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棄你,下輩子吧》作者:樁樁

你有過與五十人開相親茶話會的陣仗嗎?
你與相親男逛街,結果被拉進每家店鋪參觀兼被參觀,你會如何保持笑容?
你說我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他的回答是:“放棄你,下輩子吧!”
深夜遇著作者雲五,聊及相親搞笑事,突然想起一個真實故事。深情霸道男啊,人間極品。與大家一起分享這個美妙的故事。


《放棄你,下輩子吧》作者:樁樁


相親茶話會(一)
  我不知道什麽樣的女孩子會被稱為淑女。
  
  如果見了長輩能斯文有禮,在父母麵前乖巧聽話,吃西餐知道刀叉的順序,從來沒罵過髒話怪話就可以靠上淑女的邊,我想,我當然是個淑女。
  
  首先,我很懂禮貌。據我外婆和我媽回憶,我三歲半時院子裏的胡爺爺來家裏收水費,我搬了張小板凳細聲細氣請他坐。從此這佳話一直被我外婆我媽見人就傳揚。我當之無愧成了懂禮貌的好孩子。
  
  其次,我很斯文。據我小學的音樂老師說:“福生音質很好,又清又脆,像翠鳥兒一樣,就是太斯文了,點她的名讓她跟著風琴唱歌,她紅著臉一句也唱不出來,聲音跟蚊子似的。”我所有的老師都讚同這點。福生是個斯文的女孩子。
  
  再有最最重要的一點,我聽話的在大學畢業之前沒敢交男朋友。我爸媽很傳統很保守,他們認為沒工作前絕對不能談戀愛。其實我是想向往大學裏成雙成對去食堂打飯,上自習有人占桌,甚至宿舍樓下有追求者彈吉它的。但是我發育得晚,讀大學時才七十八斤重,身高一米五八,那兩公分整死長不上去,脫了衣服估計還沒有肌肉男胸大,實在夠不上大學男生追求的標準。從此對異性有愛好沒交道,於是,成全了爸媽的標準,成了純潔聽話的好女孩。
  
  我大學畢業工作二十一歲半,工作第三天,媽媽很嚴肅地對我說:“福生哪,你也老大不小了,該談戀愛了。”
  
  我有些興奮,也有點害怕。
  
  興奮是終於工作了,經濟獨立了,不用考試,想咋咋的了。害怕的是一個月前大學畢業考試的時候,媽媽還在電話裏說:“福生哪,你千萬不要早戀,要工作了才能談戀愛!你沒有瞞著爸媽學壞吧?”
  
  瞧瞧,這黑的白的都讓他們說了,我真害怕出現包辦婚姻。倒不是怕自己反抗不了,是害怕我一旦發飆將多年的淑女形象毀於一旦,後果會比我媽吃了減肥藥越減越肥還可怕。
  
  依照從前的習慣,我很聽話的“嗯”了聲,算是回答媽媽,我是老大不小了,是該談戀愛了。
  
  心裏打定主意,一旦目標與標的不符,三緘其口,沉默是金,非暴力不合作為上上策。
  
  沒過兩天,小姨上門了。堆著笑臉與媽媽咬了陣耳朵,老媽臉上的花由一朵小迎春開成了波絲大麗菊。我仿佛能看到瓣瓣花兒都映射著陽光。
  
  小姨得了媽媽的首肯,親切地坐在沙發上,溫柔的一絡垂頭喪氣的頭發抿進我的耳邊,笑逐顏開的說:“福生哪,這個小夥子相當不錯哪!他母親是國安局王局長,家庭環境好!他家三兄弟,他大哥和小弟都在公安局,他自己從部隊轉業,開了家保全公司,就是那家盾城保全!他二十七歲,大幾歲正好能照顧你。他身高一米七八,長得特別英俊!特別懂禮貌,我去他家的時候叫我小姨叫得可甜了!”
  
  這樣一說倒真是個優秀男人。家世好,自家公司能賺錢,身高長相還有人品,無可挑剔。
  
  我還沒接話呢,小姨轉過頭對媽媽說:“雲海不是想調進國安局嗎?我去王局長家很多次了,聽王局長說,一直愁這個老二沒女朋友,我就想咱們家福生斯文秀氣,人品好,正好沒男朋友,越想越登對!”
  
  啊啊,我成了小姨父想調進國安局的籌碼了?我馬上扔開了那堆條件,心裏頓時不痛快起來。
  
  我知道現在相親沒見到人之前,一般介紹人也隻能從對方條件談起。可是……我純真的心靈還盼望著有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情啊!我脫口而出:“他高中畢業去當的兵?”
  
  有時候我相當佩服自己的急智。我老爸是大學講師,我老媽是小學教師,說起來還是知識分子家庭,女婿好歹也要讀個成人大專吧?
  
  “唉,王局長就愁這事,說對不起他家老二,十三歲就當了文藝兵,一當就是八年,退伍回來就自己開公司拚事業,她這個當媽的心裏一直內疚,偏偏夏長寧孝順,所以王局長一直操心他的個人問題!”
  
  聽了小姨的話,我的心撥涼拔涼。十三歲當兵,小學文化!小學文化啊!腦子裏情不自禁勾勒出一個身強力壯胸大無腦的肌肉男,用可憐巴巴的眼睛瞅著老媽,希望她從素質角度考慮這個問題。我也是一名老師,外婆也是一名老師,書香門弟咋可能和一個兵老粗做親家?
  
  媽媽想了想說:“聽說王局長為人和藹。夏長寧當兵回來就打拚事業,盾城保全在市裏挺有名的,真沒想到他這麽能幹。”
  
  “是啊,聽雲海說盾城保全最近接的建行大樓的工程標的有一千多萬哪。”
  
  小姨順竿子往上爬。我看老媽神情,一個吃苦耐勞家世清白英俊多金的優秀男已經在她心目中占據了位置。我不再吭聲,我和那個姓夏的能否對上眼還不是我說了算。閉嘴是最明智的選擇。
  
  果然,媽媽開口了:“反正也是知根知底的人家,他們一家人都是警察,不會是壞人。讓福生去見見吧。”
  
  我絕倒!不是壞人?天底下不是壞人的多了去了!
  
  第二天,我就和夏長寧分別從小姨與他母親那裏得到了約會通知:晚上七點半,晚飯過後,市裏的凝露香茶樓見麵。見麵接頭人是茶樓的服務生,暗號是請問夏先生在哪一桌。
  
  我到大學畢業才八十四斤重,梳的是馬尾,穿著大毛衣牛仔褲運動鞋,背著雙肩包。說實話我照鏡子的時候覺得自己看上去極像高中生。我不認為胸大無腦沒文化的夏長寧總經理會看上我,除非他喜歡小蘿莉。這個念頭一起,我雙臂抖落無數雞皮小粒子。
  
  臨出門的時候,媽媽有些不放心。據她所知我從小到大還從沒這樣獨自和男人約會過。她叮囑我:“福生哪,你晚上九點半之前一定要回來,不管夏長寧有多好,你都要早點回家,在外麵呆晚了的女孩子不是好女孩子。”
  
  我恭敬的翻了個白眼,決定回來好好洗涮一番優秀的夏長寧。讓老爸老媽從此對哪怕親如小姨介紹的對象都不要太過相信。
  
  來到凝露香茶樓,對上了暗號,我跟著服務生往裏走,眼睛東瞟西看尋找心目中的夏長寧總經理同誌。
  
  “夏哥,你等的人來了。”服務生恭敬的喊了聲。
  
  夏哥?這稱呼新鮮!不是夏總夏先生,叫夏哥?他混黑社會的?我站在夏長寧身前麵帶老實相心裏賊賊的打量著他。
  
  個頭不假,沒量具體高度總之會在一米七五以上。長相嘛離特別英俊至少差一長截,我心目中特別英俊的人是邁克的眼睛,元彬的笑容,他頂多……看上去不肥,不壯,像什麽呢?正想著形容詞的時候,他說話了:“福生是吧?坐吧!”
  
  我看他的時候服務生一直等著為我拉開椅子,聽到發話,馬上動手殷勤服務,我就順勢坐了下去。他像什麽呢?我還在思考。
  
  “喝什麽茶?”
  
  “竹葉青!”思考再一次中斷,他的聲音還不錯,不是太監雞嗓子也不是魯智深粗喉嚨。天啦,我怎麽想到這兩個人。前者不舉,後者一舉倒拔楊柳樹!實非我所好也。
  
  心裏打著小九九,轉著心思,臉上肯定是低眉順目的乖乖女。我估計兩人沒話說坐不到半小時,過場走完大家就各奔東西。
  
  沉默不到一分鍾,夏長寧掏出手機打電話:“嗯,凝露香茶樓,進門往右!”
  
  好好好,看來他也看不上我,直截了當招來朋友。相親沒感覺,可以借事遁、借尿遁、借電話遁。此類法寶我沒用過,但在大學裏見過同學用過,和沒吃過豬肉見過豬跑同等原理。
  
  我忍不住放鬆微微笑了笑。
  
  “福生學的是中文?”
  
  “嗯。”
  
  “才畢業?”
  
  這不是廢話?!相親前這些基本資料我小姨會忘?隻有一種解釋:無話找話。
  
  他說話時聲音懶洋洋的,像我麵前的竹葉青,杯口籠著層水霧,懶心無腸的感覺。很好,太好了!哈哈!如果可以,我真的想笑出聲來。現在隻等他的朋友來,然後我就禮貌地說句:“你有事,我先走了。”
  
  不到五分鍾,他的朋友,哦是朋友們來了,好家夥,一來六七個。服務生趕緊著並桌子上茶,夏長寧總經理同誌,你看不上我寧福生,找這麽多人來湊熱鬧。不錯,真不錯!
  
  正想開口告辭。夏長寧對他的朋友們說了句讓我想暈倒的話:“這是我女朋友,寧福生!”
  
相親茶話會(二)
  正想開口告辭。夏長寧對他的朋友們說了句讓我想暈倒的話:“這是我女朋友,寧福生!”
  
  “生姐好!”六七個人齊齊招呼。
  
  我還沒從女朋友的身份清醒過來,又被生姐這個頭銜雷得裏外不是人,比外焦裏嫩還要銷魂!生姐啊,我咋聽咋像大西街口長春麵館的女胖老板或是小東街金足洗腳房的搓腳師?更何況喊我的人每一個看上去都和我有至少兩條以上的代溝!
  
  “別……叫,叫我福生好了。”我結結巴巴抖出這句話,不是我想裝斯文裝害羞,我的鼻子真的快觸到茶杯了。
  
  耳邊似乎聽到一聲嗤笑,我抬起頭的時候,夏長寧半分異樣也無,歪在椅子上繼續懶洋洋的打電話:“嗯,阿七他們也在,來吧,凝露香!”
  
  我終於找到機會,在他掛掉電話的時候搶著說:“你有事,我就先走了。”
  
  “等會兒,我送你。”
  
  夏長寧果斷的體現紳士風度。我隻好坐著等他和叫我生姐的阿七們說完。
  
  我默默的喝茶,竹葉青,一杯清心!馬上就走了,馬上就說完了……我怨念。對老媽臨走時叮囑九點半之前回家的話奉為聖旨,殺了我也不想違抗。
  
  “哎,夏哥!好長時間沒見你了!”一聲嬌吒,我腦子裏出現了王熙鳳同誌的臉。
  
  隨同話聲腳步聲,眼前兩張圓桌變成了三張,又多出七八個人。
  
  “介紹下,我女朋友寧福生,這是陳姐、張哥……”夏長寧繼續讓我被雷劈。
  
  成熟嫵媚漂亮的陳姐挨著我坐了,我幹笑著點頭招呼,人家卻肆無忌憚上下看我,我正想,她看上去三十歲左右,總不能也叫我“生姐”吧?
  
  陳姐點燃一支煙,紅紅的蔻丹像兔子的紅眼睛從我眼前飄過,她毫不客氣的吐出了今晚讓我無法安眠的第二個詞:“該叫夏嫂吧?”
  
  我倒,我再倒,我想口吐鮮血倒地不起。
  
  夏長寧總經理大人沒有絲毫反對的意思,微微一笑默認。我便淹沒在一片夏嫂的聲音中。
  
  不要怪我罵髒話,我的確從來沒罵過,心裏罵,沒罵出口過。此時我就在心裏暗罵:“NND!你怎麽不姓祥林,叫我祥林嫂好了!”
  
  這是我第二次開口說要走。在等著第二批人和第一批人順利交接寒喧出現空檔的時候,我拿出了書香門弟家該有的禮貌說:“你們有事談,我先走一步。”
  
  陳姐親熱的按住了我的肩頭,笑嘻嘻的說:“我可從來沒見過夏哥帶女朋友出來,才八點半,還早著哪。看不起我們,不給姐姐麵子?”
  
  我初入社會十天不到,怎麽會是陳姐這種老江湖的對手?我起身不管不顧走了就是不給她老人家麵子?在眾目睽睽之下,夏長寧斜瞟過來似笑非笑的目光下,我幹笑了聲,以養了經年的斯文語氣乖乖女形象說:“媽媽說要在九點半前回家。”
  
  我保證在坐十來個人有一半會被自己口口聲聲的喊出的“生姐”和“夏嫂”稱呼噎死。這麽小白兔的聲音,與“生姐”和“夏嫂”是兩個年代的人。
  
  夏長寧還是懶在椅子上,要是敢在我爸媽麵前坐成這樣,我爸媽會說:“坐沒坐相,一副流氓樣!”靈光一閃,我終於找出他的形容詞了,他長得不叫英俊,叫匪氣!穿西裝的流氓!渾身都帶著這味道。
  
  怪不得,服務生喊他夏哥。怪不得,這十來個人沒一個像正經人。聽介紹就知道,開服裝店的,跑運輸的,酒吧老板娘,文化緝查隊員……交友太廣泛,社會氣息太重。
  
  不是我不看好你,夏長寧!你實在與我家的風水不協調。我弱弱的繼續:“不是不給陳姐麵子,實在是媽媽叮囑要早回家。我……我從沒在晚上九點半以後回過家。”
  
  有種你打電話給我媽說啊!我內心挑釁。敢帶壞她的寶貝單純乖乖女兒,她會像訓小學生一樣訓你。
  
  “離九點半還早,我準時送你回去。”夏長寧發話了。
  
  九點半,一個小時,我等!我點點頭,繼續喝竹葉青,清心!
  
  這一個小時中,陸續冒出來的夏長寧總經理的朋友增加到五十個,不,準確說是五十三個。占據了凝露香一半的空間,圓桌順利拚成了奧運五環模樣。聲音嗡嗡壓過了茶樓其他散客的竊竊私語。
  
  我是落進狼群的小羊,隻能縮在夏長寧的對麵人堆裏默默喝茶。唯一的好處是與夏長寧從半米的距離拉到了三米外的距離。
  
  我無聊的數完了人,回憶兩個小時中我一共說了幾句話。在桌下瞅著手機看時間跳到九點二十,夏長寧正和朋友們聊得高興,聊什麽我也聽不清楚,總之五花八門。從報紙的庸俗版聊到市裏新開張的酒樓,從某人鬧的笑話侃到國家領導人。
  
  我想起了從前初中政治課老師,被學生氣極了總愛嚷的一句話:“忍耐是有限度的。”
  
  我的限度就在九點半,起身就走,絕不回頭!現在……念在小姨父想進你老媽單位的份上,念在我家家規說要懂禮貌要給人留情麵的份上,念在,我忍氣吞聲已經坐了兩個小時的份上。我忍!
  
  九點半一到,我正要起身。陳姐這個察言觀色啊,她伸手撈走了的我背包,笑咪咪的說:
  “才九點半,夜生活還沒有開始哪,陪姐姐再坐會兒……”
  
  我很冷靜,我該當著五十三個人的麵厲聲要回我的背包轉身走人還是順從當小羊?
  
  第一個選擇我不敢。這叫翻臉,我沒這資本。滿身匪氣國安局長大人的公子,召集五十三個人陪著相親的兵痞……我惹不起。
  
  第二個選擇我不願意,我已經受不了夏長寧和五十三個人陪著開的相親茶話會。還有見麵第一次就成了他的女朋友兼夏嫂!
  
  我還沒說話,夏長寧懶洋洋的又發話了:“她著急回家,家裏管得緊……”
  
  我以為他會順勢說讓我走了。沒想到狗嘴裏的確吐不出象牙:“叫服務生放首誰誰的《回家》,薩克斯吹的那首!”
  
  NND!我長這麽大是少有的一天兩次在心裏罵髒話!我決定寧為玉碎不為瓦全,這也太欺負人了。這是相親麽?這是我小姨介紹的好男兒麽?我的臉色瞬間變冷,雙肩包扔在夏長寧腿上,他輕輕用小指頭勾著上麵吊著的粉紅小豬玩,我發現他懶洋洋靠著椅子,眼睛卻像一元硬幣般閃閃發光,賊眉鼠眼!
  
  “福生,別鬧別扭,這麽多朋友都在,我晚點送你。”
  
  附合聲眾。
  
  我怒極反笑,他的話就像……我和他熟嗎?我尿遁可以吧?站起身,陳姐這個人精啊,笑著也站起身:“走,我們兩姐妹一起去。”
  
  我硬生生想把尿意憋成便意,讓她在衛生間門口聞夠十五分鍾。
  
  晚上十點半,我終於拿回了雙肩包,坐上了夏長寧的越野車。後排坐著順路的陳姐和倆男的。
  
  夏長寧一路超車,風馳電掣,驚起後排一陣尖叫:“夏哥,這是城裏!”
  
  他板著臉說:“沒見有人急著回家嗎?”
  
  我,我除了委屈就想揍人。誰不對?是誰不對?我是單純無辜斯文有禮的乖乖女啊!我發誓我絕對不會再和這個姓夏的毀我清譽的流氓見麵!我發誓!
  
  十分鍾後車停在家門口,我跳下車,大力的摔車門。
  
  身後傳來陳姐略帶驚詫的聲音:“她怎麽了?”
  
  哈,我怎麽了?我第一次相親哪,我覺得我成了觀賞動物,我冷了臉不應該?我借車門出氣不應該?我頭也不回。
  
  夏長寧的聲音傳來,無奈且體貼:“小孩子脾氣,就這樣!”
  
  我好象和他才第一次見麵,對話時間加起來不超過三分鍾吧?我怒極回頭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換來我從此的噩夢:“明天我來接你下班。”
  
  “夏長寧!你別……”
  
  話未說完就被他打斷:“你小姨說你明天下午隻有一節課,三點半是吧?四點我在學校門口等你。”
  
  握拳,指甲陷進肉裏!明天再沒有五十三個人做陪的時候,我一定告訴他,我不是他的那杯茶!這個不要臉的流氓!
  
第二次見麵
  氣呼呼回到家,進門前深呼吸一口氣。我有些鬱悶,難道我以後要靠相親才能解決個人問題?第一個是不要臉的夏長寧,下一個會是誰?我難道隻能在這些相親人選中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找一個完事?
  
  我很期待有浪漫的令人心跳的夢幻美麗的愛情出現。帥帥的男朋友,又溫柔又體貼又懂得情調,最好還能下得廚房……做夢!總結完畢我進了家門。
  
  老爸和老媽從沙發上噌的跳起來。老媽居然板著臉:“福生哪,你怎麽這麽晚才回家?不是說了九點半以前要回來的?給你打電話也不接!”
  
  這話對那個流氓說去吧!我的包被扔在他腿上放著呢,讓我怎麽接電話?我滿肚子怨氣。
  
  我坐在沙發上開始一五一十的說經過。說得極度委屈,極度鬱悶……更鬱悶的事發生了。
  
  “福生哪,我看夏長寧對你很喜歡呢,才見第一次麵就把關係定下了,不錯!”這是老爸的話。
  
  “看你高興的,咱們家福生是帶著福氣出生的,剛出生的那天我就接到通知從民辦教師轉正了,像福生這樣單純的好女孩本來就難找,夏長寧能看不上她?”老媽嗔了老爸一眼。
  
  我目瞪口呆。
  
  不不,這肯定不是我希望出現的。老爸難道不應該氣極敗壞拿起電話打給小姨罵她亂介紹?老媽難道不應該數落夏長寧的不要臉?
  
  我瞬間有種被遺棄的沮喪。事到如今隻能靠自己了。我清了清喉嚨認真的對爸媽說:“我已經成年了,個人問題我自己知道解決,這個夏長寧,我不喜歡。還有,告訴小姨,別再對夏長寧透露我的工作時間,我才到學校上班,他來學校影響不好。”
  
  我說完無視爸媽驚詫的神情,關了房門睡覺。這輩子長這麽大,頭一次這樣對爸媽說話,他們今晚會像我一樣睡不著嗎?
  
  我在床上翻來覆去折騰,委屈還在心裏打著旋。夏長寧和他的五十三個相親陪客給我的打擊太大了。人比人氣死人,明顯的力量不對等!所有人都幫他說話,所有人都和他一個鼻孔出氣,我能不胸悶氣短?
  
  也許,我也是在恨自己沒有勇氣當著那麽多人的麵揚長而去。現在使勁的回想,再來一次,一定拍屁股走人,可惜上天不給我這個機會,隻讓我一個人躲在房間裏怨怨念。
  
  我打電話給中學好友梅子:“我今天相親了,對方是個流氓!”
  
  “啊?天啦,居然是個流氓!”
  
  梅子這一聲瞬間讓我心平氣和高興起來,知己就是不一樣!我咬牙切齒地說:“兩個人約會相親,他叫了五十三個人做陪!”
  
  “啊?這麽多人?他有病啊?!”
  
  又舒服了不少,我繼續:“老媽規定九點半前回家,他拖到十點半才送我回來,中間我想走,他居然叫茶樓服務生放《回家》那隻曲子!我還聽完了!梅子,我居然還聽完了啊!”對自己的丟人行徑我簡直痛心疾首。
  
  “天!他擺明了不讓你如願!他是故意的!”
  
  唉,和梅子說了半天,得出的結論是我被人耍了。夏長寧壓根兒就是在耍我。至於嗎?不想相親也不用這樣耍我啊!我才和他第一次見麵!他,他的的確確是個流氓!還是個拿小姑娘開涮的流氓!
  
  我想起他說明天要來學校接我下班,我要報仇!我要明明白白讓夏長寧知道我瞧不上他叫他從我麵前滾蛋消失!
  
  早晨起床喝粥的時候老媽說:“福生,你要是真不喜歡夏長寧爸媽也不會勉強你。現在不流行包辦婚姻了。”
  
  聽老媽的口氣,挺遺憾的?
  
  我擦了擦嘴堅定的告訴老媽:“我真的不喜歡他!”
  
  老媽看了我一眼,奇怪的問:“福生,我怎麽覺得你工作後像變了個人似的?”
  
