觀,自己一個異類,要想在秦檜把持大權地情況下,獲取自己滿意的官職,實在是比登天還難啊。不過。包正倒是很有信心,有信心和他們繼續鬥下去。
此消息一經傳出。全縣轟動。包正在這一年的任期之中,為老百姓做了不少好事,老百姓的眼睛也是雪亮地啊,他們最能分辨好官壞官啦。於是,在一些地方官紳的帶領下,開始趕製萬民傘等,表達對包正的愛戴。
最遺憾的,當然就是東莞縣衙裏的差役了。這一年來,他們隨著包正,患難與共,做了多少大事,也深深為包正地智慧和品格所折服。而且,在包正手下,絲毫不受拘束,收入也頗為可觀。如今大人未等品嚐勞動果實,就被調走,實在令人遺憾。
尤其是路遷、啞子、李大李二等人,更是不舍。最後,包正隻同意將無牽無掛的李家兄弟和啞子石全帶走,其他人因為有家有業,自然都應該留在東莞。
李氏兄弟得了消息,興奮地半宿沒睡:“以後到了別處,沒有人知道我們的出身,就可以在衙門裏謀生啦,真是脫胎換骨啊!”
而家中的幾位小朋友,自然也要隨著一起走了。小囡和小虎都是沒有什麽說的了,穎兒卻有爺爺在鄉下,他們祖孫情深,未免難以割舍。
考慮到這種情況,包正就叫一支梅帶著啞子和穎兒,特意回了一趟石家崗,征求老人地意見。老人乃是豁達之人,自然同意叫穎兒追隨著包正。但對於一支梅轉達的叫老人家一同前往的提議,卻予以了否決。穎兒無奈,隻好在這裏住了一宿,然後和爺爺灑淚而別。
這些日子,包正也沒有閑著,他和林升等人,在忙著整理縣衙地帳目。目前,在東莞縣的賬麵上,還存著幾十萬兩銀子。如何處理這些銀子,也實在是叫人頭疼。賬麵上的東西,包正自然是不會貪汙的。如果要是留給下任知縣,也是不妥,這個私自藏匿大量的銀錢,不上報朝廷,也於理不合。
最後,包正思來想去,隻好便宜趙構了。於是,將其中的一多半上繳給朝廷,另外的一些,就都花在東莞的百姓身上了。隻是時間有些倉促,很多工程都不能等到竣工了,不過,所需地花費,都給留了下來。這些舉措,更加叫東莞的百姓為包正的離去而歎息啦。除此之外,包正還有一些私貨,叫包忠帶了幾名神武軍,先一步出發,將這些東西運到龍遊縣的家中。畢竟,自己腦袋上扣著一定清官的帽子,要是在離任地時候,大包小包的裝了十幾車,那就實在是有些說不過去啦。
第八十四章 難舍百姓心
就在包正一切都準備完畢之後,高中進士的周景龍載譽還鄉。迎接他的,是鄉親震天的鑼鼓和歡呼。此刻,周景龍騎在高頭大馬上,胸前的紅花分外嬌豔。
周景龍回家轉了一圈,見過了妻子之後,就來到了縣衙,拜見包正。包正笑吟吟地看著一身官服的周景龍道:“周兄衣錦還鄉,如此才不負十年寒窗。”
周景龍先向包正道謝,感激他的舉薦之恩。然後就坐下閑談,包正聞聽他得了寧王的推薦,已經在禮部供職,也很是欣慰。
閑談之中周景龍說起了到東莞繼任知縣的,乃是自己的同榜,名喚吳之昌。又說起了在吏部,為了爭搶這個東莞令,險些打破了腦袋。包正聽了,唏噓不已,當初自己來的時候,乃是一個無人問津之地,真是此一時彼一時也!
周景龍讚道:“這都是包大人治理有方,才使得東莞富足,所以也就成了熱門,包大人應該感到成功才對啊!”
包正哈哈一笑,也覺豪氣大增:“東莞當初那樣的困境,自己都能闖出來,以後還有什麽好擔心的呢!”於是又和周景龍暢談了一下京師的動向,阿紫就來招呼吃飯。包正叫周景龍將自己要好的幾個同窗都招來,大家一起暢飲。
席間,小黑和那位孫浩然公子又是拚了一場,最後,又都喝得酩酊大醉,這才興盡而散。
過了幾天,新任知縣吳之昌走馬上任,包正和他交接了錢糧。又將縣裏的差役向他介紹了一番,叮囑他好生使用。
這位吳知縣年過三旬,透著精明強幹,對包正也甚是尊敬。包正於是就將東莞的一些具體情況向他一一說明。吳知縣也都謹記了下來。包正見他的模樣,不由放下心來:東莞在他的手上,大概會越來越好了。
交接完畢之後,包正知道,自己離開東莞的時刻終於還是到了。於是,選了一個良辰吉日,準備卸任離鄉。
這一天。包正特意早早起來,收拾完畢後,就啟程出發,免得勞動地方上的百姓。一行人乘車騎馬,走在通往北門的街道上。心中感慨萬千。一種依依不舍之情,縈繞在每個人地心頭。
一路上,出奇的安靜,阿紫有些不滿地撅起了小嘴:“這些人也真是的,我們走了。也不來歡送一下!”
