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藏係列第一季血色麵具/紅娘子2

第二章 迷陣
巷子很窄小,兩邊卻是高牆大院,青磚大瓦的宅子門前留著古舊的雕梁,青石板的路磨得圓滑,謝楠沿著路走下去。”
巷子延伸著,陽光從牆縫中悄悄投下,有些晃眼,謝楠眼看著,眼前的這些景致好像越來越清晰一般,在謝楠腦中明亮起來。
猶如有了指引一般,謝楠腳步加快起來,甩開邵東子和蘇坤,往前走去。
三人在一間房前站定,往裏張望過去,那是一間很普通的民宅,大門開著,顯得堂屋有些暗,目光越過高高門檻,裏麵光線黯淡,隱約有個人影,正在在中堂案桌前站立著,在那裏一聲不響的看著謝楠。
謝楠也直直看著他,不辨容貌但是知道他在看,於是就是對視著,等著一方打破沉默。
邵東子耐不住這樣的尷尬,正要靠前,人影往門口走過來,跨過門檻,然後無聲息的在門檻上坐下,用一種平靜的語調發問:“你就是謝楠吧?我叫唐生屏,是我叫你來的。”
謝楠打量著眼前這個叫做唐生屏的人,七八十歲的年紀,留著已經雪白的短發,生活刻滿皺紋在有些瘦黃的臉上,穿著也是典型的湘西老漢打扮,眼瞼低垂著,顯得很合這個鎮子的氣場,沉悶可又好像深含秘密。他這樣的態度,全然不像一個瀕死之人,好像隻是等著他們到來的主人。
謝楠感覺讓人當頭揮了一拳,打天旋地轉,這個家夥不是說自己病重,要見自己最後一麵麽,而現在站在這裏這個人感覺活個一百二十歲也不成問題。
謝楠態度不客氣,在門口站定:“是你找我吧,我現在來了,不過我可能沒有什麽時間呆多久,如果有什麽事,我們現在就可以說了。”當然,任誰這樣都會感覺被戲弄,自然沒有好氣。
“先進屋坐坐吧,外麵挺熱的。”唐生屏並不著急,眯著眼睛看看太陽,語速還是緩和得讓人無法聽出任何情緒。
“不了,還是先說說有什麽事情吧。”謝楠還是冷冰冰的回答。
邵東子毫不客氣,他對那扇門和眼前這個人充滿好奇,拉起謝楠和蘇坤往門裏走,還和老頭打起招呼:
“大爺,我們是謝楠老朋友,咱不客氣,進去說吧。”
進了堂屋,裏麵陳設十分簡單,簡樸得也如唐生屏其人一樣,中間是大紅的牌位,上書:“天地君親師”,供桌上淩亂的放著一些糖果水果,兩邊放了太師椅,隻是顯得有些破舊,也並非什麽好木材製作。
屋內沒有點燈,四麵小小的窗戶讓裏麵有些昏暗,一角還碼放著一些待製的鞭炮,並無奇特之處。
幾十年來,這就是唐生屏賴以生存的活計。

唐生屏找來一個草墩兒,在他們對麵坐下,點上一袋旱煙,慢慢開腔了:“就知道你一定會來,我有些東西想交給你。”
謝楠問道:“也就是說你真的是重病纏身啊?可是你現在好像很精神啊!”
“死,很多人心裏自己有數的。”
唐生屏吸著煙,煙霧升騰起來,詭異的將其圍住,如同藏在煙霧中的唐生屏聲音更加清淡,好像他在從容的把自己埋藏得更深,故意要讓對麵三個城市青年不知所謂,“有些事情,自己能感覺得到,就像我知道你會來。”
謝楠差點笑出聲來,好一個裝神弄鬼的老頭,玩的又是什麽玩意。
“那是因為你可能注定了要到這裏,接受我這件東西。”唐生屏眼中霎時間發出耀眼光線,看著對麵的謝楠,
謝楠麵對唐生屏那樣尖銳的眼神,讓謝楠無力反抗,散漫的大學生活讓自己很少能夠認真的和別人對視,隻能跟隨著對方的眼神將自己的脆弱一點點暴露出來,在這種經年磨礪的深邃眼神中好像變得越來越小,最後縮成一團。
唐生屏繼續開始手中的活計,將待製的鞭炮中填上火藥,裝上撚子,微微笑著,卻沒有說話,眼睛卻沒有散開看著他。
謝楠開始感覺到恐懼,他厭惡這些感覺,因為他從小就隻是中規中矩的孩子,而在這種飽經世事的眼神麵前,自己顯得毫無防備之力。
謝楠在這些模糊的回憶中沒辦法了解自己為什麽為什麽會有什麽注定的東西,隻是心底深埋著的記憶開始翻滾,卻還是翻不出那件至關重要的東西。
桌上放著一件東西,被黃布包著著,靜靜躺在唐生屏旁邊的桌上,謝楠的眼光被它吸引過去,隻一下,就一下子像是變得恍恍惚惚的,像是在夢遊,
邵東子喊了也不應,看到他這個表情,邵東子嚇得不輕,馬上使勁拍拍謝楠,叫上蘇坤,逃也似的往門口走去。
邵東子一邊拉著謝楠使勁跑著,一邊腦袋轉得飛快,原來這老頭不是好人,沒準這一下就把謝楠的小命給要了。
唐生屏倒也沒有阻攔,隻是看著三個年輕人落荒而走,看著桌上的東西,笑了笑。

邵東子帶著兩人沿著牆走出鎮子的深巷,一下子倒是眼前開朗起來,原來在古舊建築外麵依然建好一片新城,大路倒算寬闊,人也是熙熙攘攘的,如同兩個世界,一個尚在18世紀,一個是現代鄉鎮,有著大街和喧鬧的人群。
邵東子找了一家茶館,在角落坐下,四周茶客抽著自製土煙,煙霧升騰,而謝楠還是恍惚不已,蘇坤臉色緋紅叫喚著謝楠,謝楠答應著卻並不清醒,邵東子在一旁著急得不行,又沒有辦法,隻好要了一壺茶等著謝楠的醒來。
周圍喝茶的老人看到這一幕,慢慢將目光投了過來,其中一個老頭抿上一口茶,靠近他們,說道:“這個後生莫不是受了驚,失了魂吧。”
邵東子一下如同得了救星一般,忙不迭央求著老頭想想辦法,讓謝楠回複正常。老頭倒是不慌,慢慢的端過一杯冷茶來,用手指蘸蘸茶水,彈向謝楠額頭,然後含下一口茶,含糊著念叨著什麽,然後猛的噴向謝楠。
這一口冷茶激在謝楠臉上,讓謝楠如同被人從幻境中一手扯將出來一般,打了一個激楞,回過神來。看著眼前所看到的陌生的一切,好像大夢初醒一般使勁搖晃一下腦袋。
慢慢才想起剛剛經曆的一切,唐生屏說話的時候就有點暈乎,而看到那件東西的時候居然一下子失去了意識,隻能看到一雙眼睛,盯著他的一切,翻查著他的心思。
想到這個,謝楠打了一個大大的寒戰,那種感覺真不好。
至於那個還沒有到手的東西鐵定不能要了,現在他心裏也不好說,隱約感覺那是東西太過邪門,如此還是盡快離開浦市好了。