  我頓時像放了氣的皮球癟了。不是我變了個人,是我以前很少和他們持相反的意見。但是這是我的終身大事,我絕不想和那個流氓扯到一塊兒。“媽,我是成年人了,還當了老師,不是孩子。”
  
  “媽知道,但是社會太複雜,你才工作幾天?聽媽的沒錯,夏長寧各方麵條件都不錯,你再考慮考慮?媽媽不會害你的,你小姨也不會害你的。”
  
  “我沒感覺。”
  
  “唉,你們年輕人哪,什麽叫感覺,我和你爸還是包辦婚姻,現在不是很幸福?”
  
  得,我就知道我媽會這樣說。
  
  當年是我爺爺親自向我外婆提親,外婆看了老爸的相片沒問過老媽就同意了,實打實的包辦婚姻。可是老媽你命好,老爸不是流氓,是愛老婆的正人君子。
  
  望著老媽商量的目光,本來應該有成就感的,她幾時和我商量過?我決定迂回:“總不能看到一顆歪脖子樹就忙不迭的上吊吧?媽,要不,我多相幾次親?多比較比較?”
  
  這話老媽愛聽,她也想她的寶貝女兒百裏挑一找個好女婿,當即笑逐顏開說我真的長大了。
  
  我去學校上班的時候她又補充了一句:“如果真的看不上,你就好好和夏長寧說,別把關係弄僵了。他們家在市裏也算有頭有臉的人物,你小姨父調工作的事還要求著王局長。”
  
  我滿口答應。
  
  任何相親,一方不滿意要麽再不聯係,要麽委婉告訴介紹人。我是第三種,得自己告訴等在校門口的夏長寧。
  
  我要直截了當告訴他:“夏總,我倆不合適,就這樣吧。”
  
  我覺得這句話沒有什麽不對。當機立斷,不拖泥帶水,沒有曖昧。於是我昂首挺胸走出了校門。
  
  夏長寧今天沒正兒八經地穿西裝,換了身休閑服朝氣蓬勃。他的身高相對於我來說,足以讓我仰視。他留著清爽的板寸頭,看上去不是特別帥也算有市場的那類男人。可惜,我已經了解到,他骨子裏就是一個流氓。
  
  我定定神走過去喊他:“夏總!”
  
  他轉過身笑了:“叫什麽總啊,你又不是我的員工。要不,來我公司上班?”
  
  我差點噎著,出師不利,昨天他話不多,今天一出口就是條毒舌。我訕訕的笑,不知道該怎麽回這句話。
  
  “嗯,今天像個老師樣!”他上下打量著我,很是滿意。
  
  我怕自己太嬌小鎮不住堂,穿了身薄呢套裙正式一點。伸手不打笑臉人,他這樣一讚,我昨晚的火氣今天凝聚的戰鬥力瞬間被削減了。我這個鬱悶啊,隻好說了聲還行吧,想起今天的目的,我趕緊說:“昨天你對你的朋友那樣介紹不好,我……”
  
  我還沒說完我們不合適這句話,夏長寧打斷了我的話:“是我唐突了,以後不會了。”
  
  我頓時鬆了口氣,他還挺聰明的,我還沒說他就明白我的意思了。這樣也好,免得硬梆梆地告訴他我不喜歡你。樹怕傷皮人怕傷臉,大家麵子上都好過。
  
  “我朋友在這條街新開一家店,讓我捧場,去看看。”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我看到不遠處的確新開了家服裝店,店外擺滿了祝賀的花籃。夏長寧這麽上道我當然不好意思拒絕,幾步就走到了,打聲招呼說聲恭喜完事。
  
  我想得很簡單,事實證明我錯得一塌糊塗。
  
  走進店鋪,夏長寧和老板熱絡的打招呼,我則看掛著的衣服,隻等他說完就走。
  
  “福生!我給你介紹一下。”
  
  我的頭皮一下子發麻,他不會又介紹說是他的女朋友吧?
  
  “這是王哥,這家店的老板。我朋友寧福生。”
  
  去掉了女字,我的心情瞬間放鬆,大方的和王老板招呼。
  
  “福生,你去選衣服吧。”夏長寧說。
  
  我搖頭:“我不買衣服。”
  
  他低聲解釋道:“這家店賣女裝,我買五千塊的衣服捧場,你隨便選,幫我忙。”
  
  我恍然大悟,便問他:“你媽媽穿什麽碼?或是你朋友的?”
  
  夏長寧笑道:“我媽穿不了這些款式,選你穿的號就好。”
  
  我瞬間臉紅,這才發現店內都是年輕人穿的款。他順手遞了套衣服給我一指試衣間,我就自然的走了進去。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一邊換衣服一邊想這個問題。夏長寧要捧朋友的場,需要花五千塊買店裏的衣服,因為是女裝,所以找我幫他試衣服……
  
  “小姐,試好了嗎?”店員在試衣間外問我。
  
  我還沒想明白這個問題,被她一催想起今天來捧場的人多,總占著試衣間不好,急急忙忙換好衣服走出去。
  
  “喲,嫂子穿這身衣服真漂亮!”
  
  這句話無疑當頭一棒。我聽到嫂子二字就氣緊,無窮無盡的悔意啊,我明明和他沒有關係,我為什麽就跟著他進這家店了?
  
  “我不是他的女朋友!”我終於吐出這句話整個人都舒服了。
  
  “福生麵淺,別亂開玩笑。”夏長寧笑嘻嘻的告訴朋友。
  
  他的話沒錯,我怎麽覺得氣氛像此地無銀三百兩?
  
  夏長寧的眼中溢出笑意滿意的瞅著我,不由得暗恨自己笨。他隨便選購五千塊的衣服,轉手送給他認識的女孩子就好了,為什麽我要試衣?
  
  我轉身退回試衣間,迅速換好自己的衣服。出來時夏長寧手中已拎著好幾個袋子,親熱的和王老板說話。
  
  見我出來,他拍拍王老板的肩告辭。
  
  “我回家了。”我也告辭。
  
  夏長寧笑道:“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家離學校不遠。”
  
  “我反正沒事,陪你走回去吧。”
  
  我能說什麽?隻好和他一起往家走。
  
  平時十分鍾的路程從此變得很漫長。這條路上開著各式精品服裝店、皮具店、工藝品店。夏長寧真的沒事,每經過一家店,他就要進去看看,我跟著他進了兩家店,聽到他對店主介紹說:“我朋友福生。”
  
  盡管去掉了那個女字,他的熟人朋友們仍然以一種相當曖昧的目光打量我。
  
  再看到店鋪,我就不進去了,他要進去我就說:“你慢慢逛吧,我先走了。”
  
  夏長寧也不進去了,隻不過他走到店鋪外看到老板就會大聲招呼,店主跑出來和他說話,他還是把介紹語說完。
  
  我懷疑他是收保護費的黑社會,所以才能認識這條街每家店鋪的主人。
  
  終於忍不住問了句:“你都認識?”
  
  他笑了起來:“不認識怎麽打招呼?”
  
  我笨,我笨還不行?
  
  “有的是我公司來裝的攝像頭,有的是朋友的朋友,久了就都是朋友了。我弟正好在這個轄區派出所,我常來。”他這樣解釋了一遍。
  
  我沒吭聲。到家後對他說再見。他叫住了我:“福生,我們雖然是第二次見麵,是朋友吧?”
  
  朋友?我能生硬的說,夏長寧我們不是朋友?老媽才叮囑過不要把關係搞僵,朋友也分很多種,我們是再也不會見麵的“朋友”!我敷衍地點點頭。
  
  哪知道這一點頭又中招了。
  
  夏長寧嗬嗬笑著說:“周末有沒空?朋友約去打靶場玩?”
  
  “我有課,沒空。”我以為這樣回答天衣無縫。
  
  他笑得更開心:“我們去俱樂部吃晚飯打幾槍,不影響你白天給學生上課。”
  
  “晚上媽媽……”
  
  “九點半之前肯定送你回來,不會像昨天了。昨天正好朋友談事走不了。”
  
  我還能說什麽,隻好又點頭。在夏長寧麵前,我快成雞啄米了。
  
  他順手將衣袋遞給我:“你的。”
  
  “我不要。你送你認識的女孩子吧。”我就知道會這樣。想用糖衣炮彈,我有竹子的氣節!
  
  “反正都買了,全是你的碼,不穿浪費了。我認識的女孩子沒有你這麽瘦的。都是朋友就別見外了。”他說得很自然。
  
  我豈能上當,當即笑道:“那就浪費吧。”
  
  夏長寧愣了愣,沒有勉強我收下,拎著衣袋說了聲再見走了。
  
  回到家我很疑惑不解。我怎麽突然和他變成朋友了?怎麽就同意周末跟他去打靶場玩?我不是打定主意再也不要看到他?夏長寧太厲害了,周末我不能去,絕對不能!
  
另類相親
  爸媽聽了我的匯報連聲稱讚我:“做的對,絕對不能隨便收禮物!咱們家和他家雖然不能比,可不能讓他家小瞧了咱們,福生哪,夏長寧有錢是他的事,以後再送貴重的東西你也不要收,知道嗎?”
  
  我有點啼笑皆非,趕緊更正他們的說法:“不是收了他的東西會讓他看輕,是我對他沒意思,我不喜歡他。”
  
  媽媽盯著我表情有些嚴肅:“福生,你的意思是你如果對他有意思,喜歡他就能收他五千塊的衣服?”
  
  慘了,要被老媽教育了。都說知識分子清高,其實我覺得是骨子裏自尊心太強。我爸媽生怕別人閑話半句,他們不反對找個條件好的,但是又怕別人說自家女兒傍款。我低著頭吃飯,邊吃邊表明態度:“喜歡他也不收,太貴重的禮物都不能收。我的意思是我也不喜歡他。”
  
  爸媽這才鬆了口氣,覺得教育我沒有失敗。
  
  見我對夏長寧沒意思,老媽便隆重推出了第二個相親對象。
  
  這人是我古阿姨的兒子何古,小時候還住一個大院的,他比我大四歲,在市醫院當醫生。
  
  “知根知底好,和我們家也門當戶對,再說,有個當醫生的女婿家裏人生了病最方便不過了。”媽媽對何古的條件很滿意。
  
  我回憶了很久,在小時候一群玩的孩子裏麵搜尋良久也沒想出哪一位是何古。
  
  這次相親就比較正常了,我一家三口和何古一家三口吃了頓飯。何古本人很正常,話不多也不少。他的長相一般,是扔進人堆裏轉眼就找不出來的那種。
  
  我和他的確很般配。
  
  差不多的家庭環境,差不多等級的外表,還有差不多的性格。
  
  我不是特別內向的人,也不是很活潑。可能和好友梅子她們在一塊兒說的話要多一些,平時還算安靜。
  
  兩家的家長卻聊得熱火朝天,都很滿意。
  
  要是成了親家,兩家人本來就是朋友,親家母有共同語言。老師和醫生的職業雙方家長都很欣賞。
  
  唯獨我沒有心跳臉紅的感覺。
  
  用老媽的話說:“一見鍾情是小說裏寫的,電視是演的,你倆多接觸就有感覺了。”
  
  何古約我周六晚在食古齋吃飯,我壓根兒不想和夏長寧去打靶。我對夏長寧沒好感,自然也不把這事放在心上。
  
  可是如果事先知道要吃的是什麽,我寧肯去打靶。
  
  何古點了三菜一湯。我去的時候他已經點好了。照理說,他應該等我來了給我看菜單點菜才叫禮貌,何古笑著說:“我先點了菜了,你肯定沒吃過。”
  
  這家食古齋我沒來過,他既然點了菜,我便笑著等。
  
  過了會兒,菜端了上來。
  
  魚香螞蚱、清炒打屁蟲,油炸知了。
  
  何古挾起一隻螞蚱放我碗裏,笑嗬嗬地說:“福生,你還記得小時候我們在鐵路邊捉了螞蚱放火裏烤著吃的事嗎?我記得你撕著螞蚱腿像吃鵪鶉腿似的,吃得特別斯文秀氣。不像我,嘎巴嘎巴就嚼著吃了。”
  
  原諒我,我實在記不起還有這等事。就算我記不起,被硬生生安到我頭上的事件仍讓我有無地自容的感覺。
  
  我會秀氣斯文地撕著一條螞蚱腿像吃鵪鶉腿?我的胃在抽。
  
  何古目中充滿了回憶:“那會兒我就在想,你吃東西的模樣真可愛,吃的可真香啊,我一下子忍不住就吃了一隻。”
  
  敢情他吃螞蚱是被我誘惑的?
  
  “你還別說,這些蟲子的蛋白含量很好,我還吃上癮了,這是清炒的打屁蟲。看著油汪汪的,其實下鍋時不放油的,打屁蟲自己會出油。”何古邊說邊挾起一隻炒得四肢僵硬的打屁蟲扔進了嘴裏。
  
  說話間,我看到那隻蟲子被他哢嚓一聲咬得四分五裂。身子禁不住一顫。老媽啊,我不要和這個醫生戀愛!
  
  “嗬嗬,大了反而膽子小了是吧?沒事,你別去想它的樣子,吃就對了,味道肯定好。”何古同誌很執著很體貼,挾起一隻知了,用手去頭去屁股,剝蝦一般把知了黑呼呼脖子放進我碗裏。
  
  “知了脖子這段是精瘦肉,炸著吃特別香。”
  
  我碗裏放了隻紅黑色的螞蚱,一段知了的脖子。何古在一旁一口一隻哢嚓嚼著打屁蟲。
  
  我深吸口氣對他說:“不行,我吃不下。”
  
  這不是我想裝就能裝的,我的確吃不下,不僅吃不下,而且渾身都似有蟲子在爬。
  
  何古很遺憾。他歎了口氣說:“我還想著吃這個能和你聊起小時候玩的事情呢。算了,吃不下不勉強。我們走吧。”
  
  正說著,一個玻璃盅端了上桌。何古就笑了:“這是店裏的招牌菜,沒事,你不吃見識一下吧。這道菜的菜名叫春潮湧動,湯是酸湯,放了酒,像醉蝦的做法。”
  
  我好奇的瞧他揭開了蓋子。
  
  玻璃盅上飄著白花花一層東西。
  
  何古像期待什麽好玩的東西嘴裏喃喃說道:“等下,馬上就好,看,動了!菜名貼切吧?這些肉蛆酒一醒就會蠕動,菜名很形象……”
  
  我已經衝出食古齋吐得翻江倒海。
  
  何古跑出來疑惑並歉疚的對我說:“福生,你不是膽子特別大,特別喜歡玩新鮮刺激的?”
  
  我腦中瞬間想起小時候一起玩的事情。那會兒還在鎮上,老媽還沒調進市裏的小學,一群學校職工子弟常在鐵路邊或是河邊玩。可是,膽子特別大,特別喜歡玩新鮮刺激的小女孩不是我寧福生啊!我最多跟在他們身後瞧著罷了,那個吃津津有味吃螞蚱腿的也不是我,我從小到大對蟲子一點愛好都沒有。
  
  何古,你想回憶青梅竹馬找錯人了。
  
  如今我已經沒有力氣和他解釋,隻想離這個賣蟲子賣蛆的食古齋越遠越好。一想到那層白花花的東西,我又想吐了。
  
  有氣無力地對何古說:“我回家了。”
  
  何古仿佛也意識到了什麽,臉上滿是尷尬和歉意,他還想說什麽,我已經招了輛出租車坐了上去,還禮貌地衝他笑了笑說:“再見!”
  
  開車的是位年輕人,看我走出來的方向打趣說:“不是膽大的人還真不敢進食古齋。我拉過好幾個上車還吐的。”
  
  他一說,我忍不住趴在車窗邊上幹嘔。越是惡心怎麽越是印象深刻?
  
  師傅嚇了一跳,放慢了速度問我:“你沒事吧?嫂子?”
  
  我……我靠!
  
  我機械地轉過頭看他,他居然笑了:“我沒認錯,那天跟哥們兒去見夏哥,聽說他帶女朋友出來喝茶……”
  
  “停車,我到了。”下了車,我一字一句告訴他,“我不是你的那個夏哥的女朋友!”
  
  小師傅愣了愣,又笑了,下巴一抬:“嫂子你別開兄弟玩笑了,那不是夏哥?”
  
  我一呆,回過頭,夏長寧正朝我走來。大腦瞬間空白,我今天關了手機,誠心不想和他去打靶場玩。我該說什麽?
  
  “還好,你媽規定你九點半之前回家。”
  
  他的語氣有點吊兒郎當略帶諷刺。我今天已經很堵心了,目光盯著腳尖將勇氣從丹田運到喉嚨小聲地說:“我不想去打靶,你別來找我了。”
  
  說完這句話,我的膽子大了點,抬頭看著他。我和他是兩個世界的人,他的那些朋友他的社交圈和我不是一樣的。不做女朋友做朋友,我也覺得不方便。
  
  夏長寧瞅了我半晌說:“晚了。”
  
  什麽?什麽晚了?
  
  我呆呆的看著他不明所以,夏長寧淡淡的笑了笑:“快九點半了,回去吧,改天再來找你。”
  
  “我是說,你別來找我了。”我的倔脾氣被激出來了,顧不得什麽麵子什麽禮貌小姨父調工作的事情,直截了當。
  
  夏長寧理也不理,開著車揚長而去。
  
  和夏長寧接觸三次,他讓我看不透摸不清。我不明白為什麽相親第一天他會說我是他的女朋友,也搞不懂他第二次和我成朋友的態度。他今晚又在我家樓下等我,我以前和他有接觸?我把從小到大的事情想了一遍,還是沒有印象。
  
  我沮喪地回家。
  
  老人家都說名字取鐵蛋狗剩賤名人好養,我媽給我取名叫福生,是不是意味著我的運氣很差很差?
  
  爸媽很期待今晚我和何古的進展,我又有想吐的衝動,有氣無力的說:“何古有喜歡的人了。”
  
  這話沒有說錯,他留有深刻印象的吃螞蚱腿的青梅竹馬不是我。
  
  爸媽很失望。
  
  我沒有告訴他們夏長寧的事,我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爸媽是挺老實的教師,夏長寧一身匪氣,我們都惹不起。更何況,我真的不知道夏長寧哪隻眼睛看上我了。
  
  這晚上,我噩夢。惡心的夢到掉進了糞坑,被白花花的蛆包圍。又夢到夏長寧惡狠狠地對我說:“不當我女朋友我宰了你!”
  
  怨怨念啊!讓我正常的交個男朋友行不?
包辦戀愛
  秋天是我很喜歡的季節,學校校門到教學樓這條路種滿了銀杏,一到秋季,樹葉兒金燦燦的,映著藍天,色彩分明,走過的時候被風帶下的銀杏葉會從眼前飄落。
  
  每每看到這樣的情形,我都忍不住會笑,心情會變得極其開朗。
  
  然而,今天從樹葉開始黃的時候起,我再沒有笑過。
  
  夏長寧出現了。
  
  聽別的老師說,夏長寧以成本價幫學校安裝監控器,沿學校圍牆安裝了一圈監控探頭。
  
  我們學校是所私立學校,為了讓家長更放心交納昂貴的學費,安裝監控器也很正常。不正常的是,夏長寧沒事就坐在銀杏大道旁喝茶監工。
  
  我很害怕他當別的老師麵喊我的名字,介紹說我他的女朋友。
  
  工作對我是多麽重要,現在工作不好找,能進這所學校也是爸媽用盡了關係。我不想因為夏長寧在學校成風雲人物,更害怕丟了這份工作。愁得很,不知道萬一出現那種情況,我該怎麽辦。
  
  突然覺得夏長寧是非常聰明的一個人。他在銀杏樹下坐了五天。沒有和我打過一次招呼,已經讓我膽戰心驚。
  
  再這樣下去,我會神經衰弱的。
  
  於是,一天下班經過校門的時候,我主動和他打招呼:“你好。”
  
  夏長寧笑了,銀杏樹的金黃色襯著他的黑西裝色彩也很分明。他笑著說:“還有三天就完工了。”
  
  “哦。”我找不到話說了,幹著急。
  
  難道隻是我多想了?他一點動靜都沒有,我怎麽好意思再對他說:“夏長寧,你千萬不要來找我?我們不合適?”
  
  “有什麽事嗎?”
  
  我張了張嘴,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說。左右看看無人憋出一句話來:“你千萬別在學校亂說我是你女朋友!”
  
  夏長寧歪著腦袋疑惑的看著我:“我在學校說過嗎?”
  
  是,你是沒有,我怕啊!我隻能敗走,幹笑道:“沒有,再見。”
  
  夏長寧在身後懶洋洋地說:“我一向公私分明,做完這個工程再說吧。”
  
  我的腳步停住,就像捉住了他的小尾巴一樣找到了借口,氣憤的回過頭:“我說過,我們不合適,你別來找我了!”
  
  這句話吐出我心裏總算舒服了些。
  
  夏長寧冷笑,他真的是在冷笑!“福生哪,我找你是我的事,你別理我就行了唄!”
  
  啊啊啊!這個流氓!這是我的工作單位,我的學校啊!他找我,我不理就行了?我的同事會怎麽看我?我的學生也會用異樣眼光看我私下裏討論老師的事!這怎麽可以?!
  
  “你不要來找我好不好?”我低三下四的求他,急得汗都沁了出來。他就不知道人言可畏這四個字怎麽寫的嗎?
  
  “行啊,我不是沒找你,你來找的我嗎?”
  
  我找你還不是害怕你會來找我?不行了,我已經被繞得頭快暈了,忍不住大聲說了句:“夏長寧,你這樣會讓我更討厭你!”
  
  夏長寧站了起來,離我又近了一步,我瞪著他毫不退縮,這次不滅了他,以後他會更囂張!我的勇氣在熊熊燃燒。我就不信,光天化日下他能把我怎麽樣?
  
  他伸出手,我情不自禁往後縮了縮,夏長寧撲哧笑了,拿走一片掉在我肩上的銀杏葉,動作神情顯得很和藹。什麽意思?
  
  “福生,你們學校的老師都以種很怪異的眼光在看我們哪。”他低低的說道。
  
  我猛然回頭,正對上語文組的幾位老師的目光,果然帶著一種了然一種驚詫。我臉瞬間漲得通紅,心如擂鼓,抱頭鼠竄。
  
  第二天上班我就知道了昨天別人眼睛看到的情形。
  
  語文組趙老師說:“寧老師,夏總對你很不錯啊,那眼神溫柔得要把人溺斃了!”
  
  陳老師說:“就是,夏總和寧老師說話的樣子看上去就像一幅風景畫!”
  