包正笑道:“阿紫,就知足吧,沒有人敲鑼打鼓放鞭炮。慶祝我們的離開,我就心滿意足啦!”
阿紫說道:“那些衙役們既然知道我們今天要走,總該送送吧!”
李大在旁邊插嘴道:“大概是換了新老爺,都忙著巴結他去了吧!”
小黑聽了,大感不受聽,和他們爭辯道:“那些家夥,都是灑家出生入死的好弟兄,不是忘恩負義之輩。李大你這純粹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李大聽了,也隻有苦笑了。包正說道:“李大隻是玩笑罷了,小黑不必當真,說不定你的那些兄弟。都在城門口等著你呢!”
不知不覺,就出了城門。一時間,眾人都愣在了當場。隻見城門外的官道兩旁,全是黑壓壓地人群,上千隻眼睛,齊刷刷地望了過來。
在最前頭,是新任的吳之昌知縣,率領著三班衙役;後麵就是本縣的鄉紳、百姓,排成了兩條長龍。此時,朝陽初升,人們沐浴在霞光之中,渾身都罩上了金紅色,也多了幾分莊嚴神聖。
看到了包正從北門出來,差役們一起躬身行禮,口中高聲喝道:“恭送大人升遷回京!”聲音高亢入雲。
包正見狀,心中激蕩不已,連忙跳下馬來,抱拳道:“勞煩各位相送,包正愧不敢當。大家都是好兄弟,請起請起!”說罷,就上前用手相攙。
這手一握上,就難以再鬆開啦。包正的手在一隻隻溫暖的大手中間傳遞,心中越來越溫暖。這種感情,真叫包正無法用語言來表達,隻有緊緊攥住一隻隻滾燙地大手,將他們滾燙的心意永遠留在心間。
其他人也和包正一樣,受到了昔日戰友熱情的擁抱,他們和這些衙役接觸的更為廣泛,所以,感情也更加的深厚。唯一例外地就是一支梅啦,眾人都知道她是女扮男裝,所以隻是抱拳行禮,來表達對這位奇女子的尊敬。
小黑最是重感情,麵對這種叫人熱血澎湃的場麵,再也抑製不住內心地豪情,口中大叫道:“拿酒來,灑家今日與各位兄弟每人幹上一碗!”
衙役們也早就準備了幾壇酒,於是啟開了封口,劉二仔先滿滿地倒了兩碗,遞給了小黑一碗,然後自己端起了一碗,一聲清脆的碰撞聲之後,二人都一飲而盡,然後同時亮了一下碗底,相視而笑。
接下來,路遷又倒了一碗,和小黑幹了,然後,眼中不覺有些濕潤起來。他對小黑,乃是亦師亦友,更是難舍難分。
小黑拍了拍路遷的肩頭,口中說道:“小子,好好幹,以後這個都頭的位子就是你的,拿出點男子漢的氣概來!”
接下來,差役輪番給小黑敬酒,小黑也是來者不拒,和大家痛飲了起來。而在另一邊,吳知縣也為包正置酒餞別,不過,因為沒有小黑那樣的豪氣和酒量,所以大碗換成小杯了。
吳知縣端起了酒杯,對包正祝道:“包大人造福鄉梓,乃是為官者的典範,更是吳某地楷模。今日臨別在即,請包大人滿飲三杯家鄉酒,點點滴滴在心頭,包大人珍重!”說罷,就向包正連敬了三杯。
包正雖然平時酒量不是甚豪,但今日委實是盛情難卻,於是就連飲三杯。然後對吳知縣道:“吳大人,東莞能有今日,可謂是來之不易,希望大人珍而視之,莫叫百姓失望!”