當務之急就是先找個地方安頓好了,一切待明天離開這裏再說。
謝楠找了家家庭旅社,一座兩層小樓,青磚黑瓦,牆角青苔蔓延,看來很有年頭。沒有別的選擇,那就進去吧,推開沉重的老式玻璃門,麵前是一個破舊的木前台,頂上昏黃的白熾燈顯得十分黯淡。
邵東子和謝楠一間房,在下午5點多的時刻,謝楠累得不行,想要小睡一會,蘇坤舉手讚成,而邵東子癟嘴看著房間,好生不情願。
“好好的見個老頭子,你嚇成那樣,真是沒用。”
謝楠見他對那件東西還耿耿於懷,氣得不行:
“這事情太過稀奇,我剛才一下子像是被抽了魂一樣,腦子空白一片,而現在回想起來,那個東西絕非善物。”
說罷,謝楠將窗簾拉好,倒頭躺下,求邵東子別再說了。
邵東子自覺無趣,也在旁邊躺了下來,誰知道這家夥睡著得比誰都快,不一會就打起呼嚕來。
謝楠苦笑一聲,也昏沉的睡下,而蘇坤在隔壁房間可能也睡著了吧。
邵東子睡得正安穩,突然感覺一隻冰冷的手觸上自己的臉,而後像是猛的堵上了自己的耳朵,一時間耳朵嗡嗡作響,那隻手冷得如同非人類一般,讓邵東子猛的睜開了雙眼。
睜眼以後卻隻能看看到一片模糊的世界,隱約的看到一個黑影正立在床尾,看著他,然後無聲息的退去,消失在門口。
邵東子正要大叫,發現自己的身子像是被什麽纏著一樣,動彈不得,那一聲大喊,也隻是微微的張了張嘴。
鬼壓床?邵東子腦子一下子轟的亂成一團,開始拚命掙紮,不過隨他如何用力卻依然躺在那裏不能動彈。
那個黑影開門走掉,一切都無聲無息,而那一隻冰冷的手不知道是不是還觸摸著自己的臉邵東子已經全然不知了,因為他感覺自己的呼吸已經越來越困難。
周身感覺一片冰涼,好像那隻手變成了無數隻,觸摸著全身,感覺自己被冰凍起來一樣。

謝楠睡得不是很沉,可是對旁邊發生的事情全然不知,一切發生得如此靜默,邵東子感覺到謝楠,卻沒法提醒他自己的困境,然後,邵東子全然失了意識。
門口傳來敲門聲的時候讓謝楠猛的驚醒,連忙跑去開門,卻見服務員立在門口,有點沒好氣的說道:
“剛才是你們要開水是吧!這裏不是有飲水機嗎?壞了?”
說著不顧謝楠的疑惑,進屋看了看飲水機,隨手將開關打開,正要離去,卻一眼瞥見了正在口吐白沫的邵東子,大叫一聲,躲在謝楠身後。
見了邵東子這個樣子,謝楠連忙上去搖晃著邵東子,想讓他醒醒,可邵東子怎麽都和死豬一樣,動也不動。
那服務員探頭看著,將頭上的發卡摘下,遞給謝楠,又躲得遠遠的,遙控他去試著刺邵東子的人中和虎口。
謝楠輕輕紮了一下,見邵東子像是有反應,於是下了狠手,猛的戳了下去。
邵東子嗷一聲彈起來,頭咚的撞上了謝楠的頭,兩人同時捂著頭叫起來。
邵東子一邊捂著頭,一邊貪婪的吸著空氣,像是憋壞了,直到太過急促,咳嗽起來。
服務員見沒事了,發卡也不要,飛也似的跑了。
而這一陣熱鬧將蘇坤也引了過來,邵東子緩了緩神,將剛才的事說了一遍。

謝楠還是不忘取笑他隻是羊角風發作,弄得邵東子發作要打人,看兩人又要不著四六的胡鬧,蘇坤提醒著去問問那服務員是哪位提醒她上來幫忙。
兩人連忙趕到前台,問服務員是誰說沒開水了,服務員見剛才看上去都不行了的邵東子這會又活力無限,瞪大了雙眼。
“你沒事吧?剛才是有人打電話來說的,我也不知道是誰。”
邵東子想到了那個黑影,難道是那個人,可他怎麽又好人壞人一塊做呢?
服務員小聲的說了句:“誰知道你們得罪哪個了,惹得人來報複你。”
這一句卻讓邵東子他們隱約覺得像是江上的那些人,今天邵東子出言不遜,讓人用了這個邪術。
邵東子才知道後怕,連忙附和謝楠明天離開浦市的說法。
於是,謝楠絕口不提唐生屏,提議去好好吃個晚飯。
話一出來,邵東子自知這一頓就算是告別浦市的晚餐,倒是樂了蘇坤,亟不可待的出門離開這個小旅館再說。
浦市老鎮在傍晚的餘光下變成了深藍色,屋簷在天空背景下刻出明晰的線條,石板路綻放暗暗的光澤,空氣中也有著一種似有似無的飯菜味道。
老宅中生活的人並不多,在這個黯淡的時刻顯得更少,即使有人,也是在深深門房後悄悄觀望。生活恬靜,甚至可以說是一種優雅,這裏的人悄悄長大、慢慢成熟、低調繁衍、然後從容老去。
時光在這裏像是靜止的,小鎮真的不變,換的隻是人,有人老去,有嬰兒哭泣,有人笑,有人鬧,有人吵架,有人罵娘,有人喊街,有人在閑話東家長短,有人立在牆角對著身邊人碎碎道:“他莫是人啊!隻曉得吃喝嫖賭。”
有孩子三五結群,從小巷裏奔跑走,跑的飛快,書包都掛在背後,不停的你追我趕。
一家小館,老板炒菜,老板娘招待著,還熱情的給兩位外鄉人介紹自家釀造的米酒,邵東子自然不能放過,再點上沅江的魚和幾個菜開始吃起來。米酒甘醇,入口綿甜。
蘇坤要了一杯,一口下就俏臉就的抹上了紅雲,邵東子這些天努力表現,但蘇坤像是完全沒有感覺到邵東子的熱情,隻是那樣淡淡的,一副隻可遠觀的樣子。
菜也好吃,魚燒的更是一絕,於是吃的盡興,隻是他們不知道這酒雖然沒有經過提純過濾卻度數挺高,慢慢的邵東子和謝楠喝的有點上頭,結了帳,有點搖晃的走出小館。
再次走上巷子,邵東子首先開始發酒風,嚼著舌頭一樣說話,用力拍著謝楠的肩頭。謝楠興奮起來,脫下鞋子,赤腳踏上石板,和邵東子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

