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女53章
我特別喜歡看夕陽,那種破光萬丈,落日融金的雄渾氣勢,讓人震憾。
這後宮,像一幅寧靜的畫一般,美得靜靜的,花草都安詳地沐浴在陽光下,那樣的自在,風一吹,輕輕地舒展著枝葉,像在是跳舞,像是在輕語。
我像是走進畫中的人,我輕輕地,怕是驚動了寧靜的畫。
貪婪的眼光看著它們,沒有半分的掩蔽,靜靜的,舒服地就在那裏輕輕擺著。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與花草為伍,真舒服。
永遠不必去猜,它們有沒有心機,有沒有目的,隻要感受著它們的美,就可以了。
如此的舒服,我仰著頭,深吸著這花香,伸出雙手,透散一懷的濁氣。
一聲冷哼,從一側傳來。
我嚇了一跳,定睛一看,竟然是七皇子,他眼裏的不屑可是深極了。
我趕緊施禮:“奴婢叩見七皇子,七皇子吉祥。”
他冷然地走過,“盡些本份,安份點。”
如此淡淡的一句,丟下一句話,“認清自己的身份。”
我沒有吭聲,心裏有些歎氣。
是啊,我總是得意忘形,總是忘了自己的位置。
我自嘲地笑,直到他走遠,我才站了起來,畫,非畫,不過是因為我的心情而定。
夕陽拉得好長,秋意,已經很濃了,風不再是輕輕的,而是帶著一地秋寒,不客氣地襲來。
我吐了一口氣,將風吹散的發,別在耳裏,往冷宮而去。
靜靜的樹林,不再有紅繽的哭叫聲。
說不出的愁緒攏上心頭,紅嬪,就這樣,永遠也不會回來了。
她永遠也沒有機會了,這高牆,不再是她觸摸得到的地方。
也許,不應該愁的,不應該傷的,紅嬪,解脫了,永遠,她不必再哭,也不必再折磨著自己。
我為她高興吧,可是我笑不出來。
有些懷念,有些傷感,我走過那片樹林,幽幽靜靜的,隻有鳥兒和風的叫聲了。
侍候寧妃用過膳,我也草草地用過一些,就回那小房裏。
想起那林司記說的香茶,有些煩燥。
二盒筆,靜靜地放在燈下,我手指摸索下,終是打開了上官雩送的那一盒,天哪,我給他畫一幅天珠。
慢慢地硯起墨,還真是細心,端起筆,下一層就是幾個小格,看來,他把我畫畫的東西,都看進去了。
畫花卉,大概是難度最大的了,可是,我又最是喜歡。
很美,讓人看了心都舒服。
要想出來花,必須用立體的眼光看待它們,它們是有生命的,有靈魂的,往往一朵花,就是一個讚歎,不過,天珠不同於花。
卻又要更難畫,天珠一串一串,而我隻有黑墨,如果可以,倒是可以擰些不同色的花,可以調成不同的色,我倒是不敢,因為,沒有人用過。出頭的事,可不是那麽好做的。雖然我打小就知道,這樣畫出來很漂亮,生動了不少,鮮活了不少,要是不為人接受,那就慘了。
我靜靜地想著,想著天珠的美,還有它紫色的光澤,柔和的光彩,嫩綠色又帶著毛毛的葉兒。
球形的體積塑造,不太好把握,不能千遍一律,那樣,顯得無趣,生冷。
而潑墨,也不能用,所幸這筆什麽都有。“平、圓、留、重、變、”這五種畫法,我都熟用,所畫起來,竟然有如神助,慢慢地,有了個大概。
黑的光彩,用得好極了,主次分明,其實,別小看了這墨的用法,不同的調配,是可以產生不同的色彩,深淺不一。
我是學畫之人,我看過的畫,不下千幅,都有著不同的畫法,不同的下筆法,各自的風采,都各不相同,我沒有什麽派,我隻畫我喜歡的。
帶著些喜意,想像著美麗的天珠,想著那意境,那光線,那顏色,慢慢地畫了起來,極點我的技能和畫法,我想,把最好的天珠畫給他。
連蹲得腰酸了也不自知,等我重重地吐了一口氣,才發現,我腳已經麻了。
真是笨得可以啊,窗外已經有些輕白之色了,天啊,我竟然,用了整整一晚的時間來畫。
就著那清冷的燭火,我眯著眼看天珠,連我都讚歎了,我真不敢相信,是我所畫的,這是我從來沒有過的美啊,有些畫法,還是那天我看到林珣畫樹葉,學來的。
他用的是點葉法,沒想到,這樣用上去,有一種飄渺的意境,甚是美。
天珠疏密有致,錯落得非常的好,遠近的用色,也非常的到位,嗬嗬,我想,我必是樂暈了頭,我在自誇,想到上官雩會高興,我的心也飄飄起來了。
收起了筆墨,畫放在窗台上曬著,一會兒幹了,再收起來。
趁著天色還早,趕緊小睡一會,眼睛困澀得很。
明天,上官雩看到,一定會高興的吧。對,他一定會很高興的。
對了,有空,還得為太子畫一幅畫,他待我不錯,雖然貴為太子,雖然冷冷的,私底下卻是極好相處的人,比上官雩還要好,他不會太責罵我。
他和上官雩,有很多相似的地方,脾氣都是來得快,去得快。他是渾身上下有著霸氣,貴氣,而上官雩,是傲氣,是冷然之氣。
二個,都是極出色的男子,上官雩我能確定他會喜歡我的畫,而太子,我就不知道了,畢竟,他是太子,他在宮裏,什麽沒有見識過。
而我的世界太小了,我所學的不多,所見的更不多,畫出來,就是沒有那種大氣,沒有那種滄桑,小家碧玉的畫法,圖的就是精致,圖是華美柔逸。
我腦子裏想著他們,迷迷糊糊中,又傳來了七皇子的聲音,冷冷地說著,認清自己的本份。
這一句話,驚得我睜開了眼,一看,竟然天已大亮了。
天哪,我睡過頭了,今天可是隻有二個宮女幫忙了。
終究不是冷宮的人,也不會那麽盡心,多的事,還要自己來做。
我趕緊穿鞋,要去打些水來回來讓寧妃娘娘梳洗,生活,還是要回到原點,我才覺得舒服,我並不太喜歡總是改變,然後,總是適應,總是有不知道的人出現。
湛藍的天空如一方無瑕的暖玉,瑩潤澄澈,微微的陽光透過了枝丫灑得我滿身都是暖暖的,我挑著水桶到河中去挑水。
我腰才剛好,倒也不敢挑得太多了,要是再痛得起不來,上官雩可會罵人的。
他一點也不客氣,就要罵得我求饒不可。
一路上走走停停的,等我到了小院裏,已是日頭高高的了。
抬頭看見了七皇子,他正拿著我的畫,在看著。
我嚇了一跳,趕緊放下了水桶就跪了下去:“奴婢叩見七皇子千歲。”
天啊,那是我昨晚的畫,我才畫好,放在那時讓墨幹,卻忘了收起來,讓他給看見了。
他看我一眼,有些冷意,“做你的事去。”
我吞吞口氣,看著他,他沒有要將畫放回去的意思,可是是,我又不敢直接說。
小心地將水提到水缸邊,倒了下去,才要抹抹汗,就聽見了敲門的聲音。
“初雪,”一個女聲傳來,讓我的心都急得跳了起來。
天啊,是梨香,她昨天說過,要來這裏,我也勸過她,可是,為什麽她還會來呢?
如今七皇子在這裏,如何是好,他不出聲,我怎麽敢去開門呢?
那二個宮女也看著他的麵色,就站在那裏動也不動。
“初雪,”叫得更大聲些。
我看看七皇子,他沒有說話,我微一低頭,“奴婢去看看。”
小心地打開門,梨香就站在那裏,好美啊,黛眉如月,杏眸灼華,俏鼻朱唇,貝齒香舌,青絲柔順,細腰纖韌,身形如玉柳卓然,風姿如高嶺幽蘭。
她輕輕一笑,“初雪,我來看看你了。”
梨香很快就看到了站在台階上看畫的七皇子,笑著跪了下去:“奴婢殷梨香見過七皇子,七皇子千歲。”清如珠玉的聲音,透過風,傳到每一個人的耳裏。
叩完了頭,梨香抬起了頭,盈盈的大眼直看著七皇子。
七皇子唇角勾起一抹笑,冷道:“你這宮女,怎麽到這冷宮來了?”
我有些著急,朝梨香眨眨眼。
梨香卻輕笑地說:“奴婢的姐姐在這冷宮之 當差,幾天沒有回去秋菊院,正好奴婢沒有什麽事,就過來看看了。”
七皇子收起畫,冷得讓人心寒的眼光打理著她,“掌嘴。”
這,讓我們都一怔,還不知七皇子是何意。
他又說:“連宮規也不知,一個宮女,不是冷宮所管,隨意進出冷宮,該當何罪?自個掌嘴。”
掌嘴二字,是落地有聲。
不容得有半分的猜疑,我看著梨香。
她咬著嘴唇,然後伸出白嫩的雙手,一巴掌一巴掌地打在自個的臉上,清脆的聲音,讓我心痛,我似乎看到了爹爹傷心的樣子,我這做姐姐的,竟然讓妹妹挨打。
且不說梨香來的用意何在,她是我的妹妹啊。七皇子這令,沒說打多少,我並不認為,七皇子有這個好心。
梨香的眼裏,沒有一滴淚水,緊緊地咬著唇,不讓自己叫出來。
我心痛她,她打一巴掌,像是打在我的身上一樣。
我跪了下來,“奴婢還請七皇子,饒過梨香,都是梨香的錯,請七皇子懲罰奴婢吧。”
跪在地上,沒敢正視他。
隻聽見“刷”的一聲響,我抬起頭,看到他手裏的畫,一分為二。
那聲音,像是一把刀子一樣,從我的心裏,也慢慢地劃了過去,痛得我幾乎無法呼吸。
那是我熬了差不多一夜畫出來的天珠,那是我興奮地想要送給上官雩的東西。
我知道,七皇子對沒有好感,但是,撕了我的畫,真的讓我好痛,好痛。
沉沉的悶,壓得我呼不過氣來,壓得我幾乎窒息。
那畫,丟在地上,像是我的心也狠狠地摔在地上一般,我的心血啊。
什麽也沒有感覺一樣,淚,就湧上了眼眶,耳邊還聽到梨香的巴掌聲。
七皇子如鷹一般鋒利的眼陰冷的看著我,要把看穿,要把我看得鮮血淋漓:“做宮女,認清自己的本份沒有。”
不就是要懲罰我嗎?七皇子,真的傷到我了,我最在乎的妹妹,我最在乎的畫。
他狠狠地,像把刀一樣地劃過我的心口。
我深深地將那傷痛的氣吞了下去:“奴婢知道。”
“認清就好,起來。”他冷然地說著。
沒有叫梨香停下,我不起來。
他從那畫裏踏過去,像是踏在我的心尖上,我聽到了,劃痛的聲音,淚水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滑落了下來。
“停手,滾回去,也認清自個的本份,雖以為有幾分姿色,如此招惹,烏鴉的毛,如何渲染,總也是擺脫不了它的黑色,在宮裏,自有宮規。”
梨香停下,叩首:“奴婢謝過七皇子的教導。”
我回過頭去看她,仍然是那般地倔強,依然不哭,臉紅紅的,唇間那血珠兒溢了出來。
她站起身,頭也不回地走了,小小的身子,背挺得那樣的直。
七皇子,就要這般地羞辱我們姐妹嗎?我心痛地看著畫,撕畫的那瞬間,覺得自己的心,也給撕碎了,他如此的無情,如此的殘忍,就是要我看清楚,我的本份。
他看了一眼無情地說“這東西,拿去燒了。”一個宮女拿著畫,就到一邊去了。
我聽到了,天珠的歎息之聲,當它消失的時候,我聽到了,它的消失的聲音,連殘碎的,他也不留給我。
宮女54章
七皇子,要我知道,我的本份,要我知道,他的狠心。
算了,畫撕了燒了就算了,這不過是身外之物,我並不是,永遠就不能畫了。
雖然,我可能會多一份心痛,少一份昨晚的興奮心情去畫,有些意境,少了,就是少一種風格。
但又能如何呢?毀了的,我永遠也找不出來。
化為灰,成為煙,嫋嫋的朝我一別,四散開來。
我打了水入屋,寧妃看到我,輕輕說:“初雪,不要太介意。”
我知道她說的是什麽,我朝她一笑,有些割舍:“娘娘,沒有什麽在意的呢?畫再畫,就有了。”
我能介意嗎?為上官雩作的第一幅天珠,他是七皇子,我能介意嗎?難道,我跟他拚了,難道,我拉著他的衣服,要他賠嗎?
他是七皇子,別說是我的畫,就是要了我的命,我也沒有辦法的。
他心之冷酷,心之堅硬,倒是比太子還要厲害上三分。
靜靜地,侍候著寧妃梳洗,她靠在窗台上看那飛散的白花,歎了一口氣,“多快啊,八年過了,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過來的,初雪,到了以後,我不會虧待你的。”
我輕輕地笑了:“多謝寧妃娘娘。”
以後,對後的事真是難說,上官雩會想辦法讓我出宮的。
無論我是不是太憐惜寧妃,我都不想在宮裏呆下,這不是一個好地方。
我再喜歡她,我也有我的生活,我才不會想著,一輩子都要侍候著人,我也曾是千金小姐,能做到這般平和的心態,我暗裏,受了多少的苦。
人都是自私的吧,人都是各自有想法,我還做不到,忠心隻為一主,因為,我骨子裏,就不自認奴婢,總是自笑,自得地安慰著,慢慢走過來。
誰不想自由,誰不想自在,我是如此的渴盼,什麽也阻不了我。
飛花,落葉飛花,過了秋,也就沒有花了。
“娘娘,林司記讓我過二天到宮裏幫忙,玉貞公主回來了,皇上會擺宴席。”
寧妃娘娘想了想笑:“你去吧,這也沒有什麽事的。玉貞公主長大了,是該為她婚配了,那天,一定會有很多顯貴之人,初雪,你屆時,就跟林珣說一說。”
我知道她是指那一件事,宴會,寧妃娘娘眼裏如此的渴盼,也能想到林珣會出席,怎麽都托我找林珣呢?和他之前,並不是很熟,普通得很,就見過幾次。
總是這般有求於他,我想想,都不知道要如何開口。
上官雩興匆匆地來了,看到我在寧妃的小屋,也進來,行完禮後,坐在桌邊。
一會,連著七皇子也進來了。
我奉上茶,上官雩朝我一笑,我卻不敢去看他的眼。
一腳不經意的踢踢他,讓他收斂點,不然,七皇子不知要怎麽懲罰我呢?
七皇子冷冷地看我一眼,我便退到寧妃的身邊。
“我隻翻了大半天的,終於找到了那些草藥,今天就可以將毒疹逼出體內,隻是……”他輕皺著眉看著寧妃,“娘娘的身體,還太虛,還得好好地看些天。”
寧妃一笑:“有勞了,現在感覺,和以前相差甚遠,我便是知道,什麽才是活過來的。”
他將帶來的藥草讓宮女去蒸水,我協助他為寧妃施針,看到她蒼白著一張臉,緊緊地咬著牙,我就覺得痛到骨子裏去了。
怪不得,他會說越來越痛,幸好,今天完了,就不必再受這些苦了。
我心裏的痛,藏得深,除了寧妃,不會有人再知道。
上官雩,本想讓他高興的,我從來沒有那麽投入熬夜去畫一幅畫呢?那就不要告訴他,有這麽一件事,七皇子的心思,焉能不明白。
從進宮那日,就有些微詞,估計是怪七皇子摔痛我了。
七皇子再怎麽要阻止我親近他,也無法總是這裏守著,他終是有他的事,所以,他要我認清我的本份。
等為陳嬤嬤施針之後,一前一後,就入了我的小屋。
青荷依舊紛芳,葉如碧花含香。
“你有心事?”上官雩挑著眉問。
竟然讓他看出來,在上官雩麵前要想偽裝,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還好。”我朝他一笑。
“你昨晚沒有睡嗎?”他皺緊眉頭看我。
我吐口氣,“怎麽當大夫的,都那麽觀其色,知其事啊?”
“想要騙我,還嫩得很。乖點吧,不讓你痛得哇哇叫。”他帶著一些寵愛,打趣著說。
我躺下,他下針,又得從頸處開始,我將發撥到一邊,有些怕地說:“不要太痛的,好不好,我怕痛。”
他湊在我的耳邊,輕聲地說著:“昨天晚上,做賊去了?精神這般的差。”
“唉,不是,你就別問我了,我睡不著,大夫都管那麽寬的嗎?比秦淮的水還要寬。”
一針刺痛,讓我差點尖叫起來:“上官,你是不是在報複。”
“這告訴你,大夫是最不能得罪的。”他手輕輕地揉著我的脖子,帶來一些麻癢,也減少了一些疼痛,讓我全部的感覺,都輕浮了起來。
“上官,昨天沒有什麽事吧?”我輕聲地問著。
“沒什麽事,無非是談談以前的。”他輕描淡寫地說著,又下了一針。
我胡亂地問,胡亂地找話,就是不敢問出,那以後呢?
他想說,就說吧,總是要瞞我,我也不會知道的。
好半天,才施完針,我輕吐了一口氣,疲憊地笑了笑“不必再怕疹毒了,可真是嚇死我了。”
“要是真起些疹子,就越來越醜了。”他輕笑,“藥可記得喝,我在裏麵加了些甘草,不至於很苦。”
“上官,你總愛說我醜,我哪裏醜了,我不過是不漂亮而已。”真不服氣啊,從醜婦,到醜女,他眼裏,他嘴裏,就沒有將我這個醜字給丟了。
他突然間就明白了些什麽?故作深沉地笑:“女為悅己者為容,可你也得常要人提醒啊,不然,你焉記得你姓什麽?”
一會兒,泡了個舒服的藥浴,連神采都煥然一新。
才端起午膳,就有人來傳旨,讓上官雩到皇宮去用膳。
好一個新科駙馬爺啊,還沒有到那地步,就讓皇上如此地看重了,他還真了不起。
我輕笑,心裏有些酸酸的。
當天晚上,我就回了秋菊院裏睡,宮裏的宮規不可廢,我還隻是一個宮女,不能,總是這般破規。
早上入冷宮,上官雩倒是大早啊,看到我,笑了開來,“懶人可真是懶人,這般遲了才起來。”
我擦擦眼看他,“你怎麽那麽早啊?”
“跟早朝的人進來,等你一些時候了,”他輕說著,牽起了我的手。
冷宮中,靜靜的林子,冷沁的空氣,他的手很溫暖。
他牽起的時候,有一種讓我顫抖的氣息,我微微地想要抽出手,他不允許。
心裏有些怪怪的,又有些甜蜜一般。
“我娘明天晚上就會回來。”他突然說著。
差點嚇得我心跳出來,點點頭:“嗯。”
他走得很慢,走得很近,近到我能聞到他身上的清淡的藥香味。
我臉有些燒起來,猛地抽出自個的手:“上官,我要走快些去忙了,我得去打水。”
他從背後拉住我的衣裙,“你急什麽呢?寧妃可沒有那麽早起身,倪初雪,我有些話要跟你說呢?”
我停下,他走近,手指將我臉上的發,輕柔地攏到耳後。那股子溫柔勁,讓我輕飛了起來。
他托住我的臉,仔細地看著,低沉地說:“怎麽不敢看我呢?你怕什麽?”
這般地認真,讓我更怕啊,偶爾的打鬧,我可以自在和他一起。
“倪初雪。”他輕輕地說著:“出宮之後,你就跟著我吧。”
這算不算,是一種求親呢?我咬著牙看他:“上官,我隻是一個宮女。”
“宮女又如何,我喜歡便成。”他輕聲地說。
喜歡,這是喜歡,心都躍了起來。
我看著他的臉,輕吐著氣,有些事,終是我忍不住的,“上官,你為什麽現在跟我說呢?你在逃避一些什麽?現在,不要跟我說喜歡,我不想,到時會……”說不出口的,說出來,會傷了他的心,也會傷了我的心,連他也急了起來,不是一件好事。
他怔住,我輕笑,將發攏好:“上官,我去打水,這裏的空氣倒是好,你慢慢地看。”
“初雪,”他輕輕地叫著,想說些什麽,又說不出。
我回頭朝他一笑,“上官,不必急。”
很多事情,還是蒙眯不清的時候,現在說這些,還太急。
上官是聰明人,他明白的。
一切,就等出宮之後再說吧,也話,他了解我,也許,他不太了解我,他不是一般的人。
他身上就算沒有世俗之氣,他爹呢?他娘呢?可是堂堂的天鳳公主啊,我不過是一個宮女,可以做上官家的夫人嗎?隻怕,不是他想的那麽簡單。
或者,是我想要的太多了,我不想,做一個小妾,我不會和人一個夫君,這是我的貪心。看盡娘的不歡,看盡娘的淚,我不怒,淡笑間,我能知道,什麽才是我要的,我不想失去這些。
如不是,倒不如,什麽也不要,落得個一世清靜。
喜歡,還是第一個人跟我說喜歡,卻是,有些沉重,雀躍來得快,沉重也壓得快。
我自知,我的身份,我的地位,會讓上官家蒙羞的。
現在談這些,真的還早。
而上官,那麽急,是不是皇上那邊,有什麽壓力?
他終是沒有說皇上宣他什麽事,我也沒有問,這二天,他極是煩燥,欲語又止。
我一笑而過,想再畫一幅天珠給他,可是,提筆,就想去那撕破的畫,心一陣痛,記憶中美麗的天珠黑成一片,讓我無從下筆,我才知道,那畫,是那麽的重要,我還惦念著,我以為我忘記了,可是,我總會記起。
這二天,上官雩天天都會召到皇宮裏去。
而寧妃的病,真是起色得好啊,不出半月,必會紅潤健康起來。
第三天,我沒有到冷宮來,而是,和梨香,去玉瓏宮裏忙活了起來。
玉貞公主回來了,我沒有見過她,可是,她的名字,如刺一般,讓我整夜都難眠。
早起的琴師,挑起了琴弦,調起了間,一聲聲,快如流水,一聲聲,慢如落花。
聲聲快,聲聲慢,聲聲挑動心裏的那根弦。
真是一個好天氣,秋意濃深起來了,處處都是迷蒙的白霧,淺淺籠罩著後宮,如仙境一般,花花草草,亭台樓閣,都還是在晨意中酣睡。
柔和的陽光,輕輕地撫慰著,帶來燦爛的金光。
如不是,要幫忙,我大概幾年也不會到玉瓏宮。
梨香很美麗,不染而紅的唇,帶著笑意,像是一個欲飛的鳥,在扇動著她的翅膀,而我,怕折了她的翅。
她太美,太豔,太倔強,那天之後,她不再問關於冷宮的事,我知道,她深深地受傷了。
仍是沉睡的深宮,慢慢地,在陽光中,漸漸地鮮活起來了。
輕輕盈盈的一排宮女,跟著管事的嬤嬤,踩著小碎步,小心地去了玉瓏宮。
這是皇上最喜歡的宮,這是皇上,喜歡用來擺宴的宮,威武壯麗,又極盡豪華,有著,數不清的房間,數不盡的珍寶。
也許,玉瓏宮今晚會發生好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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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女55章
走近了些,就看到玉瓏宮。
琉璃瓦,紅磚牆,熠熠生輝。襯托著綠樹藍天更加的絢麗,高高的垂脊,各色各樣,色彩鮮明的飛禽走獸威嚴無比,猶如飛馳在空中般,氣勢逼人。
外麵有個花園,亭台樓閣,假山流水,小橋曲欄,靈活多樣,曲折變化。精致帶著一份氣勢在必行,顯示皇家重地的顯耀和尊崇。
我讚歎著,泛著驚豔,果然是皇宮,與眾不同的精美。我這麽一個低下的宮女,這回可是長了一回眼了,奇花異草依然茂盛,碧翠的綠葉,紅豔的花朵,為秋日,加上一抹絢爛多姿。
到了玉瓏宮,一抬頭,就看見飛場的屋簷,朱紅的大門,雕梁畫棟,精致輝煌。好一座氣勢恢弘的宮殿,站在門外的已經讓人心生畏懼了。
那寫著“玉瓏宮”的鎏金匾,在陽光的照射下,發出金色的光芒,讓人不敢逼視,透著威嚴,和一些冷意。
我微眯著眼,心裏有些茫然。
這就是玉瓏宮,有著多少年的曆史,有著多少的高興的事在裏麵發生,也有著,多少見不得人的呢?
不容我多想,管事的嬤嬤就板起臉說:“你們進去,各司其職,不得亂動裏麵的東西,每個地方,都得打掃得幹幹淨淨,隻要手指沾到一點灰塵,很簡單,誰清掃的地方,就用誰的血去擦一翻。”
這一番話,如此的無情,說得人心裏發寒。
宮女啊,命如此的不值。
這巍峨的玉瓏宮,又沾上了多少人的血呢?
我們不是來這裏看宴會的,我們,是來待命,清掃。
“你們幾個,都得聽我的吩咐,今天掃畢,晚上就隨我小心的侍候,出了一點的差錯,不用我多說,你們自是知道宮規是什麽?”她冷冷的眼視掃視了我們一眼。
“在這裏,認清自個的身份,要是有什麽出格,就別怪宮裏的規矩。”
如此之說,並不是沒有道理,每一次的宴會,會有多少的王公貴族來。哪個宮女,不想讓人看中,就算做個小妾,也遠遠地比宮女好上十倍啊。
打這主意的人,可多的是。
她說話的時候,還特意看了梨香一眼,梨香太美了,美得讓她的眼睛眯起來看。我知道,今天,梨香會很累,然後,她連在裏麵侍候的機會也不會有了。
麻雀變鳳凰,安知那麽易。我心裏輕笑著,暗暗地歎了一口氣。
進了裏麵,華美,高貴的擺設,也不敢多看一眼,各分其職,就打掃了起來。
幸得我分在廊下抹著花葉上的塵,大盆大盆的劍蘭開得英姿颯然,拿著布沾上水,小心地擦著。
這些花,可比我的命還重要呢?
不過,倒也是好的,我可以看看這劍蘭,有什麽的不同,有什麽樣的風采,我可以,再畫一幅畫給上官雩。
今晚,他會來吧,他一定會的。
棋已擺上局,隻等下棋人。
宴會,享受的可不是我們,一個宴會,要付出的,比想像的還要多,上上下下,都忙翻了,不僅要幹淨,還要氣勢,進進出出的,除了宮女,就是太監,還有布置著這裏的官員。
中午,草草的用了膳,又得加快手頭上的功夫,宴會,晚上就會開始了。
到黃昏,才算是告磬,處處,又擺滿了各種鮮花,妝點的這玉瓏宮萬紫千紅。
仰首看天,日已西斜,緋紅的霞光映得整個天空一片絢麗,華麗的玉瓏宮也染上一層淺淺的豔光,觸目所視,天地在這一刻美得無與倫比。
夜,來得那麽快。
我們都守在玉瓏宮的花園一側,等候著命令,不能直接到裏室去看。
馬車,轎子,都已經從稀疏變得密集起來了。
我對這些,沒有什麽興趣,轉過身子看梨香,殷紅的臉上,滿是燥熱之氣。
可憐的梨香,在太陽底下曬了一天了。
“累嗎?”我輕輕地問她。
她麵無表情地搖頭:“別說話。”
“你臉曬得紅極了,一會我去弄條濕巾子給你擦擦臉。”真怕她會倒下,梨香,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苦。
因為人越來越多,管事的嬤嬤都忙活了起來,倒也沒有怎麽管製我們。
梨香雙手束著散亂的發鬢:“倪初雪,我現在是不是很差。”
我搖頭:“梨香,不論在什麽時候,你都是光華出眾。”
她湊近我的耳邊,輕聲地說:“一會兒,無論如何,你最好不要離開我,不然我想找你幫忙,都找不到。”
她這話,嚇了我一跳,我看到了她眼神裏的大膽,看到了她的一種決心,像是拚了什麽一樣。
我擔心地看著她:“梨香,怎麽了?”
“你以為,今天林靜如會放過我。”她輕笑。
我歎氣:“梨香,你不用怕,她恨的,是我才對。”要是梨香,或許,林靜如還有些自愧不如,畢竟,梨香的風采,比她還要略勝一籌。而我,貌不出眾,在秦淮,名聲不見得好聽,她要是輸給我,她才不服氣呢?
梨香搖頭:“看到沒有,樓玉宇來了。”
說這話的時候,有些風輕雲淡,卻是含著她無限的恨。
我看見,樓玉宇在公公的恭迎之下,朝這裏進來了。
還是一般的玉樹臨風,還是一般的謙謙公子,我卻覺得他很惡心,很虛偽,這個偽君子,傷害了梨香,毀了我們殷家,為的是什麽?
林靜如他們,真的能給他什麽好處嗎?而且,林靜如莫名的成為了皇上的美人,還讓我百般想不到,也許,是我不想去猜測這些事。
一個小書僮抱著他的琴,他眼四處看了看,竟然看到了人群中的梨香。朝梨香有些得意地,有些嘲弄地笑著。
我火氣升得快,我好想,我能想什麽?我打他嗎?我是對手嗎?我能說他嗎?我不過是宮女。我緊緊地抓著梨香的手,怕她太激動了。
如果,樓玉宇的出現,讓梨香這樣衝上去,那麽,就真的害慘了,要我們來這裏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梨香如此的美豔,就算是在千千萬萬的宮女群中,也能散發著她的光采。樓玉宇真要找她,掃個一圈,就能發現,光華所在了。
梨香冷冷地推開了我的手,淡淡地看我一眼,沒有說什麽?還是那冷淡,我看不出,她在想什麽?我卻心痛她。
多少的痛,壓著,才會這樣平靜。梨香,好樣的。
“天鳳公主到。”長長的一聲。讓我神經都豎了起來,天鳳公主來了,那麽就能看到上官雩。他可是主角呢?
天鳳公主頭上也端正的戴著珠花,長長的珍珠流蘇垂落,隨著兩人的步伐,珠光若流水般輕輕晃動,華貴雍容。
眉目中透著無限的貴氣,慈眉善目,讓人心生尊敬。
伴著她走來的,就是上官雩,在一堆人的簇擁下,他還是那樣的出眾,那樣的高傲,像是不羈的草原野馬一般。
他的眼也四處地掃視著,冷不防地,他的眼光和我的眼光撞在一起。
我輕輕地笑了,他眉眼輕輕地一挑,也笑了。
天鳳公主回頭,就看到了他唇角的笑,好奇地問:“雩兒有什麽開心的事?”
上官雩收起笑,平緩地說:“沒有什麽?看到這花漂亮。”
天鳳公主輕輕一笑,繡帕攏唇,高貴優雅:“雩兒倒也有喜歡的花了?”