吳知縣連連點頭允諾,包正於是又和差役們對飲了幾杯,勉勵了一番。隨後。就來到了夾道歡迎的百姓中間。
立刻,包正就被圍在了中間。地方上的鄉紳送上了萬民傘,寄予了為他在路上遮風擋雨之意。包正知道這把傘純粹是出自大家的真心,絕不是應景之作。於是就交給了阿紫,小心收藏了起來。
緊接著。那些普通的老百姓就紛紛將手中地籃子塞到了眾人手中,裏麵有煮好的雞蛋,也有時鮮水果。一開始,包正還手下了一些,後來見百姓手中地東西實在是太多。就是十車八車恐怕也裝不下。於是,包正從地上收起了一捧土,用手帕小心翼翼地包了起來。然後說道:“各位鄉親,大家的好意包正心領啦。這一捧東莞的故鄉之土,就代表了我對這裏的懷念。以後,我會將這捧土放在自己的案頭,時常警策自己,不忘鄉親今日相送之情!”說罷,包正的眼中不覺濕潤了起來,壓抑已久的眼淚終於流在了東莞地土地上。
淳樸的老百姓立刻也受了感染。眼中都是淚花閃閃。身邊的一個老者抓住了包正的手,激動地說道:“包大人,莫忘家鄉一捧土,不貪他鄉萬兩金!”
包正任淚水打濕了衣衫,環視著這些百姓道:“東莞是包正仕途的開始。早就將這裏視為自己地故鄉。請大家放心,有朝一日。包正一定會回來看望大家的!”
隨行的眾人也都被百姓的熱情所感染,心潮逐浪,層層高起。其中,以阿紫為最,她早就被感動地一塌糊塗,回到車廂裏抹眼淚去了。
一支梅雖然外表冷漠,但是內心最是有情有義。麵對這些真摯的百姓,以及昔日並肩作戰地衙役們,心中也縈繞著離別的憂傷。同時,更多的是一種喜悅,正是因為包正是一個合格地縣令,所以才真正贏得了百姓的愛戴。這也就證明了,當初自己追隨在包正的身邊,完全是一個正確的選擇!
包正看到了眾人都不堪離別之情,於是就拱手道:“各位鄉親,正所謂送君千裏,終須一別,此情此景,留待來日追思,包正告辭啦!”
百姓聽了,這才分出了一條通道。包正等人牽馬驅車,緩緩離開了東莞。許多百姓都不忍分別,跟在後麵相送。當包正一行走完了歡送的人流之後,身後卻綴滿了送別的人群。
不知誰說了一句:“包大人,請上馬吧。我們要將您的朝靴留下,掛在東莞的縣衙,給後來者樹立楷模!”
這個提議一出,立刻受到了百姓地歡呼。包正心中也不覺湧起了無邊的自豪,在古代,能夠“掛靴離任”的,那可都是難得的好官啊!
於是,包正在群眾的催促下,翻身上馬。立刻湧上來幾位長者,將包正地朝靴脫了下來,恭恭敬敬地捧在胸前。
包正在馬上一拱手:“各位鄉親,就此止步,包正告辭了!”說罷,將手一揮,率先疾馳而去。眾人也都隨著一起上馬,跟了上去。
望著車馬揚起的煙塵,送行地人們依舊久久地佇立,回味著這難忘的時刻。
眾人一口氣走出了足有十裏之遙,然後收住了馬勢,然後都相視而笑。隻見眾人的臉上,都沾著兩道灰痕,想是剛才心情激蕩,都不覺落淚,而這一陣策馬狂奔,煙塵滾滾,所以都粘在了臉上一些所致。阿紫和小囡、小虎等人聽到了外麵的笑聲,都挑開了車簾,向外觀看。見到眾人的模樣,立刻就大笑了起來。
小黑今日雖然喝酒甚多,卻意外地沒有醉倒,他指著阿紫紅紅的眼睛道:“你也不用笑別人,你的眼睛都快趕上熟透的桃子了!”
阿紫這才知道自己是五十步笑百步,於是將小腦瓜往回一縮,又回到車廂裏躲著了。
包正卻哈哈大笑道:“今日能如此縱情,豈不是人生一大快事。試問,我們能有幾回痛痛快快地流淚?有時候,眼淚能將心靈洗刷得更加純淨!”
林升在旁邊聽了,不由讚道:“確實是妙論,經過了今日的洗禮,我真覺得心中空靈了不少。看來無論是什麽時候,我們都要保持一顆赤子之心啊!”
眾人都深有感觸地點點頭,忽然,眾人的目光都停留在包正的腳上,不由都啞然失笑,他竟然光著腳板,騎乘了這麽半天。
這時,阿紫又從車上探出頭來,對包正笑道:“包子哥哥,不知道你的腳臭不臭?整天掛在縣衙的大門上,別把人家都熏倒了!”
包正嗬嗬一笑道:“你還是趕快給我找一雙靴子吧,不然我先鑽進車裏,把你熏倒!”
(第三部到此結束,欲知後事如何,請繼續觀看第四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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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出使金國見真情 -畫眉深淺- 給 畫眉深淺 發送悄悄話 畫眉深淺 的博客首頁 (378735 bytes) () 06/30/2009 postreply 10:24: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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