天完全黑了下來,夜幕和巷子融在一起,偶爾有一兩顆碎星點綴,宅子中的燈亮起來,像是黑色岩石中鑲嵌橘黃色的方格,蘇坤哼著歌,沿著各個小窗投下的燈光跳格子。這個鎮子幽靜得隻剩三人稀稀疏疏的腳步聲。
巷子的一角閃過一個身影,白色的衣服在或有或無的燈光下閃現,讓蘇坤張大了眼睛,仔細的看著前麵。奇怪的是這個身影好像走得很快,又沒有丁點聲音,好像是飄忽在空氣中,保持著和三人的距離,好像是在觀察著。
蘇坤感覺頭發開始直立,吸了一口冷氣,忙往謝楠身邊退去,用手拉拉謝楠的衣角,小聲說道:“謝楠,你看看前麵,是有什麽東西麽?”謝楠聽出話語中的微微顫抖,使勁眨眨眼,往前看去,什麽都沒有。
“沒有啊?你看到什麽了?”邵東子也愣愣的靠了過來。
“好像是,是白色的人影。”蘇坤躲往兩人身後,聲音有點微弱。
“沒有啊?”謝楠和邵東子都仔細看著,看前麵除了一些昏暗燈光就是漆黑一團的街道,並無異樣。
邵東子轉頭正要對蘇坤說話,卻張著嘴不動了,讓蘇坤驚詫也回頭看去,這一回頭讓蘇坤叫出了聲,閃到一邊。讓謝楠和邵東子一個激楞,三人靠在一起,受驚小貓一樣看著那個突然出現在身後的白影。
來人站在不遠處,剛好一束燈光照在臉上,看清了以後邵東子差點直接喊出來,是江自渡,臉上接了霜一般灰白,用一種怪異的腔調說了一句:“是你們自找麻煩!”
他嘴角不自然的翹翹,退出燈光處,又留下一句話:“最好別管這裏的事。”說這句的時候,隻剩下聲音,而人卻遁地一樣消失了。
蘇坤緊緊抓住謝楠的手臂,死死咬著嘴唇,謝楠也一言不發,倒是邵東子尚未醒酒一般跳將起來,四下摸了塊石頭,踉踉蹌蹌連滾帶爬的往江自渡去的方向衝過去,大叫一聲:“媽的裝神弄鬼,我打死你個混蛋!”
可這樣隻是徒勞,江自渡這個瘋子不見了,邵東子扔了石頭,垂下頭,一屁股坐在石板上,念叨著三字經,謝楠倒冷靜下來了:“先回去再說。”
三人緊緊挨著,一路打著火機四下張望著往前走去。走了許久,卻找不到走出這條街的巷口了,四麵牆好像在無限延伸,牆上窗戶依然閃著光,每扇都不一樣,找不著頭緒,直到打火機都燒毀了,再沒法打燃,困在最簡單的黑暗中,憑著斷續的光源前行。
鬼打牆,謝楠腦子冒出這麽一個讓他不寒而栗的念頭。
可是這是在浦市鎮,怎麽又會迷失在這並不是太多的街巷中呢?謝楠輕輕的對邵東子說了這個想法,倒是惹得他老人家嗷的一聲叫起來:“靠,怎麽回事!還是那個江瘋子在搞鬼吧!”然後四下狗一樣嗅著,好像這樣能找到江自渡,然後把他弄個半身不遂。
“那該怎麽辦呢?”蘇坤已經有點受不了,一兩天時間就出現這麽些怪事,一點一點的擊潰了蘇坤的心防,讓她全然失了主見。
謝楠慢慢回憶起那些小時候聽過的關於這方麵的老故事,可一時全又想不起來,讓謝楠冷汗直流。
邵東子想了想說道:“要不我們跑出去吧,一口氣跑到頭,說不定就走出去了!”
三人咬牙一陣猛跑,用出衝刺的力氣往前奔去。跑過一陣,邵東子先停了下來,因為他看到前麵的巷子依然是遠不可及的遠,也就是說,這一陣狂奔,隻是徒勞。
最後都喘著粗氣坐下,看著周圍似曾相識的景色無計可施,還能怎麽辦?邵東子失去了最初的激情,癱坐在石板上,大力拍了一下地麵:“愛他媽怎麽著怎麽著!不行大爺今天就在這裏等著天亮了!”
現在是無計可施了,謝楠看著身邊瑟瑟發抖的蘇坤和暴怒的邵易東,苦笑一聲,三個傻瓜在迷陣中消逝,除了安排這一切的江自渡,誰都不會知道原委。他們倆還就真傻乎乎的跟來了,這回好,全折這裏了。
邵東子尚不甘心,拿起一塊石頭往窗戶砸去,卻隻聽到石頭落下的聲音,並沒有人聲,好像這個鎮子所有人都已經睡死一般,沒人會理會這三人。
正當大家困頓到極致的時候,這條仿佛無盡頭的黑色巷子中間出現一條明顯的光亮,如同將黑暗切成兩邊一樣,讓謝楠三人如獲至寶,這就是菩薩啊,指引著咱們出去呢!謝楠連忙叫上邵東子再一手拉上蘇坤往光亮處跑去。
剛剛跑到光亮處,那處光亮又移往下一個出口,三人又慌忙往那頭跑出,生怕遲了就再次不見了光明。
兩個折回,就到了一個路燈光亮的街口,邵爺望著前麵不遠就是那條繁華的新舊城交匯處,差點興奮得抱著路燈痛苦流涕,從來沒有感覺到光明是這麽親切。
謝楠蘇坤也是長舒一口氣,卻又見不遠處那位引路人尚且站著,身影倒是有幾分熟悉。
謝楠忙上前想道謝,那人一回頭,隻見蒼白頭發和熟悉的臉——唐生屏!老頭也出現了!謝楠腦殼裏麵又開始飛速運作,這老頭和江自渡的關係又是什麽樣呢?
邵東子倒是不見外,跑過去仔細看著唐生屏,轉圈審視著,然後對著謝楠喊道:“沒事,老頭下巴影子都有,不是鬼!”
這回換成唐生屏苦笑不得了:“我當然不是鬼了,還是來接你們出來的呢!”
謝楠蘇坤靠了上來,萬分不解:“來接我們?”
“是啊,你們在那條小巷來回走,不接你們還能怎麽辦?”唐生屏還是那麽淡然。
蘇坤驚魂初定,還死死拽著謝楠的手,身子躲在謝楠後麵,眼睛睜得巨大,倒是惹得謝楠不好意思起來。看著這個玲瓏精致的美女花容失色,心生憐惜,伸出手來,卻又不知道該放哪兒好。
“真是的,在這個時候就別膩歪了。”邵東子轉頭看到兩人尷尬的造型,不滿的嚷嚷起來。
“快過來吧,老頭……啊不,唐師傅還在這呢。”邵東子有點討好唐生屏的意思了,指 看到邵東子點頭哈腰的勁頭,謝楠佩服地靠近自己這位單細胞朋友,跟唐生屏正式的道謝:“謝謝你了,不過剛才到底是怎麽回事?”
“你們讓人迷了,對手會布陰陣,但是好像隻是想嚇嚇你們,並沒打算取你們性命。”
“陰陣?就是叫來大小鬼列陣?”邵東子好奇心總是很強,脫口而出。
“隻是一種蠱惑之出,或者叫障眼法,如果有興趣的話,明天我可以去帶你們看看他留下的陣角。”說罷,唐生屏轉身就要走。
謝楠忙叫了一聲:“哎!這個人是衝我來的,還是衝你要給我的東西?到底是怎麽回事!”
唐生屏沒回頭,丟下一句明天說罷!你們先休息。就進了巷子,很快不見了蹤影。


