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名聲大噪臨安城
第一章 踏春遇蠻女
一晃,就到了次年三月,春回大地,草長鶯飛。這一天,在龍遊縣城南,正有四個年輕人,有說有笑地走在路上,身後,還跟著一隻渾身雪白的卷毛小狗,其中一位風度翩翩的公子,手裏竟然還牽著一隻狐狸,那隻狐狸竟然也馴服地跟在後麵,還時不時搖動兩下毛茸茸的大尾巴。
這四個人,正是如今賦閑在家的包正、一支梅、小黑和阿紫。他們趁著大好春光,準備到對麵的霧隱山上去尋找那種可以致幻的植物。當然,對於阿紫來說,主要還是出來踏青的。
包正走在長滿了青草的路上,身邊春風拂過,嗅著青草的清香,一時間沉醉在濃濃的春意之中。
忽然,隻覺得頭上忽然被人插了一樣東西,連忙用手抓下一看,卻是一束豔麗的野花。而一身紫衣、身材已經玲瓏有致的阿紫,正頑皮地看著她。
包正於是就笑眯眯地說道:“阿紫,這花正是適合你們女孩子戴了,你怎麽插到了我的頭上?”說完,眼睛還向依然一身男裝的一支梅瞟了一下。
阿紫臉上現出一片戲虐之色:“包子哥,你看看那花,是不是正好適合你?”
包正奇怪地打量著手裏的花,原來是幾株穗狀的,上麵密密麻麻開著幾排細小花朵。於是就問阿紫道:“這是什麽花?”
阿紫忍不住笑道:“嘻嘻,我們把這花叫做狗尾花,包子哥哥,插在你的發髻上,正好般配。”說完之後,就轉身向前跑去,前方有一個小山丘,阿紫就向那裏跑去。
包正自然就非常配合地在後麵緊追。如今的包正,經過了大半年的鍛煉,身體也頗為健壯,非複是剛開始的那個白麵書生了。特別是在給一支梅這個超級高手當陪練之後,武技更是突飛猛進。
隻見他幾個箭步,就衝到了阿紫身後,正要將這個頑皮的小丫頭捉拿歸案。忽然阿紫腳下一絆,撲倒在一片青草上。
阿紫見狀,隻好連連討饒,卻並未聽到身後有什麽動靜。於是轉身一看,隻見包正正站在山丘之上,愣愣地注視著前方。
阿紫也不由奇怪起來,於是就順著包正的目光望去。隻見前麵都是接天的碧草,並無什麽特別之處。
包正指著前方說道:“阿紫你看那處長得特別茂盛的一叢野草!”
阿紫又仔細一看,原來前方有一處野草長得格外高大,一片黑綠,恰恰形成了一個臥倒的人形。阿紫不由叫道:“哈哈,這草長得好奇怪,簡直就像一個人趴在那裏!”
包正卻凝眉深思起來,然後緩緩地說道:“這塊草坪在去年焚燒過一具屍體,人體被焚,脂膏滲入地下,為野草生長提供了肥料,所以這裏的草才會長得特別茂盛,而且還長成了人形,看這個人形,恐怕還是一個女子吧!”
阿紫聽了,不由吃驚地掩住了小嘴:“在荒郊野外,燒煉屍體,這大概又是一宗謀殺案吧!”
包正點點頭,目光不由凝視遠方,口中喃喃自語道:“這世上又多了一個枉死之人!”
阿紫道:“包子哥哥,你也不必氣惱,昨天我聽爹爹說,最近準備要送你到京城去,謀取個一官半職,到時候就可以一展懷抱了。你可要記住,到時候別忘了把我也帶上,嘻嘻,京城我還從來沒逛過呢!”
包正點點頭,收拾了一下情懷,就隨著阿紫,下了小丘,忽然,迎麵傳來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包正一看,隻見兩匹駿馬,一紅一白,如飛而至。一直跑到二人的麵前,騎馬的人才一緊韁繩,兩匹馬長嘶一聲,人立而起,海碗大小的蹄子,貼著二人的身邊落下。
阿紫嚇得小臉發白,指著馬上的兩個人,氣憤地說道:“你們會不會騎馬?橫衝直撞的,萬一撞到人怎麽辦?”
包正也是心中有氣,打量了一下馬上的兩個人。前麵一匹棗紅馬上,端坐著一個俊美的年輕公子,一襲白衣,頭上係著一個發帶,正隨風飄動。一看就是一位富家子弟。後麵白馬上的那人,年紀就更小了一些,長得眉清目秀,做書童打扮。
包正看了,不由心中好笑,以他的慧眼,已經看出,眼前的二人,乃是女扮男裝,想來是那個大戶人家的小姐,領著貼身丫環,出來遊春的。也是哈,現在正好是三月,一個發春的季節。
前麵的假公子哥看了阿紫幾眼,調笑道:“哈哈,好漂亮的姑娘,莫非是和情郎出來幽會的,被在下打擾了二位的雅興,萬望恕罪!”這一開口說話,聲音又尖又膩,更暴露了女兒家的身份。
包正聽了,不由深深佩服起一支梅來:“同樣是假公子,這差距還是很大的,你看人家那才叫女扮男裝呢,和小黑、阿紫相處了大半年,硬是沒被看出破綻。對了,一支梅的嗓子是怎麽變的呢?”
包正正在思量之際,阿紫卻有些惱怒了。對麵的那個公子哥不禁一雙賊溜溜的大眼睛,一個勁在她身上轉悠,而且嘴裏還風言風語。
於是阿紫就手指著馬上之人道:“看你油頭粉麵、油嘴滑舌,就是一個登徒浪子!”
馬上的女子聽了,先是一驚,然後也玩心忽起,於是就擺出一副色眯眯的樣子,對著阿紫說道:“小姑娘,你說我油嘴滑舌,莫非是你嚐過了不成?”
阿紫見他討自己的便宜,頓時嬌喝一聲“找打!”然後揮動粉拳,就衝了上去。那人也飄下馬來,和阿紫戰到一起。一時間,花拳亂舞,繡腿橫飛,兩個人竟然鬥了一個旗鼓相當。
這是小黑和一支梅也來趕到了近前,一支梅眼尖,早就看出了那人是女扮男裝,於是就和包正站到一起,給阿紫觀戰助威。小黑卻是粗線型的,看到妹妹和一個男子動手,就欲上去助拳。
包正見狀,一把將他拉住:“小黑,你沒看到嗎,那個人也是一個雌的,也是女扮男裝。”旁邊的一支梅聽了,就偷偷在包正的身後,使勁擰了一把。直疼得包正齜牙咧嘴,卻又不敢聲張。
小黑聽了,仔細打量了那人幾眼,終於相信了包正的話,於是把手裏的樸刀在地上一頓,嘿嘿嘿笑道:“果然是個雌的,灑家不和娘兒動手!”
那個女子被他揭穿了身份,不禁惱怒。於是抽出身來,徑直奔小黑衝來。花拳繡腿,裹著陣陣香風,攻向小黑。
小黑嘴上雖然說“不和娘兒動手”,可是也不能挺著挨打,隻好連連後退。於是他就趕緊向包正救援:“包子,你快上,這個母老虎要發威了。”
包正看了看一支梅,示意叫她出手。誰知一支梅存心要看他倆的笑話,竟然無動於衷。包正被逼無奈,隻好接替下小黑。而另一邊,阿紫又和那個假書童、真丫環打成了一片。
包正所學的,俱是擒拿技法,是近身纏鬥的招式。起初因為對方是女子,不好和對方肌膚相親。卻不料防守並不是他的特長,結果一連吃了對方幾記粉拳。
包正也不禁有些氣惱,雖然拳頭打在身上,不甚疼痛,可是麵子上有些掛不住啊。於是,猛然大喝一聲,看準對方的來拳,用右臂一架,然後左手探到對方的肩部,順勢一抓一扭,隻聽“喀吧”一聲脆響,竟將對手的左肩卸下。
那女子疼得哎呀一聲,單膝點地,疼得臉上冷汗淋漓。正和阿紫鬥得熱火朝天的小書童見狀,連忙飛奔了過來,扶起地上的女子,口中說道:“公——子,你沒事吧!”
然後又對包正喊道:“你竟然下如此辣手,看我不把你扭送到地方官府治罪!”
一支梅在旁邊也幸災樂禍地說道:“是啊,包子,你怎麽就忍心辣手摧花呢!”
就連剛才惹起事端的阿紫也譴責起包正來:“包子哥哥,你也真是的,大家隻是比武切磋一下,又沒有什麽深仇大恨,你也太心狠手辣了吧!”
包正感覺此刻的自己比竇娥還冤枉啊:怎麽都奔我使勁呢!
那個小書童看著自己的小姐疼痛難忍,急得眼淚在眼圈了直打轉,手指著包正說道:“你快把我們家小姐的胳膊治好,不然,不然奴家我就跟你拚命了!”
旁邊的幾個人也忍不住好笑:“這下倒好,不用別人說,自己就把兩個人底細抖摟出來了。”
包正於是對這個涉世未深的小丫鬟說:“好,扶住你家小姐,我把她的胳膊端上。”然後又伸手抓住了那個假公子哥的胳膊,猛地向上一送,把她的關節就給複位了。
接著,包正就又對她說:“小姐,你試試看,是否能夠活動了。”
那位假公子哥輕輕晃動了兩下,感覺恢複了正常。然後猛地抬起了胳膊,揚起小手,狠狠地向包正的臉上扇去。
包正心說:“你也不用非要拿我的臉蛋子來實驗吧!”一邊彎腰縮頭,那位小姐的巴掌又掄空了。結果,用力過猛之下,剛剛複位的肩關節又脫臼啦。
第二卷 名聲大噪臨安城
第二章 虎口救佳人
當包正二次把那位小姐的胳膊接好之後,拿起她的小手,在自己的臉上輕拂了一下,然後,笑眯眯地說:“大小姐,這下您的氣也出了吧!”
望著包正燦爛的笑容,那位假公子哥忽然俏臉一紅,不由自主地低下了頭。包正見了,不由想起了古人的一句至理名言:“男人笑嘻嘻,不是好東西;女人麵孔紅,肯定想老公”,他可不想惹火上身,於是趕緊拱手道:“二位還要趕路,咱們後會有期。”
那位假公子哥也像模像樣地一抱拳:“好!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告辭告辭!”然後,就領著小書童,翻身上馬,又回頭瞥了一眼包正,然後用馬鞭在身後一磕,兩匹馬就漸漸遠去。
隱隱約約的,四個人還聽到那女子的問話:“小紅,你說我哪裏裝扮的不像男人啦?”
四人不由相視而笑,包正笑道:“定是哪家的千金小姐,從下人那裏學了幾句江湖切口,就想闖蕩江湖。簡直就是兩隻弱小的羔羊,可千萬別遇到大灰狼啊!”
阿紫竊笑道:“包子哥哥,大概在人家的眼裏,你比大灰狼還可惡,估計都是大老虎級別的了。”
一支梅搖搖頭,一本正經地說道:“我看未必,那個小姐臨走的時候,還含情脈脈地看了包子一眼,不會是看上他了吧,嘻嘻——”說道最後,卻忍不住笑了起來。
阿紫皺著眉頭說:“不會吧,她還凶巴巴地要打包子的耳光呢!”
一支梅道:“這你就不懂了吧,這叫因恨成愛,打得越重,愛得越深。”
包正也笑嘻嘻地、很欠揍地說道:“那你不會也是這樣吧?假——公子!”
四個人嘻嘻哈哈地來到了山前,這裏離龍遊縣也就二十多裏的路程,但是眾人卻都是第一次來到這裏。放眼望去,但見這座霧隱山在平原上拔地而起,顯得異常高大雄偉。山上草木茂盛,一片蔥蘢。從半山腰往上,就是雲霧飄渺,恍如仙境。
包正看了一會,頓覺心中開闊,解職之後的鬱悶之氣也仿佛隨著山間的雲霧,慢慢飄散了。
於是慨歎道:“登山望遠,一抒懷抱,快哉快哉!”
阿紫笑道:“包子哥哥有感而發,你這個秀才莫非要作詩不成?”
包正連連擺手,心中暗想:“我這個秀才是冒牌貨,到現在繁體字是認全了,可要說寫詩,好像還有點難為我!”
觀望了一會,四人就開始登山,一支梅把狐狸精撒在前麵,那狐狸精回到了故園,也特別的興奮,在前麵用力地拽著繩子,鼻子在草地上不停地嗅著,活像一隻好戰的獵犬。
就這樣,在狐狸精的帶領下,幾個人漸漸深入到山林內部。走著走著,樹林漸漸茂密起來。那狐狸精身材矮小,專門往一些職業茂密的地方鑽,弄得四個人隻好貓著腰前進,走得異常辛苦。
阿紫不由抱怨起來:“進山都好幾個時辰了,怎麽還找不到那種草,我都快累死啦!”
包正一邊撥開前麵的樹枝,一邊說道:“誰叫你非要跟來了,一個女孩子家家的,就應該在家老實呆著!哎呦!”
在他的身後,一支梅的手有力地掐在他的大腿上,而且是大腿的內側。
又走了一會,狐狸精越來越精神抖擻了。包正也不由精神一振:“大家再加一把勁,估計要到地方啦!”
漸漸地,前麵傳來了一陣轟鳴聲。原來,前麵密林忽盡,山崖上一道飛瀑,飛流直下。濺起雲霧漫天。
就當眾人沉醉在這天上流水之中的時候,狐狸精在一叢青草前麵停住了腳步,隻見它伸長了鼻子,在青草上用力地吸了幾下,然後就露出了陶醉的樣子,最後,竟然用尖嘴扯下幾根青草,大嚼起來。
包正仔細觀察了一下這種小草,很普通的樣子,葉片細長如韭菜,有的還開著白色的小花。包正心中不由感歎:“平凡的外表下,也許正孕育著不同尋常的夢想啊!”
阿紫也感到無比好奇,於是也把鼻子湊到了青草的上麵,用力翕動了兩下,然後,身子就向後一軟,躺倒在地上,臉上,還掛滿了甜美的微笑,看來,她是第二次受到了迷幻草的毒害。
小黑見了,就要上前叫醒妹妹,卻被一支梅給攔住了:“就讓她多睡一會吧。有夢的年紀真好,更何況是美夢呢!”
小黑聽了,就把手中的樸刀挽了一個刀花,對一支梅說:“幹脆連根一起都挖下來吧!”
一支梅連忙擺手道:“斬草莫除根,留著以後還能用呢。”
小黑點點頭,揮起大刀片,刷刷幾下,就把青草全部割下,然後擰了一個草繩,把青草捆紮起來。
三個人坐下休息了一會,見阿紫遲遲不肯醒來,就隻好打擾了她的美夢。包正好奇地問道:“阿紫,夢到什麽啦?”
阿紫聽了,小臉一紅,瞟了一支梅一眼,就趕緊低下了頭。包正見狀,心中暗叫不妙,阿紫對一支梅用情竟然越來越深,看來,應該早點告訴她一支梅的秘密了。
四人於是起身下山,幸好有狐狸精引路,不然四人非迷路不可。樂得阿紫一個勁誇獎:“老狐狸簡直賽好獵狗啊!”
話音剛落,猛聽得前麵傳來了兩聲憤怒地咆哮,吼聲仿佛震得山上的樹木也瑟瑟發抖。四人不由大驚失色:“老虎!”隻有這個山中之王,才會有這種威勢!
就在這時,忽然又傳來一陣馬匹的驚嘶。小黑大叫一聲:“有人!”然後就尋聲奔了過去。其他三人也都緊緊跟在後麵,就連狐狸精也因為有主人在旁,狐假虎威起來,竟然也跟著去了,絲毫沒有掙紮。
四個人穿過密林,隻見前麵有一塊林間空地,一隻斑斕猛虎正咆哮著,逼向對麵的兩個人。包正仔細一看,卻原來是在山下遇到的那對女扮男裝的主仆,隻見她們早已經嚇得花容失色,正相扶著,一步一步地後退。
忽然,那位假公子哥被身後的一個樹樁一絆,立刻就跌坐在地上,而前麵的老虎,已經是近在咫尺了。
就在這危急時刻,猛然傳來一聲怒吼,聲音驚天動地,簡直可比虎嘯。卻是小黑揮舞著大刀,衝了上來。
那老虎也是一驚,轉過頭來,露出鋒利的虎牙,低吼著注視著小黑。
這下,小黑終於嚐到虎視眈眈是什麽滋味了,但是箭一發出,不能回頭,小黑高擎著樸刀,卷起一陣尖銳的呼嘯,迎麵向老虎的頂門劈下。
那老虎甚是靈便,龐大的身軀向旁邊一閃,就躲過了小黑的樸刀,然後就騰身躍起,兩隻前爪閃電般地撲向了小黑,那張血盆大口,也咬向了小黑的咽喉。
小黑隻覺得一股腥氣撲麵而來,連忙把樸刀在身前舞起了一片刀花,封住了老虎的爪牙。這一人一虎,就鬥在一處。
就在這時,一支梅見小黑勢孤,也加入了戰團。隻是她不擅長兵器,手裏持著一個短短的匕首,對老虎也暫時不能構成太大的傷害。
旁邊的阿紫見了,也催促包正上前助戰。包正不禁苦笑了起來,他的分筋錯骨手法,對付人或許還管用,應付老虎可就稍微有些勉強了。
這時,場上的戰局又發生了突變,那老虎被一支梅劃了幾刀之後,凶性大發,忽然轉身,掄起了自己粗大的尾巴,如鋼鞭一般,狠狠掃向了一支梅。
一支梅想不到老虎竟然有如此怪異的招數,猝不及防之下,被老虎的尾巴掃倒在地,昏了過去。而老虎,也惡狠狠地撲向了倒在地上,毫無反抗能力的一支梅。
此時,小黑正在老虎的身後,已經是救援不及。就在虎爪即將撲到一支梅臉上的時候,隻聽“噗”的一聲,然後,老虎身子一栽,就倒在了一支梅的身邊。
第二卷 名聲大噪臨安城
第三章 搶救一支梅
原來,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包正取出了筆筒式麻醉槍,向老虎發射了致命的一槍,終於將老虎放倒在地。
阿紫連忙上前抱起一支梅的頭部,見她緊閉著雙眼,麵如白紙。再用手試探了一下口鼻,竟然氣息全無。阿紫見狀,不由花容失色,眼淚在眼圈裏一個勁打轉,大有奪眶而出之勢。
包正看到阿紫麵色不對,也連忙上前查看。發現一支梅情況十分危急,必須急救。於是用胳膊墊在一支梅的脖子後麵,另一隻手托起她的下頜,使頭後仰。對阿紫說:“趕快捏開她的嘴唇,往她的口中度氣!數五個數就往裏吹一口氣!”
阿紫聽了,頓時忸怩起來,兩腮不禁泛起了紅暈。包正又連忙催促道:“快!救命要緊!”
阿紫於是也不再避諱,用小手捏開一支梅的小嘴,開始往裏吹氣。包正則在一旁不斷地指導:“把你們的嘴唇對嚴,不要漏氣!”、“捏著她的鼻子往裏吹,然後再撒開!”------
包正見阿紫吹了十幾口氣後,一支梅依然沒有反應,也不由急了。於是叫小黑接替自己的工作,他則轉到一支梅的身前,雙手按在她的胸前,配合著阿紫的人工呼吸,有節奏地按壓一支梅的心髒。
兩分鍾過後,一支梅終於恢複了呼吸,臉色漸漸紅潤起來,慢慢地睜開了眼睛。當她看到包正的雙手正在自己的胸前揉來揉去,立刻羞憤交加,抬起手來,向包正的臉上扇去。
一支梅剛剛恢複知覺,手上綿軟無力,本來是打不到包正的。但是包正全副心神都投入道搶救之中,結果,吃了一支梅一個軟綿綿、慢悠悠的耳光。而一支梅連羞帶怒,又昏迷了過去。
包正先是吃了一驚,後來又抓起一支梅的手腕,摸了一下脈搏,感覺很是平穩,這才放下心來。
阿紫見包正無緣無故吃了一記耳光,不由莫名其妙起來。隨後,她摸著自己的嘴唇,回憶起剛才和一支梅火熱的接吻,不由抽抽搭搭地哭泣了起來。
最暈頭轉向的就是小黑了:“這倆人可真是奇怪!一個打救命恩人、另一個無緣無故哭鼻子!”
包正於是分別伏在他們兄妹耳邊,耳語了一番。告訴了一支梅的廬山真麵目,不過,並沒有透漏她俠盜的身份,這一點,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那小黑看著一支梅,眼珠子都快瞪圓了。阿紫也仔細打量了躺在草地上的一支梅,然後“哇”的一聲,哭得更厲害了。
包正自然知道其中的奧秘,這個小丫頭突然發現自己的意中人原來是個女的,當然一下子接受不了這個晴天霹靂啦。
正在忙亂之時,包正忽然聽到身邊又有了動靜,轉頭一看,不禁大驚失色,隻見那頭老虎已經睜開了眼睛,迷迷糊糊地往起爬,隻是剛剛醒來,藥勁還沒有完全失效,所以四肢有些發軟,一時站不起來。
小黑也發現了這個危險,連忙抓起了地上的樸刀,大喝一聲,用力在老虎的脖子上連砍了幾刀,險些將老虎的腦袋斬下。老虎的脖腔立刻血流如注,將地上的綠草染得殷紅一片,顯然是活不成了。
這時,一支梅又悠然轉醒,阿紫臉上掛著淚珠,跟她咬了一陣耳朵。一支梅這才狠狠地瞪了包正一眼,算是原諒他了。
包正救完了一支梅,這才想起了那對女扮男裝的主仆,隻見那個假公子哥在丫環的攙扶下,已經站了起來,正怯生生地看著他們這邊。見到平安無事,那個假公子哥才在丫環的攙扶下,一瘸一拐地走了過來,對包正等人抱拳道:“多謝各位援手,救命之恩,不敢言謝,他日定當相報!”
包正見她頭上的發帶已經脫落,一頭青絲全都垂下,完全是一副女子的模樣,可是動作語言依然裝出一派男子的氣概,於是也忍住了笑,還禮道:“見義勇為,乃男兒本色,小姐不必多禮!”
那位假公子哥聽他在“男兒”兩個字上格外加重了語氣,不由麵上有些發燒,低頭不語。包正於是也就不再取笑,抱拳道:“小姐失了坐騎,又不良於行,不如先到寒舍修整兩天,再作打算。”
假公子哥也隻好點頭答應,於是由阿紫和丫環小紅攙著假公子哥,包正扶著一支梅,一起下山。而小黑的活最好,那隻慘遭暗算的大老虎,自然就由他負責了。
回到龍遊縣的時候,已經是日暮時分,街上三三兩兩的人們,看到了他們這幫“殘兵敗將”,立刻都好奇地圍了上來,不過,被圍觀的隻是小黑一人而已。
小黑扛著三四百斤的大老虎,累了一路,現在終於揚眉吐氣了,在眾人的讚歎聲中,腰板挺得筆直,胸脯拔得老高,那模樣,活脫脫一個打虎英雄。
路過雷老虎家的門口,包正叫小黑把老虎帶回去收拾。這時,阿紫也招呼剩下的幾位女士進屋休息。包正說道:“不是要去我的別墅嗎?”
阿紫笑道:“想得美,誰知道你安得什麽心!”然後就相扶著進院去了。包正也隻好長歎一聲,悵然地回到了自己的別墅。
第二天一早,包正就去了小黑家。一進門,就看到院子的石板上鋪著一張碩大的虎皮,小黑正樂嗬嗬地在上麵剔除殘留的虎肉。一見包正,就高興地喊道:“哈哈,包子,這下又發了一比小財,這張虎皮,少說也值個百八十兩銀子!”
包正也驚喜地走上前,仔細端詳了一下地上的虎皮,不無遺憾地說:“可惜,就是脖子附近的皮毛都快割爛了,你昨天怎麽不小心點呢!”
小黑憨憨地笑了幾下:“當時隻顧殺虎,哪裏想那麽多,你這包子,可真是有些掙錢不要命了!”
正在這時,門裏也傳來一陣笑聲,隨後,門簾一挑,幾位絕色美女魚貫而出,原來,一支梅和那個假公子哥也都恢複了女裝,三女站在一起,一支梅多了幾分英氣、假公子哥則有一股高雅之氣、而阿紫則是稚氣剛脫的清純之氣。包正一見,不由看得癡了。
三女瞟了包正一眼,阿紫噗哧一下,笑出聲來;假公子哥則掩口而笑;一支梅則白了包正一眼。包正連忙假意咳嗽了一聲,對一支梅道:“可曾好些了?”
一支梅微微頷首,臉上也浮現了一抹紅暈。包正於是又問假公子哥:“姑娘的腳也好了麽?”
阿紫搶先說道:“昨天敷了爹爹配製的金創藥,也好的差不多了。”
那個假公子哥忽然伏在阿紫的耳邊,說了兩句悄悄話。三女立刻就你推我搡,笑作一團。
包正見了這副光景,不由想起了古代先賢的一句至理名言:三個女人一台戲啊!
這時雷母忽然挑簾而出,對包正說道:“正兒,你雷伯伯叫你有事相商。”包正聽了,連忙走進了屋裏。
隻見雷老虎端坐在太師椅上,左手正把玩著兩枚鐵膽,看到包正進來,就點頭示意他坐下。包正就挨著雷老虎,坐在了椅子上,然後探身問道:“伯伯何事相招?”
雷老虎沉吟了一下,並不回答,卻反問道:“正兒,這半年來,你休養得如何?”
包正想了想道:“如虎落平陽,龍遊淺灘。”
雷老虎哈哈大笑起來:“好小子!果然有些氣魄,我雷老虎果然沒有看走眼,果然是個不甘雌伏之輩。明日我就帶你入京,去謀求個一官半職。”
包正聽了,心中也是一喜,閑散了半載,實在令人氣悶啊!
雷老虎又道:“我朝偏安一隅,地少官多,所以有很多官員都是空有品級,卻都是候補之列。這次進京,到底結果如何,也不好斷言。”
包正也深有同感地點點頭,這半年來,他詳細地了解了當時的政局,現在朝中,大致分成了兩派,一派以尚書右仆射李綱為首,主張抗擊北方的金國,這一方,還包括平寇左將軍韓世忠、著名的抗金英雄嶽飛等人。而另一派則是主和派,以參知政事秦檜為首,向金人卑躬屈膝,向金國進貢稱臣。
雷老虎見包正陷入了沉思,於是又說道:“我當年曾在韓世忠將軍麾下作戰,因為勇猛善戰,他親口贈我‘老虎’之名,這次進京,我就準備通過他的關係。”
包正搖頭道:“好像有些不妥,這樣還不如走秦檜的路線呢!”
第二卷 名聲大噪臨安城
第四章 初次入京城
雷老虎聽了包正的話,不由瞪起了眼睛:“那秦檜乃是人人唾罵的奸賊,你為何還要找他?”
包正微微一笑:“伯伯不必動怒,那韓世忠乃生性耿直,如何肯做這等敗壞朝綱之事,要辦齷齪之事,必找齷齪之人!”
雷老虎聽了,不由仰天大笑:“哈哈,好小子,你倒真有些心計!”
包正又道:“這隻是我們預定的方案,到時如何操作,還需見機行事。”
雷老虎點頭同意,然後說道:“好,你回去準備,咱們明日清晨就出發。”包正答應了,然後拜別雷老虎,走出了屋子。
阿紫見他低著頭從屋中出來,就連忙跳了過來:“包子哥哥,爹爹找你,可是商量進京之事?”
包正點點頭,阿紫將眼珠轉了幾圈,然後就滋溜一下,鑽進了屋子,看來,是和雷老虎泡蘑菇去了。
包正看著她急切的背影,不禁微笑著搖搖頭。這時,一支梅也走了過來,指著假公子哥說道:“趙小姐是京城人氏,也要隨著回去。”
包正道:“如此最好!”
一支梅臉上微顯怒色:“我也好長時間沒去臨安轉轉了,這次也一同前往。”
包正聽了,先是一驚,然後大喜道:“那可太好了!我正好還有要事需要你幫助呢!”
小黑在旁邊聽了半天,終於按捺不住,也大叫道:“你們都去了,也不能把灑家一個人扔到家裏!”
包正不由苦笑起來,心中暗道:“好家夥,正好組成一個旅遊團!”
當天晚上,包正沒有去大街上賣羊肉串,而是把眾人請到了自己的別墅,美美地吃了一頓。那些老虎肉,也自然成了晚宴的主角。
另一個主角就是趙姑娘了,看她兩眼放光,狼吞虎咽的樣子,包正還真有些懷疑:“簡直就像一隻惡狼啊!
次日清晨,包正把母親送到了雷府,然後就會齊了眾人,果然是一個都不少,隻是一支梅又扮成了男裝。於是就坐了兩輛馬車,向臨安進發。
此時,旭日初升,朝霞未散,兩輛馬車,滿載著歡聲笑語,行進在通往京城的官道中。望著身後火紅的朝霞,包正心中不由思量道:“此番臨安之行,不知會有什麽結果呢?”
一路無話,兩天之後,眾人就到了臨安。當然,這一路上,車廂裏的幾位女士卻是“有話”的,一會竊竊私語,一會又笑鬧成一團。弄得包正和小黑心中納悶:“她們這一路說來,怎麽就不知道累呢?”
到了臨安的西門,眾人下車,雷老虎付了車錢,然後眾人步行入城。包正、小黑、阿紫等人是第一次來到京城,倍覺新奇,一時間,眼睛都不夠用了。
臨安城南靠鳳凰山,西臨西湖,遠眺錢塘江,水運極為發達,而東麵和北麵則地勢較為平坦。城牆用巨石壘成,高三丈,寬一丈,高大雄偉。上麵設有女牆,有成隊的士兵在往來巡邏。遠遠地,就能看到他們帽上的紅纓,以及身上的盔甲閃爍出的銀光。
城牆下麵,是三丈寬的護城河,河中乃是引用運河之水,故此循環流動,時有波浪湧起。眾人過了吊橋,前麵就到了一個城門口,隻見兩隊士兵分列城門左右,持槍挎刀,頗有威儀。而出入城門者,更是絡繹不絕。還有不少運送貨物的車輛,排著長長的隊伍,緩緩穿過城門。當時,臨安非常繁華,大大小小的城門就十三座,都極為繁華。
更有一些商賈士子,或呼朋引伴,或攜帶家眷,俊男美女如織,都是前往西湖踏春。當時,西湖最是臨安繁華之地,它的湖光山色、古寺名刹、亭台樓閣、錢江洶潮使人流連忘返。花園庭苑,星羅棋布;亭榭樓閣,高聳林立;晴雨晨昏,景色不同。大批遊者慕名而來,更使達官貴人忘情於山水之中。故當時西湖有“銷金鍋兒”之稱。
包正阿紫等人,哪裏見過如此繁華的景象,都伸長了脖子,隻顧貪看。不想遊人眾多,往來一衝,登時將眾人衝散了。等到雷老虎把幾人一一拉到城牆邊上的時候,卻發現唯獨少了趙姑娘主仆。
小黑道:“反正她們已經要到家了,咱們也算是完成了任務,她們既然能跑出來,想必也能找到家。”而包正的心裏,卻莫名地湧起了一些惆悵。
忽然,阿紫指著城門叫道:“你們快看,那些人長得好奇怪呀!”
幾人也不由望去,隻見這夥人果然長相奇特,個個突鼻深目,虯髯碧眼,身上穿白戴孝,正抬著一口大棺材,從城門口出來,旁邊的人群怕沾上晦氣,也都遠遠地閃開了,所以使這群人特別醒目。
雷老虎看了,對阿紫說道:“沒什麽大驚小怪的,隻是一群胡人罷了。”包正在現代曾經見過許多外國人,甚至包括非洲的黑人,所以也就見怪不怪了。
而阿紫卻是第一次見到異族,所以極為好奇,就不由湊到了前麵,手中指指點點,口中驚歎不已。
這下,可惹惱了那些送葬的胡人,紛紛以眼瞪之。阿紫在他們怪眼連翻之下,也不由敗下陣來。小黑見了,忍不住嘿嘿直樂,結果又被阿紫翻了幾眼。而包正,則望著這夥送葬的胡人,皺起了眉頭,不由自主地摸出了煙鬥,叼在嘴上。
雷老虎急於入城,等著那八個抬棺的大漢步履蹣跚地走過之後,就連忙招呼四人入城。誰知到了城門口,卻有兩個看守城門的士兵,在包正的麵前架起了兩隻長槍,口中喝道:“搜查!”
包正不由一愣,對士兵說道:“我見別人都大搖大擺地入城,因何單單要搜查於我?”
其中一個士兵口中說道:“一看你長得獐頭鼠目,就不是善類。”
另一個道:“再敢聒噪,就以金狗的奸細論處!”當時的南宋,對金人最是痛恨,都稱其為金狗,而金國人也稱宋人為“宋豬”,算是扯平了。所以私通金國的罪名,可是非同小可。
包正無可奈何地舉起了兩手:“那好,你們就搜吧!”
兩個士兵也不客氣,把包正從上到下、仔仔細細查了一遍,卻一無所獲。其中一個把包正的煙鬥一把奪下,口中罵道:“不好好走路,嘴裏還叼著這個破爛東西,怪模怪樣的,一看就不是個好貨色!”
說罷,就揚手要扔。忽然,隻覺得胳膊被一隻大手抓住,猶如一把被鉗子掐住一般,頓時又疼又麻,竟然動不了啦。
卻原來是小黑見包正的寶貝煙鬥被搶,於是就上前助陣。隻見他一把奪過那士兵手裏的煙鬥,遞給包正,然後單臂向前一推。那個士兵站立不住,噔噔噔倒退十幾步,後背撞到城牆上,這才穩住身形。
另一個士兵見了,立刻一聲呼哨,引來了一隊守城的士兵,刀槍並舉,將眾人團團圍住。為首一個小隊長模樣的老兵手指眾人道:“你們真是活得不耐煩了,天子腳下,竟然聚眾鬧事,兄弟們,先把他們統統拿下!”
士兵們吆喝一聲,就要一擁而上。這時,雷老虎忽然衝到了那個老兵痞麵前,大手在他的肩上一拍:“老酒包,你小子官做大啦,連老朋友也不認得了!”
那老兵被他拍得肩膀一沉,齜牙咧嘴地打量了雷老虎一番,然後忽地跳了起來:“哈哈,原來是你這隻臭老虎!”說罷,二人就相擁成一團。
熱乎夠了,老酒包把手一揮,對手下的士兵說:“這位是我的大哥雷老虎,當年在戰場上一起出生入死,還救過我的性命,你們那時還光著屁股滿地跑呢,還不上來見禮。”
那些士兵聽了,都插手施禮。雷老虎也連忙回禮,然後又問老酒包說:“韓大帥現在怎麽樣?”
老酒包笑道:“大帥還是老樣子,沒事就找我拚酒,不過,十回有八回都得讓我將他喝趴下,那兩回還是我故意讓著他!”說完,哈哈大笑起來。
笑完之後,忽然又麵帶憂色:“不過,這兩天,大帥正煩心呢。好好的,國庫莫名其妙地被盜,丟失了兩萬兩銀子。這銀子倒是不多,可是這責任重大啊!我們都被派下來把守城門,見到可疑之人,一律抓捕。”
包正聽了,也不禁暗暗吃驚:“韓世忠現在是神武軍(也就是皇帝的禁衛軍)的都統,這官銀失竊,恐怕要受到牽連了。”
雷老虎怒道:“是哪路*****,如此膽大,竟然敢在大帥麵前興妖作怪!”
老酒包道:“因為在庫房的牆壁上印著一支梅花,所以都傳揚是大盜一支梅所為,不過,那一支梅一直是個獨行盜,一個人如何搬運三萬兩銀子,純粹是無稽之談!”
包正看看身旁的一支梅,心中暗想:“真是人怕出名豬怕壯,這下一支梅可要背黑鍋了。”
一支梅臉上的煞氣一閃而過,顯然也有些動怒。包正輕輕拉了一下她的衣袖,示意她不可輕舉妄動,一支梅會意地微微頷首。
老酒鬼有和雷老虎談了幾句,然後就吩咐一名小校說:“你去把我的雷老哥帶到將軍府。臭老虎,等我一會回去,非把你灌趴下不可!”
雷老虎哈哈一陣大笑,然後就率領著眾人,隨著那小校進城了。臨安城中,更是繁華熱鬧。城的南麵是宋高宗的皇宮,北麵是繁華的市井,形成了“南宮北市”的格局。當時,北方為金人占領,大批的富賈都南遷至臨安,更促進了臨安的興旺發達。
包正和小黑兄妹都是初來京城,隻見街上人流如潮,店鋪林立,頓時目不暇接,真如劉姥姥進了大觀園一般。
小校領著眾人,一路穿街過巷,足足走了一個多時辰,才來到了韓世忠的平寇將軍府。這裏原是古吳越國一個將軍的府第,古樸的門樓,青磚圍牆,牆內是一二百年的老樹,把仍然充滿青春活力的枝幹伸出牆外。
進了大門,院中甚是開闊,但並沒有修築亭台樓閣,而是保留了一塊平整的方地,旁邊立著兵器架子,使這座宅院少了幾分秀氣,多了幾分豪氣。
韓世忠已經散朝歸來,此時正在書房,聽家人稟報說,舊部雷老虎前來拜見,立刻精神為之一震,一掃心中的鬱悶,大笑著迎了出來。
第二卷 名聲大噪臨安城
第五章 作客將軍府
包正終於看到了這位南宋曆史上有名的抗金將領,隻見他年約四十開外,相貌粗豪,一蓬黑乎乎的胡子,桀驁不馴地向周圍散射,雙目炯炯放光,顧盼之間,有一股凜然正氣。身上是一身便衣,頗為簡樸。
那韓世忠打量了雷老虎一番,放聲大笑,然後用碩大的巴掌在雷老虎的肩頭重重拍了幾下,就像雷老虎在城門拍打老酒包一樣。
包正在旁邊看著納悶:“這見麵拍肩膀,莫非是他們軍隊的禮節不成?”
隻見韓世忠對雷老虎說:“你這隻臭老虎,怎麽有空想起來見我!”
雷老虎先是單膝點地,拱手行禮,然後才站起身來,虎目之中不覺蘊淚:“大帥,您一向可好?”
韓世忠見雷老虎動了真情,也不覺心頭一熱,抓住了雷老虎的雙手道:“好,好!倒是你這隻老虎有些老掉牙嘍!”
正在談話之際,忽然屋中傳來一個悅耳的聲音:“大帥,是哪個老部下來了?然後門簾一挑,隻見一個年近五十上下的女子,身著一身紅衣,從屋中走了出來。
包正打量了她一番,隻見她兩道柳眉斜插入鬢,眉宇間露出了一股英氣。年紀雖大,臉上卻並無皺紋,一雙如少女一般的明眸正注視著眾人。
包正忽然想起,這位,就是韓世忠的夫人,著名的風塵俠女梁紅玉吧。原來,梁紅玉本是一名青樓女子,但卻極具大誌,曾言“此生非將軍不嫁”。後來,結識了尚未發跡的韓世忠,立刻就一見傾心,欣然曰:“此人,足可為吾夫!”於是就嫁給了小於自己很多的韓世忠。
韓世忠也是草莽出身,並不嫌棄她出身卑賤,於是夫婦二人,竟成一段美好姻緣。後來,有一次和金人完顏兀術在黃天蕩展開水上決戰,梁紅玉見己方勢微,於是就全身披掛,頭戴雉尾八寶金鳳冠,身穿黃金鎖子甲,腰圍著盤龍白玉帶,身披大紅鬥篷,端坐在中軍的樓船上麵,親自擊鼓。士兵們聞得鼓聲,立刻精神大振,奮勇殺敵,最後大敗了金兵。韓世忠和夫人梁紅玉在船上開懷暢飲,酒到酣處,紅玉拔劍而舞,世忠把酒而歌,一時傳為絕唱。歌曰:
萬裏長江,淘不盡壯懷秋色,漫說秦宮漢帳,瑤台銀闕,長劍倚天氛霧外,寶光掛日煙塵側!向星辰拍袖整乾坤,消息歇。
龍虎嘯,鳳雲泣,千古恨,憑淮說。對山河耿耿,淚沾襟血。汴水夜吹羌管笛,鸞輿步老遼陽幄。把唾壺擊碎,問蟾蜍,圓何缺?
今天看到了這位傳奇女子,想起那令人胸懷激蕩的往事,包正也不由肅然起敬。剛要上前見禮,卻見身邊的一支梅搶先一步,向梁紅玉恭恭敬敬地抱拳鞠躬。包正心中暗暗稱奇:“這一支梅生性孤傲,很少如此主動屈膝啊!”
原來,一支梅平素最是仰慕梁紅玉“擊鼓抗金兵”的風采,今天見到了心目中的偶像,當然是喜出望外了。
梁紅玉兩手一抬,扶住了一支梅,仔細打量了一番,然後含笑點首。這時,包正、小黑、阿紫也都上前見禮。梁紅玉一一打量之後,對雷老虎說:“雷提轄,你是從哪裏網羅了這些青年才俊?”
雷老虎先給韓夫人見禮,親親熱熱地叫了一聲“老嫂子”。然後將眾人一一給她介紹。當說一支梅叫賈公子的時候,梁紅玉的嘴角又浮現出一絲笑意。
包正見狀,心中不由疑惑起來:“莫非韓夫人獨具慧眼,也看出了一支梅的破綻不成?”
韓世忠夫婦把眾人讓到屋內,有丫環上茶。大家就一起閑談。
不一會,老酒包吵吵鬧鬧得回來了,他無家無業,光棍一人,平時也就住在韓世忠的將軍府。韓世忠生性豪邁,最喜飲酒,在這一點上,兩個人是臭味相投,所以在軍隊中是上下級,在平時,則親如兄弟。
老酒包一進門,就張羅著道:“大嫂子,趕快準備酒菜,我們老哥幾個可是老沒見麵了,今天可得好好喝喝!”
梁紅玉笑吟吟地說道:“早就準備好了,就等你這酒鬼回來呢!”
少時,下人把酒菜陸續上來。梁紅玉又叫來了自己的兒子韓麒,陪著包正等人在另一桌。那韓麒也剛二十出頭,卻長得威武高大,頗有其父的風采。幾個青年意氣相投,喝得也非常暢快。
而那邊,這老哥幾個則更是熱鬧非凡,推杯換盞,邊喝邊談,喝得痛快,談得舒心。就連梁紅玉也陪著飲了幾杯,臉上也顯出了一抹紅暈。
酒過三巡,老哥幾個放慢了飲酒的速度,雷老虎於是就詢問起庫銀失竊的經過。韓世忠聽了,把酒杯往桌上重重一頓:“一提起此事,我就一肚子火撒不出去,我們都是粗人,馳騁沙場,馬革裹屍,才是我輩的本色。如今金狗入侵,我恨不得飛到戰場上殺個痛快。可是秦檜這廝偏偏對皇上說,臨安乃京師重地,必須有良將把手。我看,他是想把我留在臨安,然後抓我的小腳,將我扳倒,才是真的!實在氣煞人也!”
說著說著,又端起了酒杯,一飲而盡,又繼續說道:“如今庫銀失盜,皇上限期破案,我這個官也快當到頭了。娘的!如此更好,我正好到前線去,和金狗拚個你死我活,豈不痛快!”
雷老虎連忙說道:“大帥如此做法,豈不正中了奸人的圈套,還是想想如何抓住賊盜,才是正理。”
韓世忠氣呼呼地說:“那盜賊心狠手辣,手段高明,先用迷藥將看守庫房的士兵全部放倒並殺死,然後又不知從哪裏弄到了庫房的鑰匙,竟然大大方方地把銀子就弄走了。這幾日,挨家挨戶地進行搜查,可還是沒有結果,真是讓人頭疼!”
雷老虎問道:“據說牆上還留下了一支梅的獨家標記,可有此事?那一支梅可是慣用迷藥的。”
另一桌的包正等人也都在凝神靜聽,包正不由壞笑著瞟了一支梅一眼。卻聽韓世忠又說道:“那隻是掩人耳目罷了,那麽多的銀子,不是一兩個人能運走的。”
一支梅聽了,臉上也露出高興的神色,偷偷地翹起了大拇指,給包正看。這是,阿紫終於忍不住了,大聲說道:“韓叔叔,包子哥哥可是破案的高手,何不叫他試試!”
韓世忠不由一愣:“這個包子哥是誰?”
阿紫不由臉上一紅,指著包正道:“就是他!”
韓世忠盯著包正看了半天,然後問道:“你原來是幹什麽的?”
包正連忙起身道:“小侄原是龍遊縣的仵作。”
韓世忠一聽,臉上不禁露出了失望之色。阿紫見狀,就把包正在龍遊縣辦的案子,一件件繪聲繪色地講了起來。
韓世忠等人開始還不已為意,後來越聽越奇,幹脆連酒也不喝了,都傾聽起來。阿紫於是就越發來了精神,滔滔不絕,口若懸河,足足講了半個多時辰,這才結束,眾人都聽得意猶未盡。
韓世忠聽了,不由對包正刮目相看:“想不到包侄兒有如此本事,真是奇才,你此時進京,這件案子正好著落在你的身上,真是我也!”
梁紅玉也笑吟吟地說:“這大概就叫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良臣,這下你不必憂心了!”“良臣”乃是韓世忠的表字,原來他出身草莽,並無名、字,從戎之後,戰功赫赫,所以被皇上賜名“世忠”,表字“良臣”。
包正還要遜謝,卻見雷老虎連連朝自己使眼色,於是也就不再推辭,對韓世忠抱拳道:“伯伯既然如此看中,小侄自當義不容辭!現在就請伯伯派人,隨我調查一下案子的現場。”
旁邊的梁紅玉慈愛地笑道:“今日已晚,你先休息一晚,明日再去不遲。”
阿紫也取笑道:“包子哥哥閑了大半年,現在一聽到有案可查,當然就犯癮啦,恨不得立刻就一顯身手呢。”
包正也被他說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隻好一味地點頭。這半年來,他真是不甘心呢,看著身邊發生的案子,就是管不了。就像那個人形青草的焚屍案,明明已經觸手,卻就是不可及。這真是一種煎熬啊,一種英雄氣短的末路之悲!
而現在,自己終於又能大展伸手了,而且是一個前所未有的大案,如果能順利破獲,自己一朝就可名揚天下,就可以借機步入仕途,自己的人生也必將由此而發生重大的轉變。
想到這些,包正一直平靜的心潮終於澎湃起來,他決定,要抓住這個難得的機會,用自己腦子裏的知識,來改變自己的命運!
第二卷 名聲大噪臨安城
第六章 艱難的案子
第二天,包正早早就起身,來到了屋外,不知不覺,來到了將軍府的演武場內。先繞著寬闊的場地慢跑了幾圈,熱熱身,然後就閃展騰挪,練了一套嶽家拳。
當時,嶽飛率領的嶽家軍屢敗金兵。金兵中有歌謠道:“撼山易,撼嶽家軍難!”。而嶽家軍的將士都習嶽家拳,所以此拳流傳甚廣,包正的這套拳法,就是從小黑那裏學來的。
當包正一路拳法打完了,忽然聽到遠處傳來一陣喝彩之聲。他回頭觀瞧,隻見一支梅和阿紫分立梁紅玉兩旁,三人都笑吟吟地看著自己。
阿紫見狀,也不由技癢,於是對梁紅玉說道:“幹娘,待我下場和包子哥哥對練一場,請您老指點!”說罷,就躍入場中。
包正卻將手一擺:“停!你剛才管韓伯母叫什麽?”
阿紫立刻將小臉一揚,美滋滋地說道:“當然是叫幹娘了!昨天晚上認的,怎麽,你嫉妒啦吧?嘻嘻!”
梁紅玉也慈愛地輕撫著一支梅的肩膀說:“還是我有福氣,一下就收了兩個幹女兒!”
包正聽了,心中暗想:“看來,韓夫人是一眼就看出了一支梅的廬山真麵目,不愧是女中豪傑,果然是目光如炬。”
正在思量之際,不提防阿紫忽然搞起了偷襲,雙掌猛地擊在包正的後背,將他推得向前噔噔噔踉蹌了幾步,險些摔了一個嘴啃泥。
包正回過身來,看到滿臉得意的阿紫,不由假裝怒發衝冠,張牙舞爪地撲了上去。那阿紫自知不敵,一下就閃到了梁紅玉的身後。
包正見了,心中不禁慨歎起來:“這小丫頭有韓夫人撐腰,恐怕就更加無法無天了!”
吃過了早飯,包正就催著出發,阿紫也吵著要去,卻被梁紅玉一句“我今天要出去給兩個女兒買些見麵禮”給吸引了過去,親昵地拉著幹娘的手臂,隨著去了。
一支梅則還是一身男裝,跟在包正的身後,看來,在她的眼中,查案比逛街的魅力可大多了。當然,這樣的事,也少不了小黑了。
於是,三個人隨了韓世忠,一起出門,門外早有一隊神武軍的小隊等候。包正一看這些士兵,盔甲鮮明,麵容堅毅,站在那裏,氣勢如山。就知道都是韓世忠的親兵,是韓家軍中的精銳,不禁對這位老帥更加敬佩。
一個士兵為韓世忠牽來一匹棗紅馬,韓大帥翻身上馬,徐徐而行。包正等人也就隨著神武軍的士兵,一起在後麵跑步前進。
近百人的隊伍,步伐卻是整齊劃一,步調也驚人的一致,步點更是節奏鮮明。街道兩旁的士農工商、販夫走卒都不由駐足觀瞧,不時發出一陣讚歎聲。
一開始地時候,包正等三位新人還稍稍有些跟不上全隊的節奏。幸虧三人都訓練有素,很快就融入到這個集體之中,到了最後,隻是服裝和神武軍的兵士有些區別罷了。
就這樣,一直來到了坐落在城南的庫房。這一路跑來,包正竟然覺得越來越精神,於是就仔細地觀察起這個南宋的國庫來。
整個建築用條形青色巨石壘成,大門包著鐵葉,上麵是密密麻麻的銅釘。一把特大的銅鎖掛在門上,足有十多斤重。
庫房的守衛可謂森嚴,日夜都有神武軍的士兵把守,每二十人一隊,三個時辰輪換一次。包正等人趕到的時候,正好趕上兩隊接班。隻見兩隊各有一名都頭交換令牌,檢查庫房的大門、門鎖,然後填寫交接文書,整個過程非常嚴謹,沒有絲毫紕漏。(都頭為宋代部隊武官,每百人為一都,設正副都頭各一)
包正見了,又聯係昨天韓世忠所說的,守衛的士兵全部被殺這個情況,知道問題不是出在守衛身上,於是就對韓世忠說:“韓伯伯,我要進庫一看!”
韓世忠微微皺了一下眉,原來,這國庫禁地,尋常人等根本不準入內,更不要說包正一介布衣了。
包正一見韓世忠為難,於是就又說道:“那可否把平日官吏庫房的小吏招來,我從中了解一下裏麵的具體情況。”
韓世忠道:“國庫失竊之後,所有於庫房有關的官吏,已經全部被收進了刑部候審。你要了解什麽情況,就對我說吧。裏麵我也進去查看過。”
包正沉思了一下,然後問道:“所失的官銀,是如何鑄造的?什麽形狀?”
韓世忠道:“都是鑄成馬鞍形,每百兩為一錠,上麵烙有官銀的標記。”
“外麵是如何包裝的?”
“銀子都是碼放在木製的箱中,每箱二十錠,為二千兩,共計丟失了十箱,合兩萬之數。”
包正又道:“那賊人可是打開了庫房,運走銀子的?”
“正是如此。”
“韓伯伯,這庫房的鑰匙,都在何人手中?”
韓世忠道:“鑰匙隻有一把,原來在司庫楊祖德手中保管。案發之後,楊祖德也被打入了天牢,現在,鑰匙又移交給新任司庫。”
包正叼起了煙鬥,沉思了一會道:“看來隻有從司庫楊祖德入手了!”
韓世忠點頭道:“刑部也是想到了這一點,所以對楊祖德嚴刑拷問,但他卻一口咬定,這鑰匙從未離身。”
包正長長地吸了一口煙,讓那股辣絲絲的感覺刺激了一下大腦。他現在才深深感覺到,這個案子是多麽的棘手:現場不能勘察、嫌疑人不能訊問------包正又一次對權利產生了強烈的渴望。
一支梅在旁邊忽然道:“可否從楊祖德的家人入手?”
包正點頭道:“目前也隻有這條路了,不過,不宜明查,可以暗訪。”於是叫了一名知道楊祖德家路徑的小校,向韓世忠施禮後,就偕同一支梅和小黑,隨著那名小校去了。
司庫楊祖德的家離庫房並不太遠,走過了兩條大街,就是居民區,這裏名叫帽兒胡同,楊祖德的住宅就在巷子裏麵。
包正認明了楊家所在的位置,就把小校打發了回去。小黑望著楊家緊閉的黑漆大門,犯難起來:“包子,咱們現在都是平頭百姓,怎麽混進去調查啊?”
包正胸有成竹地一笑:“你們倆先守在這裏,我去去就來!”說罷,就掉頭急匆匆地去了。
於是,小黑和一支梅就在巷口等待起來,可是左等不見包正的影子,右等不見他回來。眼看都過去快一個時辰了,小黑不由心中焦躁起來:“這個包子,竟然應了老話‘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啦!”
正在無聊之際,忽然一個算卦的老先生施施然踱了過來,隻見他頭戴方巾,鼻梁上架著一副眼鏡,下巴上一部花白胡須,手中持著一個白布卦幡,上麵畫著一個陰陽太極圖。口中不緊不慢地說著:“算卦、測字、驅鬼、淨宅、看禍福、斷吉凶。”
老先生行到了小黑麵前,忽然停住了腳步,上上下下、仔仔細細打量了小黑一番,然後開言道:“嗚呼呀!看閣下雙足不安,臉上浮躁,莫非在此等人不成?”
小黑正心煩呢,哪有心思聽他胡說,於是就把大手揮了幾下,示意他趕緊走開。誰知那老先生卻手撚須髯,嘿嘿笑道:“年輕人火氣怎麽如此之大,須知過剛則易折、過強則易斷。牙齒為口腔之中最堅,卻最早脫落;舌頭為口中至柔,卻至死猶存。年輕人要慎記慎記!”
小黑無緣無故被教訓了一頓,不由大為光火:“好好好!你既然會算卦,就與灑家卜一卦,要是不靈,灑家立刻就撕了你的卦幡!”
老者又微笑道:“要是分毫不差呢,你如何謝我?”
“那灑家就給你十兩銀子,算作卦金!”
“好,一言為定!我說你不是本地人士,對不對?看你的麵相,你以前肯定在官府當差,是不是?你今年二十一歲,是正月初六辰時所生,對不對?你的大名叫做雷黑子,是也不是?”
那先生說一句,小黑就點了一下大腦瓜子,最後,竟然傻了一般,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口中喃喃道:“你——你莫非是陸地活神仙不成?”
第二卷 名聲大噪臨安城
第七章 喬裝神算子
就在小黑被算命先生說得五體投地,就要頂禮膜拜的時候,忽然聽到身邊的一支梅笑道:“包子,你要是再裝模作樣,我就把你的假胡子揪下來!”
那老先生一聽,連連後退:“哈哈,不可不可,我全靠它招搖撞騙呢。”
小黑一聽,這聲音可耳熟得很,又仔細打量了對方一番,終於發現,原來是包正喬裝改扮而成。不由衝到了包正的前麵,在他的肩膀上使勁擂了兩拳:“包子,你小子竟然裝神弄鬼來騙我!嘿嘿,你別說,裝得還真像!”
包正被他的鐵拳砸得直咧嘴,心中想道:“那當然了,化妝可是我們私家偵探的必修課啊!”
然後,口中又教訓道:“你小點聲,叫別人聽到,就露餡了!”
小黑嘿嘿笑了幾聲,然後又壓低了聲音,問包正說:“下麵怎麽辦?”
包正說道:“你們二人還得配合我一下,咱們三人合夥演一出戲,引出楊祖德的家人,好混進他的府內。”然後,就在二人的耳邊耳語了一番。一支梅和小黑連連點頭,而包正則又不慌不忙地走出了小巷。
不一會,巷子裏麵就傳來一陣吵鬧,然後就傳來了一片拳腳相碰之聲,顯然是有人在此大打出手。外麵的包正不由暗笑:“想不到,這二人竟然鬧出這麽大動靜,可別打出火來,弄假成真啊!”
很快,巷子裏的人家都開始有人探頭探腦地出來瞧熱鬧,見有兩個人在激烈地打鬥,而且拳來腳往,精彩紛呈,於是都走了出來,觀賞免費的較技。不一會,小巷兩旁的牆壁上,就靠滿了圍觀者。
一支梅和小黑翻來覆去,已經鬥了上百個回合,可是還不見包正的影子。二人不免心中有氣,都琢磨著是不是一會再和這個可惡的包正比試一番。
就在這時,包正的身影終於出現在巷口,還是慢悠悠地踱著方步,來到了二人的麵前,開口說道:“光天化日之下,因何鬥毆鬧事?”
那打架的二人同時收住了拳腳,額頭上已經汗水淋漓。小黑的衣服更是被撕破了幾處,露出身上結實的肌肉。隻見他氣呼呼地對包正化妝的算卦先生吼道:“你是什麽人,竟敢管灑家的閑事,是不是活得不耐煩啦!”
算卦先生擺出了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手拈著胡須說道:“山人乃神算子是也,此番下山,就是為了濟世渡人,消災免禍。見你等無故鬥毆,當然要管上一管了。”
小黑聽了立刻勃然大怒:“老家夥,今天就讓你嚐嚐灑家鐵拳的滋味!”說罷,揮動了大拳頭,氣勢洶洶地直奔算命先生而來。
旁邊看熱鬧的也都為這個算命先生捏了一把汗:這個大漢一看就孔武有力,這一拳頭下去,還不把先生的腦袋砸露啊!
然而,令人震驚的場麵出現了,隻見算命先生用手中的卦幡輕輕向小黑一指,口念真言道:“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倒也,倒也!”
隻見那鐵塔般的大漢忽然渾身一陣顫抖,然後撲通一聲,跌倒在地,四肢抽搐,連連求饒。
圍觀的人一下都看傻了,真是仙家的法術啊,果然厲害,舉手之間,就將一個鐵打般的漢子輕而易舉地放倒,簡直是神乎其技。
一旁的一支梅還不服氣,口中叫道:“我倒要領教一下仙人的法術!”然後就閃電般地掠了過來。
算命先生又用卦幡一指,一支梅也和小黑一樣,慘叫一聲,撲倒在地,渾身抽搐。不過和小黑相比,顯然是技高一籌,無論是身體顫抖的頻率,還是胳膊腿抽搐的節奏,都是惟妙惟肖。
算命先生哈哈大笑:“無知的小輩,山人略施小計,就叫你們倒地求饒。別說你們這樣的無賴,山人占卜算命、驅鬼淨宅、無所不能。還善治各種疑難雜症,保證藥到病除,妙手回春。”他越說越來勁,後來幹脆大作廣告。
倒在地上的小黑和一支梅卻暗暗叫苦:“好個包子,你真是飽漢子不知餓漢饑,我們在這裏裝得可是很辛苦啊!”
算命先生也漸漸看出了二人臉色不對,還真怕二人氣惱之下,拆穿把戲。於是口中連忙說道:“好,今日就給你們一些薄懲,以後一定要奉公守法、重新做人。”然後用卦幡一指二人,口中念念有詞:“疾!”
一支梅和小黑終於得到了解脫,從地上爬起來,一起給算命先生施禮:“多謝仙長開恩!”
算命先生一揮手,二人低著腦袋,灰溜溜地去了。這時,旁邊的圍觀者立刻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地說道:“仙長,求您給我卜一卦吧!”
“仙長,我家祖祖輩輩都不出讀書人,您老給瞧瞧風水吧!”
“老神仙,我渾家病了,求您賜些靈丹妙藥吧!”------
這時,一個小丫環擠了進來,對包正道:“仙長,我家夫人病了,請您到家裏給瞧瞧病吧!”
算命先生一看,心中暗暗高興:“正主終於出來了!她就是從楊祖德家裏出來的,總算沒有白忙活!”於是對眾人稽手道:“各位,待山人先去看望患者,然後再為大家解難!”
說罷,就隨了小丫環,進了楊祖德家的大門。包正仔細打量了這所宅院,迎麵是三間正房,雕花的窗欞,雪白的窗紙。兩旁分別是雜屋和廚房,院中有一棵老槐樹,枝葉繁茂,樹幹須兩人合抱,看來起碼有百年以上。廚房門前放著一個炭火盆,上麵坐著一個瓦罐,散發出一股濃濃的藥香。
算命先生隨著小丫環進了正房,隻見屋內陳設比較潔淨,但都是居家的常用品,並無什麽貴重之物。算命先生點點頭:“看來,這個楊祖德還是個比較節儉之人。”
這時,從罩著薄紗的床上傳來了一個有氣無力地聲音:“阿香,先生請來了嗎?”
小丫環輕聲回答道:“夫人,先生請來了,快請他給您瞧瞧吧!”緊接著,帳簾一挑,一個三十多歲的婦人正躺在床上,探身說道:“小婦人染病在身,怠慢先生啦!”
算命先生見她臉色蒼白,言語無力,但是氣質高雅,禮儀周到,顯然是出身名門。於是抱拳道:“夫人客氣了!”然後就在小丫環搬來的圓凳上坐了。
那夫人伸出手來,叫算命先生把脈。包正不由心中苦笑,自己對於醫道,可是門外漢啊。但也隻好裝模作樣地伸出了手指,搭在對方的寸關尺上,閉上眼睛,摸起脈來。原來,剛才夫人叫小丫環出去請郎中。那小丫環被算命先生的神技所吸引,又聽他說有靈丹妙藥,於是就稀裏糊塗的把他請了進來。
算命先生沉吟了半晌,開言道:“夫人這病,乃是火氣上湧,致使五行失調。再加上憂思勞頓,不得修養,這才成疾。入院之時,我見貴宅命犯白虎,院中有五鬼飛廉煞,而且煞氣已成,恐怕不利主人。”
那婦人無力地點點頭:“先生所言不差,拙夫官司纏身,身陷囹圄。想不到先生除了醫病,還精通相術。”
小丫環湊到夫人的耳邊,將剛才的所見,低聲講述了一遍。那婦人聽了,臉上忽然現出光彩,掙紮著要起來,卻因身子太虛,終於還是癱倒在床上。
算命先生見她著實可憐,於是說道:“夫人不必多禮,你可將情況詳細地告訴我,然後我來想辦法破解,總之要為你丈夫洗去牢獄之災。”
那婦人聽了,不由簌簌落下淚來:“先生高義,小女無以為報。”於是就開始敘述起來。算命先生則在一旁靜聽,從婦人的話中,他感覺到這個楊祖德也是一個耿直之人,斷不會監守自盜,竊取庫銀。
等婦人斷斷續續地說完了,算命先生也一點有用的線索也沒有得到,於是又引導說:“楊大人在外麵有什麽知交好友,可以食則同桌、寢則同床之類的?”
那婦人沉吟了片刻道:“拙夫性格內斂,朋友極少,更不會在朋友家留宿。”說到這裏,小丫環忽然插話道:“夫人,那翠紅樓——”
婦人臉上忽然一紅,然後說道:“如今之時,也顧不得什麽臉麵了。一月之前,我丈夫被同僚拉去了翠紅樓,結果,被那裏的一名歌妓所迷,留戀了一個多月。事發之日,就是在翠紅樓被抓捕的。”
算命先生聽了,不禁心頭狂喜:“那個妓女叫什麽名字?”
婦人幽幽地說道:“名字我記不住了,隻聽他說過,是一名胡姬,最善歌舞。”
包正聽到這裏,心中已有打算:“能偷偷竊取楊祖德鑰匙的,隻有身邊最為親近之人。眼前的這個婦人顯然不在此列,而那個胡地來的歌妓就是目前最大的嫌疑者。”
於是連忙拱手道:“夫人,在下已經找到了破解之法,是你丈夫心生邪念,這才引來外魔入侵,使家道不寧,而今之際,我先用法術將五鬼飛廉煞鎖到樹上,然後尋訪到那個胡姬,取她的中指血塗抹其上,就可消災避禍。”
然後,叫小丫環取了一支鐵釘,上麵係了一條紅布,然後走到庭院之中,把釘子定在那顆老槐樹上。約定明日再來,就告辭出門。
出了小巷,隻見一支梅和小黑在巷口的一塊青石上坐著,包正招呼二人一聲:“走,下一站前往翠紅樓。”
一支梅奇怪地問道:“翠紅樓是什麽地方,這個名字好香豔啊?”
包正理直氣壯地吐出了兩個字:“妓院!”
第二卷 名聲大噪臨安城
第八章 翠紅樓見聞
小黑一聽包正說要去逛妓院,立刻把眼睛瞪得如同牛眼,結結巴巴地說:“我說包——包子,你剛來京城兩天,就被這花花世界衝昏頭腦了吧!”
一支梅則狠狠地瞪了包正一眼,然後將頭一甩,轉身欲走。包正見狀,連忙解釋道:“我是要到妓院去查案!”
二人聽了,這才明白過來。一支梅望著包正,忽然笑出聲來:“你這副模樣,足有六十多歲,還要去逛妓院,不怕人家把你打出來呀!”
小黑也打量了包正一番,然後也咧著大嘴,嘿嘿直笑。包正瞪了二人一眼,彎下腰去,手拄著卦幡,擺出了一副老態龍鍾的樣子說道:“老鴇子,聽說園子裏新來了幾位姑娘,快叫出來陪陪我老人家,咳,咳,咳!”
半個時辰之後,被打回原形的包正在一支梅和小黑的陪同下,來到了翠紅樓的門首。包正好奇地打量起聞名已久、卻沒有機會光臨的妓院來。
隻見這間翠紅樓共有兩層,門窗裝飾華美,二樓的扶欄上懸掛著一排紗燈,呈豔麗的粉紅色,不時有女子嫋嫋婷婷地穿過。
正門旁立著兩根紅漆柱子,上麵各書一聯。
上曰:“此地有佳山佳水,佳風佳月。更兼有佳人佳事,添千秋佳話。”
下曰:“世間多癡男癡女,癡心說夢。況複多癡情癡意,是幾輩癡人。”
柱子旁邊,各靠著兩個龜奴,正靠在柱子上打盹,因為是白天,大多數客人還都沒有上來,所以也難得這片刻的清閑。
包正三人互相望了幾眼,一支梅是女子,自然沒有來過這種風月之地。小黑未等進門,臉上先發起燒來。最後,包正無奈,隻好學著當初看古裝電視劇裏麵逛窯子的情景,把手中的折扇一擺,拿出讀書人的派頭,邁步往裏就闖。
那兩個龜奴聽到了動靜,連忙相迎。一看前麵走的是一位年輕的士子,立刻就滿臉堆笑。原來,古代的讀書人是妓院中最受歡迎的一類人,特別是有錢的讀書人,就更受歡迎。正所謂是“姐兒愛俏,鴇兒愛鈔”,有錢的讀書人能同時滿足這兩個條件,也難怪能成為妓院中的寵兒啦。
在龜奴的引領下,包正三人終於都第一次邁進了妓院的大門。迎麵一個花枝招展的鴇兒立刻迎了上來,上眼一打量三人,也就瞧出了大概:那黑大漢目不斜視,麵容僵硬;後麵那個秀氣的公子哥低著頭,臉上還現出紅暈。這兩位,一看就是第一次涉足風月的“初哥”。
而前麵的這位,年紀雖然比後麵二人輕些,但神態自如,顧盼自若,有些看不出深淺。於是就滿麵春風地對包正說:“三位公子,是第一次來我們翠紅樓吧。”一邊說著,一邊向包正的身上湊合。
包正用折扇將老鴇擋在身前,哈哈笑道:“黃金白璧買歌笑,一醉累月輕王侯。我們三人初到臨安,聽說翠紅樓乃是臨安名樓,特來尋訪。”
老鴇聽了,心中暗道:“原來是風月場中的老手,看不出他小小年紀,竟然久曆花叢。不過,這樣年少多金的嫖客,可是我們妓院最受歡迎的人啊!”於是,趕緊吩咐龜奴趕快“點茶”。(點茶也是古代妓院入門之後必走的過場,其實也就是變相的一種消費。)
龜奴很快就上來一壺茶,三個精致的花瓷蓋碗,另外還有四碟點心,不過隻是擺設而已,沒有人會真正吃它的。
小黑見了,肚子還真有些餓了,於是就端起一碟,大嚼起來。吃了兩塊後,對龜奴說道:“可有什麽酒菜,盡管與灑家上來。”
老鴇用手裏的團花手絹掩口一笑,心中暗想:“還真當我們這裏是飯館了!”
包正見小黑露怯,於是連忙對老鴇說:“聽說翠紅樓有一位胡姬,才色雙絕,能否讓我們一睹芳容。”
老鴇心中暗笑:“人都說‘遠來的和尚會念經’,想不到這遠來的妓女也受歡迎!”但表麵上卻露出了為難的神色:“這——這——”
包正一見,知道她這是在張口要錢了,如果不見銀子,恐怕她是就沒有下文了。於是取出一個十兩的銀錠,放在了桌上。
那鴇兒見了,立刻笑得臉上直掉渣,口中說道:“官人您何必這麽客氣呢!”手上卻用袖子把銀錠籠住,收了過去。然後才開口道:“官人,您幾位來得不巧,那位胡姬前天就離開了。不過,我們翠紅樓的姑娘個個多才多藝,詩詞歌賦、吹拉彈唱、輕歌曼舞,各有所長,保證公子乘興而來,高興而去。”
包正聽了,不由鎖起了眉頭:此事更加可疑,偏偏司庫楊祖德被抓之後,這個胡女就走了,不會這麽巧吧。於是又對鴇兒說:“那位姑娘哪裏去了?”
鴇兒也微微失望地說道:“她呀,被一夥胡人給贖身了,可惜走了一棵搖錢樹。”
包正聽了,頓時心中一涼:“看來是早有預謀,這趟看來是又要白跑了,剛才的十兩銀子,估計也是白花了。”
思量了一會,總覺得有些不甘心,於是又對老鴇兒說道:“唉!想不到如此無緣,竟然擦身而過,轉眼人去樓空,叫人好不惆悵!可否讓我到她的房間一觀,睹物思人,以遣悲懷。”
老鴇心中好笑:世上竟然有如此癡情之人,但看在十兩銀子的份上,就讓他瞧瞧吧。於是吩咐龜奴領著包正去了。
包正吩咐一支梅和小黑在樓下等候,然後就隨著上樓了。龜奴領著包正,來到了胡姬居住的房前,然後就轉身離去了。包正推開雕花木門,撲麵傳來一陣異香,包正抽動了幾下鼻翼,仔細辨別了一下,竟然區分不出是哪種物質散發出得,總之,覺得自己曾經接觸過。
於是,包正就在屋中仔細觀察起來,卻並沒有發現什麽可疑的地方,於是隻好悵然地下樓。到了大廳之中,卻忽然看到一支梅和小黑已經被幾個妓女團團圍住。二人打又不能打,罵又不好罵,隻好躲躲閃閃,十分狼狽。
而那幾個妓女見二人畏縮,自然就更放大了膽子,竟然動手動腳,放肆起來。小黑實在是忍無可忍,大喝一聲:“快統統閃開,不然灑家可要發火啦!”
這一嗓子,真有點驚天動地,嚇得眾女花容失色,險些跌倒在地。包正見狀,連忙跑下樓去,拉起小黑,道了一聲“叨擾”,然後,就狼狽地逃出了妓院。
身後,傳來老鴇子得意地尖笑:“這三個雛兒,白白送了老娘------”
三人轉了大半日,最後一無所獲,隻好垂頭喪氣地回到了韓世忠的將軍府。此時,阿紫已經陪著梁紅玉逛街歸來,看到了三人,就獻寶似的擺弄起手上的一個玉鐲。隻是三人都身心俱疲,沒有心思誇獎她了。
阿紫一見這三人不識相,於是就拉過了一支梅地手說:“姐姐,幹娘也給你買了一隻呢。你們今天查案,查得怎麽樣啦?”
小黑氣鼓鼓地說:“你還是問包子吧!”
包正臉上也頗為尷尬,不好意思說了。阿紫見狀,更是好奇起來,充分發揮了刨根問底的精神,纏著包正,非叫他老實交待不可。
包正被她纏得無法,隻好把經過簡單講述了一遍。當講到三人逛妓院一段時,阿紫立刻就埋怨起來:“你們也真是的,去那麽好玩的地方,怎麽就不叫我一聲呢!”
包正也沒好氣地說:“你一個女孩子家家的,去那種地方作甚!”
阿紫撅著小嘴說:“那賈姐姐怎麽去了呢,我還想瞧瞧胡女長得什麽樣呢,在進城的時候看過的胡人,都是男子。”
包正聽了,忽然心中一動,不覺掏出了煙鬥,叼在了嘴上。思索了半天,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旁邊的三人都被他笑得有些發懵,阿紫關切地摸摸包正的額頭,自言自語道:“也不發燒啊!”
一支梅也問道:“包子,你笑什麽?”
包正胸有成竹地說:“這個案子我已經有眉目了,三日之後,就可破案!”
第二卷 名聲大噪臨安城
第九章 夜入丞相府
小黑和一支梅聽了,心中同時湧起了一個念頭:包子這家夥肯定是有些精神錯亂,剛才還是一團迷霧,轉眼之間,就說案子已經破了,這不是發神經嗎!
小黑於是就上前安慰道:“包子,你雖然在咱們龍遊縣順風順水,無論什麽樣的案子,都能手到擒來。可是這裏是天子腳下,情況複雜,再說你根本就無權查案,處處畏首畏尾,一時有些挫折,也不用太往心裏去啊!”
包正嘿嘿一笑:“你們以為我瘋了是不是,我現在正常得很,從來沒有比現在這樣清醒。”
一支梅歎了一口氣:“沒有哪個瘋子會承認自己是瘋子!”旁邊的阿紫也以疑惑的目光審視著包正,看樣子也判斷不清。
包正不由苦笑道:“你們不信也罷,等到破案之日,看你們還有什麽好說的。”然後,就鬱悶地回屋休息去了。
吃過了晚飯,眾人都在包正和小黑的房間裏談天。阿紫興衝衝地講述著白天和梁紅玉逛街的情景,市井如何如何繁華、貨物如何如何豐富、小吃如何如何香甜。最後,又擺出了一大堆胭脂水粉,要和一支梅平分。
一支梅道:“阿紫,你把這些都先拿回去,今天晚上我就在這裏住了。對了,還有小黑,你也自己出去找地方睡吧。”
阿紫一聽,立刻瞪大了水汪汪的眼睛:“什麽!賈姐姐,你晚上要和——和包子在一個屋睡呀!”
小黑也不由張大了嘴巴,愣愣地瞧著包正。包正忍住了把拳頭塞進他嘴裏的衝動,對這對兄妹下了逐客令:“你們沒聽明白嗎,天色也不早了,我看你們也回去休息吧!”說完,滿臉得意地看著一支梅。而後者則麵無表情,不發一言。
小黑努力把嘴巴恢複原狀,然後拉起了還心有不甘的阿紫。阿紫卻掙紮說:“那怎麽行呀,他們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不出事才怪呢,我得留下來監督他們。”
小黑勸解她說:“阿紫,包子是坐懷不亂的柳下惠,賈姑娘更是冰清玉潔、守身如玉,能出什麽事,咱們還是趕緊走吧,別耽誤人家的好——嘿嘿!”
於是,阿紫被哥哥硬拉出了屋子,遠遠的,還聽到她疑惑的聲音“今天這是怎麽了?一個個都像瘋了一樣------”
等到小黑兄妹走遠了,包正長長的伸了一個懶腰:“哎呀,累了一天,你早點上床休息吧。”
然後,就脫去了外麵的長衫。一支梅見了,不免緊張起來:“包——包子,你——你可不要誤會啊!”
包正笑眯眯地說:“我沒有誤會呀,你主動留宿,不是來睡覺是幹什麽?難道你的賊癮又犯了,想要等到夜深人靜的時候,出去發財不成。”
一支梅臉上泛起了一抹紅暈,然後又正色道:“正是此意!那賊人在庫房的牆上留下了我的標記,我要討還自己俠盜的聲譽。我一支梅從來都是劫富濟貧,而且從來不會殺人的。”
包正得意地說:“早就知道你的小把戲,你放心睡吧,我先在桌子上趴一會。唉!從來沒殺過人,那龍遊縣的何天福難道是我殺的!”
一支梅和衣倒在床上,幽然道:“懲惡既是揚善,死在我手裏的,都是該死之人。”
包正也幽幽地說道:“該死之人,自然有天理王法處置啊,何勞你出手呢?”
“那如何天福之輩,你是怎麽用王法來處置的?”
過了許久,包正把桌上的蠟燭熄滅,然後一字一頓地說道:“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在漆黑的夜裏,他的雙眸仿佛如星辰一般的燦爛。
二更過後,外麵已經是萬籟俱寂,隻是偶爾傳來幾聲犬吠,在寂靜的夜裏,更顯悠遠。一支梅從床上坐起來,輕聲地呼喚了一聲“包子”,卻不見回應,於是就換上了早就準備好的夜行衣,一時間,屋子裏滿是悉係索索的聲音。
一支梅收拾利落之後,從腰間取出了一麵銅鏡,在把手上旋轉了一下,立刻銅鏡出匣,一道白光在室內亮起。光束就像手電筒發出的一樣,隻有很小的範圍內才能照到,極為隱蔽。
這麵銅鏡,乃是一支梅家的祖傳之物,據說是三國時期的一位無名巧匠所製,傳到一支梅祖先手上之後,就成了夜間活動的專用之物,也使這個俠盜世家如虎添翼、聲名更盛。
一支梅看著銅鏡,不由想起了歸隱山林的父親,心中不覺湧起了一股柔情,又看了看旁邊這個趴在桌子上的男人,一支梅的心中不覺又潛入了一絲甜蜜。她輕輕地取過了床上的被單,小心地披在包正的肩頭,然後就悄無聲息地出了房間。
一支梅消失之後,包正從桌子上抬起頭來,自語著:“一支梅,你可要平安回來呀,我的床可還給你留著呢。”然後,才真正趴在桌上,沉沉地睡去了。
一支梅像一個夜晚的幽靈一般,穿行在臨安的街道上。正行間,忽見前麵閃過一條人影,速度奇快。一支梅一見他的身法,就知道武技不俗,這樣的人物在夜間活動,一定不是閑逛街的。於是,一支梅決定在後麵跟蹤下去。
兩個人一前一後,靈巧地避過了幾隊巡邏的士兵,最後,前麵的黑影在一處府第前消失了。一支梅一看,卻已經來到了秦檜的丞相府。
臨安城對一支梅來說,並不陌生。她剛剛出道的時候,在臨安做過幾件大案子,鬧得那些富賈貪官人心惶惶。但那時秦檜還未發跡,所以就沒有得到一支梅的惠顧。
秦檜的府第,坐落在臨安城的東南,占地甚廣,府中亭台樓閣、池沼假山無所不有。是當時僅次於皇宮的一處建築。
一支梅思索了一下,決定一探究竟,於是飛身越過丈把高的圍牆,悄然落進園中。這裏應該是丞相府的後花園,樹影婆娑,一股花草的香氣脈脈傳來。遠處有幾處水塘,白蒙蒙一片,偶爾反射出點點星光。
一支梅借助著樹叢花影,小心的向前行進,在這樣一個清幽的環境裏去作案,她的身心都很愉悅。
一炷香之後,她就出了後花園,進入內宅。此時,一支梅更加小心起來。以秦檜的權勢,必然豢養了許多家奴,其中也不乏招攬的一些江湖豪客。內宅之中,不便派大批家丁巡邏,所以極有可能潛伏著二三高手,以防不測。
貼在花園圓形的月亮門旁,一支梅靜靜地等待著,她在等待伏在暗處的高手現身,作為一個大盜,她知道,有時候,要學會等待,耐心地等待。
足有半個時辰之後,遠處的假山上忽然傳來了低語之聲,然後,兩道人影從上麵掠下。顯然是暗藏的護院高手。
一支梅心中暗笑:“還是我能沉得住氣啊,這下好了,有你們兩個引路,我就不用愁了,你們盤查的地方,肯定都是重要所在。”
於是,一支梅就遠遠地吊在二人身後。她也是藝高人膽大,仗著自己輕功高絕,也不怕兩個護院的武師發覺。
在內宅裏麵轉了一圈,一支梅也基本摸清了大致的情況,也選好了準備下手的地方。這時,那兩個武師巡視了一遍後,其中一人就輕聲說道:“今天沒有什麽風吹草動,咱們哥倆也回去喝一杯,然後好好睡一覺吧!”
另一個也說道:“平安無事,如此最好,走,走,走!”然後,二人就離開了內宅,看樣子是找廚房喝酒去了。
一支梅等他們走遠了,這才從隱身的地方走出來,輕聲嘀咕道:“你們走了,該輪到我幹活了。嘻嘻,今夜確實是平安無事,不過,那可是針對我來說的呀!”
一支梅早就選定了一處地方,那是聽剛才的兩個“向導”在巡查的時候說的,是秦丞相的內書房,專門放置一些貴重的東西,是二樓最邊上的一間小屋,環境比較清幽。
於是,一支梅就借助牆影,向書房下蹭了過去。就當她剛要飛身躍上二樓的時候,忽然看見一道黑影,從另一個方向飄了上去,隻見那個黑影用手搭住二樓的欄杆,然後翻身上樓,竟然如狸貓一般,無聲無息。
一支梅不由心中一驚:“看來也是一個行家裏手,今天是強盜遇見賊——碰到同夥了!”
第二卷 名聲大噪臨安城
第十章 雙盜同攜手
一支梅等道那個黑影進屋之後,也縱身飛上了二樓,趴在窗欞上,用食指在嘴裏蘸了蘸,然後捅破了窗紙,將眼睛湊到小孔上,向屋內觀瞧。
隻見屋內黑漆漆一團,隻有一道暗淡的燈光,從那個黑影的手中射出。一支梅見了,暗暗點頭:“確實是行家,這種燈製作得非常巧妙,三麵都是糊死的,不透光,隻有一麵是透明的,裏麵裝上能反射銅鏡片,使光亮凝成一束,這樣,從其它幾個方向,就不容易發現亮光。功能和自己的寶鏡相似,隻是沒有它方便罷了。
屋中人將燈光壓得很低,在秦檜的桌案上來回照著,似乎在尋找什麽東西。在桌上找了一圈後,又開始翻動下麵的抽屜,發出一陣沙沙地細響。
窗外的一支梅以專業的眼光審視著那人的動作,給他下了一個評語:一流的武技和設備,三流的偷竊技術。做賊最主要的就是心裏素質要過硬,偷別人的東西,就應當比拿自己家的東西還要悠閑和自信。而屋內的竊賊,顯然是個新手。於是,一支梅就仔細考慮起來,是不是要給他好好上一課。
終於,那個黑影發出了一聲驚歎,雖然已經壓低了聲音,但窗外的一支梅還是清晰地聽到了,她不由搖搖頭,臉上一副很不滿意的樣子。
對於一支梅的表情,屋中的黑影當然看不到了,他現在手裏拿著一封書信,已經完全沉浸在喜悅之中。
忽然,他感覺到自己的肩膀被人輕輕拍了一下,不由渾身一震,猛地轉過頭去,低聲喝問:“誰?”
就在他轉頭的一刹那,一道閃電般的亮光在他的臉上一閃而過,他下意識地抬起右掌,擋在眼前。當亮光消失之後,他立刻揮起左拳,向剛才身後的那人襲去。不料,自己電光火石般的一擊,竟然落空。
原來,身後的那人正是一支梅,她先打開銅鏡,想觀看一下對方的相貌,卻不料這人也是黑巾蒙麵,所以,她隻看到了一雙虎目,和對方滿是英氣的眉宇。
但是,就這一瞥也已經足夠了,一支梅感到,對方也不是一個惡人。既然敢到秦檜的府上來偷東西,當然不會太壞了。
蒙麵人一拳走空之後,也不由一愣,他終於意識到,能接近自己的背後而不被發覺,又輕而易舉地躲過了自己的拳頭的人,肯定不弱。於是也不再搭話,隻是舞動拳腳,攻了上來。
一支梅也是爭強好勝之人,見對方不由分說,就動起了手腳。也就不再客氣,和蒙麵人鬥在一起。
在漆黑的鬥室裏,兩個人都如同被蒙住了雙眼,隻是憑借著耳朵,和一個武者自身的感覺,來和對方周旋。
那蒙麵人拳腳生風,勁力十足,而一支梅則勝在身法輕靈,所以,蒙麵人重如千金的拳腳,多數都落在空出。最後,兩個人翻來覆去,竟然鬥了一個旗鼓相當。
蒙麵人見一時不能取勝,又見對方隻是一味和自己纏鬥,也不出聲示警,也就明白了對方和自己的目的相同,於是就向後一撤步,壓低聲音對一支梅說道:“朋友,大家是友非敵,不要再無端爭鬥了!”
一支梅也道了一聲:“好,咱們各有所圖,各取所需,不要壞了彼此的大事。”
蒙麵人道:“如此,剛才有勞閣下為在下把風,現在我的東西已經到手,你要找什麽東西,就趕快動手吧,我出去給你把風。”說罷,就出了書房。
一支梅也不禁佩服他的光明磊落,看來,確實是一位正義之士。於是就打開銅鏡,在房中搜索起來。
選好了要拿的東西,一支梅取出了一盒胭脂,打開盒蓋,上麵是一支雕刻精巧的梅花。一支梅將梅花取出,在牆上印了一下,留下了自己的獨門標記,然後,才心滿意足地出了書房。
窗外的蒙麵人可沒有一支梅的好耐性,早就等得急了。見一支梅總算出來了,於是就縱身躍下了樓去,在前麵引路。一支梅也當然樂得清閑,就不慌不忙地跟在後麵。
兩個人很快就出了丞相府,來到了一處僻靜的地方,那人向一支梅拱手道:“今夜我們合作愉快,希望以後還有機會和俠盜一支梅攜手。哈哈,飛簷走壁、夜盜百戶,輾轉千裏、紅梅留香,後會有期!”然後,就轉身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一支梅心中暗道:“看來,我在牆上印標記的時候,被他看到了。不過,這個人也是一個可以相交的朋友,隻是看他的意思,似乎不願意透漏身份,搞得神神秘秘的。”
於是也就不再多想,辨別了一下路徑,向韓世忠的將軍府掠去。當一支梅回到包正的屋裏時,發現包正依舊趴在桌子上,甜甜地睡著。於是就連忙換下了夜行衣,倒在床上,踏踏實實地睡去了。畢竟忙碌了半個晚上,還真是有些累了。
第二天,當一支梅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天光已亮,包正正站在桌前,仔細地觀賞一支梅昨天的戰利品。
那是幾張字畫,和幾本字帖。此時,包正正展開一幅水墨丹青,在細細地品味。看到一支梅起來,就朝她點點頭:“看來,昨天的收獲不錯嘛!能不能送給我一半,算作對我名譽的補償吧。畢竟,我在昨夜之前,可是清清白白的。”
一支梅瞟了他一眼,這可都是秦檜的珍藏,你要不怕燙手,就全留著吧,不過,可千萬別掛出去,放在箱底,留著自己慢慢欣賞。“
包正嗬嗬一笑:“想不到秦檜這廝品味還是蠻高的,這些可都是稀世之珍啊!”
一支梅皺著眉頭道:“確是如此,大奸之人,必有大才,否則也成不了大奸。秦檜天生一雙大腳,讀書的時候,就被同窗戲稱為‘大腳秀才’。他寫得一手好字,後來逐漸爬上高位,網羅了不少古代名家的真跡,於是書法的造詣又更進一步。單以筆法而論,堪稱當世第一。隻是他的為人被人們所不齒,所以不願相傳罷了。”
包正聽了,卻凝神沉思起來,一時間,忠、奸、善、惡,在他的大腦中爭鬥不休。
一支梅見他身上忽然散發出浩然正氣,忽而又滲出一股逼人的寒氣,知道是自己剛才的話引起了他激烈的思想鬥爭,於是也不敢打擾,隻能眼睜睜地盯著他。
最後,包正終於長長出了一口氣,又恢複了平淡,笑著對一支梅說道:“大丈夫立於天地之間,隻要仰不愧於天,俯不愧於地,也就無所謂忠奸善惡啦。”
一支梅知道他解開了心結,也不由為之高興。包正於是又興致勃勃地欣賞起手中的字畫來。
這是一副應試畫,題目是《野渡無人舟自橫》。在北宋徽宗年間,皇帝喜愛書畫,所以年年都要舉行畫工的選拔活動。表現突出的,還可以入仕為官。所以當時畫風最盛,但是真正的名家卻很罕見,大概都是心存名利之心,難以追求畫道的真諦吧。
當時應試的題目,大多取自古詩,描繪其中的意境。所以出現了一批筆法並不甚高明,但構思巧妙的畫作。
眼前這幅,就是此列。一片蘆葦,一江春水,一葉小舟,一個舟子,仰臥在船尾,口中正吹著一隻竹笛。筆法甚為淡雅,僅寥寥幾筆,但意境頗深:野渡無人,所以舟子才悠閑地吹起了竹笛。據說,此畫在當時被評為第一,宋徽宗還欣然名筆,為畫題跋。
包正仔細看了一下,確實是宋徽宗那很有特色的瘦金體。大概,當初他被金人俘虜,簽署的降書上,也是這種“瘦直挺拔”字體吧。
包正和一支梅正在賞畫,忽然門外傳來了一陣激烈的敲門聲。
第二卷 名聲大噪臨安城
第十一章 楊司庫發瘋
就在包正和一支梅雙雙沉浸在高雅的藝術氛圍之中,不能自拔的時候,忽然被一陣急促地敲門聲打擾。一支梅手忙腳亂地收起了桌上的書畫,包正這才去開門。
當屋門拉開一條縫之後,卻探進來一個小腦瓜:“你們幹什麽呢,磨磨蹭蹭的?”原來正是阿紫。隨後,又伸進了一個大腦瓜子,轉動了半圈,然後說道:“怎麽,你們一起都呆了一個晚上了,還沒夠啊?”這個,自然就是小黑了。
包正知道這事就像是小黑畫眉毛——越描越黑,幹脆也不解釋。倒是一支梅的臉上,稍稍有些發燒。
阿紫滋溜一下,鑽進了屋中,拉起了一支梅的手,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了半天,生怕一支梅少了點什麽似的。
觀察完之後,指著包正說道:“賈姐姐,包子他沒欺負你吧?”
說到“欺負”的時候,還特意加重了語氣。一支梅怕她糾纏起來,就沒完沒了,於是就笑吟吟地說:“當然沒有了,咱們快出去吃飯吧,我可有點餓了。”這倒是實話,跑了大半夜,可不是餓了嘛。
吃過早飯之後,幾個人無所事事,於是阿紫就提議出去逛逛臨安城。看來她昨天逛了一圈之後,就成癮了。
於是四人就一起出門,直到下午,才滿載而歸。當然,對包正和小黑來說是“載”,而對阿紫和一支梅來說,才是“歸”呢。
小黑、包正把大包大包的東西放進兩位女士的房間,這才如釋重負。就連小黑那樣鐵打的漢子,也累得癱倒在椅子上,聲明今後再也不陪著她們逛街了,整個一免費搬運工嘛!
包正也是叫苦不迭:阿紫這丫頭是購物狂也就罷了,沒想到連一支梅也受了她的傳染,染上惡習,真是“與不善人居,如入鮑魚之肆,久而不聞其臭”啊!
這時,家人來報:“韓將軍請幾位過去說話。”
四人應了一聲,隨著他去了。一行人來到了客廳,隻見梁紅玉、雷老虎也都在座。見禮之後,包正說道:“韓伯伯,庫銀失竊案已經有了眉目,待到兩日之後,就可擒獲真凶,找回丟失的庫銀。”
韓世忠聽了,臉上也現出激動之色,亂蓬蓬的胡子也隨著簌簌地抖動:“哈哈,好小子,想不到竟然如此之快!你來說說,案犯到底是誰?髒銀又藏在何處?”
包正臉上現出一片為難之色,施禮道:“等案件真相大白之時,小侄再詳細為您解說,現在一切都隻是我的推測而已。”
韓世忠聽了,臉上不免露出失望之色。身邊的梁紅玉安慰道:“不到水落石出,怎能揭穿謎底,良臣可以無憂矣。”
包正心中暗暗敬佩:“真乃賢內助也!”然後瞟了一支梅和阿紫一眼,心中思索道:“不知誰會成為我的賢內助呢?”
這時阿紫就開始指責起包正來:“包子哥哥從來都是這樣,開始的時候遮遮掩掩,神神秘秘的,調人胃口。”
包正怕她糾纏起來沒完,於是向韓世忠問道:“韓伯伯何事相招?”
韓世忠這才轉入了正題,他先是從椅子上站起,樂嗬嗬地說道:“昨天夜裏,秦檜那廝的家中被盜,丟失了不少珍貴的書畫,真是大快人心呀,哈哈!”
包正和一支梅早就知道實情,心中偷笑,臉上卻也隨著露出驚喜之色。阿紫搶先問道:“韓伯伯,是何人所為?”
韓世忠道:“牆上留下了一支紅梅印記,看來定是俠盜一支梅無疑。”
阿紫不由拍起了巴掌:“太好了,一支梅受了冤枉,當然要為自己討還公道了。不過,竟然敢到丞相府去作案,果然不愧是一支梅!”
韓世忠又道:“還有一個驚人是消息呢,昨日,司庫楊祖德瘋了!”
包正一聽,連忙問道:“怎麽瘋的?”
韓世忠道:“也不知道什麽原因,好好的在號房裏麵就發起瘋來,大聲哀嚎,倒地打滾,渾身抽搐。後來幹脆見什麽咬什麽,那獄卒從柵欄裏伸進的靴子竟然也被他咬住,險些咬掉腳趾。太醫院的禦醫看過後,說是得了失心瘋,恐怕活不過三日了。所以今日早朝的時候,我就奏請了聖上,讓獄卒把他帶回自己家中,皇上竟然也應允了。”
“那現在楊祖德已經回到他家中啦?”
“正是!”
“小侄正好想見他一麵,了解一些事情,先行告退。”包正說罷,就急匆匆地出門而去。小黑、一支梅也都隨著出了客廳,要一同前往。後麵的阿紫也鑽了出來,吵著要去。不過,她主要的目的是看熱鬧罷了!
包正無法,隻好點頭答應。不過一支梅和小黑因為昨日裝成流氓打架,已經被人家所識,隻好在巷口等候。而阿紫則興衝衝地跟在後麵,來到了楊祖德家的門前。
包正來到門前,輕聲扣打門環,不一會,大門打開了一個小縫,昨天的小丫環從門縫裏探出頭來,見了包正,先是一愣,複又麵露喜色,驚叫道:“先生,原來是您來了,快請進!”
包正在來的時候,已經喬裝成昨天那個仙風道骨的算命先生。他微微點頭,然後帶著阿紫就進了大門。
小丫環見了阿紫,不由驚訝起來:“這位是——”
包正道:“她——她是我隨身的女童,隨我一起學道,也有些本事,所以就將她帶來。”
那小丫環聽了,又歡喜起來,親親熱熱地拉起了阿紫的小手。阿紫卻是滿肚子的不高興:“怎麽一轉眼,我就成了包子的女童了!”不過,也隻好先忍著了。
包正來到了正房的門前,剛要邁步往裏走,忽然屋中傳來一聲淒厲的嚎叫,撕心裂肺,淒慘無比。跟在包正身後的阿紫嚇得激靈打了一個冷戰,下意識地捂起了耳朵。
包正卻麵不改色,徑直走到了屋中,隻見床上躺著一個蓬頭垢麵的男子,正張牙舞爪地掙紮著,旁邊有兩個壯漢,正在用力將他按住,兩人的額頭上,已經布滿了汗珠。
而昨天生病的婦人,則稍稍好了一些,正坐在床邊的一把椅子上,輕輕地啜泣。
小丫環走到了婦人麵前道:“夫人,昨日的先生來了。”
那婦人一聽,立刻從椅子上坐了起來,臉上也有了一些光彩,仿佛溺水者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包正朝她微微點點頭,然後快步來到了楊祖德的身前,仔細打量起他來。隻見對方眼神凝而不散,並非如瘋者那般迷離,看來,他的意識還是清醒的。
再往臉上看,臉色稍稍有些蠟黃,兩腮塌陷,口角滲出了一絲血跡,大概是在掙紮的時候,咬破了自己的舌頭所致。
包正不由沉思起來:“看他的神態,根本就不是什麽失心瘋,可是又為何如此痛苦呢?”一時間,百思而不得其解。
就在這時,忽聽楊祖德口中嗚嗚叫道:“煙,快給我煙!”