“皇姑姑。”一聲清脆的叫聲,打斷二人的笑容。
公公又喊禮:“玉貞公主到。”
這就是玉貞公主,我不得不看了,這個,我沒有見過,卻是久聽大名的玉貞公主。
一身紅衣非但不俗反是相得益彰,肌膚若雪,羅裙一襯,隱生淡淡嫣紅,若朝霞遍灑雪原,滿頭的珠翠豔光四射更透清華貴氣。好一個玉貞公主啊,明眸如霞,櫻唇紅豔,讓人看了自愧不如。在從多粉妝的宮女簇擁中,依然,美得驚人。
“上官哥哥。”她輕笑著,清脆地叫聲,宛如黃鶯出穀,煞是好聽。
上官雩輕點頭:“見過玉貞公主。”
玉貞公主噘起嘴,有些不高興:“皇姑姑,你看,上官哥哥這般的見外。”
天鳳公主輕笑著,眼光不離玉貞公主:“玉貞別與他計較,回頭,姑姑再教訓他的不是。”
“哎呀,姑姑,上官哥哥也沒有錯了,不要教訓他了。”玉貞公主抱著天鳳公主的手臂撒嬌地說。
天鳳公主看了她一眼,打趣地說:“怎麽,又舍不得了。”
“姑姑,人家不跟你說了。”小女兒家的含羞帶怯,跺跺腳,也是風情萬千。
我心裏,好酸,好酸,為什麽他們說話,就要站在這花園裏,不走遠一點。我真不想聽到,我隻能跪著,上官雩,就這是你的急燥嗎?
我轉過頭去,不去看他們的幸福,這王公貴族家的幸福,不是我們宮女可以人可以看太多的,怕的是,心裏的酸澀,一湧不可收拾。
隻聽見上官雩淡淡的聲音響起:“時辰差不多了,公主,請。”
玉貞公主有些不依:“怎麽上官哥哥,還是這般的冷淡,這般的見外呢?”
“本是草民一個,公主。”疏淡有禮的話,有些大聲。
是故意讓我聽見麽,這該死的上官雩,我拿你怎麽辦,我都不知道,我心裏想的是什麽?亂成一團啊。
也不必急著起來,反正,宮裏都是妃嬪,每一個,都得施禮,這等的大事,自然七皇子也會來。
他還牽著一個半高不大的男孩,我想,那必是寧妃娘娘的皇子樓破雪了。
林珣也來了,他衝我一笑,就在公公的帶領下進去。
我收起唇角的笑意,這場宴會,還真是大啊。
太子,也回來了,他本就是去接玉貞公主的。
在聽到皇上駕到的時候,梨香抬起了頭,眼光如灼地看著明黃色的身影,半現半讓人擋住地進了那燈火通明的宮裏。
忙忙碌碌的宮女,開始忙活起來了。
我倒是不知道,我們在這裏,是不是要跪,或是站到他們都走散。這般的無聊啊,卻不能隨意走。
正無聊之極,有個管帶的嬤嬤爭著眉頭過來:“誰是倪初雪?”
我站出一步,垂下頭:“奴婢正是倪初雪。”心裏暗訝,是什麽事,竟然讓她來找我,莫不是盆花沒有擦幹淨?
胡思亂想都是徒然,反正要來的,我總是躲不過,我倒不如就大大方方地任她打量著。
管帶的嬤嬤冷哼一聲:“看不出你倒是有本事啊?跟我進去,林畫師讓人指定你去研墨作畫。”
林珣。有驚訝,他竟然指定我,他真的有心想要幫我脫離這最低下的宮女,一番好意,倒是讓人心頭暖暖的。
我輕輕委身:“是。”
真不敢相信,我也可以進入這華貴的大宮殿裏。
每走一步,我都覺得能聽到自己的心跳動一下。
有些怕,管事嬤嬤領著我,小心地從微暗的走道上走,這裏,隻是給下人走的。
走了一會,再轉個身,就看到林珣了。
他抬起眸,極有禮地說:“謝謝嬤嬤,倪初雪,過來研墨吧。”
我點頭,走近了他。
聽到他小聲地說:“初雪,沒嚇著你吧?”
“沒有。”我低聲地說著。
“那就好,你就幫著我研墨,如果我畫得不好,你可以幫我指出來。”他看著我,低低地歎氣:“初雪,我今天極是不舒服,我怕畫不好,可是我是畫師我不能拒絕。”
我看著他的臉,有些紅,我點點頭:“林珣,我們是朋友呢?”是啊,無論是宮女也好,是畫師也好,我們不論是生病,還是怎麽了。沒有說不的時候。
“林珣,你放心。”我輕聲地說著。
他笑了:“不得不說謝謝。”
第五十六章
我朝他眨眨眼:“我們是誰,是朋友啊。”
他為朋友,不怕有什麽影響到自己的,想要推薦我去畫院做才女,為我取得了執筆的權利。
我能幫他的,我怎麽會不盡力幫呢。
這宮裏,都是權貴,我們也不敢怎麽多說話,我靜靜地磨著墨,調著水。
他拈起筆,先畫的是,就是皇上。
當然了,這普天之下,還有誰的身份,高得上皇上嗎?
畫師不能正視,也不能靠得太近,就在靠近皇上的右下側,遠離著台的一邊,支起的小板,就放著宣紙。
畫皇上,自然得見皇上。我也抬起頭,悄悄地觀察著。
偷偷地看首座,燕朝已是二十三年了,皇上自二十五歲登基,至今為止,已有四十八歲。
雖然上了歲數,可是龍顏卻是極為好看,渾身上下,滿是帝王的氣勢。黑發束在王冠上,幾近五十了,沒有什麽白發。可是,身子卻不見得怎麽壯實,大概是因為貪求女色,一雙眼也變得有些濁,龍袍在身上,極是寬鬆。
坐在他身邊的自然是皇後,倒也不見得豔麗非常,卻是極慈和的一個人。滿臉的笑容,高貴的舉止,可是我卻覺得她的笑,也太假。
低下頭看林珣作畫,因為是晚宴,得畫得極快,好多東西,都是草草地一筆帶過。
有時,我指點一下疏漏的地方,畫得快,倒也有一番不同的光景。
天鳳公主,上官雩,畫他的時候,我卻不提什麽意見,林珣,也就那樣直畫下去。
我覺得,怎麽畫,也畫不出真正的上官雩,他是不能用筆墨來形容的。
畫到玉貞公主的時候,林珣卻是問得比較多,可見,這主題,也就是玉貞公主了。
皇上說些什麽話,不重要,反正,不會關係到我。
我已要不想去聽上官雩和公主的事了,那是他的事,我不要想。
說些什麽?我都聽不到,我認真地磨墨,細細地指著那裏要注意的。
二人合作,還真是有意料不到的境界。
這是一種從來沒有過的喜悅,我在他的畫法上,看到自己的不足,這是一種,同是進步的東西,充充實實的,要比宮裏談論的話,舒服得多。
我多恪守本份,畫,就認真地看畫,什麽也不去聽。
太子就在對麵,畫他的時候,他臉有些冷冷的,似乎不認識我一般。我心裏輕輕地笑,說不定,他半夜又要找我算賬呢?那天晚上,說不清楚,是我失約,還是他失約呢?
太子和七皇子,長得很像,而我對太子有著更多的好感。至於七皇子,看到他,我就想起那撕毀的畫,讓我心裏怎麽高興得起來。
一聲宏響的聲音打斷我們的認真:“傳樓公子獻藝。”
樓玉宇,我心裏暗恨啊。
為什麽他偏就是天下第一的琴師,為什麽他就能彈出天上動聽的曲子。他那樣的人,也配嗎?
可是,就是他,就是他,別無他人。
一身的白玉勝雪,風度翩翩地行禮:“樓玉宇叩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樓玉宇跟皇家也就有著那麽一點的關係,沒有封官在身,可也不必自稱是草民。
“聽聞樓公子的琴藝可是出神入化,父皇,兒臣早就想聽了。”玉貞公主清脆的聲音讓樓玉宇笑了。
他恭敬地說著:“能為公主彈上一曲,是玉宇的幸事。”
皇上笑,眼滿意地掃了下兩旁的妃嬪們,一手支著頭,就等著聽琴聲。
琴聲輕輕地響了起來,像是仙境一般,如高山流水,淙淙作響,又如雲中錦瑟,如此的美妙。
他的確就是有這個本事,幾乎讓所有的人都著迷了。我緊咬著唇,心裏難過。
一邊聽著琴,可是,眾人的心神,並沒有放在琴聲上麵。當是一種伴奏一樣。
皇上看著天鳳公主笑著說:“皇妹和玉貞上香,倒是求了些什麽?”
天鳳公主優雅地放下茶杯恭敬地說:“皇上,天鳳所求的,就是國泰民安,燕朝千秋萬代。”
皇後看了眼玉貞公主說:“天鳳妹子就沒有求別的嗎?”
天鳳公主但笑不語,皇後又接著輕聲說:“自然雩的婚事?雩現在都有二十六了?還沒有一門妻妾,也不想為王為官,倒也是要配一門好婚事了,公主自是求的這些了。”
天鳳公主抿嘴地笑:“雩兒讓皇上皇後操心了。”
“倒不如,由本宮作主,為公主的雩兒牽個好親事?”她輕笑著,顯得那般的慈和。
好一個一唱一和啊,這個主題,本就是這樣啊。為上官雩的和玉貞公主的婚事。
還沒有說到點上去呢?怎麽玉貞公主就開始臉紅紅的了。
這時,上官雩站了起來,朝皇上皇後一躬身:“草民上官雩謝過皇上皇後的關心,古語有雲,三十而立,雩才二十六,這親事,倒也不急。”
他竟然二十六了,倒是老得可以,比我還大上十歲呢?
我好笑地看著他,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倒是看不出,他還裝小啊。
二十六的人了,脾氣還真不好。
私底下也就算了,在這裏,竟然這樣跟皇上皇後說話,不是仗著一些傲氣就是蠢了。
“也不早了,是該成親了。朕當年二十六,太子,都已經四歲了。”皇上含笑地看著他。
皇後似乎有話要說,上官雩聰明地跪在地上,認真地說:“雩在爹的墳前發過誓,守孝至三十才娶親。”他的話,讓眾人的臉色都變了。
我倒也不知道,上官雩的爹竟然,有些難過。
他現在說出來,也是不得已的,不然,這些傷心掃興之事,誰會在這大堂之上說出來呢?
天鳳公主的臉色也是變得難看:“雩兒,你太不懂事了。”
“雩謝過皇上,皇後的關心。”他連著叩了三個響頭。
皇上的臉色,變得極難看。三十,再等四年,玉貞公主能等嗎?
玉貞公主緊緊地咬著唇,像是泫然欲泣一般。
我為上官雩而擔心啊,他這般衝動地說。並沒有留太多的後路給他自己。
我又覺得我很殘忍,他的浮燥,我明明看在眼裏,卻不開解他。
他這樣說,如果我能,我希望跪在他的身邊,陪他一起。
可是我不能,我隻是一個宮女,我隻能看著他孤軍作戰。
皇後還想說些什麽?玉貞公主大聲地接著說:“父皇,人家正在聽琴呢?別說了,兒臣想好好的聽聽。”嬌縱的聲音,帶著一些惱意。
她別過臉去,有一些東西,在眼裏閃著淡淡的光。
少女的心,是最敏感,最脆弱的,她必定是難過的,她看上官雩的眼神,如此的眷戀,我都能看得出來,何況是天鳳公主和皇上皇後呢?
天鳳公主皺著眉,輕輕地搖頭。而上官雩,還跪在地上,像是被遺忘了一般,沒有人叫他起身。
是故意吧,有些故意要折他的傲氣,可是跪有何怕呢?
我朝他一笑,他正好看過來,輕輕地勾起唇角。
一刹那,所有的浮燥,所有的心酸,都消失得幹幹淨淨。
我趄他偷偷地眨眨眼,繼續低頭磨著墨,心裏卻是甜甜的,上官,從來都是這樣,就是傲,傲得那麽倔,傲得那麽的讓我心服。
烏黑的發絲,襯著他俊朗的臉,閃閃有神的眼眸,是從來所沒有的好看。
平貴妃如芒一般的眼光掃了過來,我趕緊低下頭。
隨意地一看,上官雩唇角還在攝嚅著幾個字,我想想口形,竟然說我是膽小鬼。
這人,跪在地上,還是那般的膽大啊。
“皇上。”一個清脆的女聲響起。
二邊都是花枝招展的妃嬪,我倒是不覺得,誰比較漂亮,都是一個模子一般,就一個豔可言。
這一聲,有些熟,但見一個紅衣女子出來,福了福身子:“皇上,樓公子彈得可真好啊,就是欠了一些舞。”
這女子,正是林靜如,不過是一個美人,竟然著紅紗衣。
貴妃雖笑,笑卻不及眼,皇後雖笑,卻是有些冷意。
林靜如,好不知死活啊。隻是,皇上臉上那深深的笑意,也知道,林靜如正受寵呢?
皇上輕笑道:“朕的美人,倒是有什麽好提議嗎?”
“皇上。”林靜如笑得妖豔如花:“臣妾讓人伴舞可好?”
“這倒是好極,朕也想看看林美人,又教了什麽舞?”
舞,梨香也沒有少學呢?想不到林靜如,也是一個才女,什麽都懂,就是,她不覺得委屈嗎?如花的年華,竟然陪著半老的皇上。
當然,這是她的想法,有很多事,不能單一地去評價一個人。
林靜如拍拍手,幾個少女臉蒙著紗,輕盈地進來,手裏,都端著酒,輕輕地舞著。
這我倒沒有什麽興趣,可皇上,是興致勃勃的。
林珣拍拍腦,試圖更舒服一些。我輕聲地說:“很難受嗎?”
“還好。”他小聲地說著,手指有些顫抖。
“等等。”我低低地說,往後麵輕輕地退,那裏也守著幾個宮女。
我低聲地向她們要來一杯溫水,大概以為我是什麽吧?能接近畫師的身邊,也沒有多問,就遞給我了。
我端著水,輕輕地走近林珣,送到他身側:“喝點水,舒服一點。”
他輕笑,接過就細細地喝。放下杯子的時候,他小聲地說:“初雪,你多看看,這些大場麵,慢慢地磨練自己。”
不由地就心裏有些笑意,林珣啊,真是一個畫癡,心地也是真好,用意是讓我多看著。看這些,多少是有用的,在宮裏,能畫的,大概也就是這些多較多了。
琴聲嘎然而止,聽到一些慌亂我抬起頭看,那些跳舞的女子都跪了一地,蒼白著臉。
“酒倒了。”林珣輕聲地說著。“別怕,看多了就習慣了。”
我還不知道這是什麽意思,就看見好幾個禦林軍進來,硬是將那些跳舞的少女都拖了出去發,而皇上,根本就沒有說什麽?
少女臉上的蒼白,我知道了,心也涼了。看多了,我也不會習慣的,這裏,真的好可怕。
二手端著酒杯跳舞,還穿著長長的裙子,這是如何的一個難啊,這麽危險的舞,為什麽還要她們跳呢?我為她們難過。
這些人,都麻木了吧,所以,都是麵無表情的。林珣說,習慣就好,她們是見慣不怪了。
怪不得林靜如也不怕呢?依然笑著坐在那裏。
我看到了連秋池,站在麗妃的旁邊侍候著,她看著我,眼神帶著冰冷的笑意在笑我一般。
宮女進來匆匆地擦著酒,其中一個纖細的身影,我一眼就看出,是梨香。
這般羞辱她嗎?有這麽簡單嗎?
林靜如手裏的杯子忽然滑倒在地,酒灑了個滿地。
她似蒼白著臉站了起來說:“皇上,臣妾不該讓她們跳舞的,請皇上恕罪。”
一邊的宮女指著梨香說:“還不快來擦美人腳下的酒。”
就這樣羞辱吧,林靜如,要的就是這樣吧。把梨香踩到腳底下去。
皇上,自然不會怪罪於她。
梨香走過去了,淡素的衣服,在妃嬪眾中,看起來那般的出塵,臉上脂粉未施,是那般的出水芙蓉,冰清玉潔,粉黛冰肌,櫻唇紅豔,就算是這般平素,也豔若桃李,絕色風華讓大多數的公子們都看呆了。
她不懼不怕地抬頭,大膽地朝首位上的皇上嫣然一笑,嚇得我心跳都要停止了一般。
梨香跪了下去,輕輕地拭著地上的酒,一舉一動,都是那麽的優雅,那麽的好看。長長的黑發慢慢地,一絲絲地垂在地上,不經意的一個抬頭,讓人都停止了呼吸,太美了。
梨香也太大膽了,宮女,怎麽可以這樣披頭散發呢?跪下之時,想必,她就扯了下來。
我看到,首位上的皇上,眼裏露出驚豔之光。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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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幫助梨香
我怕極了,我怕皇上會發現這些啊,我怕梨香會讓禦林軍拉走,我好怕好怕。
心都跳起來了,然後,我看見梨香讓人半拉半扯了出去。
我吞氣,小聲地說:“我出去一會。”
林珣還在埋頭作畫,輕輕地說:“小心一些。”
我低頭悄悄地退了下去,轉過那彎,我不敢跑,我怕這微暗的廊裏,會遇到管事的嬤嬤,到時我跑,不知又會說什麽?輕快地走著,我就怕,我慢一步,我就見不到梨香了。
我怕,我會看到禦林軍拖著梨香走。
我隻有這一個妹妹啊,靜靜的廊裏,就隻聽到了我的腳步聲和心跳的聲音。
快步地走出了宮,我沒有看到雜亂的人,沒有看到禦林軍,在遠遠的一處,看到梨香獨自站在那裏。臉陷在半明半暗的夜色中,看也看不清,背後的紅燈籠,高高地掛起。
“梨香。”我輕快地走過去:“你剛才在幹什麽?嚇死我了,梨香。”
她輕輕地笑著,帶著一種冷意:“說了你也不明白的,倪初雪,你就隻想安心做一個宮女,很多事情,你不會明白。”
我點點頭,事實是如此,有些事,不想去想,不想去說。我也隻想安心而已。
我安慰地說:“梨香,罷了,別跟自己過不去。”
她轉過身子看我:“你以為,我跟自己過不去嗎?你以為,我會氣恨自己這般的低賤,為林靜如擦地。嗬嗬。”她有些冷笑。“很多事情,你不明白來著。倪初雪,你實實在在的,你也就隻能如此了,也隻能做一個宮女了。”
她怎麽了,怎麽會一直說這些呢?
我輕皺著眉頭:“我隻想做一個平淡的宮女,等出宮的時間到了,我就出去。”
“還活在你的夢裏,出宮,如你想的那般輕易?林靜如,不會放過你的。”她冷冷地說。
如一桶水,將我澆醒,我一直不想去麵對這些,可是,我也作繭自縛,我不得不信了。
“梨香,有些事,忍一忍就過去了。”
知道又如何呢?我已不再去自尋煩惱。
梨香卻是認真又灼灼地看著我:“倪初雪,我要你的幫忙?”
“什麽事?”我問著。她是我妹妹,有什麽我幫得上的,我自然會幫她。
她看著我笑:“如果,你還當我是你妹妹,如果,你想成全了我的事,你給我一點血,然後,後麵的事,你自個聰明些?”
我不太明白這個:“梨香,可以告訴我為什麽嗎?”
“你怎麽就不敢相信呢?你心裏,不是有答案了嗎?就是那樣,你以為,我為什麽那麽大膽在宮裏,披散著頭發,那樣大膽看著皇上。你以為,今晚就主要叫我擦酒嗎?想要的,還不止是這麽簡單。”她一字一句地說著。
我心涼了一半:“梨香,不要,你還年輕啊?”
“這是我的事,你就不要多管了,倪初雪,快點。”她板起臉。
我看著她,她渾身是那般的倔,梨香決定後的事,很少會有改變的,她已經決定好了嗎?如果後悔,那就不可能再有後悔這條路可走。
“快點。”她又冷冷地說著。
我看著白玉欄邊擺放著的劍蘭,都是我今天細心擦的啊,卻無人觀賞,獨自對著月光。
鋸齒如劍,還刺痛了我的手呢?我一咬牙,閉上眼用力用手就將著那鋸齒一劃,卻劃破了些許的皮,流出幾滴血。刺痛得我倒抽了一口氣,手指在顫抖著。
梨香眼神飛快地看著那邊,然後輕看了一眼說:“還不夠。”
緊緊地咬著唇,我怕我自己叫出聲來,狠力地一劃,肉體撕破的痛,牽著心尖,讓我心都直縮著。
梨香見狀,從懷裏拿出一方白帕子,胡亂塞給我。
我放在手心,讓血,慢慢地將帕子染紅,我想再勸她。
梨香卻忽然扯著我的手跪下,清脆地說:“奴婢叩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竟然是皇上,那明黃的靴子,那淡淡的珍貴香味。讓我心裏一驚,真如梨香所料,皇上來了。
“不必多禮。”皇上的聲音有些低沉。
皇上的回答,卻是不合時宜的,隻有他一個人,我往旁邊輕輕地移動著,讓黑暗籠罩著我。
皇上的眼光,定在梨香漂亮如花的臉蛋上。他輕輕地笑眼如華地看著她說:“你叫什麽名字?”
這笑,讓我的心在流淚。他對梨香,是感興趣了。
梨香抬起頭,眼眸如水,波光流轉。她嫣然一笑,如晚霞一般的光采,讓四周的景,都往後退去,讓風都停了下來,讓這裏,都亮堂了起來。她清脆地說:“回稟皇上,奴婢叫梨香,雨打梨花,隱隱有香的梨香。”
我似乎,看到了風雨中那潔白的梨香,隱隱地透著清香。可是,這梨花,卻要讓人采擷。
“好名字。”皇上輕聲地說著。 梨香又一笑,二個可愛的漩渦在臉魘上打轉:“謝謝皇上讚賞。”
這一笑,讓我聽到了抽氣的聲音,來自於皇上。
梨香的發,輕輕地飛散了開來,在風中,散發著誘人的發香味。
皇上的手,不由自主地就撩起了她一縷頭發,輕輕地放在鼻間輕聞,然後,再綰回她的耳際。露出梨香好看的輪廓,肌如白雪,紅燈籠之光,讓她的臉,又蒙上了一層淡淡的色彩煞是好看。
皇上輕輕地撫著她的臉,深沉地低喃:“真是美人啊。”
梨香又笑,明眸直視著皇上:“謝謝皇上誇獎。”
這一刻,我多想去撥開皇上的手,我知道,梨香所謂的將計就計是什麽意思了?
林靜如,不過是要她出醜,要她狼狽,她就趁機勾誘皇上。
可是,林靜如她們並不怕,不然,不會讓梨香一個人站在這裏,早就讓禦林軍拉走了,其中有二個原因,一個是皇上眼裏,起了驚歎之色,皇上必會尋梨香。其中一個,就是梨香不是處子,如果發現,何等的大罪。
這可是欺君之罪啊,想來我們入宮,倒也沒有驗身什麽的?可是要成為皇上的妃嬪,都得經過這麽一關啊,每個秀女,都是這麽來著。
梨香在賭,她賭得這般大,稍有不慎,她就死無葬身之地。
這樣,真的對嗎?不對的,皇上明明比她大多了,皇上足以做我們的爹爹了。
梨香啊,這真的,值得嗎?可是,她眼裏,寫滿了期待。
皇上卻在這時放開了她,笑了笑,沒有說什麽,站起身子,就往廊深處走著。
這一刻,我的心,放了下來,皇上,並不是如傳說中的好色之心。
梨香,也可以放棄了吧,還要怎麽樣,才知道要珍惜自己,要放棄呢?我不覺得,宮裏就好。皇上的女人,豈是好做的,皇上的妃子,豈是長遠的。
我看到了梨香眼裏,深深的痛。濃濃的失落,算了,她以後會想通的。
正在高興的時候,一個公公走了上來看著梨香說:“還不快去侍候皇上。”
這一句話,將我和梨香,一個打下地獄,一個打上天堂。
我怔住,梨香叩頭,興奮地說:“是,公公。”
她站起來的時候,從我的手裏,抽出了那帕子。
我失望透了,看著梨香輕盈的腳步,很快就追上皇上了,皇上轉過身,看著她笑,然後,一把就抱起了梨香,往最近的一間房進去。那公公,就守在門口。
心在撕裂著,我恨我自己--這般的無能為力。
我終於也知道,梨香最終的目的,各人有各人的路。
我轉過身子,看到林靜如,一張臉上掛上了笑。冷冷然然的,似在看好戲一般。
我對她討厭至極了,我知道,她是來幹什麽的,梨香的那句話:然後,然後聰明些,我知道,要我給她善後。
林靜如臉上掛著笑,朝我緩緩地走來了,她的身邊,還跟著樓玉宇那個偽君子。
我站起來,手上的傷口藏在裙擺外,但是,梨香能想到的,林靜如怎麽會想不到我呢?
我也是梨香的姐姐啊,她能找幫忙的,能信得過的,也隻有我。
我看向一邊的劍蘭,還掛上斑斑的血跡。心裏輕想,可憐的手,還得再受一次傷了。
往後退一步,故作不穩地,一手就打到劍蘭上麵,然後,花盆往下傾,我傾長手去,胡亂抱住了。
然後再,我縮著頭,看著傷口再流血,如此的簡單。
騙人,真的不難,重要的是,要不要騙。
什麽都還是一樣,就是,我的手更痛,血流得更多。
我彎腰斂眉地站在那裏,也不再掩飾著我的手了。剛才那一幕,不止她一個人看到。
管事的嬤嬤叫了起來:“倪初雪,你好大的膽子,差點就把這裏的花給砸了,我怎麽交待你們的,驚嚇到林美人,可是死罪一條。”
“請嬤嬤懲罰。”我忍著痛,一字一句地說著。
“傷得,倒是挺重的。”林靜如的臉,都黑了,說出來的話,像是冰珠一般讓人發抖。
我恭恭敬敬地說:“都是奴婢不小心。”
那嬤嬤怕惹到林靜如不高興,趕緊說:“倪初雪,今天晚上,把這裏都給我擦幹淨了。做事,這般的不牢靠。”
“是,嬤嬤。”我小聲地說著。
林靜如咬牙切齒的聲音:“可傷的,真是時候。”
是時候嗎?我心裏,卻是輕輕地悲落,無聲地流著淚。
“林美人,貴妃娘娘讓請美人去作詩,看舞。”一個公公在身後小聲地叫。圓圓的月亮,照著這靜靜的宮殿,還能聽到,那悠悠傳來的絲竹之樂。
煩燥得,讓我想狠狠地扯著我的發,告訴我,一定要清醒。
秋夜風,如此的冷,吹得宮燈都搖擺著。
我是不是負了爹的重托呢?我沒有照顧好梨香。
這一場,誰勝誰負,傷的,永遠是女人。
都圍著皇上來轉,如此的傷。
我輕輕地走進宮裏,半跪在那裏繼續磨著墨,緊緊抓著石硯的手指有些泛白。
皇上無聲無息地走了,可是,宴會還得繼續,這裏,還要撐著架子。
破敗得,讓人一推就倒一般。
玉貞公主酒一杯接一杯地喝著,而林靜如,卻是收張了聲勢,有些懼怕地坐在平貴妃的那側。
倒是會怕了嗎?怕什麽呢?我冷冷地看著。
這是為誰而辦的宴會,怎麽,竟然這般的醜惡,這般的讓人唾棄。
“初雪,你手怎麽了?”林珣發現了我的手裏的血跡,關切地問著。
我搖頭輕笑:“沒有什麽?不小心在外麵掛傷了。”
我有些緊張,小聲地說:“林珣,皇上不在了。”
我的意思,帶著一些試探,我畢竟是入宮不久,對於這些場麵,也是第一次接觸,我不知道皇上的習慣,可是,那公公的口氣,像是經常這樣一般,令我擔憂。
林珣輕聲地說:“習慣就好,不足為奇。”
心涼了半截,好一個不足為奇,皇上經常這樣,那梨香,不是賠了身子折了命嗎?宮裏的妃子們,安容得下她。
再說了,她還支持得下去嗎?
“皇上大概是看上了剛才那個女子。”林珣小聲地說著。
我心裏暗暗地歎著氣,他那裏知道,那個女子,就是我的妹妹啊。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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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倪初雪的傲氣
可笑的宴會,還在持續著,直到首位上的皇後娘娘說倦了,先回宮,也就有人告辭了。
我不知道,為什麽她們還笑得出聲,笑得,不辛苦嗎?
我也不知道,我竟然還笑得出聲,如此的痛啊。
雖然,這一步不是我在走,我卻是在可惜,重重的歎惜。
為梨香,我不知她是怎麽想的,但是我心裏,真的很難過很難過。
最難過的時候,不能大哭,不能大笑,淚暗暗地,在心中流。
罷了,走到這一步,我能如何,我隻有祈禱梨香,不至於一無所有了。
宴會,全都結束了,天鳳公主去皇後娘娘的鳳凰宮說話兒去,剩下的人,也都三三兩兩地走遠。
一時之間,諾大的宮時在,就隻剩下打雜的宮女和太監。
會散了,活也就來了。
為人布置好,再為人收拾,好好的布置著這裏一切,坐在這裏的人,不是她們。
玉貞公主臨走之前,哀急又羞惱地看了上官雩一眼,就在宮女的挽扶之下而去。
我收拾著林珣的畫,輕輕地遞給他。
他拍拍我的肩:“早些回去休息。”
我點頭輕笑,送走了他。
那黑暗房前的公公不見了,自然,皇上也走了,那梨香呢?我不知道。
就開始我的擦地,在那廊邊,在紅燈籠之下,一遍一遍地擦著。
七皇子坐在那白玉欄上,靜靜的身影,幾乎與夜色融出一體。
如果我不是擦到那裏,驀然看到他,我以為,這裏是空無一人。
他什麽時候就坐在這裏的呢?我大驚,我進去的時候,心不在那裏,也沒有發覺七皇子在不在。
我懼怕他,他很冷,很殘酷,一點也沒有人情味。但是,他對寧妃又極好,盡心盡力的幫助。
我不作聲,當作沒有看到他,跪在地上,用力的擦著這裏每一寸,手在作痛,還是極不上心裏半分的不舒服。
月色,淡淡地,帶著光華,靜靜的照耀著這裏的一切。
“倪初雪。”他說話了,有些冷,有些怒。
我跪在那裏,就垂下頭:“請七皇子吩咐。”
坐在那裏,如神抵一般,疊著腳,有幾分的懶慵。
背著月光,我看不清楚他的臉,不過,卻聞到了一股子酒氣。想來,他是喝了酒,不知是不是來耍酒的瘋的,我倒也不怕,要折磨就折磨吧,反正,我心裏夠難過的了。
“認清自己的本份了?”他冷冷長長的聲音不大,一字一字地鑽入我的耳裏。
我輕笑,月光下,我的眼裏必定是止不住那悲傷流泄出來。“回稟七皇子,奴婢的本份,奴婢一直在恪守。”我守不過,他為什麽那麽在乎呢?