  “你們別亂說!”我臉紅。
  
  “哈哈,寧老師害羞了!”語文組頓時笑成一團。
  
  “你們真的別亂說,他是個同性戀!否則這麽多年為什麽他一直沒有女朋友?夏長寧出入身邊都是男人!”急中生智,我冒出了這句話。
  
  語文組眾老師的注意力馬上轉移,驚呼一片。繼而遺憾,歎息。
  
  我終於吐出了心裏的一口悶氣。
  
  “寧老師,你怎麽認識他的?”總有想打破砂鍋問到底的人。
  
  我悠然的喝了口茶,滿意的在學生卷子上用紅筆畫出一個勾笑道:“我最好的朋友喜歡他,結果沒想到一接觸發現他是個同性戀,還傷心了半天。我就認識他了。現在大家成了好姐妹!不過,別捅出去了,夏長寧在本市還算知名人物。要是知道是我泄露出去的,我就慘了!”這個解釋無跡可尋,無懈可擊!
  
  老師們自然應下,誰知道回頭會被傳成什麽樣子。
  
  哈哈,我發現銀杏大道的風景又漂亮起來。
  
  工程完工的最後一天,我經過銀杏大道時,夏長寧笑嘻嘻叫住了我:“福生!”
  
  我回頭衝一起下班的語文組老師們擠了擠眼睛,笑著問:“什麽事?”
  
  他一怔,眼睛裏冒出疑惑:“我請你吃飯!”
  
  “不用了,今天工程完工,你和你的兄弟們去吃吧。”我把兄弟們三個字咬得特別重,我相信聽到這句話的老師們都會會心一笑。
  
  夏長寧安靜的看著我,我趕緊轉身,挽住趙老師的有說有笑的離開。心跳得很快,要是被夏長寧知道了,我該怎麽辦?
  
  可是我是被他逼的啊!一宿沒有睡好。
  
  第二天我下班的時候,夏長寧出現在學校門口,我遠遠的看到他的身影,借口要抱學生作業回家改返身回了教學樓。等到老師們走完,才慢吞吞的走出去。
  
  他在學校門口我就要搭理他?
  
  如果可以學螃蟹走路,我想我現在的腳步也差不多了,出了校門就橫著往一邊移。
  
  “寧福生!”夏長寧全名全姓分貝極大的喊我。
  
  我聽不見!腳步加快,希望能快步走回家。
  
  “你真有意思!”夏長寧的聲音無聲無息出現在腦後。
  
  我真是欲哭無淚,回過身望著他:“你別來找我好不好?我求你了,好不好?”
  
  夏長寧輕歎了聲:“我還是第一次覺得自己很差勁。”
  
  “不不不,你的條件非常好,隨便找什麽人都比我強啊!我長像一般,家境一般,我們真的不合適!”我說的是大實話,希望英明神武的夏總同誌能夠充分理解。
  
  他卻笑得直抽氣:“福生,你是自卑嗎?”
  
  我不是自卑,我是對他的社交圈,他的為人處事通通不接受。我一字一句地回答他:“我對你沒感覺。”
  
  “哦?你是聽說我是個同性戀所以沒感覺?”
  
  我嚇得腿一軟,我不是聽說,這話明明是我自己說出去的好不好?
  
  “我保證不是個同性戀,不過,連我媽都懷疑,所以,我得找個女朋友。”夏長寧這樣回答我。
  
  “別找我行不?”
  
  夏長寧笑了,他的笑容讓我害怕。
  
  “本來是可以的,誰讓你覺得我是個同性戀呢?隻有找你才能讓謠言不攻自破,對吧?”
  
  他是故意的,他知道是我說出去的,故意報複我。
  
  “對不起,學校老師開我玩笑,我向她們說明你不是同性戀。還有,我有男朋友了,是個醫生。我和他從小玩到大,感情很好興趣愛好也一樣,所以,對不起了。”我能想到的都說了,實在沒有別的辦法了。
  
  夏長寧想了想說:“興趣愛好可以培養的,我也可以和你去食古齋吃蟲宴,走吧!聽說食古齋的全蛆宴極有特色!”
  
  我如假包換的蹲在街邊吐了。
  
  都是些什麽強人啊!
  
  夏長寧又說了句讓我跌進地獄的話:“撒謊是吧?!“
  
  我抬起頭,夏長寧笑嘻嘻地看著我。他什麽都知道,我怎麽就忘了我那天在出租車上幹嘔,我怎麽可能喜歡吃蛆?
  
  悲憤之心頓起,我終於爆發:“我說謊又怎麽?我就是不喜歡你!”
  
  “感情也是可以培養的,你爸媽還是包辦婚姻呢。你就當也是包辦的吧!”
  
  我想暈倒。
  
打靶歸來
  夏長寧站在我麵前,我仔仔細細的觀察他。這廝的目光毫不退縮,閃動著邪惡的光芒。我百思不得其解。
  
  我這個人非常簡單。讀完書就工作。朋友圈子不外是我那些同學。而最要好的朋友隻有中學同學梅子。我長這麽大還沒和任何人吵過架,更別說結怨了。我究竟是什麽時候惹到了夏長寧?
  
  我慢吞吞地問他:“相親之前,我沒見過你吧?”
  
  “嗬嗬,沒有。”夏長寧非常肯定。
  
  “你對我會一見鍾情?”
  
  夏長寧哈哈大笑:“你像是……會讓人一見鍾情的?”
  
  我氣,我又沒有讓人驚豔的外表!這點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不過,他的話怎麽聽著讓我很不舒服哪?就算我不會讓你一見鍾情,你也犯不著用這樣的語氣來打擊我吧!我生生壓下被他藐視的怒氣,深吸一口氣問道:“為什麽一定要找我?”
  
  “不為什麽,那天相親的人是你唄。”
  
  這是什麽答案?我驚詫的就像是在看怪物,嘴皮忍不住都在哆嗦。他是被漁夫放出來的魔鬼。放出他的時候他正好想殺人!
  
  “福生,你的名字給了你好運氣遇到了我!”
  
  好運氣?被一個流氓纏上叫好運氣?我被他打擊得都不知道該說什麽話了。
  
  “福生,你沒男朋友,我也沒女朋友,你不覺得很合適?”
  
  我氣極反笑:“嗬嗬,福澤寺的尼姑都沒有男朋友,你去感化一個吧!”
  
  “她們會找廣匯寺的和尚!”
  
  我說不過他,我隻有固執的一招:“我不願意!我不可能做你女朋友!”
  
  夏長寧瞅著我,沉默了幾秒鍾回答:“剛開始是這樣的,你了解我多一些就願意了,我好歹條件比你好多了!”
  
  NND,他還是個自大的流氓!我被他刺激得血直往頭頂衝,什麽話也說不出來,抬腿狠狠一腳踢了過去,我真的想很扁他!
  
  夏長寧似乎練過把式,身體不知怎麽一旋一扭,人已經到了我身後,扶著我的肩低聲說:“如果你爸媽也同意,你同意嗎?”
  
  我身體一僵,甩開他,他要幹什麽?
  
  夏長寧退後兩步,想了想說:“這樣吧,咱們邊吃邊聊?”
  
  我頓時想起食古齋,嚇得一抖。
  
  “放心,不會吃那些惡心的東西。我想,咱們談一談會好點。”
  
  談吧,我也不想被他成天纏著。
  
  房屋往後退去,視線慢慢開闊起來。
  
  秋天的陽光溫暖的照在田間,這是去哪兒?
  
  “打靶場!”夏長寧說。
  
  “就因為上次我沒去,所以你非帶我去不可?你是個偏執狂!”我聽出來了。
  
  夏長寧忍不住笑意,瞟了我一眼說:“福生,你真的很聰明!我要做的事一定會做到,你怨也沒用,我不信你會跳車!”
  
  我想跳,我隻是不敢!摔死事小摔殘事大,有病才會選擇跳車!我沉著臉坐著,一路上再不說話。
  
  城郊打靶場我是來過的。那會兒在鎮上我有個叔叔是好獵手,我從小就喜歡跟著他用汽步槍打獵,除了麻雀,我最喜歡的是打油菜杆。一槍打過去,鉛彈從油菜杆中心穿過,一米多高的油菜杆撐不住重量會很緩慢的倒下去。像電影裏的慢鏡頭,給我種悠然傷感的感覺。
  
  爸媽因為工作原因隻有寒暑假團聚,我十歲才跟著媽媽從鎮上搬到城裏。老爸老媽很開心,到了周末或是放寒暑假的時候,我們一家三口便玩遍了城郊。老爸的學生在打靶場工作,打靶不要錢,我也喜歡,不過,讀高中後課程緊,就再沒來過了。
  
  眼前的打靶場已經不是原來簡陋的房子與圍牆圍住的空地,建成了俱樂部的模樣,賓館餐廳兼桑拿等等。是省市射擊隊的專用靶場,也成了有錢人愛來玩的地方。
  
  跟著夏長寧往裏走的時候我就想起了決鬥。幻想著舉槍瀟灑的崩了夏長寧的場麵,忍不住開心的笑。
  
  “福生,今天可能要比試一場才行!你別緊張!”夏長寧低聲叮囑我。
  
  我嚇了一跳,難道他會讀心術?
  
  進了靶場,夏長寧和正在玩的一群人打招呼。他朋友可真多!男男女女十來個人。
  
  “夏哥你來晚了,沒看到敏姐多酷!今天成績好得驚人!”有人這樣說。
  
  被稱為敏姐的女孩子二十來歲,很時尚很漂亮,笑嘻嘻地看著夏長寧,手挽著一個帥氣的年輕人。
  
  她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突然吐了吐舌頭,嬌笑著說:“情場得意賭場失意,陳哥你放心,夏哥今天肯定輸!”
  
  “輸?我的槍法陳樹拍馬也趕不上!”夏長寧揚眉。
  
  陳樹意味深長的看著他,突然說:“要不這樣,我喝酒是小事,今天讓阿敏和寧小姐比比?她們輸了咱倆喝酒?”
  
  夏長寧不屑的瞪他:“福生能比得過阿敏?要不,福生輸了你喝,阿敏輸了我喝?”
  
  我安靜地站在一邊觀察著,一言不發。
  
  陳樹爽朗一笑:“好,看在你小子肯帶女朋友來的份上,寧小姐和阿敏比試,寧小姐輸一槍我喝一瓶!”
  
  夏長寧噗嗤笑了:“不用比了,你自個兒喝十瓶吧!當是慶賀兄弟我找到女朋友了!”
  
  我慢吞吞插了嘴:“我不是你的女朋友!”
  
  所有人都吃驚的看著我。
  
  夏長寧笑了:“都聽到了?誰讓你們亂喊她嫂子,福生麵淺著呢。”
  
  在場的人都笑了,阿敏走到我身邊拉住我的手,嗔了夏長寧和陳樹一眼說:“別理他們,一群流氓!”
  
  我心裏歎氣,我說就管用也不會跟著他來了。
  
  阿敏遞了把槍給我,很多年沒有拿槍了,有點沉。
  
  夏長寧在我耳邊壓低了聲音不懷好意的笑:“你贏了就不用做我女朋友!”
  
  我猛然抬頭:“你說的?算數麽?”
  
  他篤定自信的回答:“當然算數。我信用一向好。”
  
  阿敏回頭望著陳樹歎氣:“你醉死我可不管你!”
  
  陳樹毫不在意的擺擺手說:“十瓶啤酒醉不死我,脹肚子罷了,別讓槍省得夏總笑話!”
  
  “為什麽不是十瓶白酒?”我下意識的接嘴。
  
  周圍人哄的又笑了。夏長寧笑得仰躺在椅子上拍著陳樹的肩說:“瞧我家福生多懂得護短!十瓶白酒?二兩裝的二鍋頭都成啊!”
  
  陳樹被他一激說:“兩斤白酒罷了,喝醉了阿敏會心疼,值了!”
  
  我掂了掂槍,和阿敏比。
  
  第一槍靶子回來,阿敏贏。一瓶二鍋頭推到了陳樹麵前。我有些抱歉的看著陳樹。他早知道是這個結果,衝我溫和一笑。我感激的回了他一個笑容。
  
  還有九槍,夏長寧,你等著吧。
  
  我報仇的烈火讓我的手變得穩健,利落的瞄準,射擊。
  
  身後鴉雀無聲。我的福氣終於回來了。夏長寧終於失算了一把。接下來的九槍我隻輸了一槍,八槍全在九環以上。
  
  放下槍,摘了護耳。我回頭,夏長寧麵前擺了八瓶二鍋頭,他定定地瞧著我,滿臉的驚詫。
  
  “哈哈!沒辦法了,夏長寧你挖坑自個兒跳吧!”陳樹意外得眉飛色舞,摟著阿敏吻了下她的臉。
  
  阿敏笑得花枝亂顫打趣道:“夏哥是故意的,就想讓福生贏了我他好喝酒,醉了有人心疼哪!”
  
  我被他們說得極不好意思,心卻飛揚。陳樹的那句夏長寧你挖坑自個跳的話太讓我高興了。
  
  大家笑鬧著去吃飯,夏長寧拿著二鍋頭的玻璃瓶子死盯著我喝,我笑望著他,心裏太舒坦了。
  
  他喝完八瓶酒,滿臉通紅。飯也吃完了,我該走了。
  
  擔心夏長寧酒後不能開車,他的一個朋友開他的車送我們。
  
  夏長寧癱倒在後排,我坐副駕。他朋友回頭望了他一眼對我說:“小心他明天找你算帳!嗬嗬!”
  
  我也笑,夏長寧你自個兒說的,我贏了就不用做你女朋友!我得意之極也回頭看了他一眼。
  
  夏長寧居然微睜著眼,劍眉挑著,一動不動睨著我,我趕緊回頭坐好,心怦怦直跳。他的眼神像粹了火似的烈,我心裏冷哼,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怪誰呢?
  
  到了家,我一看時間,都十點半了,嚇了一跳,趕緊給梅子發了個短信串供。隻要不是和男人約會,媽媽應該不會怪我回家晚。
  
  我對夏長寧的朋友說了聲謝謝,瞧也不瞧夏長寧推開車門就走。
  
  從此,他沒道理再來找我了。哈哈!
  
  身後傳來關車門的巨響。我一驚回頭,夏長寧搖搖晃晃鑽了出來,大聲說:“你別高興得太早,我說話,對你不算數!”
  
  我傻了,衝到他身前吼:“你太不要臉了!”
  
  “今晚沒談成,不算!明晚……”他話沒說完撐著車門開吐。吐出一灘用衣袖隨意擦了擦嘴說,“明晚,我們慢慢談!”
  
  我氣得渾身發抖。恨急怒吼:“人家都不喜歡你了,你怎麽這麽不要臉不要皮的?你還是男人嗎?”
  
  夏長寧一把將我拽進懷裏,惡狠狠的說:“等你喜歡上我粘上我,我他媽再甩了你!”
  
  我嚇壞了,真的被嚇壞了。他是兵痞!是流氓!我使勁掙紮換來一句讓我更暈的話:“我才吐過,不想吻你!”
  
  啊……他才吐過!他要是吻我,我也會……吐!我渾身發抖,腿一軟就往下滑。
  
  夏長寧醉了,他的腿也一軟,抱著我倒在了地上。我尖叫一聲,連打連踢掙開他,拾起包飛叉叉的跑掉。
  
  身後傳來他含糊不清的聲音:“寧福生……你記住了……你他媽給我記住了……”
  
  第二天我下班,拖到老師們走完,才悄悄出校門,沒有夏長寧的身影。我長舒一口氣。
  
  第三天,沒看到他。
  
  整整一周沒看到他。
  
  我想,那天下了車他說的都是酒話,他記得他說過的話,我贏了就不做他的女朋友。
  
小強出現了
  我的生活回到了原來的模樣。
  
  上班下班,偶爾與梅子逛逛街,大部份時間呆在家裏。
  
  我堅決拒絕了下一次相親,對爸媽說:“我才工作,這是新學期,壓力挺大的。”
  
  爸媽是老師,自然理解。不過媽媽念著到了寒假一定要去相親。
  
  寒假,再說吧。
  
  沒等到寒假,不過一周,夏長寧就又出現了。他很酷的倚著輛更酷的摩托車。
  
  走出校門看到他的時候,我眨了眨眼睛。這回我該說他什麽好呢?我對他相當的無語。躊躇了下,想起在銀杏大道上他沒找我,我主動找上他招呼的一幕,我決定視而不見。
  
  雖說打定了主意,我仍忍不住多瞟了兩眼他的車。不是我忍不住,是從他身邊經過的所有人都忍不住看他和他的摩托車。
  
  我對車像很多女孩子一樣,喜歡看,並不喜歡去了解。這輛摩托車太漂亮了,比夏長寧更吸引我的眼球。亮黑色金屬漆,晨曦一般的桔紅搭配,還有那造型,我實在喜歡。
  
  夏長寧拍拍摩托車的皮座笑了:“你喜歡這個?想不想試試?”
  
  我想點頭,卻堅定的搖了搖頭,車與夏長寧現在不是魚與熊掌,是魚長了對熊掌。我隻要敢要,就會把我拍得粉碎。
  
  “堪比寶馬的哈雷摩托車,感覺與風隨行。”他文縐縐的吐出顆象牙。
  
  適合流氓拉風!我歎了口氣,是哈雷啊!一輛要價三十萬的摩托車!我一醒,我在想什麽?我實在該想夏長寧怎麽會又出現的。
  
  我衝他笑:“玩得開心,再見!”
  
  沒有動靜?我一直走一直嘀咕,夏長寧轉性了?或者,他真不是來找我的?眼看快到家門口,我聽到了摩托車的轟鳴聲,駭然回頭時,夏長寧和他的哈雷停在了我身邊,他笑嘻嘻地掏出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說:“我上周出差了,給你買的禮物!”
  
  不收,堅決不收!
  
  “收下,我不再勉強你做我女朋友。”
  
  這句話太夢幻了,我的手已快過我的思維接過了盒子。
  
  夏長寧和哈雷流星一般劃過街角消失,沒有多餘的一句話。
  
  就這麽簡單?
  
  我三下五除二拆了包裝,打開盒子。裏麵放了枚戒指,一枚俗氣得戒麵還刻有個福字的金戒指!我再次被雷劈中。
  
  送戒指誰都知道什麽意思,沒那個意思也絕對曖昧。我不能收!我打電話給夏長寧,張口說:“你把戒指拿回去!我不要!”
  
  夏長寧似乎就等著這句話,輕笑道:“福生哪,我說話算話給了你機會的……”
  
  這叫機會?我欲哭無淚。
  
  “你不收,你想做我女朋友,對嗎?”
  
  “不是!”
  
  “你打算收下了?”
  
  “我收了再扔了。”我打算掛斷電話。
  
  夏長寧慢條斯理的說:“我賭你不敢。”
  
  我手中拿著那個盒子,燙手山竽似的,我往哪兒扔?扔垃圾筒?我的確不敢扔。腦中靈光一閃,不是還有小姨麽?我咬咬唇說:“我收了,你就不來找我了?你說話算話的。”
  
  “嗯,我向來說話算話。”
  
  “好,我收了。”
  
  夏長寧似乎有點意外,遲疑一會兒才說:“我送的是戒指,福生你想清楚。”
  
  “我想的很清楚了,請你不要再來打擾我。尤其是醉酒後!”我尚記得那天他喝醉酒後爆粗口的流氓樣。
  
  我說完掛斷了電話,喜滋滋的找到小姨,托她把戒指還給夏長寧。
  
  小姨歎了口氣說:“福生哪,夏長寧條件真的不錯,你真的不動心?”
  
  我堅決搖頭。
  
  小姨看了看戒指也搖頭:“他怎麽送這麽俗氣的東西,要送也送鑽戒嘛,不過,他是不是衝著這上麵的福字呢?”
  
  看小姨越說越離譜,夏長寧在她嘴裏快成我裙下之臣了,我趕緊打斷她的浮想連翩,拉著她的手撒嬌:“還給他,小姨,要是收了夏長寧的東西不和他戀愛,可怎麽好?”
  
  小姨馬上嚴肅起來,認真的想了想說:“也是,夏長寧咱們惹不起,你沒這意思,還是別沾上的好。”
  
  我順利達到目的,心裏樂開了花。
  
  小姨可不會還給夏長寧,她隻會找著機會去夏長寧家,還給他母親王局長,借機和王局長再聊聊家常,增進情感,小姨父調工作的事還沒辦妥,小姨會妥善處理此事。
  
  我想的太天真了。
  
  我犯的最大的錯就是不該越級上報,沒先對媽媽說,告訴了小姨。
  
  她去了王局長家又拿著戒指回來了,找到媽媽說經過。
  
  媽媽瞪著我說:“這戒指怎麽回事?難怪你不相親了,難怪你非得說何古有喜歡的人了,你和夏長寧發展到什麽地步了?”
  
  我老老實實的把經過說了一遍,媽媽氣得不行,指著我說:“你啊……你不喜歡人家你跟他去什麽打靶場?”
  
  我就去了下打靶場而己!我悲憤!
  
  “聽聽王局長說什麽了?說警察裏傳開了,她家老二不當警察卻找了個神槍手女朋友,福生哪,你還不說實話。一個巴掌拍不響,你要是對夏長寧沒有表示,他會這樣?說你是他的女朋友,還送戒指?這戒指根本不是買來的,是夏長寧他外婆留給他的遺物!這麽重要的東西他會隨便送人?”
  
  老媽劈頭蓋臉說了一堆。我委屈的要命。我向媽媽解釋,她隻相信一個巴掌拍不響的道理。我又氣又急,當場打電話給夏長寧,並按下了免提鍵:“夏長寧你說我寧福生對你有沒有曖昧過?你當我爸媽麵說清楚!”
  
  我幾乎開吼。
  
  “福生,你怎麽了?冷靜點,我求婚是快了點,我隻是想表明下,我是認真的。是有結婚考慮的。”他的聲音很冷靜。卻像顆雷在家裏炸翻。
  
  爸媽從沙發一躍而起,圍在電話旁。
  
  我眼淚都快掉下來了,哽咽著說:“我什麽時候是你女朋友了?我什麽時候答應和你在一起了?你滿嘴胡說八道!”
  
  “你別哭,算我胡說八道好了。”夏長寧急急的回答。
  
  我一下高興起來,吸了吸鼻子對爸媽說:“看,他承認他是在胡說八道了。”
  
  爸媽怪異地看著我,媽媽搶先拿起電話,略一沉思問道:“小夏,你和福生是不是快了點?我和他爸還沒有見過你,這事……嗯,嗯,這樣就好,多接觸一些時間再說吧,你有空來家裏玩……”
  
  媽媽在說什麽?我張大了嘴。
  
  她掛斷電話歎了口氣:“你這孩子,我們又不是死腦筋,正常戀愛有什麽不好意思的?改天叫夏長寧來家裏,我和你爸見見再說。你和他認識不到一個月,談婚論嫁太早,我們不同意,福生哪,你要多接觸多了解,千萬不要頭腦發熱,將來後悔沒看清楚人哪。”
  
  她越說越嗔,臉色放晴笑了起來:“福生沒談過戀愛,害羞也正常,以後別瞞著爸媽了,要約會就正大光明去!”
  