*





第三章 贈送
一晚折騰,都沒有睡好,天亮才合眼,就聽到房間門被拍的震天響,唐生屏那把中氣十足的聲音響起:“快快,要看陣腳就馬上,太陽大了就要消失了。”
哪想到最懶的邵東子倒跑在第一位,他實在是被好奇心給撐壞了。
拉開門,唐潤生今天他穿了一身老式褂子,拿把折扇,倒是很精神,正目光銳利的等著。
老頭帶路,三人在後麵走著,白天的浦市倒是少了晚上的那份幽靜,時不時會有小販穿街走巷的叫賣,臨街的店麵也開張迎客,居民開始一天單純閑適的生活。可是昨天晚上怎麽感覺這裏如同死城一般?謝楠四下張望,怎麽也想不通。
走到一處巷子,唐生屏停了下來,指著前麵說道:“這就是你們昨天晚上迷路的地方。”邵東子忙過去仔細打量,然後搖頭說不可能,昨天明明是在一處很深的巷子,而且左拐右拐都走不到頭。
而這裏是一處不長的巷子,兩邊雖沒有門,可周圍居民還是挺多,沒有理由聽不到三人那麽大聲音的折騰。
唐生屏沒有正麵回答邵東子連珠炮樣的發問,隻是走到巷口的一個角落,用折扇指指:“看看這個,這就是昨天那人用來設計你們的陣角。”
三人圍上一看,一塊青地磚被啟開,露出土壤,而上麵被釘上四隻木樁,每隻木樁上都纏著黑布,中間撒有些許白色灰燼,好像是某種儀式。
“我以前見過這個東西啊!”謝楠倒是想起以前會在街角看到這種東西,好像偶爾聽過這個是用來治小孩夜哭失魂的。
“ 你見得是尋魂的,哪家小孩受了驚,就認為是小孩的一魂不見了,需要在街角放上這個,指引魂回來。不過那是紅色布頭包上,中間灑的也不是這個,而是燒了孩子 八字,再點上酒水之類。包上黑布,灑上骨頭灰,那就適得其反,變成迷魂陣,讓來人失了方向。”唐生屏蹲下身子用扇子拔開木柱,仔細看著。
邵東子聽得這一通話,認定了唐生屏就是高手道爺,興奮得不行,忙讓唐生屏繼續說。
“你們昨天又喝了不少酒,自然就更容易中招。而且等我找到你們的時候,看你們神色慌張,像是受不了不少驚嚇。”看來唐生屏並不知道江自渡的存在。
“實際上之前那個陰我們的人出現了,而且出現得特別詭異,我們被他搞亂了陣腳。”謝楠大概知道為什麽江自渡要那麽出現了,原來是為了讓他們更容易的就走進他的圈套。“那麽是不是這個陣法是請鬼魂來迷住我們呢?”
“隻是種戲法一樣的東西吧,鬼這個東西我沒有見過。”唐生屏確實沒有見過鬼,至少在他的經曆中,沒有什麽是具體出現的。
唐道爺居然說沒有見過鬼,邵東子一下子失望不少,難道隻是中了魔術師的圈套罷了,這個真讓人泄氣,居然沒有超現實力量的存在就讓他們人仰馬翻地跑了半天。
說話間就到了唐生屏家中,謝楠此時的態度已經好了許多,不論是出於感激還是好奇,對於眼前這個老頭,他實在是無法退卻了。
唐生屏穩穩坐在長椅上,正色對謝楠說道:“現在開始,我可以對你說一些事情了,至於最後你選擇什麽,都是你自己去選,年輕人嘛,不能隻聽老頭子的。”
然後他開始描述50年前那個故事,盡管他還是用極度平靜的口吻在描述這件事情,也聽得謝楠邵東子伸長脖子,蘇坤臉色變白,講到他走到江邊懸崖的時候,故事又停止了。
“至於我要給你的所謂遺產,並非算是我給你的,而是這個浦市鎮給你的。”唐生屏從櫃子中取出一個錦緞裹好的東西,放在桌上,東西頗有些分量,沉甸甸地落在桌上,同時也落到謝楠的心中,墜得他心痛。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接受這件東西。”謝楠怔怔的說著,他知道如果自己拿來這個東西,很可能就陰氣纏身,不得安寧。
“我隻是想著把這個東西帶出去,遠離浦市,不再摻和別的什麽,而你在出現在我麵前的時候,我就預定給了你,因為你昨天的表現讓我很放心。”唐生屏十分奇怪的看著謝楠。
邵東子十分奇怪,難道昨天謝楠那麽屁滾尿流的表現就是讓人放心?
唐生屏繼續說著,實際上,謝楠之所以能夠來,還有一段機緣。
三歲的謝楠不知是什麽病,一直發燒,醫院的醫生也是束手無策,父母不知從哪兒知道的,抱著謝楠來到浦市,找到唐生屏。
說明緣由後,唐生屏答應下來給謝楠治病,隻是這謝楠卻一直對著唐生屏在笑,全然不像唐生屏所猜測的是一個招惹到了不淨力量而失魂落魄的小孩,照湘西常見的受了驚劾的孩子會哭喊不止。
而這個孩子卻異於他人,或者膽子生就很大,更或者天賦異稟!那時候唐生屏就趁勢要求謝楠父母將謝楠認作師傅,好庇護這個八字凶險的孩子順利成人。