那太子,我自是覺得和他相處不錯的,像是朋友一般。出去一趟回來,倒是不認識我了一般。
罷了,你跟人家講情,太子是誰啊,安能認識你這麽一個小宮女。
朋友,太子的朋友,你倪初雪,也能肖想,真是好大的一個笑話。
七皇子所說的,也並不是無理啊。認清了所有的本份,也就什麽也不會去想,隻要,做一個木偶的宮女,聽命,侍候,幹活。
我是人啊,我怎麽能做木偶呢?還是秦淮的那個我嗎?所有的堅持,有些,還在,有些,早就消失無蹤了。自在,快樂,離我,真是越來越遠。
宮裏,可以將一個人的本性扼殺得幹幹淨淨。
七皇子,是不是要將我變成一個和千千萬萬的宮女一般,隻會抬頭聽命的人。那真的是錯了,我倪初雪,再低頭,我也有我的驕傲,可以困住我的身,卻困不住我的心。
做永遠的倪初雪,我不要困在宮女的身份下,沒有了倪初雪。
路,是自己走出來的,怎麽走,都是自己踏出一步。他休息要抹殺了我所有的驕傲和自在,這是我快樂的來源。
什麽叫認清本份,本份是什麽?難道我一生下來,我就是奴婢,是宮女嗎?
如果沒有我們宮女的侍候,那他們,會什麽呢?吃喝玩樂,好一個紈絝子弟啊。
如果不是頂著不同的身份,他豈做得來這般的高高在上,真正有才之人,何會受這些束之。
我高傲地仰著頭,我驕傲地看著他,我不倔服地看著他。
看不清楚,我還要是瞪著他看,哪怕他給我一巴掌,我倒是也不怕。這就是價值,這就是我。
他要我認清我的身份,我也要他看清,他不能將我倪初雪連靈魂也困在皇宮。
他斜視我一會,冷冷的吐出幾個字:“你是什麽態度,這就是你的宮規?”
我輕笑,眼裏流過一些不屑。
他忽然傾前身,有力的一手攫住我的下巴,氣息幾乎是吐到我的臉上,溫溫熱熱的,帶著酒的香氣,也帶著他臉上的寒氣。
看不清的幽暗眼神,在我的臉上打轉著。
我還是輕笑,我的眼裏,不會寫上連心也佩服,驕傲的倪初雪,跳了出來,從宮女的束縛中,跳了出來。緊咬著牙關,還是看著,一垂眸,都能看清我眼底所有的心民,我輕輕地勾起唇,若隱若現地笑著。
笑他,笑他的不知所謂。
“這般的驕傲,必將你的翅給折斷?”帶著威脅的話,輕吐在我的耳邊。
我低低地笑著:“翅膀,斷了,再重生,怕的是,連飛的勇氣都沒有,就困住了。”
他放開了我,下巴痛極了,我輕輕地揉著。
平靜地說:“七皇子如果沒有什麽吩咐,奴婢就得擦地了。”
他沒有說話,臉色依然是看不清楚,身上的戾氣,卻不濃。
“砰。”的一聲,放在轉角一側的劍蘭忽然的倒下。
那花盆砸在這大理石上,砰然作響,摔了個粉碎。
也將人的視線吸引過來了,有人驚叫著:“這劍蘭怎麽無緣無故地就摔下來了?”
我冷笑地聽著,也讓七皇子看著吧,所謂的本份,就是如此。任人宰割。
管事的嬤嬤來了,尖著嗓子叫:“這是誰在這裏做事的,誰負責這些花的?”
何必問,不就是我嗎?我也不必起來了,就跪著吧!
我聽見自己冷嘲的聲音響聲:“是我負責這裏,是我在這裏做事的。”
“又是你,倪初雪,你安的是什麽心,你知不知道,這些花可是皇上喜歡的,好大的膽子啊?”冷冷地聲音帶著一些得意的笑。
我輕笑:“嬤嬤,是花自己掉下來的,我根本就沒有去碰。”
那嬤嬤叫得更大聲:“好你個倪初雪,怎麽跟我說話了,什麽態度?不是你,還有誰?”
“嬤嬤要什麽樣的處罰呢?還是,我就必定要受什麽樣的處罰?”我冷冷的聲音響著。
她必然也是不知道我會這樣說的,要是換了一般的宮女,隻會跪在地上哭著抖著求饒。
太多醜惡的臉孔,讓我看不清楚,摔在地上的劍蘭,也沒有人敢動。
“你這不知死活的宮女,竟然摔壞了這劍蘭,你拿什麽來賠?”
我輕笑:“不就是要我的命麽?”
一盆花,多珍貴?比得上一條人命,花沒有壞,摔壞的,隻是花盆而已。
原來,要陷害一個人,要一個人的命,如此的簡單,我自問,我沒有得罪過她們。
可是,不是她們要為難我,而是,有人要這樣做而已。
如果這就是所謂的折磨,所謂的磨難,還真是讓人瞧不起了。
她們,也是奴婢啊,奴與奴之間,也分著階級,也容不下善良?
“你......”那嬤嬤一時說不出話來。
七皇子從暗處走了出來,冷冷的斥責:“吵什麽?”
那些人一聽,趕緊跪了下去叩拜,沒有想到他在,嚇得聲音都是微抖的。
“啟稟七皇子,是這賤人,摔壞了皇上最喜歡的花。”
我眸子輕笑,我不想去看七皇子臉上,如何的“精彩”。
“都滾回去,這花摔了就摔了。”他冷厲的聲音讓人心底發寒。
那些人趕緊跪安,管事嬤嬤看了我一眼,皺著眉頭就走了。
我那花捧起,不過是摔壞了一些枝葉,折了還會再生出來,隻可惜了,上好的花盆。
將花放在園中,明兒個必定會有人看到,再換上花盆。
默不作聲地將地上的泥和碎片都堆到一邊,再擦幹淨。
七皇子煩燥地走來走去的聲音,他是否,就看清了,這就是本份,是她們的本份。
唉,我和他鬥什麽氣呢?有時,我真是不了解我自己,明明不想出風頭,明明隻甘於平淡。可是,有時還是控製不住自己,不小心就出頭了。
鋒芒畢露不是一件好事,月亮和太陽,沒有人會說月光太盛,而會有人討厭日頭太烈。
倪初雪,想點開心的事吧,我心裏輕輕地說著。
猶還記得,月光下,娘牽著我的手,輕輕地教我畫畫。
對啊,我要畫,就畫劍蘭吧,送給上官雩。
是美麗的花,可是帶著鋸狀,會傷人的。
“回去。”冷若冰霜的聲音在我的背後響起。
七皇子竟然叫我回去,真是不可思議,他不是冷酷無情的嗎?
但是,我要抗拒不成,我站起身,膝蓋都微酸了,幾乎就要忘了如何的走路。
自在地,我轉過身子,從他的身邊走過,錯身的瞬間,那冷冷的視線,有些灼熱,帶著淡香的酒味,讓月色變得更朦朧。
正要走出花園,他的聲音又傳來:“倪初雪。”
我停出,轉身看他,淡淡地說:“七皇子還有什麽吩咐?”
“真是傲氣十足。”他淡淡地說著。
我心裏卻想笑,傲氣,他不是要磨掉我所有的傲氣嗎?
我挺直肩頭,走出他的視線裏。
出了玉瓏宮,我雙肩就垮了下來。
我的傲氣,總還是帶著孩子氣,有些好笑,有些心酸。
前路如何,我不想再想,想不清,理還亂。
梨香如何,不想去想,想不到,理更亂。
重重地吐了一口氣,再回到秋菊院,眾人都差不多要睡著了。
我拿了木盆去洗漱,冰涼的水,拍打著我僵硬的臉,才舒服一些。
擦著臉,就聽見一聲嚶嚶的哭聲從窗口傳來。
我踮起腳,升長了脖子看。沒把我嚇著,一條腰帶,攤上了那枝丫,一個宮女正站在石塊上,雙手在那裏打了一個結。
背對著我,長長的發在月夜下飛散了開來,這是,要上吊嗎?
我嚇得將手裏的帕子一扔,趕緊跑了出去。
未完待續
第五十九章 令人畏懼的對食
“等等。”我叫住要將頭往裏套的宮女。心跳得極快,幸好,還來得及。
宮女轉過臉來看我,滿臉的淚痕斑斑,有些眼熟。不正是睡在旁邊的鳳兒嗎?
我呼著氣,輕輕地搖頭:“鳳兒,不要。”
她抽噎著,眼看著我:“你不要理我,我真的,活不下去了。”
我歎著氣,輕輕地走近她:“鳳兒,比死還難過嗎?”
她點點頭:“宮裏的人,都是變態,都不是人。”她哭得傷心,一手抓著繩子,無力地支著。
我找了塊石子坐下,看著她哭。就算我現在叫人救下了她,那下一次呢?一心求死的時候,不是一次了事的。
如此的傷心,必定是受了很多的委屈。
“你走吧,不要管我。”她又抬起了臉。
我站起身,上前去仰視著她一臉的淚:“鳳兒,你就想死嗎?那你,發生了什麽事呢?”
“求你不要問,我想想,我恨不得我是死了。”她痛苦地說著,緊咬的唇,都流下了血。
我心也被絞著,劇烈的痛,連想,也不願去想,必是讓她痛得想一死了之,以求一個解脫了。
月光中的淚,那般的濕亮。我眼裏也開始泛酸:“鳳兒,我不想死。”
她不知道我是什麽意思,抽著氣看我。
我吸吸鼻子,將眼角的淚一把擦了去:“鳳兒,我今天也差點死了,可我不想死,人活在這世上,會受很多苦。可也有很多快樂的事,也有想追的夢,螻蟻尚偷生,何況是人呢?”
“初雪。”她輕輕地叫,眼裏流露出絕望和深沉的痛:“你不了解我,如果換了是你,你也會生不如死的。”她又嗚嗚地哭起來。
“那就這樣認命嗎?就這樣認命嗎?”我直直地看著她的眼。
她搖頭:“我認了。我隻求下輩子,不再做這宮女。”
“鳳兒,那你就當你已經死了,重新再活,不要怕麵對。”認了,多怕的二個字啊。磨得連生存,也失去了意義。
她丟下腰帶,抱著我的頭就大哭著:“我真的不想活了。”
我心落得低低的,拍著她的背:“鳳兒,沒有什麽過不去的坎。”
“他們不是人,說我做錯了事,把我指給了一個公公,要我和他對食。我好怕啊,他們都打我,都折磨著我,他們把我的衣服脫了,不斷的折磨我,我真的活不下去了。”她邊哭邊說,語無倫次的,讓我倒吸了一口冷氣。
對食,是宮女最怕的一件事,就是把宮女賞給公公們狎玩,什麽下流的手段,都有聽聞過。
讓人聽了,寒到骨子裏去。
這等事,宮裏最怕,自古以為,也死過不少的宮女,所以一直都是禁止的,有些妃子,一惱起來,還是私底下這樣懲罰宮女。
宮裏的太監,被閹割之後,自是不能行男女之事,可是,一些心理上的變態吧,我倒不知道,他們會怎麽折磨一個宮女。但是,這真是很不堪很難過的事。
皇上,太好女色了,根本就不會管到這些事上麵去,每天尋歡作樂,朝廷沉屙不振,著實是讓人歎息。而皇後,掌管後宮三宮六院,卻不受皇上寵愛,自也不想與妃子們過不去,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要不太過份,就不去處理。
宮女的命,多賤。我淚洶湧地流了出來,緊緊地抱著她纖弱的身子:“死了,就一了百了嗎?死,很簡單,鳳兒,值得嗎?鳳兒你就把你當作是死了的那個鳳兒,現在的你不再是過去的你了。你已經死了,把你的感受,把你的痛,都埋了。”
她咬著唇,眼裏是寫滿了淚的折磨:“我真的不想活了,我生不如死啊。”
一聲一聲帶著血淚的控訴,女人的心,這麽的殘忍,自己得不到寵愛,怎麽就折磨起宮女來了。太監變態,連著妃子都是變態。隻可惜了鳳兒,讓人心憐啊。
“那就當你已經死了,鳳兒,你現在吊死了,有人會覺得對不起你嗎?沒有人會想得起你的,鳳兒,哭吧,把你的淚,把你的委屈,都哭出來。當作什麽沒有發生過,你就這讓人欺倒,你認了。你不得不認,因為,事情已經發生了。那就當作是夢,不怕做夢,怕得是,沉在夢裏,永遠都站不起來了。”我心裏,也哀痛的,我不知要怎麽去安慰她。
這般的傷痛,宮女,為什麽受傷的,總是第一個。
“做夢?”她抬起臉,一臉的迷惘。
我心裏好酸,好酸,像是喝了一壇子的醋一樣酸得我差點都站不起來。
我使勁地點頭:“做了一個惡夢,鳳兒,你要挺過去,不管別人說什麽?你就當是風吹過,你已經死了,你沒有什麽樣的感覺,你慢慢地等待,會等來屬於你自己的生活。”出宮後,就什麽也沒有了,或者,當她習慣到麻木後,也就沒有感覺了,沒有這般的傷痛了。
“我可以嗎?”她像是落水之人抓到了救命的稻草,那般急切地看著我。
“可以,鳳兒,你就當重生一次。為自己而活,過去就是一場惡夢。”
我將她抱了下來,緊緊地抱著她細細地身子,好一會,她沒有哭了。
我放開她,她竟然朝我一笑,還含著她的淚:“我會是一個新的鳳兒。”
“別難為自己了,鳳兒,也別太苦著自己了。”我輕輕地笑著,笑中有淚。
她眼裏還有著痛,細細地說:“我心裏好痛,好痛,好難過。是死的感覺了。我進宮二年多了,我連出去的機會出沒有。我知道,予妃是存心的。”她呼出一口沉痛的氣:“我不想再讓他們欺負。”
我細細地看著她,小巧的臉上,也是眉清目秀,有著幾分的姿態色,大概是她口中的予妃不得寵,就把氣發到她的身上了。皇上無心,那鳳兒,還有多少的罪要受呢。
“鳳兒,你怕不怕?”我輕聲地問。
她看著我,淚又湧出來:“我死都不怕。”
是啊,這世上,死都不怕,最怕就是生不如死,讓太監那般玩弄,自然就是生不如死,今天,我尚且勸住了她,那明天呢?那如果還有下一次呢?
我深吸了一口氣,胸口彌著沉沉的痛,透都透不出去。“鳳兒,毀了你的容貌。”我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連自己也不相信,我竟然可以出這樣的殘忍主意。
鳳兒一聽,悲哀地笑了:“為什麽不敢呢?”
“還是不要。”會很痛的,而且,女人,對自己的相貌是何等重視之事。
“不,這樣真好。這樣我可以從予妃的宮裏遣出來,在那裏,真的是生不如死,我實在是受不了。”
予妃,予妃,唉,怎麽如此狠的一個人呢?
如果是換了我,我大概就做不來如此了。
可是,要毀了一個人的相貌,太殘忍了,我不敢亂出主意。眼裏一個靈光,我想到了上官,或者他有辦法,我不妨跟他說說看。現在最主要還是穩住鳳兒,人的生命多寶貴啊,養育一個孩子,要付出多少的心血,多少的愛,才能平安的長大。
有錢人家的孩子是寶,怕寒怕暖,沒錢人家的孩子也是爹娘心裏的寶啊。
“鳳兒,先不要這樣子,再等等,明天晚上,看看有沒有什麽辦法,或者是讓你離開予妃。毀了容貌,可也怕,還是於事無補。”
我輕輕地擦著她的淚,也還是一個半大不小的女子啊,這般的年紀,就吃了那麽多的苦。
或者,她也不想死的,如果一心求死之人,何必等無人之時再死呢?一頭撞在宮牆之上,也是一種抗議的死,壯烈而悲恨。
“初雪,你一定要幫我,其實,我也不想這樣走,我太恨他們了,有朝一日,我恨不得,就要將他們都生吃了。”眸中,真切地寫滿了她的恨意。
“我會幫你的,可是,我也不行。我也隻是一個宮女,沒有什麽權利,鳳兒,總會有二全的辦法,給一點時間也讓你好好的想想,千條路,萬條路,怎麽比不上死路呢?你要是死了,你就白白的受了這等汙辱,你什麽也做不到。”也許,恨也是一種活下去的路吧。
她看著我又閉上眼,又是一淚珠滾落下來:“這是第一次,有人關心我。”
“不要怕,過去了,就不要去想,路不走,永遠都不會走過去。誰叫,我們都是宮女呢?”悲哀啊,最低下的人性,最低下的掙紮,我都看透了。
她抹去淚,圓圓的大眼看著月亮,盈盈的淚,又冒了上來。波光閃動著,帶著她的痛,她的恨。
又是那裏的蕭聲響了起來,這一次,似乎是在掙紮一般了。
我聽得入迷,可是,對這吹蕭之人,我不想再去好奇。是太子吧,那麽多天出宮,所以我沒有聽見,現在回來了,蕭聲又響了起來。
我坐在那裏,聽得入迷。如此的好聽,又如此的迷惘。
鳳兒一牽我的手,我痛得縮了起來。
她也看了:“初雪,你也受傷了?”
我輕笑:“沒有什麽,隻不過是皮外傷,不痛的,做宮女,焉能有不受傷的時候。”
她打量著我良久,有些佩服地說:“初雪,你好堅強,而且,你好自在,你不會傷心。”
我自嘲地笑:“鳳兒,什麽才叫做要作心呢?淚水,能改變什麽的話,也早就流光了。自己不開心,誰還替我們自己開心。鳳兒,去洗把臉,早點睡吧。”
她看著我,又看看腰帶,搖著頭:“我不會傻了,你說得對,死了,就太便宜他們了。”
“鳳兒,我不怕你再想不開,你要幹什麽?我擋得了你一次,我擋不了你第二次,怎麽想,主在於你。沒事,我就聽聽這蕭聲,你先去睡。”
“我那裏睡得著。”她合上眼,又咬著唇。
“睡不著,也得睡,明白嗎?”
她點點頭:“我明白的,初雪,謝謝你,你這大恩,我終其一生,都會報答你的。”
我輕笑,將額上的發攏好:“鳳兒,這說什麽話啊。沒事,想開一點,沒有什麽大不了的,去睡吧。”
她走了二步,又回頭看我,朝我一笑,有些堅強,有些無奈:“我會盡力讓自己再活過來的。”
如此爽直的一個少女,傷心的時候,可以尋死尋活,醒悟過來的時候,那般的明事理。也是親人沒有在身邊啊,不然也不會一心求死。
我沒有想到,這無心的一次,最後讓鳳兒救了我。
梨香呢?她什麽時候回來,我就坐在這裏等,我想等她。如果梨香受傷了,這一次,她拚盡了所有,如果受傷了,她不會像鳳兒這般。我勸不了她,她也隻會選擇死得壯烈。
萬物寂靜地時候,秋夜白露有些冷,風帶著寒氣,開始襲入這後宮。
我沒有等回梨香,卻等來了太子。
我真是厲害,隨便想一想,太子還真是半夜三更來了。他一臉的累,擺擺手,意在叫我不必多禮。
我坐在那裏,僻靜的樹下,淩亂的石頭,還有那漂漂蕩蕩在枝丫上飄飛著的腰帶。
我悲哀,太子也帶著悲哀,想對二無語。
他看看那腰帶,看看我,似乎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我輕笑,搖搖頭。
他閉上眼,低沉地說:“她回來了?”
我沒有說話,我根本就不知道他的什麽她,但是看樣子,他有一肚子的話要說一般。
我是一個很好的傾聽者,他可以盡情的說,我也不會走神,我靜靜地聽。
“她回來了,可我恨她。”太子也不計較什麽?坐在我亂石的一邊。
月影下,二道黑影就攤照在地上,都是孤寂之人。
未完待續
第六十章 夜談
他似有滿腔的話要說。帶著他的憔悴和疲憊,眼中透著些許的無奈。
我托著下巴,靜靜地聽。
太子壓力太多,負擔太多,風光在外,孤寂在內。
“她回來。”他也沒有看我,就這樣說。
我有些好笑,他就想要一直重複著這句話嗎?已經是第三次了。
過了好一會,我問:“你怕什麽嗎?”
他看著我,眼裏有著恨,有著迷惘:“我不知道,要不要再相信她?”
“為什麽?”我側頭問著。太子自是不能胡亂地相信人,不然的話,一步錯,滿盤皆輸。
我自是不敢說,要他多花點心思去看後宮的事,在他登基之後,能改變很多的惡習。
我不敢說,這般說,是對燕朝現在的皇上大不敬的,畢竟和他真的不熟。
“還是很美麗。還是那樣無助,那樣可憐那樣光華如初,她跟在公主的身邊,可我不知道要不要信她了?”
他垂下頭,隱在掌中,肩有些顫抖。似在深深的歎息一樣,那般的無奈,和不知如何處置。
我從來沒有看過這樣的太子,他總是雷厲風行,淩厲又暴燥,不過,脾氣來得快,也去得快。
這必定是他很痛苦的事嗎?唉,但凡人,無論是高高在上,還是低低地下,都有著自己的痛苦。情之一字,能困住多少人。
“那你想相信她呢?還是不想?”我輕聲地問著。
“不知道。”抬起眼,沒有了往日的淩霸之貴氣,他純淨如一個孩子。就想有人指路讓他走。我哪裏敢啊,有些話,說個模棱二可就好了,免得到時有什麽那個的,可以少去很多的麻煩。心裏輕笑,倪初雪,終究是自私的。
他看著我,想我給他一些答案,我又如何得知什麽才是對的,什麽才是錯的呢?
我輕皺著眉:“太子,初雪不太了解你們的事,也不是想要知道,打探什麽?不過有些事,順著心意去就好,就不會那麽難過了。”
“沒有什麽事。”他顯然是不想說了。
每個人都有秘密的,每個秘密可以讓人知道,也可以不讓人知道。我也有啊,上官雩跟我說的過事,就是我的秘密,我誰也不告訴。
他說的喜歡,這一句,我連梨香也不敢說呢?
“那畫,不必再畫了。”他突然說著。在拂別著一些東西我想,他大概是要我畫來想念著什麽東西吧?正好了,我也不想畫。
那麽,他的決定,就是再相信了。
我輕舒了一口氣:“幸好。這給我的壓力挺大的。”不要畫,我也沒有打算畫,反正就拖著他,私下相處,他好說話,我就會變得有膽子大起來。
“這事,不得跟任何人提起。”他瞪著我看。
有些無助地笑,他幾時看到我跟別人嘰嘰歪歪地說三道四來著了:“太子,初雪要是好事非,你也就不會找我聊天了,夜深了,太子也先回去休息了。如果讓人看到太子在秋菊院,這對你,多不好啊。”
他用著最深遂的眼光,細細打量著我,那眼神裏,隻怕我連發絲輕動也不會放過:“沒有別的意思?”
他帶著試探的問讓我一笑:“太子,我有什麽意思?”
“是啊,倪初雪,和你聊天就是輕鬆,將我的煩惱也去了大半了。”
“我倒是不知道,我有這個本事,不過,太子輕鬆一些就好了。”我眨眨眼,有些捉狹地笑著。
他一手抓住我滑在肩上的發,輕一扯,滿意地看看到我皺眉想喊痛,才說:“你這人,看似笨,可是說話,卻是太過於小心,如此這般,差強人意。”
“太子要初雪怎麽說,我一個宮女能有什麽意圖呢?是不是,我圖的就是出宮。”所以,不能出頭。太子在我的麵前不避違地說他的事,我也不想瞞住我最大的希望。
當然,我帶著一些小奸滑,看看太子能不能幫我一把了。
不過,有些失望,因為他轉過頭去笑,然後敲敲我的腦袋:“你出宮了,我豈不是,連談個話的人都沒有了。想耍你這些小聰明,尾巴就縮好一些。”言下之意,不會幫我。
好幾次,我明示暗示我旁敲側擊,為的就是太子的幫忙,如今,他直接地拒絕了我。斷了我在他身上打的這個念頭。
“我出宮了,太子找我,豈不是更自在,以朋友相待,煮酒享茶,好大一件樂事。”我引誘著他。
他挑挑眉,似真似假地說:“我可不想,讓你出去就嫁人了。本太子去找一個民婦,成何體統。”
“太子找一個宮女,就成體統了。”我不服氣啊。
他一拉我的發,挑著眉說:“別給我耍嘴皮子,你想出宮。還不想讓你走,這宮裏,諾大的地方啊,都是爭權奪勢之人,能談話,大概也想要從我這裏要些官位,賞賜。”
“我也要的。”我可不客氣地說話。
他好奇地說:“我倒是想聽聽,你想要什麽?好吧,我就送一個願望給你,當然,除了出宮這一件事,別的也好商量,但是以後,你得聽清楚了,寧妃康複之後,到東宮去。這出頭鳥,倒也是不怕了。”
我輕笑,出頭鳥,是啊,到了東宮,有太子在,會有哪個妃嬪會算計我呢?
怎麽說,他也是太子,皇上之後,就是太子,得罪太子,最不智的事。
我沉思著,好半晌才說:“現在想不出來,想出來了再說。”
他低低地笑著,一反在那宮中的冷漠,有時,我真的分不出太子是什麽樣的一個人,可以溫柔如風,自在的談吐,有時,冷漠得像是不認識我。
當太子,就真的要戴上那麽多的麵具嗎?
“我累極了,心累極了。”他帶著憂鬱地說。
“順從你的心就好了,不要再折磨了,反正你年輕,如果再一次失敗,你就永遠都不要去想。”必是情事吧,她,太子的心上人。對情,我不太了解,我無法給他什麽樣的好意見。
太子雙手攤開,半躺在那石上,閉上眼。那月光將他的臉,照得完完整整的,如此的好看,如此的尊貴,滿臉還有著疲累。
“她是一件事,還有另外一件事,遼國在邊境,不停的作亂,似乎有攻燕朝的樣子。讓人憂心啊。”重重吐氣的聲音,覺得月色也無奈起來。
很多的人,總想著,能討好太子,從他那裏得到什麽好處?他越是煩啊。
怪不得,他眉頭緊鎖:“太子能憂心這些,是百姓的福氣。”
至於別的,我不能評論,我也沒有資格去評論,皇上沉迷於女色,不思朝政,燕朝的已經慢慢的衰落於別國,太子憂心,但是,他也隻是太子。
還沒有登基,國策,也不在於他的手中。
“初雪,你說煩不煩。”他低低地問我。
我心裏也沉沉的,要是攻打燕朝,百姓加稅,不知又是怎麽樣的一番境地界,朝廷沉屙,奸臣橫行,作亂民間。要想重作士氣,真的好難啊。
“煩,但是,煩沒有用,總是要麵對的。”
他坐正:“麵對,千頭萬緒,如何談起。倒是,我得花上心思,慢慢地改變一些風氣。”
太子就是太子,畢竟還是年輕,有的是朝氣,隻要肯做,沒有什麽不能。他有他的霸氣,如果他為政,必是一番不同的新景象,後宮的陳腐之習,是得改了。
當然現在抓起,也好過於不再抓。
他的眼神,已經是躍躍欲試,鋒芒如箭。年輕的身子,都是氣蓋雲天,滿腔熱血的。
風吹得大,我的發亂飛著,我習慣地抬起左手去攏發。
太子抓住了我的手,看著那長長帶血傷口,眯起了眼睛問:“這是怎麽傷的?”
我避開他灼灼如華的視線,縮回了手輕淡地說:“不小心就刮傷了。”
他沒有再說什麽,隻淡淡地說一句:“怎生不小心點。”
“初雪是笨蛋啊,你是罵過我嗎?”我幹笑著,害怕他再追根問底。
“你還笑得出聲。”他沒好氣地笑:“去睡吧。”
變得,溫柔了好多,這樣的太子,真是好相處。我認真地說:“你說奇不奇怪,這宮裏半夜總是有蕭聲響著,你說那人不睡,吹什麽吹呢?那麽多的氣力,不多做一些有意義的事。”
才說完,頭又讓他輕輕地一敲:“罵我嗎?”
“哎呀,我真不知道是太子在吹的,太子的精神可真好。”總是半夜三更。
“有什麽話就直說,別拐來拐去的,懶得給你猜。”他白我一眼,帶著一臉的笑。
我自在地說:“太子你明白的。”
他揮揮手,眼神有些幽深:“和老中書一樣,我知道你說些什麽?這鬼丫頭。去睡吧。有些事情,我也能明白的,可有時,真是覺得無力,跟你說這些有什麽用。”他狠狠地看我一眼,要把我嚇著一樣。
“是沒有用,太子,努力總會實現一些東西的。”
“去去去,這些話聽得不止上百遍。”他揮揮手:“跟你談一談,似乎,輕鬆多了。”他吐一口氣:“走吧!”
我笑著看他:“太子為尊,太子走了,我方可進去。”
他故意停頓一下,眼裏露出精光:“我來之時,你並沒有行禮。”
“下次一並補上,夜很深了,太子也該回去了歇息了。”
他站起身,我抬頭仰視他,還真是高大。
他拍著我的肩,雙眼正視我:“別和林珣走得太近了。”
這一句話,打得我愣頭楞腦的。回過神來,他已經沒了影兒。
這太子,還真是,唉,怎麽和內在一點也不一樣呢?當我不存在一樣,然後又來說,不要和林珣走得太近了。
林珣是個好人,是個朋友,更是一個交心的知己,我們之間的友情,他知道什麽?
早上的時候,不意外,在冷宮遇到了上官雩。
雖然昨天晚上上官雩被罰,可今天,他一樣到了宮裏,一樣還是那般的神清氣爽。
我遠遠地看著他,小跑了過去,沒有說什麽?眼裏的笑意,泄了出來。
讓他看了,直搖頭,眼神又在嘲笑我。
想笑,還要理由嗎?就是無由來的想笑。跟著他進了冷宮,到那片樹林的時候,他又牽住了我的手,這一次,我不再掙紮。
沒有說話,卻覺得靠得更近。
我想起了鳳兒的事,告訴上官雩,問他有沒有法子。
他挑挑眉,我發覺,他很喜歡挑眉,不過,也極是好看:“當然有了?”他傲氣十足地說。
我總是恨不得,將他的傲氣壓下來,不讓他如意。仿佛,看到他垂頭喪氣,我會很有成就感一般。
正想著,要怎麽挑剔他,為難他。
上官雩卻傾下頭,靠在我的耳輕聲地說:“你昨天晚上去那裏了?”
我心一驚:“沒有去那裏?”
“胡說。”他微斥:“連我,你也敢騙嗎?你的手是怎麽受傷的?”
既然他一早就看到,我也沒有必要再藏住了,縮在衣袖中的左手伸給他:“好長的一道口子,挺痛的呢?”
他眼裏浮起怒意:“倪初雪,你真是不知死活,你知道你在幹什麽嗎?”