  小姨也高興,附合著爸媽說夏長寧家的事情。我百口莫辨,借口備課回了房。
  
  關上房門,我用手機打電話給夏長寧,正想咒罵他,他搶先一步笑了:“福生,我都承認我是胡說八道了,你還要我說什麽?”
  
  “你可以告訴我媽,我和你什麽關係都沒有!”
  
  “嗬嗬,福生,你可真天真,我要是肯這樣告訴她,你按了免提鍵你爸媽在一旁聽著的時候我不會說?”
  
  我一呆:“你怎麽知道我按了免提鍵?”
  
  夏長寧的笑聲足足持續了幾秒鍾,我都能聽到他控製不住的在樂,笑夠了他才說:“我是做保全的,座機的免提鍵按下去是什麽聲音我還不知道?更何況你還提醒我當你爸媽麵說清楚,你有時候真笨的可以!”
  
  “夏長寧你放過我好不好?我沒什麽可值得你這樣的,找個不喜歡你的人有什麽好處?”我說不過他隻好求他。
  
  “你真的想知道為什麽?”
  
  當然,我當然想知道。我簡直不明白為什麽。“你讓我死個明白行不行?我快被你整瘋了!”
  
  “後天,我接你下班,這回讓你知道為什麽。”夏長寧的聲音突然變得有些疲倦。輕聲說完掛斷了電話。
  
  我一晚上都沒睡好。
  
  
當槍使了一回
  對首次相親遇到這樣的事,我的感覺是很驚詫的。大概是一直太平凡太普通的生活,這樣的事情讓我覺得怪怪的,生活裏意外多出個流氓瞬間變得刺激。
  
  夏長寧一直很強勢很主動很不要臉,然而他最後說讓我知道原因的時候,電話裏傳過來的聲音讓我久久不忘。
  
  這個聲音和他平時高調的作風太不一致了,像一個人走了很久的路,疲倦,無奈,感傷兼而有之。
  
  讓我對晚上他要說的原因怎一個好奇了得。
  
  “福生,這麽開心,是因為見到我了?”夏長寧眉梢眼角都是揶揄的笑。
  
  “厚顏無恥!”我低低罵了一句,念在能讓我知曉原因的份上,我忍了。
  
  “我知道,你是想知道原因,然後……不必做我女朋友了,對嗎?”夏長寧說著臉上笑容越來越誇張。
  
  我忍了氣對他說:“你都說對了,我是好奇原因,我想知道。但是不管是什麽原因,我都不會做你女朋友,你愛說不說!”
  
  夏長寧推開車門收了那種痦子笑,很正經地說:“上車,我們邊吃邊談。”
  
  “用不著,說原因五分鍾夠了。你不說我就走了。”我態度強硬起來,前晚在家被他整得太慘了,這兩天老爸老媽念叨得我煩躁。拿定一個主意,這個人要離得越遠越好,稍有機會他就會捉住不放。
  
  “好歹也相親一場,當是,吃散夥飯如何?我保證不勉強你做我女朋友。”
  
  “你說話也算數?在打靶場你就說過一次了。”
  
  夏長寧臉色瞬間陰沉下來:“寧福生,你惹火了我,我明天就去你學校求婚!不,不止你學校,還去你老爸老媽學校!”
  
  我張了張嘴,神啊,我鬥不過他,有句話說的好,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遇到流氓隻能不怕死的上……可是我不怕死,卻害怕被流言蜚語包圍。不僅是我,還有我老爸老媽。我憋得臉通紅,卻罵不出來。
  
  夏長寧低吼:“上車!”
  
  我身子一抖,吸了吸鼻子乖乖聽話。
  
  “戒指呢?”
  
  我趕緊從包裏拿出來遞過去。
  
  他不接,瞟了我一眼說:“戴上!”
  
  我氣得發抖,扭頭說:“夏長寧,你別得寸進尺!你給我停車!”
  
  我什麽都不顧了,隨便他。
  
  “喲,真生氣啦?你怎麽一逗就生氣?這麽小氣!不戴算了,還給我吧!”
  
  夏長寧的態度瞬間一百八十度大轉彎,我驚恐莫名,不知道他又要出什麽妖蛾子整我。把裝戒指的盒子放下,坐得端端正正。
  
  夏長寧嘴角慢慢露出一絲笑容,這笑容越來越燦爛,他竟笑出聲來:“嗬嗬,今晚和我吃一次飯,完了你想走就走。”
  
  真的?
  
  他停了車,望著天和酒店出了會神才溫言道:“別怕,福生,真的隻是吃一次飯而己。”
  
  我的好奇心再度被勾起,
  
  走進酒店七樓的韓國餐廳時,夏長寧似乎想對我說什麽,又欲言又止。
  
  這會兒來用餐的人少,大堂裏幾乎沒有人。拉開雅間門的時候,笑聲傳了出來。我看到陳樹和阿敏,還有一個穿白色薄絨衣的女人。
  
  二十六七歲年紀,留著齊肩的直發,臉很小,襯著白絨衣顯得格外水靈。喝茶認識的陳姐很嫵媚,打靶認識的阿敏很時尚,這個女孩子很……古典吧,疑為畫中人就應該是這樣。
  
  “陳樹阿敏,薇子,早到啦?”夏長寧利落的招呼,隨手拉開椅子讓我坐下。他坐到了我身邊。
  
  從我進來時起,叫薇子的女人目光就一直在我和夏長寧身上盤旋。我心裏隱隱猜著什麽,又猜不實在。
  
  但是我想夏長寧肯定是有目的,目的就在這個叫薇子的女人身上。他讓我坐在了薇子身邊,就變成我夾坐在他們兩人中間,對麵是陳樹和阿敏。
  
  “介紹下,這是福生,寧福生。這是我戰友伍月薇。薇子今天才到,給她接風。”夏長寧介紹完,就招呼阿敏陳樹,“都是熟人,客氣什麽,我可餓壞了。”
  
  陳樹笑嘻嘻的說:“誰和你客氣啊,我是等福生來了才動筷子。福生,阿敏一直不服氣,想要再和你玩玩,哪天空?”
  
  我愣了愣,對上阿敏的笑容,她眨眨眼說:“上次我怕陳哥喝多了水平發揮不夠,再比一次?好不好,福生?”
  
  我痛快的答應,我對阿敏和陳樹印象挺好的。阿敏嬌憨卻不失真摯,我輸了一槍時,陳樹溫和的目光和痛快的答應改喝白酒,他倆都是性情中人。
  
  薇子顯然和他倆也熟,聽了便問:“我能參加嗎?”
  
  “算了吧!她倆是業餘,你是專業訓練過的,和她倆比你不嫌掉份!”夏長寧笑嗬嗬的拒絕。
  
  薇子瞟了他一眼說:“我是去玩,不和她倆比。”
  
  夏長寧挾了塊豆腐放我碗裏,溫柔地說:“不是說餓了嗎?快吃!”
  
  我眨了眨眼,決定埋頭吃東西,不理會。
  
  夏長寧和陳樹薇子喝酒,我和阿敏喝茶。他不忘給我挾菜,我隻要吃完他馬上就會補上。陳樹和阿敏卻是反過來的,陳樹碗一空,阿敏會給他挾菜,溫柔體貼。
  
  我正埋頭吃的時候,聽到薇子問夏長寧:“聽說你和福生是相親認識的?”
  
  戰爭開始了。我放慢了吃東西的速度,支起耳朵滿足我的好奇心。
  
  夏長寧歎了口氣:“她還沒答應做我女朋友呢,是吧?福生。”
  
  我側過臉看他,夏長寧嘴角噙著笑容,眼神卻很深,深得像夜。似乎含情脈脈的看著我,又似乎隱藏著無盡的心事。
  
  這就是原因?
  
  她是株空穀幽蘭,我頂多是朵山坡上開著的小野菊。用我去刺激她?我無法相信。再說,夏長寧想找女朋友,什麽樣的女人找不到?就我合適?
  
  隻是出於女人的敏感,我覺得夏長寧和這個伍月薇之間是有故事的。
  
  難道,夏長寧急著想找女朋友真的是因為她?
  
  心裏一歎,就算我不想做夏長寧的女朋友,還是很受傷。被人當靶子使,還使得這麽痛苦。
  如果認識夏長寧後,他請我幫這個忙,我多半會幫的。他何苦整出這麽大的動靜?
  
  我微微衝她一笑算是招呼過了。沒有回答夏長寧的問題,這個問題不需要我回答。
  
  夏長寧急著相親定女朋友原來是因為她要來,傳揚出去是想讓熟知他朋友的伍月薇確認消息。吃過這頓飯,送走這個伍月薇,夏長寧就真的不會來找我了。我很放鬆,配合他一下,不撕破臉多好。
  
  “新鮮!”薇子冷笑,衝陳樹說:“陳樹你信嗎?”
  
  陳樹摟了摟阿敏笑嘻嘻的搖頭:“我不信!”
  
  夏長寧歎了口氣掏出了戒指,吊兒郎當的說:“陳樹你要能勸福生戴上這戒指,你和阿敏的婚宴我買單了。”
  
  那枚戒指讓伍月薇瞬間變了臉色,冷著臉說:“你原來是認真的。”
  
  “我是認真的,不然,能帶她來見你?你可是我生死相交的鐵哥們兒!”夏長寧的手不知不覺搭到了我椅背上,望著我歎氣,“福生,我是真的很有誠意,我長得不差,養老婆也沒問題,你做我女朋友有什麽不好?”
  
  我真的很想笑,夏長寧根本不怕我說,不是他女朋友。他一早知道我的態度,也許他要的就是這個態度。
  
  一個古典美人,生死之交的戰友,對他看上去一往情深他不要,非要追一個普普通通且不喜歡他的女孩子。
  
  我實在不讚同他的做法。除開這一個月以來他帶給我的麻煩,這樣去刺激別人很不好。不喜歡薇子直說有什麽不好?
  
  我想這戲到這裏差不多了,該我退場了。
  
  我拿起包說:“你們朋友聚會,好好玩,我回家了。”
  
  夏長寧要送我,我笑著搖頭。
  
  他當然會堅持送我。衝伍月薇和陳樹阿敏說:“先吃著,我送了福生就回來。”
  
  才拉開門,薇子發作了,拿起杯子往地上狠狠一摔,怒道:“你寧肯對一個不喜歡你不答應做你女朋友的小姑娘獻殷勤也不願意對我好一點?她哪點比得上我?你偏就喜歡一個什麽都不如我的女人?”
  
  我看到她眼中的神色都忍不住心起憐意。美人噙淚看上去是極美麗的,像一朵綴滿晨露的花兒,舍不得去傷害。
  
  夏長寧擋在我身前,也吼:“她比你強的地方太多了!你以為女人隻要長得漂亮就好?”
  
  伍月薇氣得渾身發顫:“我都說了把財產公證到你名下再和你結婚!”
  
  夏長寧冷笑:“老子有錢,要你的幹嘛!”
  
  伍月薇的眼淚便下來了,真正的梨花帶雨,她哭著說:“我不過讓你知道,我不是圖錢的人!”
  
  “我不過想讓你知道,我夏長寧不喜歡你,你是仙女也好,我還是不喜歡。”
  
  汗死,早這樣對她說,何必還要拉上我?
  
  陳樹和阿敏站起來勸架,我聽陳樹說了句:“夏長寧他瞎了眼,薇子你別和他一般見識。”
  
  我心裏又不舒服了。我比不過薇子,也不能說夏長寧瞎了眼哪。我對陳樹的好印象頓時沒了。好脾氣地等著他們鬧完,還過我平凡的日子去。
  
  夏長寧火了,吼陳樹:“你他媽胡說八道什麽?讓我再聽到一句你說福生的壞話,我倆就不再是兄弟!”
  
  陳樹這才意識道自己說了什麽,尷尬地看著我,想解釋又不知道該如何解釋的模樣。我衝他笑了笑。
  
  夏長寧沒再理薇子,拉著我往外走。
  
  身後薇子的哭聲傳出來:“我不信……”
  
  我也不信。我不信夏長寧真的對薇子絕情,他大張旗鼓做了這麽多,不就是為了演這麽一出戲給她看?
  
  到家的時候,夏長寧突然笑起來:“原因你知道了,還滿意嗎?”
  
  “你這樣做不好。好好對她說就是了。”
  
  “嘿。”夏長寧冷笑,歎了口氣說:“福生你不了解她……算了,你也用不著了解她。早點休息,明天我來接你下班。”
  
  什麽?不是就完了嗎?
  
  他發動車子要走。
  
  我急得拍車窗喊他:“你不是演戲給薇子看嗎?你什麽意思?”
  
  他搖下車窗直樂:“當我真傻啊?我需要演戲給她看?我不過是告訴你,原因很簡單,我喜歡你而己。為你不惜和生死之交和我兄弟翻臉,我對你一往情深,你做我女朋友多好!”
  
  “可是你說過,吃完飯我就可以走了。”
  
  夏長寧笑得趴在方向盤上歪著頭看我:“你這不是走了,我還送你回了家,沒有超過九點半。”
  
  “我不做你女朋友!”我氣得吼。
  
  “不做就不做唄,女朋友你覺得敏感,咱們做朋友就是了。再見!”
  
  說了半天,吃了飯,見了一場鬧劇,我怎麽還是沒能擺脫他?
  
  
第三次相親
  
  惴惴不安過了幾天都沒看到夏長寧的身影,走出校門時我的腳步由小心奕奕變得大步舒展。
  
  他不再出現應該是件高興事吧,因為他也曾經消失過一個星期再出現,我不想再去猜測夏長寧的想法與意圖。
  
  但是爸媽卻時不時的問我。以前我幾乎沒有什麽事瞞著他們,可是,現在我有些不想說。也不是想瞞他們,就是不想說。嘴裏的話變成了敷衍。媽媽多問幾次問得煩了,我就有搬出家裏的念頭。
  
  從小到大我幾乎沒有獨立的空間。有自己的房間,房間裏卻沒有一個有鎖的抽屜。我沒有保存自己秘密的地方,直到有了網絡。
  
  心煩的時候我會去我的博客:福臨客棧。裏麵有我大學時瞞著家裏和同學去旅遊的照片。爸媽看到的是和女同學的合影或者是我單人的,中規中矩的。博客裏是有和男同學出現瘋鬧搞笑的。應該說很正常的同學關係,是幾個同學約著一起去玩,我隻是懶得去解釋。
  
  在媽媽眼中,好女孩是讀完書老實工作再找個老實人嫁了,這一生就過得平安如意。他們教的書再多,也無法理解我們這一代人的思想。
  
  “福生哪,你究竟和夏長寧交往得如何?”
  
  “你這孩子,怎麽工作了變得這麽怪?有什麽不能告訴媽媽的?”
  
  再接著語氣就變得幽怨了:“唉,你大了,媽也老了,管不著你了。”
  
  我鬱悶得想死。
  
  不是沒有解釋過,我說和夏長寧沒關係,可是她就是不信哪。
  
  周末我約了梅子逛街。最主要的目的是匯報這段時間的工作生活思想狀態。
  
  梅子坐在搖椅上笑得差點摔下來。要了個名為冰火兩重天的冰激淩愜意的品嚐。她的行為與我的哀愁對比反差太大太明顯,我氣鼓鼓地說:“人家已經愁死了,你還這麽逍遙!”
  
  “福生,你等我得意完了再說話!”梅子又吃了一勺。
  
  “得意完了?你得意什麽?”
  
  梅子嘿嘿笑著說:“其實夏長寧人真的不錯哪。你和他交往一下也沒什麽關係。”
  
  怎麽會沒有關係?我唉氣。要是換了像何古那樣的人,交往些日子不成說分手沒問題。但是夏長寧這類人恐怕不是我想分手就能分手的。與其將來惱火,我寧可不接觸。
  
  “我得意是因為我認定夏長寧找上你是有原因的,這個原因你已經知道了。”
  
  我的臉刷的紅了,想起夏長寧告訴我的原因,頗有些不自在。瞬間這種羞澀就被梅子的話打破了:“我看夏長寧是真的想去刺激下他的女戰友。隻不過,不好意思說出來,所以呢,油腔滑調地逗你玩。我保證他不會再來找你了。”
  
  我一時無語。
  
  梅子敲了敲我的杯子奇道:“福生,你很失望?”
  
  “怎麽會?要真是這樣,我求神拜佛還來不及呢!”說完我訕訕的看著梅子。她的眼睛亮晶晶的盯著我。我隻好投降,“好吧,白給人當了回槍使,還耍得團團轉,我有些不舒服。畢竟……長這麽大還是頭回有人追我。讓我有點成就感好不好?”
  
  梅子同情地拍拍我:“沒事,隻要他不再來找你,不耍你了,自尊和麵子就先扔一邊去吧,又不是大齡女青年,愁嫁!我給你介紹個男朋友,是梅山的好朋友!”
  
  我對相親已經沒什麽興趣了。梅子卻越說越來勁。竟真的給她的男友梅山打了電話,讓他把他的好朋友約出來一起吃飯。
  
  我阻攔不及,心想,就當是和朋友一起吃飯吧。
  
  沒想到的是,這次相親讓我感覺好極了。
  
  梅子的男朋友在招商局工作,他的好朋友是外貿局的,兩人以前是大學同學。
  
  丁越進來的時候,正對上我的視線。他穿了件夾克,身材很棒,朗眉星目,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帥極了。我特別喜歡他臉上的笑容,如沐春風。他走過來的時候,我的心就開始跳,一下一下的,響得我都能聽見。
  
  梅子撞了撞我,小聲說:“就是他!”
  
  我在桌子下踢了她一腳,頭已經埋了下去。
  
  丁越坐在我身邊,我偷瞟去一眼,正好瞧到他的側臉,天啦,我徹底被他側臉完美分明的線條迷暈了。
  
  心再一次激烈跳動,我埋頭吃東西,想笑。我真的想笑,使很大的勁憋住了。梅子你真是好樣的,給我介紹這麽個帥哥!要是他請我去吃蟲宴,我沒準會極有勇氣毫不猶豫地哢巴嚼掉一隻螞蚱!
  
  他被梅子呼來喝去的,讓他發揮紳士風度給我布菜。丁越表現得極自然,沒有半點相親的尷尬。他的舉止和他的笑容一樣,讓人如沐春風。
  
  他每挾一次菜,我的心就劇烈的跳動一次,除了說謝謝再沒有別的言語。突然之間覺得自己笨,相當的笨。我甚至很羨慕梅子的開朗,她可以有那麽多的話題,可以笑得爽朗大聲。我除了心口怦怦直跳,臉一直燒著外,說話也比平時小聲了很多。
  
  丁越沒有刻意對我很熱情,也沒有冷淡我。時不時聽了梅子說起讀書時的趣事還偏過頭來問我一句:“福生,你怎麽想出來的?”
  
  我知道梅子是怕冷場,她知道我和陌生人在一起話不多,找的話題總和我扯上關係。慢慢的,我自然起來,偶爾也會插一兩句話。今晚的氣氛很融洽。
  
  梅子借口不準我們當電燈泡,讓丁越送我回家。
  
  吃飯的地方離我家並不遠,我們便慢慢走回去。深秋的風吹來有絲涼意,卻不冷,特別舒服。啊啊啊……我寧福生終於可以和一個正常人壓馬路了!
  
  學校裏見著成雙成對的,一直不知道感覺,現在我知道了,是希望這條路再遠點再長點,可以一直這樣說笑,從童年說到大學,從梅山說到梅子,二梅鬧出的笑話成了我和丁越共同的笑話。
  
  “福生,你為什麽叫福生?”
  
  我便笑著把母親生我的那天接到了轉正的公告,從此一家三口在城裏團圓的事說了。
  
  丁越喃喃念了幾遍福生,他的聲音也像秋夜的風,清朗溫柔。我的臉有些發紅,心很雀躍。
  走回家不過半個小時,我看到家裏那棟灰色的樓房,有些遺憾這麽快就到了。別人都說相親成不成功,看對方有沒意思留電話。
  
  我走到小區門口,丁越還沒有要我的電話,我跳動了很久的心又漸漸低落,他長得又帥,條件也不錯,大概是看不上我的了。我低聲說:“謝謝你送我回家,再見!”
  
  “再見,福生。”
  
  走了幾步我回頭,看到丁越的背影,一直看到他轉過街角消失不見。伸手摸摸臉,很燙。可惜,他看不上我。
  
  回到家,梅子的電話來了,她興奮地問我:“怎麽樣?”
  
  “挺好的。”
  
  “哎,我是說你倆獨處的時候怎麽樣?丁越條件好,和女朋友分手後一直沒找,我馬上想起你來,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和你是好朋友,老公和他是好朋友,將來咱們四個人在一起玩肯定好玩!哈哈,還能串供!”梅子越說越高興。
  
  我忍不住潑她冷水:“他好象對我不感興趣哪。”
  
  “真的?”
  
  “他就送我回家,什麽表示都沒有。我,我是不是太悶了?”我沮喪,遇到兩個怪物運氣差,運氣好了,對方又瞧不上我。
  
  梅子噗嗤笑了:“福生哪,你怎麽這麽不自信?你好歹也是個有著水蛇腰的清秀小佳人。”
  
  我被她逗樂了。我瘦,腰自然細,梅子常取笑我沒有女性特征,卻極羨慕我的腰。洗澡的時候常用手來量我的腰圍。
  
  我怕癢,便笑她:“你要是長成我這樣的腰,你吃過火腿腸吧?從中間使勁絞,絞成兩段,然後啪的斷掉,雙截棍哪!”
  
  她看看自己再看看我,正值看了部電影《青蛇》,從此她就惡毒地說我是蛇腰。她的潛台詞是:“蛇腰,可惜你的身子和你的腿和你的腰都蛇!”
  
  我照著鏡子,臉還紅著,幹幹淨淨的一張臉,連一點斑都沒有,腦中顯現伍月薇的美麗,我為自己鼓勁,好歹也是個有著水蛇腰的清秀小佳人!梅子說,她會去探聽情報,隻要是我寧福生看上的,她把梅山逼死也要把丁越搞定!我忍不住樂了。
  
  第二天,我上午收到了丁越的短信,他說:“福生,晚上一起吃飯?”
  
  我馬上打了個電話給梅子:“你問丁越了?”
  
  梅子歎了口氣:“我想今晚上和梅山約他一起吃飯問的,現在還早哪,大小姐!”
  