謝楠父母自然順當答應,經過簡單的一些儀式,謝楠也是奇跡般的好起來,父母自然千恩萬謝的帶了孩子回去,以後逢年過節還會寄點小錢過來當時謝師。從那時候開始,唐生屏已經暗自把謝楠當做自己遺物的繼承,反正,這件東西好像已經沒了什麽大問題。
謝楠聽完唐生屏說完,腦袋真是漲大不少,什麽就師傅徒弟,什麽就一笑定乾坤,真是荒唐。接收東西倒不要緊,大不了往哪兒一扔不管不問就好了,隻是現在出現一個擺明要跟自己過不去的江自渡,再攤上個好奇心無止境的邵東子。
想完謝楠伸出一隻手對唐生屏狠狠的說:“這個東西既然沒什麽問題了,何必要給我呢,我也沒有什麽能力!”
邵東子忙接過話頭:“別啊!”撲過去抱住謝楠,對著唐生屏說道:“沒事!唐大爺,這事我看就按你的意思辦,謝楠不怕,有我呢!”
謝楠要崩潰了,這都是什麽父母什麽朋友還有什麽師傅啊,什麽都兒戲一般!
待笑鬧過後,唐生屏咳嗽了一聲,眼睛直直的看著謝楠,正色說道:“你倒不必勉強,想必你上了大學,走出這一方山水,可能難得再回來,沒必要再掛上什麽神道巫蠱的事情,而正是不用在掛上這些,而你的心眼也好,我才放心把它交給你。”
謝楠聽完這些話倒是楞了,邵東子和蘇坤也是料不到唐生屏會冒出這樣的話語,馬上轉臉看著謝楠,不知道他會怎麽回答,事關這一趟到底收獲什麽,自然在謝楠這一句上麵。
一個損友,一個美女加上老頭尚帶期盼的目光,謝楠頭腦一熱,管他三七二十一呢,反正馬上就回去,不再糾纏在這個鬼地方,咬牙閉眼說道:“好吧,我會拿走這件東西。”
唐生屏微微笑起來,雙手將那件杏黃色綢布包好的東西交給謝楠,如同儀式一般莊重,搞得另外兩人緊張的吸著氣。謝楠接過東西,卻出乎意料的隻是打開背包,將東西放進包裏。惹得邵東子差點叫起來,如果接受了這麽一件玩意兒卻沒有看看到底是什麽,實在讓人感覺奇怪。
唐生屏倒是無所謂:“不想打開看看麽?”
“ 如果真的是浦市給我的,那麽或者不打開最好,就這樣保持這份平靜就好。”謝楠眼神堅定,有的東西是需要坦然的接受,哪怕就算是對唐生屏的報答吧。至於後麵 會怎麽樣,隨它去好了。說罷就起身,拉拉蘇坤就要離開,邵東子對麵前這個謝楠簡直有點不認識了,酷得有點離譜,可也隻能無奈的跟出去。
唐生屏送他們到了門口,三人徑直往巷子走去,謝楠在即將消失在轉角的地方,回頭看了他一眼,對視間,唐生屏眼中淡淡的流出一絲憂傷,謝楠笑了笑,快步離開。接下來他就馬上打算坐車回城,不做流連。
唐生屏微笑的看著他們遠去,在院子裏站了一會兒,看著那顆老樹自語到:“是時候了,要上路了。”
於是,在傍晚的時候有人看到唐生屏獨自走上河堤,不理會任何人的招呼,緩緩消失在小鎮的盡頭……

謝楠回到家,簡單利索的打理好行李,將那件東西深深的壓在行包最下,如果說這件東西真有什麽力量的話,那最好遠離這個力量的源泉最好,如果有什麽妖魅鬼魂那就讓它永恒沉睡。
蘇坤和邵東子也是一籌莫展,實際上他們心中也暗自猜測這件東西會不會惹來江自渡一般的怪人,會發生什麽怪事,但是想著這些要發生在學校,邵東子倒是壞笑不止,有點小興奮。隻是遺憾兩件事情,一是沒跟唐生屏討教上幾招,二就是謝楠這個家夥怕事,打開看看又有何妨?
踏上回程火車,謝楠的心情和來的時候幾乎一樣,未來總是充滿了不知,想太多沒用,暫且就這樣吧。
謝楠正在走神,背上被輕輕拍了一下,嚇得謝楠一下站直身子,撞上上鋪的橫梁,痛得咬牙切齒。
蘇坤見謝楠撞得不輕,忙摸著謝楠額頭詢問有沒有事,邵東子在對麵不痛不癢的說起風涼話:“你再吹吹,沒準謝楠還會變聰明呢!”
蘇坤倒還真的吹起來,謝楠臉紅耳赤,躲開腦袋忙說沒事,讓蘇坤坐在身邊。車開動了,謝楠長長舒了一口氣,這個不大不小的噩夢該結束了。明天就該是開始平淡無奇的生活了。

火車開始離開家鄉,家裏的電話卻來了,接起來是老媽的聲音,有點慌張的聲線告訴謝楠唐生屏死了,是淹死在河裏,後事由鄰裏去處理了。
最為讓謝楠恐懼的是老媽在最後壓低聲音跟他說道:“聽說是水鬼拉下去的,腿上還有印子呢!”話沒有說完隻聽到聽筒那邊謝楠爸爸抱怨的說不要亂說的言語,電話匆匆就掛下了。
死了,那這件東西真的成了遺產,老頭子最初也說過一些玄之又玄的話語,看來他真的知道一些事情,真不知道他是在安排自己的生命還是命運在安排他,就這麽悄然死去。
謝楠用盡量平靜的事情跟邵東子和蘇坤說明了這件事情,邵東子張大了嘴不知道該說什麽,蘇坤卻嚶嚶的哭起來,倒讓謝楠一下子真切感覺到這個老人是永遠逝去了,即使再回到那個街麵,那個門頭,不再會有一個老頭會坐在門檻上了。
謝 楠說了唐生屏是溺水而亡,隻是最後那句話,沒有說出來,這趟旅遊已經變成了一場不知死活的冒險,而現在事情即將結束,也就不用背上那麽多額外負擔,隻是老 頭雖然隻是兩次相遇,不過對於他,好像有些相同的東西在聯係著,可是又不明白這到底意味著什麽,一時也想不到,隻是眼圈紅紅,原來那一眼相對,就是永訣, 走好,老頭!
倒是回去的路上,謝楠安慰著蘇坤,兩人淚眼相執的樣子,讓邵東子心裏酸溜溜的。好嘛,這一趟走的,師傅沒了,姑娘也快被人拐了,失意啊!

第四章 墜樓
回到學校後,第二天起床從床上爬起來的時候,謝楠有點恍惚,一切大概又正常了。
“起床了,東子。”
上鋪邵東子含混的說著:“不急不急,我還沒銷假,今天我繼續休息。”繼續悶頭大睡。
臨近上課時間,各路懶蟲帶著尚未擦幹淨的眼屎趕往各個教室,大喇叭放著不知所謂的廣播,吵成一團。這麽挺好,人氣足,謝楠還是第一次感覺到這麽一個早晨挺美好。盡力舒展了一下身子,嘴角露出難得的一個笑容。
上課的地點在老教學樓的三層,總共也就三層的蘇式建築是他們生物化工環境科學工程係的主要據點,鬼知道誰起了這麽一個如此要命的名字,老頭子教授們還以點名為樂,簡直就是地獄,進了教學樓,謝楠埋頭上樓,今天樓道安靜得出奇,靜謐得有點怪異。
抬頭四下一望居然沒有一個人在走廊上,謝楠心想不妙,肯定開始上課了,連忙快速往上衝刺一般的跑。
不 一會謝楠腦子猛的閃過一個恐怖的念頭,這是幾層了?照說剛才至少爬上了三樓了,而往上看,樓梯依然慘淡的延伸,並非是頂層,慢慢的繼續往上走了一層,兩側 走廊依然安靜無聲,牆裙反射著頂燈黝黯的白光,所有的教室門緊閉著,這種的安靜讓謝楠清楚的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顫抖著的心跳聲。
抽回腳步,一步一步往下退,心裏的跳動聲在某一個關節上彭的炸響,謝楠失態的轉頭就跑,腳步重重的踏上樓梯,發出巨大聲響,幾乎是抓著樓梯欄杆在往下跳!
三樓,二樓,一樓!
謝 楠咬牙默數著自己下樓的層數,停在樓梯口,大口喘氣,再定睛一看,把那些氣又全數吸將回去,這一層依然是空無一人,沒有大門,沒有標示,上下樓梯依然在那 裏,不知道到底會通向哪裏。事到如今隻能硬著頭皮走進走廊,看看這裏到底是在什麽層數,該死的難道那個江自渡他居然跟來了?在這學校裏麵玩上迷魂陣了?