我看著他的眼,我心裏驚得有些發顫,不,這上官雩,就真的如此的精明,什麽都看得清透嗎?
昨晚我的一舉一動逃不過他的視線,他不喜歡我和林珣靠得太近。我做了什麽,我在不在,估計,他都一清二楚。
正如我也隻記著他的事般,心真是奇怪啊,這是一種在乎。
這如鷹的眼光,讓我轉過頭逃開,咬著唇輕聲地說:“不要問這些?”
有些事,可以說,有些事,不可以說。要保守的,一輩子都得守著。
上官雩冷哼:“你這笨蛋,昨天晚上還有誰知道,別當我是傻瓜,誰知道殷梨香是你妹妹?”
唉,上官雩,怎麽就不讓我守一點秘密呢?不過除了他,也有人自是知道的,林靜如,還有--七皇子。
妃子倒是無所懼,我隻要死守便成,那做給林靜如看的一幕,她們尚還拿我不是辦法。
而七皇子,我就不知道了,他的心思,我猜不透。
“明明暗暗,我怎知,有多少人知道梨香呢?”多少的事,以為是明白的,卻是蒙黑一片。
七皇子,他的心藏得太深了,我看不透他啊,想到他冷狠無情。我手有些顫抖,上官雩以為我手痛得很,輕聲地說:“一會給你上些藥,過二天就會好。”
我點點頭,有人關心,真是舒服。
“你們姐妹還真是膽大包天,倪初雪,你倒就不怕讓人殺了你的腦袋。”輕柔過後,可沒有忘記,還要責備我。
我覺得頭大:“沒有人幫梨香。”
“所以你就把事情攬在身上,你怎麽就不為你自己多想一想呢?”他說得很氣憤。
我挑挑眉:“事情已經發生了,我也好好地站在這裏。”任他罵。什麽時候,我竟然不回嘴了,竟然這般的順從了。
他沒好氣地看我:“還得意得起來。倪初雪,我不得不服了你,這件事,任何人都不得說出去。”
我低低地歎氣:“我當然知道,上官,我怎麽覺得你越來越像是個老頭子一樣念叨個不停啊,還要邊說邊罵,真是不好的脾氣。”
他瞪著我,氣得嘴角抽著。我笑著推著他走:“不氣不氣,上官公子的要虛懷大度。”
未完待續
第六十一章 上官雩的擔憂
上官雩眼神無奈,黑如澤玉,熠熠生輝,帶著一些寵愛,歎氣地說:“我真拿你沒辦法。”
想高傲如他,對我歎氣,說著他的無可奈何,我心裏頭,竟然有成就感,當然,我不能笑出來的,不然的話,他隻怕,用眼光來瞪死我。
我當是知道,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如果不是他問,我也不會告訴他的。這無關於信不信任的問題,而是知道得多,對他並不是一件好事。
認識上官雩,是我現在最大最大的收獲和幸運,雖然剛開始並不怎麽好相處。
可他幫我的,是我以前無法想到的。他帶給我的,是一些我從來沒有的依靠。
他無奈地拖著我的手走:“以後可能不會常來了。”
我知道他說這話的意思,當然不能常來了,他昨晚可是連拒絕得夠徹底的。
常來,皇家的臉麵放那裏,而且,玉貞公主知道他常來這裏,如果,有人看到我們這般。我的日子,也隻怕是過不下去了。
有些事,就是明擺著,一看就透。
昨晚的上官雩,也著實是讓我驚訝極了,好一個上官雩啊,怎麽如此的傲氣呢?和皇宮的華麗靡俗,格格不入,清高如他,讓人讚歎。他的骨頭是用什麽組成的,讓我好奇啊,我要是大夫,我就想拆開看看了?
他如此的狂傲。麵對皇上,沒有一絲的遲疑和懼色。
經過昨晚,他的浮燥,我的浮燥,好多的不安,都安穩了下來。
他歎了一口氣,煩憂地說:“隻怕,出宮這一件事,得緩一緩了。”
“別急。”我想去撫平他的眉,可是,又覺得太親近了,而且,他太高了讓我夠不著。
靠近上官雩我會心跳得厲害,可是靠近太子,如同自己的親人一樣,我一點也不害羞,而林珣,更是我的好朋友,怎麽會不好意思呢?
我能理解這些,上官雩能做的,已經夠多的了。
寧妃的小院就在眼前,這條路,為什麽不長一些。和他,就可以多走了些。
時間尚早,他留在外麵,我進去拿水桶打水,他尾隨我而來。
回來的時候,自然水是擔在他的肩上。
他像是不費力一樣,自在的很。
盯著我的腰看了一下:“下次我不在,你挑水得小心些,寧願多走幾次,別挑多了。”
“我知道呢?上官,到了,你從前院進去,我將水提進去就好了。”
他將水放在後門就往前院去,我又想起了在我家那裏,也是如此。
我也是叫他先走,然後再偷偷摸摸地從後院進去。
那裏,是避嫌,這時,是避眼。
“上官。”我叫住他。
他轉過頭看我,挑眉說:“怎麽?不舍得啊?”
這算不算是調戲,我臉騰地就燒了起來,嬌嗔地瞧他一眼:“我才沒有,我是叫你,小心路啊,別摔著了。”
他笑得開心,一臉鄙夷地看著我:“膽小鬼。這平路,如何有石頭有坑,有什麽話,也不敢說出來。”他頭也不回,然後向我豎起一隻大拇指,在我來不及要笑的時候,拇指就指向了地下。
我看著後門,直發傻笑,這上官。
一進了這院裏,我就是宮女,他就是大夫,各司其職,也沒有什麽理由和借口坐在一起,自在地說說話。
他替寧妃施完針,就得告退出去。
寧妃讓我送他出冷宮,對於我的事,她是一知半解,有時我覺得寧妃是個極聰明的女子,很多的事,總不太好說。
她希望我能更接近林珣,可是,她又讓我和上官雩有獨處的機會。
這二個俊秀耀眼的男子,她都不得罪,又想收攏。
上官雩從他的箱子裏,翻出一瓶藥給我。“這讓她塗在手上和臉上,看起來不大好看,可是,宮裏怕是出疹子,怕染上,會將她遣得遠遠的。喝多二盅茶就會消下去。”
我有些懷疑,就這一瓶小東西,就可以讓鳳兒避過更大的傷害嗎?“那要是醫女診出來了怎麽辦?”這可是作假,鳳兒會更慘的。
他得意地笑:“倪初雪,你還真小看我的醫術了。這醫女要是診得出來,我就改行了。”
唉,還是這般,終有一天他會讓他的話給壓倒就好,狂得好像天地隻有他上官雩最厲害的。我收好瓶子,一路上,那秋日的陽光灑了下來,讓他滿頭滿臉都是明暗交替。
他有些替我擔心:“隻怕你的日子會難過些?”
“我倒是不怕的。”我老神在在地說。不想讓他擔心,他要麵對的,比我可多了。他的壓力,比我重多了。
他好奇地問:“你有什麽法子?”
我笑得厲害:“不動應萬動,敵動我不動,敵不動我亂動。”
他笑了出來,滿林子都是他開懷的笑:“好一個厲害的倪初雪。”
“現在不必擔心了吧,嗬嗬。”我輕笑著,其實,我是不想讓他擔心。
“唉,倪初雪,要你傷心真難啊。”他低歎:“倒是也好,我就喜歡看你開心的樣子,什麽凡雜之事,都會從你的眼裏變得清透安寧。”
心裏暖暖的,帶著羞意我仰頭看他,才發現,他的眼睛,變得很澄淨,很柔和。
他拍拍我的肩:“有些事,就要這樣,不要去管多了,或許,梨香帶給你的,會是一種福氣。”
我搖頭輕歎,心裏又堵上了:“我並不想這樣,這種福氣,我不想要。如果梨香能得寵,我會替她高興,她有她的壓力,有她的堅強,一直過來,她都受了不少的苦。”
“也太大膽子。”他冷冷地潑我冷水:“一旦那個,你就知道,後悔的路都沒有。”
“也許,是她的路,是她的命,她選擇了這樣,她不得不賭。”梨香一直在尋找著機會。
上官雩對梨香是沒有什麽好感,他總覺得是梨香欺負了我一樣。
不知不覺地,又要走出這片樹林,冷宮的門,就不遠了。我輕笑:“好了,你自個回去了,我下午給你畫幅劍蘭,如何?”
“別累著。”他小聲地吩咐。
不遠處,七皇子獨自從冷宮進來。
我收起笑,朝上官雩彎腰,然後退在一邊。
七皇子身上,總是帶著冷然的氣息。銳利的眸子掃我一眼,又看著上官雩。
上官雩對他可一點也不客氣,行個禮也沒說上一句話,就出去了。
七皇子走在前麵,我跟在後麵,壓得沉沉的氣息讓我整個人毛孔都豎起來。
我全神貫注地防備著他,哪怕他腳步一個停頓,我都有些緊張起來。
靜悄悄的,誰也沒有說上一句話。
他入了小院,就直接去看寧妃。
寧妃坐在桌麵愜意地吹著秋風,看到他來,嫣然一笑,親切地說:“破邪今兒個好早啊。”
“二姨。”我聽見七皇子低沉地叫。
原來,寧妃娘娘是他的二姨,也就是說,有些血緣了,怪不得如此的親近。
那寧妃和他的母妃,豈不是姐妹,姐妹共夫,我想想,都覺得不可思議。
奉上茶,就靜待在一邊等候著吩咐。
寧妃的身子大好,給這冷宮的秋天,添了些快活的色彩。
寧妃問得多的,無非是十七皇子樓破雪。
奇的是,今天七皇子怎麽說了那麽多話,平日裏倒是不出聲的。其實也不怎麽重要,隨意地問。
寧妃也興致極大的說著,多的時候是她說,他沉默。
他極是不安,眼神有意無意的看向窗外的院門。
寧妃輕笑地問:“破邪有事就去忙,二姨身體好了,也不必陪我悶著。”
“沒事。”他冷冷淡淡地說。看了一眼門,又收回視線。
自打那毒疹事發生,寧妃這裏的膳食都由七皇子直接讓人送進來。
送午膳的人來了,他鬆了一口氣。看看寧妃,又想說些什麽,又說不出口一般。
我覺得好笑,七皇子,怎麽也有說不出口的時候呢?他不是高高在上嗎?
“破邪有什麽話,想要說的嗎?”寧妃的眼裏小心的探視著。
他搖頭:“沒有什麽?二姨,你好好的養生,有什麽需要,差宮女過來說一聲就好了。”他站起來的時候,掃了我一眼,我趕緊收起我眼裏的一些嘲笑。
寧妃輕輕地笑了:“好,破雪就麻煩你了。”
他站起身子,讓人都覺得這房子有些狹小。尊貴如他,在這裏,怎麽看,怎麽不自在。
他獨自地離開,那高大的背影,竟然有一些落寞。
後來我才知道,他來這裏,是有什麽意思。
寧妃用過午膳,又承隨意地問我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麽事?
陳嬤嬤笑著說:“寧妃娘娘,初雪是冷宮的丫頭,怎麽能進那大廳呢?”
我奉上茶給寧妃:“嬤嬤,昨晚上,我還真去了大廳。”這些,我能騙麽,隻要她想打聽,自然就知道了。有些事,不能自作聰明的。
“你瞧,我就知道。初雪是個有本事的人。”寧妃眼裏帶著讚賞。
我想了想,挑著詞兒說:“初雪讓人派去磨墨了。”
可是,寧妃如此的聰明:“是林畫師吧。”
我知道,她接下來想要說什麽話,點點頭說:“是的,娘娘,林畫師大概是生病,身不舒服,所以讓人叫初雪去磨墨,能從墨的深厚之中,更快的下筆。”
“初雪,我說過的事,你還記得嗎?”寧妃沒有轉彎抹角,單刀直入地和我說。
此時的寧妃,已經沒有了病時那楚楚可憐,驚如#兔的慌張。
如此的安神而又帶著光采,還有周身都有了妃子的氣勢。我輕笑:“當然記得,也許林畫師病好之後會到冷宮來。娘娘,該午睡時間了。”我小聲地提醒著。
寧妃搖搖頭:“從今天開始,倒是不能再像以前那般了,初雪,給我硯墨吧,嬤嬤,把我以前的字帖都找出來,八年多了,我得慢慢地學起來啊。”
寧妃,要為她的以後奮鬥。
她以前寫的字貼真的漂亮,雙手皆能寫,各有不同的風采,讓我選歎不已。
如今,腕力少了,久練生疏,再寫起來,已是不如前。
可是,她寫得很認真,陳嬤嬤給她扇著風。我硯著墨,倒是也是安靜而舒服。
這小院,幸得是冷宮,沒有人打擾,想要做什麽?靜心即可。
沒有多久,寧妃就寫累了,左右輪著寫,雖然久不寫,可是那氣勢,那手法,還是存在的。
定出來的字,一會兒輕狂,一會兒娟秀。我相信,她會越寫越好。
一下午,我有些心神不寧。
我怕有聲音響起,那麽有一半的機會是找我的,那麽梨香,就是失敗了吧,皇上那般的輕浮。要是算起來,是勾引之罪,連我也會一並受到牽連。
耳朵豎了起來,靜靜地聽著。
幸得,一下午都是安寧的,原本我想等寧妃睡著之後給上官雩畫劍蘭,寧妃一用勁兒練字,我便是畫不成了。
匆匆而回,也沒有心思去看彩霞滿天飛。
回到秋菊院裏,我沒有看到梨香,心微微地放了下來。
等宮女都回來得差不多了,就有人談論起來。
皇上今天連早朝都沒有上,殷梨香,就要變成鳳凰了。
有嫉妒,有羨慕,有不屑的聲音,交織成一片,熱烈地談論著,這是宮裏的消息,宮女得知的,又要比任何的妃子快。
轟轟烈烈的大消息啊,震得我頭發痛。
梨香,我高興不起來,心裏酸澀成一片。她知不知道,她既然上了這一條路,那麽秦淮的事,就不會讓人放過。#為了風頭之勢,想要瞞的事,也會有人挖出來。
皇上的愛,不知是多薄弱,朝寵晚廢,已不是什麽新鮮事。
光華耀眼的梨香,她有足夠的手段和狠心去擠後宮的位子嗎?
秦淮的時候,也不敢去請大夫,怕這等醜事傳了出去,隻買了一些滑胎藥。
可是,也多人知道啊,豈有包得住火的紙。
而且,這皇上,氣色倒不怎麽樣,光華已褪,喜好女色。香香才及笄年華,當皇上去的時候,她怎麽辦?深宮的日子更是難過。
有時候,妃子,更不如宮女啊。宮女安有退路,而妃子,已是夾道之路。
若有個一兒半女還好,倒也可以尊榮的跟著孩子過,可要是沒有,要是等皇上駕崩,皇後一個令,梨香就會陪葬。她那麽年輕,皇上真的可以萬萬歲嗎?這是不可能的。
梨香,血淚含在心裏,隻想著能飛上枝頭,風風光光揚眉吐氣。他朝風光不好,她可不是鳥,不能再飛下來。
下來的路,大概是讓人用箭射下來,血淋淋一地。
上官雩的擔憂,並不是沒有道理的,他想得遠,想得明白。
梨香一旦出什麽事,就會牽連到我殷家。
如她清白,如她純淨如玉,倒也少了一些操心之事。
偏她不是,梨香的過去,在宮裏來說,太不堪了。
到現在,我還是不明白,為什麽樓玉宇要幫著林靜如。
林靜如雖是皇上的嬪妃,每每太子在的時候,她總是帶著一些讓人百思不解的眼神看著太子。
好些事啊,蒙在鼓裏,以為是這樣,偏又不是這樣。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安能辯個清楚。
我不喜歡這些事,並不代表著--我不會看。隻是,不想而已。
那夜和太子相談,我越發地就厭惡這宮裏吃飽了閑著的鬥爭。邊關的百姓,多關心一些,不是更有意義嗎?
可是,她們不會的,她們的生活,已經是圍著皇上轉了。
實話說,這樣的皇上,讓我怎麽也尊敬不起來。
出宮啊,我多想,不過,上官雩得罪了他娘,必定是得費些時日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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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知心林珣
林司記讓人送來了一套新衣服給我。
我心裏有些暗笑,林司記真是八麵玲瓏的人,我還不知道梨香會怎麽樣呢?誰知道,我心裏這般的酸楚啊,要是爹爹知道,會是如何的歎息。
那衣服,我怎麽看,就怎麽覺得刺眼。
晚上鳳兒回來,我就悄悄的把那瓶藥塞給她。
她眼裏蓄滿了淚,眩然欲泣,緊緊地攥著瓶子,連手指都泛白了。
怎麽安睡呢?旁邊空了一個位,像是缺了一角的心。靜靜的月光,憐憫地照著那空缺之處。
這晚,沒有再響起蕭聲,我倒是希望,太子能重振起來。
燕朝,真的需要改變了。雖然我是女子,可是,如果動亂,可不管你是女的,還是男的,都會被擄殺。大遼,彪悍雄壯,馬肥膘壯,可讓人聞風喪膽。
第二天,我沒有再看到上官雩了,大概,不讓他來了吧。
上午的時候,七皇子又來,不著邊際地談上幾句,又是無話而回。
中午是分有人來敲門,應門的是陳嬤嬤,她一臉笑意地說著:“寧妃娘娘,林畫師來了。”
寧妃的眼睛,光芒畢射,整個人,像是亮了起來。手裏抓著筆,都有些顫抖起來了。
她轉過身去看,林珣正跟著陳嬤嬤進來。
這一看禮數,都是齊全的,林珣是識禮之人。
“下官叩見寧妃娘娘。”略微沙啞的聲音響起。
林珣感染了風寒,說話不如平日裏的溫文清朗。
寧妃答得很急:“不必多禮,林畫師,早就聽聞你的大名,倒是從來不曾見過。”
林珣站在一邊:“寧妃娘娘誇獎了,下官不敢當,隻是略微會畫一些雕蟲小技,承先祖之厚福了。”
我在一邊輕笑,心想,這林珣,也是極會說話的人。
這番話說來,還真是無可挑剔,又極是平凡。
寧妃娘娘不太好開口說那件事,畢竟,怎麽說,她也是娘娘,身份上會局限很多的東西。
她朝我看來,我明了地輕笑。
真是有些頭痛,我不擅於經營這些事,直說我也開不了口,旁說他應該是聽得懂的,如果林珣沒有空,寧妃娘娘自也不會怪罪到我頭上。
“娘娘,真是巧了,初雪和林畫師是同鄉。”我輕聲地說著。
聽自己的話,怎麽聽,就怎麽別扭。
林珣看了我一眼,眼裏有些疑惑,看到我有些無奈的眼,隻是那麽一瞬間,他就懂了。
有些意味深長地笑著說:“倒也是,寧妃娘娘身邊的宮女可真了不得,前夜裏替下官硯墨,極是聰明至極,也是畫中高手。”
“你們倒是真有些緣份。”寧妃笑得開心。
“是啊,娘娘,初雪比較擅長是亂畫,林畫師可厲害了,畫出來的人,就像是人走進了畫裏一樣,栩栩如生。”說這些不著邊際的話,我心裏卻是不喜歡的。
林珣是聰明人,帶著笑小心地問:“不知下官是否有幸為寧妃娘娘作畫?”
寧妃手指微抖地抓著桌底下的衣服,點頭笑:“自是可以。”
林珣,真是會做人,這下,寧妃高興。他了不曾得罪過人,怪不得在宮裏,如此的吃得開。
我給他硯墨,林珣要是快起來,畫得可真是快。
可是他慢慢地畫,倒是有點像是煞時間了,我是行內人,自然看得出來。
他慢慢畫,我就慢慢地磨。
畫了好久一會,林珣識趣地說:“娘娘,下官畫院還有些事,這畫,過二天親自送給娘娘。”
“勞煩林畫師了。”她笑得極開心。她要的,就是這樣吧。宮裏的小動作,是公開的秘密。
送林珣出冷宮的,我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歉:“林珣,對不起。”
“說什麽話呢?”他輕笑:“我們可是同鄉。”
我輕笑:“我始終覺得很不適應這樣。”覺得自己好鬱悶。
林珣歎了一口氣:“初雪,你還是不太圓滑。以後有些事,不要胡亂地答應別人,總會讓自己為難。”
“是啊,我不太會拒絕,這一次,真的讓你為難了。”我怎麽去拒絕呢?寧妃說得那麽清楚,那麽明顯,而且,她真的可憐。讓我無從拒絕吧。
“不是這樣,初雪。唉,不過,你應該不會跟著寧妃太久,倒也沒有什麽。如果上麵允了我,你到畫院來幫我,可是願意?”他是很認真地說。
並不會覺得這一件事,是好事,就會人人都同意。
我輕笑:“怎麽會不願意呢?在畫院做才女,那可是我修來的福氣,我連想都不敢想啊。”
他輕笑,溫潤如玉:“初雪,你有這個才華。別自責,這些事,我做來也是順後了,在宮裏久了,什麽事我焉能不知道,宮裏多的是人這般的,帶回宮裏,也就草草地畫了,又送回去。皇上根本就不可能看到的,我畫齋中,那畫,滿滿地卷了幾缸子,你說,皇上會一一看嗎?”
是啊,寧妃能想到的,別人焉能想不到呢?
我咬著唇看他,有些欲言又止。
別的,我可以不關心,可是寧妃,著實是太可憐了,如此地大起大落,在鬼門關旋轉了幾圈,我都替她歎息了。
林珣低低地笑:“初雪,你放心吧,寧妃的畫相,皇上會看到的。”
我才鬆了一口氣,正要說聲謝。林珣又說話了:“不過,有很多的事情,我是無法保證的。皇上畢竟是皇上,聖意難測啊。”
我吐出一口氣:“林珣,我才鬆一口氣,馬上,你又壓上一句,讓我又沉上一份。怎麽說呢?這些,都是個人的命,並不是我們能操作的,隻是在盡力而為而已。”
他眼裏有著讚賞:“我也是這般的想法,不過,久了,就難免染上了壞習。雖然我不想讓自己變成那庸俗之人,可是,不知不覺中,總是會改變。”
“林珣,如果太麻煩,就不要去多說什麽?去不去畫院,都無所謂的,在那裏,又如何,隻要有心,在那裏都可以畫。”不想讓他為我的事多費神。
“我聽說,那晚那女子,是你妹妹。”他輕聲地說著。
他在皇上的身邊,怎麽能不清楚呢?我輕笑:“是的。”
“你怎麽看?”他望著我的眼睛深處。
我眼神有些迷蒙,我怎麽看:“我不知道,她有她的想法。”
“我以為你會高興,梨香要封為妃嬪了。”
我心裏鬱著一口氣,哀歎著:“我並不高興,林珣,真的,我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可是,說實話,我真的很擔心她。”
他有些興味地說:“倒是很少有你這樣的人了。”
“好事不見得好。你在皇上的身邊,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我無奈地笑著,封為妃嬪,梨香,她真的如願了,這樣,真的可以出人頭地嗎?風風光光吧一?
之前的事,她要付出更多去彌補了。
梨香,沒有再回秋菊院了,她成了一個神話一般,一個從宮女成為妃子的神話。
我也成了其中的笑話之一吧,因為我是她的姐姐。成了要往上升的人,似乎我的前麵就已經鋪好了路。我不屑於這些的,她們安知我心思呢?如果可以,我寧願什麽也不要。
談話的時候,總是邊說邊看著我,似乎怕我會偷聽一般,又怕我不知道在說我。
有些好笑,有些無奈。
梨香就算是當了妃嬪,以前的事,也不能去查的。
爹爹的冤屈,會扯出她的舊事,她自不會去追問。
歎,我重重地歎著氣:“她的事,我隻能關心,別的,我也幫不上忙,打心底來說,她是我的妹妹。可是我也阻止不了她,她有她的想法,有她的活法。”
他靜靜地看著我,眼裏含著一些不舍之意:“初雪,別壓垮自己了,你總是得為你而活。”
我嫣然一笑:“當然,我不是嗎?”
“怪不得,如此的相似。”他搖頭。
“相似什麽?哦,你是說我和你很相似嗎?”
他點頭,眼神像是回到了以前一般,有些迷遠:“和以前的我幾乎一樣,不過,你比我快樂多了,人的本性,不保持住,就會失去了。我失去的,也就越來越多了。”
我輕輕一笑,久了,連自己也會擔心,何況是他呢?倒是一個細心人,而且,進宮之時,也有著些磨難吧。“現在也不錯。”我安慰著他:“有些東西,不是放在外麵的,而是放在自己的骨子裏維持著,就像你。”
“所以很喜歡和你說話。”他輕笑,和我並肩走著:“初雪,十月末,就是皇上的壽辰,你說,我該畫什麽呢?”
“還是,不必如此急,慢慢想。你的鳳凰,畫得如何了?”
他輕然一笑:“大概也用不著了。”
我輕顰眉頭:“要畫,還是要畫的。”
“倒是這句是真的,終究是要畫的,玉貞公主不可能永不出嫁,好吧。初雪,你要是閑著,就幫我想鳳凰之眼,如何畫之。”
我點頭:“自是好,我這幾天認真的想想。”
鳳凰之眼,最是難畫啊,要有它的靈性,有它的高貴,它的奪魄之風采。
當然不能用平凡之法去看畫之,會失了它的風采,就像是沒有生命的鳳凰,在每一個朝代,鳳凰是吉祥如意的像征,所以得光彩奪目。
皇上如此的偏愛玉貞公主,要將她嫁給上官雩,我想,上官雩必定也有著什麽樣的身份吧。他一身醫術出神入化,傲氣淩然,皇上很是看重他,他看他的眼神,是很複雜的。
我現在真的覺得幸運了,上官雩答應為我爹治頭疾,那可是讓人去請了半年之久。
閑來無事,也為了看看秦淮的畫仙比賽,也隨意看看。
也就那麽“順便”就答應了來殷府,倒還真是貴客,怪不得那樣欺負人,那樣罵得厲害。
現在想想以前的鬥氣,還真是有些好笑,讓人無限的懷念那流走的時光。
複雜的東西,向來不是我所喜歡,皇上對他如何,也是他們的事,我如何管得著。
和林珣的一番談話,更讓我欣賞他,老實說,他真的是相當的不錯。
而且,也是一步步地過來,知道很多的人情世故。
他處事圓滑,可是,不曾失了他的性子。溫潤如玉,讓人如沐清風。
我是喜歡和他相處的,都有著共同的愛好,還有一些相同的執著。
我和他,太相似了,我欣賞他為朋友,傾心的付出。
人為我一分,我也必會回報十分的。
鳳凰之眼,我自得好好替他想,他如此的信任我,把我當作宮裏的朋友,我怎麽會讓朋友失望呢?朋友間,就是這樣啊。
如果我不認識上官雩,或者,我會更喜歡林珣,他眼裏的溫文爾雅,一直是我所欣賞的。
隻是,我認識他,我已心在若思了。
淡淡的笑,淡淡的寵愛,我知道,在他淡淡的生活中,他想要我更好。
知心人,還真是難找。可是我真是幸運啊,有上官雩了解我,幫助我。
還有林珣,如果站在他的角度來說,我可算是是他的紅顏知己吧。站在我的角度,他也是。
下午的時候,林司記來了。
陳嬤嬤臉仰得高高的,眼裏,寫滿了不屑。
倒是寧妃,一臉的輕柔的笑,一番禮數下來才說:“如今到是風光甚好了。”
“托寧妃娘娘的福。”她恭敬地回話。“娘娘身體大好,奴婢心裏高興啊。”
她怎麽自稱奴婢呢?按理說,她也是司記,大可不必稱為奴婢。
寧妃歎了一口氣,勾起一抹笑,眉頭輕皺:“好幾年都不曾見過你了,倒是從那膽怯的小宮女成為司記了,要著實是不易。”
林司記曾是寧妃的宮女吧,寧妃的眼神回到從前,複雜地交替著,絲絲縷縷的光,從漂亮的眸子流泄出來,總是不太親近般。
帶著略略的防備之色說:“如今怎麽也算是正六品的司記,自不再是那寧妃宮裏侍候的宮女了,今兒個來看成我,也是你一番心意。隻是,本宮深宮冷宮已久,已是無物可打賞。”
如此這般說,寧妃對她,有著好些的鄙夷,但是,林司記也不是笨人,怎麽會來這裏自找苦吃呢?
但見林司記垂首依然笑,那般的牽強:“謝謝娘娘還記得奴婢,奴婢萬分感激。”
“倒也是不必,怎麽會不記得你呢?”寧妃直瞅著她笑,不緊不慢地喝了口溫水道:“讓林司記到冷宮,倒也不知有什麽事?”
林司記躬身,臉上萬分的為難,小聲地說:“娘娘,宮女......”
“你說個清楚便是,你是知道,本宮不喜人吞吞吐吐的。”
一咬牙,林司記說:“娘娘,麗妃娘娘甚是喜歡宮女初雪。”
這一番話,還真是嚇了我一跳。
可是寧妃,還是老神在在,似乎是料想到了一般:“要我身邊的宮女初雪?”
“正是。”她吐了一口氣。
說出這些,也為難吧,寧妃雖然在冷宮,可是有七皇子的撐著,身邊的人,也不是能隨意調動的。
麗妃要了我去,隻怕對我來說,不是什麽好事。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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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猜不透的七皇子
但是,我並不擔心,寧妃不會那麽輕易就讓我走的。
既然林司記親自來說,倒是顯得我頗為重要了,也是有些棘手。
麗妃安什麽心我就不管了,反正是宮女,我的來去由不得我自己。
我垂下眼斂,掩住我的眼光,不讓任何人看到。
無論是寧妃也好,麗妃也罷,我的身份,在宮裏,已經開始玄乎起來了。
我明明就是一個宮女啊,宮裏的宮女成千上萬的,明明不想出采,倒是搶手起來了。
“我在冷宮,也是八年有餘了,這幾年,多虧你照應,宮女倒也沒有缺過。隻是,初雪跟著我,我倒也習慣了,麗妃要是缺個宮女,你做司記的,可挑一個伶俐些過去。”
這些,她自然會做,為難的就是,麗妃指定要我吧。
我輕笑,麗妃倒是好,把這棘手之事丟給林司記。
寧妃自在地看著她,倒也不急於先說話。
就讓林司記去緊張。林司記重重地歎了口氣:“麗妃娘娘欣賞宮女初雪的畫藝。”
就這麽一句話,當然,還是含有很多意思的。
麗妃怎麽說,也是後宮的寵妃,要什麽,還不是一句話。
要是換了平時,換了別的東西,隻怕聽到這麽一句話,還有人會受寵若驚,雙手奉上。可是,寧妃不會答應的。我知道,寧妃還想通過我的一些關係吧,林珣是我的朋友,上官雩,也是我的朋友,她現在,很需要這二個朋友的幫忙。
想當年,怎麽請上官,他都不入宮。
這當時,大家不說,也多少能猜到我的關係。
而且,在治病這段時間,宮女也有眼睛看,寧妃也多少知道,我和上官雩走得近一些。
罷了,反正一起又怎麽樣,我們又沒有做什麽偷雞摸狗的事出來。
我才不怕呢?身正還怕影歪嗎?