  我幸福得快要暈了,梅子還沒問丁越就先約我,證明什麽?我壓住驚喜嘿嘿告訴梅子:“你晚上別約他了,他約了我吃飯了,哈哈!”
  
  梅子也驚喜,連說恭喜,接著要敲詐謝媒酒。我喝住她,不好意思地說:“誰知道哪,還早著呢。梅子,你說,丁越這麽帥,他真的會對我有感覺?”
  
  “會的,你在我眼中是最可愛的!”
  
  帶著梅子的鼓勵,我下了班直衝回家,洗澡洗頭發選衣服,等我折騰好又衝出家門赴約。我的心情很好,冒著快樂的泡泡。
  
  丁越去喝天下第一湯。據說是百年銀杏加純種土雞燉出來的雞湯。
  
  他細心給我盛湯的時候又把店裏院子中長著的百年銀杏的故事說了一遍。大概是個雌雄銀杏的愛情傳說,聽得我悠然神往,嚼著白生生粉嘟嘟的銀杏果直把它當成了相思豆來吃。突然想起了何古,人和人真的不能比啊。
  
  丁越請喝雞湯還說:“福生,你要再胖幾斤才好看!”
  
  何古隻會說:“我記得你撕著螞蚱腿像吃鵪鶉腿似的,吃得特別斯文秀氣。”
  
  我眼中的丁越帥氣和藹見多識廣體貼溫柔沒有缺點。
  
  丁越含笑問我:“想什麽這樣出神?”
  
  我馬上把何古出賣,丁越笑得直抽氣,突又歎了口氣說:“像你這麽溫順可愛的女孩子,他怎麽會讓你去碰那些可怕的蟲子?”
  
  啊……
  
  他說我溫順可愛?我眨眨眼,心又重重跳動。丁越的意思是他對我有好感?
  
  回家的時候,這條路變得更短,出租車一會兒工夫就到家了。我笑著想對丁越說再見,他從車上也下來了,走到我麵前,瞧了我一會兒說:“福生,我們明天一起吃晚飯?”
  
  我點點頭,對他下車來送我感覺特別溫馨。
  
  “我看你進去!”
  
  我說了聲再見往小區裏走,臉上的笑容終於肆無忌憚地露出來。昨天還是我盯著他的背影瞧哪,哈哈!
  
  第二天我問媽媽:“我刷了睫毛膏眼睛是不是更有神?”
  
  媽媽疑惑地說:“你今天要和夏長寧去約會?”
  
  “不是!”
  
  “和誰哪?”
  
  我硬生生打住,和丁越還沒定呢,我可不能讓爸媽提前介入。我搖搖頭撒謊了:“學校說老師要更注意儀表。”
  
  離開家,我偷笑。
  
  今天一天我去衛生間的次數特別多,關在小隔間裏為的是照鏡子。
  
  看著秋天的太陽一點點變得柔軟,我數著時間下了班。
  
  才笑著走出校門,我就看到了夏長寧的車。心情頓時像腳底一片落葉,在風裏淒涼無助的翻滾。
  
情敵
  
  夕陽金色的光芒中,夏長寧黑色的轎車像被炒得四肢僵硬的打屁蟲讓人又怕又厭。我想再學螃蟹橫著走路,貼著學校牆壁慢慢退出他的視線。
  
  我的腿有抽筋的跡象,僵硬無比。不受我控製的釘在地上,一動不動。
  
  車門推開,一雙穿著窄褲長靴的腿搶先落地。我心一鬆,不是夏長寧。心又跟著緊,踩著夕陽朝我走來的人是伍月薇。
  
  換了身精幹的裝扮,伍月薇個頭顯得更高,她朝我走來的時候,我得微微抬起下巴。老天太不公平了。她比我漂亮,比我有錢,比我有氣勢,還比我個子高!她手中的車鑰匙串一揚一揚的,那感覺像她甩著鞭子走過來。
  
  伍月薇站著眼神往下瞟我,下巴卻還抬著,那氣勢,我借了她的錢還了她的糠?
  
  “有什麽事嗎?”還好,擠出嗓子的這句話還算鎮定。
  
  她氣定神閑的看著我,嘴角就那麽微微動了動,輕蔑地吐出一句話來:“想來我搶你的男朋友,應該也很容易。”
  
  我一呆,什麽意思?情不自禁往車裏看。
  
  伍月薇玩著手上的鑰匙,一圈圈在手上轉著,笑了笑說:“阿寧不在,我借他的車用。真意外,他還有搶不過別人的時候。不過,丁越的確比他帥得多了。”
  
  我的心一緊,夏長寧的話回蕩在耳間:“福生你不了解她……”
  
  伍月薇是什麽來頭?她明顯不是本市人,短短幾天,她連我和丁越約會都知道!
  
  丁越如春風般溫柔的笑容浮現在眼前,她憑什麽?夏長寧不喜歡她關我什麽事!我挺直了背也扯了扯嘴角,學她冷笑:“你該找的人是夏長寧!”
  
  說完這句話,伍月薇的個頭在我麵前慢慢變矮,我是真的很輕蔑地告訴她:“你搶我的男朋友,有用嗎?”
  
  “我最看不來的就是你這種女孩子,看上去單純,卻不動聲色地踩兩條船,想來丁越和你也沒確定關係吧?和夏長寧一樣曖昧著?”
  
  她的話惡毒極了,我的確和丁越還沒有確定戀愛關係,可是,我才見丁越兩麵。我氣極回頭吼:“夏長寧是流氓,你是女流氓!你們都不要臉!”
  
  “哈哈!說得對極了!”
  
  她的笑聲讓我扭過了頭,挺直了背,委屈得很。
  
  見著丁越時,他臉上溫暖的笑容瞬間衝淡了這份委屈。我努力擠出一個笑容,想來很難看很難看。
  
  “福生,怎麽了?心情不好嗎?”
  
  我眨眨眼,定定地問他:“丁越,你這樣約會我,是真的想做我男朋友?”
  
  丁越被我問得怔住,沉吟一會兒說:“福生,要說一見鍾情,怕是你也不會相信。”
  
  我低下頭,很難過。我知道一見鍾情是不可能的。夏長寧也說過這樣的話。可是現在聽了卻很難過。
  
  “可是福生,我覺得和你在一起很好,我們試著了解對方好不好?”丁越的聲音低柔平和,像雙溫柔的手將心裏的難受一一撫平。
  
  我抬起頭,望進一雙真摯的眼睛,突然很感動。他說的話很實在,也許,這樣的誠實更打動我。
  
  丁越微微一笑:“告訴我,今天遇什麽煩心事了?”
  
  我咬咬唇,一時之間不知道該不該把夏長寧的事托盤相告。
  
  “好吧,我先坦白。福生,認識你以前我有個女朋友,她離開我了。”
  
  “是因為失戀,所以才找上我的嗎?”
  
  丁越忍俊不禁,給我挾了一筷子菜說:“快吃,我慢慢給你說。”
  
  這是一個很浪漫很言情的故事。
  
  丁越去年因為一單進出口生意去緬甸,回來的時候從緬甸的木姐市經姐告入境。
  
  姐告是雲南最大的邊貿口岸。位於瑞麗市南麵4公裏處,是320國道的終點,和瑞麗市之間隻隔了一條瑞麗江。
  
  江上有座聯合邊防檢查站。檢查站外便是寬闊的蘆葦灘。
  
  從木姐到姐告需要坐船。上船之前,丁越一行人便稀稀散開,在河灘上回望緬甸拍照留影。
  
  丁越是攝像愛好者,他沒有拍人,反而走遠了一點去拍風景。這時,從河邊蘆葦灘上鑽出了個女孩子。
  
  “她長得很漂亮,楚楚可憐,對我打了個手勢,隱在一塊石頭後悄悄對我說,能帶她過江嗎?”丁越唇邊露出笑容,眼神滿是感慨。
  
  “她想偷渡?”
  
  “不,不是的,福生。邊境其實是可以辦臨時邊境證,一天時間兩邊隨意往來的。她的意思是想和我們一起回瑞麗。”
  
  我不明白。
  
  丁越歎了口氣說:“她說,她和旅行社走散了,包掉了,想跟著我們混回國。”
  
  “不是有邊防檢查站嗎?”
  
  “人多,說明下情況,應該不難的,畢竟是自己國家的公民,當時還沒過河,還在緬甸境內。她的包掉了,沒有證件沒有錢,不可能單獨租船過河的。她又是個年輕姑娘,所以,我就答應了。我的同伴並不是我單位的人,還有一個旅行團同坐一條船回去。人多,我和她說說笑笑,就帶她混上了船。”
  
  “然後呢?”
  
  丁越給我挾了筷子菜說:“然後就回去了,結果到了姐告邊防檢查站時,她又不見了。”
  
  丁越的故事沒有完。那女孩子不見也就不見了。結果丁越在中緬商貿一條街打算買點東西時,他又看到了那個女孩子。
  
  “她看到我就笑了,笑得很甜,很美。我們就一起逛街吃飯買東西,在瑞麗玩了三天。然後她又不見了。”丁越的笑容帶著苦澀。
  
  “然後呢?”
  
  “嗬嗬,然後,我消沉了一年。梅山一直給我介紹女朋友,我總是忘不了她,直到遇到你。福生,這一年中我相了很多次親,見到你的時候,我突然覺得自己很平靜。我想,那三天隻是一個奇遇,不是生活。”
  
  丁越很溫柔的看著我。三天,他們必然很親密很浪漫很驚世駭俗,我十分羨慕這種情感。愛情不應該是轟轟烈烈的嗎?
  
  是什麽樣的女孩子才能在三天中讓一個優秀男人對她念念不忘?我能比得上她在丁越心裏的地位?不覺有些黯然。
  
  “福生,我不想隱瞞這個。每個人心裏都有曾經,你記著,那是曾經了。你能明白嗎?我想我們可以試著了解對方,嗯?”丁越輕輕的問我,目光裏透出一份期盼。
  
  我微微笑了,為什麽不呢?那是曾經,是過去,是一段浪漫莫名也詭異莫名的戀情。三天,也許是激情也許是他前女友的神秘讓丁越深陷。但是丁越坦白了,難道就能因為這三天否定他嗎?他既然能癡情到用一年的時間去忘記三天,那麽,他也是個專情的人。
  
  “丁越,你怎麽知道我的電話?”我展顏一笑。
  
  丁越爽朗的笑了:“梅山當晚打電話問我,找他要的!嗬嗬,梅子還沒有說,我的短信就來了,所以,心裏犯嘀咕吧?”
  
  我不好意思的埋頭吃東西,心裏的喜悅越來越重。抬眼偷望他時,他正笑著看我。眼睛也在笑。
  
  有人說,當一個人看著你眼睛也在笑時,他肯定是喜歡你的。
  
  我決定也給丁越說和夏長寧的事。我想和丁越無話不談。
  
  “丁越,今天我有些不高興,是因為有個女人來找我……”
  
  “月兒!”我聽到丁越大喊一聲,站了起來。
  
  他的臉色變得很怪異,吃驚的微張著嘴,連手也緊握成拳。
  
  我順著他的目光抬頭看去。伍月薇美麗的身影出現在酒樓門口。
福兮禍所依
  我定定的看著伍月薇,那張古典美人的臉,唇邊隱約的笑意,目光中閃動的了然。耳邊一遍遍回響著她的話:“想來我搶你的男朋友,應該也很容易。”
  
  丁越口中的月兒真的是伍月薇嗎?她不需要搶丁越,她隻要是那個月兒就行了。
  
  伍月薇麵不改色地走過來,她越近,我越害怕。情不自禁也站了起來。
  
  “丁越,你還好嗎?我的真名叫伍月薇。不叫龍月兒。不過,我喜歡做龍月兒,而不是伍月薇。”伍月薇亮若琉琉的雙瞳似乎看不穿看不透,泛著寶石的七彩光芒。她站在丁越身前,鎮定自信,她是故意的。她知道丁越,她是故意出現的。
  
  丁越被她的出現怔得呆了,隻顧盯著她瞧。
  
  我看著他的雙手收得很緊很緊。像捏著我的心,我悶得喘不過氣來,痛得難以呼吸。不是因為丁越,是因為伍月薇的囂張與蔑視。
  
  她說到做到,她真的很容易就能搶走我才喜歡上的人。
  
  我是多希望才向我坦白想和我真心交往的丁越淡然地向她打聲招呼,告訴伍月薇:“福生是我的女朋友。”
  
  丁越沒有,他完全被伍月薇的突然出現震散了神智,眼睛粘在她臉上,貪婪的看著她美麗的容顏,一動不動。
  
  我輸得連哭也哭不出來。我的運氣,真的好差!
  
  拿起包,我埋頭衝出了酒樓。直衝到百米外,回頭,才一百米,才十來秒鍾,丁越沒有追出來。
  
  我不要叫福生!我所有的恨都移到了夏長寧身上。所有的噩運都是他帶來的。沒有他,我就不會認識伍月薇,沒有他,伍月薇與丁越浪漫三天消失就不會再故意出現在他麵前。沒有他,我就不會這樣被伍月薇從骨子裏輕視欺辱。
  
  我腦袋發熱,在極度瘋狂的狀態下打電話給夏長寧:“夏長寧,你要我做你的女朋友嗎?”
  
  夏長寧怔了幾秒鍾問我:“福生,你怎麽了?”
  
  我心裏一酸,夏長寧真的是逗著我玩的,他不是真的喜歡我。他說讓我做他女朋友時,我急得跳腳的模樣讓他覺得很好玩罷了。
  
  深秋的風吹來,我生生打了個寒戰。
  
  我在做什麽?
  
  丁越遇到他激情三日的龍月兒出現在他麵前,坦然告訴他自己叫伍月薇。他沒有錯。
  
  伍月薇愛上夏長寧,被他當眾不給麵子的拒絕心裏有恨,她也沒有錯。
  
  錯的是我,名叫福生卻運氣極差。不偏不斜與伍月薇兩個緋聞男友相親。
  
  那好吧,我也不要想著丁越了,也和夏長寧沒有關係。我的有緣人還沒遇到而己。
  
  我深吸口氣淡淡地對夏長寧說:“我是說,我永遠也不會做你的女朋友。你不必再繞圈子了,你喜歡的人其實是伍月薇。別當我真是好欺負的傻妞!”
  
  “等等,福生。發生什麽事了?”
  
  他真的很聰明很聰明。
  
  我嗬嗬笑道:“家裏給我介紹了一個男朋友,我希望你不要繼續開我的玩笑。夏總,我們家隻是普通家庭,怕你攪和。”
  
  夏長寧笑了:“薇子找你了?”
  
  NND,他怎麽這麽聰明?
  
  “找我做什麽?”
  
  “是麽?你死盯著我的車做什麽?”
  
  “啊……”我發出一聲尖叫,手機被我摔在地下。我駭極回頭,夏長寧站在離我不遠的地方望著我笑。
  
  我顫抖著去拾手機,他怎麽會在酒店外?
  
  夏長寧大步朝我走來,我嚇得拔腿就跑。我不要讓丁越和伍月薇出來看到這一幕,我不要四個人麵麵相覷。我不要!
  
  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我隻想離飯店遠一點再遠一點。跑過街口,胳膊一緊,我重重的撞進了夏長寧懷裏。撞得我幾乎閉過氣去。
  
  “跑什麽你!”夏長寧有點惱火。
  
  才晚上八點過,街上人來人往,鬧市區出現男追女引來眾多好奇的目光。夏長寧冷冷的瞪回去,皺著眉問我:“怎麽回事?”
  
  我推開他,喘了口氣說:“沒事,我要回家了。”
  
  他回頭往酒樓方向看了看,問我:“你碰到薇子了?她說來這裏吃晚飯。”
  
  我不回答。
  
  夏長寧牽住我的手說:“薇子霸道了點。你要和她嘔氣,你氣得完麽?回去,有我在呢,別怕她!”
  
  我使勁掙紮著不走。
  
  “我幫你出氣!”夏長寧好笑地看著我。
  
  我搖頭,不敢張嘴,一張嘴我怕哭出來。
  
  夏長寧眉皺著,突然不拉扯我了,低下頭仔仔細細的看了我半晌問道:“福生,你被薇子氣哭了?”
  
  我死死的咬住嘴唇,眼淚不受控製地大滴大滴往下落。
  
  夏長寧有點急了,伸手來擦眼淚哄我:“她這人就是這樣,別聽她胡說八道。”
  
  我一巴掌打開他的手,轉頭就走。長這麽大,我還沒被欺負得這麽慘過。什麽話都不想說,隻想早點回家。離這些瘟神遠一點。
  
  腰間一緊,我被夏長寧摟得轉了個方向,他大步摟著我往酒樓走,邊走邊說:“見了她讓她道歉。福生,你別像小耗子似的,勇敢點,想罵她就罵,想打她就出手,打不過我也保證她傷不著你。”
  
  我不由自主被他帶著踉蹌走了幾步,掙紮著吼了出來:“我討厭見到你,你放手!”
  
  夏長寧壓根不理我:“討厭我你還給我打電話?”
  
  我被氣笑了,這是兩碼子事!
  
  轉眼間,離酒樓又近了,我怕了,低低求他:“夏長寧,我不要進去,求求你好不好?好不好?”
  
  我哭了出來。
  
  夏長寧終於停下腳步。“給我說實話,我不帶你進去。”
  
  我點頭,隻要不進去看到丁越和伍月薇,隻要不讓丁越知道這中間的關係,我通通告訴他。
  
  夏長寧帶我繞到酒樓一側,哈雷發出低沉渾厚的轟鳴聲,載著我離開。
  
  我抱著夏長寧的腰,頭盔抵著他的背,城市的燈火從眼前一閃而過,我有飛起來的感覺。
  
  “想去哪兒?!”夏長寧大聲問我。
  
  “隨便!”
  
  隨便什麽地方,隻要能忘記丁越。
  
  隨便什麽地方,隻要能讓我遠離心痛。
  
  夏長寧把我帶到一家西餐廳。點了兩份套餐,先上了兩杯熱咖啡。
  
  “天氣再涼點就不能騎摩托了,太冷,喝點熱的。”
  
  暖暖的咖啡下肚,喉間泛起一股醇香。我舒服得直吐氣。
  
  “說吧。今天薇子做什麽了?”
  
  我低下頭,想了又想告訴他:“沒什麽,她隻是打擊我不如她而己。”
  
  “嗬嗬,”夏長寧笑了起來,低暗的燈光下,他的笑容顯得意氣風發,他目光閃爍,把頭湊近了低聲說道,“福生,你會被她打擊,是喜歡了我,怕配不上我嗎?”
  
  我一口咖啡嗆咳出來,他臉皮不是一般的厚。我扯了餐巾擦嘴,恨恨然:“你是流氓,她是女流氓,你們倆是一路貨色,正般配!”
  
  “可是,你是老師,你不想把流氓教育成好人?”夏長寧哈哈大笑。
  
  我歎了口氣對他說:“夏長寧,你別玩我了。我有自知之明,你不可能對我一見鍾情,別逗我了。我想找個正常的男朋友,過正常的生活。那些亂七八糟,我玩不來的。”
  
  夏長寧斂了笑容,一本正經地說:“我沒說對你一見鍾情。我本來是想給薇子來招狠的,她這人哪,從小膽子特別大,經曆也獨特,我和她是鐵哥們兒,多年戰友了。她對我倒是真心的,隻不過,做哥們兒可以,要我的命都成,獨獨娶回家做老婆不行。偏偏她要從我老媽下手,單看長相,她簡直就是古代一仙女!我媽又特別喜歡那種單純的女孩子。我隻好出此下策。福生,真對不住了。你看著斯文,卻肯定不是小氣的人。我向你道歉可好?”
  
  我心裏總算舒服一點了,我當然不是小心眼兒的人,臉上露出輕鬆的笑容來。盤旋在心頭的疑惑與恐懼被他一席話打消得幹幹淨淨。
  
  “你直說就好,不見得我不幫你這個忙。可要嚇死我了。”
  
  夏長寧嗬嗬直笑:“那麽,不再罵我流氓了?”
  
  “隻要你不再像以前那樣子,說實話才好。別逗我玩。”我大口吃著沙拉,胃口好極了。以後我也不和丁越來往了。
  
  夏長寧說了實話,他也不會糾纏我了。
  
  這世間的事,千變萬化。傷心丁越對伍月薇的不忘情,轉眼又會用夏長寧變成正常人來補償我。果然是上帝之手,關上一扇門,會為你推開一扇窗。
  
  愉快地吃著西餐,我想吃完回家洗個熱水澡好好睡一覺。明天睡醒就是新的一天了。
  
  這時,丁越的電話來了:“福生,你在哪兒?”
  
  現在找我幹什麽?你當時為什麽不追出來?我鎮定的回他:“和朋友吃西餐,現在要回家了。祝你和你的前女友重歸於好。”
  
  夏長寧揚了揚眉,默不作聲的看著我。
  
  我衝他一笑,現在沒什麽可以不讓他知道的了,我大方的和丁越說話。
  
  “福生,你別誤會,我和她已經完了,我隻不過意外看到她,很吃驚。我正要出來找你,月兒說她想解釋當時離開的原因。我想,我不能讓這個問題一直困繞著我。這不,說完了,我就給你打電話了。福生,你能理解嗎?”丁越的語氣有些急。
  
  我呆呆的聽著,他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換了他的立場他這樣做也沒有什麽錯,是我自己看到伍月薇就失去理智跑掉。
  
  “福生,我要是還念著她,還放不下,我就不會告訴你這事,還想和你交往!”丁越斬釘截鐵地說。
  
  一時之間,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拿著手機有些發怔。幸福又來了嗎?
  
  夏長寧突然從我手上把手機搶了過去,對丁越說:“你在說什麽胡話?福生是我的女朋友。”
  
  我腦子裏的弦哢嚓斷掉。反應了兩秒鍾去搶手機,嘴裏嚷著:“夏長寧你胡說什麽!還我!”
  
  他說完就掛斷了電話,把手機還給我,笑嘻嘻的看著我說:“我話還沒有說完呢,福生。我剛開始是想著對付薇子,可是和你一接觸吧,我還真喜歡你了,做我女朋友吧!”
  
  我張大了嘴,傻了。
  
發飆了
  手機再度響起,我接聽,丁越的聲音變得很急:“福生,你別生氣,我在你家門口等你,聽我解釋好嗎?”
  
  “好。”
  
  沒有什麽比這個更好。丁越是我喜歡的,他的話讓我對他充滿信心。就算夏長寧搗亂搶了電話胡說八道,丁越壓根兒就沒被他一句話打垮,依然打電話過來。
  
  我望著夏長寧微笑:“你喜歡我是你的事,我有男朋友了。”
  
  夏長寧看著我並不生氣,悠然地說:“福生,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和你的男朋友競爭?”
  