包正聽了,猛然一震,急忙問那婦人道:“夫人,楊大人平時可曾抽煙?”
楊夫人流淚道:“拙夫以前從來也不抽煙,家中也沒有煙袋等物。早上回來,他就如此呼叫,我就派丫環買來煙具,誰知他見了,就扔到了一邊,怕是真瘋了吧!”
包正不由掏出了煙鬥,叼在了嘴上,沉思起來:“看楊祖德這般模樣,倒像是吸毒者犯癮,不過,這個時代好像還沒有毒品吧?”
忽然,他腦中靈光一閃,昨天在翠紅樓胡姬房中的情景浮現在眼前,尤其是那股莫名其妙的的香味,仿佛又撲鼻而來。
“胡姬、毒品、楊司庫、庫房鑰匙------”瞬間,他終於理清了其中的脈絡:“定是那胡人已經能夠提煉類似大煙一類的毒品,誘騙楊祖德吸食成癮,趁他噴雲吐霧、飄飄欲仙之際,複製了庫房鑰匙的模子,然後另配了鑰匙,所以在得手之後,那個胡姬就馬上被同夥買走。我說那股香氣怎麽如此奇怪呢,隻是因為自己受到這個時代的束縛,所以才沒有想到這一點啊!”
想清了事情的始末,包正的心裏頓時輕鬆起來,破案的把握也大大增加了。那婦人見包正忽然麵露喜色,於是連忙問道:“先生,拙夫可曾有救?”卻不知,包正到現在,還沒有考慮這個問題呢。
包正聽了,心中暗想:“這個時代也沒有戒毒所,我又沒有毒品,看來也隻好采用強製性的手段了。”
於是對那婦人道:“婦人不必著急,楊大人的性命是無礙的,隻是要吃些辛苦,你叫丫環取來繩子,將他綁在床上,適當的給他喂一些水米。大概七日之後,就會慢慢好了。還有,我再給你一些藥粉,你每天給他服一些,就可以讓他昏睡過去,免得掙紮叫喊。”
那婦人聽了,連連道謝。包正於是對旁邊的阿紫說道:“童兒,為師來得匆忙,你去回去,向賈姑娘討些藥粉來。”
那阿紫初時沒有聽明白,直到包正又說了一遍,她才反應過來:原來是叫我呢!於是就撅著小嘴,出了大門,找一支梅討藥去了。
第二卷 名聲大噪臨安城
第十二章 他鄉遇故知
不一會,阿紫拿著一個小紙包走了進來,塞到了包正的手中。包正也不理會她的孩子氣,打開了紙包,放在鼻下聞了聞,分辨出是一支梅的獨門迷藥,於是對那婦人道:“楊夫人,每次隻要用一小撮,放在尊夫的口鼻之間,就可以了。”
說罷,就用拇指和食指捏了一些藥粉,撒在楊祖德的鼻子上。這迷藥功效果然神奇,轉眼之間,楊祖德就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那兩個大漢也終於解脫,放開了抓著楊祖德的手,長長地鬆了一口氣。後背的衣服已經被汗水打濕,粘在身上了。
楊夫人也連忙對包正深深一福,口中說道:“多謝先生高義!救拙夫於危難。”
包正見旁邊的阿紫依然有些氣鼓鼓的,於是就決定送她一頂高帽:“楊夫人不必客氣,全是我這個女童取藥,才穩定了拙夫的病情。”
楊夫人一聽,又連忙向阿紫致謝。阿紫連連謙讓,小臉上也滿是喜滋滋的。
包正見此間無事,於是就拱手告辭。楊夫人千恩萬謝地把他們送出了大門,這才揮手告別,看著這個善良的女人,包正的心頭也湧起了一片敬意。
二人出了小巷,於一支梅和小黑會合,阿紫樂顛顛地將經過說了一遍,尤其是自己所發揮的巨大作用,更是大肆宣揚了一番。
小黑卻皺著眉頭,看了一支梅一眼,然後對包正說道:“包子,我看你這兩天也沒怎麽幹正事,能如期破案嗎?我怎麽一點頭緒也沒有?”
包正嗬嗬一笑:“小黑,我這兩天做的可都是正事啊,賈姑娘,你說是不是?”
一支梅臉上一紅:“你都做什麽正事了,出了逛大街,就是逛妓——”阿紫聽了,拍著小手叫道:“對呀,對呀,而且昨天晚上還——”
包正一聽她越說越下道,於是連忙轉移話題:“聽說臨安有大大小小十幾處瓦子,都熱鬧非凡,今天咱們就不做正事了,去瓦子裏耍耍!”
小黑和阿紫都是好湊熱鬧之輩,一支梅自從跟隨包正之後,也不像從前那麽孤傲,於是全體通過,四人就去尋找附近的瓦場。
走到了路口,忽然聽到道邊有人吆喝:“賣地經,我這地經乃是臨安最大的書經鋪印製的,一手持地經,遊遍臨安城!”(地經,相當於旅遊地圖。當時臨安非常繁華,每天的流動人口近十萬,所以專門有販賣地圖之人。故有宋詩曰:白塔橋邊賣地經,長亭短驛甚分明。如何隻說臨安路,不較中原有幾程。)
包正聽了,連忙上前買了一冊,竟然隻花了五文銅錢。打開一看,卻是雕版印刷而成,內容十分精細。原來,南宋雕版印刷非常發達,臨安的書經鋪眾多,所以價錢便宜。
於是,選了最近的一處南瓦,四人一起去了。到了南瓦一看,與龍遊縣的的瓦子又大有不同。各種娛樂場所大多都專門建有精美的房舍,如勾欄院是專門表演戲劇的地方、茶肆則是專門聽書之地。隻有如蹴鞠、相撲等大型的表演項目,才在露天舉行。
四人隨著擁擠的人流,湧入了瓦子裏麵,但見勾欄林立,茶肆遍地,更有一些雜耍者就在路邊表演,百戲雜陳,引得遊人紛紛駐足。
四人邊走邊看,頗有些鄉下人進城的感覺,一時間,眼睛也仿佛不夠用了。走著走著,前麵忽然歡呼聲如潮。不覺湊了過去,原來是一處蹴鞠場,
包正一看場地,不由一愣,正是按照自己傳授黑霸天的格局布置的,兩邊是球網,中間是開闊的比賽場。此時,雙方隊員正在入場,接受觀眾的歡呼。
阿紫眼尖,指著身著紅衣的一隊叫道:“那不是黑霸天他們嗎!”其他幾人一看,果然不錯,想不到,這廝跑到京城,竟然如此受歡迎。
這時,場上的蹴鞠比賽正式鳴鑼開賽,雙方開始了一場激烈的比拚。包正看了一會,隻見雙方對抗激烈,球技精湛,攻守俱佳。隻是黑霸天一方的戰術素養明顯高出對方一籌,經常打出精彩的傳球配合,這顯然是包正給灌輸的現代足球理念所致。
場上比賽激烈異常,場下則更是熱鬧,隻見有十餘人在人群中不斷穿梭,觀眾紛紛掏出銀子,看來是正在下注。包正見了,心中暗笑:“這個黑霸天不錯嘛,看大家踴躍投票的勁頭,肯定賺了不少錢啊!”
而阿紫和小黑則很快就沉浸在激烈的比賽之中,口中也不斷得給紅隊加油鼓勁,看著兩人一會歡呼雀躍,一會頓足捶胸的模樣,簡直就是標準的球迷。
就連一支梅也緊盯著場上的激戰,眼睛隨著鞠來回的移動,看得入神包正不由暗笑:“想不到連一支梅也看傻了,足球的魅力就是大啊!”
最後,銅鑼連響三聲,比賽結束,黑霸天的一方取得了最後的勝利。十二名鞠手連成一排,宛如一條火龍,繞場一周,接受關注的歡呼,全場也頓時為之沸騰。不過,也有那些押錯了對象的,在不停的懊悔咒罵。
阿紫連連向黑霸天招手,高聲呼喊。隻是場中實在是過於嘈雜,黑霸天根本就聽不到。結果,急得阿紫一個勁跺腳。
就在這時,忽然一個瘦小的人影擠了過來,口中呼喊著:“阿紫!還有包相公,你們都來了!”
包正定睛一看,卻原來是和自己有過一麵之“跤”的小六子。那小六子擠到了眾人麵前,滿麵喜色:“真是太好了,包相公能來臨安,這下黑大哥可更高興啦,他可是把你掛在嘴邊上啊。”說罷,就領著四人,來到了場子後麵的屋子裏。
小六子一進門,就嚷嚷起來:“大哥,你看誰來啦!”黑霸天等人已經換好了衣服,一見包正等人,立刻咧開大嘴,笑嗬嗬地迎了上來,給眾人一一見禮。
包正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哈,黑大哥,看你混得風生水起,春風得意啊!”
黑霸天道:“這還不都是包相公你的功勞!兄弟們,走,給包相公他們接風洗塵去!”
於是,黑霸天帶著十幾個兄弟,簇擁著包正等人,離了蹴鞠場,不遠處就有酒肆,而且是前麵吃飯、後麵住店,這也是臨安流動人口多的緣故。
眾人選了一張大桌坐了,點齊了酒菜,就閑談起來。黑霸天說道:“包相公,我們到了京城,就投奔到了寧王的手下,那寧王是當今皇上的胞弟,最喜歡鬥雞蹴鞠這些玩意,所以王府裏麵,網羅了一大幫混混。我們就把你教的蹴鞠方法給王爺表演了一場,樂得王爺胡子直翹,當場拍板,就叫我們到南瓦表演,現在一場下來,都有百八十兩的銀子,兄弟們的吃喝是不愁了!”
包正也為他們高興不已,畢竟能把一批地痞培養成球星,還是很有成就感的。
少時,酒菜上來,大家就吆五喝六地暢飲起來。小黑酒量比較大,而且性格粗豪,倒是很快和這群人打成一片。一支梅雖然和他們話不投機,但她自己也出身草莽,也沒有瞧不起這些地痞,所以眾人喝得都很暢快。
就在這時,店中又進來一群酒客,都是壯年男子,個個威武不凡,顧盼之間,都頗有威儀,凜然有一股殺氣,店中的溫度也仿佛驟然降低。
包正打量了他們一番,心中暗道:“看來,這些人都是身經百戰的士兵啊,這種殺氣,是在戰場上出生入死,才漸漸形成,別人是學也學不來的。
那群人也團坐一桌,竟然都是正襟危坐、一絲不苟,看來是訓練有素,就如同他們身上的殺氣一樣,早已經習慣成自然了。
忽然,其中一位不到二十的青年看著對麵的牆壁,口中吟道:“山外青山樓外樓,西湖歌舞幾時休?暖風熏得遊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好詩,好詩!”
眾人也都尋聲望去,隻見牆壁上題詩一首,剛才的年輕人就是在讀這首詩。包正對這首《題臨安邸》並不陌生,知道是一位叫林升的,看到那些富商貴族隻知道遊樂,不思收複北方的失地,因此有感而發,寫在了旅店的牆壁上。不料自己竟然能親眼看到,也是有幸了。
一支梅聽那青年的聲音,好像有些耳熟,於是就看了他一眼,這一看之下,竟然呆住了!
第二卷 名聲大噪臨安城
第十三章 不打不相識
原來,一支梅發現,那個年輕人竟然就是那夜到秦檜府中,和自己一起偷竊的那個同行。當時,一支梅曾經用寶鏡照了他一下,所以識得他的眉目,而且聲音也很相像,但是那青年卻未見一支梅的真麵目。
這時,那黑霸天聽了年輕人吟詩,又感到一絲寒氣從後背升起,刺激地神經很不舒服。不由就發作了流氓脾氣,將桌子一拍,震得杯筷齊飛,怒吼道:“哪裏來的鳥人,破壞大爺的酒興!”
話音一落,店中頓時鴉雀無聲,食客們都愣愣地看著那桌的反應。隻見那群漢子齊刷刷地站立起來,身上立刻都散發出滔天的殺氣,如滔滔洪水,一齊向黑霸天襲去。
黑霸天被他們的氣勢一壓,頓時連動也不敢動了,隻好坐在那裏硬撐。這時,那年輕人將手一揮道:“大家不要生事,和這些地痞一般見識,豈不是墜了咱們的名頭。”
那群大漢應了一聲,又都齊刷刷坐下,黑霸天的壓力這才緩解,額頭上卻早已經滲出了冷汗,猶如剛剛經曆了一場大難一般。
旁邊的眾地痞不知厲害,眼見大哥受辱,於是都鼓噪起來,口中市井俚語齊出,一時間罵聲滾滾,花樣百出。
那個青年也終於臉上一寒,冷冷地說道:“各位,酒肆之中,不宜爭鬥,是英雄好漢的,咱們到外麵耍耍!”
眾地痞都是在市井中千錘百煉、方始成鋼的人物,豈能被他一個毛頭小子叫住陣,於是都紛紛站立起來,隨手拾起一件家夥,如板凳、桌腿之類,湧出了店外。八五八書房那小六子找了一圈,忽然發現灶房裏燒火的鐵通條,於是一腳將夥夫踹倒,抄起了通條,跑了出去。
包正等人見狀,也隻好跟了出去。隻見那群漢子都空著兩手,穩穩地站在當街,個個如大山般凝立。而眾地痞則如群魔亂舞,揮動手裏的家夥,叫囂著衝了上去。
阿紫見了這般熱鬧,不由技癢,也隨著衝了上去。小黑擔心妹妹,於是也跟在後麵。包正和一支梅也隻好無奈地加入了戰團。
大街兩旁的行人見有了熱鬧,頓時都圍攏上來,頃刻之間,就圍了個水泄不通。遠處不知道情況的,以為有什麽精彩的表演,也都向這裏蜂擁而來。但是,圍觀者都非常遵守紀律,都不十分靠近,圍成了一個大圈,給表演者留下了一個廣闊的舞台。
眾地痞見觀者眾多,更是來了精神,大概是平時蹴鞠的時候養成了習慣,一看見觀眾就興奮。於是都張牙舞爪地向對方衝了過去,他們看起來氣勢洶洶,但都是一群烏合之眾。而那群漢子顯然是訓練有素,他們兩三人結成一小隊,彼此相互配合十分熟練。而且武技都十分高明,手中的嶽家拳使得神出鬼沒。
這下,眾地痞可就吃了大虧,被打得慘叫不已,抱頭鼠竄。那小六子高舉著鐵通條,惡狠狠地向為首的那個青年砸去,他倒是深明“擒賊先擒王”的道理,手中的鐵通條也確實堅硬,隻是手底下實在不過硬。被那青年一把抓住通條,小六子用力往回拽了幾下,竟然紋絲不動。那人下麵飛起一腳,竟將小六子踢得飛了起來,重重摔倒在地,殺豬一般地嚎叫起來。
隻有包正等四人圍成了一個小圈,而且除了阿紫之外,都有些真功夫,尤其是一支梅,更是頂尖高手,所以不曾吃虧。
不一會,眾流氓全部被放倒,變成了滾地葫蘆。那青年見隻有包正等四人還在堅持,於是就喝住了手下眾人,然後抱拳道:“各位武技非凡,咱們就不必像那些地痞一般地群毆了。來個單打獨鬥,分分高低上下,不知幾位意下如何。”
小黑聽了,大叫道:“好,看你也是個人物,灑家就來領教一下高招!”然後縱身就跳了過來,揮動拳頭,和那青年戰在一處。
這場打鬥,又和剛才大不相同,二人各展所長,打得十分精彩。小黑自恃力大,拳腳呼呼生風,往對方身上招呼。誰知那青年也不甘示弱,竟然乒乒乓乓地和小黑硬撼,而且,力量竟然也不必小黑弱。
小黑見遇到了對手,反倒哈哈大笑,精神愈發抖擻起來,使出了自己最得意的嶽家拳,向對方猛攻。
那少年見了,哈哈笑道:“班門弄斧!”於是也使出了嶽家拳,招式雖然和小黑一模一樣,但是細微之處,卻又高明了許多。
小黑漸漸就落入了下風,被對方逼得連連後退。一支梅見狀,一個箭步躍到場上,替下了汗流浹背的小黑。
青年和一支梅過了幾招,臉上漸漸現出疑惑之色。忽然縱身跳出了圈外,喝道:“你到底是何人?”
一支梅笑道:“你好大的忘性,說過有機會要再和我並肩作戰,怎麽自己倒不記得啦!”
青年猛然大悟,滿臉震驚地說道:“你——你就是一------”
一支梅含笑點頭。青年仔細打量了一支梅一番,然後抱拳道:“大家都是一場誤會,是我手下的兄弟下手重了。”
一支梅也點首道:“公子也不必掛懷,不打不相識嘛。”
這時,忽然一隊巡邏的官兵衝了過來,將眾人團團圍住,一個小頭目高聲喊道:“這裏乃天子腳下,大街之上,就敢聚眾鬥械,簡直是目無王法啦!來呀,統統帶回去!”
那趴在地上的小六子連忙嚷道:“軍爺,我們是寧王府上的!”
那小頭目打量了倒在地上的眾地痞一番,詫異道:“你們不是南瓦裏蹴鞠的嗎,因何在此鬧事?”
小六子一聽,頓時來了精神,從地上爬將起來:“軍爺,是他們主動挑釁,引起了爭端,將我們打傷,您老快把他們抓起來吧。”
小頭目於是把手一揮:“抓人!”眾官兵聽到了命令,就要一擁而上。那青年大喝一聲:“且慢動手!”聲如雷霆。然後又從懷中取出一物,在那個小頭目眼前一晃。
小頭目一見,立刻就矮了三分,連連點頭哈腰,作揖不止,又一指地上的眾地痞道:“把他們全抓起來。
包正一看形勢急轉直下,也不由愣了起來,隻見剛才那青年手中,是一個金燦燦的虎頭,不知因何有如此威力?
那青年又道:“不必了,我們之間的誤會已經消除,現在已經化敵為友,不用勞動諸君了!”
小頭目聽了,連連點頭,率領著手下去了。那青年走到了一支梅身旁,取出了兩錠銀子道:“剛才我的手下兄弟不知深淺,打傷了閣下的朋友,這些就送給他們,權當醫費!”
一支梅剛要推辭,小六子卻湊了過來,一把奪過,口中還說道:“就這麽點銀子,指不定夠不夠呢。哎呦!我的肋骨好像斷了!”然後,就捂起了肚子。
一支梅心中好笑:“剛才交戰之時,那些人已經是手下留情啦,不然,你們這些家夥早就骨斷筋折了。”
於是抱拳道:“兩番交手,還未請教兄台尊姓大名?”
那青年也回禮道:“在下嶽雲,各位,後會有期!”然後就率領著手下離去,臨走時,還深深地望了一支梅幾眼,看來頗有些惺惺相惜。
眾地痞一聽,全都從地上爬將起來,黑霸天拍著腦門說:“該死,該死!原來是嶽元帥的公子嶽雲!**,咱們真是有眼無珠,有眼無珠!”
包正聽了,也不由一震:“想不到原來是大名鼎鼎的嶽家軍,難怪如此厲害,隻是這一支梅如何識得嶽雲?看來,她還有不少秘密瞞著我呀!”
黑霸天抱怨了一陣,就對包正說:“包相公,實在抱歉,兄弟們都是粗人,掃了酒興,走,咱們回去接著喝酒!”
包正看著他們鼻青臉腫的樣子,強忍住笑,對黑霸天說道:“黑大哥,兄弟們都有傷在身,還是趕快醫治一下吧,咱們來日方長!”
黑霸天看手下的兄弟確實不宜再喝下去,於是就向四人拱手道別,領著手下找醫館去了。幸好他們平日摸爬滾打,這些小傷,倒也不在話下。
包正等人見他們走遠了,也就慢慢往回走。出了南瓦,來到了大街上。包正剛要盤問一支梅,是如何結識嶽雲的,忽然聽道旁邊的一個店鋪裏傳來幾聲哭號:“天呐,這可叫我怎麽活呀,就是傾家蕩產,也抵不上債啊!”
包正聽了,不由精神一振,快步走了過去。
第二卷 名聲大噪臨安城
第十四章 巨額詐騙案
包正走到鋪子麵前,隻見原來是一間書畫鋪。在宋代的時候,專門有這樣收購、販賣書畫的店鋪,一般多是古代大家、當代名家的書法或者繪畫作品,低買高賣,牟取暴利。買主多是一些王孫公子,富賈巨商等附庸風雅之輩,當然也不乏買來賄賂高官的。臨來的時候,包正就曾經和雷老虎商量過,要尋覓一件書法作品,賄賂秦檜,隻不過還沒有找到恰當的字畫而已。
包正站在門首,向內打量了一番,隻見屋中掛滿了字畫,山水、人物、花鳥,無所不有,但都是一般貨色。牆邊是是一排桌案,上麵都擺放著一些卷軸,供人挑選。整個店鋪,充滿了書香墨色,仿佛使入內者也頓時高雅起來。
在地當中,站著五六個人,迎麵一人,頭戴方巾,身著藍衫,年約四十多歲,滿臉怒色,正指著對麵的一人在大聲地訓斥:“林升,都是你介紹來的好主顧,原來是個經年的騙子,這下,可騙得我好慘啊,我要是傾家蕩產,你也脫不了幹係!”
包正一聽這聲音,知道剛才在店外聽到的就是他在嚎叫,看來是老板了。又一聽“林升”的名字,不由奇道:“莫非就是那個在酒肆中題詩的?”本來轉身欲走,但是一聽到這個名字,他決定,一定要管管這件事情啦!
於是就走了進去,對那個老板模樣的人抱拳道:“閣下可是這件書鋪的掌櫃?”
那老板名叫王觀之,同行都戲稱他為“王一眼”,來讚美他甄別書畫的眼力不高,是個二五眼。那王一眼掃了包正一眼,見是一個相貌穿戴都十分普通的年輕人,心中未免有些看不起。又聽他張口就管自己叫“掌櫃的”,顯然是個外行,於是就輕蔑地說道:“這裏不是酒肆,沒有什麽掌櫃的,你要是喝酒,就趕緊請吧!”
包正聽了,也不惱怒,轉身看了看剛才他指責的那個林升,隻見他三十出頭的年歲,眉目細長,相貌儒雅,一臉清秀之氣;身穿一襲青衫,已經洗得發白,但仍掩不住文雅的氣息,看來,乃是一個學識淵博的文士。於是就又拱手道:“山外青山樓外樓,西湖歌舞幾時休。好詩好詩;這位就是林大哥吧,久仰久仰!”
那林升也回禮道:“酒後塗鴉,見笑見笑!”說話間,瘦長的臉上現出憂色。
那店老板王一眼見包正一味糾纏,不肯離去,於是就下了逐客令:“我們店中有事,停業三天,客官請吧!”
包正心中暗笑:“要是隻看你這副嘴臉,我早就走了,還用得著你來攆我!”於是嗬嗬笑道:“我要是能幫你把麻煩事解決呢?”
店老板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不由瞪圓了眼珠,將嘴一撇:“你真要有這個本事,我就謝你千兩紋銀!”
包正道:“你且先把事情的經過說來聽聽,我想想能不能解決。”
王一眼於是就氣呼呼地說道:“林升,這宗生意是你攬的,你就來說說吧。”
那林升於是就皺著眉頭講述了起來:原來,在十多日之前,有一位公子來此典當兩幅書畫,有林升負責接待。當他打開了畫卷一看,不由大驚失色,這兩幅畫,都是稀世之作,一幅是吳道子的《天王送子圖》,一幅竟是惠崇和尚的《春江晚景》。
吳道子乃是人物畫的宗師,他筆下的人物,襟飄帶舞,栩栩如生,故有“吳帶當風”之說。這副《天王送子圖》更是其巔峰之作,乃是描繪佛祖釋迦降生是的情景。就這一幅畫,可以說是萬金難求。
那惠崇和尚也是著名的畫僧,尤其擅長描繪自然風光,筆下的花草鳥獸,無不傳神。尤其難得的是,這幅畫中,還有東坡居士親筆題詩:
竹外桃花三兩枝,
春江水暖鴨先知。
蔞蒿滿地蘆芽短,
正是河豚欲上時。
所以,這副畫的珍貴之處,非同小可,林升見了,震驚不已。那位公子當時說,自己家中急需兩萬兩銀子,於是就把這兩幅畫暫時抵押在這裏。半月之後,就來還錢,到時追加利息2000兩。
林升見他衣著華麗,滿臉地焦急之色,以為他是名門望族,暫時缺錢,所以才把如此珍寶拿來借貸,而這樣巨額的數目,又不是自己能做得了主的,於是就請來了老板定奪。
店主王一眼一見這兩幅畫,也是大驚失色,這確實是價值連城的寶物啊。他經營這間書鋪多年,一見如此珍貴的畫卷,也不免起疑,於是就仔細地鑒別了一番,憑著自己多年積累的經驗,確信是真品。可是如此名貴的畫卷,一幅都是世所罕見,這一下就出現兩幅,實在可疑。
那少年見他猶豫不決,於是就冷笑著收起了這兩幅畫,然後轉身欲走,口中說道:“既然你這裏不識貨,本公子就到別家,放在你這裏,我還擔心寶畫被你玷汙呢!”
王一眼舍不得這筆大生意,以為他是個浪蕩公子,偷了家裏的寶貝,換了銀子胡混,要是半月之後,不來還清銀子,自己可就發了。於是在貪欲作祟下,就將心一橫,點頭同意。誰知那公子又說道:“這些都是我的傳家之寶,如果被你毀壞,你就得十倍來償我!”
那店主當時也是財迷心竅,於是就答應下來,雙方簽訂了契約,又和那公子到錢莊兌了銀子,這筆生意就算成了。
一轉眼,就快到半月之期,王一眼不禁沾沾自喜,眼看這兩幅稀世之作即將歸入自己的囊中,你叫他如何不喜。於是就請來自己的幾個知交好友,一同來賞畫。
當他小心翼翼地把錦盒中的兩幅畫展開之後,就得意洋洋地向友人炫耀。起初,眾人也都是驚豔不已,後來,其中有一位鑒別字畫的大家在細致觀察之後,麵帶憂色地說:“王兄,這次你怕是走眼了吧!”
王一眼聽了大驚,連忙問道:“兄長何出此言?”
那人指著兩幅畫對他說道:“這兩幅畫作筆意稍顯粗糙,有形無神。尤其是這幅《天王送子圖》,紙張明顯有用硫磺熏過的痕跡,所以看起來紙色發黃,很陳舊的樣子,但紙舊而墨新。所以據我看來,這兩件都是贗品!”
一句話驚醒夢中人,王一眼頓時頓時覺得天旋地轉,撲通一聲,就栽到在地。徑自昏迷了過去,看來是被這兩萬兩銀子砸得暈了過去。
當他清醒之後,滿腔的怒火無處發泄,於是就把責任推到林升的身上,非要逼著他找回這些銀子,這就是以往的經過。林升講述完了,一臉的無辜。
包正聽了,心中暗笑:“王一眼啊,這件事乃是你自己眼力不佳,貪心作怪,這才將贗品當成了真跡。那林升隻是正常的接待顧客,又何錯之有?”
於是胸有成竹地對王一眼道:“要想找回銀子,倒也不難!”
王一眼對這個年輕人的自信是半信半疑,又用自己並不十分高明的眼光看了包正一番,仍然看不出對方的深淺。於是說道:“年輕人,可不要信口開河,這二萬兩銀子非同小可,不是兒戲!”
包正微笑道:“無妨,隻要按我說得做,一定能取回這些銀子。如果不能找回,我願意幫助林兄賠償賠償你一萬兩,不過,要是我幫你取回了銀子,你得謝我二千兩,作為酬勞!”
林升聽了,連忙拱手道:“這位兄台,你與此事沒有瓜葛,無需介入。再說我林升一介書生,無家無業,就是坐牢,又有何懼哉?”說罷,滿臉義憤之色。
包正心中不禁暗暗敬佩:“看不出他一個文弱書生,竟然有如此骨氣!”心中更堅定了幫助他的想法。
那王一眼卻冷笑道:“這件事,連官府都管不了,剛才我去報官,官家說無憑無據,根本無從查起。即使抓住了那個騙錢的公子哥,人家要是反咬一口,說我們用贗品調換了人家的真跡,豈不是更加麻煩。看來,這個啞巴虧是吃定啦!”
包正笑道:“好,你既然甘願吃虧,那我也無可奈何,告辭!”說罷,轉身就走了出去。
第二卷 名聲大噪臨安城
第十五章 打賭立契約
王一眼見包正說走就走,頓時慌了手腳,這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還是一定要抓住的,於是就上前拉住了包正的衣袖:“客官請慢走,咱們再好好商量一下!”
包正趕緊就坡下驢,停住了腳步。這時,外麵的小黑等人也都湧入屋中,阿紫嘴快,把事情經過詢問了一遍,然後就埋怨包正說:“包子哥哥,你這不是吃飽了撐得嗎,管人家的閑事作甚。更不該還要和人家打賭,萬一真要是找不回來兩萬銀子,你還要陪人家一萬兩。你銀子多了,也不用這麽花吧!——”
包正看她“嘡嘡嘡”說個不停,於是就打斷了她的長篇大論,笑眯眯地說道:“放心,這個買賣,穩賺不賠!”
然後又對王一眼說:“掌櫃的,為了公平起見,咱們是不是也要簽一份合約呀?以免日後有人反悔!”
王一眼一聽,頓時心花怒放:“想不到半路殺出這麽一個傻小子,他真要能找回銀子,那是最好;即使找不到,我也少損失了一半,簡直是天上掉餡餅啦!”
於是,趕緊吩咐準備紙筆,雙方就簽下了合同,又找了臨近鋪子的楊老板做了中人。阿紫和小黑一個勁地阻攔包正,但是包正也來了牛脾氣,誰勸也不管用。最後氣得阿紫將腳一跺,回去找雷老虎打小報告去了。
隻有一支梅含笑不語,似乎對包正充滿了信心。
合同簽了一式三份,雙方和中人各持一份。包正小心翼翼地把合同收起,然後對王一眼說道:“下麵的一切就由我來安排。你先準備請柬,約定明天中午,找一所最大的酒樓,把臨安城所有的書畫商,以及一些書畫名家統統請來,就說到時有事相商。”
王一眼皺著眉頭,思量了半天道:“這些人少說也得幾百,最少也得安排幾十桌酒菜,這筆花銷可是不小啊!”
小黑在一旁看著有氣,於是粗聲粗氣地說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花幾百兩換回二萬輛,你說哪個便宜!”
王一眼將牙一咬,這才說道:“好,就依你!不過要是找不會銀子,這筆飯錢就得算到你的頭上!”
包正笑道:“可以,用不用把這條也寫到合同之中。”
王一眼想了想,竟然真有些要動筆的意思。旁邊的保人楊老板實在有些看不下去眼了,於是對王一眼說道:“王老板,這個就不用寫了吧,到時候包相公要是不還,我來替你還飯錢!”
王一眼這才放心,然後說道:“那就去醉仙樓吧,那裏可是臨安最好的酒樓了。”說完,就吩咐手下的夥計趕緊寫帖子,那幾個先生頓時就忙碌了起來。
包正見林升也要拿筆寫請柬,於是就把他叫到一邊,閑談起來。包正這才知道,林升原來是進京趕考的舉子,三場下來,篇篇文章寫得都如錦繡一般。自己以為必然金榜題名,可是到了放榜之日,卻是名落孫山。
林升大惑不解,於是就多方打探,這才知曉了內幕,原來這一科的考官是秦檜的黨羽,在秦檜的縱容下,肆意受賄,所以各地的舉子紛紛行賄主考,蔚然成風。
而林升本來家貧,更不屑做苟且之事,自恃文才出眾,所以是分文未動。
當主考正評閱到林升的卷子時,正好宋高宗趙構前來查看今科的考試情況。就順手接過了林升的卷子,閱讀起來。看完後也連連叫好,當時就要點頭名狀元。
旁邊的秦檜見了,就插話道:“陛下,這個舉子才華是有的,不過曾經作詩抨擊朝政,那首‘暖風吹得遊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就是出自他的筆下。”
趙構以前也聽過這首詩,當時心中就極為不舒服。聽秦檜這麽一說,這才想起此詩確實是一個叫林升之人所作,於是就把卷子擲於地上,拂袖而去。而林升的命運,當然就是“落第”啦。走投無路之下,林升隻好投到王一眼的店中,賺錢糊口。
包正聽了,不由暗歎道:“無財便無才,有才也無才。才人不遇,千古同悲啊!”那林升望著包正,不禁心生知己之感。
這時,請柬都寫完了,王一眼就派人出去分發。帖子足有二百多張,估計夠跑一下午啦。包正見無事可作,於是就相邀王一眼到醉仙樓預定酒席。
小黑一聽,也嚷著要去。走到了半路,一支梅把他拉到了後麵,耳語了一番,小黑頓時樂得大嘴都咧到耳根子了。
到了醉仙樓,小黑就嚷嚷開了:“掌櫃的在哪裏?大生意上門了,我們要預定明天中午的酒席,不怕價錢貴,就怕不好吃!”
王一眼一聽,險些從樓梯上滾下來:這不如同從他的身上割肉一般嘛。
掌櫃的一聽來了大主顧,趕緊笑臉相迎。最後,在小黑和一支梅極力攛掇之下,終於預定30桌上等海味席,每桌正好40兩銀子。疼得王一眼一個勁直捂腮幫子,心裏詛咒著:“最好叫他們找不回那二萬兩銀子,好叫這幾個家夥來付賬!”
定完了酒席,一支梅忽然又眼珠一轉,笑嘻嘻地對王一眼說道:“王老板,你看為了你的事情,大家都跑了一下午,肚子也都餓了,您老是不是也該表示一下。”
小黑一聽,立刻拍手叫好:“掌櫃的,照著明天的酒席,先給灑家上一桌,我們先嚐一嚐店中的手藝,要是不滿意,我們就不定了。”
掌櫃的滿口答應,下去準備去了。包正又提議說:“店中的幾個夥計估計也都送完了帖子,幹脆一起叫來吃吧,吃飽了我還有活計要他們做呢!”
王一眼無奈,隻好又回去叫來了林升等人。大家團團圍坐,在小黑地倡導下,都敞開了懷抱,大吃大喝起來。
王一眼見狀,實在有些慘不忍睹,於是草草吃了兩口,就提前離席啦。剩下眾人,吆五喝六,喝得就更高興啦。
酒足飯飽之後,小黑就打著飽嗝,和一支梅一起回韓世忠的將軍府休息去了,包正卻跟著王一眼回到了店中。不過,就是他想回去也回不去啦,王一眼已經把他盯得牢牢的,生怕他也和那個用假畫騙人的公子哥一樣,玩人間蒸發。
包正回到了書鋪中,選了幾個夥計,弄了些紙筆,連夜開工。林升雖然不懂繪畫,但也立在旁邊,不肯離去。包正見了,不由點頭道:“林兄留下正好,你先拿些筆墨。一旁去描紅練字去吧!”
林升初時不解:“自己雙手都能寫梅花篆字,好像不用像頑童啟蒙時那樣描紅吧?”待包正和他解釋完了,這才恍然大悟,樂嗬嗬地用細毛筆雙鉤了字跡的輪廓,然後描紅去了。
陪同眾人的當然還有王一眼,不過,他的任務主要是監督包正,防止他腳底抹油而已,至於眾人忙活什麽,他才懶得理呢。
眾人一直忙到天色微明,這才竣工。包正長長地伸了一個懶腰,瞟了一下在旁邊一個勁“磕頭”的王一眼,然後到裏間屋的床上補覺去了。
一覺醒來,已經時近中午,小黑、一支梅、阿紫等人早就來到書鋪等候。包正洗漱了一下,就在王一眼的護送下,率領眾人來到了醉仙樓。隻見樓上樓下早就匯聚了臨安書畫界的名流。大家都聽說王一眼走了眼,重金買下了贗品,不禁對他今日的做法頗為疑惑不解。於是有幸災樂禍者,有前來吸取教訓者,還有專門來借機提高書畫鑒賞能力者。總之,是高朋滿座,勝友如雲,三十張桌子,早就被坐得滿滿當當,大家議論紛紛,都猜不透王一眼葫蘆裏賣得什麽藥。
正在吵鬧之際,隻見王一眼陪同著一位年輕人走進了酒樓,頓時鴉雀無聲,幾百道目光都聚焦過來。
王一眼在火辣辣的目光地注視下,不免尷尬起來,於是就在身後悄悄捅了包正一下。包正這才清清嗓子,開言道:“諸位,今天把大家請到這裏,就是為了要把王老板收購的假畫付之一炬,當中焚毀!”
第二卷 名聲大噪臨安城
第十六章 騙子被騙記
包正的話音一落,滿屋的賓客無不嘩然,議論紛紛起來。包正又將手一揮道:“各位,請靜一靜!”
等眾人都不再出聲之後,包正這才繼續說道:“王老板此舉,可謂是用心良苦啊,他自己損失了二萬兩白花花的銀子,卻還是想著在座的各位。為了避免大家今後上當,他要在今日,將自己購得的贗品展示出來,供大家觀賞,一起辨別騙子騙人的伎倆,使他的把戲,今後無處隱形。王老板要用自己白花花的銀子,為在座的各位澆築一座警鍾,如此高義,可謂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眾人被包正慷慨激昂、充滿了激情地演講所感染,一起拍手叫好。王一眼也隻好紅著臉,向眾人拱手致意,心中卻怎麽都覺得不是味。
鬧哄了一陣之後,包正又高聲喊道:“下麵就展示贗品,請大家過目。上假畫——”
立刻,就有書鋪的兩個夥計,各自手捧著一幅卷軸,步入場中,然後將兩幅畫懸掛在中堂上。眾位賓客見了,立刻就蜂擁而上,頓時將兩幅畫前圍了個水泄不通。
包正一見群情激奮,場麵有些失控,於是就叫小黑大吼了兩聲。小黑的嗓子果然是不同凡響,立刻就聲震全場。包正這才趁機說道:“諸位,不要擁擠,大家按照順序,一張桌一張桌地輪流觀看,下麵就從第一張桌開始,其他人暫時先回到自己的位子。”
幸虧有小黑壓陣,眾人在他的虎視眈眈之下,隻好乖乖地走回了座位。卷軸前麵,頓時隻剩下了第一桌的賓客。隻見他們慢慢觀賞起來,邊看邊議:“你看這幅畫,筆墨都是新的,一看就是贗品!”
“兄台,你來聞一聞,紙上一股硫磺味,顯然是用來把紙張熏黃,使其呈現古色!”
“不對,我看是把卷軸放在竹簾上,然後下麵用文火慢烘,才取得這種效果的。你來聞聞,這上麵還有一些煙氣呢”
“你們說得都不對,我看是用紅茶將紙張先染成舊色,然後再來作畫,你們聞聞,上麵還有一些茶葉的清香!”------
一時間,場上簡直成了一場造假大賽的比拚。旁邊的王一眼直聽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差點就從樓上跳下去了。
終於,在下麵眾人的一再催促之下,第一桌的客人才戀戀不舍地走回了座位。於是第二桌的嘉賓又上場表演了一番,滔滔不絕地講起了造假的法門。有幾個內行,還介紹了一些鑒別真偽的方法,贏得了滿堂的喝彩,隻聽得王一眼臉上又是一陣白一陣紅。
當每一桌的賓客都看罷之後,眾人都覺不虛此行,對書畫的鑒賞和辨別能力都上升了一個檔次。而為此做出突出貢獻的王一眼,則早就羞得差點找個地縫鑽進去了。
包正見眾人都看完了,於是又高聲喊道:“上火盆!”立刻又有兩個人抬來了一個銅鼎,裏麵是燒得火紅的木炭。一時間,樓上的溫度仿佛也驟然升高了不少,眾人的熱情再度被點燃起來。
包正繼續說道:“王老板為了表達自己反對造假的決心,為了避免贗品繼續危害人間,為了避免再有同行上當受騙,決定將這兩幅假畫投入鼎中,叫它灰飛煙滅。下麵,就請王一眼老板來親手完成這一壯舉!”
於是,在一片叫好聲中,王一眼用顫抖的雙手,把代表著二萬兩白銀的兩幅卷軸投入鼎中。頃刻之間,就化為一堆灰燼。
包正這才宣布:“為了答謝諸位的賞光,王老板特意備下了酒宴,請大家開懷暢飲,同時交流一下在鑒別書畫上的感悟和經驗,我們將逐一記錄下來,然後編撰成冊,廣發天下,避免再有人上當!”
幾個夥計得到了命令,頓時如走馬燈一般,穿梭往來,端酒上菜。眾人看了半天,早就餓了,於是就不再客氣,吃喝起來。此時的氣氛,又比剛才熱烈了幾分。
包正領著王一眼和林升,逐一敬酒。每到一桌,就叫林升把眾人的體會記錄下來。看來,是決心要“犧牲我一個,造福千萬人”啦。
這一頓飯,所有的來賓都盡興而歸。隻有王一眼哭喪著臉,目光如刀似劍,狠狠地盯著包正,大有殺之而後快的意思。
包正卻不以為意,看到賓客都散了,於是說道:“哈哈,總算忙活完了,王老板,剩下的都咱們自家人,也不能餓著肚子呀。掌櫃的,再開一桌!”
眾人一直喝到月上柳梢頭,這才作罷,包正也喝得晃晃蕩蕩,於是在王一眼的授意下,被兩個夥計架著,回到了書鋪。
包正在臨走的時候,又趴在一支梅的耳邊,低語了一番,然後才被架走。
一夜無事,到了第二天早上,書鋪還沒等開張,就傳來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包正一下從睡夢中驚醒過來,高興地叫道:“好啊,正主來了,趕快開門迎客!”
那王一眼早就起來了,聽到了敲門,不由渾身一震,親自跑到門前,卸下了門閂,迫不及待地拉開了大門。
隻見門外站著一大群人,為首的是一個年輕公子,身著寶藍色長衫,一大早就手搖折扇,臉上長得極為帥氣,尤其是一雙大眼睛,骨碌碌來回亂轉,顯得十分靈動。後麵那些,都作家丁打扮,個個都身強力壯,臉上滿是暴虐之色。
王一眼一看前麵的這位公子,立刻激動地上前揪住他的衣領,口中大叫道:“好你個賊子,騙了我的銀子,竟然還敢大搖大擺地露麵,今天我看你往哪裏跑!”
原來,這位年輕公子正是用兩幅贗品詐騙二萬兩銀子的那位,也難怪王一眼要和他拚命啦。可是他卻不慌不忙,麵無懼色。隻見他輕輕拍了拍王一眼的的手,不緊不慢地說:“王老板,在下今天是來還你的銀子,抽回我的兩張寶畫的。你這一見麵就稱呼在下騙子,卻是為何?”
說話之際,他身後的家丁都紛紛把袖子挽起,臉上也都露出了憤怒之色。恐怕要是那位公子哥一聲令下,他們就要一擁而上,將王一眼掀翻在地,一頓暴打啦。
王一眼見狀,不禁又驚又怕,連忙鬆開了手,結結巴巴地問道:“公——公子,你剛才說——說什麽?”
那公子哥將手中的折扇一搖,道:“我是來還銀取畫的!”
王一眼一聽,立刻頓足捶胸:“苦哇!包正這廝,可把我害苦啦!”然後,就一陣風一般跑到了裏間屋,一把將正在洗臉的包正抓了出來。
包正笑眯眯地,也不掙紮,任憑他所為。王一眼將包正拉到外屋,然後怒發衝冠地對他吼道:“都是你出得好主意,非要把那兩幅畫燒掉。現在人家取畫來啦,拿你充數啊!”
那公子哥一聽,立刻露出滿臉震怒之色:“什麽?你們把我的寶畫燒啦?那可是我的傳家寶啊,我看你們如何能賠得起!”
包正打量了對方一番,連連點頭道:“好膽色,大概你昨日就聽說焚畫之事了吧,所以你才如此有恃無恐。“
公子哥冷笑一聲,對王一眼說道:“王老板,咱們的契約上寫得明明白白,我要是在半月之內將銀子連本帶息都還上,你就得將寶畫原物奉還。而且為了防止貴店破壞我的寶畫,又特別強調了,如果毀壞,就十倍償還。現在卻被你無端燒毀,咱們就按照合同辦事吧!“
王一眼看著包正,恨得牙根直癢癢,恨不得一口將他吃進肚中,這才解恨。而包正則不慌不忙地說道:“這位兄台,你要是拿出銀子,我們立刻就將你所說的‘寶畫’完璧歸趙!”
公子哥聽了,忽然放聲大笑:“哈哈哈!我既然是來贖回自家的寶物,當然是帶足了銀子。一共是二萬二千兩,你們若是交還我的寶畫,我立刻就給你們過銀子!”
包正聽了,也哈哈大笑:“好,我等得就是你這句話。取畫來!”旁邊有兩位夥計立刻捧過了兩幅卷軸,交到了公子哥的手中。
那公子哥也不禁一驚,吩咐手下的家人打開了卷軸,一看之下,不由大驚失色,這兩幅畫,正是自己當日用來騙取二萬兩銀子的作品。於是不由奇道:“這兩幅畫,你們不是當眾燒毀了嗎?”
第二卷 名聲大噪臨安城
第十七章 都是大騙子
包正哈哈一笑道:“公子,這下你自己就露出破綻啦!看來你是聽說了這兩幅畫已經被毀,這才又上門來勒索賠償。殊不知,昨天燒毀的是我們根據你的這兩幅贗品,連夜仿製出來的,是贗品中的贗品!而廣邀賓客,就是為了大造聲勢,將消息傳到你的耳中。果然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啊,你得隴望蜀,又想詐取更多的銀子,這才中了我的妙計,我早已等候大駕多時了!”
旁邊的王一眼一聽,這才如夢方醒:“昨晚見他們忙忙碌碌,自己隻顧惦記著銀子,也沒有留意,原來是設下了這個陷阱,果然高明!”再看包正時,竟也覺得可愛了許多。
那個公子哥聽了,忽然擊節叫好:“好,好,好,我說這兩幅畫怎麽有些不對,原來是你們仿造的贗品,企圖偷梁換柱,快快將我的真跡拿來!”
王一眼見他反咬一口,不禁惱怒起來:“這兩幅就是你抵押在此的,初時我也被你騙了,後來在朋友的提示之下,才發現了破綻。今天原物奉還,你也快將我的銀子還來!”
那公子哥又是一陣冷笑:“當日契約上寫得明明白白,並未說明是贗品,如今你用贗品來魚目混珠,分明是將我的那兩幅真品藏匿起來。你若不還,咱們就對簿公堂,辯一辯孰是孰非!”說完之後,身後的十多個家丁都橫眉立目,一副躍躍欲試地模樣。
王一眼聽了,頓時傻眼了:“對呀,確實是當初自己有眼無珠,不辨真偽。現在證據確鑿,自己要是到了大堂之上,十有八九也要輸了官司,這可如何是好?”於是,又看了看包正,現在,這個人就是唯一的希望了。
包正聽了,嗬嗬笑道:“不必到大堂上了,來來回回還怪麻煩的。我把韓世忠將軍手下的神武軍請到了這裏,就由他們來解決吧!”
說罷,口中一聲呼哨,隻見仿佛從天而降一般,兩隊盔甲鮮亮的士兵將眾人圍在當中。為首一人,正是老酒鬼。而小黑、一支梅、阿紫等三人,也混跡其中。
那老酒鬼大概是早上還沒有喝酒的緣故,所以顯得精神抖擻,隻見他耀武揚威地厲聲喝問道:“何人在此鬧事,給我統統抓回神武營,先關個十天半月再說!”
包正一看,不由心中好笑:“不愧是久經沙場的老將,自有一股威儀。不過,一想到他端著酒杯的饞樣,怎麽看現在的樣子都是裝出來的!”
而那公子哥一夥,卻不由暗暗吃驚:“這神武營最是難纏,本來就是皇帝的衛隊,特別是由韓世忠將軍統領之後,紀律嚴明,不徇私情,倒黴倒黴,今天怎麽碰到他們啦!”於是,心中都萌生了退念。
包正見老酒鬼一出場,就就將眾人鎮住,下麵該是自己出場了,於是就對他抱拳道:“老將軍,我和這位公子之間稍稍有些誤會。他到我們書鋪來典當,結果認不出自己的東西了。我說公子哥,你再仔細看看,這兩幅畫到底是不是你的?”
在包正地暗示下,那位公子哥也連忙收兵,隻見他陰沉著臉色說道:“剛才是我看錯啦,這兩幅就是我原來的那些。”
王一眼聽了,差點跪倒在地,給他磕幾個響頭。包正見對方讓步,也就不願深究,於是說道:“那好,就麻煩將銀子還給我們吧!”
那公子哥隻好無奈地一揮手,手下的家丁抬過來幾口箱子,打開一看,裏麵全是一錠一錠的白銀。王一眼見了,立刻撲了上去,趴在箱子上嚎叫起來。
包正見他實在有失體統,於是就叫人將他拉到了一邊,然後帶領著林升等人,一五一十地數起了銀子來。
每錠十兩,足足查了半個時辰,正好是兩千兩百錠,共計二萬二千兩。包正數完了銀子,微笑著對公子哥說道:“好了,現在咱們財貨兩清。有機會,下次再合作。”
公子哥恨恨地瞪著包正,口中說道:“好說好說,將來一定能有重逢之日,隻是還未請教閣下尊姓大名,在下一定銘記在心,不敢少忘!”
包正點點頭:“在下是龍遊縣人氏,姓包名正字浩天,兄台無論何時光臨,在下一定都會歡迎。”
那公子哥將這個名字在心中默念了兩遍,然後就率領著手下,悻悻而去。此番不但沒有弄到銀子,反而搭上了二千兩,偷雞不成蝕把米,看來是賠本了。
那老酒鬼見他們走遠了,於是笑著對包正說道:“包賢侄,回頭你可要請我喝酒啊!”說罷,將手一揮,兩隊神武軍又邁著整齊劃一的步伐,漸漸遠去。隻把小黑等三個濫竽充數之輩丟了下來。
包正望著老酒鬼的背影喊道:“酒鬼叔叔,晚上我就請你!”那老酒鬼連頭也未回,也不知道聽到了沒有。
這時,王一眼終於恢複了神智,連連催促手下的夥計將銀子重新收好,運往錢莊保存。包正見了,嘿嘿一笑道:“王老板,現在我幫你把銀子找回來了,我們之間的協議也該兌現了吧?”
王一眼立刻露出了詫異地表情:“什麽協議?我怎麽忘了,我們之間還簽過什麽契約嗎?”
包正一看他揣著明白裝糊塗,於是就取出了昨天和他簽訂的契約,在他的眼前晃了晃說:“你看,就是這個,上麵寫著,如果我幫你找回銀子,你就謝我二千兩白銀。”
王一眼以手撫額,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道:“噢!我想起來啦,不過,大家剛才都看到了,這銀子是那個公子哥主動將銀子送回來的,不是你找回來的。所以我們之間的契約是無效的。”
旁邊的阿紫聽了,見他竟然耍起了無賴,於是就與他爭論道:“要不是包子哥哥設下巧計,如何能引出騙子?你如何轉眼就忘恩負義?”
王一眼立刻就瞪起了眼睛:“小丫頭,有你什麽事,也跟著瞎摻和!我不管經過如何,反正銀子不是包正親手找回來的,我就不能兌現承諾!”
小黑實在有些氣不過,揮動著大拳頭就要和他理論。那王一眼這時盡顯無賴本色:“怎麽著,你們理虧,就要用拳頭說話啦,好啊,有本事你就打。你要是敢動我一根手指,我立刻就到衙門告你!”
小黑可是不信邪的主,掄起拳頭就撲了上來,口中高喊著:“灑家今天就要教訓你這個大騙子!”
包正見狀,上前攔住了小黑,然後轉身對王一眼說道:“王老板,莫要因小失大呀!”
一支梅也上前說道:“王掌櫃,我聽說最近俠盜一支梅正在臨安,連秦丞相家都被他光顧。你要是如此貪財,恐怕也難免步別人的後塵啊!”
那王一眼卻不知死活,口中叫囂道:“別搬出一支梅來嚇唬我,我也不是嚇大的。那一支梅難道還聽你指揮不成?”
包正聽了,心中暗笑:“好,就憑你這句話,今後就等著破產吧!”於是又對旁邊的林升道:“林兄,此地不是適合你的地方,不如先跟我們走吧!”
那林升用眼睛掃了王一眼一下,滿臉不屑地說道:“我林某羞與這樣反複無常的小人為伍!”說完後,就大步走到了包正的身旁。
王一眼一陣冷笑道:“好,林升,這是你主動要走的,這個月的工錢一個子也沒有!”
林升滿臉厭惡地看了他一眼,仿佛在看一隻令人作嘔的蛆蟲。
包正輕輕地拍了一下他的肩頭道:“林兄,不必和他一般見識啦,這種人,早晚也要為他的吝嗇付出代價的!”
然後,就帶領著眾人,離開了書鋪,回到了韓世忠的將軍府。一直到了晚上,老酒鬼才回來,一進門,就嚷嚷著要包正請他喝酒。可是令人遺憾的是,仆人隻端上來一些冷飯涼菜。
老酒鬼剛要發作,梁紅玉笑著對他說道:“明天就是清明節啦,這幾日家家都是寒食,你要飲酒,就得到酒館啦!”
包正聽了,不由精神一震:“真快呀,明天,該到我抓捕偷竊國庫的盜賊的時候了!”
第二卷 名聲大噪臨安城
第十八章 灑下天羅網
清明節的早晨,包正起得很早。他在院中打了一趟拳,舒活了一下筋骨。這時,一支梅也來到了庭院之中,她依然是一身男裝,顯得英姿颯爽。
於是,在熹微的晨光中,二人對練起來。一支梅一邊和包正拆招,一邊問道:“今天是你抓捕偷盜國庫的的盜賊的日子,你有把握嗎?”
包正卻微笑著顧左右而言他:“小心了,我這招橫掃千軍端的厲害!”
一支梅微微一側身,躲過了包正揮來的手臂,卻不料包正連續兩個兩個轉身,竟然繞到她的身後,伸手在她的肩頭輕拍了一下。
一支梅詫異道:“這是什麽招式,竟然如此詭異?”
包正麵帶得色地說道:“這一招乃是我自創的,堪稱神來之筆。當正麵不能解決問題的時候,就嚐試著從側麵或反麵突破,也能收到奇效啊!”
一支梅聽了,若有所悟地點點頭。這時,一雙宿鳥從院中的大樹上雙雙飛起,飛向遠方覓食去了。包正見狀道:“早起的鳥兒有蟲吃,看來,今天是個收獲的日子。”
不一會,韓世忠和雷老虎也走出了屋子,到庭院中漫步。包正上前見禮後,對韓世忠說道:“韓伯伯,今天要抽調給我250名神武軍的士兵,我要用他們來抓捕偷竊國庫的大盜。”
韓世忠聽了,不由一愣:“包賢侄,當*****說清明破案,我還以為是玩笑呢,沒想到你是動真格的。好,一會就讓老酒鬼給你調起人馬,聽你派遣!”
吃過了早飯之後,老酒鬼率領著250名精兵來到了府外。包正先將其中的一百人喚道府中,吩咐道:“諸位,今*****們的任務就是把手城西通往西湖方向的幾個城門,隻留意一種人,那就是西域胡人,其他的就不用你們管了。我會另外派遣你們營中的士兵喬裝成遊湖的平民,隨時和你們聯絡,溝通情況。切記不要盤查那些胡人,以免打草驚蛇。”
這百名士兵領命去了。包正又將外麵的一百名士兵召喚到院中,吩咐道:“你們先回到營中,換上平民的服裝,然後到西湖中,每人負責監視一段區域,以目之所見為界,如果發現有西域胡人,一定要嚴密監視。另外,還要另外派出50名兵士,來回傳遞消息。大家都在左臂上纏上白布為記。以免我和大家不熟悉,辨別不出自家兄弟。”
然後,就叫阿紫和一支梅分發白布條,這些都是昨天連夜準備的。最後,又把最後50名士兵叫過來,也叫他們身著便衣,每人負責一段路程,來回傳訊。
調兵遣將之後,包正笑著對眾人說道:“今日是清明節,咱們也一起結伴出城,到西湖一遊,也好應應節氣!”
阿紫在旁邊問道:“包子哥哥,你到底是要抓賊,還是要遊春啊?”
包正笑道:“我這是公私兼顧,在融融的春意中擒盜賊於掌中,不亦快哉!”眾人聽了,也都撫掌大笑,一時間都被包正的豪情所感染,對抓住那些未曾謀麵的盜賊,頓時充滿了信心,而這一切,都源於對包正無比的信任。
於是,包正帶領著小黑、一支梅、阿紫、林升四人,出了西門,直奔西湖而去。沿途之上,滿是人流,遊人士子,密如螻蟻;商旅小販,絡繹不絕。有的是出城拜祭祖先,多數就是趁機踏春,更有一些平時難得出門的姑娘媳婦,穿紅著綠,脂粉飄香,嫋嫋婷婷地行在人群之中,引來無數蜂蝶,遊走於身前轎後,難免發生一些才子佳人的韻事,成為美談。
包正等人很快就淹沒在遊人之中,現在,幾乎是身不由己,隻能隨著人流,緩緩而行,走到哪裏算哪裏了。
包正心中不由苦笑:“自己還是失算了,想不到這遊人如此眾多。就是發現了那批賊人,也無法下手抓捕啊!”
幸好到了西湖之後,由於地勢開闊,所以人流才得以疏散。包正見狀,這才鬆了一口氣,於是,就領略起西湖美景來。
隻見那是的西湖,水麵要寬闊了許多,此時正是暮春時節,碧草映階,翠柳拂堤,鶯鶯燕燕,往來於樹梢波麵之上。湖麵上,波光瀲灩,一隻隻畫舫往來穿梭。當時,西湖上遊船最盛,小者長五六長,可容二十人上下;大者長達二十餘丈,可容百人以上。其間,還有一些蚱蜢舟,僅乘二三人,周旋於大船之間,卻是一些販賣時鮮水果、熟食酒菜、雞鴨魚肉、海蜇螺頭等吃食,稱為“瓜皮船”。
而有些畫舫,則傳出一些絲竹管弦之聲,柔柔地蕩漾在水麵。這裏專門是歌妓之家,一些王孫公子、富家子弟,登船買笑,一擲千金也不足為惜。
林升見了眼前美景,不由讚美道:“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東坡居士果然高明,一語就道出了西湖的神韻!”
包正也連連點頭,這秀美的湖光山色,確實如一位清純的少女,叫人心生無限愛意。正在迷戀之際,身邊的一位少女——阿紫姑娘見湖中熱鬧,於是就嚷嚷起來:“包子哥哥,咱們也下湖坐船吧,那種有樂器伴奏的遊船是最好了,一邊遊玩,一邊欣賞,那就真是人間天堂啦!”
其他眾人聽了,一齊大笑。包正笑眯眯地對阿紫說道:“你要是上那船,先得女扮男裝,不然就會被當成船上的姑娘了,因為那是花船!”
阿紫聽了,也恍然大悟,不由吐了吐舌頭:“包子哥哥,那咱們就坐別的船吧。你看,還有那麽多賣好吃的呢,在西湖上美餐,簡直是太妙了,要是把你烤羊肉串的家什拿來就更好了!”
包正搖頭道:“我們還要在岸上準備緝拿盜賊,要是上了遊船,那些兵士如何與我們聯絡?”
阿紫聽了,就撅起了小嘴:“你不去我去,林大哥,你就陪我去吧!”
那林升本來想看包正的神通,如何在千萬人中抓捕盜賊。現在被阿紫纏上,看來隻能陪著她領略山水去了。於是,招來一艘中等規模的船隻,上船為阿紫充當導遊先生去也。
於是,包正、一支梅、小黑三人就在岸上遊玩,這西湖經過唐宋以來的疏浚和整治,到了南宋時,其繁華已達於極點:蘇堤春曉、曲院風荷、平湖秋月、斷橋殘雪、柳浪聞鶯、花港觀魚、雷峰夕照、雙峰插雲、南屏晚鍾、三潭印月等所謂“西湖十景”,即在此時形成。
三人漫步於蘇堤之上,這裏是大文豪蘇東坡在此當太守的時候,主持修建的,故此名為“蘇堤”。隻見兩邊桃花始開,掩映在綠柳之中,猶如朵朵紅霞,落在湖邊,盡顯江南的柔媚。
包正正在留戀之際,忽然有一人快步行到他的麵前,口中低聲道:“大人,您要搜尋的目標出現啦,現在六和塔附近!”
包正一看,隻見此人穿了一身粗布衣衫,但是眉宇之間,卻隱隱現出一股煞氣,一看就不是尋常之輩。左臂上係著一個白布條,正是約好的標記。因為是清明時節,所以臂上的白布絲毫也不打眼。
包正於是道:“辛苦啦,還要煩勞在前麵引路!”那人也不知道包正的身份,還以為是朝廷派下來的密探,所以神態間極為恭敬:“大人不必客氣,這些都是屬下份內之事!”說完之後,就率先大步而行。
包正跟在後麵,心中不由好笑:“大人?我現在是一介布衣,可是個徹底的‘小人’啊!”
行了足有半個時辰,才來到六和塔附近。這時,又有一個臂上係著白布條的人走了過來,壓低了聲音,對包正說道:“大人,共有二十多個胡人,拿著香燭供品,在一座墳前上香,看來是在拜祭親人,大人您要找的是這夥人嗎?”
包正微笑道:“十有八九,就是他們啦,你帶我過去瞧瞧,注意不要驚擾了他們,我要在旁邊冷眼觀瞧,最後確認一下。”然後又對先前那個神武軍的士兵說:“你現在可以回去將把手城門的那一百名士兵都調集過來啦,記住,速度一定要快!”
那人點點頭,然後就疾馳而去。剩下的幾個人在後麵那個兵士的引領下,裝成遊春的樣子,都踱著方步,邊走邊左顧右盼,仿佛在領略這無限春光。
漸漸地,前麵顯現了二十幾名胡人。包正一眼就看出,當日入城之時,抬著棺木的幾個胡人都赫然在內。其中有一個,當時還用眼睛瞪了阿紫。包正於是點點頭,心中笑道:“看來,今天確實是個收獲的日子!”
第二卷 名聲大噪臨安城
第十九章 包正戲胡人
心情大爽的包正用眼睛觀察起這些胡人來,隻見他們頭上都纏著白色的頭巾,倒也正好和眼前的氣氛相合。
此時,他們正圍在一座新墳前,墳前擺設著香案,正有幾縷青煙,緩緩升騰。香案前跪著一個胡女,渾身穿白戴素,看到包正等人走了過來,這才嗚嗚呀呀地哭泣起來。旁邊的那些胡人見了,也都隨著抹起了眼睛。
包正傾聽了一下,隻覺哭聲響而不哀,再仔細打量那些男子,雖然都使勁擦著眼睛,卻並不見有一滴淚水。不由心中好笑:“你們的演技實在太差勁,頂多是些跑龍套的!”
於是就慢慢湊到了近前,長歎一聲道:“唉!裏麵的這位仁兄,你好可憐啊!竟然客死他鄉,屍骨也不得回歸故土,隻怕靈魂也難得超脫,真是可悲,可悲呀!”
那些胡人聽了,不由一愣,隨後,一位年紀稍長者上前躬身道:“感謝這位朋友對我兄弟的哀悼,願真主能夠保佑你善良的魂靈,永遠賜福與你!”
包正聽他的聲調雖然有些怪異,但是吐字表義還是很清楚的,看來是個“中國通”了。於是又說道:“我聽說貴國的習俗,人死之後,就放在柴草之上,化作烈焰騰空而去,就可升入天國,你何故將兄弟安葬於地下啊?”
那人將自己的藍眼珠轉動了幾下,回答道:“朋友你說的,是波斯拜火教的習俗。我們來到了貴國,當然要尊重貴國的風俗啦,你們大宋人不是講究入土為安嘛!”
包正點點頭,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樣,然後又問道:“令弟年紀輕輕,就撒手人寰,撇下了如此美貌的嬌妻,到底是死於何症?”
那個胡人不禁皺起了眉頭,不再搭話,似乎對包正的喋喋不休產生了反感。可是,包正偏偏不識相,繼續往前湊合了一下,又說道:“我看你的弟媳頗有些姿色,年紀輕輕,就成了寡婦,著實可憐。我跟你商量一下,不如你就將她賣身與我,做個小妾如何。你放心,本公子一定多多給你銀兩!”
那個胡人聽了,不禁須發皆張,口中怒道:“你這人好沒道理,我們正在拜祭死者,你卻來為死者之妻謀婚,真是豈有此理!”周圍那些胡人聽了,也都以眼瞪之,對包正怒目相向。
包正於是連連擺手道:“你若是不同意,那便作罷。不過,咱們買賣不成仁義在,好歹我也要在死者的墳前上兩柱香,表達一下我的哀思吧!”
那人冷哼了一聲,但也不好阻攔人家的“好意”,於是就點點頭。包正就大大方方地從地上拾起了三根小手指粗細地檀香,在旁邊一堆未燃盡的紙錢上點燃。一邊點,還一邊回頭不停地看著那個胡女,臉上露出了一副色迷迷的神色。就連旁邊的一支梅,雖然明知他是在演戲,拖延時間,但也忍不住有將他暴揍一頓的衝動。
那個年長的胡人實在有些看不下去眼啦,心中暗叫晦氣,怎麽遇到這麽一個人,用他們的稱呼是叫什麽“登徒子”吧。於是就連連咳嗽了幾聲。
包正這才收回了戀戀不舍的眼光,將三支香插到香案的銅爐上,然後雙手合十,禱告起來。隻見他如和尚念經一般,叨叨咕咕,沒完沒了。那些胡人的臉上不禁露出了不耐之色,鋒利的眼神朝包正身上不停地射來。但是包正恍如未覺,依然在哪裏虔誠地禱告,就連小黑,也不得不佩服包正的超強抗擊打能力。
這三炷香足足燃燒了半個多時辰,這才成灰而去。眾胡人這才長長出了一口氣,陪著靜默了半天,總算是結束了!
這時,隻聽包正口中念叨著:“南無阿彌陀呀佛,死鬼死鬼保佑我,保佑媳婦快嫁人,嫁個新郎就是我,整天風流又快活!”而且看他的口型,剛才似乎翻來覆去就是在叨咕這幾句呢。
那個年長的胡人終於是忍無可忍,上前一把抓住了包正的脖領,口中怒道:“你這個人真是無禮,趕快滾蛋吧!”
包正微笑著對他說道:“朋友,請把你的手從我尊貴的身上拿開,你看,現在我的朋友都來了!”
那個胡人向四周一望,隻見足有百多名盔甲鮮明的士兵已經將眾人團團圍住,頓時大驚失色,手也不由自主地鬆開了。
包正哈哈大笑,收起了無賴嘴臉,恢複了原來的本色。整個人頓時顯得一身正氣,平凡的臉上也露出無限的威嚴,隻見他對那個年長的胡人道:“朋友,我懷疑你們偷盜國庫,竊取二萬兩白銀。這些都是臨安的神武軍,請你們配合我來查案!”
那個胡人道:“我們都是規規矩矩的生意人,來貴國貿易,也是經過你們的國王——是皇帝允許的,你要是誣賴好人,我可就要到皇帝麵前去告你!”
包正嘿嘿一笑:“你且不要急躁,也不用抬出皇帝陛下來壓我。下麵,我就要開棺驗屍,請你們都閃到一旁。”
那群胡人一聽就急了圍著那座新墳,站了一圈。年長的胡人色厲內荏地說道:“你——你竟然敢隨便就剜墳掘墓,這可是不合乎你們國家律法的。”
包正哈哈大笑道:“難道竊取官銀,就合乎你們國家的律法嗎?”
雙方的爭執立刻就引來遊人的圍觀,人們一聽說竟然有這等奇事,頓時都鼓噪起來,紛紛叫嚷:“開棺檢驗,開棺檢驗!”看熱鬧的當然不怕事大啦。
那胡人也真是急了,對包正說道:“你到底是朝中的什麽官員?我們和當朝的秦丞相最是相熟,你就不怕丟了頭上的烏紗嗎?”
包正裝出一副畏縮的樣子,向後退了兩步說道:“怕,我當然害怕了!不過,我現在是一介布衣,頭上根本就沒有烏紗,所以也就不怕它飛走啦!”
圍觀的人群也不由一陣大嘩,哄鬧起來。那個胡人聽了,立刻就趾高氣昂地說道:“你既然無官無爵,就沒有權利來管這件事,更沒有權利來開棺檢驗!”
包正立刻正色道:“你一個胡兒,到我大宋,理應奉公守法,卻殺人劫銀,天理難容。我們真心歡迎朋友,但也從來不畏懼強盜。今天,我願以比烏紗帽更貴重的東西來作為賭注,陪你來豪賭一場!”
那胡人輕蔑地說道:“你一個平頭百姓,又能有什麽寶貴的東西?”
包正手指自己的頭顱道:“就是這顆項上人頭,不知可否!”
那些胡人見他竟然有如此氣概,頓時都不敢搭言。圍觀的遊人也都深深為包正的一腔正氣所折服,臉上都現出激憤之色。當時,南宋受到金國的欺淩,百姓對異族就從心底裏有一種仇視,如今,都將這種仇恨爆發在這些胡人的身上,人人都攥緊了拳頭,怒目相向,大有一擁而上,將他們碎屍萬段之意。
就在這時,人群中忽然走出了幾人,來到了包正等人的麵前。包正這些打量了他們一番,雖然身著便裝,但個個氣宇不凡,頗有威儀。為首一個,卻也是老熟人,乃是吏部侍郎何天祿是也!
包正心中暗叫:“不好!想不到這些胡人身後還有人撐腰,看來,此事與秦檜還有些瓜葛。早晨出門的時候,把韓世忠將軍一起請來好了,足可抵擋一陣。現在就憑我們幾個白丁,恐怕要支撐不住啊!”
那何天祿掃了包正一眼,當年在龍遊縣曾經有過一麵之緣,但是對於如包正這類的小角色,他何大人當然早就沒有印象了。
神武軍中,卻有些士兵識得何天祿,迫於禮法,也隻好見禮:“見過何大人!”
何天祿滿意地點點頭,然後手拈著胡須,對包正說道:“你是何人,如何帶領著神武軍來此鬧事?”
包正笑眯眯地回答道:“何大人真是貴人多忘事呀,在下龍遊包正,原任龍遊縣的仵作,令弟殺人的案子就是我負責調查的!”
何天祿聽了,也忽然想起。又見包正竟然當中提及此事,顯然是沒把自己放在眼裏,於是怒喝道:“你原本就是一個小小的仵作,現在又已經免職,這裏沒有你講話的所在,快快滾到一邊。神武軍的人,也都散了吧,回去守城,才是正理。”
包正大笑道:“我是平民,大人你今日沒有穿著官服,不也是一介百姓嗎?咱們身份相同,你憑什麽來命令於我,又憑什麽來指揮神武軍?”
何天祿冷笑了一聲,緩緩從腰間取出一物:“你看此物能否命令你等!”
第二卷 名聲大噪臨安城
第二十章 棺材的秘密
隻見那何天祿手中擎著一個精致的布袋,抽開布袋的上口,從裏麵取出一個金光燦燦的小金魚來。隻見他得意得對包正說道:“可識得此物否?”
包正這個外來戶還真不了解當時這些雜七雜八的東西,不禁一愣。後麵的小黑見狀,連忙低聲給他解釋道:“包子,這個東西叫魚袋,隻有朝廷命官才可佩戴,用以驗證身份。裏麵的魚兒分金銀銅三種,這家夥手裏拿些金魚,可見身份尊貴!”
小黑雖然是小聲說話,但是平時嗓門太大,現在的低聲也比得上平常人說話的聲音了。那何天祿自然也聽得真真切切,雖然對小黑口中的“這家夥”不甚滿意,但見他也識得自己的身份,也就不作計較。
包正聽了,也不禁皺起了眉頭:“想不到橫生枝節,難道就這樣功虧一簣不成?”正在思量之際,那何天祿又命令神武軍道:“你等還不回城,萬一有金國的奸細混入城中,你們這失職之罪能擔當得起嗎?”
神武軍的士兵見他抬出這頂大帽子來壓人,也隻好無奈地聽從命令,紛紛轉過身去,就要離開。
包正不由暗歎一聲:“自己的一片苦心,轉眼就付之東流啦!”心中頓時無比沮喪。而一支梅則滿臉的義憤之色,一股殺氣從身上散發出來。
包正察覺了一支梅的異樣,知道她殺機已動,於是連忙握住了她的小手。包正感覺到,一股陰冷的陰氣從一支梅的手上傳來,那是代表死亡的氣息。
就在這時,忽然人群中又走出了幾人,為首一人對神武軍斷喝道:“且慢!我有話講。”聲音中正平和,卻透漏出無比的威嚴,隻有那些指揮千軍萬馬的統帥,才會有如此威儀。
神武軍的兵士都回頭觀瞧,有幾個老兵見了此人,臉上忽然現出了無比驚喜和崇拜之色,低聲地喚出聲來:“嶽元帥!”
那何天祿也不禁麵色大變,倒吸了一口冷氣,心中暗呼倒黴:“今天怎麽遇到這廝?”
終於,百名神武軍的士兵齊刷刷地單膝點地,口中整齊地喊道:“參見嶽元帥!”聲如雷霆,直震雲天。
包正心中也是一震:“嶽元帥?在現在能擔當這個稱呼的,隻有嶽飛一人啦,難道,這個人就是嶽飛不成?”
於是,就仔細打量起眼前這個中年人來,隻見他正當壯年,眉宇間威嚴之中,卻又透出一股儒雅之氣。身上穿著一襲藍衫,如果不是聽那些士兵都呼喚嶽元帥,包正還以為眼前這人,是一個飽學之士呢。
何天祿見狀,也隻好上前招呼道:“真是少見少見,想不到嶽帥也有閑情來遊湖啊!”
嶽飛細長的眉毛一挑,淡淡地說道:“經年塵土滿征衣,特特尋芳上翠微。好水好山看不足,馬蹄催趁月明歸。嶽某在征戰之餘,最喜領略大好河山。何大人不也是如此嗎,否則,我們也就無緣在此相見啦!”
何天祿尷尬地一笑:“嶽帥來此,有何貴幹?”
嶽飛笑道:“我與何大人一樣,都是偶遇此事,頗為好奇,想要弄清事情的真相。”然後轉身對神武軍道:“你們現在可以將墳墓掘開,無論有什麽後果,都由我一人擔當!”說話間,一股無邊威勢散發出來,此時的嶽飛,才真正是一個指揮千軍萬馬的大將軍!
包正看了,心儀不已,暗中讚歎道:“嶽飛果然是名不虛傳!身擔大義,正氣凜然,不愧是文武雙全的帥才!有這樣一位優秀的統帥,也難怪他的嶽家軍能夠屢破金兵。隻可惜,生不逢時,後來竟然慘死風波亭,真是令人歎息呀!”
那些神武軍的士兵得了嶽飛的命令,立刻分出一隊人馬,將那些胡人先包圍起來,剩下的幾十人則用準備好的鍬鎬,開始掘墓。
嶽飛見他們早有準備,不由望了包正一眼,眼中留露出讚許之色。包正正在指揮士兵挖掘,也沒有注意到。
新墳泥土比較鬆軟,不一會,一口大棺就顯現出來。包正平定了一下起伏的心緒,吩咐道:“開棺!”
士兵將鍬鎬伸入棺蓋的縫隙之中,用力地向上撬,隻聽咯吱幾聲,棺蓋就被掀開。所有人都屏氣凝神,目光都投射到棺材裏麵,揭示它真麵目的時刻終於到來了。
包正滿懷信心地將頭探了過去,向棺材裏一望,不由驟然色變。旁邊的嶽飛見他神色不對,也連忙過來查看,隻見棺材裏麵竟然躺著一具男屍,身上的肉已經開始腐爛,散發出一陣陣惡臭,還有一些蛆蟲,正在腐肉中鑽來鑽去,不停地蠕動,令人作嘔。
嶽飛看吧,也不由鎖起了眉頭,這隨便掘墓,要是真沒有罪證,自己恐怕也要受牽連啊。於是又打量了包正一番,心中暗道:“剛才是不是太相信這個年輕人了!”
隻見包正此時正叼著煙鬥,呆呆地望著棺材出神。後麵的人群看不出究竟,但是從棺材前麵二人的臉色上,以及隨風飄來的陣陣臭氣上來看,裏麵恐怕真是一具死屍。
這時,那個胡女忽然放聲痛哭起來:“我的夫啊,你好可憐啊,死後還要屍骨不得安寧。難道這大宋就是如此對待別國人的嗎?”
包正一聽,心中氣惱不已:“好家夥,把問題上升到國際間的爭端啦!”於是又將事情從前到後梳理了一遍,確信自己的判斷並沒有出錯,那麽問題到底出在哪裏呢?
旁邊的何天祿雖然沒有膽子向棺材裏張望,卻也從眾人的反應中,推測出大概。不由心中得意:“嶽飛啊嶽飛,你好好的非要來趟渾水,回去我就把此事稟明秦相,明天到皇上麵前參你一本,恐怕你這個元帥就要變成小兵啦!“
於是命令神武軍的士兵道:“速速將棺木埋回原處,再把這個無事生非的刁民包正押送刑部大牢,等候審理!”此時的何天祿,倒如同一位指揮若定的大將軍了。
包正身後的一支梅也心中大急,拉著包正就要殺出重圍。忽然,包正麵露喜色,將手重重地在在自己的腦門上,然後不慌不忙地說道:“何大人先不要性急,這隻是障眼法而已,待我給你來變個戲法,拆穿其中的把戲。”
然後又對那個胡女道:“你說棺中就是你的丈夫,可是從相貌看,為何是一個中土男子,不是胡人?”
圍觀的人群立刻大嘩,嶽飛也麵露喜色。那個胡女抽泣道:“小女自幼就來到了大宋,後來就嫁於宋人。”
包正又質問那個年長的胡人道:“你說棺中是你的兄弟,剛才的婦人是你弟媳,你這胡人是如何與漢人成為親兄弟的!”
那個胡人也不由大窘,口中囁嚅道:“我們——我們感情深厚,是結成的異姓兄弟,就如同親兄弟一樣。”
包正又追問道:“死者頸中有一處刀傷,深及脊骨,顯然是被人用刀劍之類,割破咽喉致死,你開始說他是得病而亡,豈不是自相矛盾!”
那胡人又抵賴道:“我這兄弟是被闖入家中的強盜所害,我等身為異國之人,為了息事寧人,就謊稱病死,這難道也觸犯了你們的律法嗎?”
包正道:“既然是命案,就應報官,也好追查凶手,為死者伸冤,豈可如此了事。來人!將屍體抬出棺木,移交臨安府來破案。”
立刻上來幾名神武軍的兵士,七手八腳地抓起死屍下麵的單子,將其抬出了棺材。他們平時在戰場上出生入死,對於死人,自然是絲毫不懼了。
當屍體被移走之後,他身下的秘密終於顯露了廬山真麵目,隻見一錠錠雪花白銀,赫然碼放在棺木之中。
包正取出了一錠,端在手中查看,上麵果然烙有官銀的印記。那些胡人見了,立刻麵如土色,委頓在地。
何天祿見事不妙,剛要腳底抹油,卻被嶽飛一把抓住,掙脫不得。隻聽嶽飛威嚴地說道:“何大人何必如此著急,你們同朝為官,也好做個見證。”何天祿聽了,也隻好硬撐著頭皮,尷尬地站在那裏。
包正又叫士兵將銀子都搬了出來,清點了一下數目,剛好二百錠,正和二萬兩之數。包正笑嗬嗬地對那些胡人道:“現在你們還有何話講?”
有些胡人還要做垂死掙紮,早被神武軍的士兵一腳一個踹倒在地,捆綁起來。
這時,嶽飛走到包正麵前,讚許地望著他道:“庫銀失竊,轟動了京師,包公子年輕有為,神乎其技,究竟是如何查獲元凶,能否為在下解惑!”
包正連忙拱手道:“嶽元帥繆讚了,在下些許微末之技,何足掛齒。倒是元帥驅逐韃虜、出生入死,才是我等效法的楷模!”
嶽飛看了何天祿一眼,慨歎道:“將士在外舍死忘生,可是朝中有人掣肘,難免功虧一簣呀!”
第二卷 名聲大噪臨安城
第二十一章 從頭細說案
就在這時,阿紫拉著林升,從人群中鑽了進來,一看到滿棺材的白銀,立刻就瞪大了眼睛:“包子哥哥,你真把失竊的庫銀找到了,真是太好了。不過,你也真是的,怎麽不等人家回來。”
一支梅笑道:“誰叫你非要跑著遊湖,錯過了好戲。”
阿紫於是就不依不饒地叫包正將事情的經過講述一下,包正無奈,隻好說道:“還是從頭說起吧,當我們來到臨安城之後,到了韓將軍的府中,聽說了庫銀被盜,在我去庫房調查的時候,發現如果沒有鑰匙,根本就不可能入內。於是就把楊司庫列入了重點懷疑的對象。當得知楊司庫被抓之後,我們就一起到他的家中走訪,竟然意外得知,楊司庫竟然和翠紅樓的一個西域胡女關係曖昧。當時我想,能接近楊司庫的,必然是他身邊最貼近的人,而他的夫人染病,那麽這個胡人歌妓就成為了最大的嫌疑人。當我們到翠紅樓調查的時候,卻已經人去樓空,這正好說明了她心中有鬼。”
嶽飛聽了,忍不住說道:“到了這裏,好像線索就斷了。那你又是如何追蹤到這裏的?”
包正道:“這件事,還要從我們一入臨安城開始說起——”阿紫插話道:“扯得太遠了吧,又和咱們進城有什麽關係?”
包正接著說道:“當日進城之時,我們正好看到這群胡人抬著棺材出殯。我就產生了疑問,這個棺材竟然用八個壯漢抬著,而且都累得滿頭大汗,可見它的沉重。由此可見,裏麵裝著的不止是一具屍體!”
阿紫、小黑都一起點頭,心中納悶不已:“我們都是一起看到的,怎麽就想不到呢?”周圍的眾人,包括嶽飛在內,也都側耳傾聽,臉上現出專注的神色!
隻聽包正繼續說道:“當時,還有一些疑點,家中親人死去,可是送葬的人卻並不十分悲痛,這難道不值得懷疑嗎?尤其是當阿紫指點他們的時候,竟然還用眼睛怒視阿紫,這就更加不正常了。”
阿紫這才恍然大悟道:“噢!我明白了,他們要是心中悲痛,也就無心來管別人的閑事了。”
“對呀,於是我就將這兩件事聯係在一起,事情的經過就漸漸在腦子裏鮮明起來:這些胡人早有預謀要盜竊庫銀,於是就先派了這個胡女來到了翠紅樓,勾引楊司庫。並且誘使他服用了能使人上癮的毒品,就在楊司庫飄飄欲仙之際,胡女就複印了庫房鑰匙的模子。後來楊司庫在獄中發瘋,其實就是那種毒癮發作,所以才痛不欲生。配製好了鑰匙之後,這些胡人就潛入庫房,用迷藥害死神武軍的守衛,然後打開了大門,劫走了兩萬白銀,放進事先準備好的棺木當中,抬出城來埋葬,於是,銀子就這樣神不知、鬼不覺地混出了臨安城。”
眾人都聽得連連點頭,包正的分析絲絲入扣,深深地吸引了大家。那些胡人則臉上都露出震驚的神色,包正的推測,完全與他們的設計相合。
“在我確定了棺木之中就是那些丟失的庫銀之後,又發起愁來,這西湖方圓幾十裏,如何確定到底是哪一座墳墓呢?正好時近清明,我猜想這些胡人一定會借著掃墓之際,在清明之日,前來查看一下墳墓是否被破壞。於是就大膽的設下了埋伏,值得慶幸的是,這些胡人果然是如我所願!”
“當我到了此地之後,看到這些胡人正在掃墓,卻並無悲色,誰也沒有掉過一滴眼淚。於是就派人回去調兵,在神武軍來到之後,終於將他們擒獲,也使事情大白於天下。”
阿紫奇怪地問道:“那這具屍體是怎麽回事?”
包正道:“這隻是掩人耳目罷了,大概是他們隨便找個人殺了,放在上麵混淆視聽。初時我也被他騙了,以為自己判斷錯誤,後來我又觀察到,這具屍體距離棺蓋實在太近,下麵還有很大的空間,這才拆穿了表麵的假象。”
聽包正分析完了整個破案的經過,眾人歎服不止。嶽飛臉上也露出了欽佩之色,上前對包正說道:“術業有專攻,包正兄弟在偵破案件方麵真是奇才,我一定將事情經過寫一份奏章,明日早朝,呈給皇上。希望包正兄弟能一展所長,為民伸冤。”
包正聽了,連連道謝,心中暗道:“要是真能得嶽飛的推舉,或許能順利地步入仕途,那麽,這次入京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嶽飛見此間事了,於是吩咐將這二十多名胡人全部帶回臨安城,移交刑部審訊。又叫幾個士兵搬運官銀,一時沒有箱子之類,於是依舊放到棺材裏麵,抬了回去。
那何天祿也和嶽飛打了一個招呼,然後就灰溜溜地離開,估計是向自己的主子秦檜匯報去了。
嶽飛又邀請包正一同回城,包正拱手道:“嶽元帥,在下是一介布衣,不能出入朝堂。眼下山水之間,才是我容身之地。元帥先請回,改日晚輩一定登門拜訪。”
嶽飛沉吟了一下,就點首答應,帶領著神武軍,押著人犯,抬著“棺銀”勝利班師。包正看著嶽飛漸漸遠去的背影,心中感慨頗多:“一代名將,抗金英雄,最後竟然慘死,真是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可歎,可歎!”
想著想著,忽然心中一動:“既然我來到了南宋,何不設法相救,使忠臣能有善終,免除千古之冤,豈不是人生快事!”想到此處,不由精神大振,一個遠大而艱巨的夢想開始在心中紮根了。
一支梅見順利地破獲了案子,大家都無事一身輕,於是提議坐船遊覽西湖。阿紫聽了,卻連連反對:“剛才我已經和林大哥將西湖遊了個遍,現在你偏偏又要遊湖!”說罷,就撅起了小嘴,生起氣來。自從知道一支梅也是女兒身之後,阿紫的滿腔熱情又全部轉回到包正身上。可是看到一支梅和包正很是親熱的樣子,阿紫的心裏就總有一股怪怪的滋味。尤其是那一夜一支梅主動在包正房裏留宿,使阿紫終於明白了,原來一直縈繞在自己心底的,竟然是一股酸意。所以,有時候,她就要故意和一支梅來對立一下,就好像小孩子喜歡和小朋友比賽一般。
包正聽了,輕輕撫摸著阿紫的秀發,笑著說道:“阿紫啊,誰叫你總是不合時宜呢,人家破案,你要遊湖,人家破了案子要遊湖,你又想玩別的花樣,真是個長不大的孩子!”
阿紫將胸脯一挺:“人家今年都十七了,也算大姑娘了,你怎麽總說人家是孩子!”
包正看著她本來就隆起的胸脯,在一挺之下,顯現出了兩座小山,心中不禁想道:“看來,你還真是一個‘大’姑娘了!”
最後,小黑提議說:“咱們先找一艘遊船,上去後叫些吃食,先把肚皮填飽,你們看如何?”
眾人忙碌了整整一個上午,肚子早就餓了,於是紛紛舉手同意。小黑見自己的倡議竟然全體通過,就樂嗬嗬地跑去湖邊叫船去了。
當眾人乘著一隻中等規模的小船,駛出了綠柳的枝條,蕩漾在湖麵上的時候,終於領略了西湖的柔媚。眾人隻覺世俗之心漸漸被柔波蕩去,心靈之中充滿了寧靜祥和。
就在這時,偏偏有一個“俗人”高聲叫道:“那個瓜皮船,駛到這邊來,我們要買些吃的!”卻是阿紫無心領略西湖美景,一心要安撫肚皮,所以才出聲召喚。
阿紫這一嗓子可不要緊,仿佛從水底鑽出來一般,立刻就有四五隻瓜皮船疾馳了過來,圍在眾人乘坐的船邊,殷勤地招呼起來。
阿紫也不好意思厚此薄彼,於是每艘船上的吃食都點了一些,頓時將遊船的方桌擺得滿滿當當。小黑又要了一壇酒,借來船家的酒碗,準備痛飲一番。不料,阿紫點完了酒菜,就催著小黑付賬。小黑一看船上的眾人,阿紫和包正從來都是腰包癟癟,包正雖然號稱“萬元戶”,但銀子從來不歸自己管;林升更慘,兜裏比臉上還幹淨;一支梅又是女孩子,看來隻有他會鈔了。於是就取出了錢袋,準備付賬。
誰知一問之下,這些食物竟然貴得嚇人,足有平時的三五倍。當小黑結完了帳之後,他的錢袋也如西湖的水一般清澈了。幸虧小黑是豪爽之人,要不然非得效仿屈原先生不可。
第二卷 名聲大噪臨安城
第二十二章 靈隱遇顛僧
於是,眾人就在西湖上開懷暢飲起來。伴著輕輕拂來的東風,望著柔波蕩漾的湖水,聽著遠處飄渺的絲竹,眾人不知不覺,都有些醉了。隻是不知是酒醉,還是被美景所陶醉。
林升忽然端起酒杯,走到船舷,高聲吟唱道:
桂棹兮蘭槳,擊空明兮泝流光。
渺渺兮餘懷,望美人兮天一方!
阿紫聽了,綻開了嫣紅的小臉,笑道:“林大哥真沒出息,喝了幾杯水酒,就思念起美人來!嘻嘻。”
包正聽了,不由取笑道:“阿紫,你休要少見多怪,你林大哥口中的美人,乃是指的自己的前程,他是在感慨自己懷才不遇呢!”說完,心中也忽然一酸:自己又何嚐不是這樣呢?於是不由興味索然起來。
一支梅發覺了包正的不快,於是又提議再到岸上閑遊。眾人都酒足飯飽,正好信步消食,於是就吩咐停船靠岸,此時已經到了西湖的西北岸,眾人就在這裏下了小舟,開始登山。大家徐步慢行,且走且看,且看且讚。
不知不覺,繞過了飛來峰,前麵來到了一處寺院。隻見廟宇甚是宏偉,掩映在蒼鬆翠柏之中,裏麵傳出陣陣梵唱,顯然是寺中的和尚正在做法事。包正抬頭一看,隻見廟門上寫著三個金字“靈隱寺”,每個字足有一人多高。兩旁各有一聯,一曰“靈山靈水,山靈水靈鬆靈寺靈”;一曰“隱名隱利,名隱利隱寺隱僧隱”。正合“靈隱”之名。
包正看了,不由讚道:“果然是‘仙靈所隱’之地,名不虛傳!”正在讚賞之際,忽然聽到一個沙啞難聽的聲音傳來:“哈——欠!好覺,好覺!隻是不知何處黃狗亂叫,擾人美夢。看我不偷偷將你煮了,美美吃上一頓!”
眾人聽了,都望著包正,忍俊不禁。包正也是哭笑不得,循著聲音望去,隻見石階之上,正有一個僧人慢慢吞吞地從地上爬起來。隻見他高舉雙臂,伸了一個懶腰,打了一個哈欠,然後,醉眼朦朧地打量眾人來。
再往他的身上看,隻見頭戴一頂舊僧帽,前後透亮;穿著一件破納衣,千瘡百孔;腳穿一雙爛草鞋,牽牽連連。脖後的衣領中,還斜插著一把飛了邊的破蒲扇。
包正一看,原來真是個“貧僧”,也不好和他計較,隻能忍了。那個窮和尚搖搖晃晃地走到了眾人麵前,嬉皮笑臉地說道:“幾位施主,就與貧僧結個善緣吧!”
阿紫看他的模樣好玩,於是就問道:“大師傅,怎麽結善緣啊?”
那和尚嘻嘻一笑道:“小姑娘,你隨喜我幾塊銀子,我買幾柱香,天天在佛祖麵前燒香禱告,保佑你越長越漂亮,將來找一個如意郎君,這豈不是一段善緣?”
阿紫聽了,立刻高興地眉飛色舞,樂嗬嗬地把自己買零食的私房錢都掏了出來,足有二三兩銀子,一起遞給了和尚。
那和尚一把抓過,就往懷裏揣。他這麽一鼓搗,從懷裏掉下一物,落在石階上。眾人低頭一看,不由張口結舌,那掉落之物,竟然是一條煮熟的狗腿!
和尚撓撓從僧帽邊上露出的頭發,彎腰從地上拾起狗腿。這一彎腰,別在後麵的一個葫蘆又現形了。大家一看這個葫蘆,上麵塞著蓋子,葫蘆腰上磨得鋥亮,頗像鄉村野店裏盛酒的葫蘆。
包正心中登時雪亮:“原來是一個酒肉和尚,估計剛才從阿紫那裏要來的銀子,不是要買香火的,而是用來沽酒買肉的!”
阿紫也看出了一些苗頭,於是皺著眉頭說道:“大師傅,你是出家人,怎麽還喝酒吃肉啊。菩薩要是一怪罪,你的禱告還能靈驗了嗎?”
和尚又把狗腿揣到懷裏,然後向周圍看了一圈,神秘兮兮地附在阿紫耳邊道:“小姑娘,我跟你說,那廟裏的佛爺、菩薩也都願意吃些葷腥,要不怎麽說‘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呢。我喝酒吃肉,他們歡喜還來不及呢!”
阿紫被他一哄,這才眉開眼笑起來。包正在旁邊看得佩服不已:“可惜了這麽一個人才,如此會哄女孩子歡心,怎麽就當和尚了呢!”於是詢問道:“大師可是靈隱寺的,法號怎麽稱呼?”
和尚聽了,立刻湊到了包正麵前:“我就是這個廟裏的,法號道濟。小施主,莫非你也要和我結個善緣不成?”
包正聽了,連連搖頭,心中暗道:“行了,我兜裏的那點銀子,還留著自己用呢。道濟,這個名字挺熟悉呀!靈隱寺,道濟,難道竟然是傳說之中的濟公活佛不成?!”
包正此時心中的震驚,是可想而知的了。又在心裏衡量了一下濟公生活的時代,還真是南宋初年。看來,這個和尚確實就是後世傳說的濟公啦!
於是,包正就上上下下,重新打量了和尚一番。可是無論怎麽看,都不像一個活佛,都是一個窮和尚。想著想著,包正恍然大悟:“那些傳說怎麽能當成真正的曆史呢,這個濟公,就是一個被神化之後的人物,是當不得真的。”
正在思量之際,忽然從遠處跑來了一大群人,足有四五十位,吵吵嚷嚷地來到了靈隱寺前。看到了道濟,就詢問道:“和尚,聽說廟裏有大佛出土,一天露出一寸,開始隻是個頭頂,現在整個上半身都露出來了,可有此事?”
道濟和尚搖搖頭:“我這幾天都在外麵轉悠,不知道廟裏的情況,不會有這樣的事情吧!”這時,從廟門裏跑出了兩個小沙彌,長得眉清目秀,頭上光光亮亮,雙手合十,齊聲說道:“各位施主,不要聽道濟師父胡說,他瘋瘋癲癲,整日就知喝酒吃肉!我們廟裏確實有羅漢出土,各位可以隨我入內一觀!”
那些人一聽,都隨著兩個小和尚進去了。那個道濟和尚聽了,眼中忽然精光一閃,隨即又恢複了常態。別人都未留意,隻有一支梅看在眼中,不由心頭一震,然後就發起愣來。
阿紫聽說有這樣的奇事,立刻好奇心大盛,嚷著要去瞧熱鬧。其他人也都想去開開眼界,隻有包正卻另有打算,他的心裏,已經在盤算著如何揭穿這個騙局了。
於是眾人各懷心事,進了廟門。一支梅對道濟施禮道:“大師可否入內觀看?”