而林珣,幾次來找我,上一次,我不知道寧妃是怎麽知道的。可是,我也知道了,寧妃,當不是嬌弱那麽簡單。
在後宮裏,沒有三兩三,怎麽立得住腳。特別是在這樣的後宮,在皇上如此薄情的後宮,隻是靠才華,是遠遠不夠的。手腕,才色,缺一不可。
我不必歎氣,本來就是這樣,我也不必去擔負什麽?我的決定,隻是我的決定,並不能改變什麽的。沒有人會尊重,沒有人會問我一聲。那為什麽要傷心呢?想透了這樣,隻需要看著就好了。
寧妃搖頭輕笑:“林司記,你對麗妃娘娘可真好啊。”
“奴婢當為後宮之事盡力。”她小心地說著。
“那你在麗妃那邊如何交待呢?”寧妃看著她。
林司記抬起頭,眼裏有些不可思議。輕輕的眸光,似乎不相信,這就是寧妃的答案。
她扯出一抹笑:“那奴婢就去回了麗妃娘娘。”
寧妃理理雲鬢:“麗妃會親自來說的。你倒是先回去。”
我心裏一驚,怎麽我就驚動了麗妃了呢?這也知道,我多出頭啊。
心裏暗暗地歎氣,看著寧妃胸有成竹,我卻是不怕。
話才落聲,門外就響起了聲音:“麗妃娘娘駕到。”
風姿態萬千的麗妃,在宮女的簇擁之下緩緩走進來了。
一番禮數下來,我和陳嬤嬤都退在寧妃的身側。
麗妃坐在椅上,看著寧妃笑道:“姐姐好氣色好啊,這回,可真是大好了。”
“唉,病了這麽久,當也是好了,不然,本宮就永遠都好不了。”
麗妃倒也沒有變臉,依然笑意盈盈地說:“寧妃姐姐也吃了不少苦了,這下,終於雨過天晴。”
“吃得苦啊,才能站得穩。”堅定的眼神,散發著一種冷意,看著麗妃娘娘。
麗妃臉上有些尷尬,淡淡然地說:“姐姐這話,倒是說對了,有些時候,就是吃點苦才好。”
“是啊,我吃到這世上最苦的苦,倒也沒有什麽可怕了。”寧妃有些歎息。
好一會兒,她揚起笑看著麗妃:“麗妃娘娘,來得正巧了,也省得林司記別一趟。”
麗妃一看林司記那垂頭喪氣的樣子,秀眉攏了攏,一眼掃過我。
我不畏不懼不閃不躲,雖然我不知道她為什麽要找我去,可是,用腳趾想,也不是什麽好事。
“本宮那日見這宮女畫得一手好畫,便想著,也是一個人才,留在身邊,也能好好的栽培。”她輕笑,掩著一些冷意。
寧妃輕笑:“花開自在,倒也不用怎麽栽培,養得太好了,反而不易生啊。初雪這宮女,挺合我緣的,隻是,我這裏是冷宮。麗妃娘娘那麽欣賞她,也是她的福氣。我倒也不是不給麗妃娘娘。”
她這一番話,我還真是沒有想到,嚇了我一跳。
難道,寧妃要把我讓給麗妃嗎?又有些不合邏輯啊。
我百想不通,可也不緊張,唉,我小小年紀,就養成了這種老神在在,還真覺得不好。
是不是和上官雩相處久了,就沾上了他的壞習慣,畢竟,他也很“老”了,比我足足大了十歲。
麗妃展開眉頭輕笑:“讓林司記再遣幾個宮女到姐姐這裏侍候,應也沒有什麽問題的。”
寧妃卻搖頭笑著說:“隻是,麗妃說得遲了些。初雪是個有才華的宮女,隻要是珍珠,都有著它的光芒,多的是人跟我提起,要初雪到冷宮外去。我也自知,這冷宮,隻會埋沒了她。”
唉,我覺得汗顏,怎麽才幾天,我就變得那麽搶手了呢?還平淡得起來嗎?
那三年後,我還能出宮嗎?那上官雩說服了他娘,我還能要得出宮嗎?我真不想,可是事實偏就如此了,沒有人能夠改變。
梨香風頭正緊,雖然現在還沒有正式封妃什麽的,可是,我聽說皇上這幾天可是和她在一起。這也是遲早的事,誰將我掐在手裏,就能掐住了梨香一樣。
真是好笑,她們焉知道,梨香的感情是很淡的。
雖然我一直不想說,可是,騙得過眾人,騙不過自己的心。
梨香,她隻關心她自己。那又如何,她是她,她不關心親人,並不代表著,我也要和她一般,比試著,你不關心我,我也不關心你。我和她,是姐妹,但並不是一個人。
麗妃輕笑,聽得這一句話,她似乎想到了一些事。甚是得意:“怎麽個遲了呢?莫不是那宮的人想要了她去。”
“是遲了些?”寧妃直視著她:“七皇子欣賞初雪的畫技,向本宮討了去。等本宮病好了,初雪就會到七皇子的宮裏侍候著。”
麗妃的臉色極是難看,沒有想到寧妃說出來的是七皇子。
我也沒有想到,那一個人也罷,怎麽會說是他呢?他明明,就討厭我不守本份,將我的畫撕了,然後,還燒了。
正在這時候,門一響,二個宮女跟著七皇子進來。
高大的身影,經過那滿樹的白花,尊貴的像是從畫中走出來。
七皇子,極是好看的,長得儀表英挺,兩道劍眉飛斜入雲,雙目光亮如星,又深又黑,高而飽滿的鼻下,妃色的薄唇輕輕勾起,昂藏七尺,氣質瀟灑又尊貴,渾身上下,散發著王者之氣。
一抬眼,看到了麗妃在,似笑非笑的唇角,有著一抹冷意,很快就隱了去。
他才走進來,寧妃就笑著說:“邪,你來得正好,麗妃娘娘正要身我討了初雪去。”
我甚是覺得奇怪,怎麽七皇子討了我去,聽起來怪怪的。
七皇子鋒利的眼神掃了我一眼,我低下頭去。
聽到他的輕笑:“麗妃娘娘正有心,來看我二姨了,想不到麗妃娘娘也是愛畫之人。”
他的聲音帶著嘲諷,我卻鬱悶,還帶著一些氣憤。
這七皇子,笑他還是笑麗妃呢?他不是撕我的畫麽?我那麽辛苦畫的。
如果,這隻是寧妃的推托之計,倒也是不錯的。他很配合啊,一句話,就知道了寧妃的意思,倒是小看他了。
可要是真的,我日子不就是更難過了。
他可是處處要難為我,還想著要怎麽折了我的翅膀,讓我安份得從裏到外,是膽怯的宮女。
“本宮也想不到七皇子也是愛畫之人啊?”麗妃看著我輕笑。笑得有些陰陽怪氣的,讓我聽了都不舒服。“倒是這宮女,倒是一下就變得讓人喜歡起來了。”
有人說什麽?氣氛有些怪怪的。
然後她站了起來:“即是如此,本宮自也不勉強。寧妃娘娘,保重了。”
“那就不送了,麗妃娘娘也自個保重啊,入秋了,難免秋冷霧重,傷了身子。”
我怎麽聽,怎麽覺得,她們的每一句話,都刀來劍往的,互不相讓,而且,意思怪極了。
送走了麗妃,倒是留下了一屋子的香氣。
我靜不作聲地將凳子搬回原位。
陳嬤嬤小聲地問:“寧妃娘娘,真的要讓初雪走啊?”
“不走,也得走了。”她輕聲地說著。
七皇子倒是沒有開口說話,沉穩的捧著茶水喝。
好半晌才說:“我讓二個宮女過來侍候著你。”
嗚,我想哭,真的讓我去七皇子的身邊嗎?他不好相處。
而且,那天晚上,我還那麽的拽地跟他說話,而且,好幾次,他在寧妃這裏欲言又止,我眼裏還帶著嘲笑,來不及收回,就讓他看了去。
我去了,豈還會給我好果子吃。
寧妃歎了口氣說:“過幾天吧,好點了再去,我已經習慣初雪了。”
高興不起來啊,寧妃的身子,不可能不好的。
留下我幾天,大概是想著林珣那邊能有個牽掛吧。
我怎麽成了眾人利用的宮女呢?我想不透,我是不是不能有朋友,這樣才好,才會平淡。
可是沒有朋友,多孤單。
我怎麽看七皇子,怎麽難受啊。
對啊,事情也未必就這樣子。
七皇子不過是七皇子,而太子,是不是比他還要厲害呢?
讓太子說一聲,我情願到東宮去。那裏清平一片,他要奮起,他有朝氣,我喜歡這樣的氣息。可以認識很多人,可以學到很多東西。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見聞的,也不會少啊。
或者是梨香直接討了我去也好啊。畢竟是姐妹,她倒不會有什麽芥蒂,而且我也可以照顧著她。唉,不過,這隻是我現在隨意的想,我並不想沾上梨香什麽關係的。
又或者吧,上官雩的娘討了我出宮,這更是好了。更是希望渺茫。算了,我也隻是想想,我懶,到時再說吧。
千條路,萬條路的。我也不多帶著希望,怕到時更失望,可是我又都帶著希望,讓自己開心一些。
七皇子,最好不要得意那麽早,想要欺負我,還真是有點不能如意呢?
我坦然地笑,也不知是什麽時候呢?
我也保證,寧妃沒有出冷宮,她是不會讓我離開這裏的。
出冷宮,其實,也不如她想得那麽容易嗎?林珣可把那些規規矩矩都告訴我了呢?
成事在天,謀事在人,那剩下的,就要看她的運氣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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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寧妃的小計謀
秋意又更深了些,二天了,林珣也沒有送畫來。
寧妃的眼裏,慢慢的攏上了失望。
我也沒有勸她,我怎麽勸,這些事,她應該要想通的,雖然她想振作起來,想要重新開始,有沒有機會讓她重新開始,這就有些玄乎了。
我又喜歡上了後院的樹,滿樹的黃綠交綠,疏疏密密的錯落著。
風一吹,就紛揚而下,像是在下著一片燦爛的雨一樣,將人的心思都淹沒了。
我認真地看著,一會我回扶持,可以將這裏的風景畫下來。
我能畫畫的地方,也就是那間小房子了,秋菊院的人太多,太雜了。
什麽秘密都沒有,什麽東西,都是放在床頭的。
寧妃淒美的眼,總是看著我。
我恨我心不硬啊,林珣說過,我不能這樣子,不然,我會很難的。
我也不是老好人的料,因為我做不到的,我不敢胡亂地承諾。好幾天的消磨,讓寧妃剛起的鬥氣,都大消浙。
二個宮女帶著一個人進來,我定睛一看,覺得眼前一亮,這不是上官雩嗎?好幾天沒有看到他,像是好久好久一樣。
心裏像林子裏的落葉在飛,深深地看著他,才知道,這麽多天,是多想著他。
他是來再看寧妃的病,寧妃對他極是客氣。
讓陳嬤嬤打發了二個宮女出去,就讓上官雩把脈。
上官雩把過脈後,朗聲說:“寧妃娘娘好得倒是不快,心裏不要壓抑著,才能更快的好起來。現在倒也沒有什麽事了?藥也用得差不多了吧?”
她點頭,沒有說什麽,也沒有高興起來。
上官雩沒有說什麽,從藥箱中取出幾包藥:“如常煎,慢慢減少,二天之後,就不必吃藥。”
“可娘娘身體還很虛弱,不吃藥,妥嗎?”我小聲地問著。
上官雩帶笑地看我一眼,放輕了聲音說:“凡藥三分毒,吃過多,並無效,而傷身也。主要的調節,還是心情和飲食方麵。”
凡藥三分毒,我倒是不知道啊,不過藥我可不愛喝。他懂得好多啊,我是怎麽了,我怎麽覺得他說的每一句話,都那麽有用啊,肯定是暈頭了。
寧妃歎著氣,打起精神說:“上官公子說得甚是有理,初雪,你去熬藥吧。”
我拿了一包藥,就到那臨時搭起的小棚裏熬藥。
現在的我,可是做什麽也不怕了,打水,生火,煎藥,洗衣,掃地,泡茶,什麽我都會。
這跟我以前的生活,都是徹底地顛覆。
我以為不會做這些的,並不是如此。隻是,我沒有到那個地步,所以,沒有去學罷了。
輕輕地扇動炭,讓它燃得更快。
沒多大一手,藥就可開透出它的味兒。
有些清清然的,聞著也不錯,就喝起來難受,澀苦澀苦的。
怪不得,他身上,總是帶著淡淡的藥香,大概是接觸得多了。
那我之前最常接觸的是墨汁和畫,我身上,倒是沒有畫香,沒有墨香。
沒多大一會,就聽見上官雩的聲音清脆地響起:“味不對勁。”
“什麽味不對勁啊?”陳嬤嬤走了出來。
“這是你剛帶來的藥啊?”我也不明白了。
他神色慎重地走了過來,再使勁地聞聞:“不對味兒,初雪,先別急著煎藥。讓我看看。”
他如此緊張,讓我們都嚇了一跳。
寧妃也臉色蒼白地靠在門欄上,臉沉沉地看著我。
她不會以為我下藥吧,真是的,我下藥,那不是太明顯了嗎?不必查,就是冷宮的我們了。
沒事,我倒也不怕,上官雩都能聞出來了,就讓他去把他的不對勁找出來。
他將那藥,連著水就倒在台階上,畫心地看著,一味一味地分辨著。
那認真勁兒,隻差沒有將臉貼上去了。
有時,他拈起一些藥放在鼻尖聞了聞。還有那淺淺的藥汁,也用手細細地去感覺。
人想他那人,極有靈性,這些東西,似乎他能看得懂一樣。
“沒錯啊什麽都沒有錯?”他低喃著。“初雪,你加了多少水。”他輕問著。
“就是你說的,二碗水啊。”
“沒錯,可是,這怪味,這藥的味,明明不會有酸的。”
人也貼近了藥草,深深地嗅著,是微微的酸味在作怪呢?
他又拿起藥壇子看,輕聞著,也沒有發現什麽?
那藥蓋就放在一邊,黃色的百,淺白色的底。
他眼一亮,拿著那蓋子聞了聞:“這藥壇子,有問題,就在這蓋上,水一熱,就蒸了上味兒。”
我鬆了一口氣了,抬起頭看著寧妃。
她移開臉,有些歎息:“為什麽就在這冷宮了,她們還不放過我呢?”
“娘娘。”我心有些痛。
她才剛好啊,馬上就來這些,是讓人很難接受的。
“寧妃娘娘。”上官雩皺著眉頭說:“這煲藥的蓋子,是塗上了藥,以後得小心些,煲藥的壇子最好密實地收起來,這個,還放回去吧!”
“自是。”她傷心地說,轉過身子回房。
陳嬤嬤又拿來了一隻藥壇子,我取了藥,再放去煎。他還怕再有什麽不妥,就讓在旁邊看著,聞著。將那壇蓋子細細地聞著。
煎好了藥,送進去。寧妃的聲音就傳來:“初雪,你送上官公子回去吧!時辰也不早了,你也回去吧。”我想,她必定是累極了。
我輕聲地應著,轉回那小房裏,拿了一幅畫出來。再偕同上官雩一起出去。
我把畫遞到他的麵前,笑著說:“你可不能嫌紙不好,宮女能用的紙,也就是這樣層次的了。不過畫得倒是很好。”我有得意地說著。
他接過畫,卻深深地歎了一口氣道:“初雪,你老實說,林珣還來過嗎?”
怎麽了,那般的慎重。我點點頭:“是有來過的,替寧妃娘娘畫了一幅畫,就沒有再來了。”
他忽然揉著我的發,然後手一使力,將我拉近他的身邊。
我嚇得眼睛四下看看,幸好這裏靜悄悄的,隻有落葉的聲音在飛騰著。
有些甜蜜,有些害羞:“他隻是朋友啊。”
下意識裏,我是怕他誤會嗎?不過,我的確也當他是朋友,極好的知己朋友。
“問題就出在這裏。”他看著我,眼神有些深沉,一手掛在我的肩上,將我的頭壓近他的身上。
好聞的淡淡藥味縈繞在鼻尖,我心跳得極快,和男子這般親近,他算還是第一個吧。
太子也曾攬過我的肩,可是,也帶著一些距離的。
我緊握著手心,都有些微濕了:“怎麽了?”我抬起頭,關切地問。
“你可知道,我說的那些怪味會有什麽後果?”
我搖搖頭:“不知道,我又不是學醫的。”
“那怪味,會讓人身子急病,不會傷到身子,可是,神色極是難看,禦醫一診,大概是藥效的問題了?你以為,我為什麽要說把藥壇子放好?”他擔憂的神色直直地看著我。
我打了一個寒顫,搖搖頭:“不會的。”
他無奈,他寵溺地揉著我的發:“你明明就猜到了,還不相信自己。”
“我不想,把人性猜得那麽的不堪。”我咬著唇,心裏好痛。
他拍著我的背:“你就是這樣子,才會受傷,如果今天不是我等在那裏,你隻怕會自責極了,到時有什麽事,你會自己扛起來。寧妃要的,就是這般。她要你全力地幫她出冷宮,明白嗎?”
我吸吸鼻子,覺得胸口好悶。
“寧妃隻是想讓你幫她出冷宮,你認識林珣,你還認識我,你說,如果你有什麽事。我會撒手不管不顧嗎?我會任由你扛起嗎?”
“我心裏好難過。”我咬著唇。
是啊,如果不是他在那裏,如果不是他對藥極為敏感,我們怎麽知道。
大多的時候煎藥也是陳嬤嬤去煎的。她叫我去,我自是得去。
我這般的尊重她,這般地憐惜她,我把她當作了自己的親人一樣。
我能幫的,我都盡力的幫她。
為什麽要這樣子,是啊,林珣說得對,我是不能下感情。
後宮裏,是不談感情的,隻要是機會,從來都是不擇手段的,我算是見識到了。
冷宮裏,除了我們三人,就沒有別的人。她可以說是後宮的人不放過她,這是強大的理由,也讓人相信,可為什麽就不直接一點下毒藥呢?
上官雩攬著我的肩:“別難過,以後,也不會有這樣的事發生了,我看看,再說說我娘那邊。”
“上官。”我抬起頭中:“不要管我的,我隻是難過一會,然後我會知道,我會了解,這事也會過去。不要太操心,有這麽這一次,想必,以後也不會怎麽來著,你越是擔心,隻怕,越多的事發生。相信我,我不是愚笨之人。”
我看著他的眼:“梨香或者會封妃,這些不一定。林珣想要讓我去畫院做才女,也不一定,太子會讓我去東宮,也不一定。”
他臉黑黑的:“你在宮裏,怎麽就招了那麽多的人,太子?倪初雪,你吃了什麽狗膽啊?殷梨香的事,你還是別想得太好,總之,出宮是最好的。”
心裏有些笑意:“梨香的事,我是不會想得太多。不過那二件事,可是真的,太子,其實也是一個很好相處的人。”
我看了他一眼,他臉還是黑著,輕輕朝他一笑:“當然,出宮是我最想的,上官雩的畫,我欠得好多啊。”
他笑了:“自是出宮最好。”
放下手,從衣襟內拿出一個東西,執起我的手就戴在我的手腕上:“我沒走,就是找機會要把這個送給你,你看,漂亮嗎?”
那物體一入手腕,頓時覺得一串冰涼,透到心裏。
如小截尾指般,長長扁扁的,光潤透亮,泛著深紅色的光澤,柔和而又內斂,好是漂亮啊。
“這是天珠王,也叫龍珠,我聽說,它的功德利益:是一切快樂的泉源,所求皆如願。我要倪初雪,永遠都開開心心。”
他說得那般的誠摯,讓我心裏暖暖的,天珠,我曾說過,我喜歡天珠,他就給我弄來了這麽一串天珠王,還是龍珠,這必這理很昂貴,很難尋。
他尋來了,也是他的一番心思。
如果是別人,我定是不收這麽貴重的禮物的,可是,是上官雩。
我揚揚手腕:“我收下了,我很喜歡。”
他笑得開心:“連謝謝也不說一聲。”
“我和你之間,就不必說謝謝了。”我任他拉著慢慢在林邊的路上走。
和他之間,不必說謝謝,那就是,我把他當作是親人一般的人了。
手腕間,那深紅色的天珠,戴在腕間,印著白嫩的手腕,好看極了。
他希望,我能快樂。一串珠子帶給我的,的確是快樂。
手指緊了緊,十指緊扣著,手心裏的汗,連他的手出濡濕了,他卻沒有嘲笑我。
“下次來看成,不知是什麽時候了?”他歎著氣。
“最好是來接我出宮的時候。我等著你啊,上官雩,你可不能失約了。”我玩笑著跟他說。
他直視我,眼神定定的:“不會失約的。”
我笑得更開心,把剛才的不快,都扔到九霄雲上去:“失約了,讓狗咬你。”
他彈彈我的臉:“總是不安好心,在宮裏,冷靜些。”
我點點頭:“會的了。我得等著出宮呢?”他笑,放開我的手,舉步走出那樹林。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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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請行
我好喜歡啊,我將它們一個一個地細細撫摸著,沁涼到心間。
主旨就是開心,快樂的泉源,真是感謝上官,這就是我的快樂,我很快樂。
寧妃的小計謀,七皇子討厭的臉,還有麗妃的莫名,都甩得老遠。
我什麽也不去想,我摸著天珠,我心裏就舒服得很,安寧得很。
我傻得很,可是我願意啊,真美啊。
帖在臉上還涼絲絲的,仔細地聽,還有著遠古的經文藏在裏麵一樣,一遍遍洗刷著人的心。
是他第一次送我東西呢?有了它,我什麽也不怕,再不開心,我撫摸著它,也會很開心。
帶著寫意的笑,慚慚地入夢,這大概就是我入宮以來,最甜最美的夢。
第二天,寧妃並沒有說什麽?也沒有怎麽差我做事,隻是讓我硯墨練字。
眼裏的失望,又更深了幾份。
而林珣,並沒有出現,我想,他在忙,我也擔心他,是不是病加重了?
緊接而來的,就是秋雨,連著下了幾天,下得人心裏也跟著寒起來。
冷宮的冷秋,更顯得蕭條了,寧妃一天比一天要沉默,哀痛的眸子,有時總是不由自主地看著我,我總是閃了過去。我真的無能為力。
我想,林珣也是盡了他的力了。
我們都是下人,隻是上麵的人,將我們分了階級而已。他是如此說的,他和我的本質都幾乎相同,我知道他的難做,他也知道我的難做。
他一定會盡力的,怎麽樣,就要看皇上的了。
下了好幾天的雨,天氣突然變得冷起來。
怕冷的寧妃,就緊關著門窗,不讓風吹入了來。
淒淒憐憐的雨,打著那小白花,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媳婦一樣,讓人覺得心酸。
我手指一縮,觸到那天珠,又輕笑。
那麽多天,林珣沒有來,上官雩也沒有來,七皇子也沒有來。
一時之間,這後宮,仿佛因為秋雨而變得冷然起來了。
梨香,封了美人,賜住梨花宮,成了後宮最受寵愛的妃子。
她姿容絕色,極少人比得上,還真讓上官雩給說對了,一個得道,雞犬升天,我也沾上了梨香的光,被封為了正八品的采女,雖然隻是比宮女好一點點。卻可以到後宮中去。
我卻是不喜歡的,除了冷宮,秋菊院,我那裏也沒有去過。
眼紅的光,在日子靜下來後,又恢複了死一樣的寂靜。總是各忙各的,各做各的。
梨香封為美人,也是寸步難行啊,身邊沒有一個心腹,一個人,沒有關係,沒有後台。她要麵對多少的人啊?林靜如,平貴妃,麗妃,還有,皇後,還有很多很多失寵的妃子。
當應是,一人受寵,就多少人失寵,這是千古不變的道理。
日子是她自己選擇的,我隻能看著她走,我不能代替她走。
幸得冷宮的風聲,不甚靈通,我也沒有透露這些事給寧妃知曉,不然,她不知怎麽一個傷心法。
她身體是大好了,卻總是歎氣,總是無力。
我知道,她是心病,心病還須心藥治。就是上官雩,也沒有辦法做到的。
寧妃又在寫字了,寫到十月的時候,將手裏的筆一扔。坐在那裏,淚就流了下來。
陳嬤嬤心痛地說:“娘娘,會好起來的。”
“我都好了這麽久了,我還在冷宮裏,嬤嬤,我受夠了。”她抬起頭,一眼的痛苦和淚,看著陳嬤嬤。讓她看了直歎氣。
寧妃又繼續說著:“那時的這個時候,我就會替皇上寫貼子了,皇上是十月三十號過生辰,我永遠都記得。我為他寫詩,寫貼子,寫賀詞。如今,我寫了,也沒有人會看得到。”
哀哀怨怨的,讓人心裏酸楚啊。
我將筆收拾好,也沒敢搭話兒,怕是寧妃忽然來上一句:初雪,你幫我,我求你,你幫我。
那我怎麽辦呢?我可真的幫不了。
門響起,讓人驚愕。
這小院的門,好幾天,都不曾有人來敲了,七皇子來,都是不曾敲門的。
也隻有他,偶爾來一下,坐一下就走了。
我踏著泥濘的小道去開門,那枝上的水滴,滴在我的頭上,有些寒。
一開門,我睜大了眼,看到林珣站在門口。
“誰啊?初雪。”寧妃的聲音傳了出來。
我轉過頭應聲:“回寧妃娘娘,是林畫師來了。”
小窗馬上就吱的一聲打開了,寧妃驚喜的臉上,還沒有來得及抹起的淚珠。
我看著林珣,眼裏透著一些信息。
他苦笑地聳聳肩,我便是知道,那事兒不成了。
迎了他進來,行禮過後。林珣就開口說話了:“寧妃娘娘,下官真是該死,這幾天都忙著幫嬪妃們畫畫,送與皇上過壽辰,娘娘的畫,隻怕還要耽擱一些時日才送過來了。”
明明知道,這是失望,寧妃的眼裏,還是怎麽也掩不住。
就像是她的夢一樣,明明一直在做著,想了很多很多,構造了很多很多,忽然就被中途打醒了。
濃濃的哀傷,讓她臉色變得蒼白,變得無力。
我有些不忍,可又想起林珣的話,不要下感情。
寧妃可以在傷心的時候,讓人為她操心至極,可是,在要利用的時候,連親近的人,也不惜去設計。打那天開始,我和她就開始慢慢地疏遠了。
她的手段,我真的不喜歡,怎麽想要再和從前一樣,是不可能的了。隔著一層紗,終是無法再貼心。隻有主仆之分,隻有聽命行事。
我對她是忠心至極,處處都想要照顧到她,憐惜她。可是,我還真做不到什麽都能忘掉的份上。
我會做好人,但我不要做一個老好人。
“嗯。”寧妃長長的一聲,拖著好多的心碎。
林珣看了一眼我,臉上有著一些笑意,然後腆腆地開口:“寧妃娘娘,明天下官會到黃山去畫雲海,以祝皇上大壽,是否能借宮女初雪同去,端得是硯墨,也是一門學問。有她幫忙,下官會畫出更美,捕到更妙的黃山雲海。屆時,同送上皇上,必會有不同之效。”
他這話,可是說得有些玄機了。同送,是同送上寧妃娘娘的畫相吧!
如果我所料沒有錯,畫,早就畫好了。
也送上去了,看了是看了,可是,皇上現在隻寵愛著梨香,怎麽會記得冷宮的寧妃呢?大概也是大手一揮,輕聲一笑就走了。
去黃山啊,我可以嗎?這也是我喜歡的事。
黃山歸來不看山,黃山的雲海,那可是仙境啊,什麽樣的一個妙景,我倒是不知道。
上官雩說過,我的視覺,我的世界,還是不夠大,所以,我所畫出來的,還是不夠好。
我也想雲遊天下啊,將世上的美景,都畫了下來。
可是,我沒有圓到我的夢,家就毀了。
我還可以出宮嗎?還可以去黃山嗎?我心都飛躍起來了。
我緊張地看著寧妃娘娘,她必定也是聽得懂林珣這句話的。快答應吧,我心已經開始飛了,我想去黃山啊,去看雲海啊,去畫雲海啊。
其實我的骨子裏,根本就不曾放下過畫,我想盡情地畫。
擺脫皇宮這桎浩,我可以盡情地在畫中,我還能找到我的開心,我狂熱的夢。
寧妃看著林珣:“黃山,也好是遠啊?”
“正是。”林珣不動聲色地說:“皇上最是喜歡黃山的山,還有黃山的雲海。”
“當真是喜歡嗎?”寧妃靜靜地說著。
我有些焦急地看著林珣,快點把寧妃說服啊,我的心讓他挑起來了,我平靜不下來了。
如果不行,我但願他從來不曾說過,這樣,我就不會去想。
心一旦跳起,就狂烈地跳著。
林珣輕笑:“皇上是自是喜歡,還交行下官,多畫一些回去,如不是皇上政事忙,想必皇上會親自到黃山去一飽那氣吞山河的壯麗之色了。”
寧妃輕聲地笑:“那倒是好。黃山的美,奇,秀,壯,一直是天下人一睹為快的。去吧。”
輕輕地一聲,我竟然聽到翅膀飛起來的聲音。
這一刻,我好想跳起來,好想大笑,好想跪著謝謝寧妃娘娘。
告訴她,我會好好地幫助她的,我會好好的照顧她的。
可是,林珣輕眨眼的眼色,讓我安靜地站在那裏,我笑著,就是忍不住唇角往上翹。
“初雪。”寧妃淡淡地叫。
“寧妃娘娘請說。”我心花朵朵開了,覺得在這冷秋中,特別的舒服。無論她說什麽?我都會盡力地答應她。唉,倪初雪,你又不是沒有出過門,怎麽這樣呢?我暗暗地罵著自己。怎麽就像是小孩子一樣,小靜都要安穩多了。不能亂答應啊,林珣說過的。
寧妃手指攏上發,眼神輕淡又帶著一種深意地看著我:“你要好好的畫,畫最好的,一定要讓皇上喜歡的畫,好好的,聽林畫師的話,一定要讓林畫師出采了,明白嗎?”
我點頭:“明白,寧妃娘娘。”
嗬嗬,林珣啊,那我就不客氣了,既然你來了,那你就是準備好了人情,我就替你送出去了。我可答應得爽快啊。
好好地畫,我是宮女,而且林珣的要求,是要我硯墨。
雖然我知道,他一定會讓我畫的,再一較高低。
寧妃安能不知呢?我看著林珣,眼裏盡是笑意。
說不清是什麽了?感激還是最多的,朋友啊,知己啊,人生難得一知己,真是好,真是妙。
出冷宮的時候,林珣搖頭看著我笑:“你還是定不下性子。”
我笑得開懷:“是啊,我一聽,我心裏就樂開了,我想忍,也忍不住。”
他寵溺地看著我:“你很想去外麵看看吧!”