  我真的很懷疑,我和夏長寧之間究竟誰是學中文的。他咬文嚼字斷句的工夫實在太強。或者說,他的邏輯思維不是正常人。
  
  “夏長寧,那種同時和幾個男人曖昧著,沒結婚人人可追求的道理在我這裏行不通。我會清楚的告訴丁越所有的事情,我相信,他對你這種無賴行徑也不會理睬。更不會……”
  
  夏長寧打斷我:“既然這樣,你擔心什麽呢?”
  
  我當然是擔心他搞破壞。怕他大張旗鼓鬧得人盡皆知。我真是無奈到了極點,語氣也放軟了,我歎了口氣說:“夏長寧,我隻是個很普通的人,我喜歡丁越,喜歡他做我的男朋友。你要是糾纏,我敵不過你,也不想因為你和丁越之間起誤會。所以,你別來找我好嗎?”
  
  被人拒絕到這份上了,我都認定丁越是我男朋友了,我想不明白夏長寧還要胡撓蠻纏,他真是沒臉沒皮嗎?
  
  “走吧,我送你回家。”夏長寧不回答我的問題,連臉色也沒變一下。
  
  我站著沒動,今天不得到他一個明確回答,不說清楚,將來後患無窮。
  
  “不想走?好吧,今天你不答應做我女朋友,就別走了。”他坐了下來,叨了支煙斜睨著瞧我。
  
  我咬著唇,什麽也不說了,拿起包不理他往外走。我隻認定一點,隻要丁越能堅定,不管夏長寧做什麽,都當他是小醜,不理會就是了。久了,他覺得無趣就不會再來糾纏。
  
  “阿七!收鋪!”夏長寧喊了一嗓子。
  
  我看到吧台後簾子裏走出一個人,正是在茶樓見過的叫阿七的男子。我這才發現西餐廳裏隻有我們一桌客人。阿七一招手,餐廳服務生齊刷刷退到門口,卷簾門嘩的被拉下。動作之迅速,之齊整,就像經過長年訓練似的。
  
  我才走出十步不到,整座餐廳就隻剩下我和夏長寧兩個人。我嚇得話都說不清楚,電影電視裏的恐怖場麵一個接一個衝擊著我的大腦。
  
  我結結巴巴的說:“很多人都看到了……警察會捉住你的。”
  
  夏長寧板著臉,冷冷的看著我:“我會毀屍滅跡的!”
  
  大腦瞬間空白。
  
  夏長寧卟的笑了,笑得歪倒在沙發椅上:“哎,福生,你表情真豐富。”
  
  我霎時血直衝向頭頂,拿起餐桌上的台燈、煙灰缸、餐牌朝他扔過去。一語不發,隻紅著眼睛拚了命的扔。
  
  夏長寧像隻豹子跳了起來,我尖叫一聲衝到吧台,這回扔的東西就多了,酒瓶酒杯,扔手榴彈似的。
  
  他動作太迅速,我眼前一花夏長寧已握著我的手,將我手中的酒瓶搶下,用力將我拉進他懷裏,什麽話也沒說就緊抱著我。
  
  我哭了出來,掙紮得累了,哭得累了,他才低聲說:“福生,我送你回去,以後不開你玩笑了。”
  
  我還在抽咽,他擁著我的肩帶我走進吧台後的房間。房間裏還有扇門,他打開門外麵就是街道。他的哈雷停在門外,夏長寧沒有騎哈雷,招手攔了輛出租車,把我塞進車對師傅說:“大學路78號。”
  
  我抹著眼淚沒有反應過來,他已經幫我關了車門,溫和的說:“回去睡一覺,沒事了。”
  
  出租車送我回家,我遠遠看到他騎著摩托車跟在後麵。對於夏長寧的行為,我沒有更多的精力再去思考。
  
  擦了眼淚望著車窗外,我對見丁越似乎也沒了心情。
  
  到了家,我下車,丁越站在小區外。我望著他不知道想說什麽。下意識回頭,夏長寧的摩托車從我們身邊呼嘯而過。
  
  丁越望了眼摩托車走過來,輕聲說:“福生,我是真心的。”
  
  我沒說話。
  
  “今天真對不起了。”
  
  “明天再說好嗎?我累了。”
  
  丁越體貼的說:“好,明天我接你下班,再和你談。早點休息。”
  
  我點點頭回家。
  
  “福生!”
  
  我回頭。
  
  丁越微笑:“晚安!”
  
  心再一次溫暖,我對他微微一笑。
  
  
兩萬多的大衣
  丁越告訴我,那天他回地神正要追出來的時候伍月薇攔住了他。她說:“丁越你不想知道我當時離開的原因?”
  
  丁越回答她:“都是過去的事情了。見到你很意外。我女朋友好象誤會了,我得找她去。”
  
  伍月薇望著他說:“是啊,真的是很意外。沒想到在這裏遇到你,你都有女朋友了?”
  
  丁越心裏有氣,忍不住喝斥她:“你太假了。莫明其妙的出現,莫明其妙的離開。連名字都是假的!別提那三天的事了,是我愣頭愣腦二傻子一個。現在我有女朋友了,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
  
  伍月薇隻歎了口氣說:“你惹得起夏長寧嗎?他看上的女人,你搶得過?”
  
  丁越知道夏長寧。這座城市不大也不小,夏長寧的交遊廣泛讓丁越多少也聽人說起過。
  
  他說到這裏時看了看我,微笑著說:“福生,我不信你是那種人!”
  
  “哪種人?”
  
  “你不會是腳踏兩條船的人。不會和夏長寧交往著再和我約會,所以,我不相信月兒的話。”丁越淡淡的說道。
  
  他的話讓我心裏熱血沸騰。感動得使勁點頭,恨不得一古腦把怎麽認識夏長寧伍月薇的事全抖出來。
  
  丁越溫柔地看我一眼說:“那三天很浪漫很童話也很刺激,我一直忘記不了,月兒很漂亮,她很活潑,和她在一起整個人變得瘋了似的。可是,一年後再見到她,我卻發現我沒有了當初的那種感覺,你跑掉,我卻很緊張。福生,我有這段戀情,你介意嗎?”
  
  他的話讓我的心突起突落,怦怦直跳。丁越是真的為我緊張嗎?
  
  “如果不是我當時很緊張你,怕你生氣不理我了,我依然沒辦法確定我放下那段感情了。”
  
  我支著下巴望向窗外,黑漆漆的夜,玻璃窗上隻有桌上蠟燭映出的一點光,淡而朦朧,隱約能看到對麵的丁越,英俊的臉上帶著一絲焦灼,炯炯看向我。
  
  “如果,她說她也沒忘了你,當時隻是什麽急事突然走掉。如今找到你,可以和你重新開始,丁越,你會忘記曾經的感情?”
  
  我轉過頭看丁越,眼睛也沒眨一下。他沒有回避我的眼神,輕輕的回答:“我不是因為失戀需要有人填補空虛,福生,你自有你的魅力。”
  
  最後一句話把我擊倒了。千穿萬穿馬屁不穿,我寧福生自有魅力!這話我聽了身子骨都輕了。
  
  “但是我還是留下來聽她說完,我很想確認一點,那三天,她是否是真心。我傻了一年,想徹底放下這件事,所以,聽她說完和她說再見再來找的你,昨晚,你遇到了夏長寧?”
  
  我便一五一十告訴他如何認識夏長寧,夏長寧如何拒絕伍月薇,她又如何威脅我說要搶走他。
  
  丁越沒有絲毫傷心,微笑著說:“我在瑞麗告訴過她我的工作單位。她一直沒有來找我,她突然出現,我就在想,肯定是有原因的。”
  
  “你不難過?你還想了她一年呢。”我很好奇。
  
  “想象和現實是有差別的。也許她永遠不出現,在我心底深處始終有個夢。而她出現,活生生站在麵前,卻打破了這個夢境。”
  
  “你是比較了才明白的嗎?”
  
  丁越嗬嗬笑了起來,寵溺的揉了下我的頭發,我沒有躲開,我甚至有點喜歡他這樣的動作。
  “福生,你是會帶來福氣的人。遇到你,我覺得很幸運。”
  
  這些日子以來,今晚是我第一次覺得老媽給我取了個好名字。
  
  走出咖啡館的時候,丁越牽了我的手,我臉一紅偏開了頭,心又怦怦跳了起來。他的手和他的人一樣,溫暖。
  
  我和丁越戀愛了。
  
  他是異常體貼的人。天氣一天天變冷,寒流來襲,丁越一早會來短信提醒我:“記著穿厚一點去上班。”
  
  下班的時候,他隻要有時間盡可能的來接我。
  
  他總會握著我的手抄進大衣口袋裏,嘴裏不停的念:“暖和了沒?”
  
  我們都是拿工資吃飯的人,剛開始丁越總愛帶我去一些好一點的酒樓。我便認真的說:“丁越,這樣很浪費的。”
  
  他就笑了:“福生,別人追女朋友常哭沒錢花。約會一次花掉兩三百塊受不了,我真有福氣。不過,你別為省,我好歹比你早工作幾年,我不是打腫臉充胖子的人。”
  
  但是我還是覺得每次去酒樓吃飯挺奢侈的。就點兩菜一湯加上喝茶看電影車費,一個月少說也要花掉兩三千元。我自己一個月工資就是這個數。我不好意思問丁越的收入,但是和他約會很普通的消費就花這麽多還是讓我有些不好意思。以後再和丁越約會,我就堅持不去那些高檔酒樓了。拖著他常去一些很普通很平常的館子吃飯。有時簡單一點就吃兩碗麵。
  
  丁越便歎氣:“福生,省下的錢做什麽好呢?我們去逛商場好嗎?冬天來了,正好給你買幾件衣服。”
  
  我心裏很甜,還是拒絕。
  
  丁越有些不高興了,板著臉說:“福生,給女友買衣服有什麽大不了的?你非要和我分這麽清楚嗎?”
  
  我尷尬極了,隻得說:“別買太貴的。”
  
  丁越輕笑著回答:“你要不好意思的話,我給你買了,你也給我買唄!”
  
  這辦法好!我嗬嗬笑著同意。丁越便摟緊了我哭笑不得:“傻丫頭!”
  
  丁越帶我去的地方讓我大吃一驚。這是城裏最貴的百貨店,都是名牌。隨便一件就幾千塊。我站在門口打死也不進去。
  
  “我給你開玩笑哪,不要你也買這麽貴的給我。”
  
  我望著他有些無奈的說:“丁越,你把錢存著買車買房都好啊,一件衣服幾千塊,又不能穿一輩子,劃不來。”
  
  丁越想了想說:“沒車是不太方便,這樣吧,來都來了,進去看看好不好?外麵逛街太冷了。”
  
  我卟的笑出來。於是我牽著丁越的手以買衣服為名,在百貨店裏公然享受暖氣。
  
  我們一家家看,就是不買。
  
  我咋舌的翻看衣服的價碼牌發出一聲聲驚歎。丁越插著手看我笑,無視名店漂亮小姐的白眼,沒有半點尷尬。
  
  我很喜歡他這種氣度。買不起與內心的高貴沒有關係。
  
  正走到一處,我的目光在這家以黑白色設計聞名的服飾名牌店多停留了會兒。
  
  丁越低聲問我:“喜歡?”
  
  喜歡,可是買不起,看看就算了。我對丁越笑:“不是所有喜歡的都要買的。”
  
  他笑了笑,拉著我的手進了店,指著一件黑色的大衣說:“福生,我看你穿這件肯定好看。你適合黑色。”
  
  我翻了下價碼牌,手一抖。這件大衣兩萬多!我馬上放下搖頭對丁越說:“太貴,我不要!”
  
  丁越堅持要我試。哄我說:“你試試看,不買,隻試試。”
  
  這時,伍月薇意外從店裏的更衣室走了出來。她的目光在我和丁越身上打了個轉,笑了笑招呼說:“寧老師也喜歡這個牌子?”
  
  我很想翻白眼。她真是陰魂不散!
  
  “嗯。隻不過太貴,我買不起,看看罷了。”我搶先一步回答她。人自賤則無敵!
  
  我很得意自己的急智。這回,她沒辦法當眾回嘴了吧?她要敢說買不起別來逛之類的話,我就馬上把簡對羅徹斯特的經典阿Q對白搬出來。
  
  站在上帝麵前的靈魂是不需要穿衣服的!嗬嗬,我想笑,窮人維護自尊的招是層出不窮滴!
  
  “女人不需要有錢,男人有就行了。”伍月薇肯定聽到我和丁越的對話了,語帶諷刺的看著丁越。
  
  丁越笑了:“把女朋友打扮漂亮是男人的責任。福生,去試吧。”
  
  我正要拒絕,突然看到丁越的目光。他不想我拒絕他。我想,女朋友喜歡,他買不起會不會很沒麵子,特別是聽了伍月薇的話,便抬頭對丁越笑:“漂亮的我都喜歡,有錢也不見得一定要買。”
  
  丁越的目光讓我有些不懂。似感慨似感動,唇邊的笑容卻異常的溫柔。
  
  伍月薇哼了聲,不屑的瞥了我和丁越一眼,劈裏啪啦從衣架上拎了四五件衣裳,同時掏了張卡出來說:“都要了。”
  
  丁越讓小姐取下那件黑色大衣,塞我手裏推著我進更衣室,他似乎看出來我心裏的想法,在我耳邊輕聲說:“我想給你買件衣服,不在這家店買也行的。”言下之意他不是被伍月薇刺激了。
  
  “嗬嗬,丁越,何必哪,化掉一年收入的三分之一買件衣服,賭氣不值得。”伍月薇還在騸風點火。
  
  “就算一年收入給福生買件衣服,也值得。”丁越靜靜的回答,用眼神製止我再說。
  
  我恨伍月薇。普通老百姓穿兩萬多的大衣,太騷包了。她這樣說,不是逼著丁越一定要買,我一定要穿嗎?
  
  可是,人爭一口氣,我再拒絕,丁越就太沒麵子了。隻好試穿了這件大衣。
  
  “福生,黑色襯你的氣質,你雖然瘦,但是身材比例很協調。”丁越讚了我一句,很開心的笑。
  
  鏡子裏的自己因為這身黑色意外有些冷豔的感覺。我從來沒穿過黑色,因為瘦,怕穿出去顯得更瘦小。但是這件大衣的大翻領恰好增寬了我的肩,我的細腰避開了冬天衣服多,腰間顯得臃腫的情況,大衣腰帶勾勒出完美的腰線。不得不承認丁越很有眼光。
  
  事已至此,我隻能看著丁越掏卡劃賬,然後拎著那件騷包的大衣離開。
  
  我倆在百貨店外等車的時候,夏長寧正好開車過來接伍月薇,他下車接過她手中的衣袋扔進後排,瞟我了一眼,又看了看丁越手裏的衣袋。我馬上想起他曾經捧朋友的場照穿的號買了五千塊的衣服,我沒有收下的事。他是在諷刺我收下丁越買的騷包大衣嗎?
  
  伍月薇對我們一笑上了他的車。
  
  我有些緊張,丁越穩穩的握住我的手,溫柔地問我:“冷不冷?”
  
  我搖頭。他轉過身給我攏了攏圍巾。
  
  越過他,我看到夏長寧的車走遠。從上次我砸了西餐廳後他一直沒來找過我。我想,現在他是真的不會再來糾纏我了。
  
  他們走遠後,我才認真的對丁越說:“真的太貴了,我穿在身上燒得慌。我一年的工資呢。為什麽一定要買啊?”
  
  丁越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燦爛,他突然對我做了個怪臉,問我:“如果我有錢,不在乎這兩萬多,你敢穿嗎?”
  
  “可是你在外貿公司上班能有多少錢啊?你又不是千萬家產,幾萬塊當幾百塊處理。”
  
  丁越朗聲笑了起來,對我說:“好吧,等我有了千萬家產,再給你買。現在麽,怎麽辦?買都買了。”
  
  我歎了口氣:“要是能退就好了。”
  
  丁越撲哧笑了:“好,我們去退了,退衣服的錢,等你放寒假我們去旅遊如何?”
  
  “真的能退?”
  
  “放心好了。”
  
  我的心情瞬間好了起來。
  
  丁越真的把那件大衣退了,卻買了一件同款式的黑色大衣送我。價碼牌沒有摘,他說:“讓你踏實一點,這件才一千多,是仿名牌的。必須收下。”
  
  我收下了,覺得甜蜜。
  
《規則》
  
夏長寧番外(一)
  靠,我要相親!
  
  我也需要相親?
  
  我勾勾手指頭撲上來的美女早把我壓扁了,我還需要那種正兒八經的向對方做自我介紹順便表現出我是好青年的相親?
  
  難得回家一次聽到這事,要不是想著老媽有高血壓,我差點扔筷子。
  
  老媽像在交流絕密情報,明明飯桌上就我和她,她的聲音與表情仍然神秘:“你劉姨給你介紹她侄女,說是特別單純的一個女孩子。才從大學畢業,學中文的,在外國語國校當語文老師。”她推過來一張照片,還習慣性的點了兩點。
  
  我對劉姨沒惡感,也沒好感。她最近來家裏很勤,我十天半月回家一次,十有八九她都在我家。我知道她老公想進國安局,這樣的事見多了也不足為奇。我沒好氣的想,忙活你老公的事去吧,怎麽又牽線當了媒婆?
  
  “夏長寧!嚴肅點!”老媽怒了。
  
  我趕緊朝照片瞟上一眼。可不就是個中學生嘛,叫我老牛吃嫩草?我滿臉堆笑:“媽,我才二十七歲,沒到三十呢,不急吧這事?”
  
  老媽慢吞吞的嚼著飯,有板有眼的說:“我看小模樣還端正,找媳婦呢就得找老實本份的。她名字也好,叫福生。她爸媽都是老師,我看不錯。”
  
  “我說媽,要老實本分找個農村姑娘多好啊。根正苗紅,身體碩壯好生好養,附帶土地,你兒子還能直接當地主。”我嬉皮笑臉開始胡扯。
  
  以往老媽都被我逗得一笑,不了了之。今天她好象來勁了,居然和我談起了價錢:“薇子下個月要過來。薇子家買上幾千畝土地也不是啥難事。你想當地主直接娶她好了,還能當個大地主。薇子人模樣好,她從小在部隊長大,比社會上的女孩單純多了,你說呢?”
  
  我一激靈。薇子這丫頭要稱得上單純,等把煤炭洗白了再說吧。
  
  我十三歲當兵入伍去了鳥不拉蛋的地方,水土不服。她一家人對我特別照顧,我和她有過共同作戰經曆,她救過我一命,算得上生死之交。但是娶她?我不想和她上床要練擒拿,或者被她下手暗算被霸王硬上弓!
  
  “嘿嘿,薇子就一哥們兒,這麽多年不是沒撞出火花來嗎?”
  
  “火花?我聽你劉姨說,福生爸媽是包辦婚姻,那個恩愛啊!”老媽眼中隱約透露出一種傷感。
  
  這不是拿話戳我心窩子麽?我爸過世得早,我媽一人拖大我們兄弟三個,說是繼承父輩的傳統實則為了省學費,大哥三弟讀了警校。我十三歲就送進部隊當兵省飯錢。現在家裏情況算是好了,老媽卻一直沒有再婚。用她的話說,兒子大了,工作也忙,將來抱著孫子退休就成了。
  
  我離家早,大哥結了婚,三弟也有了女朋友,婚期也近了。我知道老媽總覺得十三歲把我送出去對不住我,成天操心這事。
  
  她又念叨了一遍:“你給媽說句實話吧。你不想去相親,也不想交女朋友,是不是在等薇子?這男女之間說是友情,時間長了日久生情也正常嘛。你是不是擔心薇子條件太好,不好開口說?”
  
  我一聽壞了,她要向薇子爸媽開口,這事就鐵板釘釘我跑不掉了。便笑著拿起照片仔細端祥。
  
  這是寧福生大學時的照片。丫頭模樣很端正,就是看上去太小,中學生似的。站在一個海子邊上張開雙手笑得燦爛。搞定她肯定比娶薇子容易多了。打發走伍月薇再甩了她,簡單得很。我當即決定,相親。
  
  寧福生走進來的時候,我的臉有些發紅。她實在像個高中生,讓她做我女朋友,我有撞牆的衝動。
  
  劉姨倒沒有說錯話。寧福生很淑女,安靜。坐在椅子上的姿勢中規中矩,且有問必答。正巧阿七他們找我有事,我接電話的時候突然看到她嘴邊緊抿住的笑容,這丫頭,看不上我,巴不得早點完事是不?我慢吞吞的叫阿七他們過來。瞟了她幾眼,想借口走麽?我還要用你應付披著人皮實則是母狼的薇子,還有我親愛的老媽,怎麽可能。
  
  我當即立斷,先確定關係再說。於是,我對阿七他們介紹:“這是我女朋友,寧福生!”
  
  說完這句話,我看到寧福生身子抖了一下。再聽到阿七他們喊了她一聲:“生姐!”我憋壞了,人又往下躺了躺,阿七這幫沒文化的崽子,這麽有創意的稱呼也喊得出來。
  
  福生的表情相當生動。她眨巴著眼的樣子不知為何,讓我想起在部隊撿到的一隻癩皮小狗。
  那會兒在部隊意外撿到一條病狗,毛掉了好幾大塊,要多醜有多醜。它仿佛是病了,可憐兮兮的望著我。我一時心軟拾回去喂精神了,後來被薇子夥著幾個大頭兵宰來吃了。我從此再不養狗。任薇子後來對我有多好,我也對她再沒感覺。
  
  這晚相親我知道福生肯定在肚子裏罵我。她臨走時瞪我的那眼,我要是一堆柴,沒準就被點燃了。如果不是薇子要來,如果不是老媽出的二選一。我想,我可能不會去招惹她。
  
  招惹一個清清白白的單純小女孩,我這不是犯罪麽?
  