和尚掃了她一眼,然後打了一個哈欠道:“我醉欲眠卿且去!”就側臥在石階上,取出了懷中的狗肉,撕下了一口,大嚼起來,隨後又摸出了身後酒葫蘆,打開了塞子,將脖子向後一仰,就喝了起來。誰知卻並無酒水流進嘴裏,原來那葫蘆早就幹了。
於是,和尚又站起身來,踉踉蹌蹌地下山去了。據包正的“神機妙算”來推測,他一定是下山打酒去了。隻是考慮到不要破壞阿紫的美夢,沒有說出口罷了。
幾人進到了廟裏,放眼望去,果然是曆史悠久的古刹,但見寺中古木參天,綠蔭婆娑,優雅逸靜。寺中佛像神態各異,栩栩如生。眾人邊走邊看,先經過天王殿,隻見殿中供奉著彌勒佛像,他袒胸露腹,趺坐蒲團,笑容可掬;天王殿兩側是四大天王彩塑像,高各八米,個個身披重甲。其中兩個形態威武,兩個神色和善,就是俗稱四大金剛的。
過了天王殿,就是大雄寶殿,高達十丈,十分雄偉,代表著十丈紅塵。大殿正中是一座釋迦牟尼蓮花坐像,妙相莊嚴、氣韻生動。正殿兩邊是二十諸天立像,還有十八個姿態各異的羅漢,分列兩邊。
在大雄寶殿之後,就是大悲樓,兩側是僧人的禪房,樓前正圍著一大群人,在那裏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幾人於是就圍了上去,小黑力大,在前麵開路。隻見他雙手向兩旁一分,就在人群中衝開一條道路,幾個人魚貫而入。
進到了人群的最前麵,眾人終於有幸目睹了神跡。隻見一尊鍍金佛像,半身插在土中,上半身露在地麵之上,佛像雙手在胸前合十,低眉垂手,莊重慈祥,令人肅然起敬。
佛像前麵擺著一個碩大的銅香爐,裏麵青煙嫋嫋。正有一個五十歲上下、身材肥胖、披著大紅袈裟的和尚,低眉垂目,麵對著佛像,口中念念有詞。
禱告之後,他轉身對後麵的人群說道:“各位施主,貧僧是本寺的監寺,法號廣亮。在十日之前,有小沙彌在此掃地,忽然發現從地裏冒出了一個圓溜溜的頭蓋,三天之後,就現出了整個頭部,我們這才看清,原來是一座我佛如來的法相。後來就每天增高,長成了現在這個樣子。我們靈隱寺何其幸哉,能得佛祖垂青,顯現神跡,必將光大門庭,普渡四方,阿彌陀佛!”
圍觀的眾人聽了,也都雙手合十,虔誠地隨著念道:“我佛慈悲,阿彌陀佛!”
第二卷 名聲大噪臨安城
第二十三章 神秘的大佛
廣亮引領著眾人,在出土的大佛前禱告了一會,就連阿紫、小黑、林升等也被神跡所震撼,一起隨著合十念佛。唯一例外的就是包正了,他的“慧眼”正賊溜溜地亂轉,仔細地觀察著大佛。
廣亮和尚禱告結束之後,對麵前的眾人說道:“阿彌陀佛,各位施主,既然神跡降臨靈隱,我等自然不能懈怠。我們決定在此地重新修建一座大悲樓,將這座佛像供奉在裏麵,以示我佛大慈大悲、普渡眾生之意。但是,這項工程十分浩大,非我一座靈隱寺可以承擔,還望各位施主慷慨解囊,早日建成新樓,弘揚佛法,功德無量,善哉善哉。”
包正聽了,心中不覺好笑:終於露出狐狸尾巴來了,化緣才是最終目的。這座大佛,一定有什麽古怪!
圍觀的眾人聽和尚這麽一說,立刻都群情激奮,踴躍募捐。你五兩銀子,他十兩銀子,絲毫也不吝惜。仿佛要是稍微晚了一些,銀子就送不出去一般。
廣亮和尚眼看著白花花的銀子猶如流水一般,在自己的眼前堆成了一座小小的銀山,晃得自己的眼睛都有些睜不開,不由心花怒放,滿麵紅光,臉上的肥肉也聚集在一起。
阿紫見眾人都開始布施,於是也攛掇著大家捐錢。然而小黑的銀子都在船上買了吃的,阿紫的銀子在廟門口被那個道濟和尚給哄了去,剩下的幾個人都是窮光蛋。隻有一支梅不知深淺,但阿紫也不願向她討要。阿紫不由後悔起來:“早知道這樣,就不把銀子給那個窮和尚了,這裏有現成的菩薩不拜,何必找他呢,還不知道靈不靈驗!”
這時,廣亮見圍觀者都捐完了銀子,然後又說道:“諸位施主,還得勞煩大家回去之後,廣為宣傳,畢竟這修樓事大,不是集一人之力就可以完成的,貧僧在這裏為大家向佛祖祈禱,必定能保佑各位富泰安康,長命百歲。阿彌陀佛!”
這些人聽了,都笑逐顏開地去了,看來是大力宣傳去了。包正見狀,心中好笑:“這靈隱寺的和尚不會是專門經過培訓吧,怎麽行騙的伎倆都如此高明,門外有一個騙吃騙喝的,裏麵這個更不得了,竟然想要騙一座大樓,厲害,厲害!”
於是上前道:“大師,有禮了!”那廣亮一雙大眼,剛才看得分明,剛才別人都布施了不少銀子,唯獨這幾位無動於衷,莫非是來了大股東?於是連忙雙手合十,還禮道:“阿彌陀佛,幾位施主有何見教?”
包正表情嚴肅,恭恭敬敬地說道:“大師,我等今日到湖上遊玩,將銀兩都花盡了,無法布施,為了表達我們對佛祖的敬意,我們願意留在這裏,協助大師廣為宣傳,好叫來到這裏的施主都能知道此事。我這幾位朋友,都是能言善辯之士,一定早日達成大師的心願,募捐到修樓的財物,不知大師可否行個方便,也叫我們在佛祖麵前,盡一番心意!”
廣亮聽了,臉上露出不屑之色,心中鄙夷道:“原來是幾個窮鬼,不過倒也可以利用他們,權當免費的勞力了。”於是口中說道:“也好,你們就留在此地來幫忙招呼香客。記住,一定要說這些天來,你們都守在此地,親眼目睹了佛像出土的過程。”
包正連連點頭:“大師放心,我們一定積極宣傳,弘揚佛法,光大我佛!”
廣亮滿意地點點頭:“你們先在此守候,我要去做功課。如果有人前來,就及時叫小沙彌召喚於我。”說完,就急忙到廚房去做功課了:這忙碌了大半天,肚子早就餓了,我可比不得那些佛像,他們都是法力高深的佛爺,可以不吃不喝;我還隻是個沒有修成正果的和尚,還是要吃些齋飯的。
包正見他走了,就走到佛像跟前,仔細研究起來。隻見這個佛像現在露出地麵約有三尺,表麵鍍金,十分光亮,在陽光的照耀下,金光閃閃,確實令人心聲敬畏。
趁著旁邊的那個小沙彌不注意,包正輕輕摸了摸佛像的光頭,又用手指敲了敲,感覺到這尊佛像是用木頭雕刻的,並非是石刻或者泥塑。於是心中思量道:“莫非下麵有什麽機關,天天能推動佛像上升?”
可是轉念一想,又覺不妥:“這時科技落後,哪裏能設計出如此精妙的儀器!要不就是和尚們每天把佛像拔出一截,如同從土裏拔蘿卜一樣?也不對,那似乎是太弱智了。再說,佛像四周的泥土,也沒有露出這樣的痕跡,這可叫人頗費思量啦!”
於是,包正不由又從兜裏摸出了煙鬥,叼在了嘴上,陷入了沉思之中。旁邊的幾個人閑著無事,就到附近遊覽去了。隻有阿紫走得累了,叫小沙彌取來一個蒲團,選了離佛像不遠的一處地方,將蒲團放在地上,撲通一屁股坐在上麵,想要美美地休息一會。
可是,意想不到的事情突然發生了,阿紫放置蒲團的旁邊,有一個拳頭大小的洞口,當阿紫坐下之後,這麽一折騰,就從洞中驚出了一隻毛茸茸的老鼠。它先探頭探腦地伸出了小腦瓜,轉動賊溜溜的小圓眼珠,觀察了一下周圍的情況,然後猛地鑽出了洞口,向遠處逃跑了。
這一下,可把阿紫嚇得不輕,她隻聽嗖的一聲,一條灰影快如閃電,從她的身邊一掠而過。憑著女孩子的直覺,阿紫意識到這是一隻可怖的老鼠。阿紫平時雖然膽大,卻也有大部分女孩子的通病:非常害怕老鼠。
於是她尖叫一聲,從地上一躍而起,雙腳在地上亂跺起來,好像生怕老鼠順著雙腳,鑽到自己的身上。
包正正在苦苦思索,猛地被大驚小怪的阿紫嚇了一跳,連忙幾步躥到她的跟前,問道:“怎麽了?”
阿紫帶著哭腔說道:“剛才從洞裏鑽出了一隻老鼠,好可怕呀!”然後,就一頭鑽到包正的懷裏,渾身顫抖不已,看來,委實是嚇得厲害。
包正一邊心中暗笑,一邊用手輕撫她的後背,口中安慰道:“阿紫不怕,你都是大姑娘了,不用怕那些小老鼠!”說完,才感覺到阿紫貼在自己胸前的兩團東西,正迅速地起伏著。包正不由渾身一震,連忙雙手扳住阿紫的肩頭,把她推出自己溫暖的懷抱,不然自己的身體要是起了反應,就讓阿紫驚上加驚啦。
好不容易,阿紫恢複了平靜,包正這才觀察起地上的老鼠洞來。隻見洞口向斜下方延伸下去,似乎越往裏,洞開得越大,洞口,還濕漉漉的一片,周圍的土都被泡成了泥狀。
包正於是好奇地問:“阿紫,剛才是多大的一隻老鼠,把你嚇成那樣?”
阿紫心有餘悸地說道:“老鼠倒是不大,不過實在是嚇人。”
包正不由奇怪起來:“看這老鼠洞的情況,足夠容下黃鼠狼啦,不像是小老鼠能挖掘出來的。既然不是老鼠洞,那老鼠進去幹什麽呢?裏麵一定有什麽吃的在吸引它!”
想著想著,包正豁然開朗,終於想明白佛像的秘密了。他的臉上露出了笑容,心中暗想:“好狡猾的老和尚,竟然琢磨出這種騙人的伎倆。你挖空心思,不就是為了多騙些錢嗎,我非要拆穿你的騙局不可!”
就在這時,又有一大群香客湧入靈隱寺,在一個門僧的引領下,往這邊趕來。那個小沙彌見了,連忙跑去找監寺廣亮去了。而小黑、一支梅等人也都聞訊趕了回來。
包正見了,心中暗喜:“好,一會就當著這一大票人,拆穿和尚的西洋鏡!”
眨眼間,人群就奔到了佛像前麵,立刻都指指點點,七嘴八舌地議論開了,有讚美的,有稱奇的,有半信半疑的,不一而足。
就在鬧鬧吵吵之際,廣亮和尚及時趕到。他一看來了這麽多人,不由心中高興:“這可都是來送錢的財神爺呀!”
於是,就又把前麵講的話,繪聲繪色地對眾人說了一遍。說完後,又指著包正眾人道:“這幾位施主在佛像破土之日,正好就在寺內進香。看到如此亙古未有的奇跡,於是就全都留了下來,想要目睹整個神跡發生的全過程。阿彌陀佛,包施主,下麵你就說說自己的親眼所見吧。”
包正聽了,清了清喉嚨,整了整衣襟,來到了廣亮的身邊,高聲說道:“好,下麵我就來給大家說說。其實,這佛像出土,全是這個胖和尚一手策劃的騙局!”
第二卷 名聲大噪臨安城
第二十四章 佛像的秘密
包正話音一落,眾人不由大嘩。那廣亮開始正美美地聽著,當聽到包正說是“騙局”的時候,不由惱羞成怒,指著包正大叫道:“你竟然血口噴人,誣蔑我佛,就不怕死後入阿鼻地獄嗎!”
包正哈哈大笑道:“老和尚,你化緣倒也不是不可,可是你不該裝神弄鬼,愚弄各位施主。此事既然被我遇到,一定要拆穿你的騙局!”
二人正在爭吵之際,忽然一個沙啞的聲音傳來:“各位借光,讓我——我進去瞧瞧熱鬧!”
人群閃出了一條縫隙,隻見道濟和尚踉踉蹌蹌地走了進來,走到了廣亮麵前,站定了,然後雙肩向上一聳,打了一個酒嗝。
廣亮隻覺得一股酒肉的臭氣撲麵而來,不由掩起了口鼻,嗚嗚地說道:“道濟,你又喝酒吃肉啦,回頭我稟告方丈,消了你的度碟,將你逐出門牆!”
道濟和尚醉眼迷離地說道:“你——你是誰?我這十多天不在廟裏,就有人竟然敢大言不慚地數落我!”
廣亮怒道:“我是監寺僧廣亮,專門管理你們這些不守清規戒律的佛門敗類!”
道濟嘿嘿一笑,手指著廣亮,搖頭晃腦地說道:“廣——廣亮,我——我就願意和你鬥,你總說我不守戒律,那你——你弄虛作假,欺——欺騙諸位香客,那算不算破戒?我就是騙點小錢,而且是正大光明地騙;你卻黑心做大買賣,你說咱們到底誰不守規矩?”
旁邊的阿紫終於聽明白了:原來和尚不是好和尚,是蒙吃蒙喝的酒肉和尚。於是就上前抓住了和尚的納衣,口中叫道:“好啊,你快把騙我的銀子還回來!”
道濟一看債主來了,大事不好,於是連忙捂著肚子道:“不好,剛才酒喝得太多,貧僧得找個地方去方便一下,望女施主行個方便!”
阿紫聽他的話很是不順耳,可又不得不撒開手。那道濟向旁邊跑了兩步,然後就停下了腳步,開始解腰間的絲絛,仿佛是憋不住的樣子。
阿紫等女性一見這和尚實在太過粗俗,不由都轉過身去。隻有包正臉上忽然露出了驚訝之色,因為他發現,和尚便溺的地方,正是那個老鼠洞!
包正心中不由一動,看來這個和尚不簡單啊,瘋瘋癲癲地方外表下,也許隱藏著極高的智慧,於是,就收起了先前的輕視之心。
道濟和尚背朝著眾人,痛痛快快地撒了一泡尿。大家隻聞嘩嘩之聲不絕於耳,響了半天。而道濟排泄之物,都流入了洞中。包正留心觀察,隻見那廣亮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起來。
道濟尿完了,人也似乎清醒了不少,轉回來對廣亮說:“你來說說,我到底犯了什麽戒律?”
廣亮卻換上一副笑臉,滿臉諂笑對道濟說:“師弟,剛才是我氣極了,口不擇言,得罪之處,還望師弟海涵!”
道濟也笑嗬嗬地說道:“廣亮,你現在才來拍我的馬屁,晚了!各位施主,你們誰來說說,這個廣亮到底是怎麽蒙騙你們的?”
旁邊的眾人見他耍了半天,就權當看耍猴了。現在又忽然問到了他們的頭上,不由都搖了搖腦袋。
道濟和尚又說道:“原來你們不知道呀,那我——我也不知道!我回禪房睡覺去了。”
包正一見,眼下正是拆穿廣亮陰謀的最佳時機,可不能錯過。於是從人群中站了出來,對道濟說:“大師,小子猜出了一二,就鬥膽說說吧。”
道濟瞟了他一眼,點點頭說:“好,那你就快說,要是真說對了,貧僧就賞你一塊狗肉!”
包正於是清了清喉嚨,對眾人說道:“佛像能自動從地裏鑽出,一定是下麵能給它一些推力。可是,究竟是什麽東西能連續不斷地給它施加這種推力呢?一開始確實也叫我百思不得其解。幸虧道濟大師剛才提醒了我,大家注意到大師剛才便溺的那個小洞了嗎?”
包正本來就已經猜出了大概,但是既然道濟和尚好意提示,於是也就順手給他戴了一頂高帽。
旁邊的人這才注意到那個小洞,有人不解地問道:“那不就是個普通的老鼠洞嗎?”
包正笑道:“非也非也,是有老鼠從洞裏鑽出來,但是鼠小洞大,這就不合常理。而且洞口還濕乎乎一片,這就更加令人生疑!”
旁邊有一人插話道:“那個和尚剛剛撒了一大泡尿,當然地上是濕的了!”其他人聽了,也都哈哈大笑。那道濟和尚卻臉上不紅不白,笑眯眯地看著包正。
包正於是繼續說道:“各位有所不知,在道濟師父未曾便溺之前,那裏就全濕了。顯然是有人天天向裏麵灌水。那麽,誰沒事閑的,向洞裏灌水呢?一定是洞中又需要水的東西。於是我就想到了裏麵大概就是一些莊稼的種子。我們再假設一下,如果這個洞連通到佛像的底部,那我們不就找到佛像出土的奧秘了嗎?”
周圍有些人思考了片刻,就開始點頭,而有些人依然是迷惑不解。包正於是繼續分析道:“佛像底下的種子在得到了水分之後,就開始發芽,從而形成一股巨大的力量,一點點將佛像頂起,那佛像不就一點點出土了嗎!”
眾人聽罷,又開始議論起來。有人又問道:“那種子看上去十分柔弱,能有那麽大的力氣嗎?”
包正笑道:“那我們就扳倒佛像,一看究竟吧,畢竟事實勝於雄辯!”
旁邊的廣亮和尚終於忍無可忍,大臉蛋子漲得通紅,聲嘶力竭地喊道:“不可玷汙佛祖,寺廟是清淨之地,豈能容你們胡鬧,閑雜人等,趕快離開!”
眾人一心要查看事情的真相,哪裏還管他,於是七手八腳地上前,將佛像推到。隻見佛像的全身都露出了地麵,下麵竟然平鋪著一塊方形木板。又有幾個人取來鍬鎬之類,開始向下挖掘。下麵竟然是一個方形的座基,四周用磚石壘砌,正好能容下佛像底下的木板。
包正看了這個裝置,心中就更有底了:“很顯然,這是為了防止下麵的種子四處亂長,免得受力不夠,所以才在周圍壘上了一圈石壁。而那塊木板,則使佛像均勻受力,而且可以避免種子提前鑽出泥土。”想著想著,包正不由對這個計劃的設計者產生了一些敬佩之情,如此巧妙的辦法,這要是用到正路,一定能大有作為。
眾人又往下挖了一尺,終於有人大叫道:“挖到了!”那激動的聲調,好像挖到了埋在地下的金銀財寶一般。
大家一齊看過去,隻見坑裏露出了一堆黃黃綠綠的嫩芽,嫩芽下麵,是一顆顆脹鼓鼓的黃豆。
真相終於大白了,眾人都被眼前的情景震驚了:一顆顆小小的黃豆,竟能產生如此巨大的力量,真是令人歎為觀止,這大概才是真正的“神跡”吧。
歎息了一會,眾人這才想起,得著那個罪魁禍首廣亮算帳啊,差點把銀子都叫他騙去,可不能輕饒了他!
這時,隻聽“哎呀”一聲,接著又是“撲通”一聲。眾人都尋聲望去,隻見監寺廣亮已經栽倒在地,昏死了過去。大概是看到事情敗露,急火攻心,所以才昏迷了。
就在眾人決定要放他一馬的時候,道濟和尚忽然撲到廣亮的身上,雙手不停地在他的身上拍打著,還用那難聽的聲音嚎叫著:“廣亮師兄啊,你可不能死呀,你要是死了,我以後和誰鬥氣啊!你還是活過來吧。”然後雙手改拍為撓,在廣亮的腋下活動起來。
隻見廣亮的麵色越來越紅,最後竟成醬紫色,身上也輕微的顫抖著。終於,他實在忍受不住,睜開眼睛,哈哈大笑著爬了起來,然後分開人群,跑了出去。
眾人被他出其不意,竟然逃脫。反正也沒有損失財物,也就饒他去了。道濟嗬嗬笑道:“師兄,原來你又還魂了,那我以後又不會寂寞啦!”
包正也不覺好笑:“這個廣亮,竟然假裝昏迷,企圖蒙混過關。不過,還是道濟和尚技高一籌。”
眾人見事情竟然以這種方式收場,也都嘻嘻哈哈地談論著,離開了靈隱寺,也算是乘興而來,高興而去了。
整個大悲樓前,就剩下了包正一行和道濟和尚。此時,包正已經知道道濟和尚是一位遊戲人間的高人,就有心接納,剛要過去盤桓。不料道濟伸了一個懶腰:“我醉欲眠卿且去!”然後,就向大悲樓旁邊的禪房走去。
包正見他如此,也隻好帶領著眾人,離開了靈隱寺。出了山門,包正回頭觀望,慨歎道:“此處真是仙靈所隱之地啊!”
第二卷 名聲大噪臨安城
第二十五章 難忘的夜晚
當包正眾人回到臨安城韓世忠的家中時,已經是暮色蒼茫,一片火紅的晚霞在西邊的天空燃燒,景象煞是壯觀。幾人剛一進門,老酒鬼就樂嗬嗬地迎了上來,親熱地拍著包正的肩膀:“哈哈,小家夥,你還真有本事,愣是把竊取庫銀的大盜給一窩端了!明天我一定請你喝酒。”
包正知他和韓世忠的感情深厚,現在解除了後顧之憂,所以是發自內心地高興。於是就謙遜道:“酒鬼叔叔,我也是湊巧而已,沒有什麽值得誇耀的!還是等哪天我發了大財,然後請你吧!”
老酒鬼高興得胡子直翹,親親熱熱地拉著包正的手,來到了韓世忠的書房。韓世忠看到包正回來了,也是眉開眼笑,用粗糙的大手使勁拍了拍包正的肩膀,直拍得包正呲牙咧嘴,心中思量道:“別是他們隊伍裏就是這個規矩吧,高興了就拍肩膀!”
落座之後,韓世忠笑嗬嗬地說道:“今天下午。臨安城就都傳開了,說是抓到了竊銀大盜,後來在隨你辦案的士兵嘴裏,確認了這個消息,當時就把我高興壞了!接著,又遇到了嶽飛,他還不住口地誇獎你,說什麽明天要在金殿上推舉你。包正啊,看來這下你要做官了!”
包正連忙致謝,這時,梁紅玉來招呼大家用飯。看到包正,也讚許了一番,弄得包正都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吃罷了晚飯,眾人各自回屋休息。一支梅卻又隨著包正回到了他的房間裏,阿紫見了,也連忙跟了過來。
一支梅於是對小黑和阿紫道:“今夜我在這裏睡了,你們哥倆自己找地方吧。”
小黑摸摸後腦勺,冒出了一句:“對呀,包子今天立了大功,是該好好犒勞犒勞!”說完之後,就嘿嘿笑著,跑出門去了。
阿紫見狀,想要走,又有些不放心、舍不下;要說不走,留在這裏還礙事。本想自己也幹脆留在這裏算了,可是畢竟怕人笑話,最後,隻好將腳一跺,跑了出去。
包正見他們都走了,又見一支梅在燭光的映照下,臉上飛起了一朵紅霞,看起來嬌羞可人,不由心中怦然,心髒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步伐。
一支梅見場麵有些尷尬,於是就取笑說:“包子,剛才我看阿紫的模樣,十分舍不得離去,你怎麽不把她留下呢?”
包正被他這麽一說,這才回過神來,平定了一下心緒,反問道:“今天夜裏,俠盜要光顧什麽地方呀?不會是要到靈隱寺去偷道濟和尚的破僧帽吧?”
一支梅忽然歎了一口氣:“什麽都瞞不過你,在你的身邊越長,我就發現你的秘密也就越多,你到底是怎麽樣一個人呢?”
包正於是也不再和她玩笑,正色道:“那個道濟和尚確實不是一個簡單人物,我看他外表瘋癲,實則智慧如海,是個值得查訪的人物。”
一支梅說道:“依我看來,他還是個武術高手,至少以我現在的眼力,還看不出他的深淺!”
包正不由喃喃自語道:“這麽厲害,怪不得能夠——對了,對方既然是高手,你可要小心啊!”
一支梅點頭答應,包正又說道:“好了,你先上床睡覺吧,咱們還是老規矩,你睡床,我睡桌子。”
一支梅臉上又現出了一摸嫣紅,然後走到了床邊,坐在了床沿上。垂首思量了好半天,才對包正說:“包子,你也到床上來吧,夜間寒氣重,別著涼了。”說完,臉上火紅,她自己都能感覺到那火熱的溫度。
包正剛要伏在桌上,聞言不由愣在了那裏。隻見他瞪圓了雙眼,傻傻地望著一支梅。整個人,如同被孫悟空給施了定身法一般。
一支梅心裏也頗為後悔,生怕包正被這個“沉重的打擊”弄得精神失常,於是故作生氣地板起了麵孔:“包子,我隻是怕你在地上凍著,你可不要誤會呀!”
包正聽了,這才恢複了常態,嘻嘻笑道:“沒關係,我對你是絕對放心!”
一支梅白了他一眼:“我對你可不大放心!”說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包正難得看到一支梅的女兒情態,心中琢磨道:“其實,一支梅要是變回了女人,還是蠻可愛的!”
於是,包正也走到了床邊,和衣倒在床裏,用力地向邊上靠了靠,給一支梅留下一塊大大的空間。包正不由心中納悶:往日和小黑睡的時候,怎麽覺得這張床擠擠的呢?
一支梅也側身躺了下來,不敢和包正正麵相對,隻好背過身去,給了包正一個後背。包正開始試圖將眼睛閉上,可是鼻子裏嗅到一支梅身上散發出來的陣陣幽香,耳中聞到一支梅細微地呼吸聲,隻覺得心中癢癢的,終於忍不住睜開了眼睛。
包正的目光在一支梅的背影上慢慢移動著,從她頭上黑油油的秀發,到略微有些發紅的耳垂,心中猜測道:大概一支梅的臉上也在發燒吧,不然,怎麽連耳朵都紅了!
漸漸地,包正的目光順著一支梅的雙肩下移,停留在她的腰臀之間。包正這才注意到,其實一支梅的腰身很細,大概自己兩手一握,正好盈盈可滿,包正心裏,不禁有了一股想握上去的衝動。
而當看到一支梅翹起的豐臀時,包正的呼吸不由急促起來,一股熱氣從小腹中升騰起來,弄得他渾身火燒火燎,產生了一股要掙脫一切束縛的強烈願望!
就在這時,一支梅猛地轉過了身來。包正吃了一下,趕緊閉上了眼睛,不敢少動。隻覺得一支梅的輕輕地給他蓋上了半邊薄被,然後,托起他的頭,溫柔地放在木枕上,接著又傳來她翻動身體的聲音。
包正眼睛雖然閉上了,但是思維卻並沒有停止活動。他心中不禁想道:“不知道我們現在算不算同床共枕呢?”
過了一會,包正終於又鼓足了勇氣,睜開了雙眼,卻驚異地發現,一支梅的雙眸正盯著自己。原來,剛才她轉身並不是轉過去,而是轉了過來。
包正不由大窘,看著一支梅瞬間閉上了眼睛,但眼皮卻不停地動著,顯然是心中緊張之極。
就這樣,兩個人腦袋枕在一個枕頭上,但是越往下,身子就離得越遠,成了一個大大的“八”字型;你看我一陣,我看你一陣,誰也未能入睡。真是一個令人難眠的夜晚啊!
二更天的時候,一支梅猛地起身,輕聲對包正說道:“我走了,大概要天明才能回來,你——你先睡吧。”
包正點點頭:“一路小心!”一支梅柔聲答應了,然後也沒有換夜行衣,就推開房門,縱入了無邊的夜色之中。
包正躺在床上,兩眼呆呆地望著棚頂,絲毫沒有睡意。
果然,在天色微明的時候,一支梅才平安歸來。包正問道:“見到道濟了嗎?”
一支梅搖搖頭:“靈隱寺的大悲樓忽然起火,當我趕到的時候,已經是漫天大火,紅透了半邊天空,就連和尚們的禪房也燒了好些。也不知道那道濟師傅酒醉之後,能否逃出火海!”
包正不由心中奇怪,口中也說道:“這好好的,怎麽會起火?不過,既然你說道濟武功高強,估計能夠逃脫。”
一支梅點點頭,然後說道:“好了,一夜沒睡,現在該休息了。”於是,又躺倒在床上。這一次,兩個人終於抵抗不住睡魔,不一會,就雙雙睡去。
然而,當他們剛剛進入夢鄉的時候,忽然又被激烈的敲門聲驚醒了。包正迷迷糊糊地下地開門,隻見一臉氣呼呼的阿紫,正站在門外。她一見門打開了,就滋溜鑽到了屋中,四處檢查起來。
最有嫌疑的地方當然是那張大床了,阿紫看到一支梅正從床鋪的一邊直起身子,而另一邊,正壓下去一個人形。顯然就是包正睡的位置了。
阿紫看罷,小臉頓時憋得通紅,指著包正說道:“你——你們——”然後,晶瑩的淚珠就奪眶而出,緊接著,人也奪門而出了。
屋中剩下的二人被這突然變故驚得呆了一下,隨後又不由相視而笑。包正搖搖頭,道出了兩個字:“孩子!”
一支梅卻抿著嘴對包正說道:“包子,你還看不出來嘛,阿紫妹妹是喜歡上你了,你難道沒看見嗎,人家都酸出眼淚來了!”
包正瞪了一支梅一眼,又道出了兩個字:“胡扯!”
第二卷 名聲大噪臨安城
第二十六章 睡入丞相府
在吃早飯的時候,包正發現阿紫的眼睛還略微有些發紅,但是也不好和她解釋,幹脆也就當沒看著了。
早飯過後,韓世忠高高興興地上殿麵聖,可是當他回來的時候,卻是滿臉的沮喪。在家中等候他好消息的眾人見了他這副模樣,心中也都不由一沉。
果然,韓世忠在一口將碗裏的茶水連同底下的茶葉吞掉之後,氣憤地叫罵起來:“秦檜這廝著實可惱,整日就知道拉幫結派,黨同伐異。朝中自己的親信,不知道安插了多少,可是一聽說要提拔正兒,就推三阻四,結果這件事竟然不了了之,實在令人氣悶!”
梁紅玉又給他倒了一杯茶,然後安慰道:“先消消氣,慢慢說。”
韓世忠連幹了三碗茶水之後,這才說出了事情的經過。原來今日早朝,皇上聽說搶劫庫銀的盜賊落網,不由龍顏大悅,就叫嶽飛說明一下破案的經過。
嶽飛於是就詳細敘述了昨天抓捕盜賊的始末,並竭力推舉包正。皇上在歡喜之餘,就要把包正分派到刑部任職。
誰知就在這個時候,秦檜的爪牙何天祿出班奏道說,包正曾經擔任龍遊縣的仵作,而根據大宋律法,仵作在三代之內,是不允許為官的。這時,秦檜也以祖宗的律法不可破為由,反對給包正授官。而嶽飛和韓世忠也竭力為包正辯解,事情愈演愈烈,最後竟然成為了主戰派和主和派的兩黨之爭。
宋高宗被雙方吵得頭疼,於是就宣布散朝。這件事,最後也沒有著落。韓世忠講完之後,包正就安慰他說:“韓伯伯,其實,做一個仵作也未嚐不可。在龍遊當仵作的日子,我過得也很高興。”
韓世忠怒道:“好男兒自能竭力進取,做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才不負此生!難道你就滿足於一個小小的仵作嗎?”
包正想了想,一臉正色地搖搖頭。韓世忠道:“著啊!你不甘心,我們也不忍你的才能被埋沒啊,你記住,官做得越大,才越能做大事!”
包正點點頭:“此時也不宜過於著急,我們還是從長計議吧。”
其他人也沒有好辦法,暫時也隻好如此啦。就在這時,忽然有家人來報:“外麵有秦府的管家求見!”
韓世忠正在氣頭上,怒吼道:“快些叫他滾出去,滾得越遠越好!”
旁邊的梁紅玉聞聽,勸慰道:“還是見見吧,也不要搞得這麽僵嘛,表麵的文章,還是要做的。”
韓世忠站起身來道:“你們要是願意接見,你們就見,反正我是不見!”說罷,將袖子一甩,氣衝衝地走了出去。
梁紅玉望著他的背影,苦笑道:“就這個牛脾氣,半輩子了,也改不了,真是江山易改、秉性難移啊!”
雷老虎哈哈大笑道:“他要沒有這個脾氣,也就不能成為我們的大帥啦!”說罷,就隨著出去了,看來。老哥倆是談心去了。
不一會,家人領著相府的管家走了進來。那人先向梁紅玉見禮道:“小人是秦相府中的秦福,給韓夫人請安!”
梁紅玉淡淡地說道:“起來說話吧,韓將軍上朝歸來,有些倦了,你有什麽事,就對我說吧。”
秦福謝過之後,站起身來,垂手退到了一邊,然後才說道:“稟告韓夫人,我家相爺想請包正公子過府一敘。”
包正一聽,竟然牽扯到自己身上,不由心中奇怪起來:“這個秦檜葫蘆裏到底賣得什麽藥?在金殿上與我作梗,現在卻又要見我?”
隻聽秦福繼續說道:“隻因我們相府在前些時候,被臭名昭著的大盜一支梅偷去了一些字畫,相爺今日聽說包公子擅長破案,所以想請他幫忙,緝拿一支梅,找回字畫。”
梁紅玉聽了,也不好阻攔,於是就目視包正,征求他的意見。包正聽了,心中好笑:“這個任務倒是不難,那一支梅就在我的身邊,手到擒來。不過卻無論如何,也不能獻給秦檜;那些字畫也在我的手上,不過,可不能白白的就還給你們,怎麽也得換些白花花的銀子啊,老子的手頭最近正緊呢!”
想好之後,就朝著梁紅玉點點頭。然後對秦福說:“好,在下就是包正,竟然能得丞相大人垂青,實在是三生有幸,有什麽差遣,當然是義不容辭了。”
那秦福也麵露喜色,恭恭敬敬地給包正施了一禮,然後又向梁紅玉告退。這才和包正一起出了房門。
臨走的時候,包正想找兩個夥伴同行,卻見一支梅低著頭,假裝看不見;阿紫撅著小嘴,當包正的目光掠過她的時候,就狠狠瞪了包正一眼;而林升因為科舉事件,對秦檜意見甚大,更不在同行人之列,於是包正心想:“看來隻有叫小黑一起去了,畢竟是好兄弟嘛!”
誰知,那小黑更是氣人,竟然閉上眼睛,坐在凳子上假寐起來。包正一賭氣,幹脆自己一個人去了,同時,心中自我安慰著:“你們都不去,正好我可以便宜行事!”
出了將軍府,隻見門外停著一乘四人抬的轎子,秦福殷勤地招呼包正坐進了轎子,然後出發。
包正回到南宋之後,還是第一次享受到如此高級的待遇,隻覺得顫顫微微,非常富於節奏和韻律,於是就安心享受起來。人家大姑娘坐轎——頭一回;他包正坐轎,也是頭一回啊!
由於昨晚幾乎是一夜未睡,所以不知不覺間,包正竟然睡著了,而且,在睡夢之中,他還夢到了童年時候的搖籃,自己正躺在裏麵,悠來蕩去。
直到秦福掀開轎簾,輕聲呼喚了一陣之後,包正才從睡夢中驚醒了過來,他睜開了眼睛,見秦福正以一種異樣的眼光看著自己,而轎子,似乎也停了下來。
於是,包正就迷迷糊糊地問道:“到地方了?”
秦福點點頭,心中暗想:“像你這樣睡著進相府的,還真是第一個。以前別人來的時候,都是戰戰兢兢,循規蹈矩,生怕自己有失儀之處。您可倒好,竟然睡著了,真不知道你是沒心沒肺呢,還是生來就隨遇而安啊!”
包正於是在轎子裏麵伸了一個懶腰,長長地打了一個哈欠,這才出了轎子。到了外麵一看,原來已經進到了相府裏麵。包正這才知道,原來是轎子直接就抬進來了。
於是,包正就四下打量起這座相府來。隻見院中十分寬敞,裝飾也十分華麗,但是卻絕無爆發戶的感覺,人工的亭台軒榭和自然的山石草木緊密結合在一起,互相掩映。有些地方,竟然還有小橋流水,給人以自然寧靜的感覺。包正忽然意識到:秦檜是個很有品味的人。
在秦福的引領下,穿過了幾座小橋,轉過了幾道回廊,來到了一處所在,在一個人工挖掘的小湖上,建著一個水榭,有一半伸到湖裏,另一半連在地上,供人出入。正門的門楣上,掛著一塊匾額,上書“聽雨軒”三個大字。字體法度嚴謹,比劃蒼勁,很是大氣。
包正不由停下了腳步,欣賞起來,看著看著,不由讚道:“好字,好字!隻是未免美中不足!”
話音剛落,從裏麵走出一人,披頭問道:“有何不妥?”
包正打量了他一眼:“隻見他白麵長髯,雙眼細長,眉毛很淡,但是眉心處卻極為濃密,幾乎將兩條眉毛連成一片。眼珠微成黃色,從裏麵射出兩道精光,奪人心魄。兩隻手又細又長,左手留著長長的指甲,右手卻修剪地非常整齊。
包正心中已經確定:此人定是秦檜了!隨後,又垂下眼睛,向他的雙腳看去。因為據說秦檜的雙腳極長,所以在讀書的時候,人稱“長腳秀才”。
但是遺憾的是,對方穿著長長的袍子。一直垂到了地麵,遮住了雙腳,使包正無法看清其廬山真麵目。
打量完了秦檜之後,包正並沒有感覺到他是多麽的邪惡。也許,那種臉譜化的外貌,隻有在戲台上才能定型吧。
這時,秦福見包正隻是一味觀瞧,也不答話。於是連忙為他介紹道:“包公子,這位就是相爺!”
包正於是將手拱了兩下,口中說道:“見過丞相。”
那秦檜也不在乎他的禮法,又急切地問道:“你剛才是這上麵的幾個字有美中不足之處,卻是為何?這三個字是一次秋日的黃昏,天降細雨,老夫啟窗觀賞湖上的秋雨,有感而發,於是欣然命筆。實乃平生得意之作,你卻如何要貶低我?”原來,秦檜此人,最喜書法,他的字體也自成一家,現在使用的宋體,據說就是他的功勞。隻是因為他是曆史上有名的奸臣,所以也就沒有多少人認同了。今天聽說自己的字有毛病,於是就先急了。
包正笑道:“丞相,我是的問題,不在字上,而在字義上!”
秦檜回望匾額,沉思了一會,忽然轉怒為喜,連連點頭道:“高見,高見!”
第二卷 名聲大噪臨安城
第二十七章 秦丞相其人
原來,秦檜是書法大家,自然知道形神兼備的道理。這“聽雨軒”深含一種寧靜淡雅之意,可是卻寫得鐵骨錚錚,未免和其意境相背。而秦檜也是當局者迷,沒有考慮到這一點,現在被包正這個局外人一提醒,自然就明白過來。
於是,秦檜就上前拉住包正的手,親親熱熱地和他一起進到了聽雨軒中,仿佛是多年的故人,今日重逢一般。
後麵的秦福心中暗暗震驚:“相爺可是從來沒有這樣待客過呀,以前多是板起麵孔,威儀無邊,今日這是怎麽了,仿佛和這個包正一見如故似的!”
包正進到了屋中,隻見陳設非常素雅整潔,僅一張黃梨木桌、兩把紅木椅子而已。桌上擺著兩個白瓷蓋碗,晶瑩可愛。
包正看罷,不由點點頭,心中思量道:“屋中倒是深合‘聽雨軒’的意境,看來,秦檜是個很會享受生活的人啊!”
落座之後,秦檜看了包正一眼,然後說道:“包賢侄對書道有如此造詣,必是飽學之士!”
包正口中連連說道:“丞相謬讚,在下實在是愧不敢當!”同時心中暗笑:“我剛剛把繁體字認了個大概,勉強能用毛筆塗鴉,確實當不起你的誇讚!其實,有很多人大概也都看出了這個問題,隻是礙於身份,不好直說罷了!”
秦檜手拈長髯微微頷首道:“聽說包賢侄善於斷案,在談笑之間,就抓獲了竊取庫銀的大盜,隨後又在靈隱寺拆穿了佛像出土的秘密,真是年輕有為啊!”
包正聽了,心中暗驚:“這家夥好靈通的消息,靈隱寺之事竟然也聽說了,看來,他的眼線是遍布了臨安,今後行動的時候,要更加小心謹慎啊!”
口中卻回答道:“叫丞相見笑了,微末之技,不值一提!”
秦檜說道:“老夫今日請你前來,乃是因為內宅書房中的丟失了幾副字畫,都是老夫平日心愛之物,所以想借助你的本領,幫我找回失竊的物品,到時候,一定在聖上麵前為你美言,包賢侄就可以和老夫同朝為官啦!”
包正聽了,心中登時雪亮:“原來,秦檜這廝在金殿上之所以要阻攔對我的封賞,是因為保舉我的人有問題。無論是嶽飛,還是韓世忠,都和他是死對頭,這廝總不能隨著順情說好話吧,所以就推起了橫車。現在又來主動拉攏我,是想讓我來承他的人情,加入到他的陣營中來!”
包正終於明白了官場之中,派係林立,相互之間,明爭暗鬥,雖非刺刀見紅,卻也是暗潮洶湧。可是,他自己又該站到哪一隊呢?是以嶽飛、韓世忠為首的主戰派,還是以秦檜為首的主和派?一時間,包正仿佛站到了兩個路口,不知道何去何從了。
秦檜見包正忽然發起愣來,於是又說了一遍:“包賢侄,可願意幫助老夫否?”
此時,包正心中終於下定了決心:“戰也好,和也好,忠也罷,奸也罷,都是別人的議論,自己又何必太在意呢。以前自己不是定下了‘不拘小節、不失大義’的原則嗎?”
於是起身拱手道:“丞相抬愛,晚輩敢不從命!”
秦檜聽了,手拈長髯,哈哈大笑了幾聲,對待包正的神態,更加親近了幾分。因為既然包正接下了自己的任務,那就是等於傾向了自己的陣營之中。可是,他又哪裏知道包正內心真正的想法呢!
包正於是說道:“丞相,可否帶我到現場查看?”雖然他從一支梅嘴裏,已經清楚地知道了案子的整個過程,但是為了掩人耳目,表麵文章還是要作的。
秦檜說道:“無妨,隻是案子已經過去了一些時日,恐怕難有什麽有用的線索。唉!要是早幾日結識包賢侄,可就好了!”這秦檜愛書如命,真要是丟了一些金銀財寶之類,他也許倒不會在意,但偏偏丟得是字畫,實在是叫他心疼啊!
於是,包正就隨著秦檜,穿堂過院,來到了內宅。秦檜指著最為幽靜處的二樓道:“包賢侄,那裏就是老夫的內書房。”
包正聽了,不由讚道:“小樓夜半聽春雨,聞得書聲伴雨聲。丞相格調高雅,果非尋常。”
二人一邊說著,一邊來到了樓下。忽然從樓上傳來叮叮淙淙的琴聲。包正雖然不通古代的音律,但也覺得琴聲入耳,靜心凝神。仿佛如同一隻溫柔的纖手,輕輕撫過自己的心田,舒坦異常。聽著聽著,包正不由入神。
秦檜見了包正的表情,心中十分得意,於是詢問道:“想不到,包賢侄也知音啊!”
包正搖頭道:“在下對於音律,實在是一竅不通。但是樓上的琴聲,正妙在此處,如果隻是知音者才能領悟,那豈不是曲高和寡。但此曲卻如春風吹拂萬物,萬物皆有感。實在是高明之至,高明之至!”
秦檜聽了,先是一愣,繼而朗聲笑道:“今日聽包賢侄的妙論,盡皆與眾不同,令人耳目一新。看來,果非尋常人也!”
其實,包正畢竟是來自另外的一個時代,而且能從宏觀上把握這段曆史,可以說,絕對是“高瞻遠矚”,所以,在他們眼中,自然就不同凡響了。
這時,樓上的琴聲戛然而止,似乎彈琴者也聽到了樓下的談話。於是二人拾階而上,走到書房門口的時候,忽見房門打開,一個黃衣女子現身出來。輕輕地向秦檜喚了一聲“爹爹!”
秦檜慈愛地笑道:“娥兒,我一聽到琴聲,就猜到是你在這裏彈琴。而且,你的琴聲,叫不通音律的包賢侄都沉迷其中,不能自拔!哈哈哈!”
此時的秦檜,在包正眼中,和一個喜歡向別人誇耀自己孩子的老父親沒有什麽區別。包正心裏暗道:“包正啊包正,不要被世俗的偏見蒙蔽了自己的雙眼。俗話說得好‘秦檜還有仨好朋友’,更何況對自己的女兒呢!”
於是,就打量了眼前的這個女子,隻見她頭發隨意梳攏在一起,用一根黃色的綢帶係著;臉上竟然不施粉黛,隻是唇間點了一抹微紅,身上是一襲黃衫。整個人,給人一種淡雅寧靜、閑適自然的感覺,仿佛就是秋日裏,東籬下的一朵菊花。
包正不由脫口而出了四個字“人淡如菊”。那黃衣女子聽了,麵上一紅,微微一福,然後就急匆匆地去了,隻留下了一縷淡淡的幽香,從包正身邊飄散。
秦檜嘴裏數落著:“這個丫頭,來了客人,也不打下招呼,越來越沒有規矩啦!”嘴上說著,臉上卻是一副笑眯眯的神色。
於是兩個人上樓,包正在書房裏轉了一圈,基本也沒有什麽發現。反正他心裏早就做好了打算,現在隻是走過場而已。
看罷下樓,包正向秦檜拱手道別:“丞相,那一支梅行蹤飄忽,我不敢保證將他擒拿歸案。但是那些書畫,卻也有跡可循,大概不出三日,就可完璧歸趙!”
秦檜聽了大喜:“那就有勞包賢侄了,需要什麽人手,但說無妨,老夫一定全力相助!”
包正搖頭道:“一概不用,丞相隻需靜候佳音。”說罷,就告退而出。秦檜叫管家秦福將包正送出了大門,又用轎子抬了,送回韓世忠家裏。
包正回到了韓府,看到眾人對他都冷眼觀瞧,知他們對秦檜成見太深,於是也不多加解釋,順其自然就好了。
吃過了午飯,包正將眾人叫到身邊,滿麵春風地說道:“諸位,一會我們要做一件大事!”
阿紫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什麽大事?還不是幫著秦檜跑腿,我看你呀,都快成秦檜的狗腿——”
小黑也認真地說道:“包子,要真是幫秦檜做事,灑家也不去了!”那林升和一支梅雖然沒有作聲,但是看他們的表情,肯定也與小黑兄妹同流合汙了。
包正不由苦笑道:“你們這些人都怎麽啦?我是看大家腰包裏都不富裕。想弄點銀子花花。你們既然都不願意,那就算了!”說罷,作勢欲走。
眾人一聽,立刻將包正圍住。阿紫嗔怪道:“包子哥哥,你怎麽不早說啊!是偷是騙,我們都跟著你!”
包正說道:“這件事你們不宜露麵,等著最後收銀子就成了。就是我也得好好化化妝,不然,大家都是熟人,非叫人家認出來不可!”
一支梅好奇地問道:“包子,你要去算計誰呀,搞得神神秘秘的?”
包正微微一笑道:“當然是那個王一眼了,他還欠我們二千兩銀子呢。這回,我要叫這個一毛不拔的鐵公雞徹底破產!”
第二卷 名聲大噪臨安城
第二十八章 智取王一眼
半個時辰之後,一個年過半百的老先生施施然走出了將軍府。隻見他身後背著一個鼓鼓囊囊的大包袱,把後背都壓馱了。這個人,自然就是化妝之後的包正啦。而遠遠的,小黑等人則吊在後麵。
又過了半個時辰,他終於來到了王一眼的書畫鋪子裏。店中依然是以前的景象,隻不過,在櫃台裏麵,坐著一個戴著老花鏡的老者,正在裝裱一幅古畫。
包正輕輕咳嗽了一聲,立刻引來了一個熟識的夥計,向包正問道:“老先生,您老要買什麽,我來給您介紹一下!”
隻聽包正嘴裏發出了蒼老的聲音:“我不是來買畫的,我老人家是來賣畫的,快叫你們掌櫃的出來!”
這時,王一眼聽到了動靜,從裏間屋走了出來,聽到了“掌櫃”一詞,心裏就不舒服起來,因為,前幾天幫著自己要回二萬兩銀子的那個包正,就是這麽稱呼自己的。那個家夥,在醉仙樓足足浪費了一千多兩的飯錢。一想到這些,王一眼至今還有些肉疼,就好像被拔掉了一把雞毛似的。
今天又聽到了這個聲音,看來對方又是個外行,或許真能有什麽便宜可占。於是,王一眼就滿臉堆笑地迎了過來:“老先生,我就是這家店鋪的老板,您老有什麽寶貝,拿出來叫我先看看。”
包正斜著眼,假意打量了他一番,然後傲慢地說道:“你要想看也可以,不過,我得先問問你,你拿得出那麽多銀子嗎?”
王一眼立刻氣得胡子直翹:“你——你如何小瞧與我。我前兩天還——還收回二萬兩銀子呢!”他情急之下,險些把被騙的事抖落出來。
包正聽了,心中也不覺好笑,口中又繼續說道:“有銀子也不一定行,還要看你有沒有眼力,識不識貨!”
王一眼怒道:“我不識貨?同行都稱我為‘王一眼’,可見我的眼力非凡。再說,如今我們還請了臨安城書畫界的元老——張一眼,張玉老先生坐鎮,還怕不識貨!”說罷,得意洋洋地指著櫃台裏的老者。
包正聽了,心中思量道:“看來這個王一眼上當之後,長了記性,所以才請來了這位老先生。不過也好,倒省得你四處找人鑒別了!”
於是這才慢吞吞地打開了帶來的包袱,從裏麵取出了一幅從丞相府盜來的圖畫,在桌子上打開了。這才對王一眼說道:“請上眼吧,掌櫃的!”
此時的王一眼,也顧不得什麽稱呼了,他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在卷軸上。看了半晌,才抬起頭來,呼喚櫃台裏麵的老者道:“張先生,您老快過來瞧瞧!”
那個叫張玉的老者於是放下了手裏的活計,走了出來,看到桌上的畫卷,也是吃驚不小。他用顫抖的手從兜裏掏出了一個小匣,從匣裏取出了一支放大鏡,在卷軸上仔細觀察了起來。看了半晌,才緩緩地說道:“這副‘野渡無人舟自橫’確實是真跡,當年,徽宗皇帝在畫院考試中出了此題。大多人都沒有在畫麵中出現人物,唯獨此畫的作者,竟然獨出心裁,大膽地在船上畫了一位舟子。但是卻是在悠然吹笛,以此來表示沒有渡河之人。當時,徽宗皇帝大加讚賞,親筆在上麵題跋,傳為佳話。想不到,老朽在有生之年,竟然有幸看到真跡,實在是幸甚!”
包正聽了,心中讚歎不已:“果然不愧是張一眼,一眼就看出了此畫的來曆和真偽。和那個什麽王一眼確實有天壤之別!”
王一眼聽了張玉的話,不由麵露喜色,對包正說道:“老先生,您還有什麽寶貝,能否叫我們都開開眼?”
包正大大方方地說:“好!看完了咱們再商量價錢。”然後把裏麵的書畫都擺了出來,眾人每看一件,就不免驚歎一番,讚美一回。
等到全部看完了,包正就把這些畫一件件重新收好,放回了包袱裏麵。那王一眼眼巴巴地看著,眼裏都要冒出火來。如果眼睛要能長出鉤子,早就把那些畫都鉤過來了!
包正收拾完了,這才慢悠悠地說道:“掌櫃的,該商量一下價錢了吧!”
這時,王一眼才回過神來,心中不禁懊悔起來:“該死,剛才表現的實在露骨,叫這個老家夥拿起把來,一會討價還價,可就困難了!”
於是,滿臉諂笑地說道:“老先生,一看您就是個忠厚長者,還是您先開個價吧!”
包正伸出了十指,在他的麵前一晃,然後說道:“十萬兩銀子!一口價,你這裏要是出不起,我就到別的店裏去了。”
王一眼頓時被驚得眼珠子差點掉下來,他被這個天文數字砸暈了。這時,張玉走到了他的麵前道:“要按照這些字畫的品質,確實也擔得起這個價錢,不過——”
隻見他把王一眼拉到了旁邊,輕聲嘀咕了一番。王一眼連連點頭,臉上露出了奸笑。
當他再次回到包正麵前的時候,態度大變,隻見他表情嚴肅地對包正說道:“老先生,你這些字畫是從何而來?”
包正聽他這麽一說,就明白他已經知曉了這批東西的來曆。於是就假裝神色慌張起來,結結巴巴地說道:“這——這是我家祖——祖傳之物!”
王一眼冷笑道:“恐怕不對吧,我聽說前幾日,秦相家裏——”包正不等他說完,就上前捂住了他的嘴巴,並且,驚慌失措地向門外張望。
王一眼這下心裏更有底了,隻見他輕輕咳嗽了一聲,口中對包正說道:“老先生,你的這些東西,我隻能給你一千兩!”
包正立刻擺出氣急敗壞的模樣:“什麽?十萬變一千,你也太黑心了吧。大不了大家一拍兩散,我這麽大年紀了,就是掉了腦袋,也不冤枉。不過,你也別想賺黑心錢!”
王一眼也聽明白了包正話中的含義,真要是把事情鬧大,到時候,這些寶貝都被秦丞相要回去,自己可就是空歡喜一場了。於是又嘿嘿一笑:“老先生,那你說要多少,你也得考慮我的風險不是!”
包正想了想說:“二千兩,一兩也不能再少了!”
王一眼聽了,心頭狂喜:“這下可賺大發了!這一轉手,就是幾萬銀子的進項!”於是就異常幹脆地對包正說道:“好,咱們一言為定,現在就跟我到錢莊取銀子。
於是,包正就跟在誌得意滿的王一眼身後,來到了不遠處的一家錢莊。王一眼兌出了二千兩銀子,分裝在兩個大布袋裏,交到了包正手中,然後,樂顛顛地抱著包袱回去了。他哪裏知道,懷裏抱著的,簡直就是一包定時炸彈啊,隨時都可以叫他粉身碎骨!
包正掂量了一下手裏的袋子,感覺沉甸甸的。當時是十六兩為一斤,這二千兩也有一百多斤呢。
包正在確定自己實在拿不動之後,就站起身來,向後麵招了招手。不一會,小黑等人就出現在了包正的身邊。小黑自己提起了一個袋子,包正和一支梅抬起了另一隻,急匆匆地離開了這裏。
走出了很遠,眾人才放下了袋子,相視而笑。阿紫的小臉上也終於綻放出美麗的花朵:“包子哥哥,你可真是高明!弄出了多少銀子?”
包正伸出了兩根手指:“二千兩!”
“好啊!快打開袋子,大家把它平分了!”
包正不由瞪了她一眼,教訓道:“哪有在大街上分贓的!回去再說。”於是,眾人抬著銀子,浩浩蕩蕩趕奔將軍府。
走到了半路,忽然看到前麵一大群人,黑壓壓地湧了過來。眾人急忙閃到了路邊,阿紫好湊熱鬧,擠到了前麵觀瞧。忽然,她向路邊的眾人叫道:“快來瞧瞧,是靈隱寺的瘋和尚被抓住了!”
包正等人一聽說是道濟和尚,連忙都過去觀瞧,隻見那道濟脖子上套著鎖鏈,滿不在乎地滿大街橫晃,後麵跟著十多名差役,手中都拿著水火棍。最前麵的一人拉著鎖鏈子,被和尚拽得踉踉蹌蹌。
包正見了,不由心中納悶:“這道濟犯了什麽案子,怎麽也吃了官司?”
正在思索之際,那道濟眼尖,看到了眾人,於是就指著眾人,口中就嚷嚷道:“好哇!你們叫我去放火,叫我吃官司,你們卻跑到旁邊瞧熱鬧,這回,咱們誰也跑不了!”
第二卷 名聲大噪臨安城
第二十九章 和尚耍陰謀
和尚這一吵嚷可不要緊,後麵的差役立刻如狼似虎一般,將包正等人團團圍住。為首一人道:“幾位,和尚既然說你們是同夥,那就一起到衙門裏說個清楚吧!”
阿紫見狀,不由惱怒起來:“道濟和尚,你好沒良心,我都給過你銀子啦,你怎麽還不知足,還要把我們都帶上!”
包正聽了,又氣又笑:“被你這麽一說,我們就更說不清楚啦!”
這時,道濟和尚也走到了眾人麵前,仔細打量了一番,最後把賊溜溜的眼睛定格在了包正身上,嘴裏叫道:“老寨主,你怎麽也親自來了!”
旁邊的那個衙役詫異道:“老寨主?他是哪裏的寨主?”
和尚笑嗬嗬地說:“連他你都不認識?他就是黑風寨的大當家的,江湖人稱黑旋風的便是。”
包正聽了,心中叫苦不已:“看來和尚是成心,非要把我們都攪進去啊!”但他知道辯解也是無用,幹脆就不作聲了。
那個差役上上下下瞧了包正幾眼,對和尚說道:“他長得蠻白淨的,怎麽起了個黑旋風的名號?”
和尚道:“那是年輕的時候起的,現在老了,人也變白了。”
差役點點頭,然後猛地將手裏的鎖鏈一抖,套在了包正的頭上,得意地對他說道:“朋友,這場官司你就打了吧!”
另外幾個差役見狀,也都有樣學樣,把小黑等人也都鎖了起來。一支梅剛要反抗,被包正用眼色止住。
有一個差役打開了袋子,一看裏麵都是白花花的銀子,不由驚叫起來。道濟和尚哈哈笑道:“你們看,這些就是我們合夥打家劫舍,弄來的銀子!”
幾個差役聽了,更加深信不疑。於是,扛著髒銀,押著眾人排成了長長的一串,浩浩蕩蕩地回到了臨安府。引得路人紛紛側目,心中都猜測道:“看樣子,是辦了一個大案,抓住了一個團夥!”
小黑和包正被衙役押解著,心中感慨頗多:“以前淨是我們押著別人,如今倒過來了。不過,還是當差的感覺勝過當罪犯的滋味!”
不一會,就來到了臨安府。包正忍不住仔細觀瞧,果然是天子腳下,氣派不同於龍遊那樣的縣城。大門比起龍遊縣衙,足足高出了一倍,正中高懸著一塊紅漆木牌,上寫“臨安府衙”四個黑色大字,顯得莊嚴肅穆。
下麵是兩扇半開的朱門,上麵抱著鐵甲,鉚著銅釘。紅漆的門檻,足有一尺。再往兩邊,各有一隻巨大的石獅,張牙舞爪,令人生畏。包正還要仔細打量一番,卻被後麵的差役連推帶擁,率先被帶入了大堂。看來,他這個“老寨主”還確實事事都得帶頭。
裏麵的氣氛包正並不陌生,三班衙役站列兩旁,一看有人犯上堂,口中就拉著長音,高喊道:威——武——
後麵的小黑掃了他們一眼,心中鄙視道:“你們神氣什麽,當年灑家比你們嗓門還大呢!”
包正到了大堂,隻見正中端坐著臨安府尹張俊,身著紅袍,頭戴烏紗,年約四十上下,倒也相貌堂堂。背後是一幅巨大的屏風,上麵畫著“海潮旭日圖”。頭上高懸著一塊匾額,上麵寫著“清正廉明”四個大字。
包正正在觀瞧之際,隻見府尹張俊啪地將驚堂木一拍,厲聲喝道:“下麵何人,見了本官,為何不跪?”
包正等人一看,也隻好委委屈屈地跪在地上,隻有那個道濟因為是出家人,所以就站在一邊。阿紫見了如此光景,不禁恨得牙根直癢癢。
這時,那名差役上前說道:“知府大人,靈隱寺的道濟和尚帶來,他已經承認是自己放火燒了大悲樓。而且,在半路上,他還指認出幾個同夥,都被屬下一起抓捕歸案,還繳獲了大量髒銀!”
張俊一聽,不由心中高興:“想不到,還有意外收獲,看這口袋的樣子,少說也有幾千兩的髒銀。這下我又可以發一比小財啦!”原來,他心裏已經準備來個黑吃黑了。
於是,他厲聲對道濟說:“和尚,大悲樓的火可是你放的?”
那道濟聽了,將頭搖得如同撥浪鼓一般:“青天大老爺,陰天大老爺啊,我冤枉啊,我可沒放火燒什麽大悲樓啊!”
那個差役聽了,立刻急了:“和尚,你休要胡說八道!在寺中你口口聲聲承認是自己放的火,如何到了大堂,就不敢應承了!”
和尚說道:“我是放了把火,不過是在寺廟外頭,劃拉了點樹枝,點火烤烤狗腿,我以為你說得是這件事呢,所以就招了!”
眾人聽了,都差點氣了一個倒仰。尤其是知府張俊,更是火冒三丈:“哪有喊什麽陰天大老爺的,你個和尚是成心啊!不叫你嚐嚐厲害,你也不知道老爺我的板子可是專門吃肉的!”
於是從簽筒裏拔出了一根令簽,扔到了堂下,口中高聲喝道:“將這個大膽的和尚拖到堂口,重打五十大板!”
立刻就上來兩個如狼似虎的差役,各摁住和尚的肩頭,將他拉走。道濟和尚也有些慌神,口中叫道:“不好了,屁股要吃板子啦,如來佛祖,你倒是快點顯靈,救救我啊!”
一個差役道:“和尚,你平時不念經,臨時來抱佛腳,晚了!”說話間,和尚已經被拉到了堂口,被兩個衙役摁倒在地,又有兩個掄著大棍,一五一十地開始向和尚的屁股、大腿發起了進攻。
隻聽和尚慘叫之聲不絕於耳,再加上和尚本來嗓門就比較沙啞,所以現在這一叫,簡直比殺豬還難聽。
包正等人心中也著實不忍,就連剛才還對和尚滿肚子氣的阿紫,也低聲念起佛來。
打著打著,隻聽和尚的嘶叫聲越來越小,估計是喊得精疲力竭,昏死過去了。最後,伴隨著板子的啪啪聲,地上又響起了一種奇怪的聲音。
眾人都不由凝神細聽,“呼嚕——呼嚕——呼嚕嚕”,聲音極富於節奏和韻律。最後,大家終於聽明白了,原來竟然是和尚打呼嚕的聲音!
包正這才放下心來,看來這個道濟確實有些本領。一支梅低聲在包正耳邊說道:“這一定是一門高深的氣功!和尚已經練到了極高的境界,刀槍之類,大概都可阻擋,更不要說尋常的棍棒了。”
包正聽了,不由暗中點頭:“看來,濟公的神話也是建立在科學的基礎上的。”
這時,道濟和尚的呼嚕聲越來越大,大有要響徹雲霄的趨勢。終於張俊再也忍不住了,將手中的驚堂木拍得山響:“大膽妖僧,竟然敢在大堂之上,戲弄本官,藐視王法,來人夾棍伺候!”
立刻有差役抬著夾棍,走上了大堂,嘩啦啦往堂口一扔,驚人心魄。那夾棍是五刑之祖,最是厲害,分“手夾”和“足夾”兩種,前者夾手指,後者夾腳踝。上了夾棍之後,後麵用人較緊牛皮繩,輕者疼痛刺骨,重者手腳俱斷,成為殘疾。今天,張俊也是氣壞了,所以對道濟和尚的待遇自然也就比較高,用了夾腳的大號夾棍。
在道濟和尚的呼嚕聲中,他的兩個腳踝都被牢牢夾住。然後,差役攪動牛皮繩,立刻就想起了一陣吱吱咯咯的聲音,極為刺耳。阿紫不禁捂住了雙耳,再聽下去,恐怕自己的神經就會被夾斷了。
包正也心中暗歎:“和尚氣功雖然高明,但血肉之軀,怕是也抵擋不住夾棍吧。”正在思量之際,猛聽得“哢嚓”一聲。包正不由將眼睛一閉:“完了,和尚的腳踝斷了!”
其他眾人也都是一般想法,不料過了響聲過後,依然清晰地傳來了道濟和尚的呼嚕聲。包正不由大喜:“看來和尚沒事,真要是把骨頭夾折了,估計他就再也不能裝睡了!”
正是,隻聽上刑的差役向張俊稟報說:“啟稟大人,那個和尚不知施展了什麽妖法,竟然將夾棍弄斷了!”
張俊一聽,也是震驚不已,這樣的事情,以前可從來沒有發生啊,莫非這個和尚真會什麽妖法,或者有神佛附體保護?
就在他無計可施的時候,下麵那個差役說道:“大人,屬下又一個古法,不知可行否?”
張俊聽了,高興道:“說來聽聽!”
那差役道:“可將和尚倒立在水桶之中,他得不到呼吸,憋悶不過,就該招供了!”
張俊不由拍案叫好:“快去準備,非叫這個和尚吃吃些苦頭不可!”於是,幾個衙役下去尋找木桶。可是急切之間,竟不可得,最後,隻好把後院張夫人洗澡用的大木桶抬了上來,然後裝滿了清水。
一切準備活動做好之後,四個衙役抬著道濟,把他倒豎在木桶之中。隻聽骨碌碌一陣聲響之後,桶裏就再也沒有了動靜!
第二卷 名聲大噪臨安城
第三十章 和尚試刑具
道濟和尚入桶已經足有一炷香的時間了,還沒有見他掙紮。包正不由暗暗擔心:“是不是和尚被水嗆暈了,就是他的閉氣功再高明,也不能堅持這麽長時間啊,完全不符合科學道理呀,難道真有什麽龜息大法之類?”
這時,忽然看到一支梅麵露喜色,最後竟然忍俊不禁。包正不由奇怪,於是就低聲詢問。一支梅指著水桶說:“你仔細看木桶的最下麵!”
包正於是凝神細看,也不覺啞然失笑,隻見木桶的底下,不知什麽時候出現了一個小洞,正被兩片嘴唇緊緊地堵著,還不是地努嘴。看來,是和尚把木桶鑽出了小洞,然後用手掐著鼻子,用嘴堵住小洞,就可以順利地呼吸了。而且由於堵得嚴實,所以水也流不出來,這才不易被人察覺。包正看罷,不由心中欽佩不已:“難怪道濟和尚被後世傳為降龍羅漢轉世,果然是有過人之處!”
那上麵的張俊見過了許久,也沒有動靜,也怕和尚被淹死,不好交代,於是就吩咐將和尚撈出來。四名差役費了好大勁,才把和尚拽了上來。眾人一看,和尚根本就什麽事也沒有,還在那裏呲牙直樂呢!
張俊看得暴跳如雷:“好和尚,今天我要不將你製服,我就不當這個知府!”
道濟和尚嘴裏也不閑著:“好贓官,今天我要是被你打趴下,我就不當和尚了!”包正等人聽了,都偷笑不已。就連兩旁的衙役也都強忍著,不敢笑出聲來。
正說著呢,忽然聽到嘩嘩的水聲。眾人凝神細看,原來木桶的底部露出了一個小洞,裏麵的水正汩汩地流出。大家這才明白,原來和尚剛才就是用這個小孔來呼吸的!
張俊實在是忍無可忍,於是怒吼道:“將和尚帶入監牢,讓他見識一下刑房裏那些刑具,我就不信治不了這個瘋僧!把這幾個同夥也一並帶上,好好參觀一下!”
眾衙役領命,押著幾人趕奔刑房,張俊也率人氣呼呼地跟在後麵。轉過了幾個院落之後,來到了一個偏僻的角落,把眾人帶到了幾間房子裏。
一進門,包正就聞到了一股血腥之氣,伴著陰寒潮氣撲麵而來,叫人不由自主地渾身直起雞皮疙瘩,寒毛也隨著豎起。看來,確實是一處大凶之地。
包正環視了一下屋子裏麵,隻見屋子中間甚是寬敞,足有三間房子大小。四周堆滿了各種刑具,很多都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那張俊也進到了刑房,得意地大笑道:“先叫他嚐嚐木驢的滋味!”立刻就有兩個差役推來了一個形如毛驢的東西,後背上布滿了一寸多長的鐵釘,下麵還裝有四個輪子,拉動之下,就發出轟隆轟隆的聲音。
道濟一見這個木驢,就對身邊的差役說:“不會是叫我騎驢吧,要是那樣,我的屁股可就要變成篩子了!”
張俊嘿嘿一陣冷笑:“和尚,現在後悔,已經晚了。俗話說‘人心似鐵不是鐵,官法如爐真是爐’,今天就讓你都嚐嚐吧!上驢!”
知府大人一聲令下,立刻就有四個差役將和尚架著,就往驢背上放。和尚這時也急了,嘴裏喊叫著:“等等啊,你們怎麽也得給我找個唱本呀,我就來個騎驢看場本——咱們走著瞧!”
張俊怒道:“好和尚,事到如今,還敢耍嘴,我倒要看看,你的屁股是否有你的嘴硬!”
於是,四個差役將和尚按在木驢上,前麵再有兩個人拉著木驢,就在屋子中兜起了圈子。和尚一開始還叫嚷了幾聲,後來幹脆趴在驢背上,沒了動靜。
張俊於是叫道:“和尚大概是疼得昏死過去了,快用冷水將他澆醒!”
話音剛落,就見和尚猛地從驢背上直起了身子:“陰天大老爺啊,我剛要睡著,你這麽一澆,我就該著涼了,大老爺你就饒了我吧!”
張俊先是一愣,後來才明白和尚原來是在拿自己開涮。於是將和尚拉下來一看,木驢背上的鐵釘都已經被和尚坐得彎了過去,幾乎快成為一塊鐵板了。張俊也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和尚好硬的屁股呀!”
旁邊包正等人見狀,懸著的一顆心也放了下來。包正心中讚歎不已:“以前聽說什麽金鍾罩、鐵布衫,今天倒是在道濟這個瘋和尚身上看到了!”隻有一支梅雙眉微顰,似乎陷入了深思之中。
張俊見木驢無功,於是又叫嚷著換刑具。旁邊的差役說道:“大人,其他的刑具,看來對和尚的作用不大。如今隻有使用火刑了,那和尚畢竟是血肉之軀,肯定受不了煎熬!”
張俊聽了,點頭同意。於是差役點燃了一堆木炭,放入一塊厚厚的鐵板的下麵,那鐵板有四隻短足,離地約有三寸,正好用來填裝炭火。
包正見了,心中震驚:“這大概就是根據古代的‘炮烙之刑’改造的吧!”傳說在商紂王時期,他發明了一種刑罰,將一根青銅柱橫放在炭火堆上,然後命令囚犯赤腳在上麵走過。那些囚犯受不住腳底的灼燒,最後就倒在炭火堆裏,被活活燒死,是一種及其殘忍的刑法。
那道濟和尚看了半天,忽然嗬嗬笑了起來:“貧僧明白了,你們一定是知道我餓了,要在鐵板上烤些吃的。這回我可得好好謝謝你們,不過,最好能給我打一壺酒,和尚我是一頓沒酒就饞得慌!”
張俊冷哼一聲:“和尚,你想得倒美,是要在上麵烤些東西,不過烤得是你!”
和尚聽了,將眼睛眨了幾下:“我說陰天大老爺呀,你是說要我在上麵走上一圈?”
張俊得意地捋著頜下的山羊胡子:“正是,我們都等著欣賞和尚你的飛天舞!”
說話之間,鐵板已經燒熱,冒出了陣陣熱氣,空氣中還飄散出一股刺鼻的焦臭。大概是以前的犯人在上麵遺留的皮脂,現在溫度提高之後,就烤出了這股味道。
和尚一看要壞,索性坐在地上,用手扳住自己的雙腳,放起賴來。包正見和尚姿勢古怪,於是就這些觀察起來。隻見和尚嘴裏大喊大叫,吸引著眾人的注意,雙手卻在腳板上亂抓,將腳上的破草鞋都弄掉,露出了黑乎乎的兩隻腳板。
那張俊見和尚終於害怕了,不由得意得哈哈大笑:“來人,將和尚攙扶上去!”立刻又上來四個差役,就要把和尚往鐵板上扔。
道濟忽然從地上爬起來,笑嘻嘻地說道:“佛曰‘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不勞你們動手,還是和尚我自己上去溜達溜達吧!”
說完,就向鐵板走了過去。旁邊的阿紫不明真相,聲音顫抖著叫道:“和尚,快回來!”
道濟回過頭來,對阿紫說道:“小姑娘,你心地如此善良,一定可以感天動地。不如你就為我念佛祈禱,說不定可以叫佛祖顯靈,保佑於我。”
阿紫聽了,果然把小手合在胸前,低頭念起了“阿彌陀佛”。道濟哈哈大笑著轉過身,徑直走上了鐵板。卻並未出現眾人想象中的滋滋聲,也不見青煙升起,和尚竟然安然無恙地走了過去。
和尚走到了盡頭之後,又轉過身來,口中高興地叫道:“小姑娘,真的是佛祖顯靈了,你看我的腳,一點事也沒有!”
阿紫也興奮地跳了起來,拍手叫道:“好呀,想不到我竟然有這麽大的神通。包正看著納悶,又回想了和尚開始時奇怪的舉動,心中頓時了然:看來,和尚是在往腳上抹著一些防火防燙的藥物,所以才會如此。這個家夥,果然狡猾!
和尚越說越得意,又連蹦帶跳地跑了回來,這回,總算有些舞蹈的意思了。
張俊見狀,可真發起呆來:“莫非這個和尚真是羅漢轉世不成?要是那樣,還是少惹他為妙?”於是轉了轉眼珠,打量起包正眾人來:“看來,隻有從和尚的這些同夥入手了,他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大概不會都與和尚一樣吧!”
張俊想好了之後,就對衙役道:“先將和尚押到一邊候著,等我審完了這些同夥,最後再來收拾他!”
包正一聽,不由暗自心驚:“這個家夥治不了道濟,拿我們來撒氣了。我們可沒有道濟的本事,這下如何是好?”
張俊掃了幾人一眼,然後說道:“先審這個老寨主,此人一看就是老奸巨滑之輩,若不用刑,恐怕難吐實情!”
包正心中暗暗叫苦:“這個濟公和尚太可恨了,竟然無端把我拉下水,你以為別人也都有你的神通啊!”
第二卷 名聲大噪臨安城
第三十一章 險惡的人心
包正眼看自己就要被大刑伺候,情不得以之下,隻好道出了實情,向張俊拱手道:“張大人,實不相瞞,我等並非和尚的同夥,我們都是到韓世忠將軍府上作客的,都是他的親眷,望大人明察!”其實,包正也並未說謊,阿紫和一支梅都認了梁紅玉為幹娘,也算是親戚了。
張俊聽了,不由一愣:在當今朝中,韓世忠、嶽飛、張浚三位將軍,是軍中的主將,支撐起南宋的半壁江山。這幾人竟然和韓世忠有些瓜葛,看來來頭不小啊!
可是轉念一想:那韓世忠乃是秦相的死敵,若是趁機將他牽連進去,豈不更好,自己在丞相麵前,也可以建立奇功!要是那樣,自己頭上的烏紗可就又該換了!
張俊打定了主意,然後厲聲對包正說道:“大膽賊人,純粹是一派胡言!韓將軍乃是朝中重臣,如何與你這樣的強盜往來。看來不用大刑,你是不會老實,來人,殺威棒伺候!”張俊心中打定了如意算盤:先將這個家夥打暈,然後在他迷迷糊糊之際,套問出與韓世忠的牽連,這樣,就可以上報給秦相,讓他扳倒韓世忠啦!
包正一聽說要用殺威棒,不由心中一陣惡寒。這殺威棒與尋常的水火棍大異,棍子乃是中空,裏麵再裝上水銀。那水銀極為沉重,所以棒子落下去,就得皮開肉綻呀。包正於是心裏大叫不公平:剛才怎麽不用它來對付道濟和尚呢?
於是,包正連忙說道:“張大人,你可以記下我們的名號,再到韓將軍的府上查問,或者將韓將軍請到這裏,一問便知。”
然而,他哪裏知道張俊歹毒的心思:他是要先讓幾人招供,然後再去找韓世忠算帳啊!
張俊嘿嘿一陣冷笑:“老家夥,你就不要枉費心機了,有什麽話,等棍子打完了再說吧!”
包正實在是被逼無奈,於是扯下了下巴和嘴唇的胡須,恢複成了年輕人的模樣。那張俊看了,也吃驚不小,稍一愣神,馬上又說道:“你這廝一看就是慣犯,竟然精通易容之術。定然是時常變換麵孔,到處招搖撞騙!來呀,給我狠狠地打!”
包正此時也終於明白了張俊的用心:“看樣子,這家夥是秦檜的黨羽,所以一聽說我們與韓世忠有關係,就更是仇恨。看來,隻好搬出秦檜來當保護傘了!”
於是就甩開上來抓自己的兩個差役,對張俊吼道:“張大人,我實話與你說了吧,我乃是破獲劫銀案的包正,是奉了秦相的密令,查找失竊的字畫,這才改頭換麵,進行暗訪。你真要是耽誤了秦相的大事,能吃罪得起嗎!”
張俊一聽,也被弄糊塗了:“這廝一會說是韓世忠的親信,一會又說是秦丞相的暗探,到底是真是假?”
張俊對於包正這個名字還是聽說過的,自從破了盜竊國庫的案子之後,這個包正已經成為了臨安的風雲人物,是人們茶餘飯後、街頭巷尾的談資。不過,到底是否接受了秦丞相的委托,卻不得而知。但是,也輕率不得,萬一要是真有此事,自己打了這個包正,豈不惹怒了秦相。看來,有必要到相府去印證一下啊。
打定了主意,張俊於是吩咐道:“將這一幹人犯,都先押在此處,好生看管。也不必再動用刑具,我去去就來!”說罷,就急匆匆地去了。
包正知道他是去相府取證去了,於是也不著急,耐心等待。阿紫閑著無事,就與道濟和尚盤桓起來。說著說著,兩人就談到了吃喝上。阿紫望著那快依然熱氣騰騰的鐵板說道:“大師傅,這要是在上麵烤些羊肉,再灑上些芝麻辣椒之類,定然好吃!”
道濟聽了,轉著賊溜溜地眼睛想了想,然後一拍大腿:“妙啊!想不到你年紀不大,對於吃喝卻有如此高見,難得,難得!”
阿紫立刻被他誇得不好意思起來,紅著小臉說道:“大師傅,這些都是包子哥哥教我的。你還沒有嚐過他烤的羊肉串呢,那才叫天下第一美味!”
道濟聽了,立刻心癢難耐,湊到包正身邊說:“小子,那天在靈隱寺,我就看你最聰明,想不到還精於飲食之道,那天咱們交流交流。”
包正心中正對他有氣,於是就瞪了他一眼道:“你把我們都拉進了府衙,叫我們吃冤枉官司,還指望著我給你烤肉串,真是白日做夢。”
道濟和尚滿臉是諂媚的笑容:“嗬嗬,我們要是不把你們拉進來,誰能救我出去啊,你們後台硬,一定能想辦法出去,我和尚也就隨著借光啦!”
包正一聽和尚用心如此“險惡”,不由又氣又笑:“你隻要告訴我們一聲,自然會盡力救你,何必出此下策?”
道濟和尚幽然道:“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如今咱們是拴在一條繩上的螞蚱,共同進退,就容不得你藏奸耍滑嘍!”
包正聽了,真想在他的那欠扁的臉上狠狠摑兩巴掌,以泄心頭之恨。這時,忽然聽到一支梅說道:“其實,憑你的本事,你要是想走,又有誰能攔住你呢!”
道濟聽了,眯縫著眼睛,端詳了一支梅一番,然後點頭道:“恩,像,太像了,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啊,我那老哥哥後繼有人啦!”
一支梅麵色一變,也就不在作聲。這時,小黑實在有些憋悶不住,於是就湊到了道濟的身邊,嘿嘿嘿笑了一陣,然後才說道:“道濟師父,您老這是什麽武功,如此高明?能不能教教我呀?”
道濟看了他一眼,口中教訓道:“黑小子,你不要胡說,剛才我是有佛祖保佑,哪會什麽武術之類的東西!”
小黑聽了,連連賠笑道:“是,是,是!師傅,我也會烤羊肉串,要不等出去之後,我給您老做做。”原來,小黑看到了剛才和尚的本領,十分羨慕,就起了拜和尚為師之念。
阿紫聽了,在旁邊插話道:“哥哥,你的手藝叫包子可差遠了!”
道濟和尚一聽,不免興味索然,懶洋洋地說道:“還是等出去再說吧。”說罷,就伸個懶腰,打個哈欠,倒在地上打起盹來。
過了足有一個時辰,張俊急匆匆地趕了回來,身後還跟著一人。那人一見包正,立刻叫道:“包公子,真的是你呀!”
包正一看,原來是丞相府的管家秦福,於是連忙叫道:“福管家,你來的正好!”
張俊一聽,立刻就明白了真相。他請來了秦福,就是叫他來認證一下。現在一看確有此事,也就放下心來。同時又想到,如果這個包正幫助丞相找到了失畫,肯定會受到丞相的重用,到時候,可就是自己一個陣營的戰友了。
於是,就樂嗬嗬地上前,拉住了包正地手,親熱地說道:“原來都是一場誤會,現在真相大白,包老弟也就不必掛懷了!”
包正猜到了他心中的小算盤,於是也擺出了一臉笑意,拱手致謝道:“這也怪不得張大人,職責所在,你食君俸祿,就要忠君之事。包某一介布衣,以後還要仰仗張大人啊!”
張俊一邊打著哈哈,一邊拉起包正的手,一起走出了刑房。他已經聽秦福說了秦相對包正的態度,今後也必然是秦相的心腹,所以也就熟絡起來。
小黑等人雖然不屑於包正和這個贓官如此親熱,但是為了重歸自由,也都不情願地跟在後麵,最後,隻把道濟扔在了後麵。
和尚這下也急了,嘴裏嚷嚷道:“等等,還有我呢!”
旁邊的一個衙役道:“你剛才三番五次侮辱張大人,就憑這個,就得關你個一年半載的,你就好好留在裏麵享福吧!”
包正聞聽,就對張俊說道:“張大人,這個和尚與我們相熟,隻是好玩笑罷了。另外,他身上還有些莫名其妙的的本事,大概真是有神佛附體。不如也暫且將他放了吧,日後如果有什麽變故,我再把他送交到張大人手中。
張俊聽了,沉思了一下:這個和尚確實非同一般,竟然不畏夾棍、木驢這些刑具,這樣的人物,還是少惹為妙,免得惹火上身。
於是就送了包正一個順水人情:“那好,就把和尚也放了吧。”於是,道濟也晃晃悠悠地跟了出來。
其實,道濟和尚確實是冤枉的。那日他與包正拆穿了廣亮的陰謀之後,廣亮和尚惱羞成怒,於是就在晚上放火點著了道濟住的禪房,沒想到火燒連營,竟然將附近的大悲樓點燃,而道濟卻安然無恙。廣亮於是就順水推舟,誣告道濟縱火。又在臨安府上上下下使了銀子,打通了關節,發狠要除掉這個經常和自己作對的瘋僧。
不料,這道濟卻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人,在嚐過了臨安府的種種厲害刑具之後,竟然絲毫未損。又借了包正的光,順利擺脫了官司。此刻的他,腦子裏正琢磨著如何叫包正給自己烤那種據說十分美味的羊肉串呢!
第二卷 名聲大噪臨安城
第三十二章 酒樓遇故人
出了府衙,已經是傍晚時分,包正又恢複成老者的模樣。那道濟看著他粘上了胡須,不覺甚是好玩,竟然伸手欲拉。包正嚇得連忙用兩手護住,心中暗暗埋怨和尚淘氣,果然是瘋瘋癲癲,難怪後世都說你是濟顛。
眾人忙碌驚嚇了大半天,不免饑腸轆轆。小黑背著一大袋銀子,不由膽氣也雄壯起來,對包正說道:“包子,咱們不如找一座最好的酒樓,好好吃他一頓,反正你這銀子也不是好道來的!”
包正聽了不由白了他一眼:“這本來就是我應得的報酬,隻不過是換了一種方式而已,怎麽能說不是正道來的呢!”
小黑現在是有求於他,於是就摸著後腦勺,一味地嘿嘿笑了起來。旁邊的阿紫有些氣不公,於是就對包正說道:“你以前竟吃我們了,現在有了銀子,就應該請我們一頓!”
道濟和尚也在旁邊幫腔:“對,就應該請我們一頓!”
包正瞪了他一眼:“這可沒你什麽事,你呀,該回你的靈隱寺就趕快回去,一會就關城門了!”
道濟苦著臉說道:“我現在是大廟不收,小廟不留,哪還有地方去,不如我就先跟著你混吧!”
一旁的小黑聽了,立刻舉手歡迎,他還惦記著學習和尚的本領呢。包正卻是堅決反對:“不行,你一個出家人,和我們在一起,很是不便。再說,我們這些人都有各自的工作,沒有一個閑人,我們也養不起吃閑飯的!”
說著說著,包正終於顯露出了險惡的用心。看來,他是要好好從道濟身上榨出一些油水!
而己方的有些人也不禁臉上發紅,其中,尤以林升為甚。他現在可純粹是在這裏吃閑飯啊!
那道濟翻了翻眼睛,仿佛下了狠心似的說:“好!你這臭小子還真是黑心,連我一個出家人也剝削,好一個剝皮手段!”
包正於是就笑眯眯地說:“那好吧,從明天開始,你就負責指導我們的武技。尤其是小黑和賈姑娘,更要重點培養。”
道濟和尚看了一支梅一眼,正色地點點頭,然後又恢複了玩世不恭的神態,笑嘻嘻地對包正說道:“小子,現在咱們該去找個地方,安撫一下肚皮了吧。還有你說得那個什麽串,明天也做給貧僧嚐嚐。
包正見攏住了道濟和尚,也不禁心情舒暢。於是就領著眾人,選了一座繁華的酒樓,名曰“二龍居”的,走了進去。
樓中食客甚多,吵吵嚷嚷、擁擠不堪。眾人好不容易,才在角落裏找了一張空桌,坐安穩之後,小夥計肩上搭著白布手巾,過來點菜,他一邊擦抹桌案,一邊問道:“幾位客官,喜歡吃什麽酒菜?”
道濟和尚就率先點了起來,隻見他身子斜靠在椅子上,高高翹著二郎腿,菜名如流水一般從嘴裏傾斜而出,什麽山中走獸、陸地牛羊等等,應有盡有,反正就是沒有一樣素菜!
旁邊的夥計咋舌不已,心中暗道:“這位是和尚嗎?仿佛上輩子跟這些雞鴨魚肉有仇一般。”
和尚點了足有十五六樣,然後這才說道:“暫時就先這樣吧,一會要添什麽菜,我叫你!”小夥計應了一聲,就要下去到後廚傳菜,卻又被道濟叫了回來:“等等,等等,你們這裏有西湖的鯉魚沒有?”
小夥計說道:“當然有了,個個都有四五斤重。如今春水初漲,正是吃魚的好時令!”
道濟於是就高興地吩咐道:“好,好,挑最大的來一條,魚頭清蒸、中段紅燒、魚尾糟溜,一魚三吃。”
幾人一看,心中暗暗讚歎:“好!他還真會吃呀!什麽貴點什麽,什麽好吃點什麽!”包正也是心中了然:“和尚這是沒安好心,就像上兩天在醉仙樓大吃王一眼一般。沒想到啊,六月債、還得快!”
不一會,酒菜陸續上來,道濟甩開了腮幫子,掄開了兩個胳膊,右手持筷,左手端勺,一個勁往嘴裏忙活。隻看得小夥計瞠目結舌,暗呼“飯桶”。
其他眾人一看不好,要是和尚這麽摟下去,一會就剩菜湯了。於是,也都暗自加快了筷子的頻率和咀嚼的速度。
在和尚的帶動下,大家如同風卷殘雲一般,將桌上的菜肴一掃而光。一來也是確實餓了,二來有道濟帶頭,人多搶著吃,所以吃得十分香甜。
不一會,和尚先吃飽了,就端起桌上的酒杯,慢慢喝了起來。包正一看,心中暗暗欽佩:“看來和尚是吃飯的行家,先摟菜,然後再喝酒,一樣都不虧!”
小黑見和尚開始飲酒,於是也就端起了酒杯,向和尚敬酒。他心裏想的是:“和尚明天還得教灑家本事呢,得好好恭敬一下。要是把他哄得心花怒放,真要把壓箱底的功夫傳給我,可就賺大發啦!
和尚一見,頓時高興起來,對小黑說道:“好小子,你要能喝過我,明天你學什麽都行!”於是,二人就推杯換盞,對飲起來。
喝著喝著,和尚嚷道:“夥計,換大碗,這杯子太小,還不夠我漱口的呢!還有,再上兩壇酒!”
小夥計高聲應答一聲,又取來了兩個大碗,擺在道濟和小黑麵前。和尚把兩壇酒分給小黑一壇,自己旁邊留下一壇,然後對小黑說:“黑——黑小子,想不到你還有點酒量,我——我老人家喜——喜歡。來,咱——咱哥倆一人一壇的喝!”
旁邊的幾人也聽得暗笑不已,也不知和尚是真喝多了,還是裝醉。就在這時,忽然聽到旁邊有人“咯咯”笑出聲來。
眾人一起瞧了過去,不由大吃一驚。隻見旁邊站著兩位年輕人,一個作書生打扮,另一個則是書童。隻見二人明眸皓齒、笑顏如花,明眼人一見,就知道是女扮男裝!
阿紫見了,立刻蹦了起來,口中叫道:“趙姐姐!原來是你!”包正、一支梅一看,果然是在龍遊縣虎口中救下的那位假公子哥。她還是那副打扮,英姿颯爽中又隱含嫵媚,別有一種風情。隻有小黑全心全意與和尚拚酒,而且有些多了,所以未曾發覺。
阿紫這一嗓子,立刻引來了附近酒客的注意,紛紛把熱辣辣的目光投射過來。
趙姑娘粉麵一紅,將手中折扇一擺,吩咐夥計道:“再添置兩副杯筷。”然後挨著一支梅和阿紫坐下,口中說道:“那日在城門口,忽然被人衝散,我和小紅尋了半日,也不見幾位蹤跡,所以就隻好悵然而歸。後來又找了幾次,無奈臨安實在太大,茫茫人海,無跡可尋。不料想今日有緣,在此邂逅,真是大快人心。”
說完之後,掃了眾人一眼,又向阿紫問道:“包正兄怎麽不在這裏,他這幾日可是臨安的名人啊!”
阿紫剛要指著包正喬裝的老者說:“那——”卻被包正連施眼色,製止住了。隻好轉口說道:“那個包正今天沒有前來,在家應酬呢!”
趙姑娘聽了,臉上不由露出了落寂之色,接著又問道:“是在韓世忠將軍的府上嗎?”
阿紫點點頭,然後望著包正,眼中滿含了笑意。包正瞪了她一眼,目光中隱含著威脅和警告,同時,心裏琢磨著:“這個趙姑娘明明知道我們就住在韓世忠將軍的府上,怎麽前麵還說找了幾次,沒有找到。看來她是在撒謊,那她到底是什麽人呢?”包正看著她優雅俊俏的臉龐,以及身上那種仿佛與生俱來的高貴氣質,不由對趙姑娘的身份產生了強烈的好奇心。
趙姑娘發了一下呆,然後又恢複了常態。望著桌上狼藉的杯盤、雞骨魚刺,她呼喚小夥計說:“小二,再選些精致的菜肴,盡管上來。一會,由我一起會鈔!”
阿紫看了包正一眼,連忙說道:“哪裏用得著姐姐破費,我們這裏有人算帳。”
趙姑娘道:“各位不必客氣,在下理應盡地主之誼!”聲音雖然嬌柔,但是卻仿佛蘊含著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
那正在和小黑拚酒的道濟聽了,就嗬嗬笑道:“如此最好,那——那就再給我們哥——哥倆上兩壇酒吧,今天要一醉方休。
小黑也確實有些喝得多了,一味地嘿嘿傻笑著。包正見狀,在桌子下麵伸出腳去,踢了阿紫一下,意思是想叫她攔住小黑,免得醉酒誤事。
卻不料這一腳輕輕地踢在了一隻柔軟的腿上之後,阿紫卻一點反應也沒有。包正心裏惱她神經太過大條,於是,腳上又加了幾分力氣,二次踢了一下。
這回終於有了反應,不過,卻是趙姑娘,隻見她清澈如湖水的雙眸投射在包正臉上,目光中滿是疑惑之色。
包正不由暗叫不好,這下看來是踢錯人了,剛才,肯定是踢到趙姑娘的腿上了!
第二卷 名聲大噪臨安城
第三十三章 追蹤神秘人
望著趙姑娘探尋的目光,包正也不由尷尬起來,隻好掏出了自己的煙鬥,假意抽煙遮攔。
趙姑娘眼睛一亮,然後又恢複了常態,嘴角卻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然後對包正說道:“老先生,您老人家有何指教”
包正隻好訕訕地說道:“這位小姐好麵相,待老夫來給你占卜一下如何?”無奈之下,他隻好想起了算卦這個騙人的伎倆,企圖蒙混過關。
趙姑娘聽了,大眼睛忽閃了兩下,竟然起身過來,坐在了包正的身邊,揚著臉道:“想不到老先生還精於此道,實在是出人意料,那就請先生好好看看吧!”
包正看到近在咫尺的一張俏臉:充滿了青春活力,吹彈可破的麵皮,嬌豔的雙唇,似笑非笑的雙眸。同時,鼻中還嗅到一縷淡淡的幽香,如蘭似麝。包正不由心神一蕩,不免迷醉其中。
隻聽趙姑娘繼續追問道:“怎麽光看不說呀?老——先生!”
包正不由麵上一紅,剛要胡說幾句。卻見那個丫環小紅忽然麵色大變,慌慌張張地對趙姑娘說:“公——公子,快走吧!”
趙姑娘也是一驚,四下張望了一下,也有些驚慌失措。恨恨地瞪了包正一眼:“等改日我再找你算——”說罷,掏出了一錠金子,放在桌子上,然後彎腰抱拳道:“各位,忽然想起有事在身,咱們改日再聚!”
然後,就拉著小紅,貓著腰,躲躲閃閃,猶如做賊一般地溜了出去。
包正終於長長出了一口氣,對一支梅道:“看來這個趙姑娘是認出了我的真麵目,我臉上有什麽破綻不成?”
一支梅笑道:“你的身上並沒有什麽破綻,但是你手上的煙鬥暴露了你的身份。能叼著這樣一個古怪東西的,目前我也隻是看到你一個!”
包正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是它出賣我的,嗬嗬,有時候,真可以從習慣上來識別一個人。麵貌雖然會有所變化,但是,習慣是很難改掉的。
阿紫卻拿起桌上的金子,想要追出門去,還給趙姑娘。包正剛要阻攔,卻見道濟和尚一把拉住她:“就這一頓飯,還指不定夠不夠呢!”
阿紫這才坐下,卻把金子收入了自己的囊中,口中還自語道:“等再見到趙姐姐,我好還給她!”
包正也沒有心思理會她的小把戲,目光在店中搜索起來。剛才趙姑娘主仆如此慌張,肯定是看到了熟人,怕被認出,所以才倉皇而逃。包正對能驚走趙姑娘的人很感興趣,或許能從中摸清趙姑娘的真麵目。
店中隻有四五個人是剛剛進來的,還沒有落座,包正很快就把目光鎖定在一對主仆身上。隻見前麵那人年約四旬,臉上也保養地很好,雙目在顧盼之間,竟然顯露出一種不可抗拒的威儀。身穿一件雪白的長衫,手中搖著一把折扇,顯得風流倜儻,超凡脫俗。後麵那個童子也就是十五六歲,衣著也甚是鮮明。
包正暗暗點頭:“看來此人不是尋常之輩,必是大富大貴之人,一看就是平日慣於發號施令,所以才能有這種氣度。”
這時,那對主仆慢慢向這邊踱了過來,顯然是要到包正他們裏邊的空桌上就座。那個中年男子走了過去之後,本來正端著大碗喝酒的道濟和尚忽然伸出了一隻腳,橫在那個童子前進的道路上。
店中十分擁擠,所以過道甚是狹小,再加上和尚出腳如電,簡直堪比第三者插足一般神出鬼沒。那個童子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徑自絆了上去。
隻見他一個踉蹌,向前撲倒,眼看就要摔個嘴啃泥。阿紫忍不住就要驚呼出來,卻見那個童子忽然伸出左臂,在地上一撐,就立起身來,然後轉過頭,怒視著道濟。
道濟卻根本不為所動,裝模作樣地又攤開四肢,伸了一個懶腰,以此來表示剛才隻是無心之失。
那個童子看到和尚如此可恨,不由粉麵脹得通紅,怒喝道:“你這和尚,特也無禮!”聲音尖利,還似未脫童音。
這時,那個中年人回身說道:“小三子,不要生事。”說話的時候,銳利的眼睛在眾人麵上一掃而過。
那個童子這才忍住了怒氣,來到了空桌前,取出一塊白色的綢帕,將桌凳仔細擦抹了一遍,然後才招呼那位中年人坐下。
包正見了,心中暗想:“如此講究,必非常人,莫不是朝中的王孫重臣?”於是,心中更加疑惑起來。
那中年人點了幾樣清淡的小菜,要了一壺酒,酒菜端上來之後,小童子又用一塊絲巾將碗筷擦了一遍。然後取出了一根亮晶晶的銀針,就要往酒菜中伸去。
那中年人一擺手,小童子連忙將銀針收起。但還是被一直密切關注他們的包正發現。包正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更加確定了自己先前的推斷:能在飯前用銀針試毒的,能是尋常之輩嗎?