我使勁地點著頭:“是啊,好想好想,這宮牆太高了,怎麽畫,我也畫不出這牆去。外麵的世道,外麵的風景,可要大多了。”
他笑著走在前麵:“我就知道,倪初雪的心思,當是和我無異了,倪初雪,人生有你一知己,此生滿足矣。”
我不滿地叫:“林珣,你怎麽就搶了我的話呢?”
“發亂了。”他輕聲地說,手替我將那發攏到後麵,看著我臉,搖頭說:“還笑得臉紅紅的,我就知道,你會高興的,你會去的。好好回去收拾,明兒個一早,就出宮。來回也得好些時間啊?”
“這簡直是做夢,我做夢也沒有想到,我竟然可以出宮,還可以去黃山作畫。”我是不是就開始踩在雲海中了,我飄起來了。
他無奈地笑:“倪初雪,到時,得拿出你的本事來,讓我瞧瞧。”
“有何不可。”我笑著。
揚起手,美麗的天珠讓我更高興,它真的是我快樂的泉源啊,戴上它,怎麽就好運特多了呢?
感謝上官雩啊,他要是知道我可以出去走走,也會替我高興的。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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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緣分相見
我興奮的幾乎是一夜難眠啊。輾來複去,都睡不著,眼前總是浮動著那山姿雲彩。
第二天一早的時候,我就起來了,收拾了二件衣服,就到小院那裏等著林珣而來。
等了好大一會,他還沒有來。倒是等到了林司記。
我輕輕地施禮問安,林司記有些奇怪地問我:“初雪,你不是到冷宮去了嗎?”
我掩不住唇邊的笑:“今兒個不必去了。”
正說著,林珣的聲音在外麵響起:“初雪,準備好了沒。”
我興奮地應一聲:“準備好了,我馬上出來。”朝林司記點點頭:“林姐姐,初雪有事先走了。”
我興匆匆地進去抓了包袱就出去。
林珣和一個公公正站在那裏,我朝他笑:“走吧。”
他拉過我手裏的包袱給那公公拿著,和我並肩走出去。一輛馬車已等候在那裏了,這是我第一次出宮啊,心裏多感歎。
四周都是薄薄的秋霧,縈繞著這裏的景物,清新又微寒。
做夢也想不到啊,還能出宮,還能去看到夢裏頭的黃山雲海。還沒去,我怎麽腦子就開始飄蕩起來了。林珣歎著氣,朝我輕搖頭。
我就是忍不住想笑啊,我不像他,大風吹不動。
我一吹我就動,嗬嗬。爬上了馬車,掀開了那小窗簾子看著宮裏。
第一次,這麽開心地看吧,第一次,看得那麽多,紅紅的高牆,琉璃瓦,遠遠起伏的宮廷,假山。一切美得是夢,不過,這也隻是一個假象,入了那夢,才知道,夢裏並不是如外表一般美。
我們走的,也不是正門,從後門而走。
我還記得,不久之前,我從這裏進來,我心裏的傍惶和迷惘,對前路的害怕。
幸好我倪初雪運氣還是不錯的,還能認識那麽多的人。
沉重的宮門,打開的時候就發出悶悶的聲音,怪異得讓人心裏不舒服。
鍾樓裏的鍾聲,一聲一聲地響著,我已經習慣了它含著悲涼的聲音。
我心裏有些顫抖,就要出去了啊,看一眼也好,我多想在這天空裏,自由的飛啊。我不能想太多啊,不然,我怎麽受得了宮裏,我無時無刻我就想著出來。
上官雩的話,太美太引誘了。我選擇是失望,不要帶希望,這樣子,我不會那麽痛。這樣子,失望不會帶給我太多痛苦。我就當他說的,隻是話而已,我聽著他說話,我就高興。
此行,隻有我,還有林珣,還有一個公公,還有一個趕車之人。都是便裝出行,反正我一身宮女的衣服,倒是不好。
林珣看了看說:“一會到了街上,給你換二套,冷秋天氣可不是鬧著玩的。”
我滿懷感激:“林珣,唉,我都不知要說什麽好,我從昨天就一直盼著了。”
“行了,別的你也不必多說,我們不是來玩的,可要畫最好的。”他看著我笑,眼裏,淡淡的寵溺,深深的笑,讓人想要陷進入,唉,林珣,怎生就那麽好的一個人呢。如果不是我心裏頭住進一個上官雩,我必定又會做夢了。
我輕捶他一拳,笑著說:“知己啊。”
他抓住我的拳頭:“瞧你興奮的,一看,就是沒有出過遠門的。”
我點點頭:“是啊,我從小到大,就沒有出過遠門,再入了宮,就更是沒有了指望。”
他有些好奇地問:“你在秦淮,也不曾出門嗎?這我倒是不太相信了,看你的性子,不像是養得住的。”他臉上帶著戲謔地笑。
我臉一紅:“倒也是的,我喜歡四處去轉悠著,也不是養不養得住,我倪初雪多好養啊,粗茶淡飯是一餐,大魚大肉也是一餐,有什麽我就吃什麽?我也吃不到,一碗就足夠了。”
他輕笑,看一眼窗外說:“經過街了,看看吧,看看京城的繁華,又是一番不同的景象。”
我掀開小布簾看著街上,好一幅繁華安世之圖啊。
最入眼的,就是滿街都是高聳的樓閣,就是早上,也是熱鬧得不得了,人來人往的,挨挨擠擠,走的,騎馬的,坐車的,什麽樣的人都有。
滿街上,賣什麽都有,香粉,燈籠,包子,古董,人來人往,那麽的繁華不息。叫賣聲,談話聲,都連成一片。
我眼卻往二邊的店鋪看起,上官雩的藥鋪在那裏呢?
聽他吹噓,他在京城多的是藥鋪。
是很多,我倒是不知道那個才是他的,我盼望著,看能不能看到那高傲的身子。
也許我大喊一聲,把上官雩給嚇著。
我心裏低低地笑著,這千千萬萬的人中,我怎麽會那麽巧就遇到了他呢?還把他嚇著,是我會震驚才是。
林珣看到我笑:“你看這些,倒也是高興嗎?”
我輕輕地搖頭:“不是的,我在想,一個朋友。”
“朋友?”他看著我:“你在京城也有朋友。”
“當然有了,是開藥鋪的,我就想著,看看能不能看到。是不是很傻,可是心裏就是這麽想。”
“倒是有些傻,可是,很直接。”
我不舍的眼,又看著,看到那上寫著上官藥鋪的幾個大字,我心都要停了,就是這裏吧,一定就是這裏,上官藥鋪,上官雩怎麽就這麽狂傲,怎麽不直接用他的名字算了。
我轉過頭,祈求地看著林珣。
他無奈地笑:“去吧,隻有一點時間,小木子,你去買些衣服回來。”
“是,林大人。”那小公公馬上就下車。
我感激地笑了笑:“我很快就回來的。”
一下馬車,我幾乎連走路都不會了。路邊的行人看著我,似乎對我身上的宮女之衣很是奇,看看,倒又是走了,這畢竟是京城,有宮女,不出奇。
我輕快地跑過去,才開門不久,清淡的藥香味,撲麵而來。
一個小二在掃地,看到我,客氣地說:“這位姑娘,想買些什麽藥?”
我定定氣,眼珠子四處看看,沒有看到上官雩。有些失望,不過也是,他說他有很多店鋪,那必然不會天天守著一家的。
我輕聲地問:“上官雩大夫在嗎?”
他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你找我們家少爺嗎?”
唉,上官雩,有沒有搞錯,他都年紀二十六了,還自稱是少爺,是公子還差不多,大夫也可以啊。
心裏硬是噥出一種快意,我輕笑地點頭:“是啊,我找上官大夫。”
他打量著我搖頭:“我們少爺不在這裏。”
這小二,我聳聳肩,也是的,我一身宮女的衣服,一出聲就是找他們少爺。多少達官貴人來請他,都未必請得動。
我抓抓發:“我是他的朋友,他是上官雩。”
這話說得真是怪啊,連我也覺得好笑,別說那小二一楞一楞的臉了。
“不在。”他繃著一張臉,有些生氣了吧。
我也看到不在啊:“那個,你能不能幫我告訴他一聲,說倪初雪去黃山了。”
我也不知道,我怎麽會這樣說,是告訴他我的行蹤,免得他進了宮找不到我,還是我心裏想著,他也能去黃山,這樣我和他,就能見麵多一些了。
清爽的聲音傳來:“倪初雪要去黃山?”
我笑著轉身,這聲音,多熟,就是他,上官雩,怎麽會說沒有緣份呢?不然不會認識,不然不會總是遇到。
他就站在門邊,陽光在他的身後,讓我隻看到他高大的身軀,看不到他的表情。
不過,我知道,他必然是驚愕,不敢相信的。別說他,我也還是雲裏霧裏飄著呢。
我笑得開心,心裏輕輕地顫抖著:“是啊,倪初雪要去黃山了,一次連想都不敢的機會。我去黃山畫畫兒,經過這裏,我就想著,來告訴你一聲。”
“和林珣?”他輕淡地問著,走了進來。
我點頭:“是啊。”上官怎麽越看,越是看不夠,我又不好意思總是盯著他的臉看。
他見狀,眼裏含著一些笑意,搖著著,一手將我臉頰邊的發輕柔地攏到耳後,手在臉上的感覺,火熱熱的。
“怎麽臉那麽紅呢?是不是得風寒了?”他輕聲地說。
我一抬頭就看到他臉上的輕笑,我就知道他又是嘲笑我,揉揉鼻子,拉下他的手:“才不是呢?唉,不跟你說了,我要出去了,林珣在等著。我一個宮女走得太久,不太好的。”
“你告訴我為什麽呢?”他晶亮的眼眸看著我,裏頭幽幽深深的,讓我不敢看。
我張口了半聲,就是想不出來,嗔怒地說:“不知道,我是來看看這裏是不是要倒了。”
怎麽可以這樣問我,還嘲笑我,真是啊,我真是太差勁了,連耳根子都紅起來了。
他大笑,一手抓我的手,摸上那天珠。陽光下,那深紅的天珠,散發著讓人迷醉的光芒,他輕輕地主:“不逗你玩了,去看看也是好的。”
我笑:“我知道,我也很想去的。”
“這天珠,戴著可喜歡?”他問我。
我顧左右地看著,就是不看他的臉:“還好。”
他一掐我的手,微痛讓我瞪眼:“上官,我要走了,不理你了,我就是來告訴你一聲,免得你又催我畫畫兒。”
“是真的麽?”他說得好輕啊,還帶著嘲笑呢?
“是啊,是啊。這樣吧,我去了黃山,給你也畫一幅黃山雲海,倪初雪之畫,獨一無二。”我有些得意:“保證會一心一意地畫,不三心二意地想。”
親昵地敲著我的手:“嗯,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我抬起頭貪婪地看著他的眼:“我要走了。”
“等等。”他牽著我的手,走到櫃台前:“林子,拿幾綻銀子出來。”
那小二眼珠子看看我,又看看他,沒敢說什麽,一低頭就從下麵拿了二綻銀子出來。
上官雩抓起塞在我的手裏:“帶著,路上看到有什麽想吃的,就試試,有什麽想買的,就買下來。”
這算不算是汙辱我啊,給錢我用。
可是我沒有生氣,朝他皺皺眉:“小氣鬼,上官雩,二綻銀子能有多少,還不夠塞牙縫的呢?”
“少貪心了,去吧。”他笑著,眼裏滿滿是寵溺。
哦,我明白了,我明白他的眼神了:“上官雩,得多帶幾件衣服啊,不然大夫自個生病可真是直接自己打自己了。”心裏一個勁兒地甜啊。
他吐出一口氣:“這二天還不行,去吧。越來越是會猜人心思,以後還得了。”
“好,我走了。”
我走到門邊,上官雩輕快的聲音就說:“怎麽倪初雪的牙縫那麽大啊,二綻銀子不夠塞。”
回頭狠狠的瞪他:“給我記著。”
然後就是他不羈的笑聲,放肆地響起。
紅著臉回到馬車裏,林珣正在看書,看著我的臉,沒有說什麽?垂了下頭去。
沒一會兒,小木子就拿著衣服回來了。
馬車一輾一輾地出京城,朝黃山的路而去。
我捏著二綻沉沉的銀子,心裏也滿滿的。我等著,上官雩也來黃山,他也是不安於室的人啊,我多了解他,真好運,這千萬人之中,就遇到他了呢?嗬嗬。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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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林珣的失望
馬車在官道上走著,現在才知道出門的辛苦。
原來,我竟然坐得頭昏眼花,全身的不適,行走江湖,竟然也需要本錢的,我的身體,太安定了,一個奔波就受不了,偏我又想遊遍天下。
這都要怪上官雩,如果不是他鼓動我,不是他老說我見識太少,我或許不會去想的。反正,我也不想怪自己,想來想去,就是怪他比較好。
黃山地處皖南山區的中部,偏就這一路,都不太好走。
林珣關切地遞給我水:“很不舒服嗎?讓他們放慢一點速度。”
我搖搖頭:“不用,不要因我而拖累,我們沒有多少時間,算一算,也就二十天左右。”
他一手撫上我的額:“幸好沒有發燙。”
“又不是著了風涼,我這身子,和我的誌願怎麽就反道而馳呢?”我自嘲地笑著,灌下涼涼的水。
揚起手抹著唇角的水漬,漂亮的天珠讓我輕輕地笑。上官雩怎麽那麽慢啊,好幾天了,還沒有趕上來呢?
林珣看著我把玩著腕間的天珠,不經意地問:“初雪,你喜歡這些嗎?”
我輕笑:“還好,是挺喜歡的。”
“應該是,你看著的時候,你都會傻笑。”
“有嗎?”我睜大了眼,我不會那麽傻傻的吧!
他輕笑:“當然有,不然我說什麽呢?這個,對你很有意義吧?”
我瞧他一眼,眼光變得都柔和起來:“嗬嗬,這是天珠王,也叫龍珠,戴著可以讓人開心的。”
“看成得出,你很喜歡。”他深長地笑著。
我有些不好意思:“是,是一個人送的。”
“當然是一個人送的,而且,還是很重要的人。”他笑得好看:“這個人,必然是初雪比較重視的人吧?是你爹爹還是你妹妹,我知道天珠可不易尋,何況是天珠王。傳說中的天珠,有好幾種色,紅黑白黃灰,大自然的奇妙,有些還真是像眼珠一般,讓人驚歎。”
偈眼珠一般,我眼前一亮:“那黑色的,圓圓的天珠,像眼睛,如果用做鳳凰的眼,豈不是妙哉。”
林珣想了想,猛然的大悟:“對啊,我怎麽沒有想到呢?初雪你想得太好了,此番出來,就在民間看看,有沒有黑色圓如眼的天珠。”
我淡淡地笑著,一手輕揉著不舒服的眉頭。
林珣晶亮的眸子閃著一種灼熱的光休,帶著喜悅輕聲地說:“初雪,如果你三年後出宮,沒有什麽地方可去,我們就一起到天下各地去畫畫吧!”
我輕笑地搖搖頭:“我欠了一個人好多畫,隻怕是沒有時間了。”
灼熱一退,換上有些哀落。“送天珠的人嗎?”他問,淡淡的音裏,拖著長長的失望。
我點點頭:“是的,欠了好多好多。”
他沒有再說話,好靜好靜啊,靜得悶悶的,靜得我都感覺到了他身上有些哀歎。
這是一種失望吧,我能體會到,林珣對我是比較好的。
他這般圓滑之人,不會攬事上身,可是,卻處處扛上我的麻煩。
我朝他抱歉地笑:“或者到時候,可以一起去。他是一個可以結交的朋友,也喜好四處遊看。”
他虛弱地笑,眼裏掩不住失望,然後,他閉上眼,深深地吸上一口氣。
再睜開眼的時候,還是那般的溫潤如玉,朝我一笑:“倪初雪,認識你,也是一件快事。”
我笑而不語,有些事時,有些話,還是不要說出來比較好。
“他配得上你嗎?”忽然,他問上這麽一句話。
我抬眼:“要談配的問題,我隻能給他提鞋。”
“初雪,那我勸你,還是到此為止,免得受傷。你太小,你還不知道什麽權勢中的不得已,有些事,你想得太執著了,想得太好了,到時,會傷到你的。”
他還是這般的好,就算是我說了些出來,他還是會為我著想。
如此好的一個知己朋友,倪初雪啊,可真是有福氣。
“謝謝你,林珣。”我輕笑。
他轉過頭:“如果真是謝,永遠都不要這般說出來。”
馬的蹄聲響起,我掀起簾子一看,遠遠的,好幾匹馬往這邊奔來,那雄渾的聲音讓道上的人都紛紛讓之。
馬上,一個年輕的男子最是耀眼,健壯的身軀集滿了奪目的光環,如鷹的眼光閃著一種精厲之氣。身邊,還有著一個紅衣女子,氣勢也與他幾乎不相上下。
一看就知是個馬背上的女英雄,單手拉著馬,一手執著鞭子,那種英姿也讓人看了讚歎。
好看是好看,就是膚色較黑。
燕朝的女子都會悉心地保護著自己的肌膚,不讓曬得太黑。俗話也說得好啊,一白摭三醜,而且冰肌玉膚的,也讓人喜歡。
我雖然不太在乎相貌上的東西,可是我還是會小心注意一下的。不讓自己曬成了黑炭,夏日也會找個陰涼的地方窩著畫,到了傍晚,去喝上一碗冰我就回家,倒也是過得舒心愜意。
自由,多好啊。此次出宮,還是要回去。
林珣相信我,才會帶上我的,且宮裏的關係,層支牽牽,出宮,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啊。說不回去,我還做不了那麽自私。
雄壯的馬從眼前飛快地馳過去,帶起一陣灰塵,怪嗆人的。
我放下簾子摭住灰塵:“倒是不知道什麽了?十月也有那麽多人去黃山。”
林珣聳聳肩:“名山自是多人去。”
馬車一顛一顛地又走著,沒多久,就停在一個半山上的茶棚。
我跳下來,滿身都不舒服,蹲在一邊幹呼著氣。
林珣拍拍我的肩:“沒事嗎?”
我擺擺手:“沒事,我等一會,你們先去喝些茶。”
頭昏昏的,幾下吞吐著自然的氣息,已是舒服了好多。一抬頭,就看見幾匹烈馬不太安份地嘲我吐著氣。
這些馬壯得肥肥的,又是這般的高大,不是燕朝的吧,我瞪它們一眼,將胸肺裏的悶氣給吐了出來。
我轉過身,看到一桌上,剛才看到幾個人坐在一桌喝著茶水,好幾個就站在一邊。
這些人,想必是有錢人家吧。這般嚴的家規,連坐也沒有得坐。
“初雪,喝碗茶定定神吧。”林珣朝我招手。
我無精打采地坐下,端著那微溫的茶灌了下去,才覺得舒服一些。
“的的”的馬蹄聲又響聲,我已無力再看。
小木子朗聲地說:“林畫師,上官公子來了。”
上官,是那個上官雩嗎?我猛地抬起頭,看向那官道。
的確是他,騎在馬上,滿臉的風塵仆仆,很是狼狽。我心飛揚起來,所有的不適都飛走了大半,唇角輕輕地往上翹,大聲地叫著:“上官雩,我在這裏。”
叫完才覺得怪怪的,怎麽好像都在看著我,趕緊縮回手,嘿嘿地幹笑著。
隔桌的那個高大男人興味地朝我笑笑,點著頭,我趕緊扭回頭。
上官雩聽到了,跳下馬,抓住包袱笑著走過來:“你們倒是走得挺快的。”
“是他嗎?”林珣的聲音飄入我的耳朵。
我輕輕地點頭,朝上官雩笑了開來:“追了很久嗎?”
“的確是,夠累人的。”他朝林珣點頭,坐在我的身邊。
我給他倒上一杯茶:“潤潤喉吧。”看到他,似乎所有的疲累,都消失無蹤了。
小木子和那個公公站了起來行禮:“見過上官公子。”
他厭煩地揮揮手:“別給我來這套,我也不過是個草民。”
我輕輕一笑:“是啊,我也不行禮的,我也不過是個宮女。上官雩大夫心高氣傲,皇宮的封賞,都不放在眼裏,那我們何必客氣呢?”
他瞥我一眼:“才來就給我挑刺兒。”大口地喝下茶,吐出一口氣。
他看著林珣笑得有些狂:“林畫師初雪的事,謝謝你了。”
這樣有些怪,但是我並不介意,也笑著看林珣。
林珣移開眼光:“這雖然不是在宮裏,畢竟小木子和公公也是宮裏的人。”
他眼神有些受傷,有些不置信地移開。
大概,他沒有想到送我天珠的人是上官雩吧,他也跟來了。
我輕輕地一踩他的腳,警告他。可別亂說話,怎麽說這一次也幸虧是林珣,不然我連出來的機會也沒有呢?
他一開口就熟稔地直說我的事,要謝謝林珣,明明就暗裏告訴他,我倪初雪是歸他所管的。
“聽到沒有,倪初雪,可不能太得意忘形了。”他倒是挑眉說起我來了。
我吐吐舌頭:“才不是說我呢?”
上官雩眼神直看著林珣:“林畫師不介意我跟你們同一路吧。”
他那樣子,哪裏是請求和詢問,分明就是說一聲意思一下。
真是傲氣得很,那麽理直氣壯得可以。
林珣雖然不開心,還是很有風度:“上官公子的大名是如雷貫耳,一身的醫術出神入化。能與我們同道,是我們的幸事。”
還是這般的好,林珣就是林珣,萬不能和上官雩那痞子一般的見識。
上官雩居然還很自大地接下人家的讚賞,有些得意地看著我。
那熠熠生輝的眸子,如星子那般的燦爛,讓我都不敢正視。
旁邊那桌的人站了起來,往馬走過去。
我怔怔地看著,暗暗地歎,這些人倒都長得真是高大,連那美豔的紅衣女子也比我還要高。
快要上馬的時候,那滿身氣勢的男子回頭看我一眼,眼裏帶著一些笑意。一躍而上,那種身手,讓人想要喝采。
不過他身邊的那些人,倒是冷得可以,一手握著刀柄,似乎隨時要抽出來。
走了二天,才到黃山腳下,累慘的一幫人住在最好的那客棧裏,不得不說,錢真是一個好東西,有上官雩在,一路上都是吃最好的,用最好的。就連我的不舒服,擦上一些藥,也變得通透起來。
而林珣總是不開心一般,悶悶不樂的。
我隻能暗裏祈求,到了黃山,讓那雄壯氣勢的黃山雲海,能讓他的不快都驅散走。
累慘的人足足休息了一整天,第二天天還沒有亮,上官雩叫醒我,幾個人摸著黑就趕時辰上黃山看日出。
沒有人叫累,一步一步地往黃山而去。
黃山之路難行,小木子拿著火把在前麵,依次是林珣,還有那公公。
一路上,趁著天色還早,壯著他膽子大,沒有人看到。上官雩是直接拉著我往上走的。
唉,有時候,有些事,自然的就像是本該那樣一樣。
也不知道到時候回宮了,這些事會讓人傳成什麽樣,對我,對他,都不是一件好事。
可還是想要靠近。手拉著手的溫暖,讓人心裏舒服。
山路太險太陡,走得也是極累,我體力還及不上他們,累得慘兮兮的時候,就讓他是拖著上去,而不是走著上去的。
如果沒有人的話,我大概是要他背著上山了。
林珣也是文弱的書生,沒有走多遠。
停停走走,等走上黃山頂峰,已是天色放亮。
碧空如洗,蔚藍一片,那紅燦燦的雲,厚厚地凝結著,燒得紅紅的太陽,幾欲就要破雲而來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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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畫黃山雲海
山上還彌漫著霧,這霧好純,不帶一絲雜色。微風吹拂,霧氣時而散開,時而凝聚,時而移動。這霧飄飄悠悠,顯得格外神秘與誘人。大地被一塊巨大的輕紗籠罩著。漫步在霧中,仿佛在仙境一般,又好似在雲中行走,給人一種騰雲駕霧\直衝雲霄之感。讓路,都變得不真實起來。
上官雩和那小木子迅速地就擺好了帶來的二個畫架子,林珣的責任感真是強。
當然,我不會忘了我是來做什麽的,取出墨,就硯了起來,調好深淺,放在一邊供他用。
林珣朝我一笑:“初雪,你也畫啊?”
我將那包袱打開,取出一盒筆。上官雩一看,樂了,笑著朝我擠擠眼。
我沒有理會他,這就是他送的筆,他有什麽好得意的啊。
黃山雲海,特別奇絕。黃山秀峰疊峙,危崖突兀,幽壑縱橫。氣流在山巒間穿行,上行下躍,環流活躍。漫天的雲霧和層積雲,隨風飄移,時而上升,時而下墜,時而回旋,裏麵舒展,構成一幅奇特的千變萬化的雲海大觀。
在高山之巔俯首雲層時,看到的是漫無邊際的雲,如臨於大海之濱,波起峰湧,浪花飛濺,驚濤拍岸。
這是何等的壯觀啊,讓人都看呆了,特別是,那日出,破雲而出,美得讓人憑住了呼吸。
太陽在天,雲海在下,霞光照射,雲海中的白色雲團、雲層和雲浪都染上絢麗的色彩,像錦緞、像花海、像流脂、美不勝言。在這種動靜結合之中,造化出變幻莫測,氣象萬千的人間仙境。
什麽樣的雲海啊,什麽樣都有,讓我看呆了。
上官雩敲敲我的頭:“怎麽,看呆了快畫啊,一會兒,散了開來,你就捕捉不到這等的美妙了。”
他給我磨墨:“這第一幅畫,你得好好畫,可是送給我的。”
我應了一聲,提筆就畫。
我的骨子裏,那般的想念畫,一瘋狂起來,就沉入了自己的畫中去。
忘了時間,忘了所有的一切。
我夠瘋狂,林珣比我更甚。我們一直就不停地畫,畫得很快,畫得很妙,都用不同的觸覺和視覺去看待這些東西。
上官雩也不出聲,就站在我的身邊看著,我一筆一劃地畫。
偶爾,他會問一下。
那眼裏,閃爍的光芒和稱讚的意味,讓我特高興。
“你這是什麽畫法?”不知什麽時候,林珣轉過頭來看我的。
我輕笑:“這下墨比較枯,少沾些即成。”
上官雩看看我們二個的畫,各自評價:“一個靈逸多變,魄氣不足,一個是剛勁有力,峰巒雄偉。如果你們二人,各自融合一些不同的,或者,初雪的山,多些魄氣,林畫師的多一些靈逸之雲海之狀,會顯得更好。”
我豎起臉:“林珣,咱們不聽行外人說的話,沒有什麽根據的,就在那裏瞎說。”
上官雩瞪我,一手輕拍著我的臉:“人要心虛些。不能不聽勸,你們各自試試就好了。”
這,我看著他可惡的手:“還有墨汁呢?”這下,我的臉必定髒了。
說就說話啊,君子動口不動手的,他分明就是存心的:“你上官雩夠自大的了,叫我心虛點,你來畫試試看。”
“別誑我不會看,我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飯還要多,走過的橋......”
我伸出手求饒:“林珣,你說我把他從這裏推下去,有沒有人要我償命。”好多話說啊。
“沒良心的人。”他輕笑,扯著我一縷花輕輕一拉:“快點畫,你欠我的畫,就是你一輩子也畫不完,你這輩子啊,就是賣給我了。把我推下去,倒也是行,不如我們一起跳下去好了,沒還完的,下輩子再還。”
“瘋狂的我。”我轉嗔地說。下輩子,是不是太長遠了一些。
林珣別過頭,沒有說什麽,可是,那眼角處的失落,還是那般的明顯。
我想讓他明白,可是,我又怕傷害他。這些話,都是上官雩特意說的,他,我無語。
他對我很好,把我當朋友。
在這黃山之上,什麽也沒有考慮,我很高興,因為上官雩也在。
他看著這大好的河山,雲海翻騰,有些憂心地說:“隻怕,局勢會讓這些變得遙遠。”
“怎麽會這樣想呢?”我沾上墨。
又想起他說的,少了那剛勁之力,行筆時筆頭所指的方向和所畫的線條方向也有一定的角度,筆尖不在墨線中間,筆尖的一邊光,筆腹的一邊毛,並有飛白的效果,側鋒線條一邊輕、一邊重,有一種#削感。
所畫出來,讓我滿意得想要吹口哨,嗬嗬,這是小時候的壞習慣,用來打發心中那溢得滿滿的成就感。幸好,大些,就把這壞習慣給改了。
如今在他的麵前,倒是又想去。
“這線條,畫得好。”他讚歎。
我得意地笑:“那當然,這叫畫中鋒,不是說我少了一份氣魄麽,我就專畫一幅氣魄的讓你瞧瞧。”
“倒是還有私藏的絕活沒有使出來,行吧,看看你的看家本領如何?”他支著下巴看。
“畫是很講究的,這與一個人的心情也有關,感覺不同,所表達出的意境,都皆有不同。還有墨,也相當的重要,筆墨能達到的畫麵氣象,色彩,章法,意境,品味等諸方麵的繪畫語言。也可以說,是一種小技巧。”好有成就感啊,不過,我不是唬他的。這可是真正的,多年的學習心得啊。
“我又不是你徒弟?”他翻白眼:“我隻想要得到好畫而已,女人的毛病真不少,就是多話。”
“好像是你叫我說的,一反臉,倒是說我多話了。”
“初雪說得倒是。”林珣說話了:“我的畫境,就遠遠不如你。”
這句話,讓上官雩直看著他說:“林畫師可是宮裏首屈一指的大畫師啊,不談意境,隻談畫法,怎麽說也不會比一個小宮女差勁的。”
林珣隻是冷冷地說:“風大了,收拾一下,去畫山鬆之姿。”
我收拾著,默不作聲。我知道,林珣還要時間。
其實不想讓他不高興的,他興致勃勃地讓請求我出宮,為的就是開心而畫,也想讓我見識更多。
而我,比較自私一點,還搭上了上官雩,他的到來,讓林珣不太開心。
可偏偏上官雩這人,不懂得什麽叫做低聲下氣,總是這般。
沒辦法了,我不勸,夾在裏麵有些怪怪的。
不可否認,上官雩的到來,讓我多高興啊,再怎麽沉默,也藏不住我的高興。
他不屑地看我,提起我的畫板,在我耳邊輕聲地說:“你還真是一個膽小鬼。”
我白他一眼:“你啊,禍從口出,得小心一些。”
故意落後一些,看著走在前麵的林珣,那孤單高瘦的身子,我心裏有些不忍。
輕聲地歎氣,跟上官雩說:“別這樣了,上官,我能出來,全托了林珣,他也得付出好多東西。”
“讓我猜猜。”他張狂地笑,傾下頭說:“寧妃放你出來,必是有什麽好處的,無非就是畫了。”
我睜大了眼,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你怎麽知道啊?”