沿著牆根緩緩走過去,謝楠沒有勇氣去推開教室門,天知道裏麵會出現什麽,教學樓兩頭倒是有窗戶,那就往那裏去,至少看得到的,讓人稍微安心一點。
走 到走廊盡頭,透過玻璃往外張望,窗外隻是平常風景,隻是看不到有什麽人在,下麵是一片小樹林,從高度上看上去自己隻是在三樓,隻是誰來給這個沒上沒下的樓 梯一個解釋?唐生屏已經死了,邵東子他正在睡覺,蘇坤,蘇坤最好不要在這裏。謝楠腦子一時又沒了頭緒,轉身正要往樓梯那邊走去,再試試能不能走出去,身後 一道黑影一閃而過,隨後一聲沉悶的撞擊聲,從樓下傳來。
出事了!謝楠本來就空白一片的腦袋轟的鳴叫起來,連忙轉身推開窗戶趴在窗台上,探頭往下看去,樓下水泥地上躺著一個人,鮮血正緩緩漫溢開,扭曲的呈大字狀展開身子,這並不是三樓這個高度能造成的狀態,
跳樓?謝楠仔細瞧著,那個身影十分熟悉,居然是邵東子麵朝天躺在地上,他血流滿麵,眼睛睜得巨大,直瞪瞪的望著謝楠,躺在慢慢侵染開的的血花之中,如同在召喚謝楠一般,隨他一起綻放在水泥地麵。
謝楠猛地咬了手臂一口,鑽心的痛讓他一個激楞,幻境還是一個幻境,這一切不是真實的,謝楠提醒起自己,然後用盡力氣跑向樓梯。不管怎麽樣,一定先要走出去,隨著狂奔,謝楠大聲嚎叫起來,這一嚎居然讓頭上莫名的痛起來。

好 像是再次睡醒一樣,謝楠重新睜開眼睛,眼前居然是在教室,青筋暴露的老教授正卷起教案張大鼻孔怒視著自己,好像要噴火的恐龍一樣。這一幕情景加上之前的恐 懼,謝楠呆呆看著眼前這個滑稽的老頭,嘿嘿嘿的傻笑起來,惹得全教室也哄堂大笑。老教授臉色同豬肝一般,嚎叫起來:“你叫什麽名字,太不象話了,上課睡覺 還說夢話,你肯定不及格了!”
謝楠忙指著腦袋編起胡話:“老師,發燒了,真的,您看我都燒糊塗了。”
老頭恨得牙癢癢,卻隻好抿抿嘴,搖頭作罷。謝楠繼續裝病怏怏狀,好讓人相信他真的是半死不活的堅持上課。看來和邵東子待久了,還真有加厚臉皮的趨勢。
下課鈴一響,謝楠一掃病態,猛的起身,往寢室跑去,甩在後麵的是掉落一地眼鏡的眾人。
原 來隻是個夢,不過那種感覺真的不好,謝楠一麵走向寢室,一麵仔細想著自己從早上起來上課到做夢驚醒之前的過程,可是怎麽也想不起到底是怎麽進了教室。管他 呢,看來起來得太早,真是不好,還在是個夢,不過邵東子躺在地麵上那個眼神真是難以忘記,真切得讓心頭發緊,真有必要去看看他,順便提提這件事。
回到寢室一看,邵東子並不在床上,但是他的鞋子倒是沒有動過,丫真跑去跳樓了,讓謝楠後脊梁一陣發冷,忙竄上床翻動被子查看。
“你幹嘛啊……!”背後陰陽怪氣的聲音傳來,驚得謝楠差點掉下去,隻見邵東子從對麵的上鋪爬起來,睡眼惺忪的看著跟猴子一樣吊在床架上的謝楠。
“看你不在,以為你出事了啊!你幹嘛睡那邊去了啊?”謝楠實在是怕了這位神仙了。
“不是怕有人來查寢嘛,睡別人床上不就不記我曠課了麽?”邵東子實在不愧是生物化工環境科學工程係(以下簡稱生化係)的流氓種子選手。“再說我不見了你翻被褥也翻不出來啊,我又不是蟈蟈。”
“不是,我今天早上看到你丫跳樓了!”謝楠覺得和他商量這件事是證明自己智商過低。
“拜托,你才想不開呢,好好的我躺這兒怎麽就跳樓了!”邵東子終於打算起床了,怪叫一聲,詐屍一樣挺起身子。
好像想到什麽事情一般,邵東子猛地問道:“我從哪兒跳的?”
“生化係大樓啊!”
“哦……這個,你還沒吃早餐吧?”邵東子晃晃腦袋,話鋒轉換得相當無厘頭。
“好吧,你請我。”邵東子自說自話,翻身下床,找雙拖鞋,穿上沙灘褲,胡亂套上件T恤大搖大擺就出門。
學校後門小館子要了兩碗熱幹麵,謝楠悶頭開吃,這個夢做得真累,好像真跑了一圈一樣。
邵東子挑撿著一次性筷子,正要掰開,突然想起什麽一樣,問道:“你真看到我跳樓啊!”
“做惡夢!還是上課時候做的,你丫死得那叫一個透!”吃飯的時候又開始說這種話題,受不了這個神經質損友。
邵東子掰開筷子,直直的看著謝楠,用微弱的聲音說到:“哥們兒,我早上好像也夢到我站在樓頂來著,不過不知道哪座樓頂,你這麽一說,還真的像是在係教學樓上麵。這事有點邪門了啊!”
謝楠停下筷子,張大了嘴巴,事情真太巧了,巧到有點怪異。怎麽會把這個內容分別給兩人做夢做出來。自己是A角,邵東子是B角,然後各自在各自夢中出演。
“那自己你跳了麽,還夢到別的麽?”謝楠繼續追問。
“呃……忘了,這難道就是所謂的心靈感應?”可邵東子轉眼間就調整好了心態,坦然麵對的端起碗來吃東西。再次讓謝楠對這位軟硬不吃,皮堅肉厚的家夥進一步敬仰。
“我才不會和你有什麽要命的心靈感應!想想就惡心!”真是讓人心寒的自我安慰能力。
不過該說的還是要說:“你看會不會是江自渡那種人搞的鬼。”謝楠有點小心的說了這一句。
“不會啦,管天管地管不著咱拉屎放屁,何況是做夢!”邵東子此言一出,四周側目,不少人丟下碗付賬走人。謝楠見他又口無遮攔的大聲說話,忙打住話頭,一切等吃完再說。
用罷早中餐,邵東子和謝楠找了個無人的長椅,就上午的多角度電視連續夢展開討論,無奈邵東子根本就認死了那隻是一個夢,即使它再怎麽多角度也沒有什麽奇怪的。
“你精神過敏啊,小謝!所謂日有所想夜有所夢啊。”邵東子一邊心有旁騖的看著來往的美女一邊跟謝楠打著哈哈。
“問題是我昨天也沒想著你死的問題啊,要夢,最多夢個蘇坤。”說完謝楠才發覺自己說漏嘴了,這回讓邵東子抓到了小辮子。試圖拿話搪塞,卻又張嘴結舌。
“你小子盡想美事啊,人家是校花,不大可能跟我們走一趟鬼屋冒險就喜歡上你小子吧!”邵東子挖苦的話裏直泛酸,“這樣吧,你今天晚上設宴,咱們來一頓壓驚酒,怎麽樣?這樣的話你可以見到美人兒,而邵哥哥我也撫慰一下自己受傷的心靈。”
明知道是邵東子在訛人,謝楠卻沒有掙紮反抗就接受了這個條件。隻是至於夢的事情,最好不要跟蘇坤提起,免得惹得人心惶惶。
“同誌!不好啊,你很可能被糖衣炮彈征服了,這樣下去,很可能不可救藥啊!”邵東子拍拍屁股站起身來,正兒八經的背手對著發呆的謝楠說了一段,扭頭走人,邵東子的午睡時間到了,討論會稀裏糊塗的結束了。