  朋友新店開張,恰巧在福生學校不遠處。我想,送她五千塊衣服,好吃好喝供著,也算是補償吧。
  
  這丫頭居然不要。
  
  就算她收了,也不是多大的事。我找的理由和借口都可以讓她心安理得的收下,並且沒有半點拿人手軟的意思。
  
  我拎著衣服回家,禁不住笑了。寧福生還真有點意思,這年頭,這樣的女孩子的確少了。
  
  讓我吃驚的事還挺多的。她居然槍法不錯,我喝著二鍋頭的時候,她笑意盈盈的望著我,我想我是酒喝高了,帶著醉意看她。醉裏看花別樣紅,我看福生,越看越覺得她不錯。
  
  陳樹那小子成天把阿敏當寶,時髦是回事,阿敏身上沒有那種氣質。是讀書人特有的一種氣質。
  
  福生和阿敏坐在一起,沒她漂亮,沒她活躍,卻比她能鎮得住堂。
  
  我明白,福生的笑是覺得她從此可以擺脫我了。我是醉了,還沒醉死。我夏長寧有今時今日,能拒絕我的女人我還沒見到過,就算薇子那種囂張的太子女,我踢飛她,她也會粘上來。寧福生,你嫌棄我?等你粘上我的時候,我再甩了你,你就知道被嫌棄的滋味了。
  
  薇子來,我帶福生去吃飯。
  
  我拒絕薇子又不是一次兩次。這晚她卻摔杯子當眾侮辱福生。老子帶條狗去,打狗也要看主人!何況是我帶去的女人。
  
  我又想起她貪玩與幾個大頭兵宰了癩皮狗燉著吃的情形。她壓根沒顧及過我的感受。
  
  她不提公證財產和我結婚還好,一提我更來氣。當年我給她老爹當勤務兵時等於給她當了一年保姆。陪吃陪喝陪打架,要不是我苦練功夫把她摔了,她還不知道要騎在我頭上拉多少屎。
  
  算了,話說絕就說絕。薇子看著嫻靜,脾氣火爆。好處是過了身她絕不記仇。氣過就算了。她又不是不知道我夏長寧的脾氣,她就算終身不嫁,我也不會有半點愧疚。
  
  反倒是福生,她很配合我。我一看她神色就知道這丫頭同情心大漲,以為我和薇子有過什麽曲折戀情似的。
  
  福生什麽都寫在臉上,我挺喜歡逗她的。我心情大好,笑著說:“當我真傻啊?我需要演戲給她看?我不過是告訴你,原因很簡單,我喜歡你而己。為你不惜和生死之交和我兄弟翻臉,我對你一往情深,你做我女朋友多好!”
  
  說完我都很佩服自己,福生想要原因,想知道為什麽我張口就說她是我女朋友的原因。原來是想見了薇子後告訴她,讓她再配合我唱唱戲,交個朋友就是。可是吃完飯我改主意了,我是真心想護著她,和她在一起的感覺不錯。對她說明天見的時候,我真的想明天再看到她。我想,我對福生是有一點動心了。
  
  薇子這次來是有要事在身的,我和她守在公司查了好幾天。這頭看著像波斯貓的母老虎,工作起來不把獵物吃得幹幹淨淨不肯罷嘴。看在老交情的份上我留在公司幫她,讓她出去走走放鬆一下。
  
  沒想到她去找了福生。
  
  接薇子電話去酒樓吃飯時,我看到福生在不遠處。
  
  她給我打電話口氣很衝的問我:“夏長寧,你要我做你的女朋友嗎?”
  
  這不是福生的風格,她一向以拒絕我為己任的。
  
  她看到我撒腿就跑,媽的,我這輩子還沒在大街上追過女人!薇子這家夥給我惹出什麽事來了?
  
  事情的發展有點出乎我的意料。我本想等薇子的事辦完找福生好好說說和她的關係問題。沒想到這空檔居然她就又相親了,還和丁越對上眼了。
  
  我想直接告訴寧福生,死了這條心。
  
  兔子急了會咬人,福生急了,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她就不知道她隨手扔手榴彈似的酒有多貴?她起碼砸了幾萬塊的東西。
  
  我倒不是心疼這些錢,是看到福生崩潰的表情心疼,後悔不該這樣逗她。
  
  騎著哈雷從她和丁越身邊過去,那小子盯了我一眼,不是看拉風的哈雷,我忍不住冷笑,丁越也不是省油的燈。
  
  我有些納悶,我看上福生,是因為她有吸引我的東西。難道這小子也懂得欣賞?
  
  懂得欣賞,寧福生也不會是他的人。
  
  薇子打電話讓我去百貨店接她,上車的時候,她低聲說:“丁越買了兩萬八的大衣送寧福生。”
  
  我送五千她不要,收丁越兩萬八?我打定主意,明天就去找福生。
非法拘禁
  今天周五,原本約好下班和丁越一起吃飯的。我還打算和丁越商量周末帶他回家見爸媽。沒想到才出校門,夏長寧就出現了。
  
  他很是有禮的說:“福生,我有點事想和你說。”
  
  “我約了丁越吃晚飯。”
  
  “學校周五放學早,這才三點半,不會耽誤你的。”
  
  我冷著臉說:“你知道我和丁越戀愛了,你要是再糾纏,我告你騷擾!”
  
  夏長寧笑了:“瞧你說哪兒去了,我要是想糾纏你,你還能和丁越親親熱熱的吃飯逛街?”
  
  他也沒說錯,他隻要每次出現在我和丁越麵前,再衝著丁越來一句:“寧福生是我女朋友。”我和丁越十有八九被他攪黃了。
  
  我忍著心裏的不安問他:“你究竟有什麽事,現在說不行?”
  
  “上車吧,外麵太冷了。”
  
  我警惕的看著他,夏長寧氣定神閑的坐在車上望著我。他會有什麽事?
  
  “關於……你瞧瞧這個?”他從車內遞出一疊紙。
  
  我打開一瞧,被上麵的數字嚇暈了頭:“這是什麽?”
  
  “阿七托我轉交的,他說,既然是我的朋友,收個成本價就是了。也不多,四萬多塊而己。”
  
  “你敲詐!那些杯子台燈怎麽可能有這麽貴!再說,是你逼我的!我……我是正當防衛。”我對法律不太懂,不知道那天我氣暈了頭砸了西餐店該由誰來賠。是夏長寧讓阿七關了店門不準我走,可是,的確是我動的手。我越說越沒底氣。四萬多塊啊,阿七店裏的東西有這麽貴?
  
  夏長寧嗬嗬笑了,下了車,很大度的說:“杯子台燈倒也不貴,就是你摔的那幾瓶酒貴了點。破酒瓶還留著哪,要不要拿去做個鑒定?”
  
  我突然很想有錢,痛快的扔給他,讓夏長寧遠遠的消失。四萬多塊啊,我才工作幾個月,這事根本不可能讓爸媽知道。我該怎麽辦?
  
  “這事我也有責任,這樣吧,你賠一萬五,餘下的我賠如何?”
  
  “我得問問律師!”我不知從哪兒冒出這個想法。
  
  夏長寧笑了:“福生,你又不是賠我,是賠給阿七。你不賠,去法院的原告會是阿七,被告是你和我。我和阿七朋友一場,我會承認錯誤的。對了,那些酒瓶上好像還有你的指紋。阿七已經做了物證鑒定。”
  
  我聽了這句就知道肯定是夏長寧要搞鬼。他是做保全的,這方麵他自然在行。他要做證人,用我的指紋做物證。當時就我和他在店內,他都認了大頭,這一萬五我能不賠給他?
  
  “好,我扔的我認賬!我現在沒這麽多錢,能不能分期付款?”我一咬牙認了。一萬五,我一個月還兩千,眼看快過年了,學校會有點年終獎,我爭取半年還清。
  
  夏長寧嗬嗬笑了:“我替你還給阿七了,以後我是你的債主。我知道你不想欠我,利息按銀行活期算成不?”
  
  “行!”
  
  “上車吧,去我辦公室簽份借款協議。”
  
  我於是就這樣上了他的車。
  
  夏長寧一溜煙把我拉到了一個住宅小區,我左看右看也不像辦公場所,不禁生疑:“你的辦公室?我記得盾城保全的辦公室不在這裏。”
  
  “哦,這是另一處辦公地點,處理與公司業務無關的其他業務。”
  
  電梯越往上走,我心裏越不安,公司在小區內租房一般喜歡租一樓或二樓,這樣方便,可夏長寧一進電梯按下的是三十三層。
  
  電梯內一片安靜,他望著樓層跳躍的數字不說話,我也望著不斷變化的樓層數字不說話。那種寂靜和不安終於讓我忍不住了,我對他說:“我不去了,我寫好協議簽好字,周一給你就是。我不會賴賬的。”
  
  夏長寧回頭望著我笑,那笑容有點不懷好意。
  
  “叮嚀——”電梯停住,夏長寧悠然的說了句極無恥的話:“其實不簽協議也無所謂,你把身上這件兩萬八的大衣脫了抵賬就行了。”
  
  他說什麽?他要我脫衣服?我羞憤得衝他吼:“你這個流氓!”
  
  “福生,我隻是提個建議罷了。你要穿著兩萬八的大衣,分期還我錢也行啊。”
  
  “你胡說什麽?這衣服才一千多塊錢,夏長寧,你又耍我是吧?!”我怒極。
  
  他按住電梯門,目光上上下下圍著我轉了幾圈說:“我不信,這明明是A/V的衣服,難道我看走了眼?”
  
  他這麽一說,我卻不自在起來。難道丁越沒有去退衣服,另外弄了個價碼牌掛上麵?我對名牌不了解,可是夏長寧騷包慣了,他難道會看錯?
  
  “要不,讓我再瞧瞧?放心,福生,我要對你怎麽著,你早就是我的菜了。”夏長寧露出疑惑與好奇的表情。
  
  我也很想知道,身上這件黑色大衣究竟是兩萬八的品牌還是一千多的水貨。
  
  我當即扯開了大衣衣帶。
  
  夏長寧忍住笑說:“福生,電梯裏有監控器。你想當著保安的麵表演脫衣秀?”
  
  我臉一紅,走出了電梯。
  
  夏長寧打開門見我還防備著便笑著說:“保安會看到你跟我進來,你有個三長兩短,剛才監控器拍的全是證據。”
  
  我低頭進了房間,裏麵暖氣充足,我脫下了大衣。
  
  夏長寧拎在手裏看了又看,摸著衣服嘖嘖讚歎:“還真是水貨哪,現在做假技術真好。”
  
  他這麽一說,我就放了心。
  
  其實若真的是兩萬八的品牌,我也隻會覺得丁越體貼。若是水貨,我會覺得他會過日子。
  
  “喝點什麽?”
  
  我環顧四周,一色黑白設計,不像辦公地點像家。但是一般家庭難得會這樣裝修。說好聽點叫品味,說難聽點叫怪異。
  
  “你不用忙活了,我簽了協議就走,我和丁越約好六點吃飯的。”
  
  夏長寧倒了杯茶,坐在白色沙發上。為什麽我站著他坐著,我還是比他矮一頭似的?
  
  “福生,你其實很好騙的。你難道看不出來,我隻不過想騙你來我家嗎?”
  
  我嚇得一抖,愣了兩秒就衝向房門。
  
  “你打不開的!”
  
  我回頭瞪著他:“你要幹什麽?”
  
  “不幹什麽,我不想看到你和丁越一起吃晚飯!九點半我送你回家。”
  
  “你這是非法拘禁!”
  
  “你告我好了。我巴不得鬧得沸沸揚揚,讓全城人都知道我夏長寧正苦追寧福生。非法拘禁未造成人身傷害會處以治安拘留幾天來著?我認罪態度好,還可以登報道歉,估計進去玩幾天又出來。你覺得呢?”
  
  我怒極又想用東西砸他。手才碰到一隻瓷瓶,夏長寧說:“別砸,這是我花了二十五萬買來的。慶奧運的限量版。法官可以判你不賠,我可以找人幫我收賬!”
  
  腦子裏瞬間演出一群凶神惡煞的流氓找上門來的情景。我一口氣悶著,尖叫一聲:“夏長寧你欺人太甚!”脫下腳上的高跟靴子輪了過去。
  
  他接飛標似的一手接一隻,規規矩矩放在上,打量了下說:“福生,你穿三十五碼的鞋?腳真秀氣。”
  
  我快被他氣暈了。掏出電話打給丁越,手機居然沒有信號。
  
  “省著點吧,我這裏手機打不出去的。福生,坐著喝杯茶消消氣,看張故事碟時間一會兒就過了。回去再和丁越解釋吧!過來坐,咱們看007,看完我給你做飯。九點半我送你回去,真的。”
  
  我光腳站在門口,突然覺得無力。一屁股坐在地上,抱著腿望著他。夏長寧一身黑衣陷在白色沙發裏,映著冬日下午的陽光,這情景很像風景片的。
  
  我低頭著問他:“為什麽呢?伍月薇喜歡黑白色設計的服裝,你也喜歡,你倆很般配。你們都是有錢人,個個來曆不凡。何苦要和我為難?我以前惹過你嗎?”
  
  他慢慢走到我身邊蹲了下來,微笑著說:“是啊,福生,你惹了我了。”
  
  “我是真的不喜歡你啊!”我很茫然的說出這句話。
  
  夏長寧定定的瞧著我,聲音沉而溫柔:“不要緊,我喜歡你就行了。”
  
  我閉了閉眼,睜開時眼前的夏長寧隻是蹲在地上的人形雕塑。我走到沙發坐下,按了遙控器的按鍵,專心看007。
  
  片子放完六點,本該是我和丁越一起吃晚飯的時間,我卻坐在餐桌上品嚐夏長寧的手藝。很簡單的兩菜一湯。他手藝不錯,我吃得下。
  
  無聲無息的吃飽喝足吃了飯後水果喝了茶。挨到九點,夏長寧終於說:“走吧,我送你回家。”
  
  我走到窗前,問他:“你以後還會這樣嗎?”
  
  “福生,我個人覺得我比丁越更適合你。你做我女朋友有什麽不好?我上得廳堂下得廚房……”他又開始不要臉了。
  
  我嘩的推開窗戶,冷風灌進來我打了個寒戰。“你敢再來一次,我死給你看!”
  
  “喲,福生,一哭二鬧三上吊,你都要試試?”夏長寧笑著把窗戶關上,看似很深情的專注地看著我,無奈的聳聳肩,“好吧,你說,怎樣追求你比較好?我也很喜歡正常的追求女朋友。隻不過,多了個丁越,沒辦法。”
  
  “我都說過了,我喜歡丁越。我不想一哭二鬧三上吊。我也不想腦充血再失態。別逼我了好不好?”對夏長寧,我實在沒有辦法。真要讓我死,我還是不敢,隻能這樣求他。
  
  “我要答應,就不會留著你不讓赴丁越的約會了。”
  
  士可忍孰不可忍!
  
  我把夏長寧的家砸了。
  
  最先砸的是離我最近的擺在一個酸枝木高架上的玉花件,摔過去將夏長寧家的液晶電視砸開了花。
  
  嘩啦一聲,痛快極了。
  
  我喘了口氣指著他說:“要錢沒有,命賠你!”
  
  我想是紅了眼睛,夏長寧的臉色漸漸變了,一手拽著我想拖我出房門,似乎瞬間又改變了主意,指著博古架上一隻黑呼呼的罐子說:“砸那個吧,家裏最值錢的。我不要你賠。”
  
  “你有錢就了不起?你混黑社會就了不起?”我幾乎是帶著哭聲吼他。
  
  他冷著臉說:“我他媽就是犯賤!總之我是不會讓你和丁越在一起的!”
  
  我恨極,和他對瞪著眼。
  
  門卻悄然打開,伍月薇懶洋洋的站在門口說:“人家愛丁越,阿寧你使什麽壞!福生,我幫你,你走你的,他要攔你,有我哪。”
  
  我拿起包拎起大衣就外門外跑。
  
  夏長寧怒吼:“薇子,你滾開!”
  
  我按著電梯焦急的等電梯門開,房內真的傳來打鬥聲。我轉身朝消防樓梯跑下去,一顆心要蹦了出來。
  
  下了樓,手機似乎有了信號,提示音不斷,我抖著手邊跑邊看,丁越的未接電話一個接一個。
  
  手機再響,我按下接聽鍵,丁越焦急的聲音傳了過來:“福生,你在哪兒?”
  
  我哇的哭了出來:“丁越……”
  
  
PK開始了
  等見到丁越時我已經平靜下來。告訴他實情有什麽好處?是男人就會發火,我害怕丁越火了找夏長寧打架。夏長寧公司裏那麽多保安,他社會關係複雜,我怕丁越吃虧。
  
  丁越問我出什麽事時,我隻避重就輕的告訴他:“上次和夏長寧吵架,砸了他朋友的店,要我賠錢。就扯到現在了。”
  
  丁越一下子放鬆,輕摟著我笑著說:“要賠多少錢?愁成這樣。”
  
  我搖頭不告訴他,扯著他的衣服說:“晚了,回家吧,媽媽要望門的。”
  
  丁越攔了輛出租車送我回家,他一如既往的要看著我進小區。我走了幾步還是回過頭告訴他:“錢也不是特別多,一萬多塊錢,不告訴你是怕你給我錢。我能還的。”
  
  他釋然的笑了:“這樣好不好,我先給你錢還給夏長寧的朋友,你欠我的總比欠人家的強。”
  
  我忍不住樂,夏長寧幫我還了阿七,要當我債主,怎麽丁越也是一樣。但是,我願意。我望著丁越說:“你平時請吃請喝我都不管,但是這筆錢我還你,你一定要收下。”
  
  “知道,好了,快回去吧。”微微的路燈灑在他身上,將他的身影拉得極長,他含笑看著我回家。
  
  我走了幾步又折回來,輕聲說:“夏長寧那裏手機沒信號呢。”
  
  “我知道,總是提醒不在服務區。我又沒生你的氣,傻丫頭。”
  
  我笑了,踮起腳突然在他臉上親了一下,嗬嗬笑著跑開了。
  
  丁越揚聲喊了我一聲,我回頭,他又擺擺手讓我繼續走。
  
  我遲疑了下,沒有再折回去,掏出手機發了信息給他:“明天周末,見我爸媽?”
  
  發出這個信息,我腳步加快,遠遠的轉到角落,躲在花台邊上。
  
  我看到丁越看手機,看到他拿著手機站了好一會兒,還沒有來短信,他不願意?正胡思亂想的時候,短信就來了。我按開一瞧,他說:“福生,我需要買些什麽?有什麽注意事項,有點緊張!”
  
  我捂著嘴直樂,故意回信說:“我不知道。”
  
  我看著丁越用手機敲腦袋,我無聲的大笑,腦子裏隻想著明天丁越來的情景。滿心歡喜回了家。
  
  爸媽在看電視,見我回來,媽媽試探的問了句:“福生,你怎麽最近每晚都在外吃飯?你真的沒有和夏長寧在一起?”
  
  我忍不住我的笑容,大聲宣布:“我交了個男朋友。”
  
  媽媽神色不動,嗔了我一眼說:“你和夏長寧交往有什麽好瞞著我們的。”
  
  怎麽又是他!從明天起,我家裏絕不會再出現這個流氓的名字!
  
  我嘿嘿笑著挨著老媽坐著,從果盤裏拿了個蘋果吃,邊吃邊說:“不是夏長寧,他叫丁越。”
  
  爸媽齊齊轉過了頭,神情開始嚴肅。我啃蘋果的動作也越來越慢。緊張了下開始坦白:“是梅子介紹的,梅山的好朋友,在市外貿公司工作,今年二十八歲。長得還行吧。”
  
  “他家是哪兒的?”
  
  爸媽開始做詳盡的調查工作。我有點應付不過來,我很少問丁越家裏的情況,我隻知道他不是本地人,是雲南梁河人,爸媽做什麽,他不主動說,我也不好意思追著問。媽媽多問了幾句,我便推到了丁越身上。
  
  “我是想讓你們先瞧瞧他,這些問題你們問他好了。他對我很好的。”
  
  爸媽交換下眼神,覺得明天見一麵比較好。
  
  回了房,我趕緊給丁越發短信:“我爸媽調查戶口似的,明天你小心回答了。”
  
  “收到,檔案都準備好了。還有什麽?”
  
  我想了又想,終於想起來了:“我爸不愛喝酒,愛茶。”
  
  過了會兒,我又想起一點:“我媽喜歡老實點的孩子。”
  
  再過幾分鍾,我又給他發:“你還是買束花拎藍水果好了。”
  
  丁越幹脆把電話打過來,笑著說:“福生,你想想還有什麽?我一並記下來。”
  
  我壓低了聲音說:“總之你隨機應變吧,我爸媽會喜歡你的。”
  
  “我也是?”
  
  “什麽?”
  
  丁越溫柔地重複了一遍:“我也喜歡你,福生。”
  
  躺進被窩裏,閉上眼睛,丁越的聲音還一遍遍在腦中響起。我想起夏長寧也說過類似的話,人和人咋就這麽不一樣呢?
  
  丁越第二天上午如約而至。
  
  他穿著厚厚的灰藍色的羽絨服,圍著米黃色的圍巾朝氣蓬勃。老爸開門的時候,他露出了很陽光的笑容,同時遞過了一個禮品盒:“伯父好,我是丁越。”
  
  老爸當場被他的笑容蠱惑,熱情的請他進來,揚聲招呼我:“福生,砌茶!”
  
  我瞟了丁越一眼,把茶放在茶幾上,閃身進了廚房幫忙。
  
  媽媽笑著招呼他坐,進了廚房眼睛笑成了月牙兒,湊在我耳邊說:“挺精神的!”
  我偷笑。
  
  丁越和老爸在客廳裏閑聊,我支著耳朵聽著笑聲不時傳過來。這一刻我覺得格外幸福。沒坐多久,媽媽擺桌子上菜。
  
  丁越穿著薄薄的套頭羊絨衫挽了袖子幫忙。他像這個家裏的一份子。
  
  一頓飯吃得其樂融融。
  
  送走丁越之後,我迫不及待地聽爸媽的意見。媽媽臉上卻有層陰影:“福生,丁越好是好,可是夏長寧那兒怎麽辦?”
  
  “媽,我就沒和夏長寧交往過,什麽怎麽辦啊?”我很不高興。這時候還要提到那個流氓。
  
  “福生,你別說爸媽古板,爸媽可聽人說,你和夏長寧……”
  
  我霍的站了起來,委屈得不行:“你們不相信我?難道我會是和夏長寧交往,又和丁越戀愛的人嗎?”
  
  “唉,爸媽不是這個意思。爸媽是說,如果你和丁越確定了關係,就千萬不要再去招惹夏長寧。”
  
  誰要招惹那個流氓了?我氣。
  
  門鈴這時卻被按響。
  
  我氣呼呼地去開門,才支開一條縫就下意識想關上。
  
  “哎!”夏長寧一隻腳伸進來,嘴裏還大聲呼痛。
  
  “誰呀?!”
  
  我隻好打開門,夏長寧衣冠楚楚的抱著禮品盒毫不客氣的越過我,笑嘻嘻的招呼說:“寧老師,你忘啦?我是你的學生!”
  
  我暈,這個人不要臉之極,竟然找出這種借口。他十三歲當兵,初中都沒讀過,居然敢稱是我老爸的學生。
  
  老爸也有些糊塗了,疑惑地問:“你是?”
  