他不屑地說:“宮裏就那點事,早就讓人給磨透了,你們也真是的,這些事,你們拿得了主義嗎?你倒也不要想太多,寧妃八成是失望,拿主意的又不是你們,皇上可不是你們能左右的。你這人,感情下得重了,失望,你就要承受,屆時,你別受不了寧妃的失望和哀怨。”
我心裏一震,他說的,也是道理啊。
當時就心裏高興,這些倒是沒有多想著。
我抬頭看他:“那怎麽辦?”
“還有怎麽辦,沒能怎麽辦,皇上就是皇上,你能怎麽辦?隻有一個辦法,就是你心硬起來。”他看著我的眼光有些歎氣:“倪初雪,隻怕一輩子也學不到冷硬的心腸。”
“你也別小看我。”才鼓起勁,馬上就垂下了肩:“是啊,我真的不知到時要拿什麽去見寧妃,她要的,我們都給不起啊。”
“唉。”我長歎一口氣:“這好山好色好景好水的,為什麽要去想宮裏的這些破事兒,既然都出來了,既然都是要擔心的,回去再擔心也不遲。現在就擔心,把這些好風景都浪費了。”
我又笑起來,深吸著這靈透的山氣,讓它們清洗著我鬱鬱的胸懷,天下之壯觀,看到了,心懷也變得那麽寬大。
“這就是我最欣賞你的地方。”上官雩笑了開來:“總是這般,把你的開心都透露出來,然後......”他看著我:“想讓人把這笑都珍藏起來。”
我笑:“是嗎?”
“當然,我幾何時有騙過你,你無論看什麽,無論你是不是難受,你都能笑得出聲,你總有你一套,讓你自在,讓你開心。”
我伸出雙手,讓風掠過我的發,吹過我的麵,那種呼呼作響的風聲,伴著他淡淡的藥香味,我多想,這就是永遠。
永遠到不必再回去,這太美了,美的夢,任誰也不想醒來的。
他抓住我的手:“走吧,別在這裏發傻了。”
“上官雩,你的藥鋪不要緊嗎?可以出來那麽多天?”我不想耽擱了他的事。
他輕笑:“我的事,有什麽搞不定的,沒必要累死自己,不然,我也不會下秦淮去看什麽可笑的畫仙。”
“你說話,就總是這般的不客氣。”我唾棄他,總是這般的自大。
什麽可笑的畫仙,是在笑話誰來著呢?
他牽著我的手走,心情甚是好:“不是嗎?不可笑嗎?”
“有什麽好笑的,笑話我讓你很高興嗎?上官雩,唉,算了,你不要再牽我的手了。”我想抽回來。
他卻抓緊了,回頭看我笑道:“怎麽,怕羞了。我是好心,我怕你摔下去,欠我的畫,你怎麽還?”
我搖頭:“不是,還是不要這樣為好,要是回到京城,隻怕,會更不好。”
不好的含義,他自然是知道的。
玉貞公主,可是皇上的掌上明珠啊,他是拒絕了,但是,如果我和他親近的事傳了出去。雖然,他現在不曾說過要娶我,但是這般,還是會讓人猜想的。我不得不擔心啊,我是無所謂了,我從最低下的宮女上來,還有什麽好怕的呢?而且,我不想讓他的傲氣,屆時都折盡了。
雖然,他脾氣真談不上什麽好,但是,他真的有改進。
以前不爽就翻桌子,現在看到不好的,也隻是皺皺眉,他身上的驕氣,不是一天二天養成的。俗話說得好,青山易改,本性難移啊。
如果他所有的驕傲都折了,那,他就不再是他了。
他有些沉默,我知道,他聽進去了。
路上不好走,奇石突起,一路上,他都不曾放過我的手。
然後,他說:“出來了,就好好地玩吧,有些擔心,別放在心上。”
我輕笑,抓緊了他的手,走過不平的路。
那麽來之不易的機會,那麽難相處的機會,也不想讓這些未來要擔心的事,來讓我們不開心。
雖然我不知道,此時的京城是什麽樣的狀況,也不知道,讓我傷心痛得到骨子裏痛,也開始了。
現在,什麽也不要管,開心,就開心一些,白白浪費這年青好年華的人,才是真是笨。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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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美中不足
畫了一整天,的確是夠累的。
上山不易,下山更不易啊,讓我腳肚子直打顫著。
偏上官雩似還在嘲笑我一般,我不得不硬著頭皮,慢慢而來。
最後麵的二公公更慘,還要背上那麽多的東西,一個還得扶住林珣,嗬嗬,我也想有人來扶著。不過,我隻是一個宮女而已,而且讓上官雩扶,這光明正大的,還是不要了。公公們我並不熟,能不生事,最好就不要生事。
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啊,這遠遠地望去,居高而下,那生出來的情懷,才叫一個俯身一看萬物小,世世之事皆是空。
沒有什麽很在乎的,精神上的飽滿,不是用物質來衡量,怪不得那麽多的智者,都喜愛遊曆這些名山深水,的確可以讓人見識到,天下之大,人之小。
也能讓人的情懷,陶冶的精光內斂。
在夜幕黑之前,回到了那悅來客棧,拜多金的上官雩所賜,就住個最好的。
他叫了一桌子的好菜,我們在一樓的大廳裏,狼吞虎咽起來。
隻是,林珣隻是隨意用了一些,也不見得開心。
那小木子隻道林珣是累了,也沒有問什麽。
林珣看了我一眼,站了起來:“我先回房去將今天的畫整理一下。”
小木子和那個公公趕緊跟了上去,將那畫板,和畫都抱進了林珣的房裏。
看著他上樓的影子,我垂下雙肩:“好累啊!”
不是什麽累,是心裏的歎息啊,林珣,和他做朋友是極是好,我敏感的心卻是知道,他對我,有著另一層的意思。
我的情愫在上官雩的那些無奈中,在秦淮的小船上,還有他欲語還休的眼裏,我都開始明白了,那,大概就是一個男人所謂的喜歡。
不然,他不會說我笨,其實我逗他,我也不想去相信,因為我怕失望。
所以,我裝作沒看見,我也沒有去理會心底別異的感覺。當他說了出來,心中的有些東西,就打得通透了。也就半明半暗的在跳動著,我又怕失望,就壓得好低好低。
上官雩瞧了我一眼,夾了一筷子的魚給我:“吃多些吧,再幾天累下來,就怕你受不住。”
我搖頭:“我不怕,我也經常出去畫的。上官雩,你說,這樣好嗎?本來是乘興而出,這樣子,有點怪怪的,我怎麽都覺得我很對不起他。”
他眼沉著:“倪初雪,你這是什麽意思,難道你還瞧不出他?”
“拜托,上官,不要說出來。”真的不要說,說了更加的不好麵對。
他冷哼著臉,轉過一變。
滿桌的佳肴變得索然無味了,我支著額,輕輕地揉著:“他何苦呢?自討苦吃一般。”
“我也是何苦。”他大力地喝著湯,發出難聽的聲音。
我吐了一口氣:“上官雩。”
“別這樣叫,我也沒有辦法。”他看也不看我。
是不是生氣了,男人怎麽總是愛生氣啊:“算了,好女子不與男人計較。”
他笑出聲,差點沒有把湯噴出來,提高聲音叫:“好女子?我沒有聽錯吧,一個醜不拉幾的女子,自稱是好女子?”
他是什麽神色啊,像是在秦淮一般。
我挑挑眉:“看不慣啊,我本就如此,不是一道上的人,怎麽會一道看上呢。”
他笑著:“這種傲氣真是不要得,有些臉皮厚了。”
“對啊,我是跟某人學的,我有一個朋友,已經二十六了,唉,我也不知道要怎麽說他才好,他很狂傲的,我覺得他這樣不好。”邊說,邊看著他。
上官雩臉一沉:“這小狐狸,開始拐著彎罵人了。”
我故作吃驚地睜大了眼:“啊,不會吧,上官,你有那麽老了?”
他咬牙:“明知故問。”
直搖頭:“我真的不知道啊,好”老字含在嘴裏說不出來,沒有別的,他幾乎要冒火了。
心裏暗暗地笑,上官啊,上官,倪初雪氣死人的本事還是有的,有時候,還真是別得罪女子了。
“好什麽?”他眯著眼看。似乎我要是把那個字說了出來,他就會伸長手掐著我的脖子。
我低低地笑:“上官好有錢啊,天天大魚大肉的,隻怕這二十天下來,會把我養得白白胖胖的。”
“白就免了,胖。”他上下打量著我,“倒是還看不出。”
這樣的事,就不要和他爭了,爭來爭卻吃虧的好像還是我才是。反正,話已帶到,怎麽做,他自己心裏有數。
他就看著我手裏的天珠,笑得開懷,我臉一紅,拉長了一些衣袖遮住。
和他一起上樓的時候,在那走道上,正麵迎上的那天在路上遇到的男子。
依舊很高大,讓人不敢正視。身後帶著幾個男子,我閃到一邊。
這人的身上帶著風沙的味道,是粗獷之人,倒也是愛景之人。我抬起頭,看到他高聳鼻子下薄唇帶著笑意,妖墨墨一般的眼珠看著我,神秘地一笑。
我和他並不認識啊,是不是我長得討喜,讓人看了都想笑。
摸摸這張臉,十多年了,從來沒有變過。
自嘲地笑笑,人家是禮貌性的吧,還真是想得太多了。看來沒有累到份上去啊。
第二天一早,又早早就上了黃山去畫。
和林珣相互討論著畫法,各自找了不同的地點和視角,也不會相隔得太遠,就畫了起來。
二個小太監累癱了,在一邊呼呼大睡著。
倒是真浪費了黃這好景,居然睡著,不過,也真是好夢啊,這般的美景相伴入眠,世間給得有幾多。
忽然聽到林珣一聲尖叫。
嚇得我看過去,天啊,心幾乎是停跳了,一條赫紅的蛇居然纏上了林珣的腳。
他手很快,一抓到,就往去海下一扔,但是,他的腳上,已是冒出了血跡。
上官雩趕緊跑過去,二個公公也嚇醒了,焦急地看著。
上官雩緊皺著眉頭:“你千萬別動,那是毒蛇。”
話一出口,讓我們幾個臉色都蒼白起來,尤其是林珣,連發抖也是不敢了。
我咬著唇看著,我們顧自在自己的世界裏畫,倒也沒有顧著這些了,好可怕啊,我最怕的就是蛇了。但是,我不會把這個恐懼告訴誰的,到時吃虧必是自己。
上官雩讓二個公公搬了個大石頭,讓林珣坐著,然後割開他的褲管。
腳上,那烏黑的印子口,還流著血,而且是血色的,染髒了他白色的衣袍。
林珣大概沒有看過這些,嚇得一張臉,灰白,唇色都難看極了。
如此讓人胸懷萬丈的美景中,也有小小的遺憾。我安慰地看著他:“林珣,別怕,上官雩是個厲害的大夫。”幸好啊,幸好他在,不然的話,我們都不知道要怎麽辦。
他緊緊地皺著眉頭,轉過臉朝我說:“初雪,背過臉去。”
我搖搖頭:“我不怕的。”
上官雩看了林珣一眼說:“別怕痛,也不能讓毒素往上發作。”解下腰間的衣帶,緊緊地係著他的大腿,不讓那毒血往上流著。
然後,他用那刀子刺進了他的腳。
林珣痛得直咬著唇,咬破的唇,都有著血流了下來。
他沒有喊一聲,如此能忍,我真的佩服他,如果是換了我,我隻會哭起來。
上官雩不斷地劃著,在那傷口上,一刀一刀地劃下去,這種殘忍讓我心也割痛起來。
“上官。”我輕輕地叫,我實在不忍啊,林珣快受不了。
上官雩眉頭也不抬:“得把毒血放出來,不然的話,這毒會讓他連山下都到不了,就硬黑成死人了。”一句話,嚇得二個小公公腳也開始抖了。
我開始不忍心看了,我走近林珣,緊緊地抓著他一隻手:“你痛,你就抓著我,用力地抓著。”
他用力地抓著我,我也能感覺到他多痛。這才發現,我真是出了一個餿主意,我手好痛啊。
林珣似乎有些感覺,放開了手,再痛的時候,用力地抓著石頭。
烏黑的血,似乎有些變淡了。
上官雩丟下刀子:“好了,把毒血吸出來就沒有事了,一會我伸手,把水給我。”
他竟然一低頭,就吸了起來,我真的覺得不可思議。
明明這些事,可以讓公公們去做,他卻親自做了。我承認,我是自私,我怕上官雩這樣子,一個不懼,就連自己也受不了。
他伸出手,公公抖著手將水給他。
他漱口 ,吐出來,然後再吸,再吐再清口。
每一次,我都很怕。我真的不敢看了,我手指也發抖了。
我看著林珣,他用一種無言的眼光看上官雩,沒有料到,他會這般做吧,那是一種放棄,一種佩服的眼神。
好一會兒,流出來的血,是鮮紅色的。
上官將所有的水都細細地用來漱口,再從懷裏取出一顆藥丸吃了進去。
他重重地吐了一口氣,又將一藥丸捏碎,細細地塗在他的傷處。
林珣的臉,慢慢變得沒有那麽蒼白了。
上官雩皺著眉頭:“你們趕緊將林畫師背回去,馬上去藥鋪裏要一些,續隨子仁七粒、重台六分,搗爛,篩過,製成散劑,酒送服一匙,另用唾液調藥末塗傷處。”他說得有條不亂的,那沉穩的聲音,如一抹定心丸,讓人心裏也安定下來。
“先背回去,毒蛇之血流得太快,還有些餘毒沒清,必會體熱,好生地照顧著。我收拾一下,會去藥鋪再抓些藥回去。”
二個公公嚇得一楞一楞:“是,馬上回去。”一彎腰,要背起林珣。
林珣深深地歎著氣,輕輕地說:“上官雩,上官雩。”眼神看著我,深深凝望一眼,就俯下身子,讓那公公背了起來。
這蛇之驚,必然不能再畫下去,我看著地上的黑血,心裏不舒服。
“上官,你這樣子,不會有事吧,要是一個不小心,吞了下去怎麽辦?”
他搖頭:“所以,我才親自吸啊,要是讓那二笨蛋的話,隻怕,到時直接丟下山更快,我是大夫,別忘了。”
我虛弱地一笑:“真是大敗風景啊,趕緊收拾一下回去。”
他正在收拾著上官的畫,我去收拾著我的,可是,我也嚇怕了,四周看看,再去將東西收好。
回頭看看他:“上官,謝謝你。”
他看向我,臉上帶著一些得意的笑:“謝我幹什麽?這可是讓林畫師感激的一件事呢!你不是怕他會不高興嗎?如此,他不是欠我一個人情?”
我真想暈了,這上官,怎麽這樣啊。
明明是一件好事,他非得帶上他個人的色彩,雖然,這也許會有些關係。林珣最後連叫著二句上官雩,那是一種放棄,一種無奈,一種佩服。
他不會,再看上官雩不順眼了。
這痞子,狂歸狂,倒也是有真本事,不然,他必也傲不起來。
人無骨不能立,人無傲,則無性。
怎麽說,也不是一件好的事,這樣一來,我倒也害怕的。
如果上官雩真是出了什麽事,我們也不必回去了,看看那裏的樹比較好上吊。
“上官,林珣會好起來的哦。”
“當然。”他答得順口。
“上官,林珣會感謝你的。”
“不稀罕。”聲音變得沉了。
“上官,林珣的東西,要收好。”
他不耐了:“倪初雪,你有話就說啊,別顧左右而言他的,林珣,林珣,就圍著林珣轉。”
唉,到口的一些話,我又縮了回去,還是不敢說啊。我聽見自己的聲音說:“上官,下了山,等處理好了,我請你吃魚吧。”
第七十章 起風波
上官雩估計氣得夠嗆的,一路上,都不和我說話了。
有些事,還真是說不出口啊。
不過,他氣什麽氣呢?為什麽有些東西,明明是他說出來比較好的,要我說呢?我才不說,我也是女兒家,我臉皮薄啊。
不過,他從來不管這些的,上官雩比較一意孤行。
明明沒有吵嘴,沒有什麽,他卻是氣鼓鼓的,我想著就要笑。
也不敢笑出聲來了,暗暗裏偷著樂。
次次一回頭,就看到他冷然地移開視線,這人,真的是有二十有六嗎?真的是家財萬貫,藥鋪開滿天下,我怎麽看,怎麽不像。
嗬嗬,我也不像是宮女,一出宮,就如籠中的小鳥,忘了那籠子,忘了規矩了。
下了山,他帶著我轉悠,還真是找到了一家上官藥鋪,差點沒有讓我下巴掉下來。
他真的那般厲害啊,他要了些藥,就走了出來。
我蹭前去小聲地問,“上官啊,你家怎麽開那麽多啊?”真是做生意的腕,居然沒有關門,而且 還獨獨占螯頭。
“你永遠都不是做生意的料。”他看著我的發頂,還是不大開心地樣子。
“我知道,所以我佩服你啊,無限的佩服。”我還再加上一句。
他笑了,眼裏的氣息一散而開,“倒是學會了做生意的拍馬屁。”
“上官,我想不到你是怎麽做生意的,你也會去奉承別人,說別人好嗎?”我怎麽看,怎麽也不像,他那裏是折腰之人。
他高仰著頭,“我何必去做這等不入流的事,多的是人對我做。”
“受不了。”我想舉起雙手叫了。
換來他哈哈大笑,“你倒是以為,生意從這些開始?要有一定的手腕,要有一定的本事,缺一,都難以成大事,我倒是不喜歡這所謂的生意,這些藥鋪,都是我爹在世之時,四處遊曆,四處開的。”
“你娘可真幸福,你也是,小小的時候,就跟著遊玩天下。”怪不得見識那麽多。
他瞥我一眼,似有似無地說:“我娘不怎麽離開京城。”
我有些詫異,不過再看他的眼光,那寂寞之色,讓我不忍。
為什麽天鳳公主不喜歡遊山玩水啊,不過,這也是一個人的本性。
怪就怪在,上官老爺為什麽放下嬌妻,而四處遊曆,開創他的朝代,這家夥,懂那麽多,必定也是見識了不少。
他無意多談,我也不想多問,他臉上那淡淡的落寞之色,我知道,他兒時,未必就過得開心。
我年少之時,倒是自在,一到現在,就倒了回去,人的路,真的是不相同的。
邊走邊感歎,抱畫的手有些累。
上官雩看我一眼,將我手中的畫盡數都抱起:“走快點回去看看林珣。”
林珣坐在床邊,一聲不吭,我知道他心裏難過。
他見我進來,鬆開眉頭:“初雪。”
“嗯,”我輕點頭,“我去端了一些粥來給你吃,加了一些藥草下去,會有點苦,也能去你身體裏麵的蛇毒。”
他苦皺眉頭,“這下如何是好,如此一耽擱,必是畫不成了。”
我拍拍胸口,“不是還有我嗎?林珣,我畫得不行,而且,也畫得和你不一樣,風格,氣度,還有力度用墨,皆不同,但是,我可以將所看到的,都畫下來。然後你各自看看,就能摹畫出來啊,我保證,各種角度都會去畫。”
“這樣,你會很累的。”林珣有些擔心。
“當然能幫到,我也好好地整理,你和我的畫中,各自融合,會有一些突破。”
我笑著坐下,“這樣想就好了,不是還要畫鳳凰嗎?我看你一直在看鳳凰的畫案,好好休息,等三天之後,我把所有的角度畫,都交到你的手上。這些天,還可以找找黑天珠哦。”不要悶在房裏,不然,林珣的精神不會好起來。
他的腳傷,上官雩說,起碼要休息個十天。
要是等他的傷好後,再去畫,可能是比較遲了,我們在山上所畫,都是快畫,不太精細,回來之後,再一張一張地看,腦裏有個腹案,提筆就慢慢地畫,才叫做精細之作。送與皇上的,豈能用草作,而且還要用相當大的宣紙,不是一天二天就畫完的。要讓那兩個公公背他上山,真是不太可能,山路太難行了,平人輕覆上山,也累得氣喘喘的,何況是二個小公公,在宮裏,可不曾吃過這等勞累之苦。
“初雪,謝謝你。”他真誠地說著。
我有些不高興地板起臉,“林珣葺,我們是什麽啊,我們是朋友啊,怎麽說謝謝呢?要是謝,我謝不完你。”
他垂下眸子:“朋友,好朋友。”
“是啊,我倪初雪真是運氣好得不得了,有這樣的同鄉,還是同行,還能是知己,”我眯著眼笑。
他看著腳傷,眼光絞著,一時之光,都沒有什麽話好說。
上官雩的聲音在外麵響起,“倪初雪,去黃山了。”
“哦。”我應了一聲,“林珣,好好尋找天珠哦,嗬嗬,我去黃山畫畫兒,等我們回來,就是滿載而歸了。”
他抬起頭,朝我一笑:“不必為我擔心。”
這一次,就隻有我和上官雩了,有時畫東西,不必到最高處去,在半山,也自有半山的風景,在山下,仰視著那層層的刀削之峰,何嚐的又不是讚歎之景。
天氣甚好,鳥語花香林木蔥鬱,站在半山上,看著那千山的高大鬆樹真是讚歎啊。
我輕輕地磨著墨,上官雩替我取出宣紙在架上,“初雪,今天怎麽這般少紙啊。”
我一拍腦袋,“哎呀,我把那疊宣紙給忘了,怎麽辦,就這三張,畫不了一點啊。”
“那畫完就回去啊,又不爭於一時,”他倒是悠閑,坐在一邊眯著眼看鬆樹。
我嗬嗬笑的走近他:“上官雩,勞煩你一下可好。”
“不好。”他別過臉。
我拉下腦袋,“上官,今天要畫很多,一會還要到頂上去,我跟林珣說了,三天把全部不同的角度畫交給他看,不然,畫不完的。”
“哼,”他冷哼:“可不是我答應的。”
“上官,去嘛去嘛,三天之後,畫完了我就沒有什麽事做了,然後我就給你畫一幅氣勢渾厚的黃山雲海,你指定的方向,你要怎麽畫,我就怎麽畫。”管它畫出來的像牛還是像馬,我再下山,呼,我真是受不了的,累人啊。
上官雩搖搖頭:“你本來就欠我的畫。”
“上官,三天之後,可以去別的地方玩啊。”
“我不喜歡玩。”
唉,他怎麽那麽不好說話啊,不喜歡玩,還跑出來作什麽。
他是沒有去那裏,連他在這黃山附近的藥鋪也是不常去,他似乎一天就盯著我一樣,怕是林珣多和我親近幾分。
那種樣子,就像是狼看著小孩,怕人給搶走了。
上官說我膽小鬼,他還不是一樣,總是悶在心裏的。
我也慢慢地習慣了,不過現在他不肯下山,也得想些法子啊,小靜還好,他最聽我的話了。好想他啊,不知他現在過得怎麽樣了。
小小年紀的他,居然說要娶我,真是好笑。我倒是也是不知道,小靜直把這句話記在心裏。
上官雩看到我笑,覺得莫名其妙,“笑什麽?”
“不告訴你。”我輕笑,繼續磨著墨。
“哦。”他不上當,輕聲地應著,並不追問。
唉,太聰明了不太好,不好誘騙啊。我就直說好了:“上官雩,我告訴你一件事,我在秦淮,口口聲聲說要娶我的人,可真是漂亮啊,唇紅齒白,聰明伶俐,而且,他也很喜歡畫,我最喜歡和他一起出去了。”
明知我是要拐他,不過他還是眯起了眼,“是誰?”
“我畫紙不夠。”我笑嗬嗬地看著他。
“鬼丫頭。”他低聲罵著:“你要我去下山給你拿,也不是不可能的,不想聽你顧左右而言他,你直說吧。”
我心裏暗罵他是狐狸,為什麽要我說。
“上官,你家世太好了。”
“好又怎麽樣?”他反語。
“好就不好啊,哪個好人家的,沒有個什麽三妻四妾的,我不喜歡這樣子。”而且,還有個玉貞公主呢?這事兒可不會這麽就算了的。
他唇角揚起一些笑:“三妻四妾花的錢可不少。”
我怔住,卟的笑了出聲,心裏有些暖意,轉過頭去看他,還是那麽拽拽的啊,“上官,去吧,去吧,我知道了。”
他眼神深深地看著我,“就這樣啊?不給我明確的一句話。”
什麽話,我臉紅了,我當然知道他想聽什麽話。
低下頭: “我爹都在你那裏養著呢?他的女兒能跑到哪裏去。”小聲得讓自己都聽不清一樣,耳根子如火如荼地燒了起來。
他低低地笑著:“好,你慢慢地畫吧。小心些,水袋邊有把匕首防身,這周邊,都撒了雄黃,不會有蛇。”
“好了,好了,你快點去吧,不然一會兒,我就畫完了。”那會有什麽事啊,這黃山之上,可不是隻有我一個人,多的是來遊曆大好河山的。
他邊走邊喃語:“養了老的,跑不了小的,倒是一個道理。”
我暈得想要抓塊石頭朝他擲過去,怎麽有時候,就是這般地可惡呢?
看著他走遠的身影,又覺得有些笑意自心中彌起,淡淡的,又深深的,軟軟的如四月的茶,清澈香甜。
濃吸一口氣,又顧自畫了起來,黃山的美啊,美在元論哪裏看,都是好宏大的一幅畫,這就是河山,氣吞萬象,怪不得古往今來,多的是帝王喜登高望遠。
福如東海,壽比南山,果是最好的祝福之語,我怎麽能忘呢。
我沉在自己的畫畫間,一筆一筆地勾勒著紙條,畫鬆是精細之畫,不能圖快,連那細如針的枝葉,也得慢慢地描出來。
不知什麽時候,身邊有股強烈的男性之氣,我一抬頭,就看到了一雙如鷹的眼光,閃著幽黑的色彩,深得讓人不敢正視。
我點點頭,移開一些身子。是那有過幾麵之緣的霸氣之人。
“你的畫,很漂亮。”他開口說話,一口的異地之音。
我輕笑:“謝謝。”
“你叫倪初雪?”他興味的眸子看著我。
怎麽會知道我的名字?我有些奇怪,沒有說話。
我不認識他,他身上不是一般人的氣息,我不想沾上太多的事,男人眼裏的讚賞,有時候,並不是一件好事。
連我的名字也知道,想必,也是調查過我,我是讓人跟蹤過我們。
他擠在我的身邊,我就避讓一些,他站在畫架前看那完成了大半的千年鬆之圖,眼裏慢慢地生起了讚歎,那種樣子,似乎他看我的東西不是不禮貌,而是那般地強勢。
還真讓我楞住了。
好半響,他他瞧著我看:“這鬆樹,這畫法,好是熟悉。”
“熟。”我心驚膽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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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情人是誰
他打量我:“是的,這畫,我見過,好些相似的地方。”
“嗬嗬,真有意思,我還是第一次聽人這樣子搭話兒的。”我有些冷地看著他。
他的眼神太深,輕笑著:“自是見過,一筆一劃,也不怎麽會忘記呢?”然後,他開始認真地探討著我一般。
我有些慌亂,他是不是不懷好意,他想幹什麽?我無財無色的。
要鎮定啊,上官雩不在,我也不能亂了陣腳,“很多人都這樣說。”
他哈哈大笑,那笑聲,自胸肺裏發出,連這寂靜的空氣,也輕輕地震動著,他看著我的畫,有些意味深長,“是秦淮殷家之手法。”
我更驚,睜大了眼睛看著他:“你怎麽知道?”
他拍拍手,從山角那邊走出一個人恭敬地叫:“主人。”
“送上一幅上好的宣紙給這位倪小姐。”
“是,主人。”那人轉身,沒有多久,就雙手捧著一卷用絹布包著的紙。
他一手拿著遞給我,“用好的宣紙,畫最好的河山。”
我搖頭,“我不認識你。”
“相逢何必曾相識,算是有緣一場。”他眼裏盡是笑意啊,那種幽幽深深的光,有些駭人,“寶刀贈英雄,紅粉贈佳人。”
我看著那鬆樹,笑著搖頭:“真的送錯人了,紅粉贈佳人,必也是你情我願之輩,這紙,送得合適,你們未曾相識,雖然你不是一般人,或許你有著惜英雄之勢,送我,真的不必,我沒有這種情懷,沒有這種喜好。”
“真是不同,收著吧,你會用得上的。”他低笑著,將那紙放在石邊,再看一眼我的鬆圖轉身就離去。
真是莫名其妙啊,說些有的沒有。
我抓抓腦袋,有些摸不著邊兒,看著地上的紙,隻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我叫千裏。”他邊走邊說著,聲音渾厚入耳,極是有力。
我聳聳肩,管你叫什麽呢:“紙我是不會要的,千裏,看看。”我笑。輕輕地走過那懸涯,手在雲海中一般,那樣的漂渺。
他轉過身,我拿起紙的手輕輕一放,一眨眼的功夫都沒有,就消失在眼前。
那個帶刀之人的臉色一變。
而千裏,並沒有生氣,神秘地說:“這紙,還會再回到你的手中的。”
我吐吐舌頭:“可惜,我為什麽不放把火燒了。”再回,真是好笑,他什麽人啊,莫名其妙,為什麽送這紙給我。
“等著吧。”他低語,頭也不回地走了。
留下呆呆的我,好糊塗,我沒有招惹他吧。
罷,我沒有必要把時間留在這莫名的人身上,有些有錢我,脾氣就是這般地傲慢得目中無人,就像是上官雩一樣,隻不過,他改了好多毛病。
不過夠爽的,我覺得丟紙丟得他好沒臉,丟得我痛快,回到我的手上,那就讓他慢慢去找吧,黃山之下可是莽莽山林。
大口地吐出一口氣,我舒服啊。
大筆一揮,就畫下那粗黑濃厚的疊疊細張針葉。
淡淡的藥味靠近,我唇角輕笑,並沒有說話。
一隻手攏上我的眉眼,暖暖熱熱的,好聽的聲音說:“說你的野情人是誰?”
野情人?估計還是在為我剛才說的話計較著。
我拿著筆的手往上一劃,劃上那手上,“哪裏來的蒼蠅。”
他把玩著我的耳邊的發,手指似眷戀般:“說吧,和你在一起的那野情人是誰?”
火大啊,居然手上的墨一個反正,磨在我的臉上。
我抓下,瞪他一眼,“你存心的。”我的臉,必定是像貓一樣髒了。
他揚起手上的宣紙,“要不要了。”
“自然是要的,”厲害啊,怎麽這般快,不會是在山下邊買的高價紙吧。八成是,我的宣紙,都是截得比較小,而這些,好大的一張。
他坐下,調整著氣息:“你不是說有個小情人嗎?”