晚上還是那家清真飯店,蘇坤如約來到,三人再次同坐一張桌上。雖隻是相隔一天多一點,謝楠卻顯得有點局促,忙遞過菜單,堆上笑然後試探性的問道:“最近,你還好吧?”話一說完又覺得不算妥當,隻是一天時間,又何來什麽最近,尷尬之際,隻好暗地搓手。
蘇坤倒是依然淺笑,沒有作答。
邵東子揶揄著插話:“蘇坤同學,謝楠這次設宴款待我們主要是想表達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情緒,非得讓我們吃一頓不可,不消客氣,多點,多吃。”
蘇坤相當體貼的點了兩個便宜菜,還是微笑的說話:“不是不圓滿啊,其實這次說起來也是曲折離奇,比普通的旅程好得多吧。”
完了,看來鬼屋之旅還是很有效果的,邵東子暗自替唐生屏的死惋惜起來,不然也好學個一招半式好賴可以扮英雄救美。
這一晚,倒是如同好友聚會一般,輕鬆的度過。

送完蘇坤,謝楠倒是很高興,挽著邵東子哼哼著不知歌詞的流行曲,醉鬼一般往寢室走。這見完美女就春風得意的勁頭,真是招人忌恨。猛看那學校草叢猛的竄出一隻大黃貓,一閃而過,跑在兩人前麵消失在宿舍樓的花壇中。
“靠,貓都去幽會了,可憐我邵易東一表人才的怎麽就沒有姑娘投懷送抱啊!”想到動情處,狠狠的朝天歎了口氣。
到了寢室,空無一人,牆上留有一條:通宵刷夜,有風吹草動電話聯係。
“看來今天晚上就我們倆了,要不我們也去玩吧?”
“不去,好好睡吧!”謝楠倒在床上,頭埋在被子裏,想想蘇坤,不由得嘿嘿傻笑。
“完了,你真的中了桃花蠱了,整個人都瘋掉了,看來短時間內請客吃飯的活都得你包了。”順手把燈一關,邵東子腳都沒洗就竄上床,美滋滋的開始規劃謝楠的第二次壓驚酒。
沒過多久,謝楠在酒精的催化下都似睡不睡的模糊起來,邵東子也正式躺下了,卻聽到下麵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如同老鼠在磨牙一樣,難道謝楠這小子在啃指甲?於是擺動身子,晃了一下床,那聲音悄然消失,邵東子才鄭重的閉眼。
寢室安靜得隻剩鼻息,於是那種微弱的,如同女人泣述的聲音就分外讓人驚異。邵東子猛的張開眼睛,仔細辨別這種要命的聲音的來源,聲音忽大忽小的如同自問自答,而來源正是下鋪,好像謝楠在蒙頭哭泣。
邵東子一下火大,小子唱完笑、笑完哭還就沒完沒了。沒好氣的叫了聲:“謝楠,睡了麽?”
下麵並沒有答話,隻是那聲音霎時消失了,真是毛病。邵東子在黑暗中吐吐舌頭,還沒等收回去,那聲音又來了,差點咬了自己舌頭。還是分明的就是下鋪,再壯膽定神一聽,微小的聲音真的是個女聲,邵東子臉上一陣陣發麻。
再次輕輕叫聲:“謝楠,謝楠你沒事吧?”然後使勁搖晃床鋪。
下麵傳來謝楠好像剛醒的聲音:“幹嘛啊,剛睡著。”
“剛才你哭了沒有?”
“我傻啊,哭什麽?”
“那別說話,我們一起聽聽。”
兩人屏氣靜聽,那聲音卻一時找不著了,謝楠聽了半天卻沒有什麽反應,正要張口罵人,隻聽到自己床下傳來那個倒黴的聲音,關鍵是,那個聲音一邊在哭,一邊在走動!感覺像是鋼刷一般遊走於自己的背脊。
再抬頭一看,一張臉正模糊的掛在上鋪邵東子的床邊,這一下謝楠沒法控製自己的喉嚨,嗷的一聲叫起來,聲音異常響亮淒慘。那張臉也劇烈的嚎叫起來,一個碩大的身影幾乎是滾了下來,原來是邵東子在探頭張望,被謝楠這一叫把猛地把繃緊了神經撐斷了,跟著一起大聲呼號起來。
顧不了周身疼痛,邵東子一個挺身,利索的爬上了謝楠的床,情急下抱上謝楠。