那個中年人在包正的偷窺之中,用過了酒飯。其實他吃的並不多,隻是用筷子隨便揀了了幾口精致的菜肴。而那個童子,雖然也坐在旁邊,卻隻是給中年人不停地夾菜,自己卻一口未動,顯然是平時養成的規矩。
包正饒有興味得欣賞著一對主仆,腦子裏又浮現出剛才的那句話:一個人的麵貌身份可以改變,但是養成的習慣卻很難改掉。
而這一張桌上,小黑已經喝得爛醉,趴在桌子上打起了鼾聲。道濟和尚也好像是喝多啦,垂著腦袋,一個勁搖來晃去,大概在算著酒賬,卻怎麽也算不清。
包正見狀,就趕緊招呼夥計算帳,這一頓飯,足足花去了近五十兩銀子。包正會了鈔,和林升架著小黑,一支梅牽著道濟和尚,一起走出了酒店。
出了門,包正叫阿紫接下了攙扶小黑的任務,然後對他們說道:“你們先行回去,我還有事要辦。”
阿紫撅著小嘴道:“包子哥哥,你是不是有了銀子,就要出去胡花。嘻嘻,別是要去那天的什麽翠紅樓吧!”
包正狠狠瞪了她一眼,幹脆不再理會她,找了一個僻靜之處,隱藏了起來。阿紫也在一支梅的催促下,攙著哥哥往回走。由於喝了幾杯酒的緣故,她的小心眼裏迷迷糊糊地琢磨著:“反正連你這個和包子睡了兩宿的人都不在乎,我還跟著操什麽操什麽心呢!”
包正在暗中潛伏了一會,才見到那對主仆從酒肆中走了出來。此時,天色已晚,大街上的店鋪都點起了燈籠,臨安城燈紅酒綠的夜生活開始了。
包正遠遠地吊在這對主仆的身後,夜色為他的追蹤設下了很好的一層保護。大街上的行人並不見減少,反而有增多的趨勢,在習習的夜風之中,人們各自尋找著屬於自己的天地。
這對主仆明顯沒有明確的目的地,他們隨著人流,漂到哪裏,就在哪裏駐足觀賞一番。弄得包正心中納悶:“看樣子,他們莫非是外地回京的重臣?怎麽對什麽都如此新奇?”
於是,包正隨著他們,一起走過了專門販賣古董字畫的夜市,一起到南瓦裏觀賞了各種娛樂活動。那個中年人對黑霸天他們的蹴鞠非常感興趣,也隨著周圍的人群一起歡呼喝彩。然後竟然取出了一錠金子,叫童子押注。不想最後竟然猜中,那個童子樂嗬嗬地捧回了一大把散碎銀子。那個中年人也看得眉開眼笑,大概也為自己的眼力而高興。他把銀子在手裏一一把玩了一下,然後就全都給了小童。
比賽結束後,包正連忙拉進了和他們的距離。因為此時退場的人實在太多,包正擔心稍不留神,就失去跟蹤的目標。
走到了南瓦的大門時,人群漸漸有些疏散。這時,從南瓦高大的牌樓下走過了一人,攔住了那對主仆的去路。隻見此人年約半百,身穿著一身青布道袍,頭上高挽著發髻,正中插一隻簪子,頜下三綹長髯。左手持著一個卦幡,上麵寫著“測字、看相”,右手拿著一隻拂塵,前麵的馬尾在微微抖動。看模樣,還真有些仙風道骨的意思。
隻見這個道士攔住了中年人,然後麵帶笑容地說道:“貧道稽手了,觀閣下的相貌,貴不可言,可否容我給您卜上一掛?”
中年人似乎也頗有興趣,於是說道:“有勞先生了,那就測個字吧!”
道士口中說道:“黑夜之中,測字恐有不便。”
中年人笑道:“無妨!”然後從地上拾起一截細竹棍,尋了一個光亮處,在地上寫了一個“一”字。
老道左右來回看了幾遍,忽然麵色大變,竟忍不住渾身顫抖了起來。
第二卷 名聲大噪臨安城
第三十四章 測字家謝石
旁邊的包正閃身躲在牌樓的大柱子後麵,偷眼觀瞧,見狀不由心中好笑:這個道士騙人的把戲很高明呀,可謂是唱念俱佳,有機會得向他好好請教一下,自己這個假算命先生也得有些真才實料才行。
隻見那個道士哆哆嗦嗦地對中年人說道:“請您再寫一字!”那個中年人於是又在地上寫了一個“問”字。由於地麵不平整,所以“問”字的兩旁都向外側傾斜了。
那個道士立刻驚慌失措地向兩邊看了看,見無人注意,忽然低聲對中年人說道:“草民見過皇上!此地人多混雜,請恕草民不便跪拜,以免泄露陛下的身份!”
包正隱隱約約聽到了這幾句話,不由大驚:“莫非這個人就是宋高宗趙構?看他的氣度和剛才的行事,很有可能。”
那中年人也是一驚,滿臉愕然地看著這個道士。旁邊的小童子也急了,壓低了聲音說道:“你休要胡言,這種話可是隨便亂說的!”雖然聲音不高,但是嗓子依然很尖。
包正聽了,不禁恍然大悟:開始以為以為是他年少,所以是孩童的口音。現在看來,大概是淨了身的太監吧!
那個道士神色凝重地說道:話可以騙人,但所測之字卻不能騙人!皇上先在土地上寫了一橫,“土”上再加一橫,乃是一個“王”字;然後又寫了一個“問”字,左右兩側外斜,左看是“君”,右看也是“君”,這合在一起,不就是“君王”嗎!
那中年人聽了,微微頷首,算是默認了。包正心中也吃驚不小,一時間也辨別不清,到底是這個道士真正精通算術,還是他早就識得皇上,然後根據宋高宗隨手寫得字,來給與巧妙的解釋。不過,無論是那一種,此人的才智都是不凡!
這時,隻聽趙構用極低的聲音說道:“先生果然是神乎其技,待我再寫一字,你來測測!”於是就思量起來:“剛才那兩個字,隻是隨手寫出,如今知道了道士的本領,就應該好好寫一個字了!對,時下正是陽春三月,就寫一個‘春’字吧!”
於是就提起筆來,在地上寫了一個春字,開始的時候,上麵的部分有些寫得大了,然後剩下了底下的“日”字的時候,已經快到他自己的腳前,所以就寫得小了一些。寫完之後,滿臉期待地望著對麵的道士。
老道看著地上的字,不禁皺起了眉頭,隔了許久,竟不作聲。旁邊的小太監不由催促道:“先生,您倒是說呀!”
老道正一正神色,對趙構說道:“皇上可願聽實話否?”
趙構道:“既然相信先生,那當然是願聞其詳啦!”
老道望著趙構的雙眼,慢慢地吐出了幾個字:“秦頭太重,壓日無光!”
趙構聽了,臉上現出沉思之色。包正在柱子後麵也琢磨了起來:“這個‘春’字上麵是秦字頭,寫得稍大,而下麵的‘日’則代表君王了。老道話裏的含義就是秦檜的權勢越來越大,早晚會使趙構他這個皇帝暗淡無光的,好精辟的論斷啊!”現在,包正是對這個算命道士越來越欽佩啦!他隱隱感到,這個老道是在借測字之機,點化趙構呢。
顯然,趙構也明白了老道話中的含義,隻見他臉上陰晴不定,顯然內心正在激烈地鬥爭著。終於,他的臉上露出了一些笑意,雖然有些勉強,但看得出,他對老道的話,還是滿意的。
趙構叫小太監取出了兩錠金子,放到了老道的手中,然後問道:“仙長的大名,可否告之?”
老道笑道:“賤名雖然有汙陛下的雙耳,但既然垂詢,敢不明言,在下是江湖相士——謝石!”說罷,將兩錠金子放回小太監手中:“今日能為陛下測字,足慰平生,怎敢再收陛下的掛金。”
然後,就轉身飄然而去。趙構望著老道的背影,輕聲搖頭歎道:“想不到江湖之中,竟然有如此能人異士!”
包正在柱子後麵也很是為難:“到底是應該去追老道,結識一位能人異士,還是繼續追蹤這個皇帝呢?”一時間,才感到分身乏術。最後,終於決定:“反正知曉了謝石的名字,以後再慢慢尋訪不遲;這皇帝可不是天天都能見到的啊!”
那趙構慨歎了一陣,不禁有些興味索然,於是帶著小太監,就往南麵走去。包正也就在後麵繼續跟蹤,心中猜測:“大概是這個趙構聽了謝石的言語,觸動了心事,再無遊興,要回宮去吧!早知如此,還不如去追那個謝石啦!”
正在懊悔不迭之際,前麵忽然燈光漸明,人聲也嘈雜起來,空氣中,還飄散著淡淡的脂粉香氣。包正定睛一看,隻見大街兩側清一色都是二層小樓,上麵都是張燈結彩。招牌上俱是什麽“怡紅院”、“飄香館”之類。包正這才恍然,原來已經走到了“花街”。
對於此地,包正也隻是聞名而已,隻知道這裏是臨安妓院最集中的地方,所以民間稱其為“花街”。包正看著看著,不由壞笑起來:“今夕何夕?竟然有幸看到皇帝逛妓院!”
前麵的趙構也正在好奇地打量著兩邊的建築,他對於這樣的煙花之地,從未涉足,難免非常好奇。正在東張西望之際,忽然迎麵衝過來兩條大漢,扶住了趙構的胳膊道:“公子,您就別亂看了,我們這間紅蓮館就是這條街上最好的,來,我們給您帶路!”
那個小太監剛要伸手,卻被趙構阻止,於是就半推半就地被拉進了這間紅蓮館。包正見狀,也隻好硬著頭皮跟了進去,同時心中慨歎道:“還真叫阿紫那個小丫頭說中了,稀裏糊塗地,還真就跑到妓院來了!”
包正一進門,立刻有一個半老徐娘迎了上來,大概是院中的老鴇。她一見包正,不由一愣:“這個老家夥年歲比我還大了一輩,竟然也來逛妓院,真是不自量力,什麽人都有啊。隻是不知道你下麵的那個東西,還能不能衝鋒陷陣?”
心裏雖然鄙夷著,但是臉上卻堆出了笑容,熱情地招呼道:“老先生,您可真是老當益壯啊,快快請坐。”然後又對旁邊的龜奴喊道:“快給老先生上茶!”
包正坐下之後,就看到了趙構正坐在不遠處,輕輕啜飲著香茶。隻見他神態從容,真仿佛這裏的常客一般。而身邊的小太監則稍顯局促,手腳有些不知放在何處。
包正心中好笑:“你個小太監進了妓院,當然是心裏沒底啦!”這時,一群姑娘在老鴇子的帶領下,從樓上飄然而下,隻見她們長袖飄飄,真如天女下凡一般。
來到了趙構身邊之後,立刻將他團團圍住。趙構於是逐一打量了她們一番,但見個個臉上脂粉成堆,香氣刺鼻。趙構不由掏出一方手帕,掩住了鼻子,眉頭也微微皺了起來。
那老鴇慣於察言觀色,一見趙構看不中這些庸姿俗粉,於是,將手一揮,那些妓女立刻都離開了趙構的桌子,轉向包正這邊而來。
包正瞧趙構的熱鬧,看得正起勁呢,一見情況不妙,剛要擺手,示意她們不要過來。誰知那些妓女一看包正是個糟老頭子,立刻就全部轉身,搖搖擺擺地上樓去了。有幾個嘴裏還叨咕著什麽,大概是圍繞著包正的年齡在發表感慨。包正見狀,這才長舒了一口氣,心中暗道:“好險,幸好這些妓女沒有看出我英俊瀟灑的真麵目,不然,非把我生吞了不可!”
那老鴇子也看出了趙構不是一般人物,品味很高,於是就上前笑道:“公子,我們紅蓮館裏的頭牌姑娘是紅蓮兒,她琴棋書畫,無所不通,您可是要她伺候嗎?”
那趙構在皇宮之中,三宮六院,美女如雲,但是卻缺少妓院中的這種情調。俗話說“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所以他心中也不禁癢癢起來,於是就微微點點頭。
那老鴇又道:“不過,這紅蓮兒自恃才色雙絕,所以被慣得眼界極高,叫她陪茶就得十兩銀子、陪酒就要二十兩、要是在他房中留宿,最少也要紋銀百兩!”說完,就留意觀察起趙構的反應來。
直到看見麵上不動聲色,向旁邊的小童子微微一點首。那個小童立刻取出了兩錠黃燦燦的金子,放在了桌上。
老鴇兒立刻臉上笑成了一朵花,上麵厚厚的脂粉也不由掉起渣來。隻見她一邊用袖子籠上金子,一邊對趙構說道:“公子,那就快請上樓吧!”於是就在前麵帶路,走到了樓梯口的時候,嘴裏高喊著:“蓮兒,快出來接客呀!”
隻見樓上正中的屋門緩緩打開,隨後珠簾搖動,發出了悅耳的脆響,一個女子,嫋嫋婷婷地挑開了簾子,探身出來。
第二卷 名聲大噪臨安城
第三十五章 紅蓮潤雨露
趙構此時正好走到樓梯中間,聽到了動靜,不由抬頭觀瞧。隻見樓上俏立著一個白衣女子,臉頰清瘦,蛾眉淡掃,薄施粉黛,朱唇一點,恰到好處。她雙眉微顰,留露出淡淡的哀愁,讓人見了,忍不住要憐她愛她。
趙構見了立刻驚為天人,往日在皇宮之中,那些後宮的佳麗要是得到他的寵幸,無不是笑臉相陪。今日忽然見了這等女子,立刻心中充滿了無邊的憐意,恨不得將她攬在懷裏,好好疼愛一番。
那紅蓮兒低眉垂首,向趙構微微一福,臉上無喜無憂。趙構先是一愣,隨後心中升起萬丈豪情:“今夜一定要征服此女!”於是就輕搖著手裏的折扇,邁步進屋。
樓下的包正見了,心中暗暗焦躁起來:“這家夥竟然進了妓女的房間,看來,皇帝要變成嫖客了。可是,我總不能也跟著進去吧!”
忽然,包正靈機一動:“不如就進入到他的隔壁,或許能有所收獲。”打定主意之後,正好看到老鴇兒從樓上下來,身後還跟著那個滿臉不情願的小太監。
包正於是就迎上前去,對鴇兒說道:“老夫也有些倦了,想到樓上休息,煩勞媽媽給找一個房間,隻要挨著中間的就行,上下樓也好方便。”
老鴇聽了不由暗笑:“想不到,這老家夥是人老心不老,估計也就是上去過過眼癮!”於是對包正說道:“老先生,我去給你問問,看看有沒有姐兒願意接你!”
包正聽了她的話,知道其中的奧妙,於是就掏出了一塊銀子,塞到了她的手裏:“還望媽媽成全。”
老鴇兒忍住笑,心中暗道:“看你一大把年紀,還張口閉口管我叫媽媽!好吧,看在銀子的份上,就便宜你了。”於是就把包正引到了樓上,領到紅蓮兒右邊的屋子裏。
來到了門口,鴇兒敲門道:“荷花,出來接客了!”
隻聽屋中答應一聲,然後,房門拉開,一個壯碩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包正定睛一看,眼前出現了一個重量級的人物!身高體闊,體重少說也有二百斤開外,身上緊箍著一件紅衣,緊緊繃繃的,一走路,身上的肥肉一上一下的抖動著,非常富於節奏和韻律。尤其是胸前的雙乳,更是驚人,猶如兩隻特大號的海碗倒扣在胸脯上,直看得包正暗暗佩服,心中驚歎:“世界之大,果然無奇不有,這麽大號的乳房是怎麽長出來的呢?”
那個胖大的妓女往嘴裏扔了兩粒吃的,咯嘣咯嘣地嚼完了,然後才打量了一下包正,咧開了大嘴,對鴇兒說道:“媽媽,你說的客人就是這個糟老頭子啊?”聲音渾厚,比包正的還粗。
老鴇道:“荷花,你就將就一晚吧,老先生可是花叢中的老手,而且有都是銀子,夠你買一個月零嘴了。”
荷花聽了,也不禁高興起來,她的生意本來就不是很好,隻有一些喜歡獵奇的嫖客偶爾光顧一下。而她性又喜食零嘴,未免經常斷炊。今天聽說來了一位有錢的大爺,雖然是一位“老”大爺,但隻要有錢,就足夠了。
於是就樂嗬嗬地把包正一把拉到了屋中,猶如拎著一隻小雞相仿,然後把房門“砰”地一關,直震得四壁亂顫。
包正見狀,連忙識趣地奉上了一錠銀子,荷花立刻就毫不客氣地接了過來,然後對包正說道:“大——老爺,趕緊上床吧!”
包正驚得向後退了兩步,連連擺手道:“姑娘,你先安歇吧,我睡這邊,咱們各睡各的,我這把老骨頭可經不起折騰啊!”說完,就連外衣也沒脫,爬到了床上,貼著和隔壁公用的牆壁躺了下去,然後,就把耳朵貼在牆壁上,探聽隔壁的動靜。
妓院中的牆壁,都不甚厚,乃是用木板柵開,再刷上石灰,所以隔音效果都不好。包正將耳朵貼在牆上之後,竟然能清楚地聽到隔壁傳來的聲音。他不由心中暗喜:看來這功夫和銀子都沒有白費!
荷花看了看床上的包正,心中想道:“這個老頭好奇怪,怎麽自己不來做那事,反倒聽起房來?大概是年紀太老,已經不行啦,隻好過過幹癮吧!哼,隔壁那個騷狐狸最會勾引男人了,整天擺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骨子裏卻最是下賤。年歲這麽大了,還這麽花心,老變態!”
然後,索性不再搭理包正,在地下將自己的衣服脫下,赤條條地爬到了床上。她倒也不是為了別的,就是因為實在太胖,衣服束縛得厲害,所以才解放一下。
包正也正好圖個清淨,開始傾聽隔壁的動靜。隻聽屋中傳來叮叮咚咚的琴聲,雖然沒有自己在丞相府聽過的優雅,卻也可入耳。
原來,趙構入房之後,就首先欣賞起紅蓮兒的房間來。隻見屋中的陳設很是素雅,牆上掛著幾張字畫,桌上擺著一架古琴和一些筆墨之類,其餘就別無他物。
趙構不由暗暗點頭,口中說道:“這裏不像是妓館,倒像是一個才女的閨房!”然後就倒背著兩手,欣賞起牆上的字畫來。隻見無論是書是畫,筆法都十分柔弱,顯然是出自女子之手。趙構斷定,這些書畫都是紅蓮兒的。
於是輕輕讚道:“果然是字如其人,書畫如此,人何以堪!”
那紅蓮兒眼中忽然露出驚喜之色,上前說道:“想不到公子也喜愛書畫,這些都是我閑來無事,信手塗鴉之作,倒叫公子見笑了!”
趙構笑道:“姑娘過謙了,我見你的畫中的山水,正與江南的柔媚相合,而這幅書法,也正好與詞意貼切,深得其中的精髓!”說完,就低聲吟誦起來:“紅藕香殘玉簟秋。輕解羅裳,獨上蘭舟。雲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閑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吟完之後,輕聲歎道:“姑娘也是李易安之類的才女啊!”當時,李清照依然在世,他的詞傳遍天下,尤為女子所喜愛。所以趙構對紅蓮兒的評價,實在是太高了。
紅蓮兒聽了,眼角竟然有些發紅。趙構見了,心生憐愛,輕輕將她攬在懷中,愛撫不已。那紅蓮兒見趙構風流倜儻,心中早就如意,隻是怕對方輕賤了自己,所以才欲擒故縱。現在見已經將趙構的心攏住了,於是也就如小鳥依人一般,依偎在趙構的肩頭,嬌軀不時微微顫動。
溫存了一會,紅蓮兒又說道:“公子,今夜蓮兒得遇知己,就讓我來為公子撫琴如何?”
趙構憐愛地看著她,輕輕點了點頭,然後說道:“我最喜歡的,就是那首高山流水。”紅蓮兒於是走到了桌邊,在香爐裏加了一塊檀香,然後就坐在琴邊,彈奏起來。
趙構和著曲子,輕輕地搖動著腦袋,完全沉浸在這並不是十分高明的琴聲中。平日在宮中,那些最差的樂師,也比紅蓮兒強上十倍,但趙構喜歡的就是這種調調。
一曲彈罷,趙構輕輕擊掌道:“峨峨兮誌在高山,洋洋乎意在流水。蓮兒姑娘不愧是我的知音啊!”說完,就上前抱起了紅蓮兒,走到了床邊,將她輕輕放在床上,欣賞起來。隻見床上的紅蓮兒雙眉緊閉,兩頰潮紅,呼吸急促,仿佛是未經人事的少女一般。
趙構的情欲如烈火一般,很快就被點燃了。他現在迫切地需要床上的那個女人,那個柔媚如水的女子,來承受自己熊熊的欲火。
紅蓮兒感覺到了趙構的激情,於是溫柔地說道:“公子,我來為你寬衣吧!”說罷,就挺起了上身,開始解下趙構的衣物。
忽然,她發出了嚶地一聲,雙手捂住了眼睛,仿佛看到了什麽可怖的東西一般。趙構哈哈大笑起來:“蓮兒,被嚇著了吧!”
紅蓮兒說道:“公子,小女柔弱,請公子憐惜!”
趙構強壓胸中的欲火,他畢竟是個成熟的男人,已經學會慢慢來欣賞,慢慢去享受。於是,他輕輕揭去了紅蓮兒的圍胸,露出了兩團鼓鼓的雙峰。趙構手中輕柔地把玩著,口中問道:“蓮兒,此為何物?”
紅蓮兒羞紅了臉,閉著眼睛,不敢作聲。趙構笑道:“這就是蓮兒那兩片美麗的荷葉吧,讓我找找,你那朵純潔的蓮花在哪裏?”
紅蓮兒感覺道他的兩隻手順著自己的小腹慢慢下滑,最後終於停在了那兩瓣蓮花之中。於是,口中嬌呼道:“公子,一會要輕柔些。”
趙構心情大爽,分開了紅蓮兒的雙股,然後說道:“蓮兒不要怕,待我為你吟誦一首樂府《江南》,你且放鬆聽來。
“江南可采蓮,蓮葉何田田。”趙構的兩隻手,又極不規矩地在紅蓮兒的兩張荷葉上來回撫摸起來。
“魚戲蓮葉東,魚戲蓮葉南,魚戲蓮葉西,魚戲蓮葉北。”趙構在兩瓣荷花中任意的嬉戲著。
最後,趙構叫道“魚戲蓮葉間”。然後,就是紅蓮兒一陣婉轉嬌吟之聲。
第二卷 名聲大噪臨安城
第三十六章 倒黴的一天
包正在隔壁聽到了“魚戲蓮葉間”之後,就將耳朵從牆壁上移開。看來下麵的節目是沒有必要再欣賞了。同時,他的心中也不覺好笑:“這個趙構也真是荒唐,自己的後宮中粉黛三千,卻偏偏出來狎妓,這要是傳出去,恐怕要為天下笑了!不過,大概是趙宋一族就有這個光榮傳統,宋徽宗的時候,不是就寵幸一代名妓李師師嗎?”
想到了這裏,包正就舒展開四肢,美美地躺在了床上:奔波了一天,也該好好休息了。誰知,就是這個小小的願望也不能實現,那個荷花此時正攤開四肢足足占據了大半壁江山。包正不由苦笑一聲,然後就蜷縮在角落裏,靜靜地睡著了。
第二天,包正起床之後,本來還想聽聽趙構走了沒有,結果卻被荷花毫不客氣地請出了閨房。包正也隻好無奈地下樓,到樓下去尋找那個小太監了。
在向一個龜奴孝敬了二兩銀子之後,包正終於從他的嘴裏得知,趙構已經領著小太監,在天還沒亮的時候就走了。
包正點點頭,一邊走出妓院,一邊心裏琢磨著:“這個趙構還沒有荒唐透頂,我還以為,一定會像唐明皇初得楊玉環那樣,‘從此君王不早朝’呢!”
出了紅蓮館的大門,包正向著初生的旭日,長長地伸展了一下筋骨:昨天這一晚,睡得還真是辛苦啊!
就在這時,包正忽然感到了幾道熱辣辣的目光,正射向自己,簡直比朝陽還要火熱。於是他就抬頭仔細觀瞧,這一看之下,不由大吃一驚。
隻見街對麵正立著幾人,赫然正是一支梅、阿紫、小黑,當然,還有那個嬉皮笑臉的道濟和尚。
包正頓時慌了陣腳:“這下壞了,現在當場被抓,我就算渾身是嘴也說不清啦。即使由我審理這個案子,也得判自己一個夜宿妓院的罪名!”
這時,對麵的阿紫氣勢洶洶地衝了過來,雙手叉腰,怒吼道:“包子!想不到你真的來了這種地方!哼!以後沒人再理你啦!”
然後,小黑也走了過來,臉上充滿了一種“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神色,對包正說道:“包子呀,你怎麽做出這種事情。剛有倆錢,就變壞了!唉!真不該帶你來到臨安這個花花世界啊!”
接著,一支梅就走了過來,她倒是什麽也沒說,不過,那冰冷如刀的眼神,刺得包正陣陣心寒。包正心中暗叫不妙:“阿紫和小黑倒還好說,過幾天也許就忘了,但是一支梅性子剛烈,她要是真誤會了,恐怕一輩子也說不清楚啦!”
最後,道濟和尚搖搖晃晃地走了上來,笑嘻嘻地對包正說道:“小包子,你也不用往心裏去,你這做法,就和貧僧一樣,都是屬於不守清規一類的。今後,咱們二人可要多親近親近!”
他對包正說完了,又轉頭對另外三人說:“怎麽樣,還是我和尚說得對吧,要是依著你們,非要到什麽酒肆客棧去找,是不是就叫這個小包子溜了!”
包正聽了,雙目噴火:“原來是和尚領著他們來的,我真是後悔呀,昨天為什麽偏偏要將他留下呢!”
就在這是,身後紅蓮館的大門一開,露出一個胖大的身影,卻是荷花姑娘提著兩隻大木桶,從裏麵走了出來,看樣子,是出來倒馬桶的。原來,荷花的生意不好,所以也就承擔了妓院中的一些粗活。
她一眼看到了包正,於是就詫異地說道:“老——大爺,你怎麽還沒走啊?是不是還舍不得我呀,沒關係,你今晚再來,我早早開門等著你!”
旁邊的阿紫聽了,不禁瞪大了眼睛:“什麽?包子,你連這樣的都要,你——你真是太無恥,太變態啦!”說罷,掉過頭去,拉著一支梅道:“走,姐姐,我們回去,再也不理這個可惡的包子啦!”
一支梅冷冷地說道:“這裏本來就沒我什麽事,我何必還回去呢?”說罷,轉身就走,飛快地消失在人流之中。
包正的心,也仿佛一下子被一支梅帶走了。他愣愣地站在原地,口中喃喃道:“我們之間還有約法三章呢,你不會就這樣走了吧——”
過了半晌,包正才被小黑拉回了將軍府。阿紫已經先回房生氣去了,而一支梅果然沒有回來。包正也不由唉聲歎氣了一陣,坐在屋中發呆。
那道濟和尚見閑來無事,於是就攛掇說:“小包子,今日正好空閑,不如就把你烤羊肉串的手藝施展一下,大家要是吃高興了,或許就能原諒你的過錯。”
包正的滿腔怒火正無處發泄呢,見道濟這個罪魁禍首還敢來囉唆,於是就怒吼起來:“烤烤烤,幹脆把你架到火上烤吧!”
和尚討了一個沒趣,他也不在乎,樂嗬嗬地出去,自己找樂子去了。
包正發了一會呆,想到事已至此,隻好順其自然了,等以後找到一支梅,再向她解釋吧。又想到一支梅芳蹤縹緲,在茫茫人海之中,恐怕如大海撈針一般吧,於是又悵然起來。
一直到了下午,包正的心緒漸漸平靜了下來,想到也該做做正事了,於是就走出了將軍府,前往秦檜的相府,準備將書畫案了結。
到了丞相府,包正打量了一番,果然是氣派非凡。隻是包正今天心緒不佳,所以也沒有太高的興致來觀看,於是就叫門口的家丁進去通稟。不一會,管家秦福從裏麵走了出來。他見到包正,就冷冷地說道:“包公子,大人今日不願會客,你請回吧。”
包正見了他的神態,心中有了一種不妙的感覺:“昨天還十分恭敬,怎麽今天就變樣了,莫非發生了什麽事不成?”
於是上前抱拳道:“福管家,丞相丟失的字畫,我已經查到了一些線索,需要向丞相當麵稟明,勞煩福管家再跑一趟。”
那秦福淡淡地說道:“那些字畫呀,今天上午已經都追查回來了,而且一件也不少。”
包正聽了,不由一愣,連忙追問道:“是在何處所得?”
秦福道:“是從一家書肆中搜查出來的。丞相還叫我轉告與你,今後他不想再看到你啦。包公子,請吧!”
包正就這樣灰溜溜地離開了相府,在經過了一番思索之後,他大致理清了事情的始末:昨日在臨安府發生的事情,必定使秦檜生疑。而他的耳目眾多,自然可以查找我化妝到了王一眼的書畫店。如果將店中的夥計拷打一番,就不難查出事情的真相,那些字畫,也自然就可以追回了。
想到這裏,包正不由渾身冰冷:“秦檜這廝肯定已經知道了字畫原來在我手中那麽一定也就會懷疑我與丟失書畫的案子脫不了幹係,他沒有當場將我拿下,嚴刑問罪,已經是便宜我了。不對呀,以他這種奸雄的行事手段,不會就這麽便宜放過我吧?”
包正失望的回到了韓世忠的將軍府,看來,現在得罪了秦檜,要想再謀求個一官半職,比登天還難了,包正初來京師的一腔壯誌也不免漸漸散去,心中萌生了退意:“還不如回到龍遊,賣羊肉串度日,平平安安的了此殘生吧。”
於是,他找到了雷老虎,向他表達了自己的想法,並且毫不隱瞞地說明了事情的整個經過。雷老虎聽了,緊皺著眉頭,思量了起來。
許久,雷老虎長歎了一聲道:“正兒,現在不僅是求不求官的問題,而是如何保命的問題了!那秦檜之所以現在按兵不動,沒有下手,或者是想放長線、釣大魚,或者是由於某種原因,投鼠忌器。如果他一旦將問題解決,隻怕馬上就要拿你開刀了!正兒啊,記得以前我曾經對你說過,要想和這些贓官鬥,必須比他們還要狡猾,才能鬥得過他們。這次,你實在是有些大意了。”
包正不由聽得汗流浹背:“是啊,自己來到了臨安,事事順利。使自己養成了一種優越感,以為可以將所有的人都玩弄於股掌之間。實在是低估了對手的能力,幸好現在是亡羊補牢,還有機會來扳回劣勢。”
思考了一會,包正又對雷老虎說道:“雷伯伯,那我們下一步怎麽辦,是否還要回龍遊了?”
雷老虎搖搖頭:“以秦檜的勢力,隻要在大宋的土地,無論我們到了哪裏,都難逃他的掌控,不如就留在京師,這裏是天子腳下,他行事還是要有些顧忌的。有時候,當事情發生的時候,就像洪水一般,不能退縮逃避,那樣隻會被無情的吞沒;隻有迎頭去接受挑戰,迎接風浪的洗禮,才能勝利!”
包正聽了雷老虎的教導,身上又重新煥發了鬥誌:“好,就讓我好好和你們鬥鬥吧!”
第二卷 名聲大噪臨安城
第三十七章 驚現采花盜
第二天清早,包正起床之後,在庭院中練習了一陣拳腳,想到以往都是和一支梅對練,不由悵然若失。不一會,小黑和阿紫等人也都出來活動,他們也都從雷老虎那裏明白了事情的真相,所以也就原諒了包正。
小黑耍了一趟嶽家拳,忽然想起還少了一個人呢,那個新近上任的武術教練還沒履行職責呢。於是就跑到道濟和尚住的屋中,將他從“酒肉鄉”中驚醒,拉到了院子當中。
當和尚明白了小黑的用意之後,就長長地打了一個哈欠,然後說道:“你先自己練練,我看看你的斤兩。”
小黑於是就又練了一趟,和尚看完了,滿臉驚訝地說道:“就憑你現在的本事,一個能打我十個,根本就用不著我教了,我比你還差的遠呢!”說完,就要進屋接著睡覺,估計剛才夢中的那壺酒,還沒喝完呢。
包正見他耍滑,豈能容他,一把拉住和尚的袖子,口中警告道:“和尚,你要再偷懶,就趁早離開這裏,回你的靈隱寺去,我們這裏不養閑人!”
和尚也不是易與之輩,於是就對付道:“那個跟我在一個屋裏睡覺的林書生,現在不也是吃閑飯的嗎,你怎麽不去說他,如何一味拿我說事!”
阿紫聽了,就和他理論起來:“你和林大哥能比嗎?人家滿腹經綸,以後參加科舉,說不定中個狀元呢;你就是當一輩子和尚,難道還能成佛不成?”
道濟和尚於是就和她爭辯起來,二人頓時吵了個熱火朝天。包正一看,阿紫不是和尚的“對口”,正好誤中了和尚的緩兵之計,再吵一會,就快晌午了。於是就上前將他們分開,然後對道濟說道:“別想拖延時間,你要是不教,就趕快走人。”
和尚見自己的詭計沒有得逞,於是就隻好將小黑拉到了一邊,單獨調教去了。包正和阿紫也想上去觀摩一下,結果和尚竟以“罷教”相威脅。二人也隻好作罷。
就在這時,忽然有神武軍的兵士來請韓世忠。韓大帥於是連早飯也沒吃,就要出門。包正見狀,連忙詢問。
韓世忠急匆匆地說道:“昨天夜裏,大盜一支梅潛入一戶人家采花,將他家的小姐先奸後殺,我們神武軍負責臨安的守衛,我得去看看。”
包正聽了,對韓世忠說道:“韓伯伯,我和您一起去,也好隨著查看一下。”韓世忠想了想,知道包正有這方麵的才能,於是也就點頭答應。
小阿紫見了,也吵著要去。被包正一眼瞪了回去:“那種場麵,也是你一個女孩子能看的!”阿紫一想也是,就不再做聲了。
於是,包正隨著韓世忠來到了發生命案的那戶人家。包正一看,苦主也算是大戶人家,高門大院,庭院深深。小姐的繡樓在後院,是一個二層的小樓,裝飾也非常華美。樓下,一對中年夫婦正在那裏垂淚。院子當中,既有神武軍的士兵,也有一些臨安府的衙役捕快。那對夫婦見到韓世忠,立刻上前,撲倒在地,哭訴道:“將軍,你可要為我女兒做主啊!”韓世忠連忙用手將他們攙扶起來,口中安慰道:“二位不要悲傷,我們一定擒獲淫賊,還你們一個公道!”
那些士兵和差役見了韓世忠,一起見禮。韓世忠將大手一擺,然後就在兩個士兵的引領下,上樓查看。包正見狀,也連忙跟了上去。
到了二樓,包正見到門口站著一個哭哭啼啼的小丫環。前麵的士兵對韓世忠說道:“大帥,這位就是楊小姐貼身的丫環,她和小姐在一個屋中,今天早晨醒來,才發現小姐被害,這才報案。”
韓世忠於是問道:“你叫什麽名字?昨夜可曾聽到什麽動靜?”
小丫環麵色慘白,戰戰兢兢地說道:“大人,奴婢名叫春紅,昨天夜裏我睡得很死,什麽也不知道。等到今天早晨醒來,就發現小姐躺在床上,渾身是血,那模樣,可真是嚇人!”說完,就忍不住渾身顫抖起來。
包正於是說道:“大帥,還是先進屋勘察吧!”韓世忠點點頭,推開了房門。包正也隨著走了進去,走到房門的時候,他停留了一下,發現門閂已經被砍成了兩段,顯然是賊人用利器從門縫插入,然後斬斷了門閂,從而進入閨房的。查看了屋門,包正才走進了屋中。剛一進屋,就嗅到一股血腥之氣。包正又抽動了兩下鼻子,辨別出血腥之中,還有一股淡淡的香氣,味道極為熟悉,與一支梅開始時所用的迷香極為相像。
包正於是先走到了窗前,仔細地觀察起來。終於,他在窗紙上發現了一個小洞,於是對韓世忠說道:“大帥,這個采花賊定是捅破了窗紙,然後向裏麵噴了迷香,將屋中之人熏倒,然後才破門而入,入室行凶的。那個小丫頭之所以毫無知覺,就是因為中了迷香,昏迷了過去。那淫賊竟沒有殺她,也算是揀了一條命啊。”
韓世忠聽得連連點頭,然後麵色憂慮地對包正說道:“這個淫賊隻怕是手段高明,不易捕獲!”
包正不置可否,又站在窗紙前麵,丈量了一番,然後對韓世忠說道:“賊人的身材大概與我相仿,而且,可能身體比較瘦弱。”
韓世忠不由如在雲裏霧裏,詫異地問道:“你是如何得知?”
包正一笑道:“這個小孔,必是賊人用手指捅出,而且,小孔的周圍有一圈已幹的水跡。可見是那個淫賊用手指沾了唾液,然後將窗紙捅破。我看這個小孔不是很大,連我的手指都伸不進去,由此可以推測,這個淫賊的身體比較瘦弱;另外,小孔現在正好和我的嘴部一平,說明淫賊的身材頂多與我相近。因為如果換成我們,一般也不會踮起腳尖,再向裏麵吹藥,所以從小孔的高度,就大致可以判斷淫賊的身高。”
韓世忠聽了,滿臉震驚地望著包正,口中說道:“同樣是目之所見,怎麽你竟然能看出這麽多的東西?”
包正笑道:“大帥,觀察之後,在動腦分析就成了,沒有什麽難的。”說完之後,就繼續在屋中觀察起來。
在窗子對麵的牆壁上,包正發現了一朵火紅的花朵,他不慌不忙地走到了前麵,細致地觀察了起來。
旁邊的一個士兵說道:“這個就是一支梅的標記,想不到這廝不僅是個獨行大盜,如今竟然成為了采花淫賊!”
包正心中不由苦笑:“這件事,肯定不是一支梅所為,因為一支梅也是一個女子,如何采花?”雖然心中了然,可是卻無法出口解釋。於是包正暗暗下了決心:“說什麽也要把這個案子查一個水落石出,不僅是為死者報仇,更要為一支梅洗脫清白!”
包正又在那朵紅花前研究了一會,緩緩地說道:“這恐怕不是一支梅的標記,從形狀上看,這是一株桃花,而且是蘸著死者的鮮血,印上去的。而一支梅以前所留的標記,都是用一種胭脂印的。”
那個士兵聽了說道:“以前一支梅隻是偷盜,這次行凶殺人,所以就用了現成的人血,也未可知!要是讓我抓到這個淫賊,一定將他碎屍萬段!”
包正搖搖頭,也無話可說了。於是來到了床前,準備驗屍。隻見楊小姐的屍體平躺在床上,身上蓋著一張單子,前胸的部分,滲出了一些血跡。
包正於是問道:“這張單子是何人所蓋?”
那名士兵回答道:“是苦主楊老爹上樓之後,不忍女兒暴屍床上,這才給蒙上的。”
包正於是說道:“掀開單子,我來驗屍!”
那個士兵看了韓世忠一眼,對包正說道:“包公子,死者是一位女眷,理應由臨安府的弄婆來檢驗。如果由你動手,恐怕不大方便吧。”
包正心裏明白,他也是為自己著想,畢竟,現在自己乃是一介布衣,能來到這個現場,已經是破例。要是在臨安府來驗屍之前,就私自翻動屍體,確實不合理法。畢竟神武軍隻是負責治安,而具體的偵破之事,還是由臨安府來承擔的。要不是包正領著神武軍在西湖偵破了竊銀案,大震了神武軍的威名,贏得了士兵的尊敬,眼前這個士兵也不會好意提醒了。
於是,包正對他點點頭,表示領情,然後詢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那名士兵回答道:“我與公子同宗,名叫包忠。”
包正點點頭,繼續說道:“勘察現場是破案的關鍵,我是怕臨安府的人用心不細,以至錯失良機,叫真凶逍遙法外。既然身為仵作,就理應無所忌諱!”說完之後,自己也突然醒悟過來:“自己現在哪裏還是什麽仵作呀?”
第二卷 名聲大噪臨安城
第三十八章 現場見聞錄
那個叫包忠的士兵聽了,也就不再多言,上前將覆蓋屍體的單子掀開。隻見屍體全身赤裸,胸口有一處傷口,深及內髒,傷口周圍是一攤黑紅的淤血,早已凝固。最為奇怪的是,胸前的兩乳竟然被割去,使原本應該隆起的胸部,現在隻剩下了兩個碗口大的傷痕。看上去血肉模糊,令人慘不忍睹。
包正隻覺得一股熱血,直衝頂門:“凶手的手段實在是太殘忍啦,如此一個花朵般的女孩子,竟然無端慘死,我要不擒獲此賊,誓不為人!”
韓世忠雖然久曆戰場,什麽樣的死屍都曾經看過,但是除了對戰友的哀傷和對敵人的仇恨以外,也就別無他想。但是今天看到眼前的屍體,他隻覺得氣憤,不知不覺,口中吐出了兩個字“該殺!”
包正知道他說得是那個該殺的淫賊,反倒頭腦清醒了過來。現在還不是憤怒的時候,隻有將凶手擒獲,才能徹底發泄心頭的仇恨。作為一個斷案者,需要的是冷靜的頭腦,這樣,才能正確地做出分析和判斷。
在冷靜了頭腦之後,包正繼續檢驗屍體。忽然一個奇特的現象吸引了他的注意,隻見死者的四肢被繩索捆綁在床上,再查看所綁之處,竟然有一道道的血痕。而且,口鼻也被一條絲帶勒住,然後係在腦後。
包正不由掏出了煙鬥,叼在嘴裏點燃,陷入了沉思之中:“凶手既然已經使用了迷香,為何還要將死者綁在床上?從死者手腳上的淤痕可以看出,她後來是清醒的。所以才在被淩辱之時,奮力掙紮。看來,這個凶手極為膽大,竟然不滿足於在昏迷之中強奸死者,竟然將死者捆綁之後,再將其喚醒,然後施暴,從而來滿足自己變態的心裏。”想到此處,包正決定好好檢查一下死者的下體,看看能否得到有用的線索。就在這時,樓下傳來了一片嘈雜的腳步聲。床邊的包忠聽了,連忙抓起單子,重新蓋在死者的身上,包正見狀,也退到了韓世忠的身後。
片刻之後,從屋門處進來幾人,包正一看,中間那人正是臨安府的府尹張俊,旁邊跟著一個老者,前麵有一個差役引路,後麵跟著兩人,一男一女,看來分別是仵作和穩婆了。
張俊見了韓世忠,連忙上前見禮。他的級別,比韓世忠還是要低兩品的,所以也隻有硬著頭皮問訊了。
韓世忠是打心眼裏瞧不起這個隻會阿諛奉承、溜須拍馬的家夥,所以隻是哼了一聲,算作答應。那張俊心中不由氣惱:“你隻是一個草莽之輩,一介武夫,有什麽好神氣的。要不是戰事頻繁,估計你還說不定在那個山頭做強盜呢!”
但是,表麵上卻不露聲色,滿臉諂笑地說道:“韓將軍真是恪盡職守,竟然早早就來到了現場叫下官欽佩不已。”
韓世忠聽出他的話裏藏刀,是在譏諷自己的神武軍沒有盡到守衛的職責。於是又重重哼了一聲,然後對張俊說道:“張府尹,你到這裏,不是來找老夫閑談的吧?”
張俊幹笑了一聲,然後吩咐身後的二人道:“上前驗屍!”
那名穩婆於是就走到了床邊,將單子掀起,開始唱屍,旁邊的仵作則動筆填寫驗狀:“死者雙乳被割,胸口被刺一刀,傷及內髒,乃是致命所在;下體流血,有被奸淫的痕跡。”
那個穩婆說完了,仵作也寫完了,然後簽上了名姓,就算完成了任務。包正見了,心中暗道:“這就完事了?性命攸關,怎麽就如此敷衍了事!許多有用的線索全被忽略,對破案大有幫助的證據也視而不見,簡直於草菅人命何異?”
於是,包正就要上前和他們辯解,卻被身後的包忠攔住。這時,那名差役指著牆上的紅花說道:“大人您看,這就是大盜一支梅的標記,此案,必定是他所為啦!”
張俊點點頭,心中盤算道:“最好是將這件血案推到一支梅的身上,這樣,向朝廷也好交差。”於是就手撚著山羊胡說道:“不錯,這個一支梅實在是罪大惡極。李先生,回頭你把這個案卷詳細寫一寫,再送交到刑部,發下海捕公文,捉拿大盜一支梅。不,現在是采花淫賊一支梅啦!”
旁邊那個老者聽了,連連點頭應允。張俊又說道:“去把苦主叫來,吩咐他為女兒準備喪事吧。倒可惜了一個黃花姑娘,還沒等開花,就先謝了!”
然後,向韓世忠一抱拳:“韓將軍,這裏也沒有我們的事了,咱們就一同回去吧!”
這是,包正實在是忍無可忍,於是向前邁了兩步,對張俊說道:“張大人,現場還有許多細枝末節未曾勘察,驗屍之處,也不甚詳細,如何就可草草收場。”
張俊這才發現包正,他先是一愣,然後假作不識,冷冷地說道:“你是何人?為何出現在案發重地?”
韓世忠連忙說道:“他就是破獲竊銀案的包正,聽說這裏發生了血案,於是就隨我前來勘察!”
張俊一陣冷笑道:“韓將軍,此人乃是布衣,如何可以參與勘察現場。萬一要是心存不良,有意破壞,豈不是不利於破案。韓將軍怎麽連這點常識也不記得了!”
韓世忠也自知理虧,不能和他爭辯,於是就氣呼呼地走出了門外。包正本來還沒有驗完屍體,不想離開,但是被後麵的兩個士兵連推帶拽,弄出了屋子。
包正心中忿忿不已,更加鑒定了破案的決心。在回去的路上,他的腦海裏不斷思索著查找凶犯的辦法。最後,他的腦中忽然靈光一閃,於是就連忙向韓世忠告辭,然後,風風火火地來到了南瓦,去找黑霸天。
此時正好沒有比賽,黑霸天正於手下的兄弟賭錢。見到包正來到,黑霸天連忙將賭桌一推,連上麵的銀子也不要了,然後,親熱地上前握住包正的手,說道:“包相公,你怎麽如此清閑,聽說你破了盜竊庫銀的案子,被皇帝老兒封了什麽官?”
包正無奈地苦笑道:“黑大哥,封什麽官呀,頂多也就是個弼馬溫。倒不如無官一身輕,樂得清閑自在。”
黑霸天哈哈一陣大笑:“好,還是包相公你灑脫,看得開世事。就像我們現在一樣,整天大碗喝酒、大塊吃肉,倒也逍遙!”
大家相談了一會,包正這才轉入了正題:“黑大哥,整個臨安的地頭上的江湖人物,你可曾熟悉?”
黑霸天轉了轉大眼珠子說道:“嘿嘿,包相公,跟您我就不說瞎話了。要說地麵上的潑皮混混,我倒也認識一些;要說江湖上那些高人,我可和人家交往不上。”
包正聽了,不由一皺眉,思考了一會,這才又繼續說道:“無妨,我有一件事要請你幫忙。煩勞你發動臨安的混混,給我查找一個人。”
黑霸天聽了,立刻把胸脯拍得山響:“包相公,這你就放心吧。那些家夥眼皮最雜,找人也最是拿手,你就說說吧,找什麽人?”
包正於是說道:“此人是個男子,身高大致和我相近,身材偏瘦;估計不是本地人士;名字或者渾號也許和桃花有關。”
黑霸天等包正說完了半天,問道:“沒了?”
包正想了想:“我能提供的資料,大致也就這些了。”
黑霸天不由撓了撓腦袋,苦著臉說道:“包相公,這個可就難了!”
包正歉意地一笑:“是啊,不過我這有些銀子,你可以找一些小頭目,分發下去,大家也好有個幹勁。最後,誰要是真能找到此人,另有重謝。”說罷,取出了幾錠銀子,放在桌上。
黑霸天臉上有些發紅,氣呼呼地說道:“包相公,你這是瞧不起我黑某人呀,給你辦事,哪還用得著掏銀子!”
包正笑道:“這又不是給你的,這事不是叫你去找人,得發動臨安本地的混混進行,總不能叫人家白給咱們跑腿吧!”
黑霸天也隻好應承下來,包正又囑咐道:“此事一定要秘密查訪,不然,打草驚蛇,可就再難找尋了。”
交代完畢,包正就告辭離去。黑霸天一定要挽留他喝酒,此事的包正滿腹心事,哪裏有這份心思,於是就謝絕了他的好意。
走在路上,就聽到人們議論紛紛,說得都是一支梅奸殺楊小姐之事。那些老百姓不知其中的真相,於是,紛紛痛罵一支梅。包正聽得氣悶,於是就急匆匆地回到了韓世忠的府上,
到了晚上,韓世忠回府,包正詢問了一下案情的進展,自然是沒有頭緒了。於是,這一老一小,就相對而坐,都顯得憤憤不平。
到了第二天清晨,又一個驚人的消息傳來:“又有一個女子被一支梅奸殺!”
第二卷 名聲大噪臨安城
第三十九章 深夜探靈堂
韓世忠聞訊後,就急匆匆地趕去。包正還要跟隨,卻被韓世忠攔住。韓世忠滿臉為難之色地對包正說道:“今*****若是再去,恐怕不合情理!”
包正聽了,也不好再給人家添麻煩,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離去。在如坐針氈等了難熬的一個時辰之後,韓世忠終於滿臉怒氣地歸來。包正詢問了一下情況,與昨天的血案如出一轍,就連臨安府的檢驗也和昨日一模一樣。
包正聽了,不由長歎一聲:“是官府的無能,才致使凶犯越來越囂張,竟然敢頂風作案,簡直是沒把官府放在眼裏啊!”
韓世忠聽得臉上通紅,啪啪啪連拍桌案。包正這才醒悟:“自己剛才的話牽連太廣,連韓世忠也包含在內啦!”
於是連忙解釋道:“韓伯伯,我剛才是說臨安府無能,並沒有指責你的意思。”
韓世忠氣呼呼地說道:“凡我大宋子民,在此山河飄搖之際,都應憂國憂民。韓某豈能獨善其身。大丈夫自當鐵肩擔道義,我隻是氣憤那淫賊猖狂,張俊無能罷了!”
包正聽了,也隻有望洋興歎了,自己雖然有一技之長,卻無用武之地啊。忽然,包正想到了在龍遊縣遇到的那個無名老仵作,想起了他講述的深夜之中,偷偷去驗屍,查找證據。想到此處,包正不由心中一動:“我何不也仿效於他?既然不能名正言順的來驗屍查案,那就用自己的方式來行事吧!”
於是就向韓世忠詢問道:“韓伯伯,今日的受害人住在哪裏,可否叫一個士兵為我指引一下道路?”
韓世忠逼視著包正地雙眼,眼中充滿了一股凜凜的正氣。許久,才大喝道:“好,如果有什麽不測,我就是拚了頭上的烏紗。也一定為你周旋!”
包正聽了,心頭不禁一熱,心中感歎道:“國家要是多一些這樣的忠義之士,豈能落到這般田地!”
當包正隨同著韓世忠的一名親兵,從案發現場回來地時候,不禁又發起愁來:“這家也是一個大戶,牆高院大。。。黑夜之中,自己一個人恐怕連院子都進不去,如何去驗屍查案?看來,得找一個幫手啊!”
這時,包正不禁又懷念起一支梅來了。他心裏忽然湧起一陣酸楚:“當一個人離開你的時候,才真正能體現出他在你心目中的地位啊!”
但是,現在一支梅芳蹤難覓,包正也隻好另外物色人選了。阿紫和林升顯然都不在考慮之列,小黑的武藝倒是不錯。不過,也不適合做這種偷偷摸摸的事情。最後,包正終於確定了一個最佳人選:“道濟和尚”。於是。包正就來到了和尚住的屋裏,卻撲了一個空,尋找了一圈之後,終於在廚房前麵的大樹下麵,發現了和尚地仙蹤。隻見他斜倚在樹根上,一手拿著酒葫蘆,一手舉著半條狗腿,正放在嘴邊撕扯著。
包正滿麵春風地走了過去。問詢道:“大師好悠閑啊!”
和尚睜開一隻眼瞟了包正一下,就又閉上,揚起酒葫蘆,美美地喝了一口。包正不由猛然醒悟,暗罵自己犯渾。現在,自己臉上寫明了要有求於他。那和尚自然要端起架子來了!但事已至此,也隻好忍了,誰叫自己有求於他呢!
於是,包正接著說道:“大師,不知今晚可有雅興,我們一起踏月閑遊如何?”
和尚嘿嘿一笑:“你小子大白天的說什麽胡話,今天才初三,上哪裏踏月?有什麽事,趁早快說,別打擾我的酒興!”
包正也隻好說出了實情,和尚聽了,嘴裏叨咕道:“半夜三更陪你去看死屍,不去不去!”
包正不由恨得牙根直癢癢,真想狠狠在和尚臉上踹兩腳,可一想到和尚在臨安府裏顯露的功夫,也隻好忍下了。
和尚見包正不再做聲,該是自己討價還價的時候了,於是就笑眯眯地說道:“唉!和尚我別地毛病沒有,就是喜歡喝酒吃肉。要是真能讓我吃得高興、喝得痛快,那什麽事都好辦!”
包正聽了心中大喜:“好,大師你就在此地等候,我這就去準備,一會咱們就烤羊肉串,保準您心滿意足!”說罷,就跑出去召集小黑等人,帶足了銀子,分頭準備去了。
時近傍晚,一切才準備停當。包正也大展身手,除了肉串之外,還用鐵板烤起了幾樣海鮮,吃得眾人連連叫絕。道濟和尚一邊大吃大喝,一邊說這是包正受了他那天在臨安府,光腳走鐵板的啟發,為了維護他自己的權益,要求包正以後每天都給他來一頓鐵板燒。
包正連連點頭答應著,反正是空頭支票,怎麽寫都行。後來,包正見和尚又與小黑拚酒,而且漸漸又開始以“哥倆”相稱。於是連忙奪下了和尚的酒碗,叫他隻許吃、不許喝。
大家一直吃到了二更天,這才興盡而散。道濟和尚踉踉蹌蹌地要溜回屋裏睡覺,被包正一把拉住:“吃完了不幹活,哪有這樣的美事?”
和尚一想,以後還指著這小子來混吃混喝呢,也就勉勉強強地隨著包正離開了將軍府。二人輾轉來到了發生血案地那戶人家,和尚一看,掉頭就要跑:“這高牆少說也有三丈三,怎麽進去?還是回去睡覺吧!”
包正心道:“頂多一丈多高,和尚也太能玄了!”於是也不和他生氣,叫和尚蹲在地上,然後踩著和尚的肩膀,爬到了牆上。
和尚在下麵可急了:“你小子踩我肩膀往上爬,那我怎麽上去?”包正無法,心裏一邊咒罵和尚裝相,一邊放下事先準備好的繩子,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和尚拉上來。
二人跳下了牆頭,向院中潛去。和尚低聲說:“靈堂一般都亮著燈,而且是白紙燈,咱們就往這樣地地方摸。”
包正點頭答應,看到西跨院燈光明亮,於是就向那邊摸去。正行間,忽然從旁邊的樹叢中躥出一條黑影,直撲過來。
和尚將手一揚,兩團黑乎乎的東西直奔黑影襲去。緊接著,就傳來了一陣吞咽之聲。和尚則湊了上去,口中低聲呼喚:“花脖四眼,不吵不鬧。”
包正這才明白,原來是一隻護院的大狗,而和尚剛才則是給它投喂吃的。不由心中暗暗佩服:“還是和尚經驗豐富,準備充足啊!”
於是二人繼續前行,那隻大狗也搖頭晃尾的在後麵跟著。和尚見了,拍拍它的腦門說:“今天的肉包子沒了,剩下一個雖然叫包子,卻不能給你吃,快回窩裏睡覺去。”
包正心裏是又氣又笑,看著那隻大狗走遠了,這才潛到了西跨院。隻見門口挑著幾盞燈籠,上麵寫著“靈堂”二字,發出了慘白地光芒;屋門大開,可以看到堂中放著一口大紅棺材,前麵擺放著香案,上麵還冒著淡淡的青煙。整個靈堂,給人一種陰森恐怖之感。
包正彎下腰,就要進入靈堂,卻被道濟和尚拽住。和尚神神叨叨地說:“小包子,我怎麽總覺得有人偷偷跟蹤我們呢!”
包正說道:“那是你自己疑神疑鬼!”
和尚笑而不答,然後隻見他從地上拾起了一粒小石子,輕輕地投了過去。石子砸在棺木上,發出了啪得一聲脆響。和尚聽了一會,不見動靜,這才又取出了兩塊黑巾,二人將麵部蒙住,這才一起進到了裏麵。
和尚到了棺材的前麵,雙手合十,口中念叨起來。包正不由好奇,小聲問道:“大師作甚?”
和尚道:“我給死人念一卷往生咒,回頭好找他們家主人要些賞錢。”
包正一聽,幹脆也不再理他,自己將棺蓋撬開,隻見一具女屍,仰麵躺在裏麵。包正叫和尚幫助自己將屍體抬了出來,平放在地上。
然後,包正道了一聲“得罪”,就開始剝下死者的衣服。屍體已經僵直,所以甚是不便。包正幹脆取出帶來的剪刀,將死者地衣物全部剪開,然後帶上了手套,開始驗屍。
死者的慘狀和包正看到地第一個被害人一模一樣,也是兩乳被割,胸口被刺,並無什麽新的發現。最後,包正決定檢查一下這個被害女子的下體。
於是叫和尚取過一盞紗燈,放在地上,然後就想分開屍體的兩腿。誰知屍體已經僵硬,大概需要三十多個小時才能開始軟化,現在剛剛過了一天,所以極難轉動,急得包正頭上冒汗。
和尚在旁邊看了半天,忽然嘻嘻笑道:“你這個小子,竟然如此變態,竟然要看人家的私處!”
包正怒道:“少說廢話,快來幫忙!”
和尚這才走上前來,伸手在死者的身上拍打揉捏了幾下,然後說道:“好了,現在可以了!”包正試了一下,果然順利地將死者的兩腿屈起分開。心中不由想道:“和尚這手可是高明的很,得想法子把它學到手!”
包正取過了燈籠,放在了死者的兩腿之間,心裏禱告著:“姑娘,我也是為了你的冤情早日昭雪,凶犯早日伏誅。冒犯之處,原諒則個!”
第四十章 意外識王爺
包正禱告一番之後,就開始檢驗起來。隻見死者的外陰多處破裂,想是那個淫賊肆意強暴所致,但是卻並無血跡,大概是屍體在入棺之前,已經被清洗幹淨。包正不由暗暗歎息:“這一洗不要緊,連一些有用的線索也都被洗刷了!”
看著死者傷痕累累的陰部,包正也頗覺奇怪:“這個淫賊好變態啊,而且看來他下麵的那個家夥也一定很是粗壯。可是,他應該是一個身材比較瘦小的人,正常來說,人體各部分的比例都應該是均衡的,難道這家夥是個例外!”
於是,他準備進行更深一步的檢驗:既然死者的體表已經被清洗,那就檢查一下她的陰道,看看能否有什麽收獲。
打定了主意之後,包正就開始動手。道濟和尚在一旁見了,一個勁直念“阿彌陀佛”。包正檢查之後,心中又疑竇叢生:“按理說,應當在裏麵發現一些男子的精液之類。可是卻並無此物。這可叫人破費思量了,按常理推測,那個淫賊不會將暴行實施到一半就停下的。要麽就是弄到了別處?”
想到這裏,包正不禁又惱怒起來:“要是能在屍體未作處理之前檢驗就好了!”他再一次對權利產生了無比的渴望。
就在這時,忽然靈堂外麵發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的驚叫。包正抬頭一看,隻見兩個丫環打扮的女子,正站在靈堂的外麵,一個捂著嘴,瞪大雙眼看著這邊;一個閉著眼,張嘴慘叫著。原來,這兩個丫環是死者生前的侍女,今夜奉命給小姐按時上香。兩個丫環本來就膽小,戰戰兢兢地來到了靈堂外。忽然看到了兩個蒙麵人,立刻就嚇得大叫起來。
包正見狀,不由愣在當場。還是道濟和尚經驗豐富,拉起包正的胳膊,就衝出了靈堂,飛快地向圍牆跑去。。。
剛才淒厲的嚎叫,早就驚動了整個宅院。頓時各個房子裏都亮起燈光。吵鬧聲響成一片。
包正被和尚拽著飛跑,隻覺得猶如騰雲駕霧一般,速度奇快。衝到院牆的時候,和尚竟然抱起包正,從一丈多高的牆上一掠而過。穩穩地落到牆外。然後,兩個人就消失在茫茫地黑夜之中。
第二天早上,大家在院中活動的時候,阿紫就好奇地詢問包正:“包子哥哥,你和道濟師傅昨晚出去做什麽啦?”
包正委實不好回答。隻好幹脆默不作聲。阿紫於是又跑去問和尚。道濟笑嘻嘻地說道:“昨天有一戶人家死人,請我去念經。結果嫌我的嗓子不好,連錢也不給。我就和他理論。沒想到竟然要打我們,結果我們倆就狼狽的跑了回來。氣得我一宿沒睡,念完經打和尚,真是豈有此理!”
阿紫半信半疑,但也知道和尚說話不著邊際,也就不再問了。包正練了兩趟拳,就守在大門口。不一會,就跑進來一名士兵。包正攔住一問。果然是又發生了血案。
當韓世忠要去案發現場的時候,包正也執意要去。他向韓世忠懇求道:“我就上前看幾眼,然後就馬上離開!”
韓世忠想了想,於是叫一名士兵和包正換了衣服,這才帶著包正。急匆匆地趕去了。到了案發現場,包正發現臨安府的人馬還沒有到場。於是就趕緊隨著韓世忠到了被害者的閨房。
包正快速掃視了一下現場,和第一起案子完全一致。於是就來到了屍體旁邊,從上到下看了一遍,又分開死者地兩腿,檢查了一番,最後,又將床鋪查了一遍,就匆匆離開了現場。
回到了將軍府,包正心中的疑團更大了:“剛才的死者,私處也遭到了嚴重侵犯,多處破裂,並且有大量鮮血流出。但是,唯獨沒有發現淫賊留下的精液和陰毛之類,死者的身體其他部位,以及床鋪之上,也都沒有發現這些東西。按理說,淫賊在被害人掙紮反抗地過程中,強行施暴,一定會遺留一些的!”
包正在百思不得其解的情況下,決定暫時先不要想它了。他以前從福爾摩斯老師那裏學到過:當你無法解決一件事情的時候,就要試著從它的另一麵去突破。
於是,包正決定到南瓦瞧瞧,探探黑霸天那裏有沒有什麽消息。到了那裏,場中正在進行比賽,黑霸天率領著弟兄正在場上拚殺,包正也隻好安下心來,暫時充當了一個看客。
比賽還是很精彩地,雖然包正滿腹心事,但也看得津津有味,隻是沒有像其他觀眾那麽狂熱罷了。
比賽結束後,包正連忙去了休息室。卻見黑霸天等人圍著一個錦衣人,在恭恭敬敬地聽他訓話。黑霸天見包正進屋,也連忙把他拉到了身邊,一同傾聽。
包正也意識到這個人身份的尊貴,也就老老實實地聽了起來。原來,那人正在給黑霸天他們進行蹴鞠的技術和戰術地指導。包正聽了一會,不由連連點頭,暗暗叫好,此人竟然深諳此道,所以說得十分精辟。
等他說完了,黑霸天連忙把包正拉到那人的麵前,口中說道:“包相公,快來拜見寧王千歲!”
包正聽了,也連忙上前見禮,同時也仔細打量了他一番。隻見這位寧王三十五六的年紀,模樣依稀和趙構有些相似,隻是臉上掛著一副玩世不恭的神色,和趙構大相徑庭。
寧王靠在椅子上,瞟了包正一眼,然後慢條斯理地說道:“你就是那個破了竊銀案的包
黑霸天搶著回答道:“王爺,他就是傳授我們新法蹴鞠的包相公!”
寧王聽了,不由從椅背上直起身來,驚訝地說道:“原來也是你!好好好!快快坐下。”
包正於是告了一個罪,坐在了寧王的下垂手,那寧王於是就和他探討起蹴鞠的心得來。包正也是有意賣弄,就滔滔不絕地講了起來。寧王是越聽越奇,越聽越笑。等包正說完了,他連連拍手叫好,大大地褒獎了包正一番。
然後,寧王又詢問道:“包正,你可還有什麽新奇地玩意兒,說給本王聽聽!”
包正見他探著身子,臉上神采飛揚,眼中露出了興奮的之色,於是就給他定位成一個喜愛聲色犬馬的花花公子一類。就決定從現代的一些休閑娛樂項目中,選出幾樣,叫他開開眼界。
包正於是就向他介紹了台球、網球、高爾夫球等幾樣比較紳士的運動,那寧王地眼睛瞪得越來越大,滿臉憧憬之色。
最後,他滿眼期待地對包正說道:“那種叫什麽桌球的,可以製作嗎?”
包正想了想,在這個時代,要想製作桌球,確實有些難度。不過,要是以他王爺地地位和財富,當然就不在話下啦!
於是就點頭道:“應該沒問題!”
寧王聽了大喜,於是就詳細詢問了球台、球杆、以及桌球的形狀、大小等等。包正也就憑著記憶,一一為他說明,反正稍微差一點,也不影響什麽大局。
最後,寧王幹脆取來紙筆,叫包正一樣一樣地畫出,並標明尺寸。回去之後,好依樣畫葫蘆。包正見他如此認真,於是也就一絲不苟地給他繪製了圖紙。同時,心裏暗暗琢磨著:“這位王爺,恐怕做正事的時候,從來沒有這麽認真細致吧!”
畫好之後,寧王拿著圖紙端詳了半天,把幾個暫時看不懂的地方向包正不恥下問了一番,然後就小心地收起了圖紙,帶領著護衛,匆匆忙忙地離去了。看那副猴急的模樣,肯定是找尋能工巧匠,製作桌球去了。
送走了寧王之後,黑霸天用力地拍了拍包正的肩膀,裂開了大嘴說道:“包兄弟,這下你可要發達了!你剛才說得那個玩意,寧王要是真喜歡上了,一定會重重地賞你!”
包正聽了,心中不由一動:“對呀,自己來京師也有一段時間了,卻一直沒有求得一官半職,而且得罪了秦檜。這真要是攀上了寧王這棵大樹,或許能得到重用,也未可知呀!要知道,很多事情都是無意插柳柳成蔭的啊!”
於是,連忙對黑霸天說道:“要是那樣,豈不最好,還要黑大哥在王爺麵前,為小弟周旋。”
黑霸天大笑道:“兄弟你要說這話,那不就見外了嗎!咱們兄弟之間,還用說別的嘛!”
包正也隨著一起笑了幾聲,然後問道:“黑大哥,我叫你幫著找人,可曾有什麽消息?”
黑霸天這才猛地拍了一下後腦勺:“隻顧著高興了,差點忘了!我們已經找到一個你說的那樣的人啦!”
第四十一章 驚見桃花女
包正聽了,也大喜過望:“想不到這麽快就有了消息,快說來聽聽!”
黑霸天說道:“是一個小混混在一家客棧發現的,此人大白天的,麵上蒙著輕紗,身材比你稍微短一些,也很瘦弱,關鍵是她在客棧登記的名字最符合你的要求!”
包正連忙追問道:“他叫什麽名字?”
黑霸天道:“她用的名字叫桃花女!”包正聽了,滿腔希望頓時煙消雲散:“弄了半天,原來是個女的,估計不會是采花的淫賊啦!”
黑霸天看到開始十分歡喜,後來一臉失望,於是問道:“怎麽?包兄弟,不是你要找的人嗎?”
包正苦笑道:“那天忘了說明,我要找的,其實是個男子。”
黑霸天不由哈哈一陣大笑:“我以為包兄弟花費這麽大的力氣,是要找一位小娘子呢!原來理會錯了,不要緊,回頭我再通知他們。”
包正聽了,忽然心中一動:“這個女子白天還蒙著麵紗,如此神秘,不會是一支梅吧?要真是她,可就是無心插柳啦!”
想到此處,心中激動起來,對黑霸天說道:“黑大哥,既然這個女子如此神秘,倒也勾起了我的好奇心,左右無事,就過去瞧瞧吧!”
黑霸天點頭答應下來,於是就要率領眾潑皮一同前往。包正急忙將他們攔住:“此事不宜大張旗鼓,隻要小六子給我引路就行了。”
那小六子聽了,心中也很是歡喜,能為包正做事,他似乎也感到非常榮幸。於是,包正就辭別了黑霸天,隨著小六子走街過巷,由城南一直來到了城西。
小六子指著前麵的一家客棧說道:“包相公。那個女子就住在這家客棧。”包正聽了,不由抬頭打量了一下,隻見大門正中高懸著一塊招牌,上麵寫著“悅來客棧”四個大字。
再往下看,門兩邊各有一條楹聯,右麵是“聞香即下馬,才知其中真味”;左曰:“望門可投止。原來賓至如歸”。
有一個小夥計,正在門口招徠客人。見到包正和小六子向這邊走來,連忙上前招呼道:“二位大爺,是吃飯,還是住店?快往裏麵請。包您高興而來,滿意而去。”
小六子瞪了他一眼說:“哪那麽多廢話,我們是本地人,住什麽店啊!沒看晌午了嗎,我們要吃飯!”當時臨安的流動人口非常大。所以很多客棧和酒店都是混雜在一起,即可用飯,又可住宿。
店夥計一看小六子的模樣。估計就是潑皮無賴之輩,最是得罪不起,於是連忙點頭哈腰地把他們請到了店中,一邊擦抹桌案,一麵殷勤地問道:“二位大爺,想吃些什麽好吃的?”
小六子又罵了一句,然後說道:“放屁!有什麽好吃的,選幾樣端上來就是。”夥計應了一聲。下去準備去了。
這時,包正忽然在對麵的角落之中,發現了那個蒙著青紗的女子。一看之下,包正大失所望。從這個女子地身形來看,包正確定。她不是一支梅。
小六子也發現了那個蒙麵女子,於是朝著包正一使眼色。示意他觀看。卻發現包正也正看著那個女子,眼中露出了失望之色。
於是她低聲對包正說道:“包相公,既然來了,總不能空跑一趟呀,怎麽也得見識一下他的廬山真麵目吧?”
包正也不由好奇,於是說道:“你有什麽辦法?”
小六子得意地一陣壞笑:“您就瞧好吧!”然後將桌子一拍,高聲喊道:“小二,快滾過來!”
那個小夥計聽了,連忙屁顛屁顛地跑了過來,對小六子說道:“大爺,您有什麽吩咐?”
小六子擺出了一副潑皮標準的嘴臉,斜著眼睛,歪著腦袋,頭上的花帽都仿佛要掉了下來,對夥計說道:“你們店裏可有唱曲的姑娘,去叫一個來,大爺我就愛一邊喝酒,一邊聽曲。。要是能唱個什麽小尼姑思凡、十八摸之類,那是最好!”
小夥計臉上露出了為難的神色,對小六子說道:“大爺,實在抱歉,我們店小,沒有賣唱的姑娘。”
小六子聽了,啪得一拍桌子,引得其他食客紛紛側目:“大爺我就好這口,你趕緊給我想法子,不然,回頭我找人拆了你地破店!”
然後,假意在店中環視了一圈,最後將目光落在了那個蒙麵女子身上。於是用手一指,對夥計說道:“你去把那個姑娘叫來,叫她給大爺唱兩句,開開
包正在旁邊聽了,臉上都不禁有些發紅,為同伴的做法而感到慚愧,同時心中思量道:“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小夥計一聽小六子提出了如此無禮的要求,連忙賠笑道:“大爺,那位也是我們這裏的客人,您實在要想聽,我馬上出去給您請一個去!”
小六子一陣奸笑,然後就站起身來,慢慢向那個女子走去,口中還不停地說著:“我不管她是什麽客人,大爺我來了,她就得接客!”兩旁的酒客見狀,不由都向兩邊挪動,要遠離這個是非之地。
小六子走到了蒙麵女子地桌前,掃了一眼她桌上的兩碟素菜,然後擺出一副色眯眯的模樣,說道:“小姑娘,過去陪大爺喝兩杯,何必自己在這吃粗茶淡飯呢!”說罷,還伸出手,向對方拿著筷子的手上摸去。
包正雖然知道他是在演戲,但也有一種衝上去,將他痛打一番的衝動。再看兩邊地食客,都低著頭,假裝視而不見。包正不由心中暗歎:“世風如此,難怪遭金人欺淩!”
這時,隻見那個蒙麵女子將筷子往桌上一拍,然後站起身來,就欲離開。而小六子則忽然伸出手去,一把將她臉上的青紗揭去,頓時,店中發出了一片驚歎之聲。
包正也被震驚了,隻見那個女子的兩個臉上,各有一個雞蛋大小地黑色印記,仿佛用墨畫了兩個黑臉蛋一般,難看無比。
那女子冷冷地盯著被驚呆的小六子,目光之中隱隱透出一股殺氣,仿佛兩道利刃一般,穿透了對方的軀體,直襲他的靈魂。小六子頓時被嚇得渾身冰冷,不由自主地打了兩個寒戰,手中的青紗也掉在了桌上。
那個女子瞪了小六子幾眼後,就拾起桌上的青紗,重新戴在了臉上,然後向後麵的客房走去。
直到那個女子的身影消失在門外,小六子才回過神來。他回到了包正地桌上,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口中說道:“我的娘呀!可嚇死我了,原來世上還有這麽醜的女人!”
包正知道他嚇得不清,不過,倒不是為了那個女子的容貌,而是被她眼中的殺氣嚇著了。剛才,那個女子發怒地時候,包正也感覺整個室內的溫度也仿佛下降了幾度一般。他心裏猜度著:“大概這個女子地武藝,也是非同小可呀!”
在和小六子吃完了這頓並不愉快的午餐後,包正就掏出銀子,付了酒帳,然後就告別了小六子,回到了韓世忠的將軍府。
剛一進門,就被一隻大手當胸抓住。包正定睛一看,卻是道濟和尚。隻見和尚笑眯眯地說:“小包子,你怎麽才回來,快到後院給我烤肉去!”說罷,不由分說,就把包正拽了過去。
到了那裏一看,好家夥,小黑、阿紫、林升等人都在那裏正襟危坐,而且,就連梁紅玉也被阿紫拉來坐鎮。
而且,烤爐已經點燃,上麵的炭火正紅,旁邊的桌案上,整整齊齊碼放著穿好的肉串。看來是萬事俱備,就等包正動手了。
包正想到道濟和尚那晚飛越牆頭的身手,說不定什麽時候還得有求於他。再者梁紅玉這個女主人也在場,於是也就不再推辭,為眾人獻上了一頓色香味俱佳的燒烤大餐。
吃到高潮處,韓世忠回府,也被阿紫拉著加入其中。韓將軍吃了一串之後,也讚不絕口,又有道濟和尚在旁邊頻頻舉杯相邀,再加上韓世忠本來就好酒,所以也就一掃這幾日的陰霾,痛飲起來。
包正也不好掃他的酒興,一直等到他喝完了,這才詢問起案情。韓世忠說道:“這一連幾天的血案,震驚了整個臨安城!凡事有女兒的人家,無不驚慌。當今聖上也聽聞了此事,極為震怒,命令我們神武軍夜間加強戒備,增加巡邏的隊伍;同時,叫臨安府限期破案,這下張俊這廝可沒好日子過了!”
說完後,又歎息道:“隻是這個淫賊難除,民心不安,著實令人氣惱!”
包正現在也沒有良策,隻好安慰了幾句,一場豪華的盛宴,最後不歡而散。當然,這隻是對韓世忠和包正來說的,其他那些人,諸如道濟、阿紫之流,則可以說是盡興而歸了!
第四十二章 驚心的一夜
次日清晨,又有士兵來報,昨夜采花大盜繼續作案,又殺害了一名無辜女子。韓世忠聽了勃然大怒:“這個淫賊囂張之極,韓某若不將他擒獲,這個將軍不當也罷!”
包正於是又扮作了小兵,隨著一同前往。到了案發現場,包正看到張俊也正好率領這臨安府的差役趕來,大概是這個家夥被皇帝訓斥了一頓,為了頭上的烏紗,也隻好勤快了許多。包正不由暗暗咒罵了一番,悄悄地退到後邊,心裏想道:“如此,隻有晚上再來了
悵然地回到了將軍府,偷偷把晚上的打算告訴了道濟和尚。和尚轉了轉眼珠說:“可以,不過晚上巡邏的士兵都增加了,咱們的難度也就隨著加大了,臨走之前,必須得吃飽喝足,才好幹活!”
包正早知道和尚有此一說,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也就痛快地點頭答應。
到了當晚,和尚大吃小喝了一頓之後,就隨著包正一起出門。街上不時就能遇到巡查的士兵,二人是能避則避,實在不能躲過,就相互攙扶著,裝作酒醉的樣子。幸好有道濟身上衝天的酒氣,再加上又是一個和尚,這才順利地通過了盤查。
道濟和尚就自以為立功,又向包正勒索了幾頓燒烤。包正此時正在用人之際,也就滿口答應。至於以後能否兌現,那就看和尚的表現啦。
二人在幾經輾轉之後,終於來到了案發的地點。和尚這次也不再裝相,直接帶著包正,飛過了牆頭,進到了院中。二人順利地來到了盛放棺木的靈堂之後,和尚還是先投石問路,石子扔出之後,不見動靜。包正於是就拉著道濟。要進入靈堂。
道濟和尚卻說什麽也不願進去:“我是一個出家人,總去看什麽女子的裸體,多有不便,萬一我佛心不穩,還俗娶妻,結果生出一堆小和尚,那可如何是好?”
包正無法。隻好自己蒙麵闖入了靈堂。當他打開了棺蓋,準備將屍體抱出來檢驗的時候,卻大吃一驚,隻見棺中空空如也,並無什麽屍體。
包正心中一驚。暗叫一聲“不好”,剛要抽身退出靈堂,卻聽外麵一陣鑼響,從黑暗之中湧出大隊捕快,將這座靈堂。圍得水泄不通。
隨後,隻見一人率眾而出,口中哈哈大笑道:“今日。你中了我空城之計,插翅也難逃啦,你這個采花淫賊!”包正接著燈光一看,竟是臨安府尹張俊。原來,在前日發生了被害人被抬出棺材,剝光衣服這個事件之後,張俊在思索了一番之後,就判斷出可能是包正所為。於是就設下了毒計。要陷害包正。昨天晚上,已經在發生血案的人家守候了一晚。今日依然不死心,繼續守株待兔,終於困住了包正。
包正心中暗罵:“你這個飯桶!沒有本事抓捕真正的采花賊,卻在這裏耍起了小聰明!還有那個該死的道濟和尚。我說他怎麽不隨著進來,原來是早就知道了有埋伏。這個玩笑可開得有點大。我要真是被當成采花賊抓住,非得淩遲處死不可!”
張俊通過裏麵那人地身形,已經判斷出就是包正,不由心中得意,於是高聲喊喝:“快快將采花賊拿下,讓我來看看他到底是何許人也!”
那些捕快聽了,揮刀舞棍,就要向前衝去。張俊見了,大叫道:“將兵器放下,抓活的!”
捕快們於是都紛紛扔掉了手裏的家夥,一步步向包正逼近。包正不由心中暗暗著急:“臭和尚,別玩了,快出來救我!”
可是和尚仿佛人間蒸發了一般,就是不肯現身。這邊的包正已經猶如熱鍋上的螞蟻啦,麵對數十名身手不俗的捕快,包正可是信心不大。
終於,兩名捕快率先衝進了靈堂,一左一右,向包正猛撲過來。包正也隻好咬緊牙關,沉著迎戰。幸好他比較擅長近身徒手的搏鬥,一時間,以一敵二,竟也不落下風。外麵地張俊不由急躁起來,又大呼小叫著,吩咐眾捕快上前擒賊。在他的命令之下,又有四名捕快衝入了靈堂,頓時將小小的屋子塞滿。包正沒有了騰挪之地,很快就被生擒。
兩名捕快將包正的胳膊背到身後,另一隻手牢牢地抓住他的雙肩,將他押到了張俊地麵前。張俊看著眼前的俘虜,心中充滿了成就感,奸笑著對包正說道:“你這淫賊,殺人滅口之後,還淫心不死,竟然還要回來奸屍,實在是罪不可赦!來呀,將他的麵罩摘下,讓大家都看一看這個采花淫賊的真麵目!”
包正心中暗暗叫苦:“這次是栽到家了,別說什麽升官發財了,恐怕小命難保!”想到了這裏,包正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道濟和尚身上,口中不由大叫道:“還不快來救命!”
話音剛落,一道黑影從旁邊地大樹上飛落下來,而且,還伴隨一陣芬芳的青煙。下麵的眾人聽到了動靜,都抬頭觀瞧,隻覺一股香氣入鼻,然後就全都撲倒在地,昏迷了過去。
包正看到了空中地煙霧,知道厲害,立刻就屏住呼吸,所以才沒有被熏倒。而那道黑影在落地之後,立刻就拉住包正,向外掠去。跑到牆邊的時候,那人雙臂用力,順勢將包正扔上了牆頭,自己則飛身而上,然後抓住趴在牆上的包正,將他送到了牆下,一起向遠處逃遁。
跑出了幾道街後,包正忽然停住了腳步,從後麵將那人一把抱住,口中說道:“小梅,不要再離開我啦,好嗎?”原來,包正已經看出,剛才將自己救出虎口的,正是失蹤多日的俠盜一支梅!
一支梅不由嬌軀一顫,當日她負氣出走。後來,冷靜了之後,她想起和包正交往的這段時間,包正雖然行事有時候不循常理,古古怪怪,但從來不是好色之輩。曾經與自己兩次共處一室,而且後一次還曾同床共枕,都是秋毫無犯,如何會看上那個妓院的肥婆呢!
想通了之後,她心中就已經原諒了包正,隻是礙於情麵,不好意思再行回去。於是就瞧瞧埋伏在韓世忠的將軍府周圍,暗中守護。
誰知到了第二日,就傳出了“一支梅奸殺少女”地驚人消息。一支梅聽了,也是氣憤不已。於是就發誓要擒獲真正的淫賊,一方麵為自己洗刷清白,另一方麵也使無辜的姐妹免遭毒手。隨後,他就發現了包正也隨著韓世忠參與了辦案,但很快就被掃地出門。當包正第一次潛入苦主家,偷偷驗屍的時候,一支梅也就在附近保護。今天看到包正又來驗屍,也就在後麵隨行。終於在危急時刻,將包正救出。今天竟然聽到包正竟然以“小梅”相稱,這可是從來未有的,一支梅地芳心也不由一亂,被一種莫名的情感給塞滿了。於是,她也沒有掙紮,任憑包正在身後緊緊抱住自己。
就在這個溫馨地時刻,身後忽然傳來一個沙啞難聽的聲音:“二位,借借光,叫和尚我過去!”
包正聽了,連忙鬆開了手,回頭怒視背後的道濟和尚。
一支梅也羞得俏臉泛紅,但是在黑夜之中,又有黑巾蒙麵,所以也不怕別人發現,但是自己知道啊!
而身後的道濟和尚卻依然是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他大言不慚地說道:“小包子,我剛好內急,就出去撒泡尿的工夫,你就被人家給逮住了,你也太差勁了吧!然後,我就想上前救你,沒想到小梅就從天而降,把你領跑了。我一看沒我什麽事,也就跟著溜達了出來啦!”
包正一聽他口中也將一支梅稱作“小梅”,肯定是偷聽到了自己開始時說的話,不由心中氣惱:“和尚,用你的時候沒影,不用你卻出來搗亂!”
道濟聽了,長歎一聲道:“好心當成了驢肝肺!我好心好意想幫你把小梅找回來,你卻還不領情。看來,好人是做不得的呀!”
包正聽了,這才醒悟過來:“原來和尚早就知道一支梅跟在旁邊,所以才遲遲不肯出手,逼迫一支梅現身,救出自己。看來,和尚表麵瘋瘋癲癲,其實卻是心如明鏡啊!”
想到了這裏,不由這些看了看和尚,隻見他吊兒郎當地站在那裏,臉上掛著欠扁的笑容,哪裏有一絲高僧的風采。頓時,包正的心中又迷惑起來:“和尚說得到底是真是假呀?”
就在這時,夢聽身後一陣腳步聲響起,竟有一隊人馬,打著燈籠火把,從後麵追來。原來,三人在這裏吵吵嚷嚷,早就驚動了巡夜的神武軍士兵。他們集合了隊伍,追趕上來。
第四十三章 做客寧王府
包正等三人在臨安城的大街上飛馳著,一支梅和道濟身法都甚是迅速,他們一左一右,各架住包正的一隻胳膊,如同黑夜中的流星,飛速向前。
漸漸的,將身後的官軍越甩越遠,眼看就要逃出了他們追蹤的範圍。忽然,前麵出現了一小隊人馬,排成了一字長蛇陣,攔住了去路。
三人被迫停住了腳步,向前麵觀瞧,原來是一小隊巡邏的神武軍士兵,約有十餘人左右,挑著兩隻燈籠,手中的刀槍,在燈光下閃爍出寒光。
為首一人,高聲喊喝:“對麵是什麽人?深夜之中,在大街上飛馳,而且都黑布蒙麵,非奸即盜,快快束手就擒!”
包正打量了這人一番,覺得非常眼熟,猛然想起,這個士兵就是那個在檢驗屍體的時候,好意提醒自己的包忠!包正不由心頭狂喜:“以己方三人之力,確實可以放倒這隊士兵,但是勢必拖延了時間,給後麵的追兵可乘之機。”
於是就上前低聲說道:“包忠,是我!”那包忠聽了,不由一愣,隨即麵上露出了喜色,顯然也從聲音和外形上,辨認出了包正。於是將手一舉,命令道:“是自己人,放行!”
後麵的士兵立刻向兩旁一分,閃出一條道路。包正抱拳致謝,然後就要通行。誰知道濟和尚走到了士兵們麵前,舞動拳腳,就向那些士兵身上攻擊了過去。而且,瞧那架勢,出手竟然不留情麵,絕對不是玩笑。
包正不由怒道:“和尚,你真瘋啦!不要打自己人!”
和尚一邊大打出手,一邊嘻嘻笑道:“我不打他們。一會大部隊趕上來,他們幾個如何交差?你們倆也別閑著了,開打吧!”
眾人這才恍然大悟,明白了和尚的用意。包正和一支梅不忍出手,那些士兵見了,就倆人一組,捉對廝殺起來。
和尚見了。哈哈笑道:“好,你們自己打吧,記住,可千萬別下死手,我們先扯乎!”說罷。又和一支梅拉起包正,向遠處逃遁,很快就消失在無邊的夜色之中。
第二天早晨起來,阿紫等人驚喜地發現,失蹤了幾天的一支梅又回來了。阿紫連忙跑到一支梅的身邊。一把將她抱住:“賈姐姐,你可回來了!那天是我們誤會包子啦,他是到妓院去跟蹤別人啦。別的壞事沒幹!”
一支梅也微笑著輕撫著阿紫的秀發,口中說道:“我隻是出去了幾天,處理一件事情,現在事辦完了,當然得回來了,我怎麽舍得可愛的小阿紫呢!”
阿紫聽了,不由撅起了小嘴:“賈姐姐,你說謊。你才不是舍不得我呢,你呀,是舍不得----”
一支梅怕她胡說八道、口無遮攔,連忙把她地小嘴堵上,二人就打鬧成一團。包正在旁邊笑吟吟地看著這場好戲:“想不到一支梅也有女孩子溫情的一麵。她們兩個還都是蠻可愛的,如果叫我選擇。還真是不好辦呢!對呀,這裏不是一夫一妻的現代,而是南宋啊,男人是可以擁有三妻四妾的,不如,將她們都----”
想著想著,包正也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他趕緊使勁晃了晃腦袋:“這個深奧的問題,還是留著以後再想吧!”
在吃早飯地時候,又傳來了消息,又有一場采花殺人的血案發生。眾人聽了,也隻有搖頭歎息。包正也不由產生了一種無力感,這種感覺,就好像自己渾身充滿了力量,卻無處發泄一般,折磨地他如同入了油鍋的活魚,飽受煎熬。
道濟和尚仰脖幹了一杯酒,笑嘻嘻地說道:“這下,臨安的大姑娘可就倒黴了。我看再過兩天,那些大姑娘小媳婦都該逃出臨安避難嘍!”
阿紫在旁邊氣憤地說道:“道濟師傅,虧你還是個出家人呢,一點慈悲心腸也沒有,反倒在這裏說風涼話,你羞也不羞!”
和尚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就和她爭辯道:“小阿紫,你也不用說我,你要是真有菩薩腸,就主動獻身,把那個采花賊引出來!”
阿紫道:“我倒是這樣想地,可是那個采花賊不來找我,我有什麽辦法?”
包正在旁邊聽了,不由靈機一動:“對呀,何不設計將那個淫賊引出,再把他擒獲!而且看這個賊人的所作所為,大有和官府大唱對台戲的意思。隻是,如何來引蛇出洞呢?”
想著想著,一個完整的打算在腦海中形成了,於是,他興衝衝地說道:“聽了你們剛才的爭論,我很受啟發。不如在臨安組織一次選美比賽,選出幾名花魁。這樣大造輿論之下,必然將淫賊地注意力吸引到花魁身上,然後我們再來設伏,一定可以擒獲淫賊!”
眾人聽了,齊聲叫好。隻有道濟和尚懶洋洋地說道:“方法倒是可行,就是不好實施。由誰來組織這場花魁大賽,小包子你行嗎?要是由你組織,恐怕除了阿紫和小梅不會有別人參加了。不過這樣也好,你們兩個一個第一,一個第
阿紫聽了,竟然歡喜地小臉粉紅,吵著要參賽。一支梅則麵無表情,以她冷傲的性情,大概是不會參加什麽無聊的花魁大賽啦。
包正也皺著眉頭,考慮起誰能組織這場大賽來,一時間,還真沒有合適地人選,如韓世忠、嶽飛等人,是斷然不會跟著胡鬧的;而一般的平頭百姓,也根本組織不了這樣盛大的比賽。
正在為難之際,家人領著一人走了進來,包正一看,卻是小六子。於是也連忙讓座,小六子說道:“包相公,您大喜啦!”
阿紫聽了,在旁邊插話道:“什麽事如此歡喜,莫非是娶----”她也不好意思再說下去啦。
小六子說道:“包相公,寧王有請,你說是不是喜事!”
阿紫在旁邊叨咕道:“值得那麽歡喜嗎?他能給包子哥哥升官發財不成?”
包正聽到了寧王的名字,不由精神一振:“對呀,這個王爺最是喜歡這些聲色犬馬、附庸風雅之類,要是由他出頭,舉辦這次花魁大賽,那是最合適不過的了!”
於是就對小六子說道:“確實是大大的喜事,走,咱們現在就出發!”然後,就隨著小六子,急匆匆地去了。一支梅見狀,也跟了上去。
兩個人在小六子的引領下,來到了寧王府。包正一看,果然是不同凡響,這座王府氣派非凡,金碧輝煌,比之皇宮,是差了一截,但是和其他大臣地府第一比,卻又不可同日而語。大門正中,是一個飛簷的門樓,上麵書寫著五個鎏金大字“禦賜寧王府”,包正看著這幾個字,頗覺眼熟,忽然想起,這個筆體,乃是出自秦檜之手啊。匾額下麵朱紅的大門,上麵的銅釘鐵甲都是鍍金的。大門兩側,各有一道影壁,上麵描繪著山水人物,一看就是出自名家手筆。
門前,是漢白玉地石階,打掃得纖塵不染。兩側個是兩排垂楊柳,正在春風中輕輕拂動。門口,立著四個衣著鮮明的下人,看到了小六子,其中一人連忙說道:“你怎麽才來,王爺都等急了,快隨我進去!”
於是就在前麵領路,進到府中。包正一看,府內更是豪華,處處雕欄畫棟,貼金描銀,極盡奢華,想來,寧王在這上麵,費了不少心思。
走了好半天,才來到了後花園,隻見一座八角亭裏,正坐著寧王。看到了包正眾人,寧王起身站立,走出了亭子,然後對包正笑道:“你總算來了,快隨本王去瞧瞧製作地那個什麽---對,桌球!”
然後,就來到了亭邊一塊平整的草地上。包正一看,也不由暗暗稱奇:“想不到這寧王辦事效率如此之高,不到兩天的時間,就做好了,而且還像模像樣。
包正摸了摸球台,上麵鋪著大紅的絨氈,桌台的四角和各有一個圓洞,長邊的中間還各有一個中洞。再摸摸邊角,也都整整齊齊,而且很有彈性。桌上,擺正一堆各種顏色的瓷球,個個珠圓玉潤,大小統一。再拿起球杆,竟是用上等楓木所製,前麵還包著一層精心打磨的熟牛皮。
包正看罷,讚不絕口:“王爺,所有設施都是盡善盡美,現在,就已經可以玩啦!”
寧王哈哈大笑:“本王調集了三十名能工巧匠,日夜不停,終於按照你說的樣式,製作了出來。包正啊,你就先與本王來一局如何?”
第四十四章 寧王的智慧
包正在現代社會的時候,也是桌球的愛好者,一見球台,早就技癢,於是就把規則給寧王講了一番,然後,二人各持一杆,站到了球台的旁邊。
包正將球擺好,然後就請寧王首先開杆。寧王也不客氣,左手架在台麵上,右手握杆,瞄準了白色瓷球,向前擊打了出去。
不料想,一杆子捅出去,竟然打在白球的邊緣,險些將寧王閃得撲到在台上。包正見狀,連忙上前指導握杆、擊球的技法。
那寧王果然極具玩樂方麵的天賦,實驗了幾次之後,竟然也像模像樣。於是比賽重新開始,寧王一球擊去,啪得一聲脆響,角上的兩顆瓷球應聲落袋。
寧王不由一陣歡呼,那模樣,絕對比撿到一個金元寶還高興。然後,由寧王繼續擊打。他瞄了半天,又全力射出一杆。不想用力過猛,連同白球和所擊打的目標球,一起飛出了球台,直奔對麵的小六子襲去。
小六子正為剛才寧王的進球而大鼓其掌,猛然見瓷球襲來,連忙使了一個“鐵板橋”,不想功夫不到家,撲通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寧王見狀,不由哈哈大笑。小六子爬將起來,跑過去將兩個瓷球撿回,交給了包正。包正和寧王講述了一下規則,然後就開始擊球。
包正的水平,可以說是業餘愛好者中的高手,隻見他邊打邊講,如何打擊母球的位置,如何運用不同的杆法,如何控製母球的力度,如何尋找角度,如何給對手設置障礙,隻聽得寧王一個勁點頭:“想不到這裏麵還有如此多的技巧。有趣有趣!”
最後,當包正一個翻袋,將黑色的八號球打進袋口之後,寧王的眼睛都直了:“這一杆就清台,也太厲害了吧!”其實,也不是包正地球技如何出眾,隻是這球台在製作的時候。。 。袋口留得過大,降低了難度而已。
包正也不由一愣:“剛才打得忘形,怎麽一杆清了,多少也得給寧王留點麵子呀!”誰知,寧王卻絲毫不見惱怒。反而連連誇獎包正的球技,看來是真心地佩服。包正也不由鬆了一口氣,於是也不再比賽,轉而指導起寧王來。
寧王也學得很是認真,簡直可以說是一絲不苟。包正心中暗道:“確實是一個合格的好學生!”