  “您不是在給成教院上MBA的課嗎?我聽過您講的課,我是今年才去進修的學員。”夏長寧已經登堂入室,把禮品放在茶幾上,樂嗬嗬的說:“正巧知道,您是福生的父親,趁這個周末,我就來拜訪了。”
  
  聽說我認識他,爸媽把目光又移到我身上。我深呼吸,硬梆梆擠出一句話:“他是夏長寧。”
  
  爸媽一驚,趕緊請他坐。
  
  我氣極敗壞板著臉上茶,被媽媽瞪了一眼。她笑容可掬的坐在沙發上和夏長寧聊開了。
  
  這時,小姨也緊跟著來了,見了夏長寧別提多親熱。一時之間,家裏的氣氛竟比丁越在的時候還要熱鬧。
  
  夏長寧又是極擅言詞的人,從捧我老爸開始談到自己求學上進的心思。加上小姨在一旁協調。家裏除了我,每個人臉上都露出了笑容。
  
  我想回房間,又被媽媽一個眼神製住。
  
  無意間瞟到夏長寧的目光,那是種讓我想一巴掌扇掉的得意。
  
  好了,等到夏長寧也告辭後,我還沒說什麽呢,爸媽愁開了:“其實小夏也不錯。雖然沒有丁越帥氣,但是比他活躍。福生哪,你中意丁越,小夏好象還不知道吧?這可怎麽辦哪。”
  
  我該說什麽呢?我隻能斬釘截鐵地告訴他們:“我喜歡丁越,夏長寧要追求我是他的事。”
  
  想了很久,爸媽統一了意見:“其實現在也不是從前了,交一個男朋友就要從一而終。你兩個都接觸,再多比較一下。隻要沒結婚,多接觸點男孩子也不是什麽壞事。”
  
  我的天哪,爸媽是不是被夏長寧洗腦了?竟然鼓勵我腳踏兩條船!
  
  “小夏挺不錯的。雖然十三歲去當兵沒什麽文化,現在自己開公司還去學MBA,有上進心。”
  
  “是啊,丁越也很好。長得帥氣,彬彬有禮,工作也穩定。”
  
  我蔫不拉嘰的坐著,一天好心情全被夏長寧的意外造訪破壞了。看到兩人送的禮品,想起自己提醒過丁越老爸愛茶,便隨口說了句:“送禮最能看出一個人的品味,看看他倆送的東西就能比較出來了。”
  
  爸媽也對二人送的禮品感興趣,打開一看。丁越送的是禮盒裝的極品毛峰。禮不俗,老爸看到好茶挺高興。
  
  再看夏長寧的,奇怪,他送的也是禮盒裝的極品毛峰,一模一樣的。
  
  最神奇的是,丁越為了講究,把禮品盒用彩紙包了。夏長寧也是。
  
  “哎呀,他們兩人怎麽這麽統一啊?福生,都是照你說的辦的?”媽媽問我。
  
  我怎麽可能這樣做?!我隻告訴了丁越,還說讓他把茶盒子包一下,爸媽看著會覺得他斯文雅致。
  
  我隻覺得心裏很涼很怕,夏長寧這樣做,是告訴我,丁越的一舉一動他都了如指掌?
  
  回到房間,關了房門,我給夏長寧打電話:“你什麽意思?”
  
  “福生,你別生氣。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你聽我說,寒假快來了,你要是能答應我這個寒假不和丁越來往,過了這個寒假,我再不來找你成不?”
  
  “為什麽?好讓你趁虛而入,讓所有人知道我和你在一起,讓丁越誤會,讓他知難而退?”
  
  “我現在就能做到。丁越不過是個外地人,大學畢業來到這裏工作,他鬥得過我?我隻要求這一點,你隻說你答不答應。”
  
  “你是在威脅我嗎?”
  
  “隨你怎麽想。”
  
  我深吸一口氣告訴他:“夏長寧我不怕你。我家是普通家庭。但是還有傲骨。丁越喜歡我,我也喜歡他,我們不會怕你的。隨便你怎麽造謠生事!”
  
  我掛斷了電話,憤憤不己。
  
  想起還沒有給丁越匯報情況,不知道他等急了沒。我給他發了條短信:“過關!”
  
  “嗬嗬,福生,你下周就放假了,和我回雲南玩幾天?”
  
  正好可以擺脫夏長寧,我興高彩烈的答應了。
  
決鬥
  “丁越和夏長寧在決鬥!”
  
  “啊!”梅子從凳子上支起了身,捧住我的臉左看右看,看了好一會兒才說,“福生,我知道,你不用太傷心,畢竟你沒有伍月薇漂亮!”
  
  什麽話?這叫什麽話?我翻了個白眼,一巴掌扇開她的手,趴在桌子上怨念:“我沒伍月薇漂亮又怎麽了?丁越和夏長寧是為了我決鬥!”我抬起頭大笑。
  
  梅子輕咳:“淑女可不興這樣得意忘形的!”她也忍不住笑出了聲。
  
  我倆笑完後梅子才說:“怎麽你一點不著急?夏長寧在部隊呆了八年,丁越怎麽是他的對手?到時候別心疼!”
  
  心疼?我氣還來不及。
  
  以前聽說兩個女人為男人爭風吃醋從吵到打,隻覺得忒沒意思。今天丁越和夏長寧決鬥我同樣也覺得沒意思。
  
  丁越說:“這事總得解決。福生,你一邊去。”
  
  夏長寧說:“有本事打贏我,我說話算話,再也不找福生。”
  
  兩人像爭地盤的獅子,但是我不想當那頭母獅子。我望著丁越問他:“你要是輸了,是不是就同意讓這個流氓來糾纏我?”
  
  丁越溫柔一笑:“我不和他打,他也會來找你。打贏了,夏先生說話算話,咱們不吃虧。”
  
  但是照我的脾氣,我壓根兒不會理睬這種人,夏長寧說了多少次再不來找我的話了?我覺得丁越是頭豬才會相信他。正想叫他走,我看到丁越睥睨著夏長寧的眼神,很冷。
  
  那個流氓則閑閑的坐著,唇邊滑出挑釁。
  
  “梅子,知道他倆像什麽嗎?像兩頭眼放綠光的狼。嘖嘖。”
  
  梅子好奇的問:“你就走了?”
  
  “我不走,我留下來吹口哨,喊預備開始?”我沒好氣的說。
  
  今天本來是一頓溫馨的飯後茶時間。夏長寧就笑嘻嘻的出場下戰書。最讓我生氣的是,丁越居然還就接了,看起來還很滿意這個方式。
  
  “狼多肉少,其實伍月薇多好啊,咋就看上你這塊肋排了呢?”梅子歎氣,又疑惑的問我,
  “你真的不怕丁越受傷?”
  
  我想了想問梅子:“你接觸丁越的時間多嗎?你了解他不?我怎麽覺得今天的丁越很陌生的感覺。”
  
  “什麽陌生?他肯為了你和夏長寧打一架,真是好樣的!男人有點血性好。”
  
  我搖搖頭,丁越的目光,不像個良民。普通人遇到夏長寧這種黑白通吃的人,不是退避三舍就隻有報警,丁越卻不怕夏長寧似的。
  
  “哎,福生,難道你喜歡軟腳蝦?”梅子不太能理解我的想法。
  
  我想了很久才找到比較合適的語言告訴她:“一個能麵對夏長寧氣定神閑的人,他為什麽會看上我?我很普通的。就算是個好人,這世上好人多了去了。”
  
  “嗬嗬,福生哪,你又不自信了。好人多,丁越被伍月薇那種看著美麗實則無情的人拋棄掉,他沒準兒就想找個踏實過日子的,更何況,你一看就是個清純乖乖女。”
  
  “不是哪,梅子。普通人怎麽敢和夏長寧打?”
  
  梅子想了想說:“我問問梅山,丁越是不是練過跆拳道一類的。沒準兒是個高手,所以不怕夏長寧。”
  
  “關跆拳道什麽事?”
  
  梅子奇怪的看著我:“他們不是決鬥要打嗎?”
  
  “……他們打麻將!”
  
  “……”
  
  “哈哈!”我和梅子同時大笑,她笑得幾乎岔氣,趴在桌子上按著肚子說,“福生,你遇到的是些什麽人啊!”
  
  我狠狠的瞪著她說:“丁越是你介紹給我的!”
  
  梅子完全放鬆,好奇得要死:“他們打麻將看誰贏得多?”
  
  我點點頭:“嗯。”
  
  “去瞧瞧?”
  
  “不去。”
  
  “為什麽啊?多好玩啊。”
  
  “是好玩,太好玩了!”我無語。
  
  夏長寧和丁越決定打麻將定輸贏。麻將需要四個人,這兩人便找來了市麻協的兩位理事,為了公平將包下了凝露香茶樓。夏長寧那些狐朋狗友煞有其事的在茶樓扯開了橫幅:“麻王爭霸賽。”引來眾多好事者圍觀。
  
  我窘得趕緊走。走到門口回頭,那兩人還對我笑。
  
  梅子踮起腳尖往裏麵看,我縮在角落裏不停扯她衣服要她走。這事要傳了出去,我就沒臉在市裏呆了。
  
  也不知道他們怎麽約定的,估計是以四個小時為準。我和梅子來了才一會兒,就聽到裏麵掌聲哄笑聲一片。人群開始往外走。
  
  我趕緊拉著梅子跑出茶樓躲在街對麵,隻看到夏長寧和丁越站在門口送走兩位理事,互相不搭理。
  
  我給丁越電話:“完了?我在街對麵小店裏。”
  
  丁越和夏長寧說了句什麽,大步朝我走來。
  
  梅子興奮地看著他問:“誰贏了?”
  
  丁越苦笑:“麻協兩位理事。”
  
  我和梅子當場噴笑,估計夏長寧也瞧見我們了,他笑逐顏開的揮了揮手離開。
  
  “丁越,我不喜歡你理睬夏長寧。”
  
  丁越摸摸我的頭附在我耳邊說:“我贏了他三十七萬多。”
  
  我嚇了一跳,見梅子還在,鼓大了眼不好問。
  
  梅子聰明的說:“你倆玩,我找梅山去。”
  
  丁越這才告訴我,他和夏長寧找麻協兩理事時已經說好賭注,差距五十萬定輸贏。
  
  我結結巴巴的問他:“麻協那兩位理事也這麽有錢?”
  
  “嗬嗬,傻丫頭,他們記分,不打錢。我和夏長寧私下結算。”
  
  所以丁越和夏長寧誰也沒贏,丁越卻贏得了三十七萬多塊錢。
  
  “丁越,你萬一輸了呢?你有這麽多錢?”
  
  丁越愣了愣笑著說:“我肯答應,自然有勝的把握,我打麻將還行。”
  
  我歎了口氣,真的是這樣嗎?丁越敢拉我去隻賣名牌的百貨公司買衣服,敢和夏長寧賭那麽大,他原來也是個有錢人。
  
  看我有些不高興,丁越解釋說:“工作這些年,幾十萬我還拿得出來。不用擔心我,福生。”
  
  不知道為什麽,我總有種不舒服的感覺。不是因為丁越是有錢人,而且我覺得我看不透他。
  “丁越,你為什麽要看上我?”我悶悶的踢腳下的樹葉,樹葉輕飄飄的,著不了力,就像我對丁越,無力的感覺。
  
  丁越的側臉很完美,很帥,他看著前方,嘴邊浮起一抹笑容:“人爭一口氣,福生。縱然夏長寧要賭一千萬,我也奉陪。”
  
  “我是問你……”
  
  他截住了我的話,很瀟灑的笑了:“剛才我對夏長寧說,我不要他的三十七萬塊錢。請他不要再來打攪我們。”
  
  “哦。”還是沒聽到想聽到的答案。
  
  “我父親是琢玉的好手,家裏開著手工玉坊靠手藝吃飯,他是個老實人。我母親很賢慧。福生,你很適合我。以前我不太喜歡他們那種感情,覺得沒意思,太平淡,現在,我覺得那是種幸福。”丁越停下來看著我,他的目光很專注,很平靜。
  
  丁越,你真的是經曆了與伍月薇的激情三日,所以才想要找我這樣平凡普通的女孩子?我沒有問出口,衝他笑了笑。
  
  我是相當想有那種能讓自己燃燒的激情的,我以為,這才是愛情,而不是適合對方。所以,丁越就算認真的這樣告訴我,我並不能理解。
  
  我喜歡他,喜歡他長得帥,喜歡他對我體貼溫柔。我們在一起也不過一兩個月。所以,我沒有反駁他,也沒有告訴他我想要的愛情是什麽。畢竟,這樣和他在一起,我也開心。
  
  晚上十一點了,夏長寧給我打電話,他笑嗬嗬的說:“福生,你馬上放寒假了,我帶你出去玩好嗎?”
  
  我直翻白眼,隻可惜他瞧不見:“我要出去玩也是和丁越在一起。夏長寧,別來纏我了,真的沒意思。”
  
  “是挺沒意思的。以前是我不對,我道歉。”夏長寧語氣誠懇。
  
  “你還有什麽事?”
  
  “沒事,我多此一問罷了。福生,你是我見過的最好的女孩子。祝你好運。”夏長寧輕歎一聲。
  
  我有點發愣,他究竟什麽意思?
  
  我沒說話,他也沒說話。我是不想說話,又不敢掛斷了電話惹惱他。他是什麽意思我就猜不到了。
  
  隔了很久,夏長寧才說:“福生,我以後真的不纏你了,我想送你樣禮物。我從來沒這樣追過女孩子,就算是個紀念吧。”
  
  他說得極其懇切,他的意思是他放手了?我有些猶豫,他的禮物不會又是那枚金戒指吧?
  
  他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笑道:“不是什麽貴重禮物,你放心。”
  
彩雲之南行
  第二天,有快遞公司送包裹來。
  
  送貨員說:“小姐請你驗貨,客戶要求有回信。”
  
  我打開一看,裏麵有雙運動鞋還有張光盤。夏長寧極不要臉的在卡麵上寫著:“你收他一千多的大衣,收我幾百塊的運動鞋就算扯平了。祝穿著這雙鞋與丁越歡歡喜喜遊山戲水。鞋是內增高的,我算了下,這個高度正好和丁越相配,福生,你太矮了。你要是不樂意穿想扔掉,我也會理解的。祝愉快!”
  
  我盯著這雙有跟的運動鞋哈哈幹笑兩聲,氣得無語。
  
  丁越身高一米八二,我頭頂還挨不到他的肩頭。夏長寧是嘲笑我和丁越不般配嗎?
  
  “小姐!”送貨員等了片刻,見我死盯著那雙鞋便提醒我要回信。
  
  我大筆一揮寫下:“多謝你的鞋,很漂亮,很適合我。”想激怒我,沒門兒。
  
  送貨員又指著那個光盤說:“客戶說,這個是你喜歡的,但是不要當眾看,回家看。”
  
  他臉上的神情霎時變得極為神秘,像極了晚上躲在陰暗行道樹下,一見有人路過就跳出來低著嗓子說:“想要什麽片?歐美的,日本的,包你滿意。”
  
  我正想入非非,送貨員詭異的一聲:“嘿嘿,再見!”打斷了我。
  
  等他走了,我才反應過來,氣得臉紅脖子粗,什麽表情!
  
  回到家,我還是反鎖上房門才將光碟放進電腦,緊張得等著看裏麵是什麽內容。大學室友狂迷黃碟,用她們的話說叫:“福生,到了咱們這一代,千萬不能不懂科學。”
  
  縱然如此,還是非常不好意思。也許,這是男人與女人的差別。
  
  畫麵播放,我驚訝極了。鏡頭裏是一匹純黑色的馬,從頭到腳沒有一根雜毛。看得出拍攝的人是夏長寧,我聽到他的聲音,它的名字叫寶石。
  
  夏長寧拍了很多,剪輯成寶石的成長日誌。寶石慢慢的長大,鬃毛漸漸拖到了腰際。它有雙黑玻璃似的大眼睛,漂亮極了。它優雅的在馬場內踏著方步,速度快時,鬃毛像女孩子的長發在風中飛揚。
  
  鏡頭裏有夏長寧和朋友去時,他朋友拍的他和寶石。他幫寶石鏟馬糞,嘴裏還嘀咕:“以前我喂豬的時候,豬可愛幹淨了,自個兒上廁所,你呢?隨地大小便。”
  
  寶石傲慢的回頭看了他一眼,又揚起了頭。
  
  我哈哈大笑。
  
  光碟結束時夏長寧的大腦袋閃了出來,挑眉說:“寶石可愛吧?想不想去看看它?想去的話,後天上午十點我在賦園門口等你。”
  
  寶石可愛,我歎了口氣,退出了光碟,他真當我是沒腦子的人?我怎麽可能去赴約。
  
  明天就放寒假了。
  
  我和丁越已經訂了後天飛麗江的機票。
  
  麗江我去過,在我的博客裏還有和同學在麗江瘋玩的照片。但是我沒有告訴丁越,我不想他知道我去過。這樣,他會少了做主人的樂趣。
  
  爸媽對夏長寧和丁越都持讚同意見。我選擇丁越,他們也沒有意見。
  
  我想是因為我工作了,所以,他們在慢慢放手。
  
  一月的麗江沐浴在陽光下,遙遠的玉龍雪山隱在雲霧之中。四方街人遊如織,我情不自禁的微笑。
  
  丁越來到麗江人變得活躍很多,帶著我去吃各種納西小吃,還聽了場納西古樂的演奏會。
  
  “福生,其實麗江是後來新建的,不過,這裏的商業氛圍四麵八方的遊客總讓人覺得這是世外桃源。不是那種美麗,是一種可以放開自己的隨意。”丁越看著圍成一圈跳舞的人樂嗬嗬的告訴我。
  
  “你家呢?梁河是什麽樣子?”我很好奇。
  
  “很落後的地方,也很淳樸。可以去熱帶雨林。我帶你去熱帶雨林看大瀑布,森林裏的大瀑布。”
  
  我被他感染對梁河的熱帶雨林也充滿了向往。
  
  夜晚,五彩的燈籠沿著繞街而過的水渠點燃。坐在酒巴外麵吹著冷風,聽著空中飄蕩的音樂,心漸漸的變得安寧。
  
  丁越望著我,帥氣的臉在朦朧的燈光下顯得格外深情,一雙眼眸像我手裏的酒,讓人想醉。
  “福生,你不相信我會喜歡上你嗎?”
  
  我笑了笑,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你喜歡這裏嗎?”
  
  “喜歡。”
  
  丁越嗬嗬笑了:“要是我們在這裏開家小店,像那家櫻花酒館一樣的,在這裏過一輩子也很不錯。”
  
  是啊,這樣也不錯。
  
  “每個來麗江的人都想這樣。但是最終還是要走。住得久了,就想著大城市的繁華與時尚了。”丁越無限感慨。
  
  “丁越,你有夢想嗎?比如將來想過什麽樣的日子,或者說想做點什麽?”
  
  丁越告訴我,他的夢想是做個很自在灑脫的人。
  
  “但是沒有那種經濟能力,小老百姓會為五鬥米折腰的。”我想的很實在。要是沒有工作,我不可能宅在家裏,看看小說,和朋友玩玩過一生。
  
  “我想去國外,潔淨的空氣,幹淨的城市,可以一個月不擦皮鞋。”
  
  “嗬嗬,”我被他逗笑了,我告訴他,我不想去國外,要我一輩子吃不到好吃的中餐,我會發瘋。
  
  丁越對我因為貪吃而不想去國外的想法嗤之以鼻,他問我:“福生,你有過什麽夢想嗎?”
  
  “沒有。”
  
  我沒有理想,也沒有大的誌向,就想能過小康生活,有點小錢不會成天為錢發愁。吃好喝好過好,僅此而己。
  
  他很奇怪的看著我:“你就沒有特別想要的?”
  
  我想了很久,特別想要的,好像都是小說裏才有的。比如扛著獵槍騎著寶石一樣的馬,在深秋去獵狐。比如在冬天能泡了溫泉,躺在湖邊別墅的白色長毛地毯裏燒著鬆木暖暖和和地讀小說。再比如,能像慈禧太後老佛爺一樣,餐餐有一百多道美味好菜。
  
  我的眼神開始變得夢幻。丁越溫柔而鼓勵的看著我,聽我說我的夢想。
  
  “丁越,炒鸚鵡舌頭和醬鴨舌是一樣的味道嗎?”腦中閃過各種夢想之後,我開口。
  
  丁越溫柔的眼神慢慢清醒,他攬過我的頭忍著笑低語:“你的舌頭會和鸚鵡舌頭一樣的味道嗎?”
  
  我的臉霎時燒了起來,推著他,頭埋得極低:“這裏坐滿了人!”
  
  他沮喪的說出了一句極壞氣氛的話:“你和月兒真的不同。”
  
  話說出口再也收不回去。他傻了,我也傻了。
  
  我的目光越過他落在身後肆意笑著的人群裏,這裏是麗江,沒錯。這裏的人就算當眾接吻,也不會有人多瞧你一眼,更不會有人覺得有傷風化。
  
  伍月薇,像雲南特產的小米辣,她能讓人燃燒。
  
  “福生,”丁越喊了我一聲,想說對不起的樣子,又沒說。
  
  我一口喝完啤酒,對他笑:“沒事,我知道,伍月薇能讓男人發瘋。”
  
  丁越感激的看著我,攬了我入懷,輕聲說:“對不起,福生,我不是比較,我是覺得無虛顧忌。我想要你的熱情。”
  
  我閉上眼睛,我的熱情。為什麽我會沒有熱情?
  
  “咦?福生?”
  
  我睜開眼,看到丁越眉緊皺,眼裏似要冒出火來。我也不想在這樣浪漫,又正好和丁越在修複壞掉氣氛的情況下聽到夏長寧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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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棄你,下輩子吧》作者:樁樁 -畫眉深淺- 給 畫眉深淺 發送悄悄話 畫眉深淺 的博客首頁 (138807 bytes) () 06/09/2009 postreply 11:08:14

《放棄你,下輩子吧》作者:樁樁 -畫眉深淺- 給 畫眉深淺 發送悄悄話 畫眉深淺 的博客首頁 (167810 bytes) () 06/09/2009 postreply 11:08:50

讚一個,就等結局呢 -在家孵小雞- 給 在家孵小雞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06/09/2009 postreply 14:11:02

這都完了,怎麽還等結局? -針時- 給 針時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07/23/2009 postreply 21:07:05

回複:《放棄你,下輩子吧》作者:樁樁 -深山的悠悠草- 給 深山的悠悠草 發送悄悄話 (16 bytes) () 06/23/2009 postreply 22:33:18

回複:《放棄你,下輩子吧》作者:樁樁 -深山的悠悠草- 給 深山的悠悠草 發送悄悄話 (8 bytes) () 06/23/2009 postreply 22:5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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