嚎完一嗓子,謝楠忙推開緊緊抱著自己的邵東子:“你搞什麽背背山啊!”
“是你先鬼叫的!”邵東子遠遠的跳開,看著謝楠和他那張床,退著身子,摸索著開燈。謝楠也忙的爬起來,遠離那個怪異的聲音。
燈開了以後,兩人仔細打量著床下,隔著桌子研究到底下麵有什麽玩意。門猛的被打開了,來人叫喚著:“說過了讓你們寢室不要在晚上唱歌的,沒聽懂麽!”
多麽親切的聲音,是人稱包租婆的樓管阿姨!盡管平時都是要躲著走的人物,謝楠兩人此刻卻特別想擁抱這個40出頭的李大媽。
“我們沒唱,是床下有東西叫!”謝楠不無委屈的指指自己的床鋪,邵東子忙表示願意作證。
“有東西,我怕是你們腦子有東西吧?”包租婆皺眉低下頭去看。
這一低頭,包租婆卻沒了嘮叨,猛的直起身子,轉頭麵對著兩人,可是瞳孔卻如同失蹤了一般,翻起了兩對白眼。然後用異常扭曲的動作一屁股坐在地板上,微微顫抖。
“嗷——”這回兩人又齊齊叫上一聲,連滾帶爬的跑到走廊。
“這回出事了,包租婆她變成喪屍了。”邵東子聲音變樣了。
謝楠真的不想再去想這位大仙到底是在搞笑還是說實話,隻是坐在走廊上,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這幾下折騰,倒是把整個樓層的幾個寢室都驚起來,眾人以唯恐天下不亂的心態三兩下就爬將起來,往謝楠寢室集中。不消兩分鍾,幾十人的大隊伍就把整個房間圍了個水泄不通。
隻見包租婆這時候已經閉上眼睛,嘴裏念念有詞的說著什麽,頭隨著說的節奏尚有起伏。眾人慢慢靠上前去,打頭的是學生會幹部秦綬,作為領導自然需要他來跟樓管交涉。
包租婆好像聽不懂人話了一般,依然自顧自的念叨著,臉色灰白,顯得沒有血色。
“包租婆鬼上身了!”人群中不知誰爆出一聲,轟的一聲,圍觀圈子集體往後跳了一兩米。
“不要亂說,這個應該是癲癇發作。”秦綬定定驚魂,作為學醫學的以及學生幹部,勢必要穩定軍心,說罷就要上前掐掐人中什麽的,實施急救。
不料還沒靠近,包租婆猛的張開雙眼,用全樓男生都沒辦法想象的聲音說起話來:“相公,奴家這是身在何處,你們看我作甚?”
京劇腔,發嗲,聲線溫和,無論如何不是那個粗暴的包租婆形象能發出的。秦綬剛要伸出的手觸電一般收回,低低對著後麵說了聲:“媽的,這回包租婆真的撞邪了。”領導帶著大家緩緩往後退。
是報警還是叫救護車,大家開始紛紛議論,謝楠和邵東子兩人站在最後麵發呆,還好不是自己跑去探頭看床下。但是這樣下去總也不是事,管理員大媽坐這裏,一會學校保安來了怎麽都沒法解釋,到時候扣個帽子說是邵東子嚇的,準是吃不了兜著走。

包租婆依然在那裏自說自話,眾男生從最初的好笑變成了一種害怕,不知道該怎麽好。又有人提出:“好像是黃二仙上身了,俺那噶嗒有人撞過!”聽到這話邵東子倒是跟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連忙問到:“那到底怎麽辦啊?”
“找個跳大神的來,一下能治好!”
“這哪兒來跳大神的啊。”大家一致否決這個餿主意。
謝楠擠進人群,想定神聽聽包租婆到底在說什麽,可誰知謝楠一上來,包租婆一下變臉一樣凶光畢露,靈巧的蹦起來,撲向謝楠,謝楠馬上閃開,一下考上那個藏有東西的衣櫃,奇怪的是她並沒有就勢撲上前,而是在不遠處看著謝楠,不知道是出於什麽,眼中居然流露出恐懼。
是裏麵的東西,謝楠腦中閃過這個念頭。如果她是怕這件東西的話,那就更不能動了,就這樣,謝楠緊靠著櫃子,警惕的望著包租婆。
包租婆直瞪瞪的看著謝楠,或者說是望穿了謝楠看著身後的櫃子,嘴裏模糊的說著:“不是這裏的東西,就不要放這裏!”話語凶惡,而眼白翻動得更加厲害。
“什麽東西!”謝楠試圖裝傻來蒙混。
包租婆桀桀的怪笑著,如同喘不上氣一般,讓所有人汗毛直豎。謝楠,包租婆還有圍觀的人就那麽奇怪的僵持著,氣氛粘稠。
秦綬躲在人身後試探性問了問:“一起鬧一鬧,說不定可以嚇走?”外圍幾人躡手躡腳的鑽回各個寢室找來臉盤飯盒吉他等等,又悄然圍上,隻見秦綬一揮手,大家猛的敲起各色武器,沒家夥的大叫著,震天動地響起來。
包租婆正硬著脖子,困獸一般嘶聲低喘,周圍猛的響起巨大的嘈雜,猛一轉頭,眼睛居然閉上了,而後失去了和謝楠對峙的勁頭,軟下身子癱倒在地上,不再有動靜。看來土辦法也是科學,秦綬又恢複了自信,過去猛掐人中虎口。
謝楠看著包租婆癱倒在地上,終於算是鬆了氣,順著櫃子坐在地上,看著包租婆確實已經閉上的雙眼,長出一口氣。
猛的包租婆的眼睛又睜開了,狠狠的眨了一下,嘴角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這一切一閃而過,但是腎上腺的作用讓這一切變得緩慢而真實,謝楠踢騰著雙腳彈起來,再看看地上的包租婆,好像剛才隻是一個幻覺,她正吐著白沫,人事不省。
趁著這個空子,邵東子開始扇風點火:“我說哥們,我們可得統一口徑,要是跟校方說包租婆是低血糖高血壓暈倒了,要是說什麽鬼仙上身,還不被輔導老師當我們在惡作劇,到時候不好脫身啊!”
有人搭腔:“是啊是啊,說不定包租婆真的就是癲癇癔症什麽的!”秦綬一聽,點了點頭,周圍一看領導表態,紛紛表示認同了。
這一折騰,包租婆還真幽幽醒轉過來,張開了正常的雙眼。
“包……啊不李阿姨啊,你沒事吧。”秦綬轉好了身份,招呼兩個人一起扶起包租婆坐好。
“我怎麽暈過去了,剛才一低頭就眼睛一黑,看來我是高血壓又犯了。”包租婆緩緩回憶能記起的所有細節。
大家尷尬的笑著,還真沒人去點破,說出之前的發生的一切。
包租婆拍拍衣服站了起來,恢複角色,狠狠的看了謝楠邵東子一眼,卻又說不上什麽東西,憋了半天冒出一句:“你們寢室要注意衛生,你床下好多破襪子!還有,不要再半夜唱歌鬧吵了!”
謝楠邵東子聽到這話跟得了大赦一樣,點頭哈腰的忙說一定處理,然後跟摻老太後一樣,扶著包租婆下樓去。
回頭看到大家尚未散去,邵東子說到:“剛才,包……阿姨說了,她高血壓犯了,所以暈了,然後又肯定是伴隨來了相應的癔症癲癇羊角風,沒事的,沒事的,大家睡吧!”說完拉過秦綬,諂媚的問道:“你說呢,秦主席。”
秦綬自然得意,忙符合:“是的,是的,沒事,同學們,隻是小意外,休息吧!”
眾人一聽戲完了,紛紛做了鳥獸散。
留下謝楠和邵東子獨自呆在寢室,背靠背坐在床上,隻有他們才知道事情到底還有什麽蹊蹺。
兩人看著天花板發了一陣呆,邵東子不無恐懼的說了句:“我們也去上通宵吧。”
“同意!”謝楠套上長褲就跑出寢室,邵東子也緊跟著跑出去。燈都不敢關上,帶上門就跑。
宿舍樓下黃光還是一閃,那隻所謂的大黃貓跳往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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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藏係列第一季血色麵具/紅娘子3 -c5577- 給 c5577 發送悄悄話 (8861 bytes) () 06/24/2009 postreply 12:52:35

迷藏係列第一季血色麵具/紅娘子4 -c5577- 給 c5577 發送悄悄話 (81302 bytes) () 06/24/2009 postreply 12:5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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