在包正的一番精心指導下。寧王進步神速,竟然也能一杆打進幾球,於是又與包正較量了一番。二人約好了五局三勝。結果一直打到了決勝局,寧王才敗下陣來。
打完之後,寧王大呼過癮。高興之餘,一定要留包正和一支梅在王府吃飯,小六子也就跟著借光了。
席間,包正見寧王竟談一些風花雪月之事,於是就開言道:“王爺,我還有一個好主意。要是真能辦成,肯定能傳為千秋佳話!”
寧王也頓時來了興致,於是就催促包正快說。包正於是說道:“那就是舉行花魁大賽選出咱們臨安最美麗的女子,這豈不是一段佳話嗎?”
寧王聽了,連連叫好:“我皇帝哥哥年年進行進士的比賽。我現在要舉行女子地花魁大賽,與皇兄的做法又異曲同工之妙。我看。就把比賽的地點設在西湖之上,每名參賽者各乘一條小舟,停泊在岸邊,供人品評。誘人每人發予一束桃花,可以把花投給自己喜愛的女子,這樣,誰得到的桃花最多,誰就是花魁。其他地,依次排列。這樣選出的,才是名副其實的花魁!”
包正聽了,心下敬佩不已:“看看人家,一聽就是行家,花樣還真多!”
寧王思索了片刻,然後叫來十多名家丁,一個一個地分派任務:“你去拿我的帖子,前往禮部,叫他們多找幾個風流才子,負責花魁選美的事,然後叫他們都到王府來,一起商量一下具體地事宜。”責宣傳,在各個城門都張貼告示。上麵要寫明:參加比賽的,必須是二十五歲以下的女子;什麽琴棋書畫、詩詞歌賦等等,有什麽本事,可以表演什麽本事;本次花魁大賽,一共選出十名美女,第一名賞賜五千兩白銀、二至五名各三千兩銀子、六到十名各賞賜一千兩白銀。咱們既然要玩,就要玩個痛快!”集西湖地遊船,為那些沒有船隻的女子使用。免得有些人家因為家裏貧寒,導致明珠投暗,不能參賽。咱們既然是海選,就一定要網羅臨安的所有美女,使花魁大賽,名副其實。”
那寧王猶如指揮千軍萬馬的大將軍一般,一道道命令脫口而出,那些家人都紛紛領命,各負其責,準備去了。
包正見了,心中驚歎:“這有了權勢,就是好辦事。在我們眼中,比登天還難的事情,到了人家這裏,動動嘴就成了!”
寧王安排完畢,對包正說道:“包正,你來看看,還有哪些不足,需要補充!”
包正連忙抱拳道:“王爺安排周密,麵麵俱到,真是運籌帷幄,決勝千裏!”寧王聽了,手撚須髯,得意非凡,他這位“花花王爺”要是處理軍國大事,那是不在行;可要是安排這些玩樂之事,卻最是拿手,包正此番真是選對人啦!又閑談了一會,包正就起身告辭。寧王又叮嚀了一番:明日一定要來陪本王打桌球,這才放他離去。
出了王府,小六子也美滋滋地告辭回南瓦去了。一支梅則看著包正,臉上露出了一陣笑意。包正難得見她如此言笑晏晏,於是連忙詢問。
一支梅笑道:“在本朝,有一個名叫高俅的混混,開始就是靠陪當時還是端王的皇帝踢球,才飛黃騰達,升到太尉的。你如今陪著寧王打桌球,想是升遷地日子也不遠矣!”
包正聽了,也隨著笑了。就在二人邊走邊談、其樂融融之際,忽然前麵有兩條大漢,並排迎麵而來。包正和一支梅於是就各往兩邊一分,就他們通過。
當兩個大漢分別走到包正和一支梅身邊時,手中忽然寒光一閃,各有一把匕首襲向二人。包正還沉浸在剛才的愉悅之中,突遭暗算,毫無防備,隻是身體憑著本能向後躲去。不料,在他的身後,又躥出一條大漢,手中的匕首猛刺包正的背後。
包正身子正在後退地過程中,隻覺得背後一陣寒氣侵來,就知道背後還埋伏著敵人。但是再想躲,卻已經來不及了。包正不由將眼睛一閉,隻能是生死由天啦。
就當匕首即將劃破包正的長衫,刺入他後心地時候,忽然憑空飛來一物,正好砸在那名刺客的手腕上。那刺客負痛之下,手中的短匕當啷一聲,落在地麵的青石板上。
而這個時候,一支梅已經放倒了一前一後攻擊自己的兩名刺客,向包正這邊支援過來。原來,一支梅畢竟是一個武者,她以一個武者的直覺,感覺到了兩個殺手身上的殺氣,所以當前麵那人的匕首刺來時,一支梅並沒有後退,而是淩空而起,所以後麵刺客的匕首也就落空。
而一支梅在下落之時,則分別在刺客的頭部各踢了一腳,將二人踢得昏死了過去,然後拾起跌落的兩隻匕首,奔向包正這邊。
剩下的二人一見不妙,轉身欲逃。一支梅一陣冷笑,雙手一甩,匕首電射而出,分別刺中兩名刺客的大腿,二人踉蹌了幾步,也都摔倒在地。
包正見危險解除,就連忙上前喝問道:“是誰派你們來的?”卻見那二人在地上不停地翻滾,口中慘叫了幾聲,然後就昏死了過去。
包正上前稍一察看,二人已經嘴唇發青,氣絕身亡。於是從一人的腿上拔下一把匕首,在屍體上擦抹了一下,放在眼前一看,隻見匕首上流動著一層藍汪汪的光芒。
包正不由說道:“好厲害的毒藥,好歹毒的心腸!是誰如此狠毒,非要取我們的性命?”
一支梅道:“那邊的兩個暈了,可以將他們叫醒,盤問一下!”於是就轉回身,走向被自己踢葷的那兩個刺客。
就在這時,忽然湧上來一群捕快,不由分說,將活的、死的,包括包正和一支梅在內,統統帶走。
包正一看他們是臨安府的人馬,心中就已經猜出了一個大概:“肯定是那秦檜和張俊在昨晚抓捕自己的行動中失敗,不禁惱羞成怒,所以才派人來暗殺。暗殺不成,就由這些捕快出麵,將人都帶到臨安府。那裏是他們的天下,自然就不用擔心露餡啦!”
於是高喊道:“各位差官,已經有兩名凶犯被我們殺死,人命關天,是不是應該將圍觀的一些人證一起請去,也好證明我們的清白。”
這時,人群之中傳來了一個沙啞難聽的聲音:“我和尚目睹了整個過程,願意跟著去轉轉!”
第四十五章 二入丞相府
包正和一支梅一看,正是道濟和尚。隻見和尚晃晃蕩蕩地從人群中走了出來,從地上拾起一個酒葫蘆,然後就大叫起來:“我的老夥計呀,你怎麽就摔碎了呢。你跟著我走南闖北,立下了無數的功勞,想不到今日葬送在這裏,實在叫人心痛啊!”
和尚正在號喪之際,又衝出了兩個人,氣喘籲籲地對和尚說道:“好----和尚,你----你往哪裏跑!喝完了酒不給錢可不成。”看樣子,是酒館的掌櫃和一個夥計。
和尚於是就指著包正對二人說道:“他是我的徒弟,剛才遇難,我急著跑來幫他。我們的錢都在他身上,你們找他要去!”包正聽了,也忽然醒悟,原來,剛才那個救了自己一命的,就是和尚的酒葫蘆。心中不由對道濟和尚又多了幾分感激:別看和尚平時裝瘋賣傻,但是在關鍵時刻,真能發揮作用啊!
那掌櫃的果真就來包正麵前,包正見狀,就掏出了一錠銀子,放在了他的手中道:“不用找了,剩下的都是賞你的!”畢竟一錠銀子和自己的一條命比起來,實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那掌櫃的千恩萬謝地去了。和尚在那邊又嚷開了:“各位,你們也看到了,我徒弟可是樂善好施的大好人,這樣的人,可不能叫他吃了冤枉官司,咱們都跟著到臨安府作證去!”
周圍的人都被和尚股東起來,紛紛跟在後麵,一起湧向了臨安府。和尚等他們都走過去之後,扭頭回韓世忠的將軍府喝酒去了。
包正和一支梅在被張俊盤查了一番之後,就被無罪釋放了。回將軍府的路上,包正就把自己的推測講了出來,一支梅聽了,忽然說道:“幹脆咱們先下手為強。今晚就去刺殺秦檜老賊。這就叫以牙還牙、血債血償!”
包正勸阻了一陣,但一支梅性子執拗,就是不肯罷休。 於是回到府中之後,就偷偷找出道濟和尚,讓他為一支梅保駕護航。
道濟一聽說是去刺殺秦相,連連搖頭,說什麽也不肯去。包正無法。可又實在是不放心一支梅孤身犯險,於是隻好決定自己陪著一支梅前去。雖然不能幫上大忙,但是放風打眼一類的事情,還是能夠勝任的。
到了晚上,一支梅照例住在包正屋裏。阿紫這一次也沒有說什麽。隻是臉上露出意思心痛之色,估計是習以為常了吧。
二更天,二人悄悄離開了將軍府,趕奔秦檜的府第。到了相府地後牆,一支梅低聲道:“你就在牆外等候。”
包正搖頭道:“不可。我可是還想參觀相府的後花園呢!”一支梅心中也是一熱,知道包正是擔心自己。但是帶著他進去,弄不好就是一個累贅呀!最後。一支梅將心一橫:“就是死我們也能死在一起,值了!”
於是,就帶著包正,翻過了院牆。到了裏麵,一支梅是輕車熟路,一隻摸到了內宅。包正借著微明的月光,也認出了眼前的房屋,他也曾正大光明地來過秦檜的內書房。而秦檜家人的住處。則在書房的另外一側。
二人在牆根潛伏到了三更之後,待暗哨都撤去了,一支梅示意包正在原地等候,自己就要飛身上樓。
忽然,一道黑影如青煙一般。從遠處掠來。一支梅心中暗道:“上次來地時候,碰到了嶽雲。這次又遇到同行了。”於是就和包正潛伏不動,靜觀其變。
那道黑影悄無聲息地躍上了二樓。在個個房間逐一察看了一下,最後停留在最裏邊的一排房子前。借著月色,隱約看到他正取出一物,在似乎在向屋中吹迷香。
包正不由疑惑起來:“這人是什麽來路?到這裏是來做什麽的?看樣子不是偷竊,難道也是和我們一樣,是來刺殺秦檜的!哈哈,秦檜這廝,都快成了國人皆曰可殺啦!”包正心中暗暗高興:“他要是真能將秦檜宰了,就免得一支梅再沾染血腥啦!”
一支梅心中,則是另外一番想法:這個人的輕功很是高明,絕不是一般地盜賊,而且,他事先也不知道目標在哪個屋中,卻能迅速地發現目標,他靠的是什麽呢?
忽然,一個令人震驚的想法浮現在她的腦海裏:“那個人,不會就是那個采花淫賊吧?據說,采花賊僅僅憑借氣味,就可以辨別屋中的人是男是女,甚至大致地年齡!”
這時,那個人來到門前,從腰間取下一物,隨後隻見一道反射的亮光一閃,已經無聲的將門閂斬斷,推門進到了屋中,反手又推上了屋門。隨後,屋中忽然亮了一些,似乎是那人點起了燈火。但是亮度極低,要不是包正和一支梅一直盯著這個房間,恐怕都不易察覺。
包正見了,猛地一驚:這個手法,與那個采花淫賊如出一轍!於是和一支梅對視了一眼,二人同時點點頭,此時,確實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啦。
頓時,二人地心中展開了一場正義與邪惡的鬥爭:“屋中的必然是秦檜的親眷,是任她遭受采花賊的侮辱,叫秦檜這廝也嚐嚐苦果;還是抓捕采花賊,為民除害?
最後,二人又相視一眼,一起點點頭。於是,一支梅就縱身躍到了樓上,包正沒有這個本事,就從樓梯向上爬去。雖然他已經加了十分的小心,但還是弄出了一些響動。
就在一支梅即將接近門口的時候,一道黑影忽然從裏麵躥出,閃電般的飛到了樓下,向遠處掠去。一支梅見了,立刻也展開身法,在後麵緊追,很快,兩個人地身影,就一前一後,消失在後花園中。隻剩下了包正,被扔在了樓梯中央。
包正心中也舉棋不定,到底是上是下,一時不知如何是好。最後,他將心一橫:“總不能白來一趟吧,萬一要是自己判斷有誤,屋中人就是秦檜,豈不錯失良機了嗎!”
於是,包正繼續向樓上走去。他悄悄地走到了門前,進到了屋裏。頓時,包正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隻見一束燈光照在床上,照在床上一個裸女的身上,她手足被綁到了床上,嘴上也被勒上了一塊絲巾,一雙大眼睛,正驚恐地望著包正。
包正終於確定,剛才的那個人就是近來活動極為猖獗的采花淫賊,這些手法,和前幾個被害人一模一樣。想不到這廝如此膽大,竟然連秦檜地府第也敢來作案!
想通了這些之後,包正這才記起,床上的裸女,就是那日在書房彈琴地女子,她管秦檜叫爹爹,肯定是他的女兒啦。
這時,床上的女子開始掙紮了起來,這一動,身上幾處代表女性特征的地方都不由展現在包正眼前。
包正暗暗吞了幾口吐沫,努力地把欲火趕出自己的身體,他想起了那日在樓下,自己這個不懂古琴的人,竟然也被那優美寧靜的琴聲所陶醉,心靈也仿佛純淨了起來。俗話說:琴為心聲,能彈奏出如此琴聲的女子,她的心靈也應該是純潔的吧?
想到這裏,包正就走到了床邊。那個女子見了,掙紮地更厲害了。包正努力不去看她那誘人的軀體,二而是注視著她的眼睛,低聲說道:“不要怕,我不是那個淫賊,我是救你來的。”說罷,從床邊取過一些衣物,蓋在女子的身上。
那個女子聽了,臉上露出了沉思的表情。包正於是就開始為她解開捆綁的四肢,誰知那個淫賊打得都是死結。包正於是抽出腰間防身的匕首,一一將繩索斬斷。最後,又把她口中的絲巾取下,那個女子,這才恢複了自由。
隻聽她張口說道:“你莫非就是包公子?”包正聽了,不由渾身一震:“自己蒙著麵,這個女子如何能認出自己?”
那女子道:“我自幼喜愛音律,所以對聲音特別敏感,一般的聲音,聽過一次,都會過耳不忘,所以,從剛才你的聲音之中,猜到了你的身份。”
包正這才恍然:想不到世界之大,什麽樣的奇人都有!於是向床中的女子一抱拳:“小姐,你已經脫險,在下就告辭了!”說罷,轉身出了屋子,隻留下了秦家小姐,呆呆地坐在床上。
包正下得樓來,快速地穿過了後花園,來到了牆下,不由犯愁起來,這個圍牆,少說也將近兩長,自己還真不好上去呢!
於是,包正在牆下急得團團轉,熱切地企盼一支梅的回歸。就在這時,遠處的小樓上亮起了燈光,緊接著又傳來了人聲。大概是秦小姐穿好了衣服,叫醒了家人。
包正更加焦急起來:出了這麽大的事,一會就得有家丁各處搜查,到時候可就說不清楚啦。
也是人急生智,包正忽然看到不遠處的牆邊,有一棵大樹。離院牆約有一丈多遠。於是就奔了過去,奮力往上爬。攀到略高於圍牆的時候,正好有一根樹枝向牆外伸去。包正雙手扣住樹枝,身子懸在半空,一點一點地向院牆挪了過去。
挪到將近一半的時候,隻聽哢嚓一聲,樹枝竟然從根部折斷,包正也嘩啦啦地從上麵掉了下來,重重摔在地上。
第四十六章 追捕采花賊
樹枝折斷的脆響,在深夜之中顯得尤為清晰,就在包正跌得七葷八素的時候,已經有十多名家丁,在一個護院武師的帶領下,向這邊趕來。
迷迷糊糊中,包正隻覺得自己被人抓起,然後被扔到了牆頭上。他也知道自己現在身處險地,於是就連滾帶爬地下了院牆,向遠處逃遁啦。稀裏糊塗的,也不知道是誰將自己送出來的。
當他回到韓世忠的將軍府的時候,已經是拂曉時分,一支梅還沒有歸來,包正將身上刮破的衣褲換下,然後忐忑不安地坐等一支梅的消息。
直到天光大亮,一支梅才急匆匆地趕了回來,在院中看到了包正的身影,這才長出了一口氣,放下心來。二人四目相對,從彼此的眼神之中,看到了在擔憂之後的喜悅,頓時,覺得兩顆心,已經貼得越來越近了。
包正於是詢問起一支梅昨晚的經曆,原來,當一支梅追蹤那個淫賊,出了丞相府之後,二人就在臨安城的大街上展開了一場追逐賽。
有這麽多輕身功夫本來十分高明,但是前麵的淫賊也是不若,竟然始終和一支梅保持著一段距離,二人的輕功,基本上在伯仲之間。
前麵的淫賊見甩不掉一支梅,索性停了下來。手持一把短劍,向一支梅衝了過來,一支梅也拔出護身匕首,和淫賊戰在一處。
二人都是貼身近戰,以快打快,寶劍匕首,都往對手要害招呼。這場打鬥,異常凶險,稍有不慎,就要葬身於對手的兵刃之下。
兩個人翻來覆去都了半晌,竟然又是平分秋色。淫賊忽然開口道:“一支梅。我是賊,你也是賊,何必苦苦相逼!”
一支梅聽了,不由一愣,反問道:“盜亦有道,我豈能與你相提並論!你如何知道我的身份?”口中說著,手上依然是絲毫不停。
那人嘿嘿一陣冷笑:“一支梅。天下能有我們這般身手的,又能有幾人。我也以紅花為記,自然就會有人懷疑到你的頭上,你不甘心為我背黑鍋,一定會跑出來的。不過你要是再糾纏下去。我們誰也跑不了啦!”
說話間,一對官軍打著燈籠火把,從遠處奔了過來。一支梅見狀,心中暗惱:“這群廢物,需要你們的時候不見影。不需要的時候卻來搗亂!”但是,她自己地身份也實在是太過敏感,實在是不能見光。於是隻能恨恨地瞪了淫賊一眼:“早晚。我要手刃於你!識相的,就趕緊滾出臨安!”說完,縱身向丞相府趕去。
那個淫賊得意地一笑,也隱入無邊的夜幕之中。當一支梅回到相府的時候,隻見裏麵燈光照如白晝,人聲嘈雜。一支梅不由一驚,以為包正已經被擒,於是冒險潛入裏麵。找了一圈,也沒有發現包正的蹤跡。一支梅可真急了,就抓了一個落單的家丁,拷問起來。直到聽那個家丁說,並沒有抓到什麽人之後。一支梅才稍稍放心,然後出了相府。在街上搜尋起來。一直到了天亮,也沒有發現包正的蹤影。一支梅也隻好回到了將軍府,見包正已經平安歸來,這才芳心大慰。
包正聽了一支梅地敘述,連忙問道:“可曾看到了淫賊的麵目?”
一支梅搖頭道:“他的頭上套著一個黑色的布套子,隻露出雙眼。”
包正也知道昨晚能平安歸來,就已經是萬幸,也就不在奢望太多。。。於是也就講解了一下自己的遭遇。隻是秦小姐裸身相見一段,未曾提及。
一支梅也詫異道:“那能是何人相助?莫非又是道濟大師?”包正也早就懷疑是這個不良和尚所為,剛才已經向他詢問。但是和尚就是不肯承認,而他地話,從來都是叫人真假難辨,所以,也隻好先懸著了。
二人忙了半夜,草草吃過了早飯之後,就各自回屋休息。過了午後,有寧王府的家人來請包正:寧王千歲邀他前去打桌球。包正也不能推辭,於是就和一支梅出發。而阿紫見了,也吵著要去王府開開眼界。包正被她纏的無法,也隻好應允。
幾個人來到大街上,隻聽來來往往的人們議論著兩個焦點:一個是昨晚,采花淫賊沒有作案,所以,有些人就樂觀地估計,那個淫賊已經離開了臨安!在這種大好的形勢之下,第二個消息就顯得更為香豔和誘人:寧王千歲出巨資,要於三日之後,在西湖上舉行花魁大賽!
包正和一支梅相互望了一眼:這兩個事件,都與他們有關啊,或者說,都是他們炮製出來地啊!
到了寧王府阿紫不由驚歎起來,不住口地誇讚。包正笑眯眯地看著她說道:“阿紫,你要是羨慕,將來要找一個有錢有勢的夫婿,就可以過上這種生活啦!”結果,自然遭到了阿紫姑娘的一頓白眼。
到了後花園,寧王正在庭中喝茶,見了包正,立刻滿麵春風地叫道:“來來來,今日咱們再好好較量一番!”
於是,兩人又在球台前切磋起來,而阿紫看著無趣,就拉著一支梅,在花園中遊蕩起來。
打了一局之後,包正不由大吃一驚,寧王地球技竟然突飛猛進,自己大意之下,竟然輸了一局。看來,他還是真下功夫練了。難怪一見麵就露出了躊躇滿誌的樣子。
第二局開始之後,包正也不敢大意,沉著應戰,把自己的球技發揮的淋漓盡致。寧王畢竟是新手,立刻就招架不住,連連敗下陣來。包正不好把他殺得過於狼狽,於是也就稍稍放了兩局。
兩個人足足打了一個多時辰,這才罷手。寧王連呼痛快,包正也恰到好處地奉承了幾句。寧王的心裏就更痛快了,看來,他今天更要苦練啦。
於是回到涼亭喝茶,家丁又端上來幾盤糕點果品。這時,阿紫和一支梅也走了回來。寧王這才注意到阿紫,他仔細打量了一番,然後說道:“這位姑娘天生麗質,如清水芙蕖,可曾參加花魁大賽?”
包正連忙說道:“阿紫不是臨安人士,而且她自幼怕生,所以不便參賽。”
阿紫聽了,極為不滿:“誰說人家怕生了,我生下來之後,見人就笑,最討人喜歡啦!”
包正忍不住揭短道:“你剛生下來,怎麽能記事,簡直是胡說八道!”
阿紫爭辯道:“這些都是聽我娘後來跟我學的,她總不會騙我吧!我倒是真想參加這個花魁大賽,可就是怕爹爹不讓!”說罷,小臉上滿是落寂之色。
寧王看著有趣,嗬嗬笑道:“阿紫,你不用擔心,本王為你做主,準許你參加比賽。現在,你就到我的幾個妃子那裏,與她們學習一些女孩家描眉打鬢的本事。”
包正一聽,心中暗道不妙:“這個寧王可不是什麽正人君子,萬一他要是一動歪心眼,也將阿紫收為姬妾,那阿紫今天可不是羊入虎口嗎罵我地罪過可就大了!”
於是,就要出言阻攔。誰知阿紫卻已經樂樂嗬嗬地隨著家丁去了,包正也隻好暗暗祈禱,希望這位寧王不要看上阿紫啦。
接下來話題自然就圍繞著花魁大賽來展開了,一說及此事,寧王立刻眉飛色舞地說道:“我們的告示一出,整個臨安都轟動了。現在,報名參賽的就已經有好幾百人,相信這兩天還會更多。就連朝中一些大臣,也紛紛為自家的千金報名。到時候,一定會盛況空前!”找了去,原來他也聽聞此事。他對於此舉,也是交口稱讚,說是正好能體現我歌舞升平的太平盛世,並且到時候也要去微服觀賞。看來,他是想在裏麵物色幾名妃子啊!”
包正聽了,心中不禁湧起一絲酸楚:“如今地朝廷偏安一隅,外有強敵環伺,內有奸臣當道,哪裏來得什麽太平盛世?隻不過是粉飾太平罷了!”他心中漸漸有些後悔起來,這件事情的發展,已經超出了當初地設想。但是現在已經不是自己所能駕馭得了,也隻好順其自然啦,隻能希望不會帶來什麽不好的影響罷了。
又陪著寧王閑談了一會,包正就與一支梅告辭,悵然而歸。回到了將軍府,正有人在屋中等候,卻是嶽飛手下的一名親兵,說是嶽元帥請包正過府,有事相商。
包正向小黑說明了阿紫的去向,小黑聽了,也連叫“胡鬧”,急匆匆地到後院向雷老虎匯報去了。包正也就隨著那名士兵去了,一支梅知道現在局勢緊張,危機四伏,於是也就一同前往。包正見了,心中得意不已:當初,自己是多麽有眼光啊,收了這個又好用、又好看的美女保鏢!
第四十七章 嶽飛一家人
走了足有一個多時辰,看看已經快到城邊,才到了嶽飛的府第。包正站在門首,不由發起愣來,眼前隻是幾間普通的青磚房,上麵是灰色的魚鱗瓦,院子倒是很大,還有半畝方塘,隻是院中都開出了一塊塊的菜畦,上麵,滿是綠油油的小苗;水塘中,還悠閑地遊蕩著幾隻鴨子,岸邊,有一隻蘆花大公雞,正領著自己的妻妾----幾隻老母雞在啄食。一位老婆婆,滿頭銀發,穿著一身布衣,腰間係著一個圍裙,手上端著一個笸籮,正在那裏喂雞。
包正心裏納悶:這是嶽府嗎,怎麽看起來就像一個農家小院啊!這時,那位在池塘邊喂雞的老婆婆看到了包正,就笑吟吟地喊道:“小雲,來客人啦!”
話音剛落,門簾一挑,一個青年從屋中迎了出來。包正一看,正是上次有過一麵之交的嶽雲。當時,是黑霸天主動鬧事,惹惱了嶽雲,結果將眾地痞痛打了一頓,就連小黑也敗在他的手下。
嶽雲快步走到了包正的麵前,朗聲笑道:“包相公,我們又見麵啦!”包正也連忙拱手道:“幾日不見,嶽兄的風采更勝往昔呀!”
嶽雲接著又給包正介紹道:“包相公,這是我的奶奶。”
包正連忙上前見禮:“見過嶽老夫人!”然後猛然想起:“嶽雲的奶奶,那不就是嶽飛的母親,也就是那位在他的後背上刺下了精忠報國的嶽母嗎!”
這下,包正真的是震驚啦,眼前這位狀如村婦的老婆婆,竟然就是曆史上那位偉大的母親,真是令人不敢相信啊!
嶽母笑吟吟地走了過來,步履很是穩健,然後對包正說道:“歡迎你。年輕人,你叫什麽名字?”
包正恭恭敬敬地回道:“老人家好,晚輩名叫包正,您老高壽?”
嶽母臉上露出了深思的神色,回答道:“今年都六十七啦,你這個名字很特別,叫我想起了咱們大宋朝早年地一位清官。龍圖閣大學士包拯。他可是個好官啊!”
包正心中也不由一動,看著老人目光中留露出來的一片勉勵和慈愛,心中充滿了一股暖暖的親情,仿佛眼前的老人,也是自己的母親一樣。
在嶽雲的引領下。包正進到了屋中。屋子裏的陳設也極為簡陋,都是一些實用地家什,並無一絲奢華之氣。包正心中讚歎不已:“想不到嶽飛的生活如此簡樸,真是一位人臣之中的楷模呀!”不由又對嶽飛多了幾分敬重。
一身便衣,滿臉儒雅之氣的嶽飛見到了包正。也顯得頗為親熱:“包公子,歡迎光臨寒舍!”包正連忙上前見禮:“嶽元帥,折殺小人了。小子何德何能。敢勞動將軍的大駕!”
嶽飛道:“包公子不必客氣,快快請坐。家母一直生活在鄉下,過慣了這種農家生活。連帶著我們也都養成了這個習慣,包公子不要見笑!”
包正謙讓了一番,才在嶽飛下垂手地一把舊竹椅上坐了,然後開言道:“古人說不戚戚於貧賤,不汲汲於富貴,嶽元帥是當世名將。卻能身居陋室,實在令那些浮華之輩汗顏!”
嶽飛搖首道:“名將不敢擔當,嶽某隻是心存報國之誌,忠義之心罷了。任誰隻要有如此想法,成就都可以超過我。”
包正點頭不已:“是啊。如果人人都能為國為民,精忠報國。那何愁國家不能富強,民族不能振興呢,隻不過,人心各異,這隻能是美好的願望罷了!”
這時,包正發現對麵的牆上,懸掛著一張字幅,上麵用筆如刀似劍,銀鉤鐵劃,筆意縱橫馳騁,無拘無束,而且通篇一氣嗬成,絕無一絲停滯之處。 顯然是書寫之人當時心情激蕩,不吐不快,所以才一氣傾瀉到了紙上。
包正仔細辨認了一下,卻是一首《滿江紅.怒發衝冠》,不由放聲吟誦起來:
怒發衝冠,憑闌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裏路雲和月。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壯誌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包正吟罷,隻覺一股浩然之氣從胸腹間升騰而起,頃刻間,充斥了全身。旁邊的嶽飛見狀,也微微頷首,心中充滿了讚許:“看來,我還是沒有看錯人,這個人表麵雖然有些油滑,但是骨子裏卻有一腔正氣!”
於是對包正說道:“包公子,這是我在一次大敗金軍之後,與將士痛飲。回到了帳中,信手塗抹而成。包公子要是喜歡,走的時候就送你了!隻是筆跡潦草,登不得大雅之堂。那是在我小地時候,家境貧寒,買不起紙筆,幸好我的娘親粗識文墨,於是就在沙地上識字。所以,寫出的字大多不和章法,叫包公子見笑了!”說罷,臉上也浮現出了一股神往之色,仿佛又回憶起小地時候,母親教自己識字的情形。
包正正色地說道:“秦檜那廝的書法堪稱當世之冠,又有何用?”
不一會,嶽雲端上了一壺茶,也坐在包正的身邊,於是,三人就閑談起來。嶽飛首先發問道:“包公子天賦奇才,為什麽不入仕為官,也可造福於民包正苦笑道:“小子倒是有這個心思,隻是報國無門,蹉跎歲月耳!”說完,想到這些日子在臨安之中的遭遇,頗為氣悶。
嶽飛點頭道:“那*****破了竊銀案,我與韓世忠將軍在皇上麵前保舉你,隻可惜秦檜這廝從中作梗,最後皇上也未置可否,就拂袖而去,奸賊當道,誤國害民啊!”
包正知道他與秦檜乃是生死對頭,但也絕無個人恩怨,隻是政見不和,所以才成為了敵對,心中也不由欽佩他磊落的胸襟。
嶽飛繼續說道:“不日之內,金國的使者就要來到臨安,商議兩國和議之事。不知包公子對此有什麽看法?”
包正早就知道了這段曆史,宋金議和,最後南宋被迫與之簽訂了不平等條約。於是就慨歎道:“隻怕最後要喪權辱國啦!”
嶽飛也不由皺起了眉頭,陷入了深思之中。嶽雲卻怒道:“我們將士在前方舍死忘生,保家衛國,朝中的奸黨竟然向金狗卑躬屈膝,著實氣煞人也!”
嶽飛又對包正說道:“秦檜此人,心胸狹窄,任人唯親。包公子切記不可與之為伍,這也是今日將公子請來地用意!”
包正點頭答應,又閑談了一會,嶽飛就留包正在家中用飯。包正不好打擾,連忙起身告辭。嶽飛親手取下那幅滿江紅的卷軸,小心地卷起,遞給了包正。包正恭敬雙手接過。他心中很清楚,嶽飛贈書之意:是希望自己能永葆一腔正氣,為國效力,為民造福。
於是包正手捧卷軸,離開了嶽府。嶽雲出門相送,一直送出了門外,嶽雲抱拳道:“包公子,今後行事,不可再莽撞了。現在是多事之秋,臨安城表麵平靜,實則波瀾暗湧,稍有不慎,就有殺身之禍!”
包正想了想,忽然問道:“昨夜,可是嶽兄施以援手,將包某救出虎穴?”
嶽雲聽了,臉上也露出了淡淡的笑意:“是包公子洪福齊天,自己遇難成祥,與嶽某無幹。包公子,閑來無事之時,多來寒舍坐坐。”
包正見他沒有承認,也就不再追問,於是拱手道別,回到了韓世忠的將軍府。在吃晚飯的時候,韓世忠顯得憤憤不平。隻聽他怒氣衝衝地說道:“明日金狗地使者就來到臨安啦,皇上竟然要滿朝文武都出城迎接,真是豈有此理!明日就說我染病不起,無法行動。叫我韓世忠向金狗搖尾乞憐,做夢!”
梁紅玉在旁邊勸解了一番,韓世忠這才收起了怒氣,草草吃了些飯菜。然後就回房“養病”去了。
包正一聽,心中忽然一動:“這麽大的事情,可不能錯過。我總感覺,會有什麽大事發生!”
這時,道濟和尚已經吃飽喝足,隻見他腳蹬在桌子腿上,身子往後一仰,隻用椅子地兩個後退著地,一邊晃悠,一邊說道:“文武百官一起迎接金國使者,這麽熱鬧的場麵,可不能落下。”
包正聽了,正中下懷,於是說道:“道濟師傅,明天我就陪你去吧,免得你孤單!”
和尚笑嗬嗬地說道:“好,人多熱鬧,小黑小梅,你們倆不想去嗎?”
小黑怒道:“灑家是想去,想去把那金狗宰了!”
一支梅也是滿臉憤然,恨恨地說道:“金人都該殺!”
包正無奈地看看他們,心中想道:兩個民族間的仇恨實在是太大了,大概隻有用鮮血來洗刷吧!
第四十八章 出城迎金使
第二天,包正和道濟和尚早早就來到了北麵的城門外,而韓世忠、小黑、一支梅等人,自然都在家“養病”了。
包正本來以為熱鬧非凡的場麵,卻沒有出現。隻有幾隊大宋的官軍,手持長槍,整齊地排列兩旁。士兵們個個都精神飽滿,仿佛在向金人示威一般。與此形成鮮明對照的是前麵那幾十位官員,他們在秦檜的帶領下,伸著脖子,麵色焦慮地在路旁守候。
隻有稀稀拉拉的近百個老百姓,在兩旁瞧熱鬧。當然,這裏麵也包括了包正和道濟。
官道上新鋪了一層黃土,又在上麵灑上了井水,所以顯得很是幹淨。道兩旁的柳樹也正在春風中舒展手臂,不知是表示歡迎,還是在擺手拒絕。
就在這樣一個春光明媚的美好日子裏,足足等了兩個多時辰,遠遠地終於出現了金國使者的車帳。其實,金國的使團在昨晚就駐紮在十裏長亭的驛站,之所以遲遲不來,大概是想考驗一下大宋臣民的耐性吧。那些久候的大臣堆裏,響起了一片嗡嗡聲:“來啦,來啦!”
秦檜威嚴地轉頭瞟了這群沉不住氣的家夥一眼,大臣們立刻肅靜了起來。漸漸地,車帳越來越近。包正望了一眼,隻見金國的使團隊伍甚是龐大,足有十幾輛車子,上麵都覆蓋著都是用牛皮縫製的帳篷。前麵一律都是由四匹駿馬拉著。這些戰馬,到了戰場上也都堪稱寶馬良駒。
車隊的最前麵,是一輛金頂的馬車,上麵飄揚著一麵大旗,上寫著“大金使團”四個金字,在陽光中閃閃發亮。
車隊的後麵,則是一對長長的步兵,整齊的步點。震撼著大地仿佛都隨著震動,看起來,頗為雄壯。
大臣中又是一陣騷動,顯然,這些平日養尊處優的文官,被這種強大的震撼力嚇著啦!
人群中地包正忽然感覺到了一陣殺氣在自己的身邊湧起,於是連忙注意看去。。。隻見身旁一個相貌威武的漢子,一手攥拳,一手伸到了衣襟下麵,那裏麵,似乎有一把長長的東西。
包正心中暗道:“難道此人要刺殺金國的使者不成?”正在這時。第一輛車子已經停在了南宋大臣們的身前。一個金兵上前撩起帷帳,隻見車中端坐一人,頭戴一頂圍著貂皮的氈帽,在兩耳處掛著兩條白狐尾,一直垂到胸前。他滿臉地倨傲之色。正在車中閉目養神。此人就是金世宗的五子----完顏達阿魯,被封為魯王。
那名挑開帳簾的親兵和達阿魯嘰裏咕嚕地說了一通。達阿魯才睜開了眼睛,雙眼射出了兩道金光。掃向了南宋的大臣們。
大臣們在他的逼視之下,許多人竟然不由自主地垂下頭。包正見狀,不由心中暗歎:“像韓世忠、嶽飛這等錚錚鐵骨地好男兒,畢竟是太少了!”
秦檜不忍場麵尷尬,於是率領大臣上前見禮:“大宋參知政事秦檜率領文武百官,拜見金國完顏世子!”
達阿魯身旁的一個通譯將秦檜的話翻譯了一下,那達阿魯忽然哈哈大笑起來,聲音裏滿是輕蔑和放肆。然後嘰裏咕嚕地說了一通。秦檜的身邊,站著一名通譯,於是就給眾人翻譯道:“這次,是宋國主動來找我們議和的,我們地盟約裏就準備了這樣一條以後要把大宋前麵的大字去掉。隻稱宋;而在我們金國的前麵加上一個大字,稱為大金國。所以。大宋之說,以後就免了吧!”
這些大臣聽了,無不變色,想不到金國地使者竟然如此無禮,未等談判,就先要高人一等。秦檜還是比較圓滑的,於是上前說道:“此事現在還無法確定,等到我們雙方議和之後,再做定奪。現在,還是請魯王隨我們入城吧。”
就在這時,看熱鬧的老百姓之中,忽然傳來一聲怒吼:“好個金狗,竟然到我大宋的國土上來耀武揚威,今*****休想活命!”
隨後,隻見人群之中衝出了一個高大魁梧的漢子,手中揮舞著一把大砍刀,衝向了達阿魯的車帳。兩旁的大宋官軍見了,並無一人上前阻攔,都眼睜睜地觀看。
那些大宋的官員立刻慌亂成一團,抱頭鼠竄地向四外逃去。包正一看那個刺客,正是剛才自己身邊地壯漢,不由暗暗歎息:“空有一腔熱血,卻不知謀劃,如此明目張膽的行刺,怎能成功,隻怕是反到丟了性命!”
果然,當大漢衝到車帳一丈開外的時候,猛地躥出兩名壯碩的金兵,手中各持一杆長槍,迎麵向壯漢疾刺了過去。
那個壯漢隻是身材魁梧些罷了,顯然是不通武技,隻是將手中的大刀亂舞,毫無章法可言。結果,被一名金兵刺中了持刀地胳膊,當啷一聲,大刀落地。
那個壯漢顯然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他此時已經是赤手空拳,但是依然毫無退縮之意,揮舞著雙臂,口中大叫著,依然向前衝去。
那兩名金兵手中的鋼槍一擺,雙雙刺中了壯漢地胸膛,槍尖又前胸刺入,竟然從背後慣出,槍尖上也沾滿了鮮紅的血跡。隨後,兩杆長槍合力向上一條,竟然將那個壯漢挑起,就勢向旁邊一甩。那壯漢就在空中畫出了一道弧線,然後摔落在官道上,胸前汩汩地冒出鮮血,眼見是活不成啦!
包正不由將眼一閉,不忍再看,身邊的百姓也同時發出了驚歎之聲。金國的達阿魯手指著那人的屍體,狂笑了一陣,然後又說了一番。眾人雖然聽不懂他的鳥語,但是從神態上看,顯然是在譏笑他的不自量力。不禁都義憤填膺,尤其是那幾隊官兵,都握緊了手中的鋼槍,似乎隻要有人一聲令下,就會義無反顧地向前衝鋒。
秦檜見情況危急,萬一要是激起士兵嘩變,就不是自己能控製得了啦。於是慌忙對達阿魯說道:“世子一路車馬勞頓,快請入城休息。老夫準備了薄酒,為世子接風洗塵。”
達阿魯也耍夠了威風,於是冷哼了一聲,唰得一下將車帳的簾子一抖,重新端坐在裏麵,命令隊伍繼續出發。
大宋的官員想不到金國的使者竟然如此目中無人,也隻好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麵。那秦檜見狀,也不由皺了一下眉頭,然後招過自己乘坐的轎子,坐了上去,緊隨在達阿魯的馬車後麵,一起進城啦。
而那金國使者帶來的士兵,則被安置在了城外,專門設置了一座營房,好生款待不提。
包正見金國使者都進城了,於是看了道濟和尚一眼,見他正一口一口地往嘴裏灌酒,於是問道:“大師,你這場熱鬧看得如何?”
道濟和尚嘿嘿一笑:“隻可惜看的人實在是太少了,要是所有南宋的子民都能看到這一幕,隻怕又會多了無數的抗金英雄。這件事還不算完,我看這個什麽阿魯早晚是要葬身此地。”
包正也點點頭,既然和尚都這麽說了,就證明他心中的殺機已現。隻要和尚肯出手,哪怕就他一個人,也可以輕鬆地將達阿魯刺殺,更何況還有那麽多忠義之士呢!隻不過,大家不像那個壯漢那般魯莽,都在等待最佳的時機罷了。
於是就和道濟一起回到了城中,金國使者的到來,也給臨安增加了一絲驚恐和不安。但是幸好現在寧王千歲組織的選美大賽,正在如火如荼地籌劃之中,所以人們也暫時忽略了金使到來這件大事。
終於,人們翹首企盼的花魁大賽終於到了。這一天,天公也十分作美,是一個春風和煦,暖日融融的好天氣。
早早的,臨安城的人們就紛紛離開了家門,喜氣洋洋地趕奔西湖,如同什麽盛大的節日一般。一時間,臨安城大有萬人空巷的趨勢。
包正等人也早早地出了將軍府,那道濟和尚也隨著前往。包正見了,於是就取笑道:“大和尚,這是花魁大賽,目之所見都是美女,你一個出家人跟著湊什麽熱鬧,就不怕自己動了凡心嗎?”
道濟和尚哈哈笑道:“出家人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再說我和尚有無尚大定力,自然不會被外物侵擾。嘿嘿,要說是選美,和尚最有發言權啦!”
旁邊的幾人不由奇道:“此話怎講?”
道濟於是說道:“我們出家之人,眼中有色,但是心中無色,所以能透過表象,看穿本質,這才不會被表象所迷惑。懷有一顆公正之心去評判,豈不最是公平!”
包正、小黑、林升三人聽了,一起撫掌大笑。於是邀了一支梅,一同前往。一支梅雖然不願參賽,但作為一個看客,卻未嚐不可,於是眾人就一邊說笑,一邊隨著人流,趕奔西湖。今日的西湖,恐怕要百花爭豔啦!
第四十九章 西子湖遊記
包正等人隨著人流緩緩前行,終於來到了西湖。放眼望去,岸邊人山人海,比清明節那日,更勝幾分。而在湖邊,則排滿了大大小小的花船,足有上千艘之多。包正也不禁暗暗吃驚:想不到寧王的手筆如此之大,竟然有如此眾多的參賽者。後來想想也不覺啞然失笑。連阿紫這位外鄉人都跑上去濫竽充數,就更不要說本地的女子啦!
走到了一個路口,忽然看到了一隊神武軍的士兵,旁邊堆著一大堆桃花,仿佛一座小山一般,正在那裏分發。每個遊人一枝,並且警告說:“到了裏麵,不許私自折取湖邊的桃花,一經發現,就關進大牢治罪。”
包正看得心中暗暗發笑:“想不到比賽竟然如此嚴謹,連神武軍都出動啦,還是寧王的麵子大呀!”
於是也上前領取桃花,隻見正有幾個士兵,抱著大捆的桃花枝,從湖邊趕回來。想來是遊人太多,花枝不夠,現到湖邊折取的。
其中一個士兵看到了包正,口中高喊道:“包相公,您也來啦!”包正定睛一看,卻是包忠,懷裏抱著嬌豔的桃花,笑吟吟地望著自己。
包正點頭答應了一聲,口中說道:“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今日,你們都要做探花郎啦!”
眾兵士聽了,齊聲大笑。那包忠將手裏的花放在地上,選了幾枝粗壯整齊的,遞給了包正,然後說道:“包相公,今日這桃花可是值錢之物,到了裏麵,最少也值幾兩銀子。不過,裏麵的桃花樹都有士兵看守。可千萬不要上去折枝。就是我們,還有檢查之職。凡是私自往裏麵帶桃花枝的,一律沒收。而且隻進不出,一直要等到日落,才許離開。”
包正於是把花枝分給眾人,唯獨沒有道濟和尚的。和尚見了,立刻就急了:“還有我呢?”
包正笑道:“你一個出家人。就不要跟著摻和了。能讓你進去,過過眼癮,都便宜你啦!”
和尚十分氣憤地對他說道:“和尚怎麽啦?我們和尚就不是人啦?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孔老夫子說過食色性也,和尚也當然不能例外了!”
眾人聽他說得有趣。都撫掌大笑起來。道濟和尚自己選了一棵最粗大的,抗在了肩上,然後喜滋滋地說道:“到了裏麵,換幾兩銀子也是好的,回頭還能買些酒肉。”
包正笑道:“這次和尚才說出心裏話了。一看你就是心存不良,又動了歪心眼!”於是眾人告別了包忠,繼續往前走去。果然如包忠所言。每株桃樹下,果然都立著一個士兵,手中或握大刀,或持長槍,表情嚴峻地盯著往來如織地行人。
正行走間,迎麵過來一人,手裏握著幾枝桃花,對包正等拱手道:“幾位。你們手裏的桃花,可賣否?”
包正於是問道:“兄台,你買花何用?”
那人笑道:“我看上了一位姑娘,想多賣幾枝,獻獻殷勤。幾位肯割愛否?”
小黑嘟囔道:“灑家的花,還留著給阿紫呢!”
林升道:“我這花也不可亂送。一定要獻給真正的花魁才是。”
一支梅看著手裏的桃花道:“我這個要是實在送不出去,就留給自己啦!”
那人聽了,不覺失望。這時,道濟和尚湊上來道:“和尚的花正好沒用,來,咱們商量商量。”
那人聞聽大喜,連忙說道:“還是大師傅慈悲心腸,我出五兩銀子,你看怎麽樣?”
和尚聽了,就與他討價還價起來:“施主,你看我這枝桃花,又粗又大,上麵的桃花,沒有一百,少說也有八十,一枝足頂兩枝。”
和尚誇了半天,最後說道:“不如你就給十兩銀子吧!”那人一看,心中暗想:“還以為和尚最是慈悲呢,沒想到數他黑心!”於是說道:“大師傅,你這花枝雖好,但也隻能算是一枝,六兩銀子如何?”價。價。牙,一狠心,一跺腳,又開價道。掏出了一些銀子,遞給了和尚。和尚接過來,看了半天說:“你這個銀子太碎,成色不足,還有點潮,你再給加點!”
包正笑道:“道濟師傅,你就不要太貪心啦!趕快收起來,我看有士兵注意你半天了,別一會來找你收稅,那可就虧了!”和尚聽了,這才將銀子收好。心滿意足地跟著眾人向前走去。
到了湖邊,遊人更多,每艘畫舫前都圍滿了觀眾,紛紛在那裏品頭論足。當時,民風還很開化,女子還是可以在外麵拋頭露麵,所以船上地那些女子也都神態自若,一個個美目流盼,吸引著船前的遊人。
包正等人一一看去,果然是春蘭秋菊、各領風騷。單從畫舫的布置上,就可見一斑。有的畫舫上麵披紅掛綠,裝飾得極為豔麗。船中的主人也是濃妝豔抹,衣著華麗。此類多是富家子女,所以才不惜重金,來一展自己地魅力。
而有的畫舫則比較素雅,船中的主人也如清水芙蓉,別有一番清麗之色,也吸引了遊人駐足品評。而每艘船前,都立著一名神武軍的士兵,如果有人贈送桃花,則就由他們手下,並且記清數目。這些士兵都是表情嚴肅,一絲不苟。不過,也常常利用閑暇之餘,偷眼觀瞧一下船上的佳人,畢竟是秀色可餐嗎!
包正等人一路看來,不禁有些花眼,隻覺這個也美,那個也妙,一時間,竟也難分高下。路上又不斷遇到人來收購桃花枝,包正注意到,有幾夥人衣著相同,都是一身青衣,收購地桃花也是最多。不由心中暗道:“這必是哪個大戶人家,在幫自己的小姐拉選票,看來,真是不惜重金啊。如此這般,這個花魁大賽不是有失公平了嗎!”轉念一想:這次比賽,初衷是為了引出淫賊,自己又何必與那些閑人一樣,注重什麽結果呢?於是,心中再無羈絆,安心觀賞起來。
倒是道濟和尚頗覺得鬱悶,因為隨著時間的推移,人們手裏地鮮花越來越少,而它的價值也就越來越高,竟然有賣到十五兩銀子的。所以和尚也就後悔剛才賣得便宜啦,於是就索要包正等人的鮮花。可是眾人早有打算,都是名花有主,和尚也隻好借酒澆愁啦。
不覺行到了一艘畫舫前麵,隻見船中一個黃衫女子,正坐在船頭撫琴。眾人一聽之下,連連叫絕,隻覺得琴聲入耳,立刻如沐春風一般,身體裏暖洋洋的,十分愜意。
包正聽這琴聲耳熟,細看之下,隻見這個女子淡妝素裹,氣度悠閑,眉宇間有一絲超然物外之氣,宛如九天仙子一般,不帶人間煙火。包正也終於認出,此人竟是秦檜之女----秦娥
包正心中不覺大奇:想不到秦檜竟然也能叫自己的女兒參賽,真是叫人破費思量。其實,秦娥兒之所以參加花魁大賽,一方麵是寧王相邀,一方麵是秦檜得到了小道消息,皇上也來微服私遊,他是希望自己的女兒能攀上皇上這個高枝啊。
秦娥兒一曲彈罷,就站起身來,微微一福。立刻下麵的人群就騷動了起來,爭搶著上前獻花。不一會,船前士兵地腳下,就堆成了一座小山。包正見了,也不由走上前去,將手裏的花枝放在了地上。
秦娥兒無意之間,一下看到了包正,雙眼不由一亮,然後,臉上微微現出了紅暈。包正也含笑點頭。二人四目相對,然後秦娥兒又仿佛受驚般將眼睛移開,垂下頭來。
她的這般風情,立刻又掀起了一輪獻花高潮。旁邊的一支梅見狀,心中納悶起來:“難道那夜我追蹤采花淫賊之後,包正進入了秦小姐的閨房,兩個人還發生了什麽故事不成?”這時,道濟和尚連連催促前行。包正雖然有些留戀,但也隻好隨著一起走了。又走了片刻,小黑忽然指著前麵地一艘畫舫喊道:“阿紫!”
眾人一看,果然看到阿紫一身紫衣,俏立在船頭。阿紫也看到了眾人,於是在船上連連擺手,又蹦又叫,引得圍觀的遊人大驚失色:“這個小姑娘天真爛漫,也太本色了吧!”
小黑推開了眾人,將手裏地桃花交給了岸邊的士兵。包正注意看去,隻見那個士兵的腳下,竟然也堆了不少花枝。看來,還真有不少人給她獻花呢!
阿紫掃了包正一眼,然後叫道:“包子哥哥,你的花呢,怎麽不給我留著!”說罷,就撅起了小嘴。阿紫這一生氣可不要緊,人群之中,立刻又有幾人跑上前來,將自己手裏的花枝獻上。看來,阿紫的率真還是贏得了他們的喜愛。
這時,阿紫又說道:“包子哥哥,你的花沒了,就上船來和我對練一場,算作補償如何?”
第五十章 西湖驚豔記
原來,阿紫見自己所得的桃花不是很多,而自己於那些琴棋書畫、詩詞歌賦之類,又實在有些生疏,唯一比較擅長的就是武藝了。所以看到了包正,才想起了“以武取花”這個辦法。
包正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實在是不好意思獻醜。但是阿紫偏偏選中了他,誰叫包正的武藝低微,和阿紫在伯仲之間呢。
包正見阿紫實在是不依不饒,於是也隻好跳到船頭上,雙手抱拳道:“請俠女手下留情!”圍觀的人群一見,齊聲歡呼起來:看了這麽多地方,有唱歌的,有彈琴的,也有舞蹈的,就是沒看到練武的。於是都紛紛鼓噪起來。
阿紫聽了,也抖擻精神,揮動花拳,舞起了秀腿,攻向了包正。包正心中了然:這隻是一場表演賽,自己也隻是為阿紫這朵紅花起到點綴作用的綠葉而已,所以也就一味閃避,偶爾的進攻,也是慢慢悠悠、不痛不癢。
阿紫則如同蝴蝶穿花一般,充分施展出了自己的渾身解數,贏得了遊人震天的喝彩聲。在這種情況下,阿紫越戰越勇,將包正逼到船舷邊上。
包正一看再打下去,自己非被她逼得落水不可,於是口中連連說道:“在下不是俠女的對手,就不要打了!”
阿紫也見好就收,漂亮地船上來了一個亮相,然後向岸上的遊人抱拳施禮,竟也顯得英姿勃發,別有一番風情。
岸上的觀眾又是一陣歡騰,掀起了一輪獻花高潮。阿紫看著那越來越高的花堆,小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起來。
包正擦了一把汗,躍到了岸上,然後對阿紫說道:“你先休息一下,我們再到別處轉轉!”
阿紫一聽他們要遛。。哪裏能行,沒了陪練,如何能現出自己高超的武藝。最後,在阿紫的強烈要求下,隻好把小黑留在了此地,誰叫他是阿紫的親哥哥了呢!
剩下地幾人趕緊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繼續遊覽下去。眾人邊看邊讚。隻覺每隻船上的女子,都有動人之處。這一路走來,竟沒有發現一艘船上也沒有收不到桃花的!
包正讚歎道:“這次花魁大賽,確實是名副其實,網羅盡了臨安的美女。”說完之後。忽然感覺有一道熱辣辣的目光射向了自己,不由猛然醒悟,於是連忙補充道:“隻是缺少了小梅的冷豔之美,未免美中不足啊!”
正行間,忽然聽到林升驚歎道:“前麵的那個女子也實在是太驚人了吧!”眾人連忙向著他手指地方向看去。隻見岸邊停放著一艘超大畫舫,足可容納百人以上,而在船頭。端坐著一個女子,身穿一襲白衣,如霜似雪,麵容不是十分出眾,但是卻天生一種惹人憐愛的模樣。在她的周圍,用紅綾綁紮成了八個荷花狀的花瓣,分別延伸向八方。而她,則如這朵碩大的蓮花中純潔地花蕊。整個人。確實有一種出淤泥而不染地絕世風采。
林升見了,立刻驚為天人,連忙擠到前麵,將手裏的桃花枝恭恭敬敬地送到那名護花士兵的手裏,而在士兵的身後。已經堆放了高高的三大堆桃花枝。由此可見,此女地魅力!
林升獻完了花。回來對包正等人說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此女必為本次的花魁!”
包正看來半天,隻覺得這個女子頗為眼熟。 後來忽然大悟,口中驚呼道:“原來是她!”林升聽了,急於知道此女的身世,於是連連詢問。
包正說道:“此女就是紅蓮院地頭牌姑娘,名字喚作紅蓮兒。那日我追蹤當今皇上,就看他進了紅蓮兒的閨房,春風一度。當時,那皇上還高吟著魚戲蓮葉間呢!”說完之後,才醒悟有一支梅這樣的女性在場,不覺尷尬地笑了起來。
林升聽了,不由有些懷疑:“如此高潔的女子,怎麽也不像是妓女呀!包相公,是不是你看走眼啦?”
包正聽了,大叫道:“我是不會記差的,為了他們,我平生第一次在妓院住了一宿,還吃了冤枉官司。”說完,笑吟吟地望著一支梅。一支梅也想起了那日在妓院門前,自己負氣出走的情景,心中也不覺湧起了一陣甜絲絲的感覺。
幾個人正在爭辯之際,隻見幾個青衣人將他們圍了起來,其中一人說道:“幾位不可在此胡言亂語,要是無事,就請快快離開!”說罷,那些青衣人都向前各跨一步,臉上都現出一股威嚴之氣。他們動作整齊劃一,顯然是訓練有素。
包正一見這些青衣人,頓時恍然大悟:“剛到西湖的時候,就有很多青衣人來高價購買桃花,顯然都是他們地同夥。現在看來,這些人必定是皇帝身邊的侍衛,奉了趙構的命令,前來捧場的。我們無意間揭穿了紅蓮兒的身份,所以才激怒了他們。想不到這個皇帝也真是夠荒唐地了,為了一個妓女,竟然下了如此功夫!大概,也是衝冠一怒為紅顏之流吧!”
這時,旁邊的和尚忽然叫道:“花魁大賽不就是叫人來品頭論足地嗎,還有什麽不能說的。我和尚就實話實說了吧。當初我沒出家的時候,是個腰纏萬貫的富家翁。後來見這個紅蓮兒姑娘長得漂亮,於是就天天泡在她們的那個窯子裏。對了,就是那個叫什麽紅蓮館的。結果,今天叫我擺花酒,明天叫我打金鐲子,一來二去,把我的錢都使沒了。我無依無靠,一氣之下,這才當了和尚。”
包正一聽,心中暗叫“要壞!和尚在這胡說八道,專門揭短戳傷疤,這些侍衛豈能善罷甘休!”
果然,那些青衣人聽了,個個都義憤填膺,都挽起了袖子,攥起了拳頭。那道濟和尚偏偏看不出眉眼高低,口中猶自說著:“不過,咱們這是花魁大賽,妓女也是人,當然可以參加啦!要是紅蓮兒姑娘真的奪得了花魁,那豈不是美事,今後,他的生意就更加紅火啦!”
那些青衣人聽了,實在是忍無可忍,於是將和尚反剪了雙臂,押出了人群。道濟和尚裝模作樣,口中連連怪叫,猶如殺豬一般。
正在鬧鬧哄哄之際,迎麵走來一隊維護秩序的神武軍官兵。那些青衣人將和尚扭送到士兵麵前。有一人吩咐道:“這個和尚滿嘴噴糞,攪亂大賽的秩序,一定要帶回嚴懲。”說完,又都趾高氣揚地回去了。
包正見他們走遠了,於是才上前對這隊士兵說道:“寧王爺在哪裏?這個和尚是我們的朋友,他隻是說了幾句實話,當不得真。我要找寧王爺稟明此事。”
士兵中有一人說道:“這位公子可是韓將軍府裏的包
包正連忙點頭,那個士兵說道:“上次在西湖查案,就有我一個。包公子,你就把和尚直接帶走吧。那些侍----家夥平時眼高於頂,根本看不起我們。我們還瞧不上他們呢,有本事,到戰場上比劃比劃!”
包正聽了,連忙抱拳致謝,然後領著和尚離去。一邊走,包正一邊告誡和尚說:“大師傅,禍從口出,你以後也多修修口吧!”
和尚哈哈大笑,滿不在乎地說道:“別人修口不修心,我佛修心不修口。佛祖尚且如此,何況我一個普通的和尚啦!”
於是繼續向前遊覽。走著走著,隻見前麵一隻畫舫前人山人海,熱鬧非凡。和尚道:“這位姑娘如此受歡迎,一定要過去瞧瞧!”說罷,率先擠了上去。包正等人也都十分好奇,也都想一睹芳容,於是也就都隨著去了。
隻見前麵是一隻中等規模的畫舫,令人震驚的是,它竟然是一艘龍舟。船的前麵,一隻金色的龍頭昂首挺立,口中含著一顆晶瑩的大珠子,看模樣是表麵是鍍了一層銀粉。
包正看了不由心中詫異:“這龍舟江南一帶倒是不少,可是隻有在端午之時,才可使用,舉行諸如賽龍舟之類的表演。在平時,除非是皇族,否則龍舟是絕對不許航行的。難道這船上竟然是一位公主不成?”
於是就仔細打量起船上的姑娘來,隻見在船頭上,頂著一個杏黃傘蓋,一圈垂下的珠簾,竟然真是用一顆顆圓潤的大珍珠串成。傘蓋下,端坐著一個女子,雲鬢高挑,嫵媚之中又透出了一股英氣,雍容華貴之中又現出一股清新。顧盼之間,現出無比的高貴,卻又沒有隔閡,仿佛觸手可及一般。
包正看了半晌,忽然醒悟到:“我說此人如此眼熟,原來是她!”
第五十一章 公主欲奪魁
包正看了半晌,終於認出了船上的姑娘,竟然就是那個曾經女扮男裝的假公子哥----趙姑娘!包正現在終於明白了整個事情的始末:這位趙姑娘,就是趙構高宗皇帝的公主!所以到了臨安,她才在城門趁亂失蹤;後來在酒樓偶遇的時候,正說得高興,結果趙構也微服私訪,她怕被父親發現,所以才趕緊溜之大吉。難怪她的身上總是不經意地顯露出一股高雅的氣質?
這時,一支梅也認出了趙姑娘,於是對包正說道:“按照現在趙姑娘的年齡,肯定就是皇上的長公主----玉屏公主。她乃是趙構和皇後所生,在諸位公主中年齡最長,也最得皇上和皇後的寵愛。”
包正若有所思地說道:“難怪她有時候看起來稍微有些任性,原來是被嬌慣出來的。不過,我們能和公主交上朋友,也真是有緣啊!”
一支梅笑道:“恐怕有緣的隻是你吧,我看你在虎口中救了公主,她大概要舍身相許啦。那天在酒樓上,當她一開始沒發現你的時候,眼裏滿是失望之色!”
包正笑道:“你休要取笑,人家趙姑娘是金枝玉葉的公主,我隻是個小小的仵作,還是曾經的,現在整個一無業遊民,就不要癡心妄想啦!”
二人正在說笑之際,包正忽然在人群中又發現了一個臉上蒙著輕紗的女子,不由一驚,此人正是那位名叫桃花女的姑娘,臉蛋上長著兩大塊的胎記,所以才整天帶著麵紗。
此時,隻見桃花女正癡癡地望著船上的玉屏公主,眼神中射出了一種莫名其妙的光彩,那裏麵。包含著癡迷,也有嫉妒,好像還有一股仇恨之火在燃燒,仿佛要焚毀眼前這美好的一
包正隻覺得一股寒意直徹肺腑,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冷戰:“能有如此冷酷眼神的人,她地心也一樣冷酷吧,想不到嫉妒竟會如此可怕!”
想到了這裏。 包正又不由對這個荷花女充滿了同情:她臉上的胎記,也一定飽受別人的譏諷和嘲笑,所以才慢慢養成了這種逆反的心裏,其實,她一定也是一個傷心人!
一支梅看到包正忽然發起愣來。不由順著他的目光看了過去,於是也瞧見了蒙麵的桃花女。一支梅忽然一愣,口中喃喃道:“這個人似乎在哪裏見過,怎麽有一種熟悉的感覺?肯定和她打過交道!可是又記不起來,真是奇怪!”
包正聽了。也頗覺意外,不由陷入了沉思之中。不知不覺,他又叼起了在他人眼中。怪模怪樣地煙鬥!
就在這時,包正覺得有一道目光瞟了過來,凝神一看,正是船上的玉屏公主,正笑吟吟地望著這邊。包正於是輕輕地招招手,打了一個招呼。而一支梅則走到了前麵,將手裏的桃花枝放在士兵的手裏,而在士兵的身後。已經高高聳立著好幾堆桃花了。
這時,道濟和尚忽然說道:“看來這位姑娘地人氣很高啊,而且沒有弄虛作假,和尚我是越看越愛,說什麽也得獻上桃花一束。”
林升聽了。不由懊悔道:“可惜了我的那枝,竟然受騙。獻了出去。不過,道濟師傅,你的花不是已經賣掉了嗎?”
和尚嘿嘿一笑,然後撩開了僧衣,從裏麵取出了一枝桃花,然後得意地對眾人說道:“嘿嘿嘿,我和尚豈是好相與的,早就留了後手啦,哪像你這個傻蛋,就會上當受騙!”
說罷,和尚一步三搖地走到了前麵,將手中的桃花枝交給士兵。電 腦小說站w w w . 這下子,人群可就議論開了:“這位姑娘地魅力果然不同尋常,連和尚都動了凡心!”如此狼狽,卻還舍不得將花賣掉。現在一枝桃花可值十多兩銀子呢!”
於是,在和尚的帶領下,人們又開始紛紛獻花。包正注意到,那個桃花女也拿著一枝桃花,走上前去,放在花堆上,然後才轉身離去。
包正望著她的背影,不知為何,心情竟久久難以平靜。當然了,與他擁有一樣感覺地,還包括一支梅在內!
離開了玉屏公主的龍頭畫舫,包正等人不由有一種感覺:這次的花魁大賽,恐怕最後折桂的,會是玉屏公主啦!
又遊走了一會,看看已經過午,道濟和尚就嚷嚷起來:“都說秀色可餐,我看全是騙人。和尚我看了這麽多的秀色,可肚皮還是餓。咱們還是找個地方吃飯吧,也好安慰一下老腸老肚,萬一他們要是造起反來,可不好安撫!”
眾人也都覺得腹中饑餓,於是就尋了一個挑著擔子賣酒食的,買了一堆吃的。不料想,價錢竟然是平時的十倍。道濟和尚毛病還多,頓頓都離不開酒肉。氣得包正最後叫他付賬:“道濟師傅,你今天白得了八兩銀子,就都拿出來付賬吧。以前你天天竟吃別人啦!”
道濟和尚剛要跟他辯論一番,那包正早就拉著一支梅,端著酒食,找地方野餐去了。和尚一看,隻剩下自己和林升了,那林升比自己還窮。於是隻好從兜裏掏出了銀子,付了酒賬。那老板接過銀子一看,不由說道:“和尚,你這個銀子太碎,成色不足,還有點潮,還得再加點吧!”
和尚差點沒氣了一個倒仰,怎麽跟自己與那個買花地人說得一樣呀,你不會是成心氣我吧!於是,也不理他,跑到包正和一支梅的身邊,大吃大喝起來。這可是花自己的錢啊,說什麽也得吃個夠本!
不一會,四個人就如同風卷殘雲一般,將這些酒菜消滅幹淨。吃喝完畢,包正笑嘻嘻地對道濟和尚說:“道濟大師,您來說說,吃自己的東西與吃別人的,到底有何不同?”
和尚狠狠瞪了他幾眼,然後氣呼呼地說道:“那當然不一樣啦!吃別人地,心裏踏實,吃自己的,心疼!”
一支梅和林升聽了,也竊笑不已。於是四人繼續上路,正行走間,隻見前麵搭著一個高台,上麵圍坐著一圈人。走近一看,台上高懸著一塊匾額,上寫“望香台”三個大字。包正一看,顯然是出自秦檜地手筆。
再往台上看,前排正坐著寧王,頭上遮著一頂傘蓋,正與旁邊的人興致勃勃地談論著什麽。看來,這台上大概也都是什麽王孫貴族一類了。
這時,台下的一個寧王府的家人眼尖,竟然發現了包正,於是招呼道:“包公子,這邊來,王爺千歲正找您呢!”
包正不不欲上去,被他這一說,也隻好硬著頭皮上台。先給寧王見禮,寧王笑嗬嗬地站起身來,給後麵的眾人介紹道:“各位,這位就是本次花魁大賽的策劃者----包正。今日能有如此盛況,全是包公子的功勞啊!”
那些王孫公子聽了,見寧王對包正甚是禮遇,於是也都恭維起來。包正連忙說道:“我隻是一介布衣,都是寧王千歲登高一呼,這才萬民響應。我這米粒之光,怎能與王爺這日月爭輝?
寧王被他說得心情大爽,於是又對眾人說:“包公子可是堪稱一位才子,京城中新流行的蹴鞠,就是他發明的。而且,前兩天,還為本王製作了一種叫桌球的東西,十分有趣,各位有時間,不妨到我的家中一試,肯定新奇無比。”
這些王孫公子聽了,不由又對包正高看了一眼,他們平日就是鬥雞走狗,吃喝玩樂,所以對這些新鮮玩意,最是感興趣。於是,就把包正拉到了桌邊,閑談起來。
包正也隻好逢場作戲,和他們周旋了一番。包正的見識和他們相比,自然是有天壤之別,直聽得他們一個個豔羨不已,立刻將包正引為知己,紛紛邀請包正到自己家裏作客。
包正心中暗想:“這些紈絝子弟雖然都是不學無術之輩,但是個個都極有能量,也都是值得交往的,於是都滿口答應下來。結果,兜裏收了一大堆的片子、請柬之類。
包正還惦記著台下的幾人,於是借口參觀花魁大賽,就與眾人拱手道別,下台去了。
一直到了日落時分,花魁大賽才順利閉幕。但是遊人都沒有離去,大家都在關心著最後到底花落誰家。
在經過了一輪緊張忙碌地查點桃花枝之後,花魁大賽的最後結果終於揭曉。隻見寧王站在望香台的中央,雙手端著一張粉紅色的紙紮,高聲宣布起來。
第五十二章 巧設埋伏圈
此時的望香台下,早就被人們圍得水泄不通,大家都在翹首企盼這激動人心的一幕。寧王也登上望香台的中央,高聲宣布道:“獲得本次花魁大賽第一名的是我們最為尊貴的----玉屏公主!”
台下立刻響起了山呼海嘯一般的呐喊聲,整個望香台也為之震撼。玉屏公主奪得花魁,實在是眾望所歸!
寧王等台下的人們漸漸安靜了之後,又繼續宣布道:“獲得花魁大賽第二名的是----紅蓮兒小姐!”
話音一落,台下立刻就鼓噪起來。有哄然叫好的,也有大聲叫罵的,又亂了一陣。看來,群眾的眼睛還是雪亮的,對於這位弄虛作假、而且出身低賤的紅蓮兒,還是褒貶不一的。娥兒小姐!”寧王接著宣布。
場下又是一片喝彩之聲,秦娥兒能名列第三,確實也是合情合理,如果不是紅蓮兒作假,估計她就能穩居第二啦。寧王一直讀到第十名的時候,忽然叫出了雷紫兒的名字。包正等人不由頗覺意外,想不到“持外卡參賽”的阿紫竟然也能躋身前十!其實,以阿紫的風姿,確實也算是一等一的美女。又有包正、小黑等“助拳”,所以人氣也很高。隻不過是包正眾人天天和她混在一起,有些“久而不聞其香”罷了。
十名花魁的名字揭曉之後,立刻被台下的遊人萬口相傳,頃刻間就傳遍了整個西湖。相信在今後的一段時間內,她們都是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也一定會成為四方追逐的目標。
寧王等到台下觀眾的激情稍稍平息之後,立刻又向人群投下了一顆巨型炸彈:“下麵,請出十位花魁,與大家見麵答謝!”
人群頓時再次沸騰起來。歡呼聲響徹了整個西湖,仿佛連湖水也為之蕩漾起來。隻見花魁們一個個嫋嫋婷婷地走上了望香台,迎接觀眾的歡呼。
此時,台上地十位美女,或溫柔、或嬌媚、或清純、或高雅------一時間,望香台上,群芳爭豔。 美不勝收。
看著台上的十位花魁,包正望了一支梅一眼,心中想道:“要是她也參賽,不知能排到第幾名呢!”一支梅也感受到了包正的目光,回眸一笑。包正頓時感到台上的花魁都黯然失色,眼中,隻有一支梅如花的笑顏。同時心中對美麗又有了重新的認識:喜歡才是最美。
最後,寧王爺宣布,這十位花魁。今晚就暫住在西湖的留香館,聚會三日。然後在發放賞金,各自歸家。
一場轟轟烈烈地花魁大賽終於勝利地落下了帷幕。隻在西湖畔上,留下無邊的香豔,供人回味。但是對於包正等人來說,真正的挑戰才剛剛開始。
待人群漸漸散去之後,寧王率領著十名花魁,在神武軍的保護下,來到了留香館。這裏原是西湖邊上的一座客棧,暫時被寧王征用。成為了花魁們暫時地居所。不過,店主還是偷偷高興了好幾年:沾了花魁的豔名,來此追憶的客人絡繹不絕。尤其是十位花魁居住過的房間,價格更是提高了數倍,而且還需提前預定!當然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在留香館的二樓上,一排十間繡房。名為“花房”,按照順序,依次排列。此時天色已晚,每間花房上都高挑著紅燈,充滿了喜氣。
十位花魁在吃過了晚飯之後,都勞累了一天,早早就都休息了。隻有精力過剩地阿紫,在得知趙姑娘就是玉屏公主的時候,就賴在了她的第一號花房裏,聊個沒完。
後來,在玉屏公主打了第九十九個哈欠之後,阿紫終於也受到了一絲傳染,伸了一個懶腰,回到自己地第十號花房去了。
漸漸地,已近三更,忙碌了一天的人們都已經沉沉睡去,喧鬧了一天的西湖也歸於平靜。。。就在這個萬籟俱寂的時刻,一道黑影卻突然出現在留香館的樓下。隻見他一身黑衣,臉上蒙著麵紗,鬼鬼祟祟地上了二樓。
潛伏在樓下花叢中的小黑按捺不住,就要起身去捉拿淫賊,卻被身邊的包正一把按住。隻見這個黑影在一排房屋前來回走了一圈,最後停留在了第十號花房門前,從懷裏取出一物,伸到了門縫之中,輕輕地挑開了門閂。
小黑這下可真是急了:那裏麵住的可是自己地親妹妹啊!於是就掙紮著要起來,卻被另一邊的道濟和尚用他的手指,在小黑的腦袋上狠狠來了一記“當頭棒喝”,小黑也隻好暫時忍耐了下來。
包正之所以按兵不動,是因為他發現,這個黑影身材比較高大,而且作案的手法也不像是那個淫賊:那個淫賊一般都是直接飛到樓上,而他卻爬了半天樓梯;那個淫賊在開門之前,從來都是先噴迷香,而這家夥卻是直接就破門而入。
所以,包正決定不要打草驚蛇,萬一那個淫賊就潛伏在附近,識破了這個引蛇出洞地計策,自己一番心血可就要付之東流啦!
這時,樓上的黑影已經閃進了阿紫地花房。而房中也忽然傳來了乒乒乓乓的打鬥之聲,聲音很快就把在遠處巡邏的一隊神武軍引來。他們打著燈籠火把,衝到了阿紫的房間門口,剛要往裏闖,隻見一個黑衣人跌跌撞撞地從裏麵倒退了出來,顯然是被花房的主人一腳踹出來的。
士兵們立刻一擁而上,將他放倒在地,捆了一個四馬倒穿蹄。然後帶到了樓下,暫時關押了起來。原來,阿紫回到了房中之後,越想越興奮:花魁大賽的第十名,而且還有一千兩銀子的賞金,這可怎麽花呀。於是,阿紫就開始琢磨如何來利用這還沒到手的銀子來,所以。在激動之中,竟然有些失眠。後來,她聽到了外邊有了響動,接著又傳來了撥弄門閂的聲音。於是她就悄悄下床,等在門旁。待那個黑影進屋之後,立刻發動了突襲。而那個黑影在猝不及防之下,被阿紫痛打了一頓。最後被阿紫一腳踹出了房門,被神武軍的士兵擒獲。
包正見狀,低聲對道濟和小黑說道:“看來,今晚那淫賊是不會來了。沒想到來個攪局的,咱們也撤退吧。”
於是。三人也悄悄隱沒在夜色之中。
第二天,包正參與審問了那個闖入阿紫房間的黑衣人,果然隻是一個普通地登徒子,白天看到了眾花魁的美色,晚上竟然色膽包天地前來偷香竊玉。結果被抓了一個正著。
包正聽了,心中氣惱無比:“自己精心設計的陷阱,險些毀於一旦。”在打了這個倒黴蛋一頓板子之後。就把他移交給臨安府,估計張俊能把他的骨頭榨出油了。
到了第二天晚上,包正等人繼續埋伏在留香館。神武軍的士兵在發生了昨天的事件之後,也都提高了警惕,加強了巡邏。一直到了三更之後,才漸漸鬆懈了下來。當然,這些都是包正提前授意的。
終於,當神武軍地士兵剛剛巡邏過去之後。一道黑影出現在了留香館的二樓上。包正和小黑甚至都沒有看清他是如何上去的。隻見他徑直來到了第一號花房的前麵,無聲地捅破了窗紙,開始向裏麵吹迷香。隨後,又閃到了房門前,取出一把短劍。將門閂斬下,然後閃身進入了花房。
包正終於長出了一口氣。站起身來,悄悄趕到了樓下。衝著黑暗中招了幾下手,立刻就有近百名十名圍攏了過來,個個手裏握著兵器,分散到個個角落,將整座留香館包圍了起來。包正又來到了道濟和尚麵前,囑咐他萬一敵人逃脫,就一定要賣賣力氣,出手將淫賊擒獲。
和尚嘻嘻哈哈地點點頭,也不知道他到底往心裏去了沒有。就在這時,樓上忽然傳來“啊”的一聲驚叫。包正聽了,就和小黑快步往樓上跑去。
上樓之後,二人徑直衝入了第一號花房。隻見一片燈光照在床上,一支梅正笑吟吟地坐在那裏,愉快地望著包正。
小黑麻利地將蠟燭點上,屋中頓時明亮了起來。包正看到一個黑衣人正仰臥在床下,他身材瘦小,一身黑衣,頭上緊緊地裹著一個頭套。
包正點點頭道:“這下不會錯了!,趙姑娘呢?”
一支梅指了指床下。包正心中不覺好笑:“竟然將尊貴地公主塞到了床底下,大概隻有一支梅才能做出這樣的事情吧。”
原來,包正預計那個淫賊必然要先從一號花房下手,於是就叫一支梅早早埋伏在裏麵。一支梅等到天黑之後,就將玉屏公主迷倒,叫她到床下睡個好覺。然後自己躺在床上,靜等淫賊的到來。
三更過後,一支梅憑著自己靈敏的聽覺,察覺到外麵有了動靜。於是就凝神戒備起來。果然,先是聞到了淡淡的香氣,但是一支梅早就服下了解藥,不僅是她,就是包正等人也都吃了解藥。
然後,一支梅就看到淫賊闖進了房中。點亮了一盞單向照明地燈籠,放在了桌上,然後就向床邊走來。一支梅忽然從床上直起了身子,手中的藥粉揮灑而出。
這是一支梅用迷幻草配製的獨門迷藥,連她自己也沒有解藥。那個淫賊猝不及防之下,大叫了一聲,就昏迷了過去。相信以迷幻草地神奇功效,他一定能做個美夢啦!
包正看著地上這個神秘的采花大盜,輕輕地揭去了他的頭套,終於露出了他的廬山真麵目!
第五十三章 擒獲采花賊
當包正摘下了淫賊麵具的時候,不由驚呆了:眼前竟然是一個昏迷在地的女子,而且就是那個名叫桃花女、臉上總是青巾蒙麵的女子!
一支梅也十分震驚,走到了桃花女的身邊,觀察了一會,然後對包正說道:“是不是我們又抓錯人啦?”
包正搖搖頭道:“從她作案的手法來看,確實就是那個采花淫賊。不過,為什麽會是一個女子,這就叫人頗費思量了!”
包正想到了自己檢驗的幾具被采花賊奸殺的屍體,忽然醒悟過來:“我說那幾具屍體上都沒有發現諸如男子的精液之類的東西,原來強奸隻是一個假象!”說罷,就在桃花女腰間的一個兜囊裏麵翻找起來,除了一個加工過的竹管和一小袋迷香之外,赫然還有一截直挺挺的圓木棒。
包正取出了木棒,隻見上麵還殘存著一些幹枯的血跡,於是對一支梅說道:“她就是用這個來強奸那幾名被害人的,我說怎麽驗屍的時候,總會看到那些屍體的----”說著說著,忽然看到了一支梅臉上泛紅,這才醒悟:對方是個女孩子,自己怎麽能說這些呢,真是有點高興過頭啦!
於是又連忙轉移話題:“很顯然,她製造了強奸的假象,是為了掩蓋自己的真正目的,那就是割取被害者的乳房!想來,她收集被害者的乳房,一定是有某種用途的,隻是我們還不知道罷了!”
一支梅看著桃花女臉上的兩大塊胎記說:“故老相傳,用人乳配合幾種珍貴的藥材,可以煉製一種奇藥,專門祛除各種疤痕和胎記。看到她臉上的胎記,大概也就是有這種用途吧。我開始的時候,以為是一種變態心裏。有收集乳房的興趣呢!”
包正說道:“她地靈魂已經扭曲,說她變態一點也不過。。 。她為了自己恢複容顏,竟然連害數命,而且手段及其殘忍,令人發指,這不是一個健全的人所能做出來的。麵對同樣是女性的受害者,她在極度嫉妒之下。竟然狠心將她們殘忍的殺害,罪不可恕!”
一支梅也想起了在花魁大賽上,看到桃花女射向玉屏公主那充滿了怨恨的眼光,也不由長歎了一聲:“雖然上天對你並不公平,但是你也不應該把自己的痛苦轉嫁到別人地身上。所以,你一點也不值得可憐!”說罷,一支梅就取出了匕首,要割破桃花女的喉嚨。
旁邊伸出了一隻手,抓住了一支梅的皓腕:“雖然你的心是充滿正義的。但是你地行為卻不是正當的,還是明天將她送到官府審理吧,相信她一定會得到一個公正的裁決!”
一支梅望著包正深邃的目光。點點頭,收起了匕首。然後,將桃花女拖到了外麵,吩咐神武軍的士兵嚴加看守。眾人看到了采花賊竟然是個女子,不由都半信半疑起來。
包正又吩咐一夥士兵連夜入城,到桃花女所在地客棧,將她屋中的物品全部帶到韓世忠的府上。士兵都領命去了,包正伸了一個長長地懶腰。然後說道:“終於可以回去睡個好覺啦!”然後,就要回房。
卻見一支梅又轉回了一號花房,不禁詫異道:“小梅,難道你也舍不得這間屋子,想過一過花魁的癮啊?”
一支梅笑道:“我怎麽也得把我們的玉屏公主從床底下掏出來呀!”
第二天。臨安城的大街小巷就全都談論著一個話題:“采花淫賊被抓住啦,原來還是一個女的!”一時間。。。人們議論紛紛,不知真偽。
包正則率領著神武軍,將桃花女押到了城裏。此時,桃花女已經清醒過來,怨毒地瞪著包正。如果她的目光是刀劍的話,大概包正早就被捅成篩子啦!
包正看著她,淡淡地說道:“想不到凶手竟然會是你!你心中的仇恨太大了,就是用你自己地鮮血,也是無法洗清的。任何人都要為自己的錯誤付出代價,錯誤越大,代價也就越大。記住,是仇恨叫你殺人,也是仇恨,毀了你自己!”桃花女不屑地說道:“少在這跟我講大道理!我之所以這樣做,早就想到了會有這一天。生而合歡,死而何樂?對我來說,生和死又能有什麽不同呢!”
包正歎息了一聲,也就不再和她搭話。進到了城裏,韓世忠早就得到了消息,率領也前去搜查客棧的士兵一起前來迎接。包正欲將人犯帶到將軍府。韓世忠搖頭道:“審理案子,還是臨安府的職權,直接將她押送到那裏吧!”
包正聽了,心中欽佩不已:“韓世忠光明磊落,毫無私心,而且不爭功、不求名,確實是一個難得地人才!”
於是一起來到了臨安府,張俊已經升堂,見到韓世忠和包正押著一個黑衣女子走上了大堂,不由驚詫萬分。
韓世忠說道:“張大人,采花淫賊已經被我們捉到,特意送到你的府中審理!”
張俊仔細打量了一下堂下地桃花女,忽然放聲大笑起來:“哈哈哈,韓將軍,你開得什麽玩笑,這個采花淫賊,怎麽能是女子呢?我看,你是想抓采花賊,想瘋了吧!”
包正等他笑夠了,這才冷冷地對他說道:“張大人,請你先看看我們找到的證據,然後再作評判也不遲!”
然後又吩咐道:“將證物全部盛上!”一個神武軍的士兵端著一個大木盤走了上來。包正將上麵蒙著的黑布接下,然後一件件地拿給張俊觀瞧:“張大人,這是罪犯桃花女用來製造強奸假象的短棒,上麵沾有被害人的血跡;這是桃花女在作案的時候使用的迷香、短劍;最有力的證據就是這幾個被害者的乳房,是神武軍的士兵在桃花女的臥房中搜查出來的。”
說罷,包正打開了一個小包,隻見裏麵放著幾個已經有些風幹的乳房,顯然是用特製的藥水浸泡刷洗過,顏色微黃,皮肉參差交錯,上麵的乳頭已經幹癟,看上去叫人觸目驚心。
眾人見了,無不臉色發白,有些不禁幹嘔起來。張俊心中也頗覺納悶:“這個東西長在身上,感覺不錯,這要是割下來,還真是驚人!”於是又詢問桃花女道:“臨安這幾起強奸殺人的案子,可都是你做下的?”
桃花女倒也幹脆,全部應承了下來。旁邊有書吏寫完了口供,遞給桃花女,叫她簽字畫押。桃花女看也不看,就在上麵畫押。一件大案,就這樣簡簡單單,審理清楚。
韓世忠又對張俊說道:“你們各擬一份奏折,明日早朝呈給皇上,也好對破案有功的人員,奏請聖上,進行嘉獎。”
張俊點頭應了,心裏先盤算起如何誇大自己的功勞來。韓世忠哪裏知道他心中齷齪的想法,就帶著包正直接回府去啦!
回到了將軍府,眾人緊張了多日的心終於放鬆了下來。在這個時候,道濟和尚非常合時宜地提出了一個倡議:“來一頓燒烤大餐,慶祝一下!”
包正深知和尚的底細:他是有機會就不會錯過,沒有機會也要創造機會。但是今天心情確實不錯,於是也就點首同意。
就在這時,阿紫也耀武揚威地載譽而歸,身後,還跟著一個士兵,背著個大大的包袱。原來,抓住了采花賊,她們這十朵金花也不用再當誘餌啦,於是就發放了賞金,全都打發了回來。
阿紫叫士兵將包袱放下,打開之後,裏麵都是白花花的銀子,正好一千兩。阿紫取出了一錠,賞給了那個士兵。同時心中很是暢快:有錢的感覺就是好,十兩銀子,隨手就打賞啦!
道濟和尚見了,笑嘻嘻地湊了上來,對阿紫說道:“花魁小姐,為了歡迎你的歸來,我們準備舉行一場盛大的燒烤宴會!”
阿紫聽了,立刻高興起來:“這幾天把我憋壞了,規矩多得要命,坐立行走都要受約束。還是和大家在一起好,無拘無束的!”
和尚於是連忙趁熱打鐵:“可惜,現在大家兜裏都沒銀子,這個燒烤恐怕是要吃不上嘍!”
阿紫一聽,果然中計,樂樂嗬嗬地取出了幾錠銀子,叫小黑和林升去購買應用之物。道濟見了,也搖搖晃晃地跟著去啦。
包正於是就取笑道:“阿紫,你這銀子可得省著點用。將來嫁人了,還留著做嫁妝呢。要是這樣下去,幾天就都得被和尚給騙光嘍!”
阿紫聽了,也深有同感地點點頭,連忙將銀子重新包好。叫包正幫著抬到了內堂,交給幹娘梁紅玉保管,然後才放下心來。
第五十四章 湖畔爭勝負
準備齊全之後,包正又提議說要把宴會的地點改到西湖,進行一次真正的野餐。眾人也都覺得新奇,再說要是惹毛了包正這個大廚,他要是罷工,誰也不用吃啦!
於是雇了一輛馬車,拉了應用之物,直奔城西的西湖而去。選了一處臨湖的樹蔭,卸下了東西,然後就開始忙碌了起來。阿紫等人負責穿肉串,包正則開始生火。眾人一齊上陣,忙碌了起來。
不一會,就全部就緒。包正腰上係上了一條圍裙,挽起了兩個袖子,正式開爐。很快,濃鬱的異香就在西湖中飄蕩起來。眾人都席地而坐,沐浴著融融的春風,觀賞著波瀾微起的湖水,品味著岸邊的桃紅柳綠,真正感受到了生命的美好和喜悅。
眾人正在大快朵頤之際,遠處走近了一群遊湖客。大概是燒烤的香味吸引了他們,所以這群人都漸漸靠攏了過來。
忽然,前麵的一人高聲叫道:“前麵可是包正公子嗎?”
包正聽到了呼喚,連忙凝神看去,隻見寧王正率領著一群王孫公子,向這邊走來。於是,包正也隻好笑著迎了上去:“王爺今日怎麽如此清閑,起了遊湖之興?”
寧王指著身邊一人道:“金國的魯王殿下來訪,聽說西湖乃人間天堂,所以就前來一遊包正向他的身邊看去,果然是曾經在城外看到那個達阿魯,於是就拱了拱手,算是見禮。
達阿魯甚是倨傲,隻鼻子哼了一下。包正後麵的小黑和一支梅等都不由惱怒起來,小黑最是嫉惡如仇,忍不住就要衝上前去,卻被道濟和尚拉住。
寧王一見。連忙打岔道:“包正,我們遠遠地都嗅到一股異香,你這裏是什麽好吃的!”
包正道:“隻是些登不得大雅之堂的吃食,王爺要是有興致,何不坐下嚐嚐!”寧王最是喜歡獵奇,一看包正的烤爐甚為奇特,肉也穿成一串串的。。。很是別致,於是就對身後眾人道:“正好我們走累了,就在此地休息一下吧,也好嚐嚐包正的廚技!”
於是,隨從在地上鋪了幾塊毛氈。大家都在上麵三三兩兩地坐了。包正於是又在爐前忙碌了一陣,烤好了一撥,叫阿紫端了,送給眾人品嚐。
寧王吃了一口,隻覺羊肉香而不膩。不由吃得口滑,連連催促起來。那些王孫公子也都從來沒有嚐到這種野味,都覺香甜無比。於是也都放下了平時裝出地斯文高雅架子,大吃起來。有幾位嘴角臉蛋都沾上油膩,猶自不覺。
那金國的達阿魯王子吃了兩串,就沒了,頗覺不過癮,於是就嘀裏嘟嚕地說了一通。旁邊的通譯給翻譯道:“好吃,好吃,快快再烤些!”
小黑眾人聽了。不覺心中有氣。這時,道濟和尚笑眯眯地來到了烤爐前,主動請纓道:“王子,我來給你烤幾串,保證你吃了哇哇叫!”
然後就抓過了一把肉串。放在爐上烤了起來。等到烤得差不多了,和尚就問道:“王子。要不要放鹽?”
翻譯連忙轉達,和尚見達阿魯連連點頭,於是就灑了一些鹽麵在上麵,然後又取了一些芝麻,繼續問道:“這個要不要?”
達阿魯又咕嚕了一陣,通譯就說:“王爺叫你不要嗦,那些好吃的香料,盡管放就是了!”和尚聽了,連連點頭。取過了裝著辣椒的罐子,在肉串上倒了一層。又用刷子蘸了一些油,在上麵來回刷了幾下,將辣椒都牢牢粘住。然後翻了過來,又如法操作了一遍。
包正等人見了,不由心中暗笑:“這個和尚,實在是太壞啦!”
和尚將肉串烤好了,交到了達阿魯的手上。那達阿魯早就等得不耐煩啦,往嘴裏塞了一把,用力一擼,就塞了一嘴,大嚼起來。
頓時隻覺得一股辛辣之氣直襲咽喉,火燒火燎,仿佛吞了一塊火炭一般。於是猛地咳嗽起來,一時間,鼻涕眼淚齊下,口水吐沫橫飛。原來,當時的金人很少食用辣椒,所以極為不適。而道濟和尚又心存不良,辣椒地劑量過大,所以達阿魯自然就享受不了啦!
小黑等人見了達阿魯狼狽的樣子,都放聲大笑起來。就連寧王等人,也都偷笑不已,不約而同的想起了一句名言:猴吃辣椒。
過了半晌,達阿魯才緩過勁來。於是就手指著道濟和尚,嘟嚕了一陣,神態極為氣憤。顯然是嗬斥和尚有意捉弄自己。
道濟和尚無奈地攤開了兩手,說道:“和尚我開始都說了,保準你吃了哇哇大叫,你不相信,還非得嘴饞。”
那達阿魯聽了通譯的話之後,從地上一躍而起,吼叫了一番,眾人在通譯進行了翻譯之後,這才聽明白:“你們南蠻子實在是狡詐,我們大金的子民都是頂天立地地好漢,不耍這些陰謀詭計!”
他等通譯說完了,然後又指著遠處的山巒,慢慢悠悠地說了一番,神情甚是嚴肅,似乎充滿了敬意。
眾人見了,不禁都疑惑起來,弄不明白他的意思。這時,通譯翻譯道:“萬裏車書盍會同,江南登有別疆封。提兵百萬西湖上,立馬吳山第一峰!這是我們金主完顏亮的詩句,何等的胸襟,何等地氣魄,是你們宋人能寫出來的嗎?”
在座的眾人聽了,都不由大怒:“這廝實在是無禮,竟然當麵揚言要掃滅我們南宋,實在是欺人太甚!”
包正也終於忍無可忍,於是高聲吟誦起嶽飛地《滿江紅.怒發衝冠》。寧王見了,連忙叫本方的通譯一句一句地說給達阿魯聽。
當包正誦到“壯誌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幾句時,眾人群情激憤,都一起擊掌相和。一時間,天地間回蕩著包正豪邁的誓言。
一曲吟罷,達阿魯又通過了通譯問道:“這是誰做的?”
包正鏗鏘有力,擲地有聲地吐出了兩個字:“嶽飛!”
這次,達阿魯不用翻譯,也聽得明白,不由呆呆發起愣來。原來,嶽飛率領的嶽家軍多次大敗金兵。故此金兵中悄悄流傳著一句話:“撼山易,撼嶽家軍難!”所以達阿魯聽到這首詞是嶽飛所作,竟然也被詞裏的氣勢所懾,發起呆來。
眾人見包正用嶽飛的詞震懾住了達阿魯,不由大漲了威風誌氣。忽然,達阿魯仰天狂笑起來:“哈哈哈!南人隻會誇口,有本事,現在就和我大金的武士較量一番!”
話音剛落,他地身後就閃出了兩條高大粗壯的金國漢子,正是當日入城之時,用長槍刺殺那名刺客的二人。隻見二人將上身穿的虎皮脫了下來,甩在地上,露出了渾身健壯的肌肉,如花崗岩一般堅硬。二人在地上轉了兩圈,舞動了幾下手腳,立刻就呼呼生風,威猛異常。原來,這二人乃是孿生兄弟,名叫銅牯大虎和銅牯二虎,居住在長白山下。這二人生來就有一身神力,經常在山中搏熊鬥虎,打獵為生。後來,達阿魯到長白山狩獵,發現了兄弟倆,於是就收留在身邊。又聘請幾位武師,專門教二人武藝。
不料這二人一般地招式都學不會,卻練就了一身鋼筋鐵骨,如同中土的十三太保橫練一般。這次達阿魯出使南宋,就把他們帶在身邊,今天倒派上了用場。
銅牯兄弟耍了兩趟,熱了熱身。然後銅牯大虎就來到了盛放羊肉地木桶前,從裏麵撈出了一大塊,張開大嘴,用牙齒撕下了一塊,大嚼起來。一邊嚼,口中還哇哇大叫著,似乎在稱讚生肉的美味。從他的嘴角,淌出了鮮紅的血水。
眨眼間,銅牯大虎就將一大塊牛肉吞進了肚裏。然後意猶未盡地抹了一下嘴巴,立刻嘴上、下巴上都沾滿了鮮血,看起來更加可怖。
銅牯二虎見哥哥揚威,也不甘落後,於是走到了一顆碗口粗細的桃樹前,雙腿紮成馬步,運氣於腳。然後大喝一聲,如同晴天打了一個霹靂一般,提起腳來,向著桃樹踹去。
隻聽“哢嚓”一聲,碗口粗細的桃樹竟然被他踹得從中間折斷,轟然倒地,粉紅的桃花撒了一地。
銅牯兄弟表演完了,雄赳赳地回到了達阿魯身前。旁邊的寧王和眾王孫都不由看傻了,他們整日吟風弄月,何曾見過如此驚心動魄的場麵,一時都呆坐在地上,抬頭仰望著兩隻老虎,心裏琢磨著:“這還是人嗎?”
就在這時,隻聽一聲怒吼響起:“呔!灑家來會會你!”眾人一看,隻見小黑躥了出來,站在草地中央,正向銅牯兄弟伸手相招。
第五十五章 合力挫兩虎
小黑見金人猖狂,於是就挺身迎戰。銅牯兄弟見狀,興奮地嗷嗷直叫,一起撲了上來。阿紫見了,不由嚷道:“你們兩個打一個,不公平!難道金國人都是仗著人多取勝的嗎?”
達阿魯聽通譯說完之後,就將手向回一招,叫下了銅牯二虎,留下了銅牯大虎和小黑對陣。
小黑在平時顯得高人一頭,但是今天和銅牯大虎一比,還是矮了一截,瘦了一圈。圍觀的眾人也都為他捏了一把冷汗。雖然這些人多是紈絝子弟,平時不學無數,但是此時畢竟涉及到了民族的榮辱,自然都站在了小黑一邊。
二人剛要動手,旁邊傳來了一個沙啞的聲音:“住手!”小黑,一看,卻是道濟和尚。隻見和尚神秘兮兮地將小黑叫道了一邊,耳語了一番。顯然是在為他布置戰略戰術,畢竟小黑也算是他的記名弟子呀。
和尚交代完了,小黑才信心十足地來到了場中。銅牯大虎早就等得不耐煩了,張開了雙臂,一個熊抱,向小黑撲來。這招是他在山林中看到狗熊用此捕食,偷學來的。再加上他自己一身橫練功夫,往往一抱住對手,就叫對方骨斷筋折,當場斃命。
小黑見他來勢洶洶,於是往旁邊一閃身,躲過銅牯大虎的雙爪,同時運氣於足,一腳就踹到銅牯大虎的腰胯上。大虎收勢不住,噔噔噔向前衝了幾步,轟然倒地。旁邊的人就感到地麵也仿佛地麵顫了幾下。
銅牯大虎從地上爬將起來,雙手將臉上的泥土一抹,又二番衝了上來。看來剛才的一跤,絲毫沒有對他產生什麽影響。
小黑不與他硬拚,連連閃過大虎的攻擊,氣得銅牯大虎哇哇大叫。攻勢更猛。。 。在下麵觀戰的達阿魯一邊興致勃勃地看著,口中一邊咕嚕著:“你們南人隻會閃躲,根本就不敢硬拚,算什麽英雄,趕快回家抱孩子去吧!”原來,女真族生來崇拜彪悍勇猛,對於懦弱無能的男人。常常譏笑他去回家抱孩子,意思是和女人一樣,隻會哄孩子。
小黑也被他說得有些掛不住麵子,於是也運足了力氣,乒乒乓乓和他硬撼了幾下。隻覺得手臂震得發麻。仿佛要失去知覺一般。而對方卻像沒事人一樣,不痛不癢。
頓時,小黑被逼得連連倒退,陷入了危急之中。旁邊的包正眾人都一起呐喊,為小黑鼓勁。就連那些公子哥也都隨著聲嘶力竭地叫嚷起來。
這時,旁邊地道濟和尚叫道:“小黑子,快用那一招!”小黑聽了。猛然一聲怒吼,伸出了右手的食指,在銅牯大虎的額頭一點。隻見銅牯大虎應聲倒地,竟然昏倒了過去。
場邊的人都驚得目瞪口呆:就憑一根手指,就將鋼筋鐵骨的一條大漢點到,這也太神奇了吧!
阿紫見哥哥勝利,不由歡呼著撲了過去,一下掛在了小黑的身上。卻不料小黑被他這一抱。竟然撲倒在地,起不來啦。
原來,小黑得和尚傳了一種佛門神功:金剛指。將全身的精氣都凝結在手指上,然後破壞對手地腦神經,使其麻痹之後昏倒。也是銅牯大虎仗著自己皮糙肉厚。沒在意小黑那一根小小的手指,這才吃了大虧。但是小黑初學這種指法。全力一攻,自然就全身脫力,所以被阿紫怎麽一碰,就摔倒在地。
包正眾人將小黑抬了回來,一看他隻是脫力而已,也就都放下心來。。。寧王等人見小黑勝了,於是齊聲歡呼,比自己贏了還高興。這些人的心中,也第一次湧起了一種叫做“自豪”的情感。
而達阿魯卻連連吹胡子瞪眼,口中哇哇怪叫個不停。通譯也跟不上他的節奏,再說內容也實在不好出口,幹脆也就不再翻譯。不過,眾人看他地樣子,估計是在大罵著什麽。大概是要和銅牯大虎的女性祖先發生一些不正當地關係吧。
那銅牯二虎將哥哥拽到了一邊,然後衝到了場上,手指著小黑,哇啦哇啦地叫嚷了一通。大概是什麽“你要是條漢子,就起來和俺較量較量”之類。
不過,那小黑現在連站都站不起來,當然不能滿足他的心願了。
這時,隻見一支梅起身走到了場上,站在了銅牯二虎的對麵。眾人一看,不覺好笑,兩個人根本就不是一個等級的,和重量級地銅牯二虎一比,一支梅又瘦又小,簡直如同一個娃娃來挑戰一個成人一般。
銅牯二虎咧開了大嘴,發出了一陣大笑,也仿佛在嘲笑對手的不自量力。一支梅見他有些得意忘形,不由心中氣惱,啪啪兩腳,踢中對手的胸膛。
銅牯二虎仿佛渾然未覺,一支梅卻感到如同踢到了鋼板一般,反倒被震得連連倒退,險些站立不穩,銅牯二虎見了,就邁開了大步,張牙舞爪地衝了上來。
一支梅不敢再同他硬拚,施展開輕功身法,與銅牯二虎周旋起來。隻見一支梅如同一隻蝴蝶一般,圍著對手盤旋起舞,身法曼妙,煞是好看,引得旁邊地寧王等人喝彩不已。
但是包正卻不免心中憂慮:一支梅一味閃躲,久而必失,如果沒有奇招製敵,恐怕就危險啦!
那銅牯二虎被一支梅在眼前繞來繞去,不免眼花繚亂,心煩不已。於是也不再去主動追著對手攻擊,而是穩穩地站定,看準對手的身形,再揮動拳腳。一時間,二人一個力大,一個輕靈,僵持不下。
漸漸的,這場打鬥也吸引了越來越多的觀眾,一些遊客紛紛圍攏了過來,駐足旁觀。當他們看到是和金人在比鬥之後,立刻都為一支梅加油呐喊起來。
就在這時,隻見場中忽然多了一條人影,擋在了一支梅身前,口中叫道:“這一陣,就讓給我吧!”
一支梅定睛一看,卻是嶽雲。於是就拱手道:“嶽兄在沙場,天天與金人對戰,難道還沒殺夠嗎?如何又來搶我的生意?”
嶽雲朗聲道:“金賊未滅,失地未複,怎能罷休!嶽某一見金狗,就手癢難耐,還望兄台成全!”
一支梅聽他說得豪氣,於是也就不再堅持,退到了場下。嶽雲這才轉身麵對銅牯二虎,冷冷地說道:“在下嶽雲,請賜教!”
沒等通譯進行翻譯,達阿魯也聽清了嶽雲的名字。忽然麵露喜色,哇啦哇啦地對著銅牯二虎說了一通。包正見他神色有異,於是連忙詢問本方的通譯。才知道原來那達阿魯是在命令銅牯二虎要在比武之中置對手於死地,好消滅這個戰場上強有力的對手。銅牯二虎聽了主人地命令,於是就抖擻精神,怒吼了一聲,揮動鐵拳,向嶽雲砸了過來。嶽雲也是存心要試試對手的力氣,於是也不閃避,和對手硬撼了幾拳。
隻聽砰砰幾聲悶響,二人各退幾步,看來,竟然平分秋色。原來,嶽雲也是天生神力,在戰場上,手使一對八八六十四斤的八棱紫金錘,有萬夫不當之勇,所以才抵住了銅牯二虎。
銅牯二虎還是第一次遇到有人硬接了自己的幾拳,也不由一愣。嶽雲微微一笑道:“小心嘍!”然後施展開嶽家拳,攻了過去。
這下,銅牯二虎就有些招架不住。他隻是擁有一身蠻力,現在對手的力量和他不相上下,而拳腳武藝更是比他高出了百倍,所以,隻有挺著挨打地份啦!而且,隻覺得對手的地拳腳重於千鈞,擊打在自己的身上,竟然隱隱作痛。看來,今天是遇到克星啦!
嶽雲則是如同閑庭信步一般,在場上揮灑自如。場下圍觀的人們更是歡聲雷動,很多人都攥緊了拳頭,一下一下地砸在自己的另一隻手上,仿佛是自己正在場中痛擊對手一般。
那達阿魯一看事情不妙,如此下去,自己大金國的威風恐怕就要被嶽雲打回白山黑水去了。於是就哇啦哇啦地說了一通,要召回銅牯二虎。
誰知呢銅牯二虎被嶽雲打得羞憤交加,竟然發起了牛脾氣,不肯退縮。原來,女真族人最是崇尚武力,鄙視懦夫,在戰場上投降認輸,最是可恥。
嶽雲見狀,哈哈大笑幾聲,突然發力,雙腳淩空而起,踹在銅牯二虎的胸膛。銅牯二虎隻覺得胸口如同被大鐵錘掄了兩下一般,氣血翻湧,不由張開大嘴,一口鮮血就噴了出來。隨後,人也萎頓在地。
圍觀的人們立刻發出震天的歡呼:“嶽雲!嶽雲!”“嶽家軍!嶽家軍!”聲浪直衝九霄。
達阿魯見狀,也是羞愧難當,急忙帶領著親兵,急匆匆、灰溜溜地返回驛館去了。
第五十六章 金殿見皇上
嶽雲勝了銅牯二虎,也贏得了所有人的敬重,寧王也對他褒獎了一番。嶽雲對這位隻喜歡聲色犬馬的王爺也不是十分投緣,應酬了王爺幾句後,就和小黑和一支梅等人打成了一片。
寧王也頗覺無趣,於是也就帶領著手下告辭。臨走的時候,還悄悄邀請包正明天到王府作客,而且一定要把這些燒烤的家什帶去,包正也隻好點首答應。
人群都散了之後,包正又重操舊業,為大家烤起了肉串。嶽雲也是初次嚐到如此美味,又小黑和道濟頻頻舉杯相邀,所以喝得盡歡而散。
眾人回到韓世忠的將軍府的時候,已經是日暮時分。包正本想回房休息,卻被家人叫到了韓世忠的書房。
隻見韓世忠喜滋滋地對包正說道:“今天將你智取采花賊的經過稟明了聖上,皇帝龍顏大悅,要在明天早朝的時候,宣你上殿,看來,是要對你進行封賞啦!”
包正聽了,也不由精神一振:終於盼到這一天了!自己大展才華的日子終於不遠啦!包正平靜的心海也終於湧起了波瀾。最近一段時間,確實把他憋悶壞了。
韓世忠又交代了一些麵見皇上的禮節,然後就吩咐包正回去早點睡覺。包正回到了自己的臥房之後,卻久久未能入睡。第二天,滿懷信心的包正在韓世忠的帶領下,終於來到了皇宮。韓世忠吩咐包正現在殿外等候,自己先入內去了。
包正不由打量起這個代表南宋最高權利機關的建築來,隻見目之所見,滿眼的金碧輝煌,一磚一瓦、一窗一柱,無不現出皇家氣派,門窗上部嵌成菱花格紋。下部浮雕雲龍圖案。殿前有寬闊的平台,名為月台。月台上陳設日晷、嘉量各一,銅龜、銅鶴各一對,銅鼎18座。包正暗暗琢磨著:這龜、鶴都是長壽的象征,看來是皇帝來祈禱自己長命百歲啦。而日晷是古代的計時器,嘉量是古代的標準量器,這二者都是皇權地象征。不過。縱使是貴為帝王,也無法操縱時間吧!
在大殿前麵的石柱上,盤繞著一隻隻昂首怒目的金龍,顯出了無尚的威嚴。包正見了,心中卻不由苦笑道:“如今山河破碎。隻怕這巨龍也難以縱橫四海、君臨天下啦!”
一直在殿外等了一個多時辰,才有一名太監裝束的人從裏麵疾步而出,用他那標誌性的嗓音喊道:“陛下有旨,宣包正上殿!”包正應了一聲,隨著那名太監進入了大殿。
隻見殿中氣象恢宏。裝飾也更為華麗。殿內金磚鋪地,正中是皇帝的寶座。寶座座北朝南,上麵端坐著宋高宗趙構。隻見他身著龍袍。頭戴衝天冠,倒也現出一股帝王之氣。寶座兩側排列六根雲龍圖案地巨柱,上麵都貼以金箔。顯得莊嚴華貴。文武大臣分列兩邊,文東武西,俱是神情肅穆,道貌岸然。
包正正觀賞間,忽然聽到那名太監高聲道:“包正叩拜!”包正連忙先將好奇心收起,不甘心地跪在了地上。三拜九叩之後。包正隻覺得有些暈暈乎乎,心中對那些大臣欽佩不已:“他們都是怎麽練的呢?天天都這麽叩頭,竟然一點事也沒有!”
高宗皇帝在上麵張金口,露玉牙,開言道:“包正。聽說你很有才幹,先是破了偷竊庫銀案。然後又設計擒獲了采花賊。你且將經過說來,叫朕聽聽。”
包正於是就把偵破的經過敘述了一遍,隻是隱瞞了一些見不得光的,如自己深夜去偷偷驗屍之類。趙構聽完了,也被包正嚴密的推理和分析所震撼。
這時,嶽飛出班奏道:“陛下,這包正才智過人,堪當大任,懇請吾皇不拘一格,任用人才,也好造福於人。”
趙構聽了,也連連點頭,於是向文官中站列在第一位地一個老臣問道:“李丞相,你看如何?”
此人正是右相李綱,乃是朝中最是德高望重的老臣。他一見皇上垂問自己,於是連忙躬身道:“陛下,包正這人既然善於推斷案件,足可擔當一省的提刑。必能昭雪沉冤,以彰陛下聖明。”
包正聽了,不由對這位耿直地老人充滿了敬意。雖然自己從來未曾和人家接觸,卻能秉公推舉,實在是為國為民,毫無私心可言。而這提刑之職,官居五品,專門負責一省的司法、刑獄和監察的大權。包正要是從一個布衣直接升到五品官,那可是一步登天啦!
就在包正沾沾自喜之時,忽然又站出一人,對趙構奏道:“萬歲,如此提升官吏,恐怕於理不合。本朝自開國以來,也從來未曾有此先例,直接從平民而升任七品以上官吏者,更何況是一省地提刑呢!望陛下三思而行。”
包正一看此人的言論,就知他必是秦檜的黨羽。這時,隻聽韓世忠怒道:“萬俟,如今國家危難,自當破除舊例,立誌圖強,你如何還抱著那些守舊地禮法不放。”
包正一聽,原來是萬俟這個家夥,他可是秦檜的心腹,後來在嶽飛的墓前,也鑄有他的跪像,接受後人的唾罵。看來,這些都是秦檜那廝授意的了。
萬俟冷笑道:“韓將軍,萬事皆有法度,如果失了祖宗的禮法,天下豈不大亂?我這個監察禦史當然負有監察之職!”
這時,又一位大臣也加入了戰團。吏部侍郎何天祿也出班奏道:“這個包正曾經是龍遊縣的仵作,我們吏部有案可查,此人既然出身仵作,按照我們大宋地律法,三代之內,就不許參加科舉,又怎能為官?請陛下明察。”
包正一看對方的主力紛紛上陣,不由心中著急。這時,隻聽李綱又說道:“陛下,祖宗的禮法不可廢,可是有真才實學的人才又不可棄之荒野。不如這樣,可以叫包正走捐納之途。這樣,既有了出身,又不違禮法,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包正聽了,卻先連連稱妙:“還是人家李綱老謀深算,比嶽飛和韓世忠多了一些靈活性。這樣就和開始來臨安前的設想一樣,還是要花錢買官。看來,這筆錢是省不下啦!”其實,在當時來說,用錢來捐官很是為人所不齒,認為是實在沒有本事,才勉強為之地事情。像嶽飛和韓世忠都是憑著自己的本事,一步步拚殺上來地,當然不能為包正來捐官啦!而李綱也是受了嶽飛所托,才出此下策的。
包正根本就不是這個時代的人,所以在思想上和他們還是有些差距的,他心中想得是,隻要能步入官場就心滿意足了,又何必在乎什麽出身呢?然而,就是這麽一個小小的願望,也是很難滿足。隻見臨安府尹張俊出班奏道:“啟奏陛下,這捐官之途,也不可濫用。若是什麽人都可以花錢來買官,難免良莠不齊。所以每年都是地方上呈報一些候選者,再由吏部進行考核德、慎、公、勤。通過之後,才能授官。這個包正雖然聰慧,但是他將尊貴的公主置於險地,竟然充當引誘淫賊的誘餌。玉屏公主乃是金枝玉葉之體,萬一要是遭到不測,縱是他包正有一百條命,也抵擋不上啊!所以以臣之見,包正並不具備捐官的德行,不宜錄用。”
龍座上的趙構聽了,也連連點頭,那玉屏公主可是他的心肝,真要遭到了淫賊的侮辱,那可就悔之晚矣!想到此處,趙構也不覺後怕,腦門上滲出了一層冷汗。再看包正的時候,也覺得他不是那麽可愛了。
包正察言觀色了一番,心下也暗暗著急:“秦檜一方的幾個嘍羅出馬,就將偏向自己的幾個主將打得七零八落。看來,嶽飛、韓世忠等人,都是善於動手,不善於動口。所以在和秦檜的交鋒當中,自然要處於下風啦!
就在這時,忽然有人在殿外通報:“寧王千歲上殿!”隨後,隻見寧王如閑庭信步一般,步入了大殿之中。原來,趙構知道自己的這個兄弟對國家大事不感興趣,一味隻好玩樂。於是就允許他不必天天上殿麵君,隻要有事的時候來一趟也就行了。而寧王爺自己也樂得清閑自在,所以也基本是“無事”。
兩旁的文武也知道寧王的毛病,心中不由都算計了起來:今日這兩派紛爭之時,寧王來作甚?看來,必是要支持其中的一方,這可又是一個新的動向啊。寧王可是一個很重的砝碼呀,他要是投向了哪一方,勝利的天平也就很可能傾斜過去。
這些大臣們整日在官場上打滾,對於輕微的一絲風吹草動,都是十分敏感。官場上最重要的是明哲保身,這些大臣可都深得其中的真諦。
趙構看到寧王今日忽然上殿,也頗覺意外。於是吩咐小太監在自己的身邊安了一個繡墩,叫寧王坐了,然後問道:“寧王所來何事?”
寧王微笑著看了看下麵的包正,然後回答道:“特來為陛下保舉賢人!”
第五十七章 金殿的爭鬥
寧王此言一出,大殿上立刻想起了一片議論之聲。趙構也是心中暗暗稱奇:“自己的這個兄弟從來也不曾關心國事,今天怎麽突然轉了性子!”
於是問道:“是什麽人能入寧王的法眼?”
寧王於是手指著包正道:“就是殿下的那個包正!此人博學多才,機智善斷。來到臨安不到一月,就相繼破獲奇案。要是真能委以重任,相信必能做出更大功績,為陛下分憂!”
寧王的話如同一粒石子,投入到平靜的湖水之中,立刻激起了微瀾。大臣們都議論紛紛,並且,風頭開始向有利於包正的方向發展。
此時,秦檜再也按捺不住了,剛才幾個得力的手下出馬,就將對手壓住,不料半路上殺出了一個寧王爺,打亂了自己的部署,看來,也隻好親自出馬啦!
於是,他出班奏道:“啟奏皇上,臣有一本,請聖上龍目禦覽!”說罷,取出了一本奏折。立刻有一個小太監走到了秦檜的身邊,將他手裏的奏折呈給了趙構。
趙構打開奏折,觀看起來。漸漸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最後,竟然將奏折重重摔在龍案之上。下麵的大臣都不由暗暗心驚,不知這秦檜到底說了些什麽,竟然讓趙構龍顏大怒。
包正心裏也有了一種不妙的感覺:“秦檜這廝給皇上送上了一個什麽重磅炸彈,看來一定是針對我的啦,大概,我也隻有使出自己的殺手鐧啦!”
原來,秦檜在奏折之中,將包正偷竊自己的書畫、深夜偷偷潛入靈堂企圖奸屍等事,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通。那趙構看了,自然對這個偷偷摸摸、卑鄙無恥之徒憤恨不已啦。
包正也知道事情到了危急關頭。若是再不出手,就永世不能翻身,這一輩子,就別想再做官了。於是將心一橫,隻好拚死一搏啦!
於是對趙構說道:“啟奏皇上,小民也有一封書信,請陛下過目!”說罷。從袖中取出了一個信封。
旁邊的秦檜聽了,不由麵色大變,慌忙對趙構說道:“陛下,這個包正乃是一介草民,言詞粗劣。恐怕有汙陛下龍目!”
趙構身邊坐著的寧王插話道:“秦丞相恐怕是太危言聳聽了吧,一封書信而已,難道還能耍什麽圖窮匕現不成,莫非是秦相心中有鬼?”
秦檜對這位寧王,暫時還是得罪不起的。於是也隻好尷尬地一笑,不再阻攔。
趙構被寧王這麽一說,倒也不好小氣。於是一揮手,叫小太監呈上了書信。書信並未封口,打開之後,裏麵隻有薄薄的一片紙。秦檜見了,這才長出了一口大氣,忍不住擦起了額頭地冷汗。
趙構將紙展開,看來一眼,立刻顏麵大變。臉上一陣紅一陣白。雙目中先是震驚、然後是憤怒,拿著信紙的手也不由顫抖了起來。也不知是驚的,還是氣的。
眾大臣立刻都摸門不著:這紙上到底是什麽內容,能叫陛下表情如此豐富?寧王也是奇怪不已於是就伸長了脖子,想去瞧上兩眼。
誰知趙構見他來偷看。連忙將紙一折,重新放回了袖中。然後發起愣來。大臣們這下是大眼瞪小眼了:今日陛下的舉動,實在是古怪之極!
原來,包正的信中,隻寫了三個字“紅蓮兒”。那趙構見了,如何不驚,這件事可是國家機密,萬一泄露出去,恐怕就要傳為笑柄,自己這個皇帝的尊嚴,恐怕就要徹底掃地了!於是在一驚之後,心中就動了殺機:“這個包正竟然敢威脅朕,豈能容他!”所以,眼中才留露出殺氣。但是轉念一想,似乎又沒有借口,於是就發起愣來。
包正見趙構臉上陰晴不定,知道是在進行激烈地思想鬥爭,也隻好安心等候。這次,包正可是拚上小命了,因為他知道,這次是自己唯一的機會了。自己連番立下大功,要是再把握不住,以後就根本別想步入仕途了。所以他才孤注一擲,希望能抓住趙構的把柄,逼他就範。不過,此舉也一定會冒很大的風險:那皇帝豈是能那麽容易受威脅的!
就在這時,忽然有太監慌慌張張地從殿外跑了進來:“陛下,使館有人來報,金國特使魯王達阿魯被殺死了!”
這個消息,真不亞於一枚重磅炸彈,立刻整個金殿都開花啦,驚呼聲也響成了一片。趙構也被驚得目瞪口呆:“宋、金兩國連年征戰,趙構感到自己這個龍座始終是不大穩便,仿佛隨時都有可能易主。好不容易在秦檜地斡旋之下,金國派來特使,商量議和之事。哪裏想到,這個達阿魯剛到臨安兩天,就被殺死,看來要是不給金人一個滿意地交代,兩國又會刀兵再起嘍!”
下麵的秦檜也很是震驚,他曆來是主和不主戰的。原來在當初,金人以秦檜反立張邦昌為借口,將他捉去,同去的還有他的妻子----長舌婦王氏等人。
這時宋徽宗得知康王趙構在臨安即位,就致書金帥粘罕,與約和議。並且叫秦檜將和議書修改加工潤色。秦檜還以厚禮賄賂粘罕,從而討得金人地信任,金太宗把秦檜送給他弟弟撻懶任用。從此,秦檜亦步亦趨地追隨著撻懶,逐漸成為他的親信。
後來金將撻懶帶兵進攻淮北重鎮山陽,命秦檜同行。從撻懶的策略看,誘以和議,內外勾結,才能致南宋於亡國之境。這個“內”,隻有秦檜可用。而秦檜賣身投靠女真貴族地麵目,也在這個時候,初現端倪。山陽城被攻陷後,金兵紛紛入城。秦檜等則登船而去,行到附近的漣水,被南宋水寨統領丁祀的巡邏兵抓住,井要殺他。
秦檜說:“我是禦史中丞秦檜。這裏有沒有秀才,應該知道我的姓名。”
當時有個賣酒的王秀才,從未見過秦檜,但卻裝作認得秦檜的樣子,一見就作個大揖說:“中丞勞苦,能死裏逃生,活著回來,可真是不容易啊”。
大家以王秀才既然認識秦檜,也就不殺他了,而且以禮相待,後來把他們送到了臨安。秦檜南歸後,自稱是殺死監視他們的金兵,然後奪船而來的。朝中地一些大臣們隨即提出一連串的問題:孫傅,何粟、司馬樸是同秦檜一起被俘的,為什麽隻有秦檜獨回?從燕山府到楚州二幹八百裏,要爬山涉水,難道路上沒有碰上盤查詢問?秦檜是一介書生,如何能殺死監守人員,一帆風順地南歸?就算是跟著金將撻懶軍隊南下,金人有意放縱他,也要把他家眷作為人質扣留,為什麽能與王氏偕行而回呢?
這些疑問隻有他的密友,當時的宰相範宗尹和李回為他辯解,並竭力在趙構麵前推舉秦檜,他才逐漸得到了趙構地重用,並且慢慢爬上丞相的寶座地。其中的主要原因,也隻有趙構和秦檜二人心知肚明啦!
所以,隻有秦檜自己心裏清楚:“自己表麵上是南宋的宰相,其實,自己真正的主子應該是金人!”
今天,忽然聽到了金國特使被害,你叫他如何不驚!於是連忙上前奏道:“陛下,此事極為重大,臣願前去調查此事,弄清其中的真相!”
趙構聽了,心中歡喜:“還是秦檜深知我心啊!”於是立即準奏。這時李綱忽然也上奏道:“陛下,金國特使在我國暴斃,確實非同小可。不過,秦相處理政務倒是得心應手,對於驗屍斷案,擒拿凶手,恐怕就是外行了。臣保舉包正協同勘察此事,如果他真能查明真相,捕獲真凶,說明此人確實是個人才,到時候再委以重任,就不怕再有人說三道四啦!”
寧王聽了,也拍手稱讚道:“如此甚妙!包正有此才幹,剛好參與此事,也算是人盡其才啦!”
趙構聽了,看了殿下的包正一眼,不由心中有氣,心中暗想:“如此也好,此案定然難以偵破,正好找個借口,將他打發掉!”於是也就準奏。
包正聽了,心中也是又驚又喜,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證明自己的價值,也為將來的前程奠定基礎!”
於是,趙構就下旨道:“命秦相全權負責此事,涉及到的一幹人等,文武百官都要予以協助。那個什麽包正,你也隨著秦相辦理此事吧!”說完,趙構一甩袍袖,鬱悶地退朝了。不知道後宮的佳麗,能否叫他的心情舒暢起來。大概,隻有那個紅蓮兒能夠有此本領吧。不過,這個秘密既然已經不再是秘密,還是暫時先忍耐一下吧。當了皇帝,也不是想做什麽就可以做的。
眾大臣在恭送了皇上之後,也紛紛散去。包正來到了秦檜的身邊,拱手道:“丞相大人,今後小子就要隨您辦事了,還請多多提攜!”
秦檜冷哼了一聲,走出了朝堂。包正樂嗬嗬地跟在後麵,心裏琢磨著:“這廝在我拿出書信的時候,神色很是緊張,難道真有什麽把柄落在我的手裏?也沒有什麽啊,除了我看到他女兒的裸體以外!”
第五十八章 國賓館驗屍
秦檜、包正一行,來到到了使館。這裏離皇宮並不太遠,是接待各國使者的地方,當時,西夏、吐蕃、大理,乃至南洋各國的使臣,都常住這裏。
一行人來到了使館的大門,隻見大門上寫著“國賓館”三個大字。包正抬頭觀望,然後讚歎道:“這三個字筆力非凡,一看就是出自秦丞相之手。秦相到處都留有墨寶,翰墨之香,可飄千載啊!”心中卻想到:流芳千載是不能實現了,倒是跪在嶽飛的墳墓前,遺臭萬年了。
秦檜不知道他話中的含義,也不禁手撚須髯,微微頷首,心中想道:“這個小子倒是個人才,隻可惜和嶽飛、韓世忠這些武夫為伍,不能為老夫所用”
於是進到了裏麵,國賓館占地甚廣,分成了一個一個獨立的院落。而金國原來和南宋交惡,所以本來在國賓館中沒有位置。但此番金國的世子親自擔任使者,來到了南宋,當然是奉為上賓了。於是,就將國賓館中最為豪華的一個院落----名為海寧軒的,騰了出來,供他們居住。
到了海寧軒,隻見正中是一座二層小樓,東西各有一排配房。此時,正有幾個金國人在院中等候。看到了秦檜等人,為首的一個迎了上來,隻見他頭頂油光瓦亮,竟然是個禿頭,隻有周圍有一圈長長的頭發,都披散在腦後。臉上少了一些女真族人特有的彪悍之氣,一雙鼠眼,十分靈動。隻聽他對秦檜說道:“金國副使哈密赤見過丞相,想不到竟然驚擾了秦丞相,恕罪恕罪!”
包正一聽,此人說話的語調雖然稍顯怪異,但甚是流利,顯然是個“宋國通”啊。又忽然覺得“哈密赤”這個名字甚是熟悉。猛然想起,小的時候,聽《說嶽全傳》,那裏麵金兀術的謀士不就是叫這個名字嗎!
於是,仔細打量了一下這人的麵容,見他鼻子猶存,於是自己也不覺好笑:“想是金人之中。叫這個名字的甚多,自己未免有些犯了形式主義的錯誤了。”
而在哈密赤地身後,則站著兩個鐵塔般的漢子,正是銅牯兄弟。他們哥倆一看到包正,不由雙目噴火。就要衝上前來。
哈密赤見狀,急忙將二人攔住,然後對包正拱手道:“這位是----?”原來,昨日在西湖畔,他並未跟隨。所以不知道此事。
秦檜掃了包正一眼,這個包正身份特殊,還真不好介紹。最後。隻得說道:“這位名叫包正,是奉了皇上的旨意,來和我查案的。”
秦檜這麽一說,哈密赤倒誤會起來,以為包正是皇上的親信,是他派來的密使。於是連連作揖,十分客氣。包正自然也不會客氣,安心受用。氣得秦檜心中一個勁地暗罵:“小人得誌!”
寒暄已畢。於是就在哈密赤的引領下,上了小樓。哈密赤指著正中地一個房間道:“這個房間就是魯王的住處,銅牯兄弟在左邊的那間,我住在右邊的那間。
包正在窗下就觀察了起來,仔仔細細將窗子檢查了一遍。然後對哈密赤說:“請哈密副使引路,我們到屋中查驗。”說完。看著哈密赤光光的頭頂,心中不覺好笑:“這廝倒是名副其實,幹脆叫哈密瓜好了!”
哈密赤答應了一聲,打開了屋門。眾人隨他走進了屋內,隻覺一股血腥之氣撲麵而來。秦檜連忙用袖子掩住鼻子,他長時間養尊處優,倒還真受不了這種氣味。
而包正則用力抽動了兩下鼻子,體會了一下這種熟悉地氣味,竟然感到了一絲親切,神情也專注了起來,開始仔細打量起屋中的情況。 。
屋中的陳設十分的豪華,正中一張長桌,上麵擺放著茶具,臨窗是幾個高大的櫃子,最裏麵是一張錦床,上麵,仰臥這一具屍體,正是達阿魯。
秦檜向床上瞟了一眼,就趕緊轉過身來,口中叫道:“快叫臨安府地仵作進來驗屍!”同時,心中頗為後悔:“自己幹嘛討了這個差事,今晚恐怕要做惡夢啦!”
門外有人應了一聲,隻見一名仵作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兩個隨從。他先給秦檜見禮道:“臨安仵作趙鼎參見丞相大人!”然後才命令隨從取出了一個銅鼎,放在地上,裏麵是一些皂角之類的藥物,點燃之後,屋中的血腥之氣果然淡了許多。
接著,隨從端過了一個小盆,裏麵是澄澈地液體,散發出一陣陣濃鬱的酒香。趙仵作在盆中淨手之後,隨從又取出兩隻長長的手套,給他戴在手上,一直包裹到了小臂。最後,隨從取出了一粒朱紅色的藥丸,塞在趙鼎的口中,然後,趙仵作才走到了床前,開始驗屍。
包正在旁邊看了,不覺暗暗點頭:“這個仵作還是非常專業的!所做之事,都是非常合理。最後服用的丹藥,恐怕是一些清涼解表的避穢丹之類。那個無名地老仵作所贈的書裏麵也有所提及,而且還有配方。看來,京城的這個仵作,比以前那個在鼻子上抹香油的家夥,可要高明了許多啊!”
包正於是也隨在他的身後,看他驗屍。隻見趙仵作一邊查驗,一邊唱屍,而後麵地助手,則在桌子上攤開了驗狀,落筆如飛。著一件外衣,前胸裸露,胸口處插有匕首一把,正中心髒部位,一刀致命;匕首周圍的皮肉有翻卷地跡象,是凶手在插入匕首之後,用力旋轉所致,可見凶手出手狠辣;胸前有鮮血下流道小腹,說明被刺之時,死者是坐在床上,死後才被凶手推倒。”
包正一邊觀察,一邊聽他唱屍,不由暗暗點頭:“檢驗細致,陳述清楚,確實是一位很有經驗的仵作!”
這時,隻見趙仵作將達阿魯胸前的匕首用力拔下,取出一塊絲巾,將上麵的血跡擦淨,觀察了一番,然後繼續道:“匕首長為七寸,為精鐵打製,入體五寸,所以死者的心髒被其所穿,因而斃命;另外,死者身體表麵發青,流出的鮮血呈烏黑色,而匕首顏色湛藍,顯然是塗有劇毒。可見凶手確實狠毒,這種匕首,隻要擦破皮膚,就難以幸免。”
包正聽他說完,點點頭,又搖搖頭,不覺掏出了煙鬥,點燃後叼在嘴上,然後陷入了沉思之中。
趙仵作繼續驗屍:“死者表情痛苦,雙眼圓睜;雙手攤開,右手食指沾有血跡,右手前的床單上,有一個清晰地嶽字,顏色赤黑,顯然是死者蘸著自己的血跡,用手指書寫的。”
聽到仵作的這個發現,屋中的眾人不覺大驚。秦檜愣了片刻之後,忽然麵露喜色,一條毒計迅速在腦中形成。隻聽他說道:“這一定是魯王在臨死之前,看到了凶手的麵目,所以才寫下了這個嶽字,由此可見,凶手必定是個姓嶽之人!”
包正聽了,心中暗道:“秦檜這廝用心險惡,看來是要嫁禍於嶽飛啦。嶽姓本來就不多,而能夠有本事潛入使館,殺死達阿魯的就更少了。難道真是嶽飛指使手下,殺了金國使者,破壞雙方議和?從理論上來說,確實存在這種可能啊!”
於是包正就湊到了床前,認真觀察了起來。而秦檜則忽然見來了精神,吩咐道:“這個嶽字,可是偵破此案的關鍵。仵作在驗屍之後,一定要妥善保管,以免遭到破壞!”
這時,趙仵作已經檢驗完屍體,填寫好了驗狀,呈給了秦檜。秦檜看了一遍,誇讚道:“不錯,有理有據,詳盡屬實。我一定吩咐臨安府重重賞你!”
那個仵作拜謝之後,然後拾起地上的銅盆,將裏麵的殘酒倒進了香爐之中。立刻酒香四溢,爐中也騰起了藍色的火苗。趙仵作取下了手套,在上麵烤了一下,又將雙手在上麵小心地過了一遍,然後就要離去。忽然被包正叫住:“且慢!屍體還有幾處未曾驗明,怎能一走了之。”
趙仵作望了秦檜一眼,然後走到了包正麵前,神色倨傲地說道:“在下剛才有何疏漏之處,還請指點一二。”看來,他對自己還是很有信心的。
包正將手中的煙鬥放在嘴裏,美美地吸了一口,然後吐出了一片白煙,對趙仵作說道:“你剛才的驗屍確實是中規中矩,不過,看到的都隻是表麵現象,並未明察秋毫。所以忽略了一些有用的線索,難免追查不到事情的真相!”
仵作趙鼎聽了,不由額頭上青筋暴起,眼中也現出氣憤之色,對包正怒道:“我家世代為仵作,傳到我這裏,已經是四代。每一代都是最出色的仵作,破獲了無數奇案。在下被稱為臨安第一仵作,今日,你如何卻輕視於我!好好好,你卻說說,我剛才的檢驗,有哪些不明之處!如果真能叫趙某心服,我這個仵作就不當也罷!”
第五十九章 包正說案情
包正聽了,微微笑道:“趙仵作不必氣惱,在下有一些發現,希望一起和趙兄研究一下。不當之處,還望指教!”包正的心裏,對這個趙仵作還是很欣賞的,能將案情分析查驗到這種程度,也不是很容易的。
這個臨安第一的趙仵作哼了一聲,然後說道:“趙某願聆聽高見!”包正知他心中不服氣,於是也不再和他計較,決定用事實來說話。於是指著床單上的一攤淡淡的水漬道:“趙仵作請看,這是什麽印記?”
趙仵作俯身看了一下道:“這是茶水幹了之後,留下的水跡,這有什麽關係,也可能是前幾日留下的!”
包正微微一笑道:“剛才你的檢驗,可曾檢查了死者的口腔?”
趙仵作聽了,不由一愣:“剛才見死者胸部中刀,所以真沒想到去檢驗他的口腔。”於是對包正說道:“這個確實是在下疏忽,按例也應該查明!”
包正見他敢於直麵自己的錯誤,臉上不由露出了一副孺子可教的神色,雖然趙仵作比他大了足有十多歲。然後,才又說道:“那就不妨檢驗一下!”
趙仵作又叫助手給自己係上了手套,然後取出了兩隻尖頭竹簽,分開了達阿魯的牙齒,查看起來。漸漸地,臉上露出了驚愕之色。然後叫助手取來一枚銀針,探入了死者的喉嚨。
隔了一會,包正才問道:“趙仵作有何發現?”
趙仵作眉頭緊皺,緩緩說道:“死者的口腔烏黑,用銀針試探,銀針變色。說明死者的口腔內也曾中毒。難道,是胸口的毒氣跑到了口中不成?”說罷,自己也搖搖頭。
忽然,他若有所悟地跑到了桌子上。桌上放著一隻茶碗,趙仵作又取了一枚銀針,伸入裏麵殘存的半杯水中。電 腦 小說站 過了一會,銀針卻絲毫未曾變色,他不由又疑惑地望著包正。
包正又繼續說道:“剛才,隻是你第一個遺漏的地方,我們先暫時把它放在一邊。第二處不明之處。就是死者既然心髒被刺,而且匕首在體內還進行了攪動,那麽,心髒停止跳動,血液也就隨著停滯。死者的身體怎麽還會變成青色,呈現中毒地跡象呢!”
趙仵作低頭沉思了一下,點點頭。包正又指著那個用血寫成的嶽字說:“這個字的疑點就更大了!”
然後轉頭問哈密赤道:“哈密----赤副使,魯王可會說我大宋的語言?”
哈密赤搖頭說:“王爺不曾學得宋國的語言。”
包正又問道:“可會寫大宋的文字?”
哈密赤又搖了搖頭。這時,旁邊的秦檜不免焦急起來。他咳嗽了一聲。然後說道:“魯王雖然不會使用我們大宋地文字。但是對一些印象深刻的文字,還是會牢牢記住的。比如這個嶽字,就是嶽飛所姓的那個嶽。魯王在兩軍陣前。經常看到這個旗號,所以就如同繪畫一樣,將這個字描摹出來,也是可能的。”
哈密赤也領會了秦檜地意思,一個勁在旁邊點頭:“這個我倒是聽王爺說起過!”反正現在是死無對證,他是怎麽說都行了。
包正淡淡一笑,不再理會他們,又對趙仵作說道:“趙兄。你剛才隻檢查了屍體,對屋中的整體環境沒有細致觀察,難免有疏忽之處,正所謂是一葉障目,不見森林;管中窺豹。隻見一斑!”
趙仵作聽得冷汗涔涔,連忙作揖道:“請包公子指教!”
包正緩緩走到了桌前。指著桌上的茶壺說道:“你不覺得此物有些古怪嗎?一般的茶壺,都是用陶土所製,以保持茶葉的清香。可是這把壺卻是用金屬所製,其中隻怕有些玄機吧!”說罷,意味深長地看了哈密赤一眼。
哈密赤被包正清澈地目光逼視,仿佛覺得自己心裏的秘密都被他洞察了一般,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寒戰。
包正於是拿起了桌上的茶壺,隻覺入手甚是沉重,然後打開了蓋子,向裏觀望了一番,然後把手伸到了茶壺地底部,輕輕地轉動了一下,又往壺中看了一下,又將鼻子湊上去嗅了一嗅。然後將壺遞給了趙仵作。
趙仵作也嗅了一下,然後驚叫道:“毒茶!”包正上去旋轉了一下底部,再看之下,卻又是正常的茶水啦!
包正於是說道:“這個茶壺是能工巧匠精心製作,分為兩層,一層裝得是茶水,一層卻放了毒藥。我想,昨夜的凶手一定是斟樂樂兩碗茶,給自己倒的是無毒的,給魯王倒的,是有毒的。魯王喝了茶水,立刻毒發,所以碗中的殘茶才灑到了床單上。而我們之所以隻看到了一個茶碗,大概是凶手所用地,所以無毒,而魯王所用的,大概早就掉在地上打碎了。凶手雖然仔細地清掃了地麵,但是恐怕難以徹底消除痕跡。”
趙仵作聽了,連忙趴在了地上,搜尋了起來,終於在床下,找到了兩小塊碎磁片,正好與剩下的那個茶碗的顏色相合。然後,他不由凝神思索了一會,忽然說道:“如包公子所言,凶手和死者一定是相識了!否則不會一起飲茶啊!”
包正點點頭道:“正是,還有一點證明,你可以看一看桌子上的燭台。”趙仵作此時已經將包正奉為神明,於是就走了過去,隻見桌上擺著兩個銅製地燭台,上麵的蠟燭已經燃盡,隻有幾行燭淚,順著燭台流下來,一直滴在了桌子上。
趙仵作於是分析道:“可見昨晚,蠟燭是一直點燃地,直到最後才燃盡。我明白了,如果是在黑夜之中,凶手如何能夠一刀就刺中死者的心髒呢?死者又怎麽能在劇痛之下,摸黑寫一個嶽字呢?凶手進屋的時候,蠟燭一定就是亮著的。而屋中並未有搏鬥的痕跡,說明凶手一定是和死者相熟之人!”
包正讚許地點點頭:“我們可以詢問一下昨夜守衛的士兵,就可以清楚了。”然後轉身對秦檜說道:“丞相,可否傳喚一下昨夜在此守護的兵士?”
秦檜也被包正細致入微的觀察所震驚,隻有點頭的份了。於是將昨夜負責守衛這裏的神武軍士兵呼喚了進來,共有十餘人。包正問道:“昨夜這間屋子的燈光,是何時熄滅的?”
一個士兵道:“大約已經將近四更天的時候,我們在下麵巡邏的時候,也都很是奇怪,還討論了幾次,都以為金人又睡覺不熄燈的毛病呢!”
包正又問道:“昨夜可曾聽到樓上有什麽響動?”士兵們都搖搖頭。其中的一名想了想,對包正說道:“入夜不久,我似乎聽到樓上傳來了一聲脆響。但那是人們都還沒有入睡,比較吵鬧,所以不是特別清楚。”
包正於是揮手叫他們退下,然後對哈密赤說道:“副使大人昨夜可曾聽到什麽響動?”
哈密赤搖首道:“我躺下之後,就一覺睡到天明,什麽也未曾聽到!”
包正於是又說道:“可否將銅牯兄弟叫上來詢問一下!”
哈密赤於是走到了門外,叫上了銅牯兄弟和一名通譯。包正對銅牯兄弟說道:“昨天夜裏你們是何時睡下的?可曾聽到這個屋中有什麽響動。”
銅牯兄弟哇啦哇啦地說了一通,通譯給翻譯道:“我們哥倆昨天早早就睡了,當時天剛擦黑。等到睜開眼睛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
包正想到這對兄弟昨天都遭到了重創,肯定是吃過了晚飯,就休息了。不過,也不會睡得那麽死吧?想著想著,忽然若有所悟,微笑著點點頭。
於是,就帶著趙仵作走出了屋子,在樓上的其它各屋的窗下觀察了起來。秦檜等人見狀,也都隨著走了出來。
包正走到了銅牯兄弟的窗下時,觀察了一番,指著窗紙上的一個小洞說:“趙兄你看,這個就是凶手捅破了窗紙,向內吹入了迷香一類的東西,將銅牯兄弟迷倒。所以他們才會睡得如此香甜,隔壁有什麽動靜,也就聽不到啦!你可以進屋試試,大概還能嗅到迷藥殘留的香氣!”
趙仵作打開了房門,然後點點頭。那銅牯兄弟也走進了屋裏,嗅了半天,出來後,對通譯說了一通。通譯給翻譯道:“果然有一股子香味,早晨起來的時候怎麽沒有嗅到呢?”
包正笑道:“那時你們在屋裏睡了一宿,鼻子早都適應了,當然就嗅不到了。”然後,又領著眾人轉到了哈密赤的房間外。仔仔細細地在窗戶上查看了一番,卻並未發現小孔。包正又打開了房門,屋中也並未嗅到香氣。
包正於是笑著對哈密赤說道:“看來凶手對副使大人十分放心,所以就沒有來打擾大人啊。”
哈密赤也幹笑道:“大概凶手知道銅牯兄弟勇猛,所以將他們放倒;而我是手無縛雞之力,所以就沒有浪費時間。”
包正逼視著哈密赤的雙眼,然後笑道:“手無縛雞之力?卻能將匕首刺入魯王的胸膛,副使大人過謙啦!”
第六十章 須臾破奇案
哈密赤聽了,不禁顏色大變,指著包正叫道:“你----你血口噴人!我們同為使臣,為何要自相殘殺?”
包正胸有成竹地看了他一眼,然後笑道:“副使大人不必著急,待我將案情從頭分析一下,你若不服,再來為自己辯白不遲!昨天入夜之後,銅牯兄弟因為白天打架受傷,所以早早就睡下了,你就用準備好的迷香將他們迷倒,叫他們睡得更加香甜!”
銅牯兄弟二人聽通譯翻譯了之後,也攥起了大拳頭,對哈密赤怒目相向。包正繼續說道:“然後,你端了早就準備好的茶壺,以倒茶為名,進到了魯王的房間。此時,魯王已經脫下了外衣,倒在床上休息。於是你就倒了兩杯茶,將有毒的一個遞給了魯王,魯王於是就坐在床上飲茶。喝了半碗之後,毒性發作。所以茶水灑在了床上,茶碗也掉在了地上。而此時,銅牯兄弟正在昏睡,自然是聽不到聲響。而樓下的神武軍距離比較遠,也隻是聽到了很小的聲音,加上以為屋中人並未睡,可能是什麽東西落在了地上。所以也就沒有注意。”刺進了達阿魯的胸膛,此時,他已經毒發身亡。所以,你才能輕而易舉、悄無聲息地將他殺死。之後,你又想出一個嫁禍於人的詭計,拿著達阿魯的手指,蘸著他自己的鮮血,寫下了這個嶽字。但是,你聰明反被聰明誤,這個字,也就成了你畫蛇添足的敗筆,使我產生了懷疑!”
此時的哈密赤,光光的額頭上已經滿是冷汗。包正又繼續說道:“我產生了懷疑之後。就開始設想,達阿魯初到我大宋,所認識的人有限。他又不通宋語,那麽凶手一定就是他熟悉的金國人!於是,你和銅牯兄弟就列為了最大的懷疑對象!”直、粗魯,似乎想不出這樣嚴密地殺人詭計。於是,我就到窗外察看。結果正如同我所料,銅牯兄弟的窗紙上有吹迷香留下地痕跡。房間中有迷香殘留的氣味。而你的這間屋子,卻沒有這些痕跡。這一切,都指明了你就是殺害達阿魯的凶手!”
包正說完之後,哈密赤渾身顫抖,仍然抵賴道:“這些都是你的猜想。沒有真憑實據,你如何能給我定罪!”
包正笑道:“殺人之後,你並未曾離開使館,所以,殺人的凶器、迷香、還有那些打碎的瓷碗。一定都還沒來得及銷毀,隻要搜出這些證據,我看你如何抵賴!”
說罷。就領著趙仵作在哈密赤地房間中搜查了起來。不一會,就在床下搜到了一把匕首、一包迷香和一根竹管。又在角落裏找到了那些打碎的瓷片。
麵對這些證物,哈密赤也終於不再辯白,癱倒在地。銅牯兄弟見狀,上前就要動手。被秦檜嗬斥住。這個家夥現在是罪魁禍首,全靠他來向金國交差,就憑銅牯兄弟的猛勁,真要是將他打死。可就死無對證啦。
這時,趙仵作對包正抱拳道:“包公子,今日見識了您的手段,才知破獲盜銀案和擒獲采花賊,實非僥幸。在下還有一事不明。這兩人同為金使,為何同室操戈?”
包正搖頭道:“這哈密赤為什麽要殺死達阿魯。大概隻要他自己知道了。我想,可能是他們金國內部的矛盾紛爭所致。金國有人不想和我們大宋議和,所以才想出這個一石二鳥之計,既能破壞兩國和議,又能轉嫁嶽飛,如果能除去了嶽飛這個抗金地名將,金國的大軍就可以長驅直入了。你隻要問一下誰是哈密赤的主人,大概就能清楚啦!”
趙仵作聽了,向通譯問道:“這個哈密赤在金國是誰的手下?”
通譯道:“哈密赤原來是四皇子兀術的家臣,後來在四皇子地保舉下,才擔任了此次的副使。。。”
眾人一聽,不由恍然大悟:那金兀術是金國的激進派,曆來主張對南宋用兵。看來,這次地陰謀,一定就是他授意哈密赤的了。
就這樣,不到兩個時辰,一件詭異的凶殺案就水落石出。秦檜叫人收拾達阿魯的遺體,一麵叫人將哈密赤押送到臨安府,進行審理。而自己,則帶著包正,回皇宮交旨。
臨走的時候,趙仵作對包正抱拳道:“包公子,今天趙某大開眼界,受益匪淺,改日定登門拜訪,聆聽教誨!”
包正道:“不敢,趙兄如果有暇,咱們可以在一起盤桓幾日,互相交流一下。”那趙鼎聽了,這才帶領著手下,押著哈密赤,回去交差了。
在去往皇宮的路上,秦檜坐在轎子中,心中也頗為暢快。雖然沒有借機陷害成嶽飛,但總算案情真相大白,自己向主子---無論是哪個主子,都能有所交代啦。
到了皇宮,把門的士兵見是秦丞相來見皇上,於是連忙進去通稟。不一會,就出來一個小太監,說是皇上在後花園宴飲,叫秦相直接到那裏麵聖。
於是,秦檜就不客氣地走了進去。包正見狀,也就不客氣地緊跟在後麵。秦檜回頭望了他一眼,雖覺有些討厭,但是包正是破獲這件案子的主要功臣,一會皇上詢問起來,還得靠他了來對答呢。於是,也就沒有阻攔。而包正,也就第一次進入了趙構地內宮之中。
包正一邊走,一邊欣賞周圍的景色。果然是帝王之家,不同尋常。包正邊看邊讚,隻覺美不勝收。亭台樓閣,無不金碧輝煌,一草一木,都獨具匠心,簡直就如同走進了一幅畫卷之中。
包正看著看著,心中忽生感慨:“這大好江山,卻隻存半壁。而趙構卻沉溺於享樂之中,不思進取,著實令人可歎啊!”
在穿過了幾座宮殿之後,遠遠地就聽到一陣絲竹之聲,聲音柔媚,聞之不免英雄氣短、兒女情長。包正心中又感歎道:“這趙構整日沉迷在溫柔鄉中,難怪會不思進取啦!”
片刻之後,秦檜和包正就進了後花園,隻見園中遍植奇花異草在一處綠油油的草地上,幾個宮女正在翩翩起舞,旁邊有幾個樂師在伴奏。而趙構則斜倚在一張軟榻上,旁邊有兩個妃子,正在為他剝著瓜子,不時地送入他的口中。
秦檜來到了趙構的身旁,輕聲說道:“恭喜陛下,謀殺金國使者地案子已經破了!”
趙構聽了,不由從軟榻上坐了起來,失聲說道:“這麽快!快來說說,凶手是誰?”忽然又看到了秦檜身後的包正,不覺心中一陣煩悶,揮手喝退了下麵地宮女。然後將嘴裏的瓜子吐出,仿佛吃了一個蒼蠅一般地對身邊的妃子吼道:“怎麽也不看清楚,什麽樣的臭仁都放進來,倒了朕的胃口!”
兩個妃子被弄得莫名其妙,趕緊跪在地上請罪。包正聽了,偷笑不已:這個趙構分明是在指桑罵槐,想不到他貴為皇帝,卻是如此的小心眼!
秦檜久在趙構身邊,自然能聽出他話中的含義,於是上前奏道:“陛下,這個案子是包正破的,就由他來說說吧。”
趙構一看到這個敢於威脅自己的家夥就心煩,連連揮手道:“不聽也罷,不聽也罷!”這時,趙構身邊站起一個女子,對趙構說道:“父皇,這麽大一個案子,轉眼就破了,一定十分有趣,您就聽聽嗎,也好叫我們也跟著沾光。”
秦檜一見,原來是玉屏公主,於是連忙上前見禮。包正早就看到了她也在座,隻是礙於身份,無法搭話。於是也隨著上前見禮:“在下包正,給趙姑----玉屏公主問安!”
玉屏公主笑吟吟地說道:“包公子不必多禮,說起來你還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應該向你致謝才對!”
趙構聽了,不由一愣,於是連忙詢問。玉屏公主瞟了包正一眼,然後就敘述了一下自己偷偷出宮遊玩,在山中迷路,被猛虎所襲,是包正眾人將自己救出虎口。後來又護送回京。趙構雖然知道寶貝女兒就在身邊,但是也聽得緊張萬分,尤其是聽到深山遇虎一段時,更是緊緊抓住了玉屏公主的手臂,仿佛生怕自己的女兒被老虎吃掉一樣。
直到女兒說完了,他才長處了一口氣。然後教訓道:“以後不許你再偷著出宮,要是被我發現,就----就----”一時間,倒想不出什麽辦法來處置自己的女兒了。
玉屏公主撒嬌地摟住了趙構的脖子:“父皇,您就不要生氣了,我保證以後不再偷著跑出去了。不過,這位包公子救過女兒的性命,怎麽也得獎勵人家一下吧!”
趙構看了旁邊的包正一眼,心中暗想:“要是這小子不用紅蓮兒來要挾我,我還真想封他個一官半職的。可是他如此膽大妄為,我說什麽也不能叫他得意!”
於是就對公主說道:“這個包正身份特殊,乃是仵作出身,賜官與他,不合禮法。”
玉屏公主聽了,忽然臉上露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雙眼泛紅,眼淚在眼圈打轉,悲戚戚地對趙構說道:“父皇,包正有恩於我,如果沒有封賞,傳揚出去,都以為女兒是薄情寡義之輩,有損皇家的清譽,叫女兒以後如何做人?”說罷,就伏在趙構的懷裏,嚶嚶地抽泣起來。
趙構一看寶貝女兒哭得梨花帶雨,心中頓時亂成了一團,沒了主意。
第六十一章 心願終得償
包正見到玉屏公主竟然為了給自己求官,不惜放下公主高貴的架子,露出了小兒女的姿態,心中也是頗為感動。於是朗聲說道:“公主,包正一介草民,情願老死江湖之間,不再入仕為官,請公主不要為難陛下啦!”
玉屏公主也從父親的懷裏抽身出來,對趙構說道:“父皇,女兒不願做有恩不報的小人,情願出家為尼,青燈古佛,終了殘生!”
趙構聽女兒說得甚是決絕,想到她平時性子剛烈,真要是逼急了,還真有可能做出這樣的事來。於是連連安慰玉屏道:“好,好,好,我就答應你,一定封賞這個包正,這下你滿意了吧!”
玉屏公主這才破涕為笑,對趙構說道:“這才是我的好父皇啊,此事傳揚出去,人人都會說父皇以仁義治天下。四方仁人誌士,必定紛至遝來,父皇的江山,也一定會固若金湯!”
趙構被她說得心花怒放,手拈著胡須,連連點頭。旁邊的秦檜見了,心中暗暗歎息:“看來,老夫一番心血,全都付之東流,這個包正,終於是要入朝為官了!此人比之嶽飛、韓世忠之流,更為厲害,前麵幾人都是耿直的武夫,不會耍弄陰謀詭計;而這個包正,則是剛柔並濟,說好比誰都好,說壞起來比誰都壞,將來,必是我的心腹大患啊!”
包正聽了這個的話,也是心頭狂喜:“自己的努力終於沒有白費,一直以來的夙願馬上就可以實現啦!”在欣喜之下,包正也沒有注意到秦檜陰毒的目光,也就更無法揣摩他險惡的用心了。
趙構滿足了女兒的要求,自己心裏卻有些別扭起來:“這個包正,膽大心細,萬萬不能留在京城任職。這要是天天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亂晃。還不得把朕煩死。。。幹脆,找一處窮鄉僻壤,遠遠地將他打發掉,一輩子也甭回京城,也省得用紅蓮兒來威脅朕。對,就這麽辦!”
打定主意之後,趙構於是就對秦檜和包正說道:“你們二人勞碌了一個上午。早早回去休息吧。關於包正地官職,明日早朝的時候再議。好了,你們退下吧。”
包正和秦檜也就告退而出。出了皇宮,包正對秦檜道:“丞相,在下隨你辦案。至今還餓著肚皮,不知丞相大人可否賞小子一碗飯吃?”
秦檜冷哼了一聲,對包正說道:“你有玉屏公主賞的金飯碗,又何必到我這裏來討飯呢!”說罷,一甩袍袖。轉身欲走。
包正嘿嘿一笑,自言自語道:“也好,我好心好意。想在酒桌上把書信還給人家,誰知有人不領情,我這是何苦呢!”
秦檜聽了,連忙轉過身來,滿臉堆笑道:“包公子太小氣了,老夫和你開了個小小的玩笑,你就當真。包公子能夠賞臉,老夫是榮幸之至啊!”說罷。就親熱地拉起包正的手,仿佛和他是忘年交一般。
包正隻是想起了自己在金殿上拿出了書信,秦檜就麵色大變,仿佛有什麽短處一樣,這才出言試探。不料這秦檜果然中計。態度立刻來了個大轉彎,看來。果然是有什麽把柄。不過自己的那些字畫都已經被他討回,看來,這件東西是不在自己手上了。
想到了這裏,包正不由靈機一動:看秦檜一直懷疑東西在我的手中,大概也是和那些字畫同時丟失地。隻要回去詳細詢問一下一支梅,那夜曾經遇到了什麽人,不就清楚了嗎?
打定主意之後,就對秦檜說道:“秦丞相,在下忽然想起來一件事,寧王爺昨日曾經相邀,要去他的府中作客,我差點給忘了。。。實在抱歉,看來,隻好改日再到相府叨擾啦!”
秦檜心中暗罵:“好你個小狐狸,竟然戲耍老夫!”但是現在是有求於他,於是隻好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好,那就明日請包公子過府飲宴,希望不要失約!”
包正壞笑道:“哪裏哪裏,我這個人最是守信,寧王之約,就是個好的證明。秦丞相,回去好好休息,忙碌了一個上午,也夠累的啦。隻是那個什麽達阿魯死得實在淒慘,恐怕我今晚又要做惡夢嘍!”
秦檜差點為之氣結:“你小子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呀,我剛要把這個碴忘掉,你就馬上提醒我,可實在是好心啊!”
於是拱拱手,悻悻地上了轎子,回府去了。包正望著他的背影,心中暗暗發狠:“你這老賊,我一定要找出你害怕地東西,弄得你身敗名裂不可!”
包正下定了與秦檜戰鬥到底的決心後,就回到了韓世忠的府中。眾人見他這麽快就回來了,於是就全都圍攏了上來,詢問情況。當聽說皇上答應了要給包正封官之後,阿紫和小黑等人不由歡呼了起來。
隻有道濟和尚在這個時候顯示了出家人應有的平常心,淡淡地說道:“嗬嗬,小包子,皇帝老兒要是把你塞到一個旮旯裏,你呀,還是一輩子別想出頭!”
阿紫見他說喪氣話,於是就和道濟爭辯起來:“你怎麽就知道會是那樣,我看你是喝多了胡說八道。你以為別人都像你呀,連廟都混沒啦,整天跟著我們絞合在一起。”
道濟和尚可是有名的難纏,於是就和她爭辯起來:“你要是不信,咱們倆就打賭!誰要是輸了,就陪給對方一千兩銀子,你敢打這個賭嗎?”
阿紫剛要應承下來,忽然想道:“包子哥哥曾經告誡過我呀,不要叫和尚把銀子都給騙去。好險,差點就中了和尚地詭計!”於是,就笑嘻嘻地說道:“好,我就和你賭了!”
和尚聽了,不禁喜上眉梢:“反正自己是一個子也沒有,要是輸了,也不要緊;萬一要是贏了,可就發達啦!”
正在高興之際,忽聽阿紫說道:“不過,咱們就賭一兩銀子如何。我這可是照顧您哪,真要是賭一千兩銀子,你要是輸了,用什麽還我呀!”和尚聽了,不禁大失所望。幹脆也不和她打賭了,自己跑到一邊喝酒去了。
包正見了,也笑了一陣,然後將一支梅叫道了旁邊,低聲詢問道:“小梅,你那次到秦檜的府中盜畫,可曾還遇到什麽人?”
一支梅想了想說:“遇到了,還打了一架呢。後來才知道是一條船上的,也就和好了。這個人,你也認識呀!”
包正想了想說:“難道是嶽雲?他拿了什麽東西?”
一支梅點點頭道:“正是,他好像是取了一封書信。”包正聽了,心中暗想:“看來是不會錯了,秦檜顧忌地一定就是這個東西。不過,既然在嶽雲的手裏,那我也就不用擔心了。他們和秦檜也是生死對頭,肯定也不會白白便宜秦檜的。”
於是,包正就放心地用車子拉了烤肉串的設備,到寧王府作客去了。畢竟今天在金殿上,寧王可是給自己幫了不少忙,既然以後肯定要混跡官場了,還是和他老人家搞好關係吧,畢竟人家是趙構的親兄弟,以後或許用得上。
眾人一看包正收拾這些東西,於是就連忙詢問,當聽說是去寧王府之後,大家馬上就都靠邊了,隻有阿紫吵著要去。包正實在不願意帶著這個累贅,於是就嚇唬她道:“阿紫呀,你看你現在也算是臨安的名人了,那些王孫公子、紈絝子弟,都恨不得討你當小老婆,你要是去了,豈不是羊入虎口嗎!”
阿紫一聽,忽閃了幾下大眼睛,深以為然,於是也就打了退堂鼓。就這樣,包正一個人趕奔了寧王府。
到了府門,一個家丁見是王爺跟前的紅人,連忙進去通報。包正吩咐門口剩下的家丁把東西都搬下來。那些家丁也都知道寧王地性子,最是喜歡獵奇。於是對包正帶來的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也就都不以為意,七手八腳地抬到了院子裏。
很快,家丁就出來說:“寧王有請包公子!王爺正在後花園呢。”於是,在家丁的引領下,包正就來到了後花園。隻見寧王正和幾個人在打桌球,見到包正,寧王笑道:“這下可來了高手,包正。快來陪我打兩局!”
包正連忙見禮,又與其他幾人一一抱拳,這才對寧王說道:“王爺,遵照您的吩咐,我將烤肉串地家什都帶來啦!”
寧王聽了,更是高興:“好,咱們先來兩局,然後在進餐。”包正見狀,也就不再謙讓,和寧王就比試起來。
這場比賽,精彩紛呈,隻看得旁邊的幾人是目結舌,讚歎不已。包正使出了渾身解數,才險勝寧王。那寧王雖然輸了,卻高興異常,於是準備好了羊肉,就在後花園吃喝了起來。
眾人正喝道興頭上地時候,忽然有人來報:“包相公,門外有人求見!”
第六十二章 平凡的案件
包正於是就隨著來到了門口,隻見上午與自己一起辦案的臨安第一仵作趙鼎正立在門首,麵露焦急之色。他見到了包正從裏麵出來,連忙向包正抱拳道:“包相公,臨安府發生了一起離奇的案子,在下前去驗屍,也看不出究竟。包相公如果又時間,勞煩過去一起查看一下,也好為在下指點迷津。
包正一聽說是找自己前去偵破案件,立刻精神大振,就如同一個吸毒者注射了一隻海洛因一般,原來,無論什麽事都是會上癮的。
於是吩咐門口的家人,向寧王通告一聲,然後,就急匆匆地隨著趙鼎趕奔了案發現場。到了案發地,包正打量了這戶人家,隻見眼前是一座小小的宅院,三間青磚瓦房,也就是普通的一戶人家。院中立著十幾名差役,臨安府尹張俊也在院中的一把木椅上坐著。周圍,還有幾個普通的百姓。
包正先來到了張俊身邊,若無其事地打了一個招呼。張俊見到了包正,臉上不由一沉,冷冰冰地問道:“原來是包正公子,你到此作甚?”
仵作趙鼎連忙上前行禮道:“大人,是屬下見案子蹊蹺,所以請包公子前來協助!”
張俊用鼻子哼了一聲:“包公子到了臨安之後,就屢破奇案。今日包公子大駕光臨,一定可以手到擒來,在下就靜候佳音了!”
包正也不再理會他的冷嘲熱諷,開始了解案情。原來,死者名叫郭汜,是這家的男主人,今天早晨起來,其妻毛春花忽然發現丈夫暴斃在床上。於是就告之了街坊鄰居,又通知郭汜的族人。
這郭汜有兩個兄弟,一名郭淮、一名郭海。見哥哥死得突兀,而平時又身體硬朗,於是就狀告到臨安府。
包正聽了,決定先傳喚一下郭汜的妻子毛春花。 隻見衙役從屋中帶出了一個婦人,身穿重孝,袖子遮在眼前,不停地擦拭。她踉踉蹌蹌地走到了包正麵前。輕輕一福,哭訴道:“大人,可憐我的丈夫年紀輕輕,就撒手人寰,扔下了奴家一人。可怎麽活呀!”
包正上上下下打量了毛春花一番,隻見她二十五六的年紀,頗有幾分姿色,臉上薄薄施了一層粉。口中言辭雖然悲悲切切,但是一雙媚眼。卻不時地向兩邊偷看,觀察動向。再看她的雙眼,並不見紅腫之色。於是就說道:“我隻是一個前來幫襯地閑人。並非什麽大人,真正的大人在那邊。”說罷,用手一指張俊。
毛春花聽了,又連忙到張俊麵前哭訴。包正在後麵偷偷觀瞧,見她外麵雖然穿著喪服,但是在躬身的時候,裏麵卻露出紅襖的底邊。包正看罷,心中已經有了計較:“十有八九。是這個婦人勾結奸夫,謀害親夫!
於是就詢問道:“你丈夫平日可曾患有什麽疾病?昨晚你們入睡的時候,可曾有什麽異常?”
那毛春花看了包正一眼,回答道:“我丈夫身體一直不好,昨天晚上入睡之時。就說自己腹中脹痛。不想今天早晨起來,就發現他已經去世啦!”
這時。旁邊一個青年男子怒道:“胡說,我哥哥平時身體十分結實,又正直壯年,哪能悄無聲息地說死就死,分明是被你謀害了!”這人,正是郭汜的兄弟郭淮。
那婦人聽了,口中連叫冤枉,立刻就尋死覓活起來,幸虧有差役相攔,不然,就要一頭撞死在院中的大樹上。
張俊見他們鬧得實在是有失體統,於是怒喝道:“一切自有本官作主,閑雜人等,不可胡亂猜忌!”
然後又對包正說道:“包公子,你是驗屍地行家,就請你來為我們揭示事情的真相吧。”
包正聽了,於是就來到房中,趙鼎也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麵,他對包正,可是充滿了信心。二人進到了屋中,隻見床上橫躺著一具男屍,上身赤裸,下身隻穿著一條短褲。從裸露的肌肉來看,死者生前是一個頗為健壯的男子。包正於是上前檢驗,隻見死者全身上下,並無一絲傷痕。包正也不由皺起了眉頭。
後麵的趙鼎說道:“包公子,方才我也對死者地全身細致檢查了一遍,並無什麽可疑之處。於是我又用銀針探喉,也並無服毒的跡象。而且死者的麵色正常,也不似中毒而亡。但是門外的婦人卻頗有些可疑之處,著實叫人不解。”
包正點點頭,也不禁讚歎趙鼎的眼光。於是,他取出了煙鬥,叼在嘴上,沉思了起來。忽然,他又問趙鼎道:“可曾檢查死者地發髻之中?”
趙鼎先是一愣,然後麵露喜色:確實有從人的頭頂,將鋼釘一類的器物釘到裏麵,從而謀害人命地例子!於是,他連忙走到死者郭汜的頭上,解開了他的發髻,仔細觀察起來。
過了一會,趙鼎一臉沮喪地搖搖頭,死者的頭上也沒有傷痕。包正見狀,也帶上了手套,親自查了一遍,也是如此。於是,他又撬開了死者的口腔,觀察了一番,然後又將鼻子湊了上去,嗅了幾下,口中說道:“死者的口內有一股酒氣,說明他昨晚曾經喝了不少酒,是不是醉酒之後,被人窒息而死呢?”
於是,又和趙鼎一起檢查了一下死者的頸部,卻也並無掐痕,或是勒痕,一切都和正常死亡一樣。
這下,包正也被難住了:“從種種跡象來看,不應該是自然死亡;但是從驗屍的結果來看,卻又查找不出證據!”
於是,包正和趙鼎也隻好失望地走出了屋子。到了院子裏,包正向毛春花詢問道:“你說昨晚你丈夫腹脹,為何他又曾飲酒?”
毛春花先是一驚,然後回道:“大人,民婦見丈夫腹痛,以為是受了風寒,所以就給他倒了一碗酒,暖暖腸胃。”
包正一聽,也說得合情合理,自己也就無計可施了。旁邊端坐地張俊看到包正犯難,不由高興起來:“想不到啊,大名鼎鼎的包秀才也有無能為力的時候呀!看來,死者是正常死亡了,那就趕快為他安排後事吧。”
包正偷看了那個婦人一眼,見她麵露喜色,不禁疑心更重,隻是苦於沒有證據。趙鼎聽了張俊的話,連忙上前說道:“大人,此案疑點頗多,還需慢慢盤查,死者一旦要是入殮,再要開棺驗屍,就要費些周折啦!”
那毛春花聽了,又嚶嚶嗚嗚地哭訴了起來:“大人啊,我丈夫明明是病死,您就發發慈悲,早日叫他入土為安吧!”
旁邊的郭淮、郭海兄弟也跪在張俊地麵前,叩頭道:“大人,我哥哥死得不明不白,懇請大人查明真相,為死者作主一時間,張俊也沒了主張,於是喝道:“今日天晚,將屍體先找一口棺木收殮起來,但是不可入葬,明日再查此案!”說罷,就帶領著手下的差役,打道回府了。
趙鼎也向包正拱手道:“包公子,今日有勞了!”包正搖頭道:“沒有查明真相,有何功勞!趙兄,此案我們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趙鼎堅定地點點頭,然後才追趕張俊一行去了。而包正,也隻好鬱悶地回到了韓世忠地府第。一天之中,遇到了兩個案子,前者轟轟烈烈,震驚朝野。結果卻是漏洞百出,一舉破獲;後者看似平淡無奇,卻陷入了僵局。這使包正想起了自己最崇拜的那個大偵探的一句話:所謂事件,隻要有不可解之處,就很容易解決;而那些看起來平凡毫無特征的犯罪,才是真正最棘手的!今天,包正終於體會到這句話的含義了。
第二天,包正依舊隨著韓世忠去了金殿,等候趙構的封賞。在趙構將國家大事處理完畢之後,終於說道了包正的事情上來。
隻聽趙構開言道:“昨日早朝,有幾位大臣推舉布衣包正入朝為官。朕回到了後宮,思量了再三,最後決定----”
下麵的大臣聽了,立刻都伸長了脖子,聆聽下文。秦檜心中暗道:“什麽思量再三?要不是玉屏公主在你麵前撒嬌威脅,早就把包正踢到一邊去了!”他也是看出了趙構十分討厭包正,所以才竭力阻撓此事。不過,既然昨天已經將事情“內定”,今天也就沒有必要再妄作小人啦!
而嶽飛、韓世忠等人,則是喜滋滋地靜候佳音。包正的心中卻也是忐忑不安:“趙構這個家夥十分善變,說不上又會想出什麽新花樣呢!”
果然不出他所料,隻聽趙構繼續說道:“最後,朕決定給包正一個機會。但是,還要對他進行一次檢驗,看看他是否具備真才實學。所以朕決定,要包正在十日之內,破獲十件大案。如果能夠順利完成,就說明他確實具有為官的才能。包正,你可敢一試?”
包正聽了,也隻好硬著頭皮道:“陛下,臣遵旨!”心中,卻早就罵翻天了:“**,十日破十案,你真以為我是包拯轉世啊!”
第六十三章 十日破十案
趙構在金殿上為包正設下了“十日破十案”的難題,不由心情大爽,隨後又吩咐道:“臨安府張俊聽旨,這十日之內,就由包正暫代你的府尹之職。你一定要從旁協助,同時負責挑選一些疑難的案子,來檢驗包正的能力,不要將偷雞摸狗一類拿來充數,你可明白?”
張俊聽了,心裏早就樂翻天了,口中應道:“請陛下放心,臣一定不負陛下的厚望,確保選出的是德才兼備的優秀人才。”
旁邊的包正見他們君臣狼狽為奸,估計是沒自己什麽好果子吃啦,不由一陣氣惱,但轉念一想:“十個案子又有什麽了不起,我就叫你們這般昏君奸臣看看我包正的手段!”一股豪氣漸漸從包正的心中升騰起來。
趙構又繼續說道:“十日之期,就從今日開始。包正,你現在就隨著張俊下殿辦案去吧!”
張俊於是就轉回身,皮笑肉不笑地對包正說道:“包公子,不,現在應該是包府尹啦,咱們還是抓緊時間吧!”
包正輕蔑地看了他一眼,也不搭話,向趙構告退了一聲,然後就昂首走出了金殿,張俊則滿腹鬼胎地跟在後麵,心裏美滋滋地琢磨著給包正選定哪些案子。
一行很快來到了臨安府,張俊就開始升堂,先將皇上的口諭向下麵的差役交代了一下,然後叫包正坐上了主位,而他自己則在旁邊坐了。這才吩咐書吏抱來了以往積壓案子的卷宗,足足擺滿了整個桌案,厚厚的幾大摞。
張俊得意地說道:“包府尹,我受皇上的重托,給你精選了五個案子,剩下的,你自己再從卷宗裏挑選五個。以免說我有意刁難與你。”說罷,先遞過來五份厚厚的卷宗。
包正接過來一看,上麵第一個就是昨天的案子,再往下,無不是積年的舊案,有地竟然都懸了五六年,不能解決。包正看罷。不由心中氣惱:“這些案子,好幾年都懸而未決,你卻叫我在十日之內破獲十件,還說什麽不是有意刁難?”
於是先將昨天的案子簡單對下麵的差役講述了一遍,然後說道:“諸位。此案頗有蹊蹺之處,希望大家回去之後,集思廣益,有什麽好的建議,在下賞他白銀五百兩。以表謝意。”看來,包正是要在這個案子上發動群眾了,畢竟是人多出智慧嗎!
下麵的差役見他並沒有擺起代理府尹的架子。不由多了幾分好感,於是在趙鼎等人的帶領下,紛紛應了。
包正於是取出了第二份卷宗,仔細閱讀起來。這件案子已經積壓了三年之久,原告是地方上地百姓,被告是一個有錢的鄉紳,名喚張昂,狀紙上寫著:張昂為人輕薄放蕩。其父去世後,他竟然不顧人倫,與年輕的後母通奸。其妻王氏發現他們的奸情後,深以為恥,結果被張昂謀害。然後以“暴病而死”向王氏的娘家報喪。王氏地娘家。清貧而柔弱,不敢上訴。此事就不了了之。
過了一年之後,張昂和後母的奸情漸漸暴露,結果激起了地方上人們的憤怒,有十多名好事者就被推舉為代表,向府裏提出了控告,狀告張昂夥同後母,謀殺妻子。
當時的府尹接了案子之後,就下令驗屍。由於屍體埋葬的時間已久,在打開棺木之後,有仵作進行了檢驗,然後報告說是沒有傷痕。於是這場官司也隻好作罷。
後來。張俊出任臨安府尹,地方人士不服,又繼續控告。張俊也隻好再次掘開了墳墓驗屍,這次,特意派了號稱臨安第一仵作地趙鼎負責檢驗,可還是沒有結果。事情就這樣拖了三年,成為了懸案。
包正看罷了案卷,覺得也隻有開棺驗屍,才能查找證據。於是說道:“這第一宗案子,就來審理張昂殺妻案!”
下麵的衙役一聽,立刻驚訝不已:這件案子懸了三載,曆經兩任府尹,都沒有查處結果。想不到包大人一上來就選這件案子,隻怕也是白忙一場,徒留笑柄啊。
這時,趙鼎出列拱手道:“大人,死者已經入土三載,想是隻剩一堆枯骨,恐怕不好驗傷,大人還是先選別的案子吧!”
包正知他是好心提醒自己,但這幾件案子,都是必須為之地。於是點首道:“無妨,在下對於驗骨,還是有些心得的!”
於是就發下公文,下令召集原告、被告,一起到城外的墳場開棺驗屍。消息一經傳出,立刻引起了轟動,此案已經翻來覆去,審理了幾次,都未查清。這次又要重審,立刻紛紛湧向了墳場,去瞧熱鬧。
包正也率領著差役,來到了這裏。那張俊雖然不願意來,但是負有監督之職,也隻好硬著頭皮跟來。到了埋葬王氏的墳前,包正先命令差役將原告、被告都帶上來,先要詢問一番。
人早就到齊了,包正一看,雙方分成了涇渭分明的兩個陣營,一方是十餘個忿忿不平的群眾,一方是一男一女,說母子不是母子,說夫妻不算夫妻。包正打量了他們一番,隻見那張昂年約三十,油頭粉麵,一臉的輕浮之色,一看,就是個浪蕩公子。
再看那個女子,竟似比張昂還要年輕幾歲,身上穿紅掛綠,打扮得甚是妖冶,哪裏像孀居之人。包正看罷,心中已然明了:這二人一個是輕浮浪子,一個是淫蕩婦人,確實有可能勾搭成奸,謀害人命。隻是,不要像昨天的那個案子,一點線索也沒有才好啊!
於是,包正對張昂說道:“張昂,現有地方上地群眾狀告你殺害妻子,本官要開棺驗屍,你可同意?”
那張昂油腔滑調地說道:“大人,此墳已經被刨開了兩回,屍體也被檢驗了兩次,我也就不在乎再打開檢驗一次啦!”
包正一聽他所言,竟然毫無夫妻情誼。一般說來,古代的人是最不願意自家的墳墓被掘開驗屍的。而這張昂竟然擺出了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包正心中地懷疑不禁更深了。
於是,包正就下令道:“掘開墳墓,本官親自驗骨!”差役領命,用早就準備好的鍬鎬刨開墳頭,往下挖了起來。
不一會,就露出了棺蓋,上麵已經腐朽出幾個窟窿。包正看了一眼張昂,心中暗想:“這廝果然是不顧夫妻情誼,竟然隨便揀了一口棺槨,就將結發妻子埋葬。這個棺材無論是木質還是油漆,都十分低劣,所以三年時間,就早早腐朽,可見,他確實是無情無義之輩!”
於是,吩咐差役繼續往下挖,直到整個棺木都顯露了出來,包正才吩咐打開棺蓋,隻見裏麵隻剩下一具枯骨。這時,趙鼎早就在鼎中燃起了薰香,然後用白酒淨手,就要下去撿骨。
不想,卻被包正攔住:“趙兄不必動手,你隻要從旁協助就可以了,在下要親自動手。”說罷,也在盆中淨了一下手,然後要過了酒壺,喝了兩口。這才取出手套,戴在了手上。
趙鼎一看包正地手套,又輕又軟,十分合手,不由羨慕不已。隨後,他又取出了一粒“避穢丹”,放入包正的口中。
包正點頭謝了,隻覺一股清涼之氣從口中蔓延開去,精神不由為之一振。知道是放了薄荷、橄欖等物,才有了這種清涼提神的功效。
於是,包正就下到了墓坑之中,彎下身子,將棺材裏的枯骨一塊一塊,小心地揀出。而趙鼎則在上麵鋪了一塊油布,將包正遞上來的屍骨一塊塊擺放好。
包正在撿骨的時候,很講究順序,先從下麵撿起,從趾骨、腿骨、髖骨、肋骨、胸骨、脊骨、頸骨、顱骨,最後是臂骨。所以趙鼎在上麵擺放地也甚是迅速,不一會,一具人形的枯骨就展現在人們眼前。
包正將棺木中的骨頭都撿淨了,這才爬了上來。張俊在旁邊說道:“包大人萬事都親身躬行,真是精神可嘉呀!不過,這些事情,理應是仵作所為,包大人你親自做,難道就能對破案有所幫助嗎!”
包正微微一笑道:“驗骨之道,差在毫厘之間,萬萬馬虎不得!”然後又對趙鼎說道:“趙兄,你可曾發現什麽不妥之處?”
趙鼎搖頭道:“屬下並無發現,這具屍骨上沒有傷痕,也沒有中毒的跡象,看來隻有用蒸骨之法,來檢驗一下了。”
包正點點頭:“這蒸骨頗費周折,就不必了,我已經有了重大的發現!”
趙鼎不由疑惑道:“大人看出了什麽破綻?”
包正走到了屍骨的前麵,拿起一塊頸骨道:“這塊頸骨,並非是死者王氏的,已經被別人換過了!”
第六十四章 換頸骨奇案
包正說完,立刻審視了張昂和他的後母一眼。隻見二者臉上露出了驚訝之色,相互看了一眼,眼神中留露出一絲恐懼,包正的心中不禁就更有底啦。
張俊聽了,卻笑道:“包大人,您想是忙得糊塗了吧,這一塊小小的頸骨,你是如何知道它不是死者的。”
包正也不和他爭辯,將手中的這塊頸骨交給了趙鼎。趙鼎仔細用手掂量了一番,然後又拿來另外幾塊頸骨,逐一用手掂量了一下,然後麵露喜色,對包正說道:“大人,這塊頸骨確實輕了一些!不知卻是何故?”
包正道:“王氏死的時候,剛剛二十多歲,正直壯年,所以骨頭致密,份量較重,而這一塊卻是骨質疏鬆,顯然是五六十歲的老年人的頸骨,所以份量較輕。不妨取來一杆小秤,一稱便知。”
有好事者聽了,立刻飛跑著取秤去了。包正又正色道:“能偷偷換取死者頸骨者,非曆次驗屍的仵作不可,趙兄也曾驗過這具屍骨,隻怕也逃脫不了幹係!”
趙鼎聽了,神色一正,然後朗聲對包正說道:“包大人,趙某立身端正,不怕調查!”
包正聽了,道了一聲好,然後吩咐道:“第一次驗屍的仵作為何人?也將他一並帶來。”旁邊的差役道:“首次開棺驗屍的,是原來的楊老仵作,現在已經離職在家養老。”
包正道:“那也說不得了,隻好將他請來,當堂對質一下。”有兩個差役立刻領命去了。這時,有好事者已經取來了一杆小秤,乃是藥鋪中用來抓藥的黃銅小秤,十分精確。
包正於是先將那塊換過的頸骨放在上麵稱了,然後幾下重量。又取了大小相同的另外幾塊頸骨。逐一稱量,果然都重了許多。眾人見了,都不由稱奇。
包正說道:“這幾塊頸骨大小雖然略有差別,但是相差不遠,如何能在重量上有如此之大的差別?一定是已經換過。。。因為原來的頸骨上,一定有著明顯的傷痕,所以。初次驗屍的老仵作嫌疑最大!”
眾人聽得暗暗點頭。不一會,兩名差役架著一個老者來到了現場。包正一看,此人已經年過花甲,滿臉地皺紋,臉上灰蒙蒙的。少了些生氣。
於是對他說道:“您老可是楊仵作?今天把您老請來,是有一事不明,需要向您老請教!”
那楊仵作顫巍巍地說道:“回大人的話,小老兒確實是臨安府原來的仵作。”包正聽了,繼續問道:“這具屍骨。乃是三年前死去的楊氏,你也曾在兩年前為它驗過?”
楊仵作點點頭,應了一聲。包正於是逼視著他的雙眼。追問道:“那現在屍骨中有一塊頸骨被人換過,楊老可曾知道其中的緣由?”
楊仵作聽了,臉上忽然有了神采,混濁地雙眼也仿佛明亮了起來,緊緊地盯住包正,和他對視起來。
包正繼續說道:“老前輩,您一生為仵作,應該知道這一行雖然低賤。但是卻攸關人命,毫厘之差,往往關乎人命,可使凶手逍遙法外;也可以使死者沉冤難明,含恨九泉。您老現在也已經是垂暮之年。不想帶著遺憾離開人世吧!”
楊仵作凝神思索了片刻,然後長歎了一聲。對包正說道:“年輕人,你好眼力啊!這塊頸骨,確實是被老朽換過了!”
此言一出,滿場皆驚。尤其是那張昂和他的後母,更是麵如土色,兩股瑟瑟。老仵作繼續說道:“這是老朽一生之中,做過的唯一一件憾事。常常叫我寢食難安,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總會被噩夢驚醒,在夢中,總會有一具枯骨站在我的麵前,向我討要一塊頸骨。。。都是老夫一時見財起意,才鑄成大錯。今日正好借機向大人說明真相,老夫也就安心啦!”
然後,指著張昂道:“就是這個卑鄙地小人,送給我一百兩銀子,叫我偷換頸骨。當時正值老夫的獨子成婚之時,家中貧寒,所以就一念之差,收了他的銀子!”
張昂聽罷,已經委頓在地。包正的心中也甚是酸楚:眼前的這個老人,一生勤儉,卻因為是地位低下地仵作,所以才窮困不堪。做了錯事之後,自己也一直愧對良知,確實令人可憐可歎。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於是,和顏悅色地楊仵作說道:“老人家,那塊被你換過的頸骨,現在何處?”
楊仵作說道:“那日開棺之前,老朽就提前準備了一塊頸骨,那是在亂葬崗中拾來的。然後在開棺驗屍之後,偷偷換下死者地一塊頸骨,由於當時隻有老朽一人在棺中檢驗,所以才無人知覺。誰知冥冥之中,自有天眼昭昭,老朽騙過了一時,卻終有真相大白之日!”
包正見他隻顧懺悔,於是也不打擾,靜等他慢慢道來。果然,老者停了片刻,又繼續說道:“死者的那塊頸骨,被老朽帶到了家裏,埋在了院中。每當老朽念一及此,就隱隱作痛啊!”
包正於是又說道:“老前輩,你可否帶著衙役,將頸骨取來?”老仵作點點頭說道:“今日既然得遇大人這樣清明的官吏,老朽還怎敢藏私!”
包正於是就叫趙鼎帶了幾名衙役,拿了鍬鎬等物,隨著老仵作一起去了。望著老人蹣跚的腳步,包正心裏琢磨起來:如何為這個可憐的老人開脫呢?
約莫了一個時辰之後,一行人又急匆匆地趕了回來。趙鼎昂首走在前麵,手中舉著一塊頸骨,老遠就興衝衝地喊道:“包大人,頸骨找到了,上麵果然有傷痕!”
包正聽了,也常常出了一口氣。等到趙鼎來到了麵前之後,接過了他手裏的頸骨,仔細觀察了起來:隻見這塊頸骨上有一個清晰的裂紋,顯然是被重物所擊。
包正於是轉過身,怒視著張昂道:“如今人證、物證俱在,看你還如何狡辯!”那張昂和他的後母也都撲通跪在地上,連呼饒命。
包正道:“你們是如何謀害王氏地,將經過從實招來!”
那張昂哆哆嗦嗦,講述了事情的經過:原來,張昂的後母乃是其父所娶的青樓女子,後來父親去世之後,這個女人就寂寞難耐,於是就勾引起張昂來。那張昂也不是什麽正人君子,所以二人是一拍即合,就勾搭成奸。
有一天,張昂的妻子王氏為後母做了一雙鞋子,後母見了,就說道:“鞋子有些做歪了。”王氏也不屑於她與丈夫之間地苟且之事,於是就說道:“鞋子歪些倒也不要緊,隻要腳正,也就不怕鞋歪啦!”
後母聽了,不由羞憤難當,於是就將此事告訴了張昂。張昂聽了,不禁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於是就和後母定下了毒計,要除去王氏這顆眼中釘。
當夜,張昂將妻子王氏用酒灌醉,然後用鐵棍猛擊王氏後麵的脖頸,竟將王氏打死。然後謊稱其得病而亡,草草下葬。
後來,鄉鄰多懷疑此事,於是向官府告發。張昂頓時慌了手腳,要是開棺驗屍,必定能發現真相。這時,他地後母又出主意說,賄賂驗屍的仵作,換去打碎的頸骨,免除後患。於是,就送了老仵作一百兩銀子,瞞過了此事,不想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終於今天被包正發現了其中的真相,才使得冤案大白於天下。
聽完了張昂的講述,包正對張俊說道:“張大人,這件案子到現在是否算是破了?要不是在下親自下去撿骨,隻怕就不會發現其中的輕重之別,有時候,為官者還是事必躬親的好一些!”
張俊聽了,臉上也不由一紅,大聲命令道:“來人呢,將這隊奸夫淫婦押回臨安府,打入大牢,然後報請刑部。這個楊老仵作貪贓枉法,也將他一並押入大牢,等候審判!”
包正連忙上前說道:“張大人,這位老仵作雖然犯下了罪行,但是他能直麵自己的錯誤,悔過自新。這才使案子順利地偵破,再加上他年紀已老,是否可以考慮將他放掉?”
張俊一陣冷笑:“若是人人在犯罪之後,都悔改過來,就免於處罰,那還要我們官府何用?統統帶走!”後一句話,卻是命令差役的。
那楊仵作忽然斷喝道:“不必了!我貪圖錢財,今日該當此報。我隻是後悔自己當初何必伸手,毀了自己的一世清名!”說罷,用力向旁邊的一座墓碑上撞去。
包正驚呼一聲,卻已經來不及了,楊仵作一頭撞到了堅硬的墓碑上,頓時頭破血流,載到在地,眼見活不成了。
包正不由跑上前去,抱起楊仵作的頭顱,心中是百感交集,又是惋惜,又是悲憤:“他的死,於自己有著直接的責任,要不是自己揭示了案件的真相,他又怎麽會含憤撞死;可是,自己要是不秉公斷案,又如何對得起屈死的楊氏?”
此時,包正的心頭,絲毫沒有破案之後的喜悅之情,而是充滿了無奈,充滿了悲哀。同時,心中也暗下決心:自己一定不要成為和他一樣的人!無論是在生活上,還是在將來的仕途上。
第六十五章 三夫爭一妻
回到了臨安府之後,包正見天色已晚,於是就決定明天繼續審案。他叫了兩名差役,選了一些卷宗,帶回韓世忠的將軍府查閱。今天畢竟是首戰告捷,破獲了一案,這樣下去,十天之內,一定可以順利完成十個案子。隻是,最開始的那個看似平常的案子,該如何處理呢?拖下去可不是一個辦法啊!一念及此,包正的心情不覺又沉重了起來。
回到了韓世忠的府第,立刻被小黑阿紫等人包圍了起來,大家七嘴八舌地詢問情況,當得知包正順利地破獲了換頸骨案之後,眾人都喜出望外;當聽到最開始的無頭公案後,也都是一籌莫展。最後,一支梅說道:“明日我與你一同前往,或許有用得著的地方。”
包正知道她是怕自己身單力孤,於是也就點頭答應。這一開頭倒好,小黑、阿紫、林升等人都要一起去。最後,連道濟和尚也要跟著。
包正不由又氣又笑:“師傅,這又不是去喝酒吃飯,您就別跟著湊熱鬧啦!”
道濟和尚嘿嘿一笑:“如今的官府最是有油水,誰打官司,不得給老爺送禮。我去也就是幫你拿拿東西,萬一那些金子、銀子太多,你一個人拿不過來。”
包正一聽,也幹脆不再理他,草草地吃過了晚飯,就回屋苦讀去了。這一大堆案卷,估計夠他看半宿的了。
第二天,包正帶著小黑、一支梅和林升,精神抖擻地來到了臨安府。本來阿紫和道濟也要來的,結果被包正給擋駕,說是官府裏不準有女子當差、和尚就更不要了。這才將二人攔住,不過,阿紫看著女扮男裝的一支梅,不覺動了心眼。也回去化妝去了;而道濟和尚,則一個人抱著酒葫蘆,喝起了悶酒。
一行人到了臨安府,包正升座了大堂,昨夜他已經研究好了幾個案子,今天要一起發落。首先的一個,是一樁罕見的“三夫爭妻”。
包正於是發下告牌。召集原告、被告。幸好他們所在的就是臨安城外,所以不到一個時辰,就全部到齊,跪在了大堂之下。
包正已經大概知曉了案情:原來,在距離臨安五裏處。有一個小鎮,鎮中有一戶鄭姓人家。鄭家有一個姑娘,名叫阿嬌,自幼許配給同鎮馬武官的兒子馬一鳴為妻,也就是定下地娃娃親。馬家早早就下了聘禮。想等到兩個孩子成年之後,就為他們完婚。
不料想,馬一鳴長到五歲、鄭阿嬌三歲的時候。馬武官外調雲貴於是舉家南遷。這一走就是十五年,音訊皆無。此時,阿嬌已經是十八歲的大姑娘了,出落地美豔無比,真有沉魚落雁之容,閉月羞花之貌。遠近求婚者幾乎踏破了門檻。阿嬌的母親見女兒越來越大,而馬家也沒有消息。於是,就又將鄭阿嬌許配給臨安城內的一個商賈之家。那商人名叫馬文才,剛剛喪偶,聽聞阿嬌的美貌,於是就下了一千兩銀子的聘禮。
正要準備成婚地時候,誰知。商人馬文才在蜀中有一筆生意急需處理,於是就急匆匆地去了西蜀。這一走,又是一年沒有了音訊。
鄭阿嬌的母親於是又著急了起來,俗話說“閨女大了不能留,留來留去留出愁”。萬一女兒年紀見長,要是做出些什麽尷尬之事來,豈不被人恥笑;再說,姑娘也不能等他們一輩子呀。於是,就又把阿嬌許給了本村的一個名喚馬閑田的小財主,收了十畝地的賀禮。這回本鄉本土地,不會有什麽意外了吧。
不料,就在婚期迫近的時候,忽然發生了變故。先是商人馬文才從西蜀歸來,原來正好當時遇到地方發生了農民起義,道路不暢,所以隔斷了交通音訊,在外羈留了一年多的時間。
商人回來後,就到鄭家重提婚事,卻得知鄭阿嬌已經轉嫁給了本鎮的一個小地主,立刻勃然大怒,當時就與鄭家吵了起來,口口聲聲說他家一女嫁二夫,不合禮法。
正在吵得不可開交之際,遠去雲貴的馬一鳴也趕了回來,手持當初寫下地婚書,來到了鄭家。原來,馬家到了雲貴之後,馬武官節節高升,已經升到了參將,但是由於路途遙遠,所以一直未通音訊。
而今年,馬一鳴考中了武舉,正好要入京供職,所以這才順路前來完婚。他到了鄭家,隻見幾夥人正在吵鬧,於是詢問之下,自己未過門的妻子鄭阿嬌竟然又許配了兩家人家。於是,馬一鳴也不幹了,也加入了爭奪阿嬌的行列之中。
這馬一鳴、馬文才、馬閑田都給鄭家下了聘禮,而且都立下了婚約。於是三方就爭執不下,最後隻好對簿公堂。臨安府地張俊接過這個案子之後,也頗為頭疼,這三夫爭一妻,而且誰也不肯相讓,又都有婚約,著實難辦,於是就將案子壓了下來,至今已經將近半年。這三家不時就到臨安府來吵鬧一番,弄得張俊極為鬧心。正好包正接了聖旨,於是就把這個棘手的案子推到了他的手上。
包正昨天夜裏也是苦苦思索了半夜,這個案子雖然沒有什麽行凶殺人,可是難就難在三家都要娶鄭紅英,誰也不肯退步,而卻隻有一個鄭阿嬌,無法化身為三,實在是叫包正頗費了一些思量。此時,一幹人等都已經來到了大堂,包正不由先逐一打量了他們一番。隻見那位阿嬌姑娘果然是天生麗質,確實有傾國傾城之貌,顛倒眾生之容。此時,正垂著頭,粉麵含羞地跪在公堂之上。包正心中暗道:“也難怪三個男人都不肯放棄,這位鄭姑娘確實很有魅力!”
鄭阿嬌旁邊,是她的父母,麵帶惶恐之色,顯然是出了這等尷尬之事,也確實難堪。包正細看了一下鄭夫人,隻見她一副精明強幹的模樣,顯然是家中的主事。
而另外一邊,分別跪著三人,一位坐武生公子的打扮,身材魁梧,孔武有力,臉上也頗有些英氣。此人,想來就是馬一鳴啦。
另一位穿著極為華貴,頭戴四楞方巾,身上一件繡花長袍;手上一排戒指,上麵鑲嵌著大顆的寶石,流光溢彩,現出一派富貴之氣。再往臉上看,年近四旬,肥頭大耳,臉上堆著笑容,令人有市儈之感,不覺生厭,這一位,就是富商馬文才了。
第三位,穿著稍顯土氣,但是也很幹淨,臉上露出一副謹小慎微地神色,當時那個和鄭紅英同村的小財主馬閑田了。
隻見三人雖然跪在一個集團之中,彼此間卻保持了一定的距離。互相之間誰也不搭理誰,仿佛有深仇大恨一般。包正心中暗笑:“你們有奪妻之恨,難怪如此啦!”
於是說道:“各位都站起回話。被告鄭家,我來問你,你們為何將一個女兒許配了三家?莫非是要騙取他們的彩禮不成?”
鄭氏夫婦剛剛站起,一聽包正一頂大帽子劈頭扣下來,於是又趕緊撲通跪倒,那個鄭夫人說道:“大人明察,小女自幼許配給馬一鳴,不想等到了一十八歲,馬一鳴音訊皆無,所以就又和富商定下了婚約。不想馬文才一去一年未歸,民婦不能眼看女兒垂老閨中,這才又許配給了同村的馬閑田。大人,民婦可是絕無貪圖彩禮之意。實在不行,我就將他們地聘禮全部退回,將女兒嫁於別家。”
那旁邊的三馬聽了,立刻都鼓噪起來,紛紛指責鄭夫人違背婚約,也都表達了堅決不能退讓,一定要娶鄭阿嬌地決心。公堂之上,頓時鬧鬧哄哄起來。
坐在旁邊的張俊看了半天的熱鬧,心中不免幸災樂禍:“哈哈,以前審了幾次,每次都是這樣,最後隻好不了了之,今天我就看你包正有什麽妙計?除非你會孫猴子的七十二變,再變出兩個鄭阿嬌,叫這三匹馬一人馱走一個!”
這時,包正啪得將驚堂木一拍,怒喝道:“公堂之上,豈容你們吵鬧!”下麵的幾人聽了,立刻都安靜了下來。包正於是又問鄭阿嬌道:“鄭姑娘,本官問你,這三人之中,你願意嫁給哪一個?隻要你選定一人,本官就命你的父母將另外兩家的聘禮退回,並且準許你們完婚。”
旁邊的三馬聽了,立刻都緊張起來,緊緊地瞪著阿嬌姑娘,生怕對方選中了別人。
那鄭阿嬌被包正一問,臉上頓時更紅了,更增添了一絲嫵媚,看得旁邊的眾人,包括衙役在內,都不由自主地心神一蕩。
張俊在一旁暗暗發笑:“包正啊包正,你可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啊,人家一個未出閣的大姑娘,怎麽能好意思張口說嫁人呢!真是可笑!”
旁邊的一支梅也暗暗為包正著急:“這個包子,一點也不懂得女兒家的心思呀,這種事,是能當麵說的嗎!”
包正見鄭阿嬌隻顧低頭,並不搭話,於是又說道:“你抬起頭來,看一看他們三個,到底要選擇哪一個?”
鄭阿嬌抬起了頭,紅著臉掃了三馬一眼,最後,目光停留在了英俊瀟灑的馬一鳴身上。
第六十六章 巧斷爭妻案
包正見狀,心中暗道:“此女還是頗有些眼光的,並不是貪圖錢財富貴的輕浮女子。不過,這個馬一鳴到底是不是繡花枕頭,我還要幫你試一試呀!”
於是,又追問道:“鄭阿嬌,你選好了夫婿嗎?這可是本官給你的最後一次機會,你自己要是再不把握,就休怪別人了!”
阿嬌心中暗暗著急:“這個大人好糊塗呀!這種事,叫奴家如何開口?我要是選了馬一鳴,傳揚出去,立刻就會被傳為笑柄,叫奴家以後如何做人?包大人,難道你還看不出我的心思嗎?”
誰知,一貫擅於察言觀色的包正,今天卻如同瞎了一般,連兩旁的差役,包括小黑這樣的實誠人都看出了端倪,可是他就是無動於衷。
鄭阿嬌被逼無奈,隻好說道:“大人,民女誰也不嫁,情願出家為尼,了此一生!”她也是被逼無奈,隻好說出這番話來,免得惹人恥笑。
包正聽了,卻將頭搖得如同撥浪鼓一般:“不可,不可,你這樣一位如花似玉的女子要是遁入了空門,那這三個男子,還不都得出家當和尚啊!”
眾人一聽,心中暗笑:“包大人今天說話怎麽有些不著邊際,竟然當堂玩笑起來。是不是看到人家姑娘長得漂亮,有些看傻了!”
張俊更是心花怒放,包正越是出醜,他是心裏越高興啊。
鄭阿嬌聽了包正的話,臉上也現出了怒色,氣極之下,又說道:“那民女情願一死,免得在人前丟醜!”
包正聽了,不由拍案叫好:“好啊!你這麽一說。我倒是想出了辦法。既然三家誰也不肯放棄,而你又不能分身,那也就隻有一死,才能斷了三家的念頭。 不然,三家怎能罷休。你放心,你死之後,本官就用他們的聘禮。為你修一座貞潔牌坊,以此來表彰你的大義之舉。”
阿嬌姑娘本來是說得氣話,沒想到這個糊塗的大人倒是當真了,不由愣在了當場。旁邊的三馬聽了,也連忙上前。那馬一鳴怒道:“大人不可。豈能如此草菅人命!”
包正一聽,也勃然大怒,將驚堂木拍得山響:“大膽!公堂之上,豈能容你說長道短,誰要再敢多言。就與她一同賜死!”
旁邊的張俊心中已經樂開花了:“好好好,包正你竟然要草菅人命,等我到皇上麵前參你一本。別說做官了,你地小命恐怕都難保了!”於是,他就穩坐在椅子上,也不阻攔。
這時,包正從袖中取出了一個紙包,遞給了鄭阿嬌道:“這個是我密製的三步斷魂散,毒性猛烈無比,服下之後。片刻即可斃命,保證你一點痛苦也沒有。你要真是想一死來保全名節,就將它服下吧!”
立在包正旁邊的林升連忙阻攔道:“大人,公堂之上,毒殺無辜。大人想到後果了嗎?”
就連站在旁邊的仵作趙鼎也走上前來,勸阻包正道:“大人。此事非同兒戲,慎之,慎之!”
誰知,包正如同中邪了一般,竟然誰的話也聽不進去,隻是一味催促著阿嬌吃藥。隻有他身邊的一支梅。臉上漸漸露出了笑意。
阿嬌姑娘不禁淚水漣漣,心中悲憤不已:恨自己的母親不該將自己許配給三家,恨這位大人糊塗,竟然逼迫自己服毒!
於是,她打開了紙包,凝望了那邊地馬一鳴一眼,生離死別在即,她也顧不得什麽羞恥了,大聲喊道:“一鳴公子,阿嬌今生不能成為你的妻子,隻好來生再續前緣啦!”說罷,淚珠滾滾而下,一張俏臉,如雨後的梨花一般,叫人愛憐不已!
馬一鳴也有些紅眼,就要衝過來救阿嬌。wAp.哪知張俊一聲令下,差役立刻用大棍將他攔住。這張俊是唯恐天下不亂啊!
另一邊,阿嬌的父母也都老淚縱橫,哭倒在地。鄭阿嬌再也不忍心看著親人悲痛欲絕的樣子,於是就將眼一閉,把手裏地藥麵都揚到口中。
這毒藥果然霸道無比,鄭阿嬌在地上滾了幾滾,就攤開四肢,一動也不動了。阿嬌的母親立刻就嚎啕大哭起來:“阿嬌啊,都是為娘害了你呀!”
包正卻滿臉輕鬆地拍了拍手,對下麵表情各異的三馬說道:“現在人已經死了,你們誰要,就抬回去吧,剛才看你們爭得麵紅耳赤,本大人如今就成全你們!馬閑田,你要嗎?”
小財主聽了,露出了無奈的幹笑:“大人,小人要的是活地阿嬌,好回去做老婆。如今阿嬌已死,我還要她的屍體何用。大人,小人不要了!那個商人是在小人之前和阿嬌定親的,應該歸他呀。”
包正聽了,口中說道:“好,那你就把婚書取出來,當中撕毀,然後叫鄭家將聘禮退回,你們就兩清了!”
馬閑田聽了,樂嗬嗬地取出了婚書,交給了包正。包正又要出了鄭家地那份,一起撕成了碎片。然後又對商人馬文才說道:“你既然喜歡阿嬌姑娘,就將她的屍首領回吧!”
馬文才也是連連搖頭,撇著嘴道:“我要這死人何用?還得掏錢為她辦喪事,我要討回給鄭家的一千兩銀子!”
包正道:“也好,你也取出婚約,我就為你討回銀子!”那商人聽了,立刻滿麵堆笑地掏出了一份婚約,交給了包正,然後又趁機在他的耳邊輕聲說道:“大人,銀子要是取回來,我就謝您一百兩!”
包正也不答話,也向鄭家要出馬文才的婚約,當場毀了。最後對馬一鳴說道:“想來你也不願意要阿嬌的屍體啦,那就請你也取出婚約,我來為你討還聘禮!”
馬一鳴恨恨地瞪了包正一眼,朗聲說道:“不勞大人費心,小生遵照父母的安排,決定娶阿嬌為妻。如今她被你逼死,我也不能背棄了夫妻之義。一會我就將她的屍體領會,以妻子之禮將她安葬。然後,再去告你這個贓官,就是到金殿上去告禦狀,也要將你扳倒,為阿嬌報仇!”說罷,雙眼中仿佛要噴出火來。
包正聽了,不怒反笑:“哈哈哈,馬一鳴,難得你如此有情有義。不過,你現在恨我,一會恐怕感激我還來不及呢!”
然後,又對另外二馬道:“你們是不是不再反悔了?”那二人連連點頭,口中說道:“聽從大人地判決!”
包正於是笑道:“好!既然如此,本官還要叫你們看一出好戲!”說罷,微笑著對一支梅說道:“給阿嬌姑娘服解藥吧!”
一支梅依言走到了阿嬌的身邊,在阿嬌的臉上淋了一些冷水。那已經死去的阿嬌忽然打了兩個冷戰,然後竟然睜開了美麗的大眼睛,迷惑地看著四周。原來,包正給她服下地,隻是今天早晨從一支梅那裏討來的迷藥而已。他昨天思量了半夜,這才想出了這個詐死之計,先將阿嬌置之死地,然後測試三馬地心意。結果,馬文才和馬閑田都是貪慕阿嬌的美色,一看她死了,立刻態度大變;隻有馬一鳴才是有情有義的好男兒,正好與阿嬌相配,堪稱郎才女貌的絕對。
馬一鳴見到阿嬌奇跡般的醒來,不禁大喜過望,於是就衝了上去,將她從地上攙起。阿嬌也不禁嬌羞地將臉埋在馬一鳴寬厚溫暖的臂彎。
包正看到有情人終成眷屬,於是又說道:“阿嬌姑娘明理知恥,本性善良;馬一鳴重情重義,情深義重,你們二人是天做地和的好姻緣。快快下去準備婚事去吧,不過,一定要好好謝謝我這個大媒呀!”
馬一鳴聽了,這才明白了包正的一片苦心,於是單膝點地,拱手說道:“包大人,馬某開始不知大人的妙計,言辭多有得罪,萬望恕罪!”阿嬌也隨著盈盈下拜。
包正笑道:“這也怪不得你,反到讓我驗明了你的真心。哈哈,隻有到了危難關頭,才顯出一個人的本色呀!馬文才、馬閑田,你們也都退下吧!”
那二人聽了,也不由羞愧難當,連忙失望地走出了大堂。臨走前,馬文才還對鄭夫人說道:“明日到你家討還聘禮!”
包正看著這個唯利是圖的小人,不由搖搖頭:“看來是不可救藥了!”
同樣失望的還有張俊,他見案件忽然峰回路轉,成功地被包正解決,自己剛才的算盤落空,也不由大失所望,看來,隻好等下一個案子再來為難包正啦!
第六十七章 客店竊銀案
包正巧審了三夫爭妻案後,不由精神大振,看看天色尚早,於是決定乘勝追擊,再審一案。於是又抽出了一份卷宗,卻是一宗竊銀案。
案情的經過大致是這樣的:在半月之前,客商胡家旺來臨安做生意,入住在李家老店。他隨身攜帶了五百兩銀子,放在一個褡褳中。晚上睡覺的時候,就把褡褳用繩子係在腰間。誰知,第二天起床之後,發現五百兩銀子竟然不翼而飛,隻有那截繩子還係在腰上。這下胡家旺可慌了手腳,這五百兩銀子多是從別人那裏借貸而來,這要是丟了,自己的命也就沒了!
於是,就找店主李二詢問。那李二卻推得幹幹淨淨:“我這客店是百年老店,從來不曾有客人丟失了財物。再說,像銀子這樣的貴重物品,你早就應該存入錢莊,我們客店可不負責看管銀子!”
胡家旺想到了昨晚自己房中並無其他客人,而自己的房間晚上又上了門閂,隻有李二夫婦知道自己帶了大量的銀子,一定是他們夫妻給盜去了。於是就揪住李二,非要他歸還銀子。
那李二開了半輩子客店,什麽樣的人物沒見過,哪裏肯就範。於是雙方就爭執了起來,結果,胡家旺身單勢孤,雙拳難敵李二夫婦的四手,最後被打得頭破血流,臉上還被老板娘抓出了幾道血痕。
胡家旺一氣之下,就告到了臨安府。張俊當時也審理了此案,但是李二夫妻拒不承認,又苦於沒有證據,所以也就定不了案,隻好將李二放回,而胡家旺則天天到臨安府吵鬧,整天尋死覓活。口口聲聲地說道:“要是再不交還自己的銀子。就在臨安府前上吊自殺!張俊也怕出人命,於是,也就順水推舟,推給了包正。
此案雖然並不複雜,但是難就難在它的平淡無奇上,包正對這一類的案子往往很是頭疼,因為它沒有太多的線索可查。。。也就減小了破案的可能性。但是該死的張俊既然將這個案子列入了必須偵破的幾個案子當中,包正也隻好試試了。
於是包正正要傳喚原告被告,忽然堂口一陣喧鬧之聲傳來,衙役帶著一個年近四十地人走上了大堂,對上麵的包正說道:“大人!這個胡家旺又來索要銀子。請大人定奪。”
包正不由打量了一下此人,隻見他身上衣衫襤褸,腦袋上鬢發蓬鬆,如同路邊的乞丐一般,模樣著實可憐。於是在心中暗暗下定了決心:一定要幫他討回銀子。而且連利息都要帶回來!
於是對胡家旺說道:“本官正要審理此案,你且站起,我們一起都李家老店一看究竟!”那胡家旺聽了。連連叩頭不已。
於是,包正就帶了幾個差役,和小黑、一支梅等人,一起去了李家老店。那張俊本來不願折騰,但為了監督之職,所以也就一起隨著去了,不過,他可是坐著轎子去的。而包正這個臨時代理府尹。當然就沒有這個待遇了!
不多時,來到了李家老店,包正一看,店麵不大,鋪麵顯得十分古樸。確實是一家老店。進到了裏麵,光線比較暗淡。包正點頭道:“恩,確實是一家黑店”
這時,裏麵傳來了一個公鴨嗓子:“這是誰呀,竟敢說我們這是黑店,小心我到臨安府告你!”
旁邊的趙鼎笑嗬嗬地說道:“不用麻煩你去了,現在老爺就來了!”
這時,從裏間屋走出一個男子,四十上下的年紀,長得瘦小枯幹,一雙鼠目,來回亂轉。他聽了趙鼎的話,不由一愣,然後看到了後麵陸續進來地差役,以及最後進來的張俊,立刻就滿臉堆笑:“恕罪,恕罪,原來真是大人到了!”
張俊哼了一聲,對他說道:“現在是包大人來了,要審那個丟銀子的案子,你可要好好配合呀!”
李二疑惑地看了看前麵的包正,一時有些摸不著頭腦,不過,本著民不與官鬥的原則,還是對包正笑臉相迎:“包大人,這個胡家旺純粹是血口噴人,非誣賴我偷了他地銀子。您想我一個開店的,要是拿了客人的錢財,以後誰還來住店啊,那不是自斷財路嗎!”
這時,胡家旺忍不住衝了上來,抓住李二的衣襟,口中叫道:“你這個黑心的家夥,銀子隻有你們夫婦倆知道,不是你們偷地,還能是誰?”
那李二也不反抗,擺出一副無辜的樣子,看著包正說:“大人,您看,他簡直就是個瘋子,這種人說的話,可千萬不要相信!”
就在這時,從裏間屋走出一個妖冶地女人,已經是徐娘半老,卻還擦了厚厚的胭脂,穿了一件大紅的衣裙,一扭一扭地走到了包正麵前,然後咧開了大嘴,賣弄風情的一笑,臉上的白粉就掉下一些渣來。隻聽她勒細了嗓子,對包正說道:“大人吆,你好年輕呀,這麽年輕就當上了大官,以後的前途是不可限量啊。您哪,可不要聽那個胡家旺胡說,他是想在我們這裏訛詐一些錢財。就他那個窮酸樣,哪裏來的五百兩銀子?你說是吧,我的好大人!”一邊說,一邊還不停地往包正身上靠來,而且還向包正一連拋了幾個媚眼。
包正隻覺得身上一陣惡寒,於是咳嗽了一聲,口中說道:“本官不會聽信任何一方地一麵之詞。李二,你帶我去看一看胡家旺當日住過的房間。”
那李二聽了,就掙脫出來,在前麵帶路。胡家旺也氣呼呼地跟在後麵,一起來到了他當日住過的客房。
包正打量了一下這間屋子,屋裏一共有兩張床,窗子是正方形的木格窗,從裏麵可以插上。屋門上可以穿進門閂,也算是比較嚴實。
胡家旺指著東牆的那張床鋪說:“大人,我那日就住在這張床上,對麵地那張床是空著的。進屋地時候,老板熱情地幫我拿東西,他就問我你這褡褳如此沉重,帶了不少銀子啊?。我當時也沒有防備,就隨口說出了數量。肯定是這廝見財起意,半夜趁我熟睡,偷走了銀子!”
包正觀察完了屋子,又問胡家旺道:“當*****睡覺的時候,可曾將門窗鎖好?”
胡家旺說道:“大人,小的也知道出門在外要事事小心,所以門窗都關好了。”
包正道:“那好,你們都先留在屋內,等我出去之後,你們將門關好,落上門閂,看我能否進來。”
於是,包正就帶著一支梅出了屋子,胡家旺在裏麵關上了門。包正一看,門上有一道一指多寬的門縫,足可伸進器具。於是就向一支梅要了一把匕首,輕輕伸進門縫,撥弄起門閂來。幾下之後,門閂就被無聲地挑起,包正笑吟吟地走進了屋中。這個過程,並無太大的聲音。
包正於是說道:“賊人肯定就是撥開了門閂,然後進到了屋中,取走了胡家旺的褡褳。店主李二有最大的嫌疑,馬上帶回臨安府審問!”
立刻就衝上來兩名差役,將李二雙臂反剪著,押出了客店。包正等人也都隨著出來,而那個老板娘則殺豬一般的嚎叫起來:“你們無憑無據,就隨便抓人,還有沒有王法啦,我要到皇上麵前去告你們!”
包正也不與這個潑婦一般見識,押著李二,回到了臨安府。到了大堂之上,包正將驚堂木一拍,怒喝道:“大膽李二,你還不從實招來!如若再不招供,本官就大刑伺候!”兩旁的差役聽了,也大吼起來:“威----武----”聲勢甚是駭人。
誰知,那李二聽了,卻是麵不改色心照樣跳,口中說道:“大人,無憑無據,您就要動刑,我實在是冤枉。”
那張俊聽了,也連忙說道:“包大人,公堂之上,不可濫用私刑。否則屈打成招,豈不冤枉了好人!”
包正一看,不由心中惱怒:“想不到這廝竟然是個慣犯,看來是嚇唬不住了,隻有用巧計來賺他了!”
於是對李二說道:“李二,不用你不招,本官自幼習得一門仙術,最能分辨真偽。今日就讓你見識一下,你且把左手心伸過來!”
李二聽了,就依言伸出了左手,手心向上,然後滿不在乎地看著包正。包正就從桌案上取過了一隻毛筆,蘸飽了墨,然後在李二的手心上寫了一個“銀”字。
寫完字之後,包正對李二說道:“一會,我就叫差役領著你到後院,你就將手心攤開朝上,叫太陽曬著,如果你沒偷胡家旺的銀子,那麽手裏的這個字就不會被曬掉;如果這個字被曬掉了,就證明你偷了銀子。你可敢一試?”
李二看看手裏的這個“銀”字,不由心中暗笑:“這個大人肯定是被氣糊塗了,這字是用墨寫上去的,隻要我不洗手,如何能掉?我就不信,太陽光就能把字曬掉!”於是就滿懷信心地說道:“大人,我心裏沒鬼,當然敢試!”
第六十八章 山窮水盡時
包正在李二的手心裏寫了一個“銀”字,然後又在小黑的耳邊低語了幾句,就叫他帶著李二去後院曬太陽。此時,正是暮春時節,春日融融,曬在身上,暖暖洋洋。李二尋了一塊青石,在上麵坐了,然後攤開了手掌,美滋滋地曬起了太陽,倒也頗為愜意。
再說大堂上的包正,見李二走了之後,然後喚過了一支梅,吩咐了一番,一支梅領著幾個衙役,就二番來到了李家老店。
進得店來,隻見老板娘正坐在板凳上,和一個年輕人在商量著什麽。看見了一支梅等人,立刻又頓足捶胸地嚎喪起來。
一支梅冷笑了一聲:“老板娘,你就不要在裝相了,一會到大堂上哭去吧!你丈夫李二已經全部都交代了,是你們夫妻偷了胡家旺的銀子。現在馬上取出銀子,隨我到大堂上聽候發落!”
那老板娘先是一驚,連忙偷眼觀看一支梅,隻見他不露聲色,說得有模有樣,心中不由暗道:“李二這個賊骨頭,我們不是都說好了嘛,就是打死也不能承認。好像不對吧,是不是他們將李二關在府衙,然後跑到這裏來詐我。要不然,怎麽不把那挨千刀的李二一起帶回來,那樣豈不更省事。對,其中一定有詐,我可千萬不能承認啊!”
這婆娘盤算好了,然後就扯開了嗓子,大叫起來:“冤枉啊,哪裏有這樣憑空汙人清白的?要是不信,你們就在店裏搜,看看能不能搜出五百兩銀子!”
一支梅見了,心中暗道:“這個潑婦果然刁滑,不肯上當,那就隻好進行下一步了。”於是又大喝一聲:“那就也將你這個刁婦帶到大堂,和李二當麵對質。看你還如何狡辯!”
老板娘也幹脆撒潑到底:“沒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就是到了皇上那裏,老娘也不怕!”說罷,也不用差役動手,吩咐那個年輕人----自己的弟弟,看守店鋪。手 機小說站w a p . 自己就率先走出了客店。
於是又來到了臨安府的大堂,老板娘往地上一跪,竟然毫無懼色,一雙眼睛,還賊溜溜地觀察周圍的情況。她一看沒有丈夫李二的身影。不由心中大定:“看來,定是他們使詐,要不然,早把李二帶上來和我當麵對質了,何必這麽費事。”
包正一看下麵跪著的老板娘。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心中著實氣惱,於是將驚堂木一拍。口中喝道:“大膽刁婦,你是如何夥同丈夫,盜取客人地銀子,快快從實招來,免得皮肉受苦!”
老板娘心中暗暗冷笑:“臭小子,跟老娘虛張聲勢地玩這一套,你還嫩點。老娘什麽陣勢沒見過,焉能怕你?”
於是口中說道:“回稟大人。我們確實沒有拿胡家旺的銀子,您要是不信,就將我丈夫帶來,我們當堂對質!”
包正聽了道:“好,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了。速速將李二帶上堂來,看你還如何狡賴!”
立刻有差役到後院去叫小黑。小黑聞訊後,就拉起了在大石頭曬得暈暈乎乎的李二,一起繞到了堂口。那李二曬得很是舒服,不免有些昏昏欲睡,猛然被小黑喚醒,連忙看了一下手心,上麵的那個字還是清晰地留在上麵,不由心中大定。
到了堂口,小黑就一手抓住李二的一隻胳膊,一手按住他的腦袋,叫他不得抬頭。然後回話道:“大人,罪犯李二帶到,請大人發落!”
包正於是就大聲喝問道:“李二本官再問你一遍,你一定要從實招來。你手裏的銀字到底還在不在?”
李二聽了,心想:“剛才我還看了呢,那墨跡黝黑發亮,清清楚楚。”於是連忙回道:“大人,銀字還在我手上呢!”
包正哈哈大笑道:“好,先將李二帶下去。老板娘,這回你還有何話講?”
老板娘這下也傻眼了,她親耳聽到了丈夫承認了銀子還在手上,看來是李二這個軟骨頭禁不住拷問,就從實招了。於是,她也隻好放棄了抵抗,對包正說道:“大人,銀子確實是我們夫妻見財起意,趁著夜深人靜,偷偷撬開了房門,盜出了五百兩銀子。這些都是李二地主意,和民婦無關呀!”
原來,包正見此案無證可查,於是就想出了這條妙計,在李二的手心上寫了一個“銀”字,然後忽然發問,使老板娘錯把“銀”字聽成了“銀子”,這才叫她伏罪。
如今見她將責任都推到了丈夫身上,於是笑道:“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老板娘可真是一個有情有義之人啊!那偷來的銀子,你們藏在了何處?”
老板娘也隻好實話實說:“銀子偷來之後,就被李二埋藏到了我們夫妻所住的床下。”
包正聽了,於是就吩咐一支梅帶領幾個差役,押著老板娘,去客店中起贓。一支梅到了李家老店,進了他們夫婦居住的屋中,掀翻了大床,下麵是一塊塊地方磚。差役按照老板娘所指的位置,拋開了方磚,又向下挖了一尺,果然看到了一個褡褳,取出之後,裏麵果然是白花花的銀子。
一支梅清點了一下,竟有八百兩之多,於是問道:“那胡家旺隻丟了五百兩,這裏如何會多處三百兩?”
老板娘答道:“是我們將自家的三百兩銀子也放在了裏麵,差爺,您就行行好,將那多出的三百兩還給我們吧,那可是我們開店辛辛苦苦賺來地呀!”
一支梅笑道:“事到如今,你還惦記著銀子?你好是想想怎麽坐牢吧!這既然是胡家旺的褡褳,裏麵的銀子當然就全是他地啦!”
老板娘聽了,頓時癱軟在地。一支梅於是就帶著銀子、押著人犯,滿載而歸。包正見銀子順利取回,於是就當堂還給了胡家旺,並囑咐道:“出門經商,需事事小心謹慎,以後一定要切記!”
胡家旺也連連磕頭不已,手撫著自己的褡褳,淚珠簌簌而下。包正好言安慰了一番,就將他打發走了。然後對張俊說道:“張大人,這李二夫婦,該如何處置,就隻有辛苦你了!”
說罷,帶著一支梅等人,回到了韓世忠的將軍府,這一日連破兩案,叫包正信心大增。
在以後的幾天裏,包正使出自己神探的手段,連連告捷。到了最後一天的時候,已經破獲了八件疑難案子。其中不乏積壓了幾年的舊案,一時間,臨安府的上空,也仿佛清明了不少。
到了第十日,包正升座臨安府,卻是滿腹心事,高興不起來:僅剩最後一天啦,可是還差兩個案子,而最開始地郭汜死亡的那個平凡案子,卻仍如一塊巨石般攔在自己前進的路上,即使今天午時之前再偵破一件案子,還是完成不了十日破十案的任務啊!
坐在包正身邊的張俊,倒是心情十分愉快:雖然這幾天包正如有神助,將一件件在自己看來,都是不可能偵破地案件順利地破獲,其手段也確實叫人瞠目結舌。但是現在還剩最後一天,隻要到了午時,就算結束。包正想要完成任務,卻比登天還難!
所以,張俊大人就得意地翹起二郎腿,安心地等待包正的失敗。這幾日,他可是十分鬱悶,看來,要在今日午時全部發泄出來了。
正位上地包正也興致不高,他看了看兩旁的差役,然後說道:“諸位,我與大家相處了十日,在這十天之中,勞動諸位不少,在下先致謝啦。今日包正限期已到,不能再與諸位攜手希望將來有機會,大家在一起共事。”說罷,就站起身來,向兩旁抱拳施禮。
下麵的大部分差役也都對包正欽佩不已,心中也不免惋惜:如此人才,卻是懷才不遇,實在是可悲啊!
仵作趙鼎和包正接觸最多,更為包正細致入微的觀察,無懈可擊的推斷所折服,聽包正這麽一說,不由險些掉下淚來。
這時,一個差役上前道:“包大人,對於郭汜的離奇死亡,您可曾檢驗了他的鼻孔?”
包正想了想,搖頭道:“這個還真不曾檢驗。劉喜你有何想法,說來聽聽!”
那個叫劉喜的差役說道:“大人,如果將長釘從死者的鼻孔釘入,長釘穿腦,人定斃命,而從外表,卻看不出傷痕。大人不妨一驗!”
包正聽了,心中也豁然開朗,頓時覺得渾身輕鬆了不少,於是激動地說道:“好,現在就趕奔郭家,重新驗屍!”
第六十九章 套破連環案
包正率領著臨安府的差役,一起來到了死者郭汜的家中。此時,郭汜的屍體已經盛入棺槨之中,隻是沒有官府的命令,不敢入葬。
眾人進院之後,隻見庭院當中停放著一口紅漆大棺。棺蓋按照要求,並沒有釘上棺釘,院中隱隱飄散著一股腐臭,畢竟屍體已經停放了十天左右,開始腐爛了。
那毛春花見到官差又來了,連忙上前搭話。包正見她臉上已經是濃妝豔抹,穿著一身白色的孝衣,更顯俏麗。於是對她說道:“今日本官到此,要重新開棺驗屍。如果再沒有什麽問題,你就可以將丈夫的屍骨安葬了。畢竟是入土為安嘛!”說完,就留心在旁邊察言觀色。
那毛春花聽了包正的話,臉上露出了一絲喜色,然後一閃即逝。對包正盈盈一福,口中說道:“多謝大人成全!”
包正於是吩咐趙鼎道:“準備開棺!”趙鼎領命,先燃起了大量的檀香,祛除屍臭。反正主要就是檢驗死者的鼻子,也就不在乎其它氣味啦。
包正淨了手,戴上了手套,又將鼻孔塞住,然後口中含了避穢丹,吩咐差役打開了棺蓋。隻覺一股惡臭升騰起來,立刻布滿了整個院子。包正忍著令人作嘔的氣味,俯身探進棺材裏麵,他先伸手摸了摸死者的鼻窪處,並沒有感覺到有什麽異物,不禁心頭一顫:“難道還是沒有找對方向?”
隨後,他取出事先準備好的一截細棍,從死者的鼻孔中慢慢探了進去。細棍一點一點地在向死者的鼻孔中延伸,忽然,前端被什麽東西擋住了,不能前行。
包正不禁心頭一喜,又試著探了探,再也難進分毫。wAp.於是。包正直起身子,吩咐道:“將屍體抬出棺材,本官還需進一步檢查!”
幾名差役上前,將死者抬了出來,平放在棺蓋上。包正又轉身對毛春花說道:“我要檢驗你丈夫的鼻腔,所以要用刀將他的鼻子割開,你可願意?”由於他塞著鼻孔。所以聲音聽起來怪聲怪氣,十分難聽。但是眾人都專注在案子上,誰也沒有留意。隻有女扮男裝的小阿紫,偷偷捂著嘴笑了起來。她從第三天開始,就耐不住寂寞。天天跟隨著包正。這幾天下來,倒也積攢了不少“苦勞”。
那毛春花聽了,忽然哭倒在地:“大人,我丈夫人已經死了,還要破壞屍體。他在九泉之下,也不能瞑目呀!求大人開恩,就讓他好生安息吧!”
包正聽了。也正色道:“你丈夫死得不明不白,豈不是更不會瞑目?大概他在天有靈,正希望我來揭開事實的真相,還他一個公道呢!”
說罷,就取出了一把小刀,來到了屍體旁邊。那毛春花還要上前阻攔,早被一支梅從旁攔住,動彈不得。
包正持著小刀。從屍體地鼻孔處開始向上拉開。屍體已經放置了十多天,身體內的血液早就停滯,所以這一刀下去,並無鮮血流出,這倒方便了眾人觀察。
當割到鼻子根部。俗稱“山根”的位置的時候,包正手中的小刀忽然受阻。發出了一陣難聽的吱吱聲,顯然割到的不再是皮肉。
包正精神一震,小心地分開附近地皮肉,一隻黑漆漆的釘子頭赫然顯露了出來。圍觀的眾人不由發出了“啊”的一聲驚呼。
包正吩咐左右拿來早就準備好的鐵鉗,掐住釘子,用力拔了出來。隻見鉗子上,掐著一根長達三寸地鐵釘,如同一把最鋒利的匕首一般,看起來是如此的觸目驚心!
包正逼視著毛春花道:“這個是怎麽回事?”而毛春花早就癱倒在地,昏死了過去。包正又割開死者的另一個鼻孔,取出了一根同樣長短的釘子。兩隻鐵釘地頭部已經被敲打掉,所以剛才包正在用手試探的時候,並沒有發現什麽異狀。
包正又叫人取來針線,親手為死者將兩個鼻孔縫合,然後長出了一口氣道:“現在,你可以安息啦!”
然後,吩咐將毛春花用冷水潑醒,然後開始審問起來。這毛春花見陰謀敗露,於是也就不再隱瞞,講述了事情的經過。
原來,她風流成性,與街市上地一個無賴子發生了奸情。兩個人嫌郭汜礙眼,於是就由毛春花用酒將郭汜灌得酩酊大醉,然後由無賴子想出了毒計,用長釘從郭汜的鼻孔中釘入,活生生將其謀害。然後又擦去流出的血跡,這樣,從屍體表麵,就看不出一絲痕跡啦!
包正聽她講完了案情的始末,於是下令去抓捕無賴子。這廝正在一個酒肆賭錢,很快就被抓捕歸案,困擾包正多日的案子,終於告破。
破了釘殺案之後,包正忽然將差役劉喜叫到了身前,詢問道:“長釘從鼻孔入腦,如此隱蔽的謀殺方法,你是如何想到的?”
劉喜笑道:“大人,此事說來湊巧,那日大人說了這個案情之後,叫我等也幫著思考。我回到了家中,就在房中苦思。結果,賤內就詢問我所思為何。我於是就將經過給她講述了一遍,她卻笑著說虧了你們這般大男人,還不如我一個婦道人家於是就跟我說了這個釘殺法。我當時也隻是以為笑談,也未留意。直到今天早晨,聽到大人在此垂問此事,我才猛然想起。這才對大人說了,不料想竟然真是如此!”
包正聽了,卻凝神思索起來。忽然,他沒頭沒腦地問道:“劉喜,你和妻子成婚多長時間了?”
劉喜道:“回大人,我原來的妻子病故,這個妻子名叫小玉,是一年前新娶地。”曾婚配?”丈夫,這才和小的撮合在一起。”來的丈夫住在哪裏?”原來地丈夫也在臨安城裏。”
包正於是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對劉喜說道:“當日我曾許下了五百兩銀子,來答謝解決這個疑案之人,既然這個辦法是你的妻子想到地,你現在馬上回家,將你的妻子喚來,我要重重賞她!”
劉喜連忙施禮道:“大人,這些都是小人份內之事,如何能要大人的銀子!”
包正執意要劉喜回家接來妻子。劉喜無法,也隻好喜滋滋地回去啦。不一會工夫,就將滿麵春風的妻子小玉帶來。
包正打量了一下這個女子,見她打扮的十分妖豔,眼角眉梢,暗含春色,頗有一股動人的風情。於是就問道:“本官聽說是你指點劉喜,想出了這個釘殺之法,本官有一事不明,你是如何知曉這個方法的?”
小玉聽了,臉上忽然色變,臉上留露出驚恐之色,想了一會,才回答道:“奴家也是聽先夫張敞在閑談中偶然提及,因為它十分奇特,所以才記下了。”
包正繼續追問道:“你原來的丈夫作何生計,是怎麽死的?”
小玉神色漸漸緩和了過來,回答道:“大人,奴家原來的丈夫是個教書先生,他是得病身亡的。”開蒙,還是到別處坐館?”安周圍的各縣,找一些大戶人家坐館。”
旁邊眾人見他和小玉聊起了家常,不由心頭焦躁起來:“一會就到晌午了,大人怎麽還有這份閑情逸致?”
包正身後的阿紫最是氣憤:“這個死包子,一見到漂亮的女人,就邁不動步了!”阿紫真想在後麵狠狠掐他兩把,給他提個醒,可是大庭廣眾之下,實在是無法出手。
正在焦急之際,猛聽包正斷喝道:“大膽的小玉,你竟然夥同他人,謀殺親夫,還不認罪!”
眾人聽了,不由奇怪起來:“這大人是不是落下了職業病,一聽人家死了丈夫,就懷疑是謀殺親夫!”
那小玉也頓時慌了手腳,委委屈屈地說道:“大人,你叫奴家來領賞,奴家這個賞錢就不要了,大人也不用汙人清白啊!”
包正冷冷地說道:“你一個婦道人家,如何能知曉如此毒辣詭秘的釘殺之法?除非是你自己親身經曆之事而你的前夫又經常離家在外,一定是你耐不住深閨寂寞,與別人勾搭成奸,然後合謀害死了自己的丈夫張敞。今天,我就要到你丈夫的墳前一驗究竟,也好證明一下你是否清白!”
那小玉聽了,不由驚呼一聲,癱軟在地。
第七十章 功虧一簣時
包正見小玉被嚇到在地,更顯其心中有鬼,於是就率領著差役,準備好了鍬鎬等用具,押著小玉,趕奔埋葬他丈夫的墳場。一路上,小玉哭哭啼啼,百般阻礙。但是包正仿佛認定了她謀害了丈夫一般,毫不放鬆,最後,一行人終於來到了西湖邊的一處墳地。
那小玉就是不肯指明自己丈夫張敞的墓穴,包正道:“你也不必撒潑,我已經叫人通知了你先夫的親友,一會他們就能趕到!”
說話間,幾個人在兩名差役地帶領下,來到了墳場。包正於是問道:“你們誰是死者的親戚?”
其中一個年近四旬、相貌儒雅的男子道:“大人,我是張敞的哥哥張魯,這些都是我兄弟的親友。不知大人傳喚我等,有何吩咐?”
包正說道:“本官懷疑你的弟弟是被他妻子小玉害死,所以要開棺驗屍,不知你同意否?”
張魯連忙拱手道:“大人,我兄弟謝世的時候,我們也都甚是疑心,可是檢查了全身,卻並無傷痕,所以隻好作罷。大人既然是想為我的兄弟昭雪,在下當然沒有異議!”
包正聽了,又說道:“那就有勞你指明墓穴的所在,那邊有一塊墓碑上刻著張敞的,是也不是?”
張魯看了,點首道:“大人,正是!”包正於是吩咐差役刨開那座墳墓,,挖出棺槨。這些差役跟了包正幾日,竟然掘了好幾次墳墓,也都習慣了。一會工夫,就挖出了棺木,起出了棺釘之後,打開了棺蓋。裏麵是一具已經基本腐爛的屍骨,在白森森的顱骨上,原來鼻子的部位露出了兩個黑乎乎的小洞,每個洞裏麵,赫然各插著一隻生鏽的鐵釘!
張魯見了,不禁潸然淚下,口中哭訴道:“兄弟。你死得好慘啊!”哭了半晌,這才向包正叩謝。
包正轉向小玉道:“如今你還有何話講?”
小玉恨恨地說道:“都是我自己多嘴多舌,禍從口出,這才露出了破綻,被你捉到。我真恨自己多事啊!”
包正凜然道:“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你休要怨天尤人。是你自己作孽,理應受到天譴!”
那小玉聽了,再也無話可說。。。包正於是又詢問道:“和你一起謀害張敞的,又是何人?”
小玉聽了道:“那人也是一個混混,後來在一次群毆中被打死了。所以我才嫁給了劉喜。”包正於是揮揮手,叫差役將她帶回臨安府,然後對劉喜說道:“本來是要給你送一份大禮。想不到卻將你的妻子牽連其中,都是我地罪過啊!”
劉喜搖搖頭,對包正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禮,口中說道:“大人,您確實送給了我一件天大的禮物啊,如果我要是和這個麵如桃花、心若蛇蠍的女人長久廝守,說不上什麽時候,她又另結新歡。到那時。隻怕我的小命,也要葬送在她的手上。所以,我還要感激大人的恩德呀!”
包正聽了,這才高興地說道:“你能有如此想法,我心大慰。等回去之後。我一定兌現那五百兩銀子,助你再娶一個賢惠的好夫人!”
正在談論之事。那張俊忽然皮笑肉不笑地走上前來,對包正說道:“包大人,您抬頭看看太陽吧,現在已經到了頭頂,說明午時已到。您十日地期限已經到了,隻破了九件案子,明天早晨,你我一同到金殿交旨,。從現在開始,您又是一名老百姓啦!”
包正聽了,朗聲大笑道:“這幾日連破奇案,包正的官癮已經過足了,以後的官,不當也罷。諸位,再會!”說罷,向這些差役含笑抱拳,然後帶領著一支梅等人,揚長而去。遠遠地,聽到包正豪邁的聲音傳來:“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
差役們也都不由熱血沸騰,一起向著包正離去的方向,躬身施禮。這短短地十天,包正卻在他們的心頭,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
包正回到了韓世忠的將軍府,將情況向韓世忠夫婦和雷老虎稟明,眾人也都惋惜不止。雷老虎更是無所顧忌地罵起了昏君奸臣。
包正微笑道:“雷伯伯,不要和那些人生氣了,咱們收拾一下東西,下午就該動身回龍遊了,那裏,才是我們真正的歸宿啊!”
梁紅玉聽了,連忙挽留。 韓世忠也說道:“明日早朝,還是要見見皇上。不然,你就這樣不辭而別,萬一怪罪下來,反倒麻煩!”
包正沉思了一會,說道:“也好,正好下午去和臨安地朋友告別。這次也沒有白來啊,官雖然沒有當上,卻也交了一些好友!”
於是,吃過了午飯之後,包正就和小黑、一支梅等人,逐一拜別那道濟和尚見了,也跟在了後麵。包正於是就調笑道:“道濟師傅,我們要走了,前去道別,莫非你也賴上了我們,一起回龍遊縣不成!”
和尚聽了,笑嘻嘻地說道:“正因為明天你們要走了,我才跟著去蹭點吃喝,過了今天,就又沒吃飯的地方嘍!”
包正聽了,也就不再阻攔。第一站,眾人就去了南瓦。黑霸天等人正好空閑,見到了包正,就嚷著要去喝酒。
包正笑道:“各位弟兄,這酒就免了,這次我們是專程來道別的。明日,我們也就回龍遊縣了。各位家中可有什麽需要托付地。”
黑霸天聽了,不由一愣:“包兄弟,你不是開玩笑吧,在京城呆的好好的,怎麽說走就走了?你不是還要當官呢嗎?”
包正也不由露出苦澀的一笑:“無官一身輕呀,我還是回龍遊賣羊肉串去吧,那才是我的老本行!”
黑霸天晃晃大腦袋說道:“包兄弟,以你的本事,都不能當官。咱們的大宋朝算是完了!也好,回到龍遊,倒也逍遙自在,省得在這裏受他們的鳥氣!”
又閑談了幾句,包正就起身告辭。黑霸天又說道:“包兄弟,寧王爺那裏,你是不是也得去瞧瞧。他待你可不錯呀,而且是打心眼裏喜歡!”
包正搖頭道:“如今我地心也淡了,還是不要高攀得好!”於是就離了南瓦,趕奔嶽飛的農家小院。道濟和尚嘴裏不滿地叨叨咕咕,顯然是埋怨包正沒有留在南瓦飲酒。
不一會。就到了。眾人進院一看,嶽飛正領著嶽雲,幫嶽母澆菜。包正的心情頓時也開朗了不少,田園之樂,遠離名利紛爭。也是其樂無窮啊!
嶽雲看到了眾人,連忙放下手中的木桶,迎了上來。互相見禮之後。讓到了屋中,這時,嶽飛也卸下了肩上的扁擔,回到了屋中。見到了包正,劈頭就問:“十件案子可曾告破?”
包正笑道:“倒是辦了個八九不離十,隻是未能十全十美啊!”嶽飛聽了,也不由皺起了眉頭,忽然長歎道:“要不是為國為民。嶽某也早就解甲歸田啦!”
包正深有同感地點點頭,知道他也是對昏君奸臣無比痛恨,隻是肩上的單子實在太重,不能卸下啊!
於是對嶽飛說道:“嶽元帥所贈地《滿江紅》的卷軸,在下就保存了。雖然今後不能為官。但經常看看,也可心存忠義。浩氣長存啊!”
在嶽飛家談了一會,眾人就起身告辭。嶽母要挽留大家用飯,道濟和尚剛要應承下來。卻被包正搶先說道:“我們還有幾處要一一走訪,隻好今後有機會再到臨安,登門叨擾了!”
嶽飛聽了,這才不再挽留。分別之時,嶽雲挽起一支梅的手,有些依依不舍,兩個人倒是惺惺相惜。包正在旁邊看了,知道嶽雲還不識一支梅的女兒身,把她當成了好兄弟呢。於是也不點破,隻是微笑著觀看。
於是離開了嶽家,本來還有幾人,包正頗為掛懷,一個是玉屏公主,可是宮門重重,肯定是無法相見了;再有一個,就是秦娥兒了,不知怎的,包正對她也是一直難以忘懷。隻是有秦檜這座大山隔在中間,難以逾越,也隻好作罷。
就這樣,逛了一圈後,又回到了韓世忠地將軍府。道濟和尚不由叫嚷起來:“白走了一下午,連杯酒也沒喝上,瞧你們在臨安是怎麽混的,連個餞別的宴會也沒人請!幹脆,回頭咱們來一頓燒烤晚宴吧!”
阿紫聽了,對和尚說道:“大師傅,您老恐怕又得失望了。那些東西上次被包子哥哥帶到了寧王府,至今也沒有取回來,您怎麽吃燒烤呀!”
說話間,已經進了府門。隻見兩名寧王府的家人正站在那裏等候,見到了包正,連忙施禮道:“包公子,王爺聽說您明日就要離京,特意派我們來請您過府一敘!”
這次,還沒等包正搭話,道濟和尚就搶先說道:“好好好,寧王爺的麵子,我們當然得給啦,你們倆趕緊前頭帶路吧!”
包正聽了,也隻好答應下來,心中琢磨著:“肯定是黑霸天他們,將自己要走地消息透漏給了寧王。隻是想不到,這個寧王還真是熱情啊!”
於是,一行人浩浩蕩蕩地來到了寧王府,家人直接將他們帶到了後花園。隻見那個燒烤的大爐子已經架好,裏麵的炭火正紅。旁邊擺滿了肉類和海鮮,看來,就等包正動手呢。
寧王見到包正來了,於是就走出了涼亭,口中嗬嗬笑道:“包老弟,你明天就要走了,怎麽不到我地府裏來告別?這次你可是失禮啦!”
包正聽他忽然跟自己稱兄道弟起來,知道是了解了自己已經無法做官,也就沒有了什麽尊卑之別。於是也就卸下了心裏的包袱,口中說道:“寧王哥哥,你是看我要走,再也吃不到上好的羊肉串,這才最後來撈一票呀!”
寧王聽了,哈哈大笑,上前攬起包正的胳膊,親熱地和兄弟一般:“好兄弟,還是你知道我的心思啊!”包正知道他所指的,不是燒烤,而是自己的那一聲“哥哥”。於是也扳著寧王的肩膀,一起來到了烤爐前。
爐前已經擺好了桌椅,眾人見包正放浪於形骸之外,於是也都不再拘束,隨便坐了。然後就大呼小叫地叫、包正趕快動手。
包正於是就施展出自己地手段,叫眾人吃得大呼過癮。寧王也周旋在眾人之間,尤其是與道濟和尚、小黑二人,頻頻碰杯,極為盡興。
眾人一直喝到月上中天,這才告辭。出門之時,寧王才說道:“門外有幾車東西,是送給你們的,一定要帶走!”
眾人在迷迷糊糊之際,就點頭答應,連一聲謝謝也沒說,就出了大門。門外果然有四輛馬車,由兩個家人押送著,一直送到了韓世忠的家裏,將貨物卸下,這才離去。
眾人於是都回到屋裏,倒頭便睡。隻有包正坐在院中,凝望著月亮,嗬嗬地傻笑。最後,被一支梅強行拽到了屋中。這一刻,包正的眼淚終於流了出來,連一支梅的衣襟,都被他打濕了一片。
第七十一章 意外的收獲
第二天一早,包正隨著韓世忠上朝。站在金殿的大門外,包正心中感慨道:“這也許時自己最後一次來到這裏了!”
不一會,小太監宣他上殿。包正收拾了一下心情,麵帶微笑,昂首進入了金殿,走也要瀟瀟灑灑地走,不能讓那些奸詐的小人看笑話呀!
隻見張俊正站在中間,向趙構陳述事情的經過。最後,當聽說包正隻破了九個案子的時候,趙構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難以察覺的笑意,隨後,無限惋惜地對包正說道:“朕已經給了你機會,但是你卻沒有抓住,那也就怪不得別人啦。看來,你是與官場無緣,那就回家務農去吧!”
包正一言不發地拱拱手,就欲轉身出殿,永遠地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此時,包正的心中,反倒是無比的輕鬆。
就在這時忽聽殿外有小太監傳報:“寧王千歲駕到!”隨後,隻見寧王十分灑脫地進了金殿,看到了包正,他的臉上忽然露出了一抹神秘的微笑。
寧王給趙構見禮之後,寧王就在趙構的身邊坐了,然後說道:“皇兄,這個包正十日之內,連破十件大案,陛下準備賞他一個什麽官職啊!”
這個聽了,不由一愣,連忙說道:“包正隻完成了九件案子,所以我已經讓他還鄉了!”說話的時候,特意在“九件”上提高了聲音。
下麵的張俊不由心領神會,於是對寧王說道:“寧王千歲,卑職這些天隨包正一同辦案他所承辦的案子,都一一登記在冊,一共是九件,請王爺過目。”
寧王於是就接過了一本卷宗,不慌不忙地看了起來。看到最後,忽然發問道:“張俊。這最後的兩件案子,你怎麽給合到一起啦?”
張俊聽了,也有些摸不著頭腦,疑惑地對寧王說道:“王爺,這釘殺案,明明是一件嘛!”
寧王笑道:“一件案子,怎麽有兩位被害人?而且凶手各不相同。案發的時間也各異,這到底是一件案子,還是兩件案子!”
寧王說得雖然輕描淡寫,但是卻在金殿上引發了轟動。隨後李綱也出班奏道:“皇上,這件案子。確實還需商討。它是案中套案,一案作兩案,也未嚐不可。”
隨後,韓世忠、嶽飛等人,也都紛紛支持了這種說法。趙構一時也陷入了尷尬的境地。此時到底如何解決,可叫他頗費思量啦:從心裏來說,他是實在討厭這個膽大妄為的包正。可是,現在有寧王和幾位重臣極力保舉,還有自己的寶貝女兒---玉屏公主也大力支持,真要是一意孤行,恐怕就要令眾人心寒啊!
於是,他又把自己地目光投向了秦檜,希望他能挺身而出,幫自己擋駕。秦檜一見皇上正滿眼期待地望著自己。心中暗暗苦笑:看來,又要替他當一回出頭鳥啦!可是為什麽每次都是自己呢?每次都是你在上麵裝好人,我在下麵扮惡人,這也太不公平了吧!
不過,也就是心裏這樣想想。口中卻說出了另一套來:“寧王千歲,此事確實不好判定。說是九件案子也在理,說是十件也行得通。不如大家回去好好考慮一下,然後再來商議如何?”
包正聽了,心中想道:“這廝倒是誰也不得罪,看來要給我來個太極推手啊,先慢慢悠悠地推上個三年五載,也有可能啊!”
寧王也看出了秦檜的狡猾用心,於是說道:“秦相,九就是九,十就是十,這還商量什麽?陛下,您看到底怎麽個算法呀?”他一腳將皮球踢還給了趙構。
趙構也好生為難,一時取舍不定。這時,韓世忠站了出來,怒氣衝衝地說道:“陛下,包正審的幾個案子,無不疑難,有的都積壓了好幾年。卻被包正幾日之間,就逐一破解,其本領可見一斑。如今國家正是用人之際,正應該唯才是舉,又何必揪住什麽九件、十件的不放,是不是太拘泥於形式!要是這樣,豈不讓天下的有識之士心寒嗎?”嶽飛也奏道:“陛下,包正之才,堪為大用,請陛下明察!”在這兩位元帥的帶領下,又有一批大臣都紛紛進言,推舉包正。
這個一看大勢所趨,也隻好無奈地接受了這個閑事。於是說道:“好!就允許包正捐納為官,有吏部具體負責,退朝!”然後,就鬱悶地回宮了。
包正本來以為事情已經沒有了回旋地餘地,卻忽然峰回路轉,竟然在眾人的支持下,竟然在最後的關頭,成功踏入了仕途。這其中的曲折,確實叫人頗有宦海沉浮之慨,雖然他還沒有當官!
於是,大臣們也都陸續地退出了大殿。包正向眾人拱手道謝,最後,寧王爺優哉遊哉地從裏麵踱了出來。包正也連忙過去道謝:“多謝王爺今日力舉之恩!”
寧王一笑道:“其實從我的本意,也不希望你涉足官場,做一個平民,自由自在,無拘無束,何樂而不為呢!隻是受人之托,我也隻好如此啦!不過,今後有機會,我還是歡迎你能常到我府上坐坐!”說罷,就搖搖擺擺地離去了。
包正望著寧王灑脫地背影,心中思索道:“是誰有這麽大的麵子,竟然能請動堂堂的王爺?”忽然,一個倩影浮現在包正的腦海之中,包正不禁喃喃道:“看來,也隻有她才能有這麽大的能量啊想通了之後,包正就隨著韓世忠,一起回到了將軍府。正在收拾行囊地眾人見到他們二人樂嗬嗬地回來了,於是連連詢問。韓世忠就將剛才的經過講述了一遍。眾人一聽,歡呼雀躍起來。
阿紫第一個衝了上來,掛在了包正的脖子上,興奮地小臉通紅,嘴裏嚷道:“包子哥哥,你快說說,皇上封你做了什麽官,是將軍還是宰相?”
包正苦笑著將她放在地上,他可是實在有些受不了這個肆無忌憚的小家夥。韓世忠在旁邊皺著眉頭說道:“看皇上的意思,是極不願意叫包正為官。所以,據我估計,這個官肯定大不了。要是能混上一個七品知縣,就算不錯嘍!對了,包正,你是怎麽把皇上得罪了?”
包正心中暗道:“我是用他的風流事來威脅人家,這事還是不說為妙。”於是就裝作迷惑不解的樣子,晃了半天腦袋。
一支梅也走到了包正的麵前,望了包正一眼,然後說道:“離開京城這個是非之地,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找一個山高皇帝遠的所在,倒也自由。”
包正聽了,也深有同感地點點頭:“看來,還是一支梅比較了解我的心意啊!”
這時,道濟和尚忽然鑽了出來,笑嗬嗬地說:“小包子,這下你當了官,遂了心願,是不是應該請我們喝一頓,也好慶祝一下!”
包正看著這個品行不良地和尚,也隻好無奈地點點頭。
這時,阿紫又說道:“咱們今天就出去吃吧,燒烤的東西都被包子哥哥送給寧王了。不過,寧王也真是豪爽,一下子就送了我們那麽多好東西!”
包正這才想起昨天還拉回了好幾車,於是就問道:“都是些什麽東西?”
阿紫聽了,臉上卻忽然一紅,忸怩起來。包正不由大奇,於是又轉問小黑。小黑嘿嘿一笑道:“有一些是送你的一些小玩意,還有一些,寧王的家人說,是幾位王妃送給阿紫的,就算將來給她當嫁妝了!”
包正這才恍然,怪不得阿紫突然臉紅呢。於是望了過去,隻見阿紫也正偷眼看著他。發現包正射來地目光之後,就連忙將頭低下,臉上更加紅潤起來了。
包正心中也不覺好笑:“這個小丫頭現在估計是從一支梅那裏,移情別戀到我的身上了。不過,阿紫還是蠻可愛地。反正這裏是古代,也不實行一夫一妻製,不如就將她和一支梅都收入我的房中吧!”包正看著各有風情的兒女,大白天做起了娶媳婦的美夢,可是,他也不想想,人家兩個姑娘能不能同意啊!
第七十二章 艱難的曆程
次日,包正到吏部報道,到了那裏一看,好大的一個衙門!正堂是吏部尚書辦公的地方,兩邊分別是左、右侍郎的辦事房,再往兩邊,又細致地分成很多部門,什麽驗封司、稽勳司和考功司等等,名目繁多。
包正見了,不知自己該到哪裏去報道。於是就徑直來到了正堂,向尚書大人詢問。不想,吏部尚書上朝去了,還未歸來,隻有一個員外郎在門口閑坐。包正於是就詢問道:“大人,我是來捐官來的,該到何處辦理?”
捐封那個吏部員外郎聽了,挑了一下眼皮,斜著眼睛看了包正一眼,口中哼了一聲,這才懶洋洋地問道:“這年頭還有人來捐官,真是稀罕,咱們大宋朝的官吏現在比老百姓都多。你一個捐官的,什麽時候能上任啊!”原來,康王南渡,原來的官吏也都隨著渡江,來到了江南。而江山卻隻剩下不到一半,所以就顯得官員多、實職少。很多官吏在臨安都候補了好幾年,還是撈不到實缺。
包正聽了,不由心中一涼:“想不到吏部候選的官員已經是人滿為患,隻怕自己雖然有了為官的憑證,卻無官可作啊!”
那人又瞟了包正一眼,然後說道:“捐官的歸驗封司管理,那裏麵專門有一個捐封部,是負責此事的,你去那裏瞧瞧吧。不過,得把白花花的銀子準備好了!”
包正抱拳致謝,然後一個個辦事房找了下去。最後,在一個時辰之後,終於找到了捐封部。包正心中暗暗咒罵不已:“看來,這衙門裏麵早應該進行機構精簡啦!”
包正進到了裏麵,也正有一個胖子在辦理捐官的手續。包正於是就坐在旁邊等候。隻見對麵的桌案上坐著一個老書吏,鼻梁上架著一副老花鏡,正在一張名冊上填寫著什麽。 填完之後。對那個胖子說道:“二千兩!”
胖子聽了點頭哈腰地提起了腳下的一個口袋,然後滿臉堆笑地說道:“早就給您老準備好了!”
旁邊一兩個小吏走過來,抬起了袋子,去清點重量去了。包正心中暗想:“還好,不算太貴,才二千兩銀子,還可以承受。”
於是就走了上去。對老書吏說道:“老伯,在下名叫包正,也是來此捐官的。”
那老者翻著眼睛,從眼鏡上方的縫隙裏打量了包正一番,然後又低下頭。在一大堆紙張裏麵找了一會,這才從裏麵取出一張,然後開始填寫。
他老問一項,包正就回答一項,可是問道祖宗三代的名字時。包正不由難住了:自己連父親的名字都不知道,這可如何是好?最後,隻好胡編亂造了幾個名字。應付了事。
將這些都填完了,老書吏又吐出了一句話:“上麵說你捐得是七品,一萬兩!”包正聽了,差點驚得坐在地上。起初還懷疑是否自己聽錯了,於是又問了一遍。老者不耐煩地說道:“一萬兩銀子,這回聽清了嗎?”
包正不由詫異地問道:“老人家,剛才地那人怎麽隻花了二千兩呢?難道這個捐官也是有打折的?”
老者對“打折”一詞雖然不甚明了,但是從包正的語氣和神態上。還是揣摩出了一個大概。於是鼻子裏發出了“嗤”的一聲,隨後說道:“你和他能比嗎?”
包正也不禁有些氣惱,語氣也漸漸不客氣起來:“都是一樣的人,為何價格竟有如此大的差異?你要不說個明白,就別怪我去尚書大人那裏告你!”
老者聽了。手 機 小說站嘿嘿嘿一陣冷笑:“年輕人,火氣可不小啊。這個規矩,就是尚書大人定的,你去告吧!剛才地胖子捐得隻是一個虛弦,花了兩千買了一個七品的等級,不能做官,也不發俸祿;你要是想像他一樣,也就交二千兩就行了!”
包正聽了,這才明白:“原來這價錢不同,待遇也就不同,看來剛才的胖子一定是財大氣粗,貪慕虛榮。所以就捐了一個七品的等級,當不得真的!不過,這一萬兩銀子,也著實是貴了一些啊!”於是,包正在心裏就咒罵起趙構來了:當了皇帝,還那麽貪財,一個七品地芝麻官,就賣一萬兩,真是太黑心啦!
包正正在心中大罵皇上的時候,老書吏等得不耐煩起來:“你到底辦不辦?要是不辦,我就出去吃飯去啦!”
包正隻好尷尬地一笑:“老人家,我今天來得匆忙,沒有帶銀子,等過午之後,我再來吧!”
老書吏將手一擺,站起身來:“別!下午我還另有公幹,你就明天再來吧!”說罷,就戴上了一頂小帽,顫巍巍地走出門去。包正還聽到他邊走邊叨咕道:“沒錢還來捐什麽官!”
包正聽了,氣惱不已:“**!想賺老子的一萬兩銀子,沒門,我得想辦法把這筆錢從趙構身上弄出來。嘿嘿,這就叫羊毛還得出在羊身上!”
於是,包正也就出了吏部,一邊往回溜達,一邊琢磨起如何從皇帝身上撈錢。不過,這個想法好像挺有難度,一直到了韓世忠的將軍府,還是沒有想出良策。
回到了府中之後,眾人上來詢問情況,當得知捐得是七品,而且還需要一萬兩銀子地時候,也都氣得大罵了起來。
阿紫說道:“包正哥哥,咱們幹脆不當官了!有了這一萬兩銀子,回去夠花一輩子啦!”
小黑也氣鼓鼓地嚷道:“這是什麽世道,看來窮人是做不了官了!難道那些當官的都那麽貪財,原來是花了血本,當然得摟回來了。包子,你要是當了縣官,是不是也要這樣啊!”
包正也沒有閑心搭理他們倆,隻顧低頭琢磨如何賺錢。阿紫見狀,就安慰道:“包正哥哥,你也不必焦急。你在龍遊不是弄了五百兩金子嘛,估計也能換成一萬兩銀子啦!”
旁邊的道濟和尚聽了,不由叫道:“好啊,小包子,原來你小子才是大戶!自己有萬貫家私,整天還擺出一副窮光蛋地模樣。不行,一會就由你請客!”
一支梅聽了,也對包正說道:“你哪來那麽多金子,不會是貪贓枉法得來的吧,要是那樣,趕快充公!”
包正苦笑了一聲:“金子雖然有,可是那是我偷偷借來的,將來還要還給人家。而且就是留著將來買官用的,我哪裏敢隨便花一兩啊!”
一支梅聽了,這才作罷。道濟和尚轉著眼珠想了半天,對包正說道:“我倒有一個辦法,保準能賺到大錢。不過,就怕小包子你沒有這份膽量!”
包正聽了,不由大喜道:“師傅,隻要不是去殺人放火,其它的事,我什麽也不怕!”
道濟和尚聽了,得意地一笑,然後用眼睛瞟了一支梅兩下,對包正說道:“這麽有本事的人就在你身邊,你都不懂得好好用,豈不是浪費!”
包正也終於明白了和尚的意思,心中是又氣又笑:“你還是和尚嗎?哪有攛掇人家去偷東西的和尚呀?再說,我與一支梅早就定下了約法三章,我哪裏還敢叫她去偷東西啊!”於是一賭氣,也就不再搭理和尚,到後院找雷老虎商議去了。
雷老虎聽了包正地敘述,也是忿忿不平,嘴裏也不幹不淨地罵著。最後,才對包正說道:“上次那五百兩金子,我都帶來了。明天你就去辦吧,誰叫你想當官呢,就別怕錢多!”
包正心中也頗為感動:雷老虎在自己身上,還真舍得投資啊,大概在他的心裏,也把自己和小黑一樣看待吧!
於是,包正就告辭出來,銀子雖然有了著落,但是包正的心中卻很是不甘,仍然惦記著如何收回成本。
第二天早晨,包正還沒等起床,就聽到有人叫門。他穿好了衣服,出去一看,原來是一支梅。包正不由一愣:這一大早的,她莫非有什麽急事?
隻見一支梅將手裏的包袱塞到了包正手上,然後輕聲說道:“這是我昨晚從皇宮裏取來地,名叫白玉酒船,聽說是趙構最喜愛的珍寶之一。包正聽了,也不由大驚,愕然地望著一支梅:想不到為了自己,一支梅竟然孤身犯險,夜入皇宮。這要是有個什麽閃失,豈不是要自己遺憾終生!
於是,眼中不由留露出責怪之意,口中問道:“你可曾留下了自己地標記?”一支梅卻調皮地一笑,一挺酥胸,伸了一個長長的懶腰:“哈----欠,忙了半夜,好累啊。這又不是用來劫富濟貧的,留什麽記號?東西我是交給你了,剩下的,就是你的事了,我要回房睡覺啦!”說罷,就轉回自己的房間去了。
包正捧著手裏的這個白玉酒船,仿佛拿著一個燙手的熱山芋一般,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
第七十三章 造神的開始
包正正抱著包袱在門口發愣的時候,小黑從屋子裏迷迷糊糊地走了出來,看到包正懷裏的大包袱,於是就問道:“包子,大清早的,就有人送禮啊?快打開瞧瞧,是什麽寶貝?”
包正心說:“確實是好寶貝,可是最好你還是別看了!”於是就搪塞道:“是小梅剛才給我送來了一件新衣服,沒什麽好看的。”
小黑聽了,臉上露出了若有所悟的神色:“噢,小梅!看來她對你還真不錯啊!不對!那阿紫怎麽辦?”
包正也苦笑了一下,然後把小黑留在門外思考這個難題,自己卻抱著包袱,走進了屋裏,將包袱藏在床底下,然後就思考起辦法來!“
漸漸的,一個完整地計劃就在腦中形成了:不過,不能由自己出頭,有了上次秦檜的例子,人家又得懷疑自己賊喊捉賊啦。找誰來唱這出戲好呢,對!就將道濟和尚包裝成高僧,來幫助自己騙錢吧!
想好之後,包正就和往日一樣,來到了院子裏,開始了晨練。不一會,道濟和尚就被小黑拉著,來到了院子裏。和尚用手捂著嘴,哇哇哇地打了一連串的哈欠,然後對小黑吼道:“先去那邊打一千下樹樁,然後回來再練!”
小黑倒也聽話,跑到了那幾棵樹樁前,紮起了馬步,然後“哈哈嘿嘿”地擊打了起來。包正見狀,也不由好笑,於是將和尚拉到了自己的屋中,對和尚說道:“道濟師傅,我們馬上就要走了,您可有什麽打算?”
和尚道:“還用什麽打算,等你們走了,我再隨便找一個人。先吃他些日子!”
包正於是又說道:“師傅,總這樣也不是辦法,您老想不想出名?想不想發財?”和尚聽了,也不由瞪圓了眼睛:“當然想了!出名就天天有人請我喝酒,要是有錢更好,就不用別人請啦!”
包正聽了,於是就從床下取出了包袱。。。然後打開,裏麵露出了一隻精雕細琢的白玉船。這隻船通體用一塊玉石雕成,晶瑩潤澤,沒有一絲瑕疵。船上還雕著幾個舟子,或操櫓。或升帆,或持槳,神態各異,惟妙惟肖。包正自己也是初次看到,不由被這精美的藝術品驚呆了。
道濟和尚臉上露出了一副行家裏手的神色。眯著眼睛看了半天,然後從身後取過了酒葫蘆,將裏麵的酒都倒入船中。這時。令人歎為觀止地事情發生了,船上的幾個小人忽然活動了起來,竟然真像要開船一般。此刻的包正,看得眼睛都快掉到船裏了。
道濟和尚嘿嘿一笑:“好寶貝,大概是趙構地白玉酒船吧。看來,一定是小梅幫你弄到手的,這個小丫頭,是不是昏頭了!”
包正一看和尚果然識貨。於是就說道:“道濟師傅,今夜叫小梅將此物埋到皇宮。然後我再推舉你去找寶,到時候,你就可以一舉成名了。然後,再要幾萬兩銀子的謝禮。不就名利雙收了嗎!”
和尚聽了,轉了半天眼珠。對包正說道:“這麽美的事,你怎麽不自己去做!”包正聽了,對他說道:“你要是不願意,我就正好換人!”
道濟一聽,也急了,連忙換上笑臉,對包正道:“當然願意了,肥水不流外人田,這種事必須機密,越少人知道越好!”
包正又取出了一物,遞給了和尚道:“這是我研究出來的秘密武器,到時候隻要如此使用,就可以叫別人對你頂禮膜拜啦。手 機 小說站”
和尚按照包正說的試了一下,果然靈驗。於是就樂嗬嗬地收了起來,然後對包正說道:“剩下的事就交給我吧,一會我就找小梅說說此時。”然後,將白玉寶船中地酒咕嘟咕嘟地倒進了肚子裏,重新用包袱包好,小心地抱在懷裏,出門去了。
包正望著和尚的背影,心中暗道:“降龍羅漢的奇跡就要開始啦!”然後,就到院中晨練去了。
吃過了早飯,包正就和小黑拿著五百兩金子,來到了吏部,見到了昨天的那個老書吏。包正將金子在他的麵前一放,頓時晃得他睜不開眼睛。畢竟在市麵上,金子還是非常罕見地。
包正於是對老書吏說道:“老先生,快清點一下數目吧!”
老者這才醒過神來,不由摘下了眼鏡,使勁揉了半天眼睛,然後才吩咐小吏將金子抬去過數。包正怕他們搗鬼,連忙叫小黑跟著去了。
不一會,稱量完畢,正好五百兩,按照黃金和白銀1:20的比率,恰恰是萬兩之數。那個老書吏也不由對包正客氣了起來:“您請稍後,我這就給您登記造冊。不過,現在很少有空缺,您恐怕要等上一段時間了。嘿嘿,但是隻要有金子,也不是什麽難事!”
包正聽了,知道他是在暗示自己要去行賄,才能得到肥缺。不過,包正還真不屑如此。於是就告別了老者,和小黑一起返回。
到了將軍府之後,見到了道濟和尚,隻見他將眼睛一眨,對包正說道:“萬事俱備!”包正也心有靈犀地點點頭,這下,倒將身邊的小黑弄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不一會,韓世忠也退朝回來,同時也帶回了一個驚人的消息:“皇上最喜愛的至寶----白玉酒船昨夜忽然不翼而飛。皇上十分惱怒,已經將負責守衛地太監、護衛全部抓起,嚴刑拷問,也沒有什麽結果。”
阿紫聽了,就連忙問道:“是不是俠盜一支梅所為,他最喜歡劫富濟貧了。”
韓世忠搖頭道:“現場沒有留下一支梅的標記,估計不會是他做的案子。這個一支梅雖然是個賊,可是最為光明磊落!”
包正聽了,心中暗笑:“這個一支梅,如今為了我,也就不光明磊落啦!”於是對韓世忠說道:“皇上怎麽不找人破案?”
韓世忠說道:“當然找了,臨安府地張俊一早就進了皇宮,不過,就憑他的才智,恐怕是難以找回寶船。要是你去了,倒還差不多!”
包正聽了,幽幽地說道:“我倒是也想去,可是人家不用,我也就沒辦法嘍!”
韓世忠一聽,不由一拍大腿:“對呀,包正你既然是破案的能手,何不去試試,真要是找回了寶船,也可以使那些無辜者免於處罰啊!”
包正於是就說道:“那就請韓伯伯去引薦一下吧,我總不能自己去毛遂自薦吧。那樣,恐怕連皇宮的大門都進不去。”
韓世忠也真是幹脆,聽完之後,真就急匆匆地去了。過了一會,又興衝衝地回府,對包正說道:“剛才我直接入宮晉見皇上,他正在大發雷霆呢。我於是就說你善於偵破,不如叫來試試。皇上還想了半天,最後才同意。咱們爺倆這就走吧!”
包正聽了,心中暗笑:“肯定是那趙構聽到我的名字,十分反感。但又實在是心疼他的寶貝酒船,這才答應叫我去的。不過,這次,我一定會叫他失望了!”
於是就隨著韓世忠,來到了皇宮。此時,趙構正在他的禦書房,包正與韓世忠遠遠地就聽到他正在大喊大叫:“你們這幫蠢材,平時拿我地俸祿,都是連眼睛也不眨一下。一到了用你們的時候,就全都成飯桶了,那些俸祿可是真沒白吃呀,一個個的,都快成白癡啦!”
包正和韓世忠不由相視一笑:看來趙構是真急了!於是,二人就在小太監的引領下,進入了禦書房,隻見趙構麵沉似水地坐在龍書案前,對麵,站著幾個垂頭喪氣的大臣,張俊、秦檜都在其中。
包正難得看到秦檜在趙構麵前吃癟,於是就幸災樂禍地望著他,眼中滿是譏諷之色。秦檜也了一下眼皮,然後就裝作什麽也沒看見地樣子,眼不見心不煩嘛。
包正和韓世忠給趙構行禮之後,包正看著趙構拉得老長的臉,對他說道:“皇上,微臣要到案發現場去瞧瞧,或許能有什麽發現。”
趙構哼了一聲,對身後地兩名小太監說:“你們帶他去吧,注意看管好其他東西,要是再有丟失的,我就要你們的腦袋!”
包正心說:“好,把我也當賊來防了!”於是就隨著兩名小太監,來到了禦花園,園中有一處房屋。包正走到近前一看,門額上寫著“聚寶齋”三個大字,門窗都非常嚴實,門前各有一隊士兵把守。包正心想:看來,這一支梅必然是從屋頂進入的,就像一開始和我打賭,來偷酒壺一樣!
小太監取出了鑰匙,將門上的大鎖打開,就領著包正,進入到屋中。包正四下一看,不由大吃一驚。
第七十四章 禦花園相會
包正一看聚寶齋裏麵的各種奇珍異寶,立刻就有目不暇接之感。隻見屋子周圍是一圈架子,上麵分門別類羅列著各種寶物,大到商周時的青銅器,黃鍾大鼎之類;小到一些精巧的器具,都是價值連城。
包正不由心中讚道:“這趙構才當了幾年的皇帝,就搜刮了這麽多好寶貝。怪不得人人都想做皇帝呢,不過,這一支梅也真是謹慎,這滿屋子的好東西,你是多取幾件啊!”
包正正在觀賞之際,兩個太監卻有些不耐煩起來,連連催促道:“包大人,您先別參觀了,還是先破案吧!”
包正這才戀戀不舍地收回了鉤子一般的眼神,然後詢問道:“這丟失的白玉寶船,原來是放在何處?”
一個小太監指著屋子中央的一張桌案道:“一些皇上特別喜歡的玩意,都放在那張桌子上!”包正聽了,於是就走了過去,隻見桌案上擺放的東西就更給美輪美奐了。其中有一處地方,露出了一塊空位,看來,就是原來擺放白玉船的地方。
包正於是就裝模作樣地仔細勘察起來,這塊空地上稍微有一些灰塵,包正抬頭看了看屋頂,心中想道:“大概是一支梅揭下了房頂上的琉璃瓦,然後放下繩索,將白玉船套住取走,然後又將瓦片重新碼放好,那寶船自然就是不翼而飛啦包正假意細致觀察了一番,實則借機觀賞其他寶物。最後,搖了搖腦袋,無奈對兩個太監說道:“沒有絲毫線索留下,這個白玉船丟得好奇怪呀!在下也是無能為力。咱們還是回禦書房向皇上稟報一下吧。”
兩個太監露出了一副早知如此的模樣,跟在包正的身後,走出了聚寶齋。這倒不是尊敬他,隻是防止他順手牽羊罷了。
走在禦花園裏。 包正放慢了腳步,一邊走,一邊欣賞這難得一見的皇家園林。這個案子,也許是包正遇到的最輕鬆的一個,因為別的案子都要努力去偵破,而這一個,卻不需要揭示它的真相。否則。恐怕連他自己也逃脫不了幹係。
忽然,迎麵傳來了一陣清脆地笑聲。包正凝神一看,隻見一個身著黃衫的女子從遠處跑來,手裏正牽著一隻彩蝶風箏。在她的後麵,遠遠地還跟著兩個小宮女。
那個女子隻顧回頭觀望天上的花蝴蝶。結果,一頭就紮進了包正的懷裏。包正也怕她摔倒,於是順勢將他攬在懷中。
包正隻覺得一縷淡淡的幽香飄入到鼻子裏麵,那是一股花香中伴著少女特有的體香,充滿了美好地誘惑。
包正懷裏的少女也是一驚。嬌軀一顫之後,就從包正的懷裏掙脫了出來。然後掄起了胳膊,就向包正的臉上扇去。
當胳膊輪到途中的時候。她終於看清了包正地麵貌,口中不由驚叫一聲。但是胳膊已經輪圓了,想收也收不回來了。
這時,包正抬起了胳膊,擋在了臉前。少女的一巴掌,啪地一聲,打在了他的胳膊之上。然後,包正笑吟吟地對麵前的少女道:“玉屏公主。這樣的見麵禮可很是獨特啊!”
那個少女,正是趙構最疼愛地玉屏公主,她被包正這麽一說,臉上不由泛起了紅暈,整個人。更顯得嫵媚了。而包正身後的兩個小太監見撞到了公主,嚇得慌忙跪倒在地。心中已經開始為包正祈禱了。
玉屏公主抬頭看了包正一眼,然後說道:“我還以為是小太監呢,想不到竟然是你!你是怎麽來到這裏的?”兩個小太監一看公主沒有發火,還和包正開始聊天,這才放下心來。
包正說道:“皇上丟了白玉寶船,我是來看看有沒有什麽線索。”這時,玉屏公主後麵地兩個小宮女氣喘籲籲地跑了上來。包正一看,二人一個穿紅,一個著綠,那個紅衣的就是以前跟玉屏公主一起私自出宮的,名叫小紅,她的手上,還拿著那隻落地的花蝴蝶風箏。小紅見了包正,也連忙上前見禮,笑著對包正說道:“原來是包公子,我說公主怎麽跑得這麽快呢!嘻嘻!”
玉屏公主聽了,白了小紅一眼,揚起了巴掌,作勢欲打。小紅嘻嘻一笑,溜到了一邊。包正見狀,對公主說道:“如今正是陽春三月,你這隻蝴蝶風箏怎麽飛不起來呢?我來給你瞧瞧。”包正在小的時候,可是一個放風箏的高手。因此看到了這隻蝴蝶落地,就不由技癢。
小紅聽了,連忙將手裏的風箏遞給了包正。包正接在手中,調整了一下綁線地長短和角度,然後說道:“成了!你再放飛一次試試,肯定能展翅飛翔啦!”
玉屏聽了,就高興地試著放飛。隻見這隻花蝴蝶飄飄蕩蕩,升到了半空,隨後穩穩地停留在藍天上。玉屏見狀,也不由拍著雙手,像個孩子似的歡叫了起來。
包正看了她的模樣,忽然心中忽然一動,於是緩緩地說道:“還是風箏好啊,可以自由自在地在天上飛翔,無拘無束,任意西東!”
玉屏公主聽了包正的話,臉上也留露出沉思之色,然後神情漸漸地黯然起來,口中幽幽地說道:“是啊,有時候,人還不如一隻風箏自由啊!”
包正知道她是整日深鎖皇宮之中,失去了自由之身,這才有感而發,不由也為她惋惜了起來:看來,她這個公主當得也不是十分快樂啊!
於是就安慰道:“風箏雖然自由,可是命運還是操縱在別人的手裏,隻不過是一時地歡快罷了,終是不能長久!”
玉屏忽然望著包正道:“說實話,我還是真羨慕你們呀!那些在龍遊的日子,常常會進入我地夢鄉。包正,什麽時候,你再給我烤一次羊肉串吧!”
包正看著玉屏滿眼的期待之情,用力地點點頭,然後勸慰道:“隻不過是彼此羨慕罷了,你想想,外麵又有多少人都羨慕你呢!不用說別人,就是阿紫來到這裏居住,還不得美出鼻涕泡啊!”
玉屏也不由莞爾,隨後對包正說道:“阿紫的性子,就更不適合在這裏居住,她也就是兩天半的新鮮,等到新鮮勁一過,就該嚷著像坐牢啦。對了,聽說你大顯神威,十日破十案,已經被父皇準許為官啦?”
包正聽了,連忙整了整衣襟,正裝其事地給玉屏施禮道:“這還要多謝公主在皇上麵前保舉之恩,皇上才給了包正這個機會。所以這一切都拜托公主所賜,請受包正一拜!”
玉屏公主見他認真的模樣,也不由掩口一笑,心中地不快也很快就隨風飄散了。包正見她又開朗了起來,心中也很是安慰,於是就拱手道:“公主,皇上那邊還等待消息,恕我先告退啦!”
玉屏聽了,臉上不由露出了一絲留戀之色,盈盈的雙眼望著包正,看得包正心中不由一痛。玉屏身邊的小紅最是了解公主的心事,知道玉屏是不忍心和包正分別,於是就對包正說道:“包公子,公主的寢宮之中還有幾個風箏,我們昨天放了一會,都不願意飛。不如麻煩包公子去給修理一下吧!真要是修好了,就能和這個蝴蝶比翼齊飛啦!”
包正聽了,倒也不好意思馬上就走。而且,這個小紅的話中明顯地暗含深意。可是這皇宮之中,也不是自己隨便亂竄之地,於是就望著玉屏公主,征求她的意見。
玉屏於是吩咐那兩個小太監道:“你們先回去吧,包公子要到我的宮中做客。”那兩個小太監也不敢違抗,隻好先行告退,回禦書房向趙構報告去了。
於是,在小紅和另一個宮女小翠的引領下,包正陪著玉屏,來到了她居住的玉屏宮中。包正還是第一次來到公主的寢宮之中,不由仔細打量了起來。也許是出自偵探的職業習慣吧,包正每到一處地方,首先就是要觀察環境。
隻見玉屏宮裏麵十分寬敞,寬敞得近乎空空蕩蕩。宮中的陳設十分華麗,處處鑲金嵌銀,顯出了一派皇家的氣派。小紅撩起了珠簾,將包正讓進了公主的寢宮。隻見屋子中央擺著一張紅漆桌案,上麵一隻金獸,正吐出嫋嫋的香氣,彌散在整個屋子裏麵。四周分別立著梳妝台、衣櫥等物,當然,還有一張大床,靠在牆邊。床上垂著碧紗,顯得裏麵朦朧而神秘。
包正看罷,心中也不由歎道:“確實顯得冷冷清清,難怪公主不願意住在這裏,三天兩頭的就要微服出宮呢!侯門一入深似海,更何況是皇宮呢!”
正在思索之時,隻聽小紅在簾外說道:“公主,我們去給包公子端茶,你們先慢慢聊。”然後就放下了珠簾,拉起了小翠,一溜煙的跑遠了。這個鬼精靈,顯然是要給屋中的二人創造一個單獨相處的機會。
此時,屋中隻剩下了玉屏和包正二人。一時間,兩個人都不知說什麽好,互相靜默地望著,屋子裏靜得能聽到彼此的心跳!
第七十五章 和尚抖威風
過了半晌,玉屏公主才好像忽然想起了什麽,笑著說道:“包正,快坐啊,你看我這個主人當的,實在是太失禮啦!”
包正看著她如花的笑顏,也不由心神一蕩,依言在一個秀墩上坐了,然後問道:“公主,天天住在這間大屋子裏,不覺得氣悶嗎?”
玉屏公主輕聲道:“包正,你就不必稱呼我公主了,不如你就叫我的名字吧,這樣才像個朋友嗎!”
包正於是就知機地問道:“那公主的芳名如何稱呼?”
玉屏公主嫣然一笑,輕聲道:“我的名字叫----婉兒。”包正聽了,暗暗將這個名字記在心裏。同時,心中想道:“看來,公主是真心將我當朋友啦!不過,是普通的朋友,還是----”
玉屏見包正發呆,於是就說道:“包正,能進入我寢宮的男人,除了父皇之外,就是你啦!”說罷,忽然害羞起來,趕緊轉過臉去。
包正也聽出些弦外之音,不過,對方是身份無比尊貴的公主,自己也就不要幻想著癩蛤蟆吃天鵝肉了,避免徒增煩惱,免得最後連朋友也做不成了。
於是對玉屏說道:“婉兒,能成為你的朋友,包正也是十分榮幸,希望以後能常到你這裏作客。不過,今日實在是有事,萬一皇上怪罪起來,我可是吃罪不起。哪*****要是出宮,就到韓世忠將軍的府上找我,咱們再把酒言歡,不亦快哉!”
玉屏公主想到包正一個男子,要是長時間留在自己的寢宮之中,確實多有不便,於是笑道:“好,這幾日父皇的寶船丟失。宮中防護十分嚴密。等這個風頭過去了,我一定登門造訪!”
包正於是就起身告辭,玉屏也在後麵相送。出了屋門,卻見小紅、小翠正伏在門外偷聽。看到了二人出來,不由曖昧地嗤嗤偷笑起來。
玉屏在平時和她們如同玩伴一般,見狀也不以為意。包正倒是老臉微微發紅,仿佛做了什麽虧心事一般。
玉屏公主於是吩咐小紅給包正帶路。趕奔禦書房。包正拱了拱手,然後就隨著小紅去了。走出了很遠之後,小紅回首說道:“包公子,你看,公主還在望你呢!”
包正聽了。也不由回頭觀看,隻見玉屏依然站在門首,向這邊遙望。包正不由搖搖頭,滿腹心事地離開了玉屏宮。
走到了半路,就遇到了那兩個小太監。他們是奉了皇上的旨意,到玉屏宮去找包正的。原來,趙構一聽說包正被女兒領去了玉屏宮。頓時就急了,心中暗暗埋怨玉屏不懂事,這不是引狼入室嘛!於是,趕忙就吩咐兩個小太監去找包正。
包正也看出了趙構的心思,也不覺好笑,於是就叫小紅回去,自己隨了兩個小太監,回到了禦書房。
趙構一看到包正回來。於是就沉下臉來,口中問道:“包正,可有什麽發現?”
包正說道:“陛下,此案十分詭秘,恐怕不是人力所為。臣也是無能為力!”
趙構鼻子哼了一聲,剛要訓斥他幾句。忽聽包正又接著說道:“不過,陛下,臣保舉一人,要找回國寶,肯定是易如反掌!”
趙構心切,於是也顧不上數落包正,連忙追問道:“是什麽人,能有這麽大的本事?”
包正說道:“此人傳說是西天如來坐下地降龍羅漢轉世,法力無邊。手 機小說站w a p . 原來在西湖靈隱寺出家,法名道濟,現在浪跡與臨安,到處行善。陛下的白玉寶船不翼而飛,恐怕有什麽古怪,不如將和尚請來一試。”說完之後,包正心中也不由暗笑:這個道濟,恐怕不是什麽到處行善,而是到處混吃混喝吧!
趙構聽了,不由龍顏大悅,於是說道:“既然這位道濟大師有如此神通,那就趕快請進宮中,好找回朕的寶船!”
包正又說道:“陛下,這道濟大師行蹤飄忽,居無定所。臣馬上就出宮尋找,明日一定將他帶進宮中,為陛下解憂。”他心裏卻想著:“這準備工作還沒做好呢,和尚可不能出場,不然,他也非露怯不可。
趙構聽了,就連忙叫包正去找道濟。包正領命,出了皇宮,就直接會韓世忠的將軍府去尋找道濟去了。那些什麽和尚浪跡臨安的鬼話,當然都是騙鬼的了。這道濟和尚天天在包正的眼前晃,根本就不用找啊。
第二天一早,吃過了早飯,包正就與道濟和尚一道,隨著韓世忠進宮去了。那道濟和尚還是原來地一身打扮:破僧袍全是窟窿,破僧帽前後露洞,趿拉著一雙破草鞋,踢踏作響,這個一個丐僧。
本來,在昨天聽說和尚要進宮麵聖,阿紫就好心說要出去給和尚換身衣服。可是和尚一個勁搖頭,說是即使到西天去見如來佛祖,也是這身。氣得阿紫也不理他了,反正和尚自己都不怕丟臉,她也就不用跟著瞎操心了。
進了宮門,和尚看見什麽都覺得新鮮,不住的大呼小叫。那引路的小太監差點將他當成了瘋和尚,心中很是納悶:就這樣的,連身囫圇衣服都沒混上,能是羅漢轉世嗎?
最後,終於來到了禦書房,隻見秦檜、張俊等人,已經在這裏來陪著皇上了。那和尚見了趙構,也不跪下磕頭,隻是打了一個稽手,就算是見禮了。趙構上上下下打量了和尚一番,不由皺起了眉頭:這個和尚,怎麽看也不想是有道高僧啊,難道是故意裝出這副邋遢的模樣,勸世渡人?要是那樣,可就實在是不簡單啊!
於是,在不知和尚深淺地情況下,他也沒有莽撞,客氣地對道濟說道:“大師,前夜皇宮之中,丟失了國寶白玉船。聽聞大師是羅漢轉世,佛法無邊,能否幫助朕找回國寶,那可就是功德無量啦!”
道濟聽了,嘿嘿一笑道:“皇上,這個是小菜一碟。不過這千裏做官,也是為了吃穿。和尚我早晨還沒吃飯呢,怎麽也都吃飽了,才好幹活!”
包正聽了,心中好笑:“我說和尚今天早上喝了一碗粥就撂筷了呢,原來是攢肚呢,好到皇宮來過過癮啊!”
趙構聽了,也不由一笑,連忙吩咐小太監趕緊到禦膳房去準備酒菜。小太監聽了,連忙跑了出去。和尚見了,在後麵嚷道:“你告訴大師傅,多上些雞鴨魚肉,和尚我不喜歡吃素!”
到底是皇宮,不多時,酒菜齊備。有禦膳房傳菜的太監端著銀盤,將酒菜流水一般地端了上來。道濟和尚一看,菜肴精細,多是平時吃不到的山珍海味,於是也不客氣,將袖子一挽,抓起筷子,就劃拉起來。吃了半天,才想了起來,於是就撕了一條雞腿,向趙構相讓道:“皇上,你也來嚐嚐,這味道實在是不錯!”
趙構一看和尚的五根手指,猶如碳條一般,急忙連連擺手。和尚於是也就不再客氣,如風卷殘雲一般,將桌上的酒菜全部收藏到肚皮裏,然後才戀戀不舍地放下了筷子,痛痛快快地打了幾個飽嗝,然後對趙構說道:“皇上,你找和尚來作甚?”
趙構不由被他問得哭笑不得,包正見和尚裝得實在有些過分,再裝下去,萬一趙構發怒,就白費苦心了。於是連忙說道:“大師怎麽忘了?皇宮裏地白玉寶船丟失,請你來給找找!”
和尚這才裝作恍然大悟的模樣:“原來是這麽回事,好辦好辦,待我先掐算一下!”然後就盤膝而坐,閉上雙目,左手身在胸前,作拈花狀;右手微屈,拇指快速地在其它四指上掠過。忽然,和尚猛地睜開了雙眼,用他那沙啞的嗓音說道:“寶貝沒丟,就在禦花園中,待我前去取來!”
趙構等人一聽,也都半信半疑,於是也都隨著去了。小太監連忙向外麵喊道:“聖上要擺駕禦花園!”屋外地宮女、太監聽了,連忙做好了準備。傘蓋、屏風之類,都取了出來,簇擁著趙構,前往禦花園。
那道濟和尚走起路來,依然是晃晃蕩蕩,秦檜和張俊都躲得遠遠的,惟恐沾上晦氣。就這樣,一行人來到了後花園,有小太監給趙構搬來了一把椅子坐了,觀看和尚施法。
包正假意上前問道:“大師,一會作法,都需要什麽應用之物?”
和尚大咧咧地說道:“那些玩意,都是騙人的把戲,根本就無用。和尚我是什麽也不用,你且閃到一邊,小心我作起法來,傷了你等!”
包正聽了,連忙遠遠地躲開。其他人見狀,更是惟恐避之不及。隻聽和尚口中高呼佛號:“阿彌陀佛,速速顯形!”
緊接著,令人震驚的事情發生了!
第七十六章 名利齊入手
眾人遠遠地觀看和尚作法,隻聽和尚禱告完了,忽然用手向天上一指,立刻,驚世駭俗的事情發生了,隻聽一陣低鳴從後花園的一棵桃樹下想起。那聲音又細又長,如同鬼嘶。旁邊的眾人都聽得毛骨聳然,不由打起了哆嗦。
和尚一見將眾人懾住,於是口中又叫道:“金甲天神,勞煩通告,速速歸位,下次相招,再請你喝酒!”隨後,那個難聽的聲音驟然消失。旁邊的眾人才長出了一口氣,漸漸恢複了常態。
和尚於是又來到了剛才發出聲音的那顆桃樹下,觀察了一番,然後叫小太監取來一把花鋤,小心翼翼地撥去了一些浮土,然後,從扒出的坑中取出白閃閃的一物,單手舉在空中。眾人都抬頭一看,正是那個失蹤的白玉寶船!而和尚則偷偷地將另一隻手裏的東西揣到了懷裏,卻是包正帶來的跟蹤儀。原來,包正昨天夜裏叫一支梅將它和白玉船一起埋在此處,和尚剛才口中大呼小叫,手上打開了遙控器的開關,才引發了轟鳴。
道濟和尚趾高氣揚地拿著寶船,來到了趙構的麵前。有小太監捧著呈給了趙構,趙構接過一看,果然是自己丟失的寶貝,就高興地輕輕撫摸著,仿佛是找到了自己失蹤的孩子一般。
秦檜見狀,口中說道:“賀喜陛下,寶船失而複得,必然國運昌盛,千秋萬代,永享太平!”
趙構被秦檜這麽一拍,更是眉開眼笑啦。包正在旁邊看了,心中不由暗歎:“如韓世忠、嶽飛等人,在沙場舍死忘生,卻也不如這廝在皇帝麵前的兩句好話呀!”
趙構將白玉寶船把玩了半晌,這才想起了道濟和尚。於是問道:“聖僧,這寶船無緣無故,如何會跑到桃樹底下?莫非有什麽怪物作祟不成?”
和尚嗬嗬一笑道:“皇上,天下的寶物,都是有德者居之,無才者失之。 陛下必是某些地方有失公允,上天這才示警!”
趙構聽了。不由愣了半晌。包正聽了和尚的話,也佩服其膽大,竟然如此直言不諱地指責趙構。不過,這份苦心,隻怕是要白費啦!
果然。秦檜見趙構不悅,於是就說道:“陛下,這也說不定是天降吉兆,地下埋船,豈不是象征著我大宋的土地。會萬古長傳(藏船)啊!”
趙構聽了,這才轉憂為喜,口中說道:“秦相所言極是!確實是天降吉兆啊!”包正見了。不禁暗暗搖頭:如此昏君、奸臣,國家如何不敗!
趙構自我陶醉了一會,然後才對道濟說道:“神僧為朕取回了寶物,實在是大大有功,你想要朕如何賞你?”和尚嘿嘿一笑,麵上露出一絲狡詐的笑容,對趙構說道:“皇上啊,出家人一切都是身外之物。白銀黃金,在我和尚眼裏都如糞土一般!”
包正聽了,不由一愣:“和尚耍什麽花樣?這個可跟約好的不一樣啊!別是一高興,忘了要銀子了吧!”
趙構聽了,不由手拈須髯。對道濟說道:“神僧真是世外高人,非是那些凡夫俗子可比。好。朕就封你為護國禪師,禦賜九錫禪杖一把,繡金袈裟一件,可以直接上殿麵君,你看如何?”
和尚聽了,笑眯眯地連連道謝。旁邊的包正卻是暗暗生氣:“好和尚,原來你是不為了發財,是想要升官啊!那我地一萬兩銀子從哪出啊!”
和尚謝恩完畢,又對趙構說道:“皇上,再麻煩你下一道聖旨,允許我回靈隱寺居住,可否?”
趙構詫異道:“禪師不就在靈隱寺出家嗎?如何還要討這份聖旨!”
道濟和尚聽了,不由長歎了一聲,然後說道:“陛下有所不知,如今我已經被趕出了靈隱寺,現在是無廟可歸啦!”
於是,和尚就將大悲樓失火,賴在自己的身上一事講了一遍,臨了,和尚又說:“陛下,那監寺廣亮曾經說過,叫我出去化緣,什麽時候化足了五萬兩銀子,就重修大悲樓,才允許我回寺。。。可是我要是挨家挨戶地走,恐怕一輩子也化不來這麽多銀子啊。今天正好遇到了皇上你這個大施主,就請皇上施舍一下貧僧吧!”
包正聽了,心裏暗暗叫絕:“這個和尚可是太黑心啦!先要了護國禪師的封賞,然後再要銀子。好家夥,簡直是獅子大張口啊,一張口就是五萬兩!”
趙構聽了,雖然有些肉疼,但是和心愛的白玉寶船相比,這五萬銀子還是小巫見大巫,於是就痛快地答應了下來,吩咐秦檜道:“秦相,一會你就隨著他們,帶著朕的旨意,前往工部,辦理此事,不得拖延!”
秦檜剛才目睹了和尚的本事,也將他奉為神明,既然和尚被封為了護國禪師,以後說不定還能用到他,於是就痛痛快快地答應了下來。趙構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馬上叫小太監取來了聖旨,當場就給和尚批了五萬兩白銀。
包正心中這才大定,暗暗佩服和尚的手段高明,名利雙收。看來自己地一萬兩銀子也能回來啦,不過,最好是再向和尚討些利息,畢竟主意是自己出的,和尚可是白白受益啊!
於是,眾人離開了皇宮,隨著秦檜一起來到了工部。秦檜當眾宣讀了聖旨,工部的人自然是不敢怠慢,連忙照辦。
秦檜辦完了公事,就對道濟和尚道:“禪師,在下一心向佛,隻是公務纏身,無暇他顧。今日結交了禪師,正好到家中盤桓一下,不知禪師可否賞光?”
和尚聽了,滿口答應。於是吩咐包正道:“小包子,你負責將銀子運回靈隱寺。告訴他們,暫時先誰也不許動,等我和尚回去處理。”然後,就搖搖晃晃地隨著秦檜去了。
包正見狀,心中暗暗高興:“和尚走了,正好我先將銀子挪出來。俗話說見麵分一半,我也就不要太貪心了,留下二萬五千兩就行了。”
於是,就押了銀子,離開了工部,先找了一家大錢莊,存上了預定的數額,然後才押送著剩下的一半銀子,趕奔靈隱寺。
到了山下,車輛難以通行。包正於是就先來到了山門,通知和尚們來搬運銀子。開始地時候,監寺廣亮還半信半疑,以為這個曾拆穿自己陰謀的年輕人又來尋開心。直到看到了一車車白花花的銀子,這才樂得眉開眼笑,將寺中的青壯僧人都叫下山來。大家七手八腳,就將銀子運到了廟裏。
正在忙碌之時,皇上的聖旨到了。靈隱寺地老方丈元空大師率領僧眾接旨。隻聽傳旨的小太監手捧聖旨,尖聲讀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靈隱寺道濟大師,精通佛法,慈航普渡,堪為天下僧眾楷模。特封為護國禪師,賜錫杖袈裟。欽此!”
眾僧聽了,都麵麵相覷,如墜雲裏:這道濟和尚被迫離開了寺廟,怎麽搖身一變,就成了護國禪師了?說他精通什麽佛法,他整天就是喝酒吃肉,恐怕最精通的是飲食之道吧!但是,皇上地聖旨可不是假的,看來隻好接受這個現實了。
包正見了眾僧的表情,也不由暗暗好笑:“這下,隻怕靈隱寺要被道濟和尚攪得烏煙瘴氣啦!”
元空方丈接了聖旨,然後款待傳旨的太監用齋。包正忙碌了一個上午,也早就餓了,於是也一起留下吃飯。
靈隱寺的大師傅今天也是格外賣力,燒了一桌精美的素齋。包正吃到嘴裏,也覺得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用罷了齋飯,包正剛要告辭,就聽外麵一陣喧鬧,眾人於是都出去觀瞧。隻見一頂大轎正落在院中,周圍是前呼後擁的家丁。包正一看這轎子,不由眼熟:好像是秦檜那廝乘坐的。
正在納悶之際,隻見轎簾一掀,從裏麵下來一個衣衫襤褸地僧人,眾人定睛觀瞧,卻原來是道濟和尚。隻見他晃晃蕩蕩地走下了轎子,打了兩個飽嗝,立刻酒氣熏人。
這時,轎子後麵走出一人,包正一看,乃是秦檜的管家秦福。隻聽秦福對眾僧說道:“我家丞相一心禮佛,所以就聘請道濟禪師為替僧,代替他出家修行。道濟大師有幾句話,叫我傳達給大家----”說道這裏,不由一頓,眾僧都不由側耳傾聽。
秦福清了一下嗓子,繼續說道:“道濟禪師說了,現在他已經是護國禪師了,今後要是喝酒吃肉的時候,被別人看見了,就要全裝作沒看見。”一邊說,一邊也強忍著,這才沒有笑出聲來。
眾僧一聽,心中暗暗叫好:“好嗎,這回更沒人敢管他了!”
秦福又說道:“還有,以後道濟禪師要是沒錢打酒賣肉,朝各位借錢,誰也不許不借!要是到各位的屋裏偷著拿點什麽東西,誰也不許阻攔!”
眾僧心道:“好!以後這廟裏就由他翻了天啦!”
第七十七章 入選東莞令
包正見道濟和尚在靈隱寺稱王稱霸,雖然知道和尚是在開玩笑,但是實在是有些慘不忍睹,於是就告辭下山,心滿意足地回了韓世忠的將軍府。反正和尚現在是名利雙收,也不用自己管飯啦。
一見他回來,阿紫、小黑等人立刻都圍了上來,詢問詳細的情況。他們已經聽韓世忠說和尚從皇上那裏騙了五萬兩銀子,又聽說被包正半路給截留了一半,不禁都歡呼了起來。
阿紫興奮地小臉通紅,對包正嚷道:“發財了,發財了,快拿出來,我們也見麵分一半!”
包正笑眯眯地說道:“嗬嗬,阿紫,將來你要是嫁給我,這些銀子就都歸你管啦!”
阿紫臉上一紅,白了包正一眼:“想得美!”但是小心眼裏卻也是甜絲絲的,流動著一種甜蜜的感覺。
次日,包正又來到了吏部打探消息。隻見吏部的大門前,足足圍了好幾百人,吵吵嚷嚷,猶如集市一般熱鬧。今天正好是吏部放榜的日子,也就是將新近補缺的官吏姓名、所補空缺等張榜公告出來,所以大家都來看榜。
包正今日才見到了南宋備選官吏隊伍的龐大,也不由歎為觀止,同時暗暗憂心:這麽多人,什麽時候能輪到自己啊!
榜文還未張貼,所以大家都在外邊閑談,交流一下彼此的心得。包正於是也湊到歐陸一夥人堆裏,探聽一下消息。隻見這群人中,年齡參差不齊,有向他一樣的少年子弟,還有須發斑白的老者。
隻聽一個胖子對一位年近半百的老者說道:“雨村兄今年一定能榜上有名啊,到時候一定登門賀喜,討一杯喜酒啊!”
那老者也不由眉開眼笑,臉上立刻就堆滿了皺紋:“哈哈。老朽都快候了五年了,才在別人的指點之下,打通了關節。同義兄,同喜同喜,聽說您和吏部侍郎結為兒女親家,這次也一定會撈得一個肥缺的!”
那胖子也得意地笑了起來,臉上仿佛也都冒出油來。包正一聽。這些人竟然直言不諱自己謀官的途徑,頗有些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地意思,不由心中鄙視起他們來。
這時,那個老者手拈著胡須,向包正問道:“這位小兄弟麵生得很。可是新近才來補官的?”
包正拱拱手道:“正是,晚輩昨日剛剛捐了一個七品。所以今天來看看,是否有什麽空缺。”
眾人聽了,臉上都露出了不屑之色。老者想是心情不錯,於是對包正說道:“小兄弟。你還是早些找找門路,活動一下。你看,我們這些科舉出來的。到現在還都閑著呢,你這捐官的,就更沒有指望了!”他儼然是以前輩自居,一副提攜後輩的口吻。
包正拱手謝了,心中也著實憂慮:“莫非昨天從趙構那裏弄來的銀子,如今還要還給他手下的官員不成?”
正在思量之際,猛聽有人大喝一聲“放榜了!”人群立刻猶如潮水一般,湧向前去。包正一想。左右沒有自己什麽事,還是先不要跟著湊熱鬧啦,於是就在後麵耐心等候。
過了好半天,人群才陸續散去。包正看了一下,多數人都是滿臉失望之色。更有一些忿忿不平地罵著;隻有少數人容光煥發,顯然是補上了實缺。
包正看那邊人也不多了。於是也就來到了榜前。隻見上麵隻稀稀疏疏地寫了不到二十人地姓名,難怪絕大多數人都失望而歸了。剛才在外麵高談闊論的那個老者也是滿臉沮喪的站在榜前,看樣子,也是落選了。而那個胖子,則是神采飛揚,一副誌得意滿的樣子。看來,他是如願以償啦。
隻聽他安慰老者道:“雨村兄,不要著急,等下月再說吧。”
那老者也仿佛下了狠心一般:“下次就是砸鍋賣鐵,也要補上了。隻要當了官,不就有機會回本嘛!”包正聽了,心中暗歎:“原來贓官就是這樣造就的,還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呀!”
就在這時,包正發現了榜中有一個奇特之處,最下麵地一行中,竟然寫著空缺。於是上前仔細看了一下,這個職位是廣東府東莞縣正堂,正好是七品。
包正見了,不由心中大喜:“這個正好適合我呀!不過,幾百人來補官,難道就我一個是七品,不會吧!可是別人為什麽都不補這個空缺呢?”
於是,包正就發揚了不恥下問的精神,向那個胖子請教說:“同義兄,在下有一事不明,還請指教。”
那個胖子笑眯眯地說道:“小兄弟有什麽疑問,在下一定知無不言!”
包正這才說道:“幫上這個東莞縣的縣令,如何沒人去補?”
那胖子聽了,忽然嘿嘿一笑:“兄弟,一聽你就是新人,連這個都不知道。這個東莞地處南方蠻荒之地,民風彪悍,盜賊橫行。三年之內,死了五個縣令,你說誰還敢再去那裏?我們千裏為官,也是為了吃穿。可是要是沒有命來享受,這個官就不做也罷!”
那個老者聽了,深有同感地點點頭:“同義兄說得有理,我雖然也是補得七品,但是若是叫我去那裏,我是萬萬不敢。我這條老命,雖然不甚值錢,卻也不能白白丟掉啊!”
包正這才聽明白,原來這個東莞乃是一個大凶之地,難怪竟會空缺下來。不過,這簡直是為我準備的一樣啊,我有一支梅和小黑這一對左膀右臂,又有何懼哉!
想到了這裏,包正隻覺得一股豪氣油然而生,於是就大步走近了吏部正堂。隻見吏部尚書,左右侍郎都在堂中議事,於是上前道:“下官候補七品知縣包正,參見幾位大人!”
堂上的三人不由一起抬起頭來,滿臉驚訝地打量著包正。原來,包正可是進來臨安城地風雲人物,這幾位大人都曾在金殿上見過他。其中,吏部左侍郎何天祿對包正的印象極為深刻,他與包正,還因為自己兄弟的案子,結下了很深地仇怨。
見到包正來了,何天祿臉上不由露出一絲暢快的笑意,心中暗想:“好小子,今天你終於落到了我的手裏,咱們往日的恩怨,今天該一並了結啦!”
於是就皮笑肉不笑地說道:“這不是近日叱詫風雲的包正嗎,你大駕光臨我們吏部,有何貴幹啊?”
包正一見是他,頓時也仿佛一隻蒼蠅飛進了嘴裏一般,一個勁惡心。於是,冷哼了一聲,也不搭理他,對吏部尚書王庶說道:“王大人,下官前來補官。”
這王庶也是北宋時候的重臣,南渡之後,又繼續受到了趙構的重用,此人號稱“不倒翁”,意思是屹立於官場之中,左右逢源,圓滑不已,所以才得此美稱。
王庶一見包正,也是心中一愣:這個包正現在是臨安炙手可熱的人物,但是身份極為特殊,既有嶽飛、韓世忠等主戰派將領地支持,又得寧王的推舉;另外,據小道可靠消息說,他還得到了玉屏公主的垂青。但是,以皇上和秦檜為首的主和派,卻十分討厭他。今天他來這裏求官,可是很棘手啊,弄不好,可就要得罪一方啊!
於是,對包正說道:“原來是包正大人來了,快快請坐!”
話音剛落,左侍郎何天祿在旁邊說道:“大人,按照我們吏部的規矩,前來補官地是不應當設座的吧!”
王庶聽了,連連點頭道:“對,對,包正啊,你來得晚了一些,榜文剛剛放出,現在已經沒有空缺,你隻好等下個月再來啦!”
何天祿也冷冷地說道:“如今,官多職少,就是那些參加了殿試地進士們,還都賦閑在家,你一個捐官的出身,就慢慢等吧。好在你年紀還青,要是等到頭白之時,怎麽也能得到個一官半職的!哈哈哈!”說完,就放肆地大笑了起來。
包正看了他一副小人得誌的樣子,心中不由好笑。於是對王庶說道:“王大人,我是看到榜文上最後一個,東莞的縣令竟然空缺,所以就來申請此職,肯請大人恩準。”
堂上的三人聽了,不由同時一愣。隨後,何天祿忽然哈哈大笑了起來,口中說道:“好,果然有膽色,我想,尚書大人也一定會滿足你的要求的!”原來,他聽說包正要去東莞,那就等於去送死一般,他如何不喜!
王庶也在心裏掂量了一番:“這個職位很是危險,但是是包正他自己申請的,即使出了事,也與我無幹。而且一縣之長也不能總懸著,這下倒解決了自己的一塊心病,何樂而不為呢!”
於是對包正說道:“好,包大人既然有如此勇氣,本官當然要成人之美!我這就吩咐下去,馬上為你辦理文書,包大人就可以去上任啦!”
包正於是躬身致謝:“謝大人栽培之恩,在下一定不負朝廷的厚望,當好這個東莞的知縣!”然後,就和何天祿對視了一眼,隻見對方眼中滿是不屑和得意,於是就朗聲說道:“不知何大人還有何教誨?在下洗耳恭聽!”
何天祿一陣陰笑,然後說道:“教誨可不敢當,隻是希望包大人能保重貴體,平安歸來,老夫也就心滿意足啦!”
包正也嗬嗬一笑:“何大人放心,在下也一定會如你所願!”
第七十八章 離開臨安城
包正在吏部辦好了公文,領去了官服和印璽,然後,在何天祿的冷笑聲中,昂首離開了吏部。出門之後,包正暗暗發誓:“我一定會叫你們大吃一驚的!”
回到了韓世忠的府上,向眾人說明了補官的情況。除了韓世忠和雷老虎麵帶憂慮之色以外,幾位年輕人都是高興異常,都吵著要去。一時間,七嘴八舌,熱鬧異常。
包正先對一支梅和小黑說道:“此去十分凶險,據說三年之內,已經有五位知縣死在任上。所以,你們倆必須是必須去的了,我的小命,可就全靠你們了!”
小黑拍著胸脯說:“好啊,閑了大半年,灑家終於又能重操舊業啦。一想就痛快,那東莞據說是盜賊橫行,灑家可有事做了!”
一支梅也望了包正一眼,微微點頭道:“我們的約法三章還有效,我當然也得跟著你啦!”
包正讀出了一支梅眼中的關愛之色,於是也點首致謝,然後對林升說道:“林大哥,你要是不嫌棄,不如就隨我一起去,縣中往來的公文,就都交給你啦!”
林升在走投無路之時,被包正收留,早就下定決心,一生追隨包正,於是說道:“包相公,隻要你信得過在下,我一定竭盡權利,輔佐相公!”
包正聽了,也心情大爽,於是意氣風發地說道:“好,咱們四人今日收拾一下東西,明日就上路!”
這下,旁邊可急壞了一人,正是小阿紫,她見包正將眾人都帶上了,卻唯獨沒有自己,不禁發起火來。衝著包正嚷道:“包子哥哥,我呢!”
包正看了她一眼,笑眯眯地說道:“你當然是跟著雷伯伯回龍遊了,難道你一個女孩家,還要也要跟我跋山涉水,前往廣州不成?”
阿紫聽了,撅起了小嘴。眼淚不由在眼圈裏直轉,帶著哭腔說道:“我也要去!賈姐姐還是女子呢,她怎麽能去?”
包正輕輕撫摸著阿紫的秀發,安慰道:“龍遊的家裏也離不開人哪,咱們年輕的都跑了出來。隻剩下三位老人,我也不放心啊!再說,朝廷也有規定,放任外官,除了家眷之外。不準再帶女眷。你賈姐姐不也是女扮男裝嗎!”
阿紫聽了,於是就爭辯道:“那我也扮成男裝,不就行了!”
小黑在旁邊嘿嘿一笑。對阿紫說道:“行了,就你那個化妝手法,比假公子哥----比玉屏公主還差勁,就是瞎子一眼也能看出來,根本就不頂用。”
阿紫氣得一跺腳:“你----你們都合夥欺負我,我----我----”說了半天,然後兩手掩麵,苦著跑了出去。估計是找幹娘梁紅玉訴苦去了。
包正知道她是小孩脾氣,過一會也就好了,於是也不再理她,就和小黑他們分頭準備去了。畢竟要出遠門,應用之物。還是要購買一些的。
一切都準備停當之後,韓世忠和雷老虎將四人叫道了書房。包正知道他們是有話要叮囑。於是就洗耳恭聽。隻見韓世忠首先說道:“正兒,你出事靈活,不拘常理,這一點比我是強了許多。不過,切記要心存忠義,時時莫忘了百姓。我們為官一任,就是要造福一方啊!”
包正聽得連連點頭,雷老虎又說道:“正兒,你可切記我當初的教導,不拘小節,不失大節,這才是大丈夫的行徑!”
包正又點頭受教,旁邊的一支梅道:“兩位伯伯放心,有我和小黑在包子地身邊監督,他甭想幹什麽壞事!”
幾人正在談話之間,忽然家人來報說,門外有客人求見包正公子。包正聽了,於是就出去察看,原來卻是有臨安第一仵作之稱的趙鼎。
隻見趙鼎對包正施禮道:“包公子,聽說你就任了廣州東莞的縣令,在下特意前來道喜!”
包正也連忙回禮:“趙兄實在是太客氣了,大家都是好兄弟,不必拘泥於俗禮!”於是將趙鼎讓到了客廳之中,家人看茶之後,趙鼎起身拱手道:“包公子,在下有一個不情之請,希望公子不要推辭!在下願意追隨公子,一起前往東莞,不知可否?”
包正聽了,先是一喜,然後說道:“不可,趙兄在臨安前途無量,怎可隨我到東莞這等窮鄉僻壤去受苦,萬萬使不得!”
趙鼎聽了,不由將兩手一攤,苦笑道:“不瞞公子,臨安府那邊,我已經交卸了差使,如今是走投無路了,公子你要是不收留我,我也就隻好去沿街乞討去啦!”
包正聽了,頓覺心頭一熱,上前抓住了趙鼎的雙手道:“趙兄如此高義,實在令包正汗顏!”
趙鼎也不由真情留露,激動地對包正說道:“包公子,那些日子,見識了大人的手段,實在是令在下欽佩不已。當時就想永遠追隨在公子手下,今日終於得償心願,我願足矣!”
包正無意間收了一個得力的助手,心中十分暢快。於是取了紋銀百兩,交於趙鼎,叫他留給家人度日。畢竟這一去萬水千山,路途遙遠,不知何時能歸。
趙鼎將銀子放在桌上,然後說道:“包公子,我跟隨大人,並不是為了錢財,隻是不願意在臨安與他們同流合汙。再說我家世代為我朝有名的仵作,也積攢了一些家私,這些都不勞大人費心。我這就回去收拾東西,咱們什麽時候動身?”
包正見狀,也就不再相讓,於是說了出發地時間,就送趙鼎出府。那韓世忠聽了此事,也忽然笑道:“正兒,你的魅力看來可真不小啊!我在神武軍之中,為你挑選了十名兵士,誰知這命令一出。大家險些擠破了腦袋!你到底是如何籠絡人心的,竟然比我這個神武軍的統領還要受擁戴!”
包正聽了,心中感動不已:“韓世忠真不愧是一個忠臣良將啊,自己和人家可沒有什麽交情,竟然如此厚待,還不都是為國為民嘛!”於是對韓世忠說道:“韓伯伯,您請放心。包正到了任上,一定不辜負您的重托!”
韓世忠手拈著胡須,笑道:“以後地天下,就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啦!正兒,你可要好好幹啊。我像你這麽大地時候,還在山上當山大王呢,哈哈哈!”
包正看著這位耿直的老將,心中充滿了感激和欽佩。
第二天,包正等人雇了兩輛馬車。正式從臨安啟程,南下廣州。在府門外,包正見到了那十名神武軍的士兵。此刻,他們都已經是平民是裝束,但一個個都顯得勇武不凡。而領頭地,竟然就是那個包忠。其他九人,也都是一起跟隨包正辦過案子。
包正也很是激動,對眾人拱手道謝:“各位,大家甘願隨包某去南方偏遠荒涼之地受苦,包正這裏先感謝啦!以後。大家就在一起同甘共苦,患難與共,我也就不再客氣啦!”
十名士兵整齊劃一地一齊給包正施禮。他們雖然脫了軍籍,但是軍人的作風猶在。
包正望著後麵幾個送行的人,不禁也是百感交集。於是回身跪在雷老虎地麵前。口中說道:“雷伯伯,家母年邁。一切就全托付給您啦!”
雷老虎哈哈大笑道:“正兒,你放心,回去之後,我們就搬到一起,相互也有個照應,家裏地事情,你就不要擔心啦!”
包正取出了五千兩銀子的票據,遞給了雷老虎,然後說道:“雷伯伯,家中的日常花銷用度,都從這裏支付,您回去之後,多雇用幾個家人使女,不要讓你們幾位老人太勞累啦!”
雷老虎爽朗地一笑,接過來說道:“好,先放在我這裏存著,免得你們年輕人大手大腳,這些,就留著以後為你娶媳婦嘍!”
包正不由麵上一紅,這才注意到,阿紫竟然不見了蹤影。於是就向梁紅玉詢問道:“伯母,阿紫到哪裏去了?”
梁紅玉慈愛的一笑:“她呀,肯定是躲在屋子裏生你的氣呢!”
包正隱隱感到了哪裏有些不對頭,但臨別在即,頭緒太多,也就無暇顧及啦。於是,又對雷老虎說道:“雷伯伯,您回到龍遊之後,就雇人將小白給我帶來,它可是個好助手啊!”
雷老虎道:“那不如留下一名士兵,隨我回龍遊。取了小白,然後再去追趕。包正一聽,覺得很是方便,於是就留下了一名神武軍地士兵。
最後,包正一一向雷老虎、韓世忠等人道別,然後率領著眾人,離開了臨安府。
出了城門,包正回望臨安,心中不禁湧起了一股豪情。但其中也夾雜著一絲遺憾,那是對阿紫的,還是對玉屏公主地,還是對秦娥兒的,連他自己也分辨不清啦!
眾人上了官道,馬車緩緩而行,因為是一場長途跋涉,所以大家也不心急。此時,正是春末夏初,道路兩旁綠樹紅花,充滿了勃勃的生機,就如同包正此時地心情一般。
行到了中午,包正見前麵有一個村鎮,於是就決定在這裏打尖。眾人進了鎮中一家看起來規模較大的酒館,那包忠忽然回望來路說道:“後麵那輛馬車好奇怪,看起來好像跟了咱們一個上午啦!”
包正也早就望見了,於是嘻嘻一笑道:“既然願意跟著咱們,那肯定不是外人,不要理他啦!”於是大家進店吃飯。眾人因為下午還要趕路,所以也都不飲酒,叫齊了飯菜,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包正在旁邊看得暗暗心驚:“好家夥,一個個都是大肚漢呀,多虧騙了不少銀子,不然路上就得被他們吃窮了不可!”
吃罷了了午飯,包正叫眾人先行一步,自己要留下來查看一下跟蹤地馬車,來驗證一下,是否和自己猜想地人一致。於是,除了包正和一支梅留下之外,其他人繼續上路。
等到眾人走出了幾箭地之後,後麵地馬車也慢慢跟了上來。包正和一支梅一左一右,衝到了車前,包正伸手撩起了車簾,向裏麵望了一眼,口中說道:“果然是你!”
車裏麵坐著的,正是女扮男裝的阿紫!她突見包正,不由一愣,隨後就瞪起眼睛說道:“當然是我啦!你不領著我,我就自己去廣州!”
車夫見此情景,也停住了車子,對阿紫道:“小姐----不公子,咱們還走不走啦?”
包正聽了,不由心中暗笑。阿紫顯然也很是氣惱自己的化妝技巧,於是就對這個車夫吼道:“走,當然要走了,我的銀子不是都給你了嗎!”
包正見狀,就對車夫說道:“好了,你還是回去吧!”阿紫聽了,這下可真流出了眼淚:委屈地哭道:“你們都去了,留下我一個人在家,還有什麽意思。包正哥哥,求求你啦,就讓我去吧!”
第七十九章 巧遇小陸遊
包正見了阿紫楚楚可憐的模樣,笑著說道:“我是叫車夫獨自回去,你當然得跟著我走啦!”阿紫一聽,這才破涕為笑,拎起了一個小包,麻利地跳下了馬車,興奮地說道:“原來幹媽真是沒有騙我,這一招果然管用!”
包正聽了,這才恍然:“原來是有高人指點啊,我說怎麽阿紫竟然如此膽大呢!”然後,又想到了梁紅玉年輕的時候,確實就是一個敢作敢當的奇女子,毅然嫁給了當時還是普通士兵的韓世忠,這才成就了一段美好姻緣,一時也不由神往。
阿紫和一支梅嘰嘰喳喳地聊了半天,仿佛是隔了好幾年沒見麵一般。包正決定不能輕饒了這個膽大妄為的小丫頭,於是就皺起了眉頭說道:“阿紫呀,你這個化妝技術實在太差,連一個普通的車夫都能識別出來。這要是露餡了,豈不是違犯了朝廷的法令。不如這樣吧,你就說是我的夫人吧,帶著家眷上任,可是允許的!”
阿紫驚得瞪圓了大眼睛,望著包正,看來嚇得著實不輕。這時,一支梅白了包正一眼,然後對阿紫說道:“不要理他,回頭我教教你化妝的訣竅,保證別人瞧不出來!”說完,就拉著阿紫,得意地向前麵走去。
包正見了,也就笑嘻嘻地跟在兒女的身後,同時,心中甜絲絲地想著:“小梅呀,你是為了幫阿紫,還是為了不讓她當我的夫人啊!”
三人趕上了大部隊之後,眾人也看出了阿紫的真麵目。小黑說道:“早晨走的時候,灑家就沒看見你,我覺得你這個小丫頭不會就這麽善罷甘休吧!”看來,還是他這個當哥哥的最了解自己的妹妹。
於是,眾人有說有笑地上路。那些士兵,包括趙鼎雖然都非常尊敬包正。但是在他麵前,一點也不拘束,簡直就像朋友一般融洽。這也是包正所希望的,所以一路上也多了許多歡聲笑語,為寂寞的旅途增加了不少情趣。
這一日晚上,眾人在來到了山陰縣,落腳在縣裏地“天然居”。在店門口。包正對左右楹聯上的兩行字很感興趣,就駐足觀賞了起來。隻見右麵寫的是“客上天然居”,左麵寫的是“居然天上客”,構思十分巧妙。
林升也是文士,最喜這些詩詞楹聯。於是讚道:“好句,好句,妙在上下兩聯正好構成了回文,而且渾然天成,十分通順合意!隻是筆法稍顯稚嫩。。。似乎出自少年人之手。”
門前的店小二見狀,就滿麵笑容地迎了上來,對二人說道:“二位客官有所不知。這幅楹聯,乃是我們山陰的神童所作,也是他親手所書,剛才這位客官好眼力,想是飽學之士!”
包正聽了,也不由好奇起來:看來這神童之說,古已有之。於是就問道:“小二哥,這神童叫何名姓?”
小二十分自豪地說道:“我們山陰的神童。姓陸名遊字務觀,可是在這一帶大大地有名啊,八歲能詩,十歲能文,現在才十二歲。就已經強出了那些讀了一輩子書的文人。我們這裏的人,都說他能成為像唐代的李太白那樣的詩仙呢!”
包正聽了。頓時無比震驚,口中喃喃道:“陸遊、陸放翁,想不到原來是他!”於是又向夥計問道:“這位陸遊家在何處,可是就在山陰城中!”
夥計笑道:“正是,客官想是要見他吧,那就快快進店,一會等他放學,就會到這天然居來地。”
包正不由奇道:“你是如何知道他會來這裏的?”
夥計道:“因為陸遊的家不在縣城,他現在是在姑姑家借讀。而我們這間天然居的老板,正是陸遊的姑父!”
包正聽了,也不由哈哈大笑,連道:“有緣,有緣,看來,今天我們是一定要住在這裏啦!”於是,就和林升一起進店。其他人早就分坐兩桌,點好了酒菜。
包正打量了店中地格局,沒辦法,這是包正的老毛病啦。隻見櫃台前麵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麵容很是清秀。聽其他桌上地熟客管他叫“唐老板”,那看來就是陸遊的姑父了。看著看著,包正不由心中一動:陸遊的這個姑父,不會就是他第一個妻子唐婉的父親吧!
正在思索之際,隻見一個年輕人氣喘籲籲地跑進了店裏,對唐老板喊道:“掌櫃的,你我中午在這裏吃飯,將裝錢的口袋遺失在你的店裏,你可曾見到?”
唐老板笑眯眯地說道:“客官不要著急,小二在收拾桌案的時候,拾到了一個口袋,你瞧瞧是不是你地。”說罷,從櫃台裏麵取出了一個小布袋,遞給了年輕人。
那人接過了袋子一看,高興地叫道:“正是這個袋子,老板您拾金不昧,實在是可敬!”
唐老板淡淡地一笑:“開店迎客,就是為了方便四方,怎麽可以貪圖客人的東西呢!你快數數,看看裏麵的錢可否夠數!”
那年輕人將錢袋倒在桌上,裏麵有幾兩散碎的銀子,還有幾百大錢。他望著桌上的銀錢,忽然變色道:“不對啊,我地錢少了很多!原來裏麵又十個整錠的銀子,每個十兩,共計是一百兩;這錢也不對,我那裏原來有好幾千錢呢!”說罷,就上前揪住了唐老板地衣領,口中叫道:“一定是你見財起意,偷了我的銀錢,快快還我!”唐老板一聽也急了:“客官,你可不要無賴好人,我要是貪圖你的銀子,幹脆就不還給你錢袋好不好!何必惹這個麻煩!”
那個年輕人不由分說,一口咬定自己的袋子裏有百兩紋銀,四五千錢。而唐老板則是矢口否認,雙方就僵持起來,各不相讓。
店中的食客也都被驚動了,紛紛圍攏了上來。大家也都是七嘴八舌,議論紛紛。有的說:“唐老板做生意最是講究信譽,我看他不會私藏別人的錢財!”
也有人說:“那可不好說,知人知麵不知心啊,這明晃晃的銀子,誰不喜歡啊!”
正在鬧鬧吵吵之際,包正終於按捺不住,分開了人群。走到了前麵,對糾纏在一起的二人說道:“兩位先放手,我來為你們斷這個官司如何?”
那二人聽了,同時放手,打量起包正來。見他雖然相貌平常,但是眉宇之間,留露出一股奪人地氣勢,於是也不敢小瞧,齊聲答應下來。
包正於是就不慌不忙地對那個年輕人說道:“中午的時候。你在哪一張桌上吃飯?錢袋又放在何處?”
年輕人用手一指角落裏的一張桌子道:“就是那張,錢袋我就搭在桌子地下的橫梁上。”
包正又說道:“好,麻煩你再給大家演示一下。”那年輕人道了一聲“好”。然後就拎著錢袋,走到了那張桌子旁,在凳子上坐了。又彎腰將錢袋搭在橫梁上,口袋的兩頭便垂了下來。然後,對眾人說道:“中午的時候就是這樣,我吃了飯之後,急著趕路,就將錢袋落下。不料店主黑心。竟然私吞了我的銀子,請大家都給我評評理!”
包正看罷,早已心中有數,於是對唐老板說道:“掌櫃地,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開店迎客。就是侍候大家。客人有東西落在你的店裏,就應該原封不動地還給人家。可是。你為何侵吞了客人一百兩銀子,和幾千銅錢,實在是有失公道啊!”
唐老板口中連叫冤枉,剛要辯解,忽然人群之中擠進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脆聲對包正說道:“你為何憑空汙人清白,為虎作倀!”
包正一看這個小孩,長得唇紅齒白,麵目清秀,粉嘟嚕的小臉蛋上含著怒氣,一雙清澈如水地大眼睛,正瞪著包正。
包正心想:“這位恐怕就是後世聞名的大詩人陸遊了吧,哈哈,想不到他小的時候,也長得這麽可愛!”
這時,隻聽唐老板對小孩說道:“遊兒,這裏沒你什麽事,快到後院讀書去!”包正一聽,這個可愛的小朋友肯定是陸遊啦,我得好好和他交交,這麽也得讓他給我題詩留念啊!
於是,又對唐老板道:“行了,你也不用喊冤了看你小家小店的,也不容易,我就替你還錢吧!”說罷,吩咐阿紫道:“取些銀子來!”
阿紫一聽,頓時撅起了小嘴,心中很是不滿:“我說包子,也沒你這麽斷案地吧,稀裏糊塗就替別人還銀子。要是這樣,不用到廣州,我們的錢就花光了!”但是在大庭廣眾之下,也不好駁了包正的麵子,於是就十分不情願地取出了十錠銀子,扔在了桌上。
唐老板見狀,連忙對包正說道:“客官,這可使不得,怎麽能用得著你來替我還錢呢!再說,這廝擺明了是要訛詐,可不能助長他地歪風邪氣啊!”這時,他身後的陸遊眼珠轉了幾下,然後在後麵拉了拉姑父的衣服,輕聲說道:“姑父,看看再說!”
那個年輕人反而囂張起來,得意洋洋地說道:“這十錠銀子是夠了,可是還差著好幾千錢呢!”
包正也不生氣,笑嗬嗬地叫阿紫又取了一錠銀子,遞給了他。年輕人接了過來,就興衝衝地開始往口袋裏裝銀子。一錠一錠的銀子入了他的口袋,袋子也漸漸鼓了起來,當他將最後一錠銀子強塞到了袋子之後,險些係不上袋口了。
年輕人抱著口袋,美滋滋地就往外走。卻被包正一把拉住,隻聽包正笑眯眯地對他說道:“怎麽,騙了銀子就想走啊!”
年輕人回過頭來,惡狠狠地怒視著包正道:“方才你不是也說是店主私吞了我的銀子嗎,還自願幫他還債,怎麽這麽快就忘了!”
包正道:“你再將口袋搭在桌子的橫架上,叫大家瞧瞧,大家要是都同意,你就可以走啦!”
年輕人聽了,於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又二次坐在了凳子上,將口袋放到了橫架上。不料,那橫架太細,而口袋已經是圓鼓鼓的啦,所以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
年輕人不由焦急起來,又試了幾次,才找好了平衡點,將錢袋橫放在了橫梁上,不過卻也是搖搖欲墜,桌子稍微一動,錢袋就又掉了下來。
包正於是笑著對眾人說道:“大家說,有這麽搭錢袋地嗎?”
眾人異口同聲地說道:“沒有!”
包正這才轉向了麵如土色的年輕人,依然是笑眯眯地對他說道:“你剛才說自己的錢袋是搭在橫架上的,可是口袋現在根本就搭不上去。而且,我還用一錠銀子,換下了你那好幾千文錢。恐怕就是那幾千文錢,就能將這個袋子塞滿了。所以說,這個袋子根本就不是你的!現在,還要交換給店老板,放在他那裏保管,等著丟失了這個錢袋地失主來領取!”
那年輕人本來確實是這個錢袋的主人,他找回錢袋之後,不但不感謝唐老板,反而貪心頓起,想要再訛詐一些。不料數目說得太大,被包正看出了破綻,又假意替店主還銀,使年輕人搬石頭砸了自己地腳。
那年輕人一見事情敗露,於是就惱羞成怒,就要動粗。旁邊的小黑早就憋了半天了,一看他竟然要動手,於是大喝一聲,猶如半空裏打了一個霹靂一般,頓時將年輕人震得呆若木雞。而小黑則一個箭步衝到了他的身前,劈手奪過了他懷裏的錢袋,然後雙手將他提起,舉在空中,大步走到了門口,雙臂一用力,將這個年輕人扔到了路中央。
那年輕人一見事情不妙,就連滾帶爬地逃走了,隻留下了身後陣陣的嘲笑聲。
第八十章 渡口遇強盜
包正見小黑趕跑了詐騙犯,這才將錢袋中的銀錠取出,還給了阿紫,然後,將袋子交到了唐老板的手中。
唐老板感激地說道:“這位公子貴姓,剛才多謝你援手之恩!”
包正一笑道:“在下姓包名正字浩天,舉手之勞,不必客氣。這點錢,就給那位小弟買些紙筆吧,我看他天資聰穎,剛才已經看出了我的用意,所以才阻攔於你!”
唐老板手撫著陸遊的小腦瓜,自豪地說道:“我這個侄兒確實有些小聰明,現在就能詩會文。不過,這個不義之財,在下實在是不願取它。不如這樣,在座各位的酒菜錢就免了吧,就算是我感謝大家剛才為我主持公道。”
店中的酒客一聽,立刻轟然叫好,於是又都重整杯盤,痛飲起來。不一會,包正這兩張桌的菜也都陸續上來,包正於是叫過了小陸遊,一起用餐。
那陸遊見包正在談笑之間,就破解了難題,小心眼裏也十分佩服,於是也就不客氣地坐在了包正的身邊。阿紫見小陸遊長得十分討人喜愛,於是就挨著他做了,不停地給他夾菜。
包正看著陸遊,於是問道:“務觀,你小小年紀,就能寫詩文,將來也一定能成為流傳千古的大詩人!”
陸遊忽然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一本正經地說道:“不,我要是長大了,就入伍參軍,去前線消滅金兵,就像嶽飛元帥那樣!”
包正聽了,不由大奇,於是稱讚道:“好,有誌氣!如今國難當頭。好男兒自當精忠報國!我在臨安的時候,還見過了嶽飛元帥呢!”
小陸遊一聽,臉上立刻露出了羨慕的神色,然後又失望地說道:“我還沒有機會看到他,不過,我以後就參加嶽家軍,天天在他的手下作戰!”
包正心中歎息道:“隻怕沒有等你長大。嶽飛就被秦檜給害死了!”忽然想起一事,就對陸遊說道:“也不要緊,我有嶽元帥親手書寫的《滿江紅》,一會吃完了飯,就拿給你看。你見字如見人啦!”
陸遊一聽,立刻就等不及了,連連催促包正快去取字。包正見他小孩心性,於是也就到了外麵的馬車上,取來了嶽飛增送的卷軸。
陸遊找了一張空閑的桌子。將卷軸鋪在上麵,然後緩緩地打開,嶽飛那劍拔弩張地字跡就呈現在他的眼前。陸遊凝神細看。口中不由自主地誦讀起來:怒發衝冠,憑欄處,瀟瀟雨歇------
讀完之後,他小小的臉上也升騰起一股浩然正氣,雙眼也爍爍放光。過了一會,他才向包正懇求道:“包大哥,你能否割愛,將這幅卷軸送給我!我要以此來激勵自己。將來好去上陣殺敵!”
包正聽了,也不由為難起來:“這幅卷軸是嶽飛贈給自己的,按理說是不好轉贈他人的;但是陸遊很有誌氣,這幅卷軸對他的成長也一定能有所幫助。”一時間,包正陷入了兩難。
這時。旁邊的林升忽然對陸遊說道:“小兄弟,你要是實在喜歡。不如這樣,我把這幅卷軸拓印下來,贈你一幅臨摹地作品,你看如何?”
陸遊也知道自己確實有些奪人之美,於是也就高高興興地點頭同意。誰知陸遊剛才忘情之下,吟誦起了嶽飛的《滿江紅》,早就驚動了店中的其他酒客。大家一聽說是嶽飛的真跡,於是都圍攏了上來,爭強著來觀看。又一聽林升說又拓印之法,於是都吵著要來臨摹。
包正見了,心中也是激動不已:想不到嶽飛在百姓的心目之中,如此受到尊敬!於是就對眾人說道:“大家先不要擁擠,我們今晚拓下一份,留給陸遊,大家以後想要,再到他那裏去拓印即可,我們路過此地,明日還要趕路呢!”
眾人一聽,也隻好如此,這才漸漸散去。這時,從後院走來了一個和陸遊年紀相仿地女孩,蹦蹦跳跳地來到了陸遊的身邊,仰起如花的小臉問道:“遊哥哥,你今天什麽事這麽高興,是不是又寫了什麽好詩,拿來我看看!”
陸遊興奮地說道:“小婉,你看,這是嶽飛元帥的手跡呀,是他最好的那首《滿江紅》。”小女孩聽了,也趴倒桌子上看了起來。
包正一聽,心中了然,這個女孩,就是陸遊地表妹唐婉了!他們二人青梅竹馬,後來就結合到一起。可是,一年多以後,陸遊的父母不喜歡唐婉,於是就拆散了這段美好的姻緣。陸遊又被迫娶了一個妻子王氏,而唐婉也嫁於了皇族趙士誠。
十餘年後他們春遊山陰城外地沈園,再次相遇,陸遊傷感之餘,在園壁題了十分哀怨傷感的《釵頭鳳》一詞,詞曰:
紅酥手,
黃藤酒,
滿城春色宮牆柳。。。
東風惡,
歡情薄。
一杯愁緒,
幾年離索。
錯!錯!錯!
春如舊,
人空瘦,
淚痕紅鮫綃透。
桃花落,
閑池閣。
山盟雖在,
錦書難托。
莫!莫!莫!
唐琬見了不勝傷感,也和詞一首,不久便憂鬱而死。有情人難成眷屬,實為千古之悲。包正想到此處,心中也不覺一痛。看著眼前這對無憂無慮的天真孩童,也隻有期盼他們能珍惜這美好的時光,多一些歡樂啦!
次日清晨,包正等人用過了早飯,林升將昨夜花了半宿時間拓印的嶽飛手跡交給了陸遊,包正又對陸遊勉勵了一番,這才上路。
這一日,行到了一條大江邊。江麵上原有一座木橋,可是因為年久失修,竟然從中間折斷,無法通行。江中有三五隻小船,在來來往往的運送旅客和貨物。
於是,包正隻好將馬車上的東西卸下,將馬車打發了回去。然後在岸邊等候船隻。這時,隻見從遠處走來了幾個壯漢,肩上抬著一口紅漆大棺,從遠處逶迤而來。
走到了近前,隻見共有五個壯漢。都是披麻戴孝,吃力得抬著棺木,來到了江邊。然後年紀最長的一個喊了一聲口令,眾人一起將棺木放在地上,不停地撩起身上地孝衣。來擦拭額頭上地汗珠。
包正見狀,於是就上前招呼道:“幾位大哥,你們要過江不成?”
為首的漢子道:“是啊。我們的老父病故,而祖墳卻在對岸的山下,所以就隻好抬著棺木過江安葬啦!”
包正聽了,連連點頭道:“看幾位大哥,可真是盡了孝道,你們地父親在九泉之下,也會瞑目啦。對了,你們哥五個都是親兄弟嗎?”
五個人一起點點頭。就都垂下頭,不再說話。包正也隻好訕訕地轉了回來,阿紫見狀,就數落他道:“包子哥哥,你沒看人家都死了親爹。心情定是十分悲痛,可你還上去沒話找話。那可不就是自找沒趣嗎!”
包正聽了,笑而不答。這時,一艘小船行駛了過來,看到了包正等人,就招呼道:“客官,要過河嗎?”
包正點點頭道:“正是啊!”那船夫聽了,就將小船劃了過來,然後對眾人說道:“你們人多,我這船太小,得分兩次過去。”
包正道:“無妨,不過,我們不能先過河,那邊有一隊出葬的,就讓他們先來吧!”
那五個壯漢看了包正眾人一眼,為首地那個說道:“你們是先到地,還是你們先請吧。我們走得累了,正好歇息一下!”
包正又推讓道:“那怎麽行呢,人乃孝字為大,幾位大哥就不必客氣了,奔喪要緊,還是你們先請吧!”
幾個大漢對望了一眼,於是就點頭答應下來。俯身抬起了棺木,搖搖晃晃地向渡船走去。包正見狀,連忙招呼小黑來幫忙放跳板。由於中間橫著棺材,所以他們站得很寬,包正就放了兩塊跳板。
最開始的兩名大漢吃力地踏上了跳板,剛要往前邁步。站在船上幫忙的包正忽然腳下一滑,頓時站立不住,雙腳蹬在跳板的頭上,人也撲倒在船舷上。
跳板被他這麽用力一蹬,立刻滑下了船幫,落入水中。踏上跳板的大漢一個趔趄,險些栽到,他肩上地棺木失去了平衡,翻到了江邊的爛泥中,棺蓋也掀到了一邊。
岸邊的小黑不由心中氣惱:“包子今天這是怎麽啦,淨幫倒忙!”於是就走到棺材旁邊,剛想幫忙抬起,卻忽見棺材裏麵並沒有什麽死人,二十滿滿地一下子兵器!
小黑畢竟是都頭出身,稍微愣了一下之後,就連忙招呼後麵的士兵:“兄弟們,有情況,先將這五個人拿下!”
幾名神武軍的士兵聽了,立刻就撲了上來,和五名大漢戰在一起。出乎意料地是,這五人竟然都粗通武技,奮力反抗。但是這些士兵都是久經沙場之輩,個個勇猛善戰,再加上有小黑這樣的高手助陣。所以很快就將五條大漢全部放到在地。
這時,包正也慢悠悠地從船上走了下來,開始審問他們。開始,這五人竟然守口如瓶。包正於是就笑道:“你們自以為做得隱蔽,將兵器藏在棺木之中,卻不知是破綻百出!”
為首的大漢很是不服氣:“要不是棺材落地,露出了破綻,你們如何能夠識破?”
包正笑道:“從你們抬著棺材過來,我就看出了問題!這個棺木並不是十分沉重,為何你們個個累得汗流浹背?所以我就開始懷疑,棺材裏麵裝得不是死人。於是我才上前與你們搭訕,而你們又說自己是親兄弟,你們自己看看,你們又有多少相似之處?另外,你們地年齡也有問題,頂多也就相差三五歲,這樣的親兄弟,恐怕還真少見呀!”
五個人聽了,臉上不由冒出了涔涔的冷汗。包正繼續說道:“還有,我仔細觀察了一下棺蓋,發現隻釘了一個棺釘,這實在是不合常理。於是當船來之後,我就先讓你們過江,而又故意推下了跳板,才使棺材落地,露出了真相。我看你們就是打家劫舍的強盜,用棺材掩飾,企圖將兵器帶過河去,好去打劫。幾位,不知道我說得可曾對否!”
那五個強盜聽了,都垂頭喪氣起來,在自己眼中天衣無縫地安排,在人家看來卻是破綻百出。包正又微微一笑道:“你們對岸還有多少同夥,都藏身在何處?快快從實招來!”
為首的大漢支吾道:“就是我們五人,再無同夥。”
包正逼視著他的雙眼,緩緩說道:“你們就五個人,哪裏用得了這麽多的兵器,連扯謊都不會,是怎麽當強盜的!”
那人見瞞不過包正,於是就全部招認。原來,他們是處黑風山上地強盜,想要到河對岸鎮子上去打劫,為了掩人耳目,這才將兵器藏在棺材內,企圖帶過江去。不料被生就一雙慧眼的包正發現。那個為首的是山寨的二頭領,他交代說,對岸還有四十名強盜,都藏身在鎮子北麵的小樹林中,就等著兵器到手,好去搶劫。
包正聽了,對眾人說道:“各位,大家有沒有膽量,去挑了這夥山賊,為當地地百姓除害?”
眾人聽了,齊聲喝道:“有!”
第八十一章 妙計反不妙
小黑一聽說要去剿匪,立刻來了精神,拽出樸刀,吆喝著幾名神武軍上船,就要衝殺過去。
包正見狀,連忙將他攔住:“不可魯莽,對方畢竟有幾十個人,此戰宜智取,不宜強攻。”小黑聽了,不免有些泄氣,心中暗道:“好不容易碰到一夥能幫助自己舒活筋骨的,要是包子想出什麽陰謀詭計,自己恐怕又沒得打啦。”
別看小黑平時比較粗豪,但是對朋友的這點知人之明還是有的。隻聽包正說道:“我們可以用賈姑娘的迷藥,將敵人全部放倒,這樣兵不血刃,就能將那夥盜賊全部拿下!”小黑聽了,泄氣不已,不免有正中下懷之慨,於是重重地將手中的樸刀頓在沙灘上,深深地插進了沙子裏麵。
包正看了他一眼,笑道:“小黑不要性急,聽說咱們要去的地方,海盜橫行,以後有你打的!”
說完之後,又向船家道:“船上可有水酒?”
那船夫方才見了包正等人的手段,立刻畢恭畢敬地回道:“公子,我們船上隻有半壇酒,是小的解渴消乏用的。”
這時,對岸又駛過來幾隻小船,看到了這邊人多,都聚攏了過來。那船夫於是嚷道:“使船的各位弟兄,這位公子的手下抓住了幾個黑風山的強盜,對麵還隱藏著一批,公子想把他們一網打盡。你們誰那裏還有酒,公子要用?”
眾船夫聽了,也都震驚不已。黑風盜在這一帶肆虐為害,大家都飽受其苦。今天聽說來了滅盜的英雄,立刻都積極響應,紛紛取出了艙中的酒壇。
原來,水上行船之人,多備有水酒。來舒筋活血,祛除陰濕,所以很快就湊足了滿滿的兩大壇。包正見此情景,這才放下心來。。。然後對眾人道:“此時天氣炎熱,咱們就在酒中下了迷藥,再派一人裝扮成賣酒的,將酒挑到鎮子北麵的樹林中。引誘那些強盜喝了,就可以將他們解決!”
小黑聞聽,口中嘟囔道:“那些強盜又不是傻子,你叫人家喝就能喝呀,不如痛痛快快地殺將過去。反倒幹脆!”
包正嘿嘿一笑,心中暗道:“你這個家夥就想著打打殺殺,卻不知我用的是水滸中吳用在黃泥岡打劫生辰綱之計,就連楊誌都著了道,更別說這些山賊啦!”
於是就將計劃一一向眾人說明。眾人聽了,齊聲叫好。於是就開始籌劃,將各自的角色都確定了之後。隻是那個賣酒地關鍵人物,還沒有著落。
小黑笑嘻嘻地說道:“灑家長得如此偉岸,一看就不像是賣酒的,去了保準露餡;林升大哥文質彬彬,也不大合適;阿紫和賈姑娘都是女子,不適合幹這種粗活;這個計策是包子定的,他又最擅長化妝,這個賣酒之人是非他莫屬了!”眾人聽了。都撫掌大笑,全體通過。
包正聽了,也不推辭,叫了一名和自己身材相近的船家,鑽進了船艙之中。過了一會。隻見從船艙中走出一人,頭上戴了一頂遮陽的舊鬥笠。身穿一件灰色的粗布短衣,上麵還打著幾塊雜色的補丁,赤著兩隻腳,穿著一雙爛草鞋;再往臉上看,蠟黃地一張麵皮,唇上長著兩撇胡須,微微向上翹起,下巴上長著一顆大黑痣,上麵還長出幾根稀疏的毛發,頗為引人注目。
眾人看了半晌,這才辨認出來,原來竟是包正化妝而成,不免一陣驚歎。阿紫看著好玩,不禁跳到了船上,伸手就去拔包正臉上的黑痣,口中還說道:“包子哥哥,這個是怎麽弄上去的?”
包正連忙閃開了阿紫的魔爪,笑眯眯地對她說道:“你要是看中啦,回頭我弄它十個八個地,都安在你的臉上,包你滿意。”
阿紫聽了,不禁一驚,連忙捂住自己的小臉,口中喊道:“不要,不要,那還不醜死啦!”惹得眾人都忍俊不禁。
於是,眾人一起乘著幾艘小船,來到了對岸。包正叫船家先看押著五名強盜,然後大家就分頭行事。
包正自己一人挑著兩壇酒,先慢悠悠地繞到了鎮子邊上,然後再從鎮子出來,裝作是到鄉下賣酒的樣子,免得引起盜賊的懷疑。
出了鎮子,走了約有三裏之遙,包正看到了前麵果然有一片樹林。此時空中烈日如火,包正已經是滿頭大汗,他心裏估計小黑他們應該已經都各就各位了,於是就甩開了腳步,向樹林走去,準備實施自己剽竊來地妙計。
包正挑著擔子一邊走,口中一邊唱道:“赤日炎炎似火燒,莊稼禾苗半枯焦。農夫心頭焚欲死,公子王孫把扇搖!”他心中美美地想著:既然要學,當然就要來全套的啦。
漸漸地接近了樹林,忽然聽到了裏麵傳來了一陣打鬥吆喝之聲。包正不由一愣:“難道是小黑沉不住氣,先和強盜動手啦?”
於是慌忙將肩上的扁擔一扔,潛到了樹林裏查看。隻見裏麵正打得熱火朝天:林間有一片開闊地空地,足有上百名強盜,正在圍攻小黑等十幾人。
包正心中暗暗吃驚:看來是河邊的強盜二頭領謊報人數,想把我們騙到此地,投入羅網啊!這個該死的家夥,看起來一副粗魯的模樣,想不到竟然如此歹毒,真是人不可貌相呀,看來自己這次是失算啦!
又看了一會,包正不由定下了心來:強盜雖然人多勢眾,但是手中沒有稱手的兵器,多數都是赤手空拳,少數手裏拿著家夥的,也隻是一些臨時在樹上折下的樹枝樹杈之類。而小黑等人,則個個手持利刃,圍成了一個圓圈,將阿紫、林升等圍在當中。眾強盜隻是在外圍大呼小叫,將手裏的樹枝舞得呼呼直響,聲勢雖然浩大,卻不敢上前。
包正知道眾人暫時沒有危險,但是這樣下去,也不是長久之計,自己孤身一人,根本就沒有本事上前解圍,萬萬不能去送死,那又該如何是好呢?
猛然間,包正不由靈機一動。於是就撤出了樹林,向鎮子上飛跑了過去。到了鎮中,包正就扯開了嗓子:“各位聽真,在鎮子北麵地樹林之中,正潛伏著百名黑風山上的強盜,要來打劫我們這個小鎮啦!”
這一嗓子,頓時如同滾沸的油鍋裏倒入了一瓢冷水,小鎮立刻就炸營了,人們奔走呼號,忙亂地收拾東西,都夾包抱匣,牽牛趕豬,成群結隊地向南麵逃竄。
包正的本意是想發揮人多力量大的優勢,叫村民和自己一起去抓捕強盜;沒想到村民被強盜洗劫怕了,隻知道逃避,自己反倒製造了一場恐慌。
於是,包正就衝到了逃竄地村民前麵,大叫起來:“強盜沒什麽可怕的,他們手裏都沒有兵器,大家衝過去,就把他們滅了!”
但是,他地聲音很快就淹沒在人們的洪流之中,就像大海裏的一朵浪花一般。包正不由心中氣惱,慨歎著:這人多力量還真他**大呀!
就在包正迷惘無助之時,忽然聽到了鎮子中央傳來了一陣渾厚的鍾響。那些慌亂的村民聽到了鍾聲,立刻都停下了腳步,不再奔走逃竄,整個鎮子又安靜了下來。
包正趁機擠到了鎮子中央,隻見一棵高大的皂莢樹上,懸掛著一口巨大的銅鍾,一位老者站在鍾下,隻見他滿麵紅光,二目炯炯,銀須飄揚,竟然如同一位久經沙場的老將一般。
包正一看,知道他是鎮中的長者,看來頗有威望,於是就來到了老者的身前,抱拳道:“老人家,在下路過鎮子北麵,發現了有強盜隱藏在樹林中,等待同夥運送來兵器,就來洗劫此地,這才前來報信。正好可以趁機消滅強盜,免除後患!”
老者用銳利地眼光掃視了包正一眼,忽然冷笑道:“來人啊,先將你這個強盜的同夥拿下!”
話音一落,立刻就湧上了幾個大漢,將包正擒住,五花大綁,捆了起來。老者走到了包正的身前,一把將他唇上的胡須扯下,冷冷地說道:“你就是強盜派來的奸細,謊稱強盜沒有兵器,想引誘我們去自投羅網。如此伎倆,豈能瞞過老夫的法眼,你這顆黑痣,恐怕也是自己貼上去的吧!”
說罷,揪住包正那顆黑痣上的毛發,用力一拽,在包正呲牙咧嘴之中,將黑痣扯了下來。包正苦笑道:“老人家真是目光如炬,晚輩佩服。不過,我化妝成如此模樣,是來騙那些強盜的呀!”
老者哈哈一陣大笑:“你被我拆穿了偽裝,竟然還敢狡辯,來呀,將這個該死的強盜吊到這棵老樹上,也叫他嚐嚐絞死的滋味!”
旁邊的村民聽了,立刻取了一條長長的繩索,係在包正的項上。另一頭甩到了一個粗樹杈上,有幾個壯漢拉住了垂下的繩頭,就等老者一聲令下,就要開始絞人。
第八十二章 官民剿匪記
包正本來好意到鎮子來報信,結果反倒被看成是強盜的同夥,要被絞殺。感覺到脖子上的繩索越來越緊,包正的心也越來越緊張起來:難道,自己真是福薄,剛剛要當官,就要送命!
想到此處,包正心頭忽然一喜,他猛然想到了一件護身符,於是對那位老者高喊道:“老人家,我是前去赴任的知縣,懷中有公文和印璽為證!”
那老者聽了,也不由一愣,連忙走到包正的麵前。先為他解開了繩索,包正從懷中取出了吏部的文書,和一方小小的金印,一一展示給老者。
老者見了,口中說道:“大人恕罪,小老兒有眼不識泰山!”說罷就要俯身跪倒,卻被包正一把攔住,對他說道:“這也怪不得老人家,都是我自己弄巧成拙。現在那些強盜正圍住我的同伴,咱們要速速救人,順便剿滅強盜,以保地方平安。”
老者聽了,連忙對圍觀的民眾喊道:“各位鄉親,今日是消滅黑風盜的最好時機,所有青壯都要參加到這次剿匪行動中來,用我們的力量來捍衛我們自己的家園!”
那些百姓聽了,都取了家夥,整整齊齊地排列起來,足有四五百人。其中,絕大多數是青壯年男子,手中都握著一些鐮刀釘耙、鐵鍬木棒之類。一個個群情激奮,怒氣衝天。包正見狀,心中大定:想不到老者的煽動力還真強!於是高聲喊道:“各位鄉親,那些強盜現在是手無寸鐵,他們沒有了兵器,就等於是無牙的老虎,我們一定可以把他們打敗!大家一會都聽我指揮,不要亂喊亂吵,我們悄悄地接近樹林。先將強盜都圍住。記住,不用上前打鬥,隻要阻止他們突圍就行了。樹林裏有我們的朋友,他們會消滅這些強盜的!”
眾百姓應了一聲,幾百個聲音匯聚在一起,頗有些驚天動地之勢。包正一見,害怕聲音驚動了強盜。連連擺手示意,場中這才安靜了下來。
包正又叫村民自己選出四位臨時的首領,每人帶領一百多村民,各占一方,然後就分頭行事。浩浩蕩蕩地出發了。看著這支由民兵組成的武裝,包正的心中也充滿了信心。
半個時辰之後,包正估計各部都已經進入了預定位置,於是再次潛入了樹林,隻見在叢林地空地中。雙方已經開始交手。強盜們在一個高大威猛的中年漢子的指揮下,向圍成一圈的小黑等十餘人發起了輪番的攻擊。那些小嘍揮舞著手中的樹枝,口中哇哇怪叫著。衝向了眾人,聲勢甚是驚人。但隻是留下一堆殘肢斷臂,和一片哭爹喊娘的慘叫。原來,那些神武軍地士兵,個個都是身經百戰,從槍林箭雨中摸爬滾打出來的,最是擅長混戰,他們都麵無表情。沉著地揮動著手中的武器,無情地收割著強盜的性命。更兼有小黑和一支梅這樣的高手坐鎮,所以人數上雖然處於劣勢,但是卻絲毫不落下風。
那個強盜頭領在一旁氣得一個勁吹胡子瞪眼,左頰上一條長長地傷疤也突突顫動了幾下。口中大罵道:“你們這群飯桶,平時一個個都吆五喝六的。今天怎麽都蔫了!都給老子玩命往上衝,誰要是再偷懶,老子先宰了他!”
那些嘍心中也是有苦說不出:自己手頭上沒有趁手的家夥,而點子又極為紮手。但是大當家的有令,要是再不玩命,真有可能被心狠手辣的大寨主先把命要了去。
於是,這些強盜也都豁出去了,骨子裏地狠勁都發作出來,露出了強盜的本色,都不要命了一般向前衝去。
這下,小黑等人立刻就吃緊起來,麵對這些亡命之徒,有些應接不暇。包正一看到眾人危急,於是就大喊了一聲:“裏麵的黑風盜聽真,你們已經被包圍了,識相地放下武器,趕快投降。再要負隅頑抗,就殺個片甲不留!”
他身後的村民聞聽,齊聲呐喊。這一下,也帶動了其他三麵的村民,頓時,樹林周圍有數百人齊聲高呼,聲浪如潮,驚天動地,整個樹林也仿佛在呐喊聲中戰栗。
裏麵的強盜都不約而同的呆立了下來,一個個麵露驚恐之色,一齊望著大寨主。那個大寨主的臉上也抽動了幾下,那道傷疤更是變成了醬紫色,整個麵容更是可怖。隻見他把手一揮,大吼道:“弟兄們都不要慌,隨我一起衝出去!”說罷,就迎著包正的方向,衝殺了過來。
包正連忙吩咐後麵的村民都挺起手中地武器,阻擋強盜突圍。一時間,鍬叉齊舉,鋤頭閃光,倒也有些駭人。
而小黑等人剛才一聽聲音,就知道是包正搬來了救兵,立刻精神大振,都揮舞著手中的兵刃,從強盜的後麵掩殺了上來。這一由守轉攻,又與剛才大不相同,強盜都隻顧逃命,無心反抗,這更加速了他們的死亡。現在,小黑率領的神武軍,簡直就是在進行一場單方麵地屠殺。
這些強盜一看前有埋伏,後麵又有十多個死神派來的追命鬼,頓時都慌做了一團。也不再聽從大寨主地指揮,都各自向四方逃命去了。
這下,更促使了這批強盜的全軍覆滅。如果他們集中起來,攻其一點,那些沒有作戰經驗的村民未必能擋住這些亡命之徒。可是他們這一四散奔逃,反倒削弱了自身的力量。那些村民都是以多打少,往往的十幾人圍攻一個強盜。他們心中對黑風盜的恐懼,在集體力量的支撐下,早就化成了滔天憤怒。手中的鍬鎬鋤鐮毫無章法地向盜賊身上招呼,平時農田裏的工具,如今也都被強盜們卑賤的髒血染紅。
包正看到了這種局麵,心中大定:想不到,百姓之中也不乏熱血男兒,隻是要看你怎麽來引導和指揮啦。
就在軍民合力痛擊強盜之時,場中忽然出現了險情。原來是阿紫剛才被小黑等人圍在當中,自己覺得一身武藝無處施展,頓時心裏著急,手上直癢。後來強盜潰敗,眾人都乘勝追擊,也就無人在理會阿紫了。
這下,阿紫可是自由了,她立刻就大呼小叫地玩起了官兵捉強盜的遊戲,倒也踢翻了兩名倉惶逃竄的強盜。於是,阿紫的自信心就猶如氣球一般迅速膨脹起來,最後竟然瞄上了強盜頭子,想來個擒賊先擒王,立下頭功。
於是,阿紫就抽出自己護身的匕首,氣勢洶洶地衝向了刀疤臉的大頭領。那大頭領眼見手下潰敗,心中也感覺今日是凶多吉少,自己苦心經營多年的心血就要毀於一旦,一腔邪火正無處發泄,偏偏不自量力的阿紫撞了上來。大頭領一看一個美少女舉著一把匕首,向自己撲來,不禁又氣又笑:真是牆倒眾人推啊,連一個小姑娘也欺負到自己頭上啦!於是怒吼一聲,凶相畢露,張開兩隻大手,反向阿紫撲來。
阿紫看了他凶神惡煞的模樣,也不由一驚。就在這一愣之間,手中的匕首就被大頭領奪下,然後脖子就被對方粗壯的胳膊鎖住,動彈不得了。直到現在,阿紫終於才認識到自己真正的實力,但已經晚矣!
大頭領臉上露出了猙獰的怪笑,口中咆哮道:“今天老子就是死了,也要拉幾個陪葬的!”說罷,手中的匕首就反向阿紫的胸膛刺去。
遠處正在觀察敵情的包正目睹了這一情景,不由發出了撕心裂肺的一聲呼叫:“阿紫!”立刻驚動了小黑、一支梅等人,但是大家距離都比較遠,已經是鞭長莫及。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阿紫慘遭毒手。眾人都目眥欲裂,各舞手中的兵器,衝了過來。
就在這危急時刻,強盜頭子忽然覺得眼前白光一閃,隨後就聽到了幾聲清脆而憤怒的吼叫,一團白影閃電般的向自己衝了過來。他也不由一愣,手中的匕首也停了下來,凝神應付這個新來的怪物。
不料這道白影的速度實在驚人,眨眼間已經衝到了他的腳下,強盜頭領隻覺得褲管一緊,已經被對手咬住,並且被對手瘋狂地來回扯動著。
他大驚之下,連忙低頭觀瞧,不由又得意地笑了起來。原來是一隻渾身雪白的卷毛小狗,正憤怒地扯著自己的褲腳。不過,它那芝麻粒一般的小牙,實在對自己柱子一般的大腿構不成什麽威脅,根本就無處下口,隻能撕扯褲腳罷了。
強盜頭子輕蔑地一撇嘴,抬起被小白狗扯住的那隻腿,用力一甩。小白狗又化作一道白色的閃電,在空中翻了一串跟頭,然後重重地落在了地上,發出了幾聲清脆的哀號。
第八十三章 行行重行行
打發了這個更加自不量力的小家夥,強盜頭子重新又舉起了匕首。忽然,又一道灰影在眼前閃過,他定睛一看,卻原來是一隻灰毛狐狸,正用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自己,眼神中,似乎留露出一絲輕蔑和挑釁。
強盜頭子不由心頭火起,口中罵道:“**,你個小丫頭片子,竟弄了一幫狐朋狗友來幫忙!”然後,也要飛起一腳,讓小狐狸也嚐嚐免費飛翔的滋味。
當他的腳剛抬離地麵的時候,忽然鼻子裏麵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氣,他還沒有來得及分辨香氣的來源,就仰麵栽倒在地上,臉上掛著滿足的微笑,甜甜地睡去啦。
阿紫也隨著強盜頭子一起摔倒,不過有一個肉墊保護,倒是一點事也沒有。她從強盜的懷裏爬了出來,口中高呼著:“狐狸精、小白!想不到會是你們!”原來,來的確實是阿紫的狐朋狗友----狐狸精和小白。
然後,阿紫就跑到了小白跌落的地方,從草叢裏抱出了小白,親熱地貼在了臉上。這時的小白,也從剛才的眩暈中清醒了過來,伸出了粉紅的小舌頭,舔向了阿紫的小臉。阿紫隻覺得癢癢的,不覺咯咯地笑出聲來。
這時,眾人才圍攏了過來,大家都虛驚了一場,也都不由有些後怕。而那個奉命去龍遊接回小白的神武軍士兵,也牽著一匹馬,笑吟吟地望著阿紫。
原來,他隨著雷老虎騎馬回到了龍遊之後,包母找了一個籮筐,將小白裝在裏麵。不想,那個狐狸精和小白玩出了感情,也連連尖叫著。往籮筐裏鑽。
起出,這個士兵不肯。結果花麵狐惱了,放出迷幻劑,竟將士兵放倒,叫他昏睡了大半天。等到士兵清醒過來之後,才知道這個狐狸精不好惹,惹急了就迷人。。。於是隻好又找了一個籮筐。將小白和花麵狐一個筐裏麵放一個,放在馬背上,這才在後麵追趕上來。
由於他是騎馬趕來的,所以速度極快,追到渡口過河的時候。就從船夫的口中聽說了這邊的情況,一想肯定是包正等人,於是就趕了過來。一進樹林,小白和狐狸精嗅到了主人的氣味,就在籮筐裏又叫又鬧。這個士兵也不敢得罪狐狸精。於是就將它們放了出來。正好趕上阿紫遇險,小白和阿紫感情深厚,於是就撲過來幫忙。隻是身單力薄,所以很快就敗下陣來。那花麵狐一看好友吃虧,覺得很是沒麵子,這才放出了迷幻劑,將強盜頭子放倒。
包正見警報解除,於是連忙招呼大家繼續殺敵。那些神武軍在包忠的率領下,又追殺強盜去了。隻剩下小黑氣呼呼地舉起了手中地樸刀,作勢向強盜頭子斬去。口中還咒罵道:“你這球囊,險些壞了俺妹妹的性命,待灑家先取了你的狗命!”
包正見狀,連忙將他喝住:“小黑不可莽撞,這個匪首。還是要留下活口!”小黑聞聽,這才忿忿地放下了手裏的樸刀。然後又去拿那些小嘍羅撒氣去了。
在軍民合力圍剿之下,眾強盜全部落網。除了十幾個還有些活氣之外,大多數都被憤怒的村民打死。包正一邊叫人將生擒的強盜綁好,一邊吩咐將那些強盜的屍體都歸攏到一起。
這時,鎮中地那個老者帶領著鎮子上的一些頭麵人物,來到了包正眾人的麵前,老者抑製不住激動的心情,對包正抱拳道:“包大人,老朽也是行伍出身,今天看了您的這些手下,個個臨危不懼,大概也都是出自軍旅吧!今日大人率領他們為民除害,老朽代表地方上地百姓,拜謝你們的大恩大德啦!”
包正遜謝道:“老人家謬讚了,今日若非有數百村民助陣,我等怎能大破這上百的強盜。河邊的渡口還有幾名強盜和一棺材的兵器,老人家可以叫人將他們一並押來,然後再趕快派幾個人到縣裏稟報,請本縣地大人來收拾殘局。我等公務在身,不能在此地多停留啦。”
老者一聽包正的話中有辭行之意,於是連忙挽留道:“包大人為本地立下如此大功,豈能倉促離去,怎麽也得讓我們這些村民款待大人幾日,略表寸心啊!”
包正微微一笑道:“老人家,我們同為大宋的子民,何分彼此?這些強盜,為害鄉裏,人人得而誅之,我們也隻是進自己地本職罷了。在下還要急著赴任,告辭了!”
說罷,向著村民一拱手,然後率領著手下,走出了樹林。老者望著包正等人的背影漸漸遠去,目光中露出神往之色,口中幽幽歎道:“好官呀好官,隻可惜我們大宋這樣的好官太少啦!”
包正一行出了樹林,踏上了官道,向南急行。阿紫懷裏抱著小白,不解地問道:“包子哥哥,人家盛情挽留,咱們就在這裏吃一頓飯也好呀!”
包正搖頭道:“人家有當地的父母官,我們路過此地,就掃滅了黑風寨的強盜。隻怕當地的父母官覺得麵上無光,不僅不會感激我們,還會懷恨在心啊,所以還是不見為好。那些當官的,可不像百姓這般淳樸!”
阿紫聽了,不由瞪大了眼睛,嘴裏喃喃道:“難道真會是這樣?”她懷裏的小白清脆地汪汪了兩聲,大概也是在讚同包正地話呢。
一支梅親熱地拍著狐狸精的腦門說:“你也發表一下看法吧!”誰知狐狸精果然不愧是狐狸精,十分的狡猾,抬起了尖尖的下巴,瞅了眾人一圈,竟然又將頭低下了。
眾人見狀,不由一陣哄笑,被包正引發的滿腔憤懣都隨風而逝了。
一行人曉行夜宿,繼續向廣州進發。路上吵吵鬧鬧,倒也不寂寞。隻是越望南走,天氣越熱,太陽仿佛是下火了一般,把自己地熱情無私地傾注在眾人的身上。包正見大家也都實在是受不了酷熱,如果頂著烈日前進,萬一要是曬出病來,反倒欲速則不達啦。於是就吩咐一早一晚抓緊時間趕路,中午地時候就停下休息,如此一來,也沒有耽誤路程。
這一日,時近正午,前麵行到了一個小村。包正就吩咐隊伍停下休息,由於村中沒有客棧,於是就選了一戶房子稍微大一些人家,前去落腳休息。
包正於是就上前叩門,在他敲打了幾下門環之後,大門咯吱一聲,從裏麵推開,一個小頑童從門裏探出了小腦瓜,隻見他約莫六七歲年紀,頭上梳了一個桃形抓髻,他轉動著小腦瓜看了眾人一圈,然後又縮了回去,緊接著,就從門裏傳來一聲清脆的呼叫:“爺爺,門外來客人啦!”
不一會,大門敞開,一個白發老者出現在門口。隻見他鶴發童顏,手中拄著一支竹杖,上下打量了眾人一番,然後開言道:“各位過路的客人,天氣燥熱,如果不嫌棄寒舍簡陋,就請入內休息一下,避一避暑氣如何。”
包正連忙抱拳道:“在下等正有此意,隻是叨擾老丈啦!等我們離去之事,一定足足備上酒資,感謝長者的厚待!”
那老丈微微搖頭道:“山野人家,隻為來往的客商行個方便,又何必談什麽錢財?如此便有失厚道啦!”
包正見民風淳樸,老丈熱情,於是也就不再推辭,隨著他一起來到了院中。隻見院子裏收拾得甚是整潔,迎麵是三間正房,西麵還有一個配房,看來也算是村中的小康之家。
老漢將眾人讓到正房之中,這十多個人頓時將屋子塞得滿滿的。老丈吩咐兒媳為眾人端上了熱茶,由於沒有那麽多茶碗,幹脆就找來幾個飯碗充數。
老丈端起了熱茶,對眾人說道:“各位客官,我們本地的習俗是天氣越熱,越要飲熱茶解暑,如此才能發一身透汗,將體內的暑氣消掉,各位不妨試試。”
眾人聽了,都不覺慢慢將碗裏的茶水喝了下去,果然都大汗淋漓,通體舒泰,不由齊聲稱妙。
老丈的兒媳又笑吟吟地給眾人斟了一巡,眾人都坐下慢慢啜飲。包正於是問道:“老丈尊姓?”
老者手撚銀須道:“老朽馬忠,原來是這個村子的裏正。這個是我的孫兒小虎,眾位在如此炎熱的天氣中趕路,想是遠行之人啊!”
包正點頭道:“正是,晚輩等是要趕往廣州。”老者也不由歎道:“那路途確實遙遠,諸位不像是行腳的客商,莫非您是赴任的朝廷命官不成?”
包正也不由點點頭,心中對老者的眼力也是欽佩不已。眾人一邊喝茶,一邊閑談,那老者的孫兒小虎見到了阿紫懷裏的小白,不由十分好奇,就奶聲奶氣地問道:“姐姐,你懷裏的是什麽東西,是小狗狗嗎?”
阿紫見他長得虎頭虎腦,十分討人喜愛,於是就拎著他頭上的小抓髻說道:“是啊,它的名字叫小白,可是一見你這個小老虎,就不敢動了,隻好老老實實趴在我的懷裏了!”
正說著,隻聽到外麵傳來了一聲大喊:“鄉親們!快出來啊,那群瘟猴子又來偷莊稼啦!”
第八十四章 小村遇猴盜
那老者聽了,不由麵色大變,連忙吩咐小虎道:“你速速到村後的果園中通知你父親,叫他做好準備!”小虎聽了,慌慌張張地跑去了。
包正在一旁看著納悶,於是就詢問道:“老丈,到底是怎麽回事?”
老者歎了一口氣道:“唉!大人你有所不知,我們村子旁邊有一座山,不知道什麽時候,山上就來了一大群猴子。一開始,這些家夥倒還安分守己,可是後來就越來越不像話,天天到村子周圍來偷東西。不管是什麽樹上的水果,還是地麵上的莊稼,就連地下種的紅薯之類,也都被它們挖出來吃了。更有甚者,竟然跑到村民家裏偷酒喝。而且一邊吃,一邊糟蹋,大夥都是深受其害。”
阿紫閃著大眼睛,插話道:“老人家,那怎麽不把這些該死的猴子趕走呢?”
馬老丈臉上露出了無奈的神色:“那些猴子十分貪嘴,它們嚐到了甜頭,哪裏還肯離開。再加上它們生性靈巧,人來了它們就跑到山上,人一走,它們又出來禍害莊稼。後來我們就專門派人看守這些猴子,一見它們有所行動,就敲鑼打鼓,趕緊報信。可是那些猴子的膽子也越來越大,現在早就不怕動靜了,什麽時候看到人拿些棒子追到跟前了,它們才抱著偷來的莊稼逃走。大家想了無數辦法,可是都奈何不了這些猴子,到現在,已經鬧騰好幾年啦!”
包正聽了,不由緊縮眉頭,心中思量道:“想不到這些猴子如此猖獗,而且竟然精通遊擊戰術,深知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的十六字方針,看來,自己應該幫助這些淳樸的村民解除猴患啊!”
於是對馬老丈道:“老人家,我們出去看看,或許能幫幫忙。。。”於是,就帶領著眾人,走出了大門。到村外觀瞧。
村子很小,片刻之後,眾人就隨著村民,來到了村外。大家放眼一望,也都是大吃一驚:隻見漫山遍野。都是猴子,足有好幾百隻。有的上樹摘果、有的在地裏掰甘蔗、有的幹脆在土裏刨地瓜,忙得熱火朝天,仿佛在自家的地裏收獲一般。其中還有一些母猴子,背上還背著吱吱亂叫的小猴崽。也隨著跑來做賊。看來在它們地言傳身教之下,這些小家夥將來都能繼承它們這項偉大的事業。
而那些憤怒的村民,則揮舞著手裏的鋤頭木棒之類的武器。呐喊怒罵著殺向了猴群。那些猴子果然是久經考驗,竟然都是臨危不亂,直到村民快衝到了麵前,才開始戰略性撤退,臨走,還都沒有空手,手裏紛紛拿著戰利品,帶回山上享用。
村民們攆不上猴子。隻好“望猴興歎”,有一些則破口大罵起來。不過,那些猴子的涵養都是極高,把村民的咒罵都當成了耳旁風,連一個還嘴地都沒有。都牽兒帶女、扶老攜幼。大模大樣地收兵回山了。
包正看得又是氣惱,又是好笑。心中暗想:“這群家夥訓練有素,簡直可以跟花果山上的猴子有一拚了,我一定要想辦法消滅它們,還村民一個清淨!”於是,就掏出煙鬥,叼在了嘴上。
阿紫一看包正開始噴雲吐霧,就知道他是在思考辦法,於是說道:“包子哥哥,這些猴子雖然可氣,可畢竟也是生靈,你可不要把它們都殺了呀!”
包正聽了,心中不由苦笑道:“這個要求可是越來越高了!”然後,就開始認真地思索起來。wAp.終於,在繚繞的煙霧中,一道靈光在包正的腦海中閃現出來,他自己也不由高興地大叫道:“有了!”
這時,馬忠老漢也來到了包正的身後,聽道了他地歡呼也不由驚喜地問道:“看大人如此高興,一定是想到了好辦法!”
包正於是興衝衝地對馬忠說道:“老人家,麻煩請村民捉一隻猴子,我就有辦法趕跑猴群了!”
老丈麵露為難之色,對包正說道:“大人,這猴子個個都是鬼精靈,十分難捉。我們隻是在去年捉到過一隻,還是被村民用石頭打斷了猴腿,它才掉隊被捉的。”
包正搖頭道:“這個辦法不成,我得需要一隻健全的猴子,才好使用。”這時,一支梅在一旁說道:“不如用迷藥試試,或許能將猴子迷倒!”
阿紫聽了,插話道:“又用這招,上次用來對付強盜,險些壞事,連我的小命也差點搭上!”包正聽了,臉上不覺微微一紅。原來,上次包正套用吳用智取生辰綱之計,不想弄巧成拙,當小黑等人進入樹林休息的時候,開始那些強盜見他們都帶著兵器,也就相安無事。後來有幾個家夥垂涎於阿紫地美貌,於是就色膽包天,上前動手動腳,要調戲阿紫。雙方這才對峙起來,從而使包正的妙計未能得逞。事後,阿紫也曾以此來挖苦包正,包正也深知自己不結合實際,照搬照抄前人的計謀,確實不對,於是也進行了深刻地反省。不想阿紫專愛戳傷疤,一聽要用迷藥對付猴子,立刻又想起了此事。
一支梅見包正尷尬,於是連忙解圍道:“此一時,彼一時,猴子又不像強盜那麽好色,用在它們身上,當然可以啦!”
阿紫一聽她話中有刺,於是就漲紅了小臉,努力和她爭辯道:“猴子又不像小白那麽聽話,你叫它吃藥,它就肯吃呀?”
包正一想,這也倒是一個問題,於是對馬忠問道:“老人家,這些猴子,有什麽特別的喜好沒有?”
老者想了想說道:“猴子們最是貪嘴,特別喜歡喝酒。有一回村裏一戶人家辦喜事,頭一天夜裏就被猴子聞到了酒香,好家夥,一下來了上百隻猴子,把準備的幾壇喜酒都給喝了。有一些猴子還喝得酩酊大醉,是被同伴架著跑回山上去的!”
包正聽了,不由擊掌叫好:“好,就用這個辦法來製服猴子!”
阿紫還因為剛才的事情有些忿忿不平,於是就說道:“包子哥哥,你不會是想把這些猴子都灌醉吧!嘻嘻,你上哪弄那麽多酒啊?”
包正笑道:“不用太多,有一碗就夠了。老人家,麻煩你取來一碗酒,我要使用。”
馬忠於是吩咐一個壯漢回家取酒,包正於是對那些氣憤的村民說道:“各位鄉親,大家都先回去,一會,我有辦法對付猴群,為大家永遠解除猴患!”
那些村民聽了,都半信半疑地回去了。不一會,那個壯漢取來了半碗酒。包正接過來,叫一支梅在裏麵下了迷藥,然後就放到了一片紅薯地頭上。布置好了,就自信滿滿地招呼眾人回到村中埋伏。
大家撤退了不久,山上的猴子果然又都大搖大擺、成群結隊地下山了,開始了新一輪的掃蕩。
而地頭上地那碗酒,也很快被一隻嗅覺比較靈敏的大猴子發覺。它俯下身子,趴在酒碗上嗅了嗅,終於辨別出是那種很是好喝的液體,而且喝了之後,就會產生那種飄飄欲仙的感覺,那滋味,實在是太美妙啦!想到此處,大猴子立刻興奮地抓耳撓腮。它端起了酒碗,賊頭賊腦地向四下望了望,然後將嘴湊到了碗邊,一飲而盡。
埋伏在村子裏的包正一見有猴子將酒幹了,立刻就招呼村民出擊,前去驅趕猴群。那隻喝了包正精心調配地美酒的猴子,剛跑了兩步,就栽倒在地,進入了夢鄉。估計在昏迷地一刹那,它一定還弄不明白,今天的酒勁怎麽這麽大啊!
那些同伴一看它賴在地上不肯起來,於是剛要過來拉它,可是後麵的村民追趕得甚急,尤其是當先一人,快如閃電,已經快要追到身前了。眾猴子一看情況不妙,也隻好先明哲保身,舍下了同伴,倉惶逃竄去了。
一支梅將迷醉的那隻猴子拎在手中,返回了村子。村民見他跑起來快得驚人,竟然擒住了一隻猴子,立刻都驚為天人,一起簇擁在一支梅周圍,如凱旋的英雄一般。
包正看到大功告成,生擒了一隻壯年的猴子,心中很是高興:“想不到這麽順利,自己的計劃已經完成一半啦!”
阿紫看到包正滿臉奸笑地看著一支梅手上那隻一動不動的大猴子,愛心不由泛濫起來。於是就理直氣壯地對包正說道:“包子哥哥,你可不許傷害小動物!”
包正嗬嗬一笑說:“當然不會啦,我好不容易捉到了一隻,喜歡它還來不及呢。我要把它帶回馬老的家裏,好好為它梳洗打扮一下呢!嘿嘿嘿!”
阿紫聽到了包正的笑聲,不覺後背一陣惡寒,心中已經開始為這隻可憐的猴子祈禱了。而那隻猴兒,卻渾然不覺地酣睡著,真是無知者無畏呀!
第八十五章 以暴製其暴
包正將擒獲的大猴子帶到了馬老漢的家中,先取來繩索,牢牢將它綁了。眾人也不知道他要如何處置這隻倒黴的猴子,都圍在一旁瞧熱鬧。
包正將猴子綁好了,估計它即使醒來,也掙脫不掉。於是才對馬忠說道:“老人家,麻煩取些筆墨來!”
阿紫聽了,在一旁拍手笑道:“包子哥哥好本事,今天莫非要教猴子寫字不成?”包正白了她一眼,口中訓斥道:“少跟著搗亂,一會就有好戲看了!”
那馬忠的孫子小虎正好今年剛開蒙,私塾裏的先生天天領著他們描紅,所以備得筆墨紙硯。那小虎一心要看熱鬧,很快就樂顛顛地取來了這些東西。
包正於是就取過了硯台,開始在上麵磨墨。磨好了一下,就倒在一個碗裏,叫趙鼎用毛筆蘸了,往猴子身上刷去,然後他繼續磨墨。
趙鼎原來也是號稱京師第一仵作,隻是擅長驗屍,不擅舞文弄墨。好在包正的要求不高,隻要將猴子身上的毛發染黑即可。所以趙鼎也就挽起了袖子,握起一隻大號的毛筆,在猴子身上盡情揮灑起來。
旁邊的林升看了,不覺技癢,於是上前替下了趙鼎。林升果然是飽學之士,隻見他雙手各執一筆,筆走龍蛇,縱橫馳騁。還沒等包正將第二撥墨磨好,他碗裏的墨已經用盡了。
就這樣,二人一個運筆如飛,一個揮墨如雨,眨眼之間,就將原來一隻金黃色的大猴子,染成了一隻黑猴。眾人看了,也都不覺好笑,阿紫一邊笑得前仰後合。一邊指著猴子對包正說道:“包正哥哥,你不會是製服不了猴群,就拿這隻來撒氣吧!可真是笑死我了!”
包正一本正經地說道:“你是頭發長,見識短,不知道山人的妙計,一會,保準叫你大吃一驚!”
然後又對小虎說:“小虎子。你家裏有沒有銅鈴當,越響越好!”
小虎說道:“鈴鐺倒是有一個,不過那是等我的小黑長成大黑之後,好掛在它的脖子上的!”
眾人聽了,初時都是一愣。後來才明白原來說的是小虎自己養的一隻小黑狗。於是都看著雷黑子,忍不住笑了起來。
小黑也被弄得臉紅脖子粗地,又不好和小虎發火,於是把滿腔怒火都轉移到了包正這個罪魁禍首身上。他俯下了身子,對小虎說道:“小虎子。你不用心疼,叫你包子叔叔多給你一些銀子,到時候就能買好多鈴鐺啦!”
小虎聽了。不覺有些心動,於是就眼巴巴地望著包正。包正雖然不滿意小黑這種教唆小孩子的作法,但也不忍心叫小虎失望。於是就掏出一錠銀子,遞給了他。
那馬忠見了,連忙上前道:“大人不可如此,我們怎能無功受祿!小虎,快將銀子還給叔叔!”
包正笑道:“老人家不必客氣,這點銀子。就算給孩子的筆墨之資。”那小虎聽了,就樂嗬嗬地抱著銀子,進了裏屋。不一會,就取出了一個金黃的銅鈴,在包正麵前一晃。鈴鈴聲大作。
包正滿意地點點頭,於是就用繩子穿了。牢牢係在猴子的脖頸上。然後又仔細端詳了依然酣睡的大猴子一陣,微微搖搖頭,露出了不滿之色,然後又對馬忠說道:“老人家,麻煩取來剪刀一用。”
馬忠於是叫兒媳取來了做針線活用的剪刀,交給了包正。包正操起了剪刀,將猴子腦袋上地猴毛全部剪下。原來一個毛茸茸的猴頭,轉眼就變成了光禿禿的。
阿紫看了半天,若有所悟地說道:“我明白了,原來包子哥哥是想讓猴子當和尚,這樣它們就一心向善,不再禍害莊稼了。 阿彌陀佛!”
包正也不和她糾纏,又叫小虎取來五彩顏料,在光光的猴頭上亂抹了一氣。等他完成了之後,這才滿意地放下了畫筆,仔細欣賞起自己的傑作來。
隻見眼前地猴子哪裏還有一絲猴子的模樣:光溜溜的腦袋,豎著兩隻尖尖的紅色耳朵;臉上五彩斑瀾,光怪陸離;一身黑毛,並無半點雜色,整個看起來猙獰可怖,簡直像是一隻剛剛從地府鑽出來的妖魔鬼怪。眾人要不是一開始就知道它是一隻猴子,光看現在地樣子,是說什麽也猜不到的。
包正終於滿意地點點頭,對眾人說道:“好了,現在猴子已經被我梳洗打扮完畢。不過,美中不足的就是還缺少點氣勢!要是能有一掛爆竹就更能錦上添花啦!”
旁邊地小虎聽了,興奮地說道:“包子叔叔,上幾天爹爹到縣裏趕集,給我買了兩掛鞭炮,我這就給你取來!”說罷,一蹦一跳地進屋去了。
不一會,就一手拎著一串長長的爆竹,跑了出來。包正一見,將雙手一拍,興奮地說道:“好小虎,今天要能趕跑猴群,你就是立下了頭功!”說罷,就找了一根繩子,將鞭炮綁在了猴子的尾巴上。
眾人見他們倆胡鬧,也不覺好笑。這時,又有村民進來說道:“那些賊猴子又來了!”
包正聽了,不由哈哈大笑:“好啊,這回我就叫它們見識見識我的厲害!來呀,把這隻猴子抬到村口。”
立刻上來兩個村民,把那個叫猴子的怪物抬了起來,浩浩蕩蕩,來到了村外。果然,那些猴子又成群結隊來了,看來,這些家夥采用的是疲勞戰術。隻見樹上、田間都已經成了猴子的世界,立的、蹲地、爬的、跳的、躥到樹上,練倒掛金鍾的;手打涼棚,放眼世界的,形形色色,好不囂張。直氣得村民都咬牙切齒,恨不得上前活剝了它們。
包正微微一笑,口中說道:“猴子們,你們地末日到了,都趕快滾回花果山老家,向你們的大聖爺爺稟報,就說遇到了一個厲害無比地妖怪,叫他趕快來降妖捉怪吧!”
說完,叫一支梅弄醒那隻怪物猴子。一支梅含了一口冷水,噴到了猴子臉上。那隻猴子激靈打了一個冷戰,一下蘇醒了過來。
這隻猴子醒來之後,發現自己被綁,立刻就掙紮了起來。包正見狀,笑眯眯地說道:“猴兒莫要性急,我這就把你放開,讓你歸隊!”
然後就一支梅挑開捆綁猴子的繩索,他自己則來到了猴子的身後,壞笑著取出了火機說:“不過,在你臨走的時候,請允許我放了掛爆竹,送送你們這些瘟神!點火!”
當一支梅挑斷了所有的繩索之後,包正也點燃了爆竹。那個猴子恢複了自由,立刻就向自己的夥伴奔去。不料,就在這時,身後的爆竹開始炸裂,“乒乒乓乓”,震得大猴子心驚肉跳。這也化作了它努力向前的動力,更加玩命地向猴群奔去。
再說那些猴子,正在肆無忌憚的大喊大叫,大打大鬧,大吃大喝,大蹦大跳,猛然聽得一陣劈劈啪啪地響聲傳來,還伴著一陣陣鈴鈴的響聲。眾猴不由大驚,都閃目觀瞧,隻見一隻渾身烏黑的怪物,臉上五顏六色,麵目猙獰;口中發出尖聲的吼叫,驚心動魄;更為駭人的是,身後還冒出陣陣黑煙,片片亮光。真如地獄的妖魔一般,向著自己一方飛奔而來。
猴子們這一驚非同小可,都掉過頭去,連采摘到的戰利品也沒敢拿,倉皇向山上逃去。誰知,後麵的這個怪物的功夫竟然不在群猴之下,隻見它登山爬樹,如履平地,跟在猴群後麵緊追不舍。
猴群這下可真是嚇了個魂飛天外、魄散九霄,都玩了命了的向深山逃去。可是後麵的那隻命運多舛的猴子歸群心切,見大家都跑,自然也不甘被落下,於是就一直追了下去,很快,就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
眾人看著這驚心動魄的一幕,不由都驚呆啦。直到猴子們都沒了蹤影,這才回過神來,齊聲歡呼起來。
阿紫看著包正,眼中留露出無比崇拜的激情:“包子哥哥,你可真有本事!恐怕這群猴子最後都得累趴下,才會停下來吧!”
包正一本正經地點點頭:“估計今天的這一幕,一定會深深印在它們的腦海中,成為它們今後永遠難忘的夢魘。嘻嘻,估計它們再也不敢回來啦!”
這時,村民都圍攏了過來,紛紛向包正致謝。包正謙遜了幾句,就隨著馬忠回到了他的家中。馬忠笑嗬嗬地吩咐兒媳準備酒菜,不一會,村民又陸續送來了一些雞鴨、蔬菜,還有山上打來的一些野味。滿滿地堆成了幾座小山。包正等人見此情景,也不由感歎起村民的淳樸和熱情來。
不一會,酒菜陸續上來,多是一些山珍野味之類,眾人吃得十分香甜。席間,小虎無限崇拜地對包正說道:“包子叔叔,你可真有本事!等我長大了,也要和你一樣!”
包正愛撫地摸著他頭上的朝天髻說道:“隻要你好好讀書,長大了一定比你包子叔叔要強上百倍!”
小虎聽了,很認真地點點小腦瓜。看來,這一定能成為他奮鬥的目標啦!
第二卷 名聲大噪臨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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