“偏不告訴你,誰叫你太壞了。”我也坐在一邊,用水洗著臉。
“不告訴我,一會別求我,你知道我的性子,求我的人不太容易。”
哇,好拽啊,這才是上官雩啊。
我笑得開心:“我的小情人不就是小靜嗎?殷小靜。”
“那個長大了說要娶你的小屁孩。”他唇角越彎越大。
“不許笑。”是嘲笑我,“小靜可聰明了,隻要我教過一次,他就會,不過殷雄就比較難,比較難學會,我也不知小靜現在如何了?”
“等等。”他抓住我的手:“越擦越髒,我來。”
我仰著頭看他,他一臉的認真,細細地用帕子沾了水給我擦著,那種認真的樣子,這麽近,讓我的心又跳跳了,我是不是思想太齷齪了,竟然連坐著的力氣也沒有一般。
“小靜自有小靜的生活,你還管到他大不成。”
“也不是,就是想念啊,你知道想念是什麽東西嗎?”就是從心底就會去想,就會去牽掛,會擔心。會記著,想念啊,那麽長,長得不得了,可以用一世的時間來想念,像是寸絲一樣,斷斷連連,看不到邊,斬不斷要。
他靠得好近啊,我有些怕了,臉上盡是他吐氣的熱息。
我趕緊掐掐自己,走到畫架前再去畫。
他站在我的身後,一手攬著我的肩,“越畫越有長進了。”
我手指緊緊地抓筆寫:“沒有啦,是這裏的風景太好了。”
在我肩上的手有些抓緊,他沉重地吐出一口氣,“風景太好,隻怕不太平了。”
我停下筆看著他:“誰說的,這是燕朝的大好河山,錦繡之采。”
“你大概不知道,在邊關,多少遼兵燒殺搶掠,想要占有燕朝,燕朝這麽多年,一直守舊,未曾圖變,朝廷沉屙已久,隻怕會有變化。
我暗地歎氣,這個,我也曾聽太子說過,沒想到,連上官雩也擔心起來了,可見,還真不是一件什麽好事了。
“沒事,你也別怕,太子會圖新求變的,咱們都是年輕的一輩,好好地振作才是真的。”
在我肩上的手滑下胳膊底下,他輕輕一撓,驚得差點跳起來。
“上官雩,我生氣了。”我最怕癢了,驚得又叫又笑的。
可是,他還不放開我,我隻能雙手抓著他那作怪的手。
總是不經意間,就靠近我,然後,作怪,太壞了。“一邊去,我不理你了,上官雩。”
“真生氣了。”他看著我的臉笑,放大的俊臉就在我的眼前。
我繃緊臉,別過頭去。
他捏捏我的手:“好,別氣了,快畫吧,我不是跟你開玩笑的,大遼對燕朝是虎視眈眈地,想必這不久的將來,沒有了這般的清平,要看,也是此時多看了。”
他眼中的憂愁,也是,有國才有家,有家才有安樂的生活。
戰火連天,對誰來說,都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在這世代裏,哪一個朝代,不是弱肉強食呢?
我看著他擔心的眼,也是熱血男兒啊,歎著氣:“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分分合合,總是這般的,你要看穿了,也就那麽一回事。可是,人都是流著血的,怎麽會讓自己的家園讓人踏汙了呢?燕朝的熱血男兒,必不會少的。”
“倪初雪。”他看著我的眼睛。
“嗯。”我輕應著:“太子會振作的。”
“太子,希望都在他的身上,太渺茫了。”他有些冷嘲:“你尚不知,如今國庫虧空,空有架子,內務腐亂,不知道,這架子,還能支撐得了多久,就會一散而落。”
“那還能怎麽辦,總不能束了不理吧,百廢待舉,千頭萬緒,總要有人牽頭。如果沒有效,但是,也不會讓自己跟著散下去啊。”
他捏著我的臉:“畫你的吧,我是吐吐不快,我買了些茶上來,消渴去鬱,還可以令肌膚白嫩。瞧你,都累了,畫完這張,喝些茶再畫吧。”
心有些暖暖的:“好。”
他靠近我,低頭聞著我的發:“你有一種讓人安寧的氣息。”
“別鬧了。”我輕掙紮著。
我有些害怕,太親近了,就怕連心都會跳了出來。
他卻抓著我的手,在我的耳垂落下一吻:“這是我下山的報酬。”
臉轟得像要炸開來一般,他飛快地離開我,不然,我隻怕會一頭衝向那深坑之處。怎麽可以這樣,我……我差點嚇得心跳都停了。
“我睡了,畫完再叫我。”他愉悅的聲音響起。
這人,我真無奈啊,這是占我的便宜吧,他好可惡。
可是,我能拿他怎麽樣呢?還真是靠在那石邊眯著眼看雲,悠閑得像是閑雲野鶴一般。
千裏迢迢而來,就是來黃山打瞌睡,真是夠了。
可是我竟然好滿足啊,黃山的奇山,黃山的雲海,都比不上他一半。
我有點飄飄然了,我的眼裏,我的心裏,刻上了上官雩三個字。
如此的安寧啊,我臉上掛上了淡淡的笑,眼角不時地,還會看看他。
我以為他是無所不能呢?原來也累得在這裏呼呼大睡。
倒不如我了,壞心一起,轉過畫架要,我就對著他畫,好一幅秋睡圖啊,加上一些口水更好看,更讓睜大了眼,臉就不用那麽好看了,頭發也給他加一些白灰灰的。
到我畫好,叫醒他,笑嘻嘻地把那畫給他看,他臉直抽著:“你有那麽那麽看嗎?你這是在抹黑,一個作畫的人,要畫最真實的。”
我拍拍他的肩,“別急啊,是不是好好看呢?等你十年後,就是這麽一個樣子了,別看我,十年後,我才二十六,還年輕著,青春好年華啊。”
他冷哼:“醜婦一個了,還好年華,拖著幾個流鼻涕的小鬼吧。”
“你是嫉妒我年輕。”我直笑,“我理解的。”
他直冷笑:“十年後,我也不會是那鬼樣子,我上官雩豈有那般的狼狽。”
“天啊,我竟然把你的傲氣畫進去了,失策失策,上官公子,借來再畫一畫。”
他壞心地塞進懷裏:“好啊,你來拿吧。”
“……”我無語,純粹是調戲。
“初雪,你這個膽小鬼。”他大笑著:“下山去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當心中的情愫發生的時候,會希望更親近一些,一些無傷大雅的玩笑,也能拉得更近,可是,心裏是不排斥的。
他從來沒有說過什麽愛啊,承諾什麽的,那若有若無的,有時是故意折磨我的、
唉,不去想這些,太遠了。
三天,他都陪著我爬遍了黃山的地方,我好喜歡這樣的相處方式,那麽好,那麽自由自在,那麽快樂。
可是,總是會過去的。
我將所有的畫都交給林珣,他傷好了許多,神色也好了許多,看到滿桌的畫,一臉的感激:“初雪,你畫了好多啊,你所畫的,我好多連想都不曾想過的。”
我有些不好意思,“我畫得不怎麽樣呢?希望對你有些幫助。”
“當然有幫助,很大垢幫助,好極了。隻怕是我去畫,也未曾有你這般的視覺,初雪,你的畫,和之前所畫的,進展得很大啊。”他愛不惜手,眼裏盡是讚賞。
“說來真是丟臉,這些畫,都有一個指手劃腳的人,老說怎麽樣,怎麽樣,我覺得畫出來,是不怎麽樣?”真不怎麽樣啊,為什麽林珣也跟著開心了起來。
林珣朝我一笑:“初雪,你太不了解皇宮了,皇上最喜歡的,就是這樣的畫法。”
“啊。”我一驚,這其實真的不是最好的,氣勢不夠大。
“皇上喜歡的這些,上官雩的看法,是對的。”他挑著眉就“他很了解皇上的愛好。真是不是一般人,做一個大夫,的確是太浪費了。”
我知道上官雩不是一般的人,倒也是厲害啊,不動聲色中,談笑打鬧中,都能暗裏地透一些東西出來。
隻要他以後不算計我就好,這麽厲害的人。
“初雪,這些足夠了,我會用三天垢時間,來消化,再畫出來。”
再畫,可不是這麽小的了,那可是大大的巨幅的黃山雲海圖,看著,才叫一個氣吞山河啊。
這時小木子進來,一臉的喜氣說:“林畫師,我找到黑色的天珠了,那眼睛,真的是漂亮啊,就在錦繡堂,可是那裏的掌櫃不肯割愛。”
“天珠?”我眨著眼,“這麽有緣啊。”
看著林珣,“嗬嗬,我正閑著,不如我去試試看,你也沒有多少時間的了。”
他甚是感激,“幸好帶了你出宮。”
“入宮後,勞煩你的,可多著呢?”我輕笑:“我們是朋友嗎?”
他一臉苦笑:“是啊,朋友了。”
“我盡力,不知人家肯不肯賣呢?倒是也要看上一看,適不適合我們的鳳凰,我差點忘了問你,林珣,你要畫和鳳凰起什麽名啊,有個名,總是能找到更合適的。”
林珣想了想說:“倒是還不知道,心裏頭想著叫鳳凰錯不知會不會太不吉祥了。”
我眼一亮,“好啊,就一個鳳凰錯,多妙的名字,鳳凰獨一無二,孤傲絕世,妙得很,我知道,要找什麽樣的好東西了,你好好休息。”
天珠啊,黑色的天眼之珠,如此的珍貴,竟然出現在小地方,太令人驚奇了,能賣就可以買,實在不行,我看上一看,回來試著畫出來。
我並不知道,這麽一個黑色的天珠,換來了那麽多的曲折,委屈,也讓我知道,什麽才叫做至死不渝的愛。
如此精細的一個謀劃,在我興致勃勃的踏入後,變得更加的不可思議,天珠,究竟是好,還是不好。
它始終是冷冷的看著,但是,我真的不知道。
到某一段時間的時候,我會想,如果不曾這麽想過,不曾去想得過,我就不會惹上那麽大的事。
不過有些事,老天就是注定了,有些事,明明是計劃好了,走進去,就出不來了。
人生並不是處處奇妙,也牽涉著奇妙。我後來非常地讚同了這句話。
第七十二章 天珠之誘惑
自然,我的身邊,是少不了上官雩跟著了的。
他的任務主要是跟蹤一樣,我沒有看他做過什麽事,我也不會笨得去嚷嚷,自找苦吃啊,有事他服其勞倒是挺好的。
我還不滿足麽,他這般對我好,放下所有的事來陪我。
我想念他,想要和他多相處一些日子。
他必然也是的,雖然不怎麽開口,我也是知道是特別的。
他一副公子哥兒的生意人模樣,這倒也是罷了,他本來就是這樣子。
而我,卻是歎氣啊,這什麽我偏要做個丫頭,我明明也是一個千金小姐啊。
我怨恨,他是故意的。說這樣的派頭去談生意才叫做十拿九穩。
“上茶不是這樣上的。”他敲敲桌子,不爽地叫:“茶滿是趕人。”
“要不要喝啊?”不喝我就喝了,有得喝還不錯了,還要這樣子啊。
“丫頭不是這樣當的。”唇角含笑,“不合格,這樣的丫頭在我的府裏,別想要到一文錢,也別想著呆下去做長久的。”
我心裏氣憤,“我才不會做你家的丫頭。”
他眼裏有種笑,精精發亮,“胃口真大,不做丫頭,莫非是想要……”
我臉一紅,“我才不想呢?”
“你怎麽知道我想要叫你做什麽啊,丫頭,站後麵去,給大爺鬆鬆筋骨。”他指指背。
哇,好個大公子的氣勢啊,為什麽我以前在家做小姐,也未曾有這樣過啊,我現在才知道什麽叫做氣勢,什麽叫做權利。
但是,那掌櫃從裏麵走出來,我不得不到後麵去給他鬆筋骨。
他的肩,還真不是一般的厚實,十指捏上去,都有些捏不過來了。
那錦繡堂的老掌櫃出來,雙手抱拳地笑:“聞名燕朝的上官雩大夫親自光臨小堂,真是蓬壁生輝啊,有失遠迎,有失遠迎啊。”
人家是滿臉的笑,這個粘在凳子上的家夥倒是好,連站也不站起來。
我使力地捏著,骨頭還真是硬得可以。
他合起手:“不必客氣,掌櫃的貴姓。”
“小姓張。”他笑眯了一張臉,我覺得他像是在等什麽人一樣,眼神總是向外望。
上官雩倒是很有架勢地看著四周:“錦繡堂倒是有聲有色,奇珍異寶不在於少數啊?看得出,張掌櫃的打理生意,倒是手腕高端。”
看得出嗎?我怎麽看不出啊。
扇子敲打在我的手上,手微一痛,上官雩道:“手莫停。”
張掌櫃也有些吃驚地看著我:“上官公子,這位是?”
“不必理會,是我家丫頭,性子尚未馴好,不知規矩,教張掌櫃看笑話了。”
我使勁啊,我要把他的肩骨給捏碎了,捏軟了倒是好的。
他一張嘴,太拽了,怎麽可以這樣子說我呢?給他做丫頭,還嫌東嫌西的,給他做丫頭,還要敲打我,一會兒,換他做小廝看看,怎麽說我也是小姐過來的。
張掌櫃嘿笑一會,有禮地說:“不知道上官雩公子遞貼上錦繡堂有什麽關照,上官公子有什麽需要的,敝人馬上讓人送到上官公子的落腳之處。”
“不需如何麻煩。”他扇子一揚,瀟灑地輕搖著。
我真的想暈了,這上官雩,要擺場麵是不是有些過頭了,這是十月天好不好,竟然還,唉,算了,不說他了,他覺得熱吧,畢竟他穿得衣料這般好。
應該是穿一件在臘月也不會叫冷的,我怎麽想起了一句話:酸秀才不知春夏秋冬一般,一把破扇子,從夏搖到夏。
“那,不知上官公子有什麽吩咐?”他倒是恭敬得很。
也顯示出,這上官雩的身份,的確是很高貴的,的確如是,頂著那篤好的名聲,還藥鋪一開就是全燕朝都是,而且還有著皇親國戚的身份。
“也不跟你轉彎了,我聽說你們這裏有著一料最上好的黑色天眼之珠。”上官雩也是不喜歡轉彎子的人。
那張掌櫃一聽,輕輕地低頭:“有是有。”
“多少錢?”他直說著。
我暈啊,真是服了他,手指用力地指著他的後頸。
他反倒是笑了起來,“做生意談的就是錢,要的就是貨,明擺就是賣和買,不想瞞張掌櫃,我今天來,就是想要買貴堂的黑眼天珠。”
那張掌櫃有些失意地笑:“倒是不好意思啊,那黑睛天珠,實在不是錦繡堂所有物,前二天,就有幾個人來問過,一直,也就沒有賣出去。”
“我可以出最高的價。”
那掌櫃麵有難色:“不是高與不高的問題,實在是不便,天珠乃友人送來這裏觀賞的,以示錦繡堂也有鎮堂之物,是友人的人情,實在不是錦繡堂之所有,能讓上官公子看中,也是我等的榮幸,隻是,真是難啊?”
我一臉失望,可是也不想強人所難啊。
拍拍上官雩的肩,讓他別再說下去,誰知道他再說,會不會說買了人家的店,讓人家回去吃老米飯呢?
“張掌櫃的,這樣能不能讓我們看一看?”看上二眼也是好啊,必能知道這合是不合了。
“丫頭沒有丫頭的樣子,鬆骨。”上官雩沉著臉看我。
我又退了回去,好,現在讓你凶,男人談生意就是這樣的嗎?不讓女人接近。
看來,下次還是不要叫他一起來了。
“實在是對不起啊,上官公子,這黑眼天珠狹長如眼珠,又圓潤如黑玉,我倒是也是喜歡,欲出高價,也買不下來。”
上官雩皺緊眉頭:“竟然有這等事?”
“天下之大,元事不有。” 我站了出來,甩甩手,累啊,他骨頭不是一般地硬:“掌櫃的,就讓我看一眼,隻看一眼,可以嗎?”他懇切地說著。
他盯著我看:“你不是丫頭麽?”
“這丫頭,太不聽話曉事了?回來。”上官雩的聲音冷然地叫著。
我才不怕他,瞪了他一眼,“丫頭我不幹了,你自個捏吧,掌櫃的,我是畫畫兒的,我很想畫一幅鳳凰錯,鳳凰的眼睛,不能用凡俗之物,我就想著能不能讓我看看那黑如眼的黑天珠,對我有著更好的幫助。”
他笑搖著頭:“不是我不肯相借,而是,這黑眼天珠根本就不在這錦繡堂啊。”
“笑話,張掌櫃,你可不要上當了,這丫頭身無分文,你讓她看了,你也白給她看。”上官雩可不滿意丫頭說不幹了。
我瞪他一眼,“上官雩別鬧,我真的很想看上一看。”
他一手將我拉回身後,小聲地說:“這可不是你說話的地方,錦繡堂能有這種極品的東西,你想得太簡單了。”
我欏住,我隻是想看看,還有那麽多的伎倆嗎?真是奇怪了。
“上官公子這般想要得到黑眼天珠,是不是有什麽重要之處?”那張掌櫃,居然瞪著我笑,眼中閃過一抹怪異的光芒。
上官雩搖著扇子:“你要聽真,還是聽假。”
“自然是真,如果能幫得上,老夫必定全力以赴的。”
“好,我倒是說上一說,我有未過門的娘子,喜歡天珠,我送與她,希望得到她的歡心,就這麽簡單,也是一件美事,”他說得輕鬆。
我聽得心跳,臉紅得必定是不像話了吧,他還真是說得光明正大。
但是細細地想,我的這種緊張是不是太過了,他還沒有說是送給我啊,沒有說我是他未過門的娘子啊,我還有三年的宮女生涯,遙不可及。
有些興奮,又有些失落,我忍不住內心的不安,向外望去。
一個穿著青衣的男子和一個紅衣的女子輕鬆地走了進來,後麵還跟著一些冷冰冰的人。這二個,不正是那叫什麽千裏的無禮之人嗎?
我眯起了眼看著他,真是仇人相見啊。
不,怎麽可以把人家當仇人呢?不過是送你一張宣紙,你不收也就罷了,你丟了也就罷了,沒有必要把人家當成是仇人吧?
但是,要我打招呼是不可能的了,盡量地把頭壓低了,看看能不能讓他看不到。
他看著我的眼光,又是興味:“好巧啊,倪初雪。”
唉,連名都叫了出來了,我小心地看看上官雩,臉色真不好。
發誓,我真的不太認識他,我隻知道,他叫做什麽千裏的,我還把他的紙丟了,我分得夠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縮到上官雩的背後,輕輕地揉著他僵硬的背:“公子,我們要不要先回去。”
“千裏公子,你來得正好,這上官公子是想要看看公子的黑眼天珠,真是巧了。”那張掌櫃興奮地說著:“這黑眼天珠,正是千裏公子所有。”
巧,還真是巧得很。
為了怕上官雩生氣,我居然還問上一句:“公子捶得夠不夠力啊?”
“哈哈。”那叫千裏的家夥就坐在上官雩的對麵:“原來是名聞燕朝的上官公子啊,失敬,在下千裏。”
他又看了我一眼,似乎還嫌不亂地說:“倪小姐,我們又見麵了。”
“那個,我並不想和你見麵的,算了,天珠不看也罷了,上官,我們走。”這時,裝不下去丫頭了,上官雩臉色極是不好看。
似乎因為我瞞著他這些事而不高興,我並不覺得這些有什麽好就的啊。
“初雪,何必急,既然千裏兄送黑眼天珠給我們看,自然也得好好地看。”他執起我的手,他還真是臉黑當中,還記得要聰明一些。
那千裏的男子輕輕一笑:“柏兒,給他們看看黑眼天珠,我倒也不是小氣,不過,此珠不會賣的,隻能用換的。”
那叫柏兒的取出一個精致的盒子,打了開來。
那散發著幽黑孤冷的光芒,那獨魅人間的神色,那種奪人心魄讓人心魂皆吸的黑睛天珠,真是美啊,用來做鳳凰的眼睛最是漂亮了,對了,就是它了,就是它了。
我心跳啊,我好想用手去觸摸它是什麽樣子的,為什麽可以這般地漂亮,而且這般地高傲孤冷,讓人不得不敬之。
鳳凰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啊,教我怎麽不動心呢。
我輕喃著:“好漂亮啊,如此的閃亮,如此地純黑又亮著那一束刺到心底的黑彩,那流轉間的氣息,如此地孤傲啊,我不受控製的,死死地瞪著它看,我被迷住了,要是現在問我姓什麽,我大概會說,我姓黑眼天珠。
“你要多少錢?”上官雩直接地問著了。
那千裏勾起唇笑:“談錢,就失了這黑眼天珠的靈性了。”
“那你想要什麽?”緊皺著眉頭,一手扯著我的手,要我轉回神智,可是,我那裏會呢?我被它迷住了,隻有它,才配用來做鳳凰的眼睛啊。
“我要的,不是錢,我要的,是她。”千裏一指我。
我和上官雩都震驚了,上官雩馬上一拍桌子,然後,就一翻。
我手快啊,趕緊將那黑眼天珠抓在手裏。
這上官的壞脾氣又來了。
可是那千裏並不生氣,反倒是他後麵的幾個人刀馬上就抽了出來,用著仇視的眼光看著我和上官雩。
我奇怪的是,為什麽千裏不來搶黑眼天珠。現在,在我的手中啊,那冷然透沁的感覺,我更是喜歡了,為什麽啊,他看起來不是弱不禁風的人,還有那叫柏兒的女子,也是一臉自在的笑。
“要她?白日正好回去做你的白日夢,初雪,天珠扔了,我們馬上就走,要什麽天珠,我必會尋了給你。你怎麽認識他的,好好地給算帳。”
“上官兄,何必急呢?聽我把話說完,我要倪初雪給我畫一幅畫,代價就是這一顆黑眼天珠,如何?”
我正要張口答應,上官雩提醒:“把你的冷靜給我收回來,看了那破玩意兒連自個叫什麽也不知道了。”
唉,說得還真對,不過,我怎麽會還沉迷著呢?
第七十三章 怪異的求畫
不過,這真不是什麽破玩意兒,我好喜歡啊。
這些東西是講究緣份的嗎、我聽說,都是的,這些東西,是有它們的靈性的。
我明明知道,這不會無故給我看,我看得出,他們的臉上,是那種一早就知道的笑容。
他們沒有掩摭,我也沒有掩飾,我喜歡,我想得到它。
但是,如果太為難的話,我不會讓上官雩難做的。
上官雩看著我,臉上的神色沉了幾分,“初雪,把這還給人家。”
我不舍地看了看,黑眼天珠在我的在我的手心裏,流泄著自然而又靈透的黑光。
上官輕笑,攬住我的肩,占有性地看著他們:“你們打的是什麽主意,這黑眼天珠,用來引誘倪初雪有什麽目的?倒是就不怕我們摔壞了。”
原來,他是故意的,能看得出他們都是練家子,身板子很有力一樣,可是偏都不去,算準了我會去抓。
那紅衣服的柏兒輕笑,美得讓人歎息,她和梨香的美不是一樣的,她明眸濃眉,閃亮有神,高聳的鼻子,紅豔的唇,深刻的輪廓,都能看得出,這是一種驚豔的美。
似笑非笑的眼神看著我,“你不是很喜歡嗎?”
“君子不奪人所好。”我淡淡地說,難掩心中的失望。
那千裏笑著看我,“我送給你。”
我一挑眉,“我還是那句話,你送錯人了,那宣紙,你也知道。”
“妙得很,你怎麽不聽聽我的要求呢?”二個人扶起了桌子,他自在地坐下。
有人送來茶水,他淺淺地欣賞著,舉手投足間,盡是霸氣和優雅,一個男人,居然可以將這些都融入到一身去,不簡單啊。
“有什麽要求呢?咱們不妨聽聽。” 轉頭對上官雩說。
“想必不是什麽好要求。”上官雩防備地說著。
那千裏笑了,“上官兄,你何必這般地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我欣賞倪初雪的畫,我就想請她幫我畫一幅畫,不過,上次見麵,似乎倪小姐心裏有些防意,我不妨也就出重金了。”
不過是一幅畫,那麽簡單?
我還是皺起了眉:“你想要什麽樣的畫?”
千裏和柏兒交換了一個眼神,淡笑地說:“我有一幅燕朝之畫,隻是太過於陳舊,請教過許多畫師,無法畫出我想要的境界,秦淮殷氏倒是也一手好畫,隻是無跡可尋,那日在黃山之上,一睹倪小姐的畫,就想著倪小姐能否幫我重畫一幅。”
我看看上官雩,他有些皺眉沉思著。
那柏兒見狀,笑著說:“上官公子倒是好悠閑啊,我聽說京城那邊傳來消息,玉貞公主要下嫁上官公子,倒是不知道為何公子會在這裏呢?”
我差點沒有嚇倒,眼神不可置信地看著柏兒。
上官雩低笑:“你們說假話,也得說些能讓人相信的。”
是啊,那天,他在朝堂上,真真切切地拒絕了,我也不相信,我不相信。
我抓著天珠的手都在顫抖著,冒出的汗珠,將那天珠浸得有些濕。
柏兒晶亮的眼透徹無比,“當然,我從來不說大話的,聽說玉貞公主病了,得衝喜,可是皇上不想玉貞公主因為這樣而隨便嫁一個人,正巧了,也聽說上官公子為父守孝到三十而婚,就暫將玉貞公主以嫁的名義,來衝那病。”
上官雩聽完,張狂地笑著:“笑話也不會編好一點,就這樣,唉,你們的消息,真是太不靈通了。”
是啊,我也不相信的,如此的荒謬,我們才走了十多天,怎麽就說病了呢,還說這樣下嫁,太不可思議了,玉貞公主可是公主,皇上怎麽會委屈了她呢?
這成何體統啊,上官雩可是拒絕的夠徹底的。
“你們這些人,有什麽目的來接近我呢?坦白些說,我不喜歡猜。”上官雩一臉的冷靜,坐了下去。
千裏看了我一眼,“你怎麽就斷定我們是接近你呢?而不是那倪小姐。”
他笑,笑得很張狂,笑得讓我有些莫名。
好一會他才說話,一手將我手裏的天珠給掰了現來,放在桌上輕聲地說:“傻丫頭,這不是我的東西,你也別急著要。”
睨視著他們:“接近她,還真是好笑,看來你們的消息還是不夠精確的,她隻是一個宮女,平淡得像是螞蟻,一腳踏死一隻的宮女,有什麽好查的,明人不忠言逆耳暗話,如此大費功夫查我的事,來意,總該說清楚為好。”
“上官公子未免太武斷了。”他輕笑著,“沒有別的原因,就是想讓她幫我畫一張畫。”他微微一抬手,那柏兒就將一幅大大的畫展開來。
“可以看得出,真是燕朝有風雲之圖啊,好大一卷,而且,畫得好夠力啊,錦繡山河,盡在這畫卷濃縮之中。
畫中有強有弱,剛柔並濟,不失是一幅好畫,隻是,好多磨壞的地方,可見保存得不怎麽樣,才會讓這山河之畫褪了色,讓人歎息啊。
“就這樣?”我狐疑地說著。
我心裏是有一種衝動,我想盡力將這讓人歎為觀止的畫,補到最好。
雖然我不敢說我畫得很好,可是,我真的好想將這磨損的燕朝錦繡山河再完整地畫出來,這麽全麵,這麽細致,隻怕是踏遍了燕朝的每一個地方吧。
如果隻是這樣子,我覺得並無所謂。
我更擔心的是,那柏兒所說的,玉貞公主下嫁上官雩的事。
我看看上官雩,他不屑地說:“禮多必有詐。”
是啊,我就知道他是這樣子,天珠我也想要,這畫,我也想畫。
為難啊,因為他們看起來就像是早就算好了我們的路,什麽都打探得清楚,那種讓人覺得自己是光裸的感覺在他們的麵前,一點也不好。
一幅畫,讓人如此,我是有些怕了。
千裏見狀又笑了,“倪小姐,在秦淮就奪了畫仙之位,我等尋到秦淮,卻是遭了變故,實不相瞞,我是做生意的人,千金難買心頭好,何況隻是區區一隻黑眼天珠,生意人的珠寶,多的是,你要是喜歡,我家倒還有幾顆,贈送於倪小姐也不是不行的。”
上官雩冷笑了:“真是開玩笑了,這黑眼天珠,為數可不多。”
“上官公子說對了,真是不多,多在我千裏的手中而已。”
天啊,還有比上官雩更狂傲的。
不知對他是不是一種打擊,他臉色更加難看了。
我吞吞口水,“千裏,真的沒有什麽目的嗎?我是很認真問的?”
“他未必會認真答你。”上官雩馬上潑我冷水。
我朝他一笑,沒有怪他,他都是為我好,不然,何必攬這些事上身呢?
他手抓上我的左手,十指相合,“初雪,我們回去。”
那他就是不讚成了,我聽他的,他走過的橋比我走過的路多,免得讓人拐了,他又會說我是笨蛋,以後還是他笑人話柄呢。
“好,”我輕笑,看著那千裏:“沒有你的黑眼天珠,我也能畫出來了,你有些可惡,我瞧了幾眼,我也就知道個大概了,這個,就答謝了哦。”
上官雩笑出來:“倪初雪倒也學會了商人的一些了,再這些,就學做醫女好了,連我的飯碗也奪了去,天天在藥鋪裏開診下藥。”
我存心氣那千裏,可是,他並不生氣,而是笑了笑,讓人將那天珠收了起來,“兩位倒是慢走,我就住在悅來客棧的天字一號房。”過了一會,他又輕淡地說:“其實,不畫這大幅的,畫黃山雲海也是成的。”
“走吧。”上官雩怕我再動心,扯著我的手就出去:“去試試茶,黃山的毛峰可是好茶。”
“我也喜歡喝茶。”我淺笑著。
走到最大的一家茶樓,據說那裏的茶是最好的,所以吸引了很多的客人。
當然,消息也是最靈通的,不知是不是上官雩有些想要知道京城的消息了,大概是受那柏兒的影響吧,她的話的確是讓人怪不安的。
小二上了茶,還有一些小點心,就靠著窗,就著那熱熱的氣息,淺喝一口,那甘醇厚滑之感,頓時讓人想要叫一聲好茶。
我也有這等的悠閑時光啊,看著下麵來往的人群,品著茶,在秦淮,我經常是這樣的。
現在不同的是,我對麵坐著一個叫上官雩的人。
時而,二道目光相交輕笑,抓了桌上的小食就往口裏塞。
他豎起耳朵聽新鮮事兒,悄聲地跟我說“其實,在這裏久了,也能找到做生意的門路,消息還不為人重視,其實重要起來,可以讓你一夜致富,也可以讓你一夜為奴。”
我沒有興致:“我不喜歡做生意,我覺得,有錢又如何,還不如官呢?可是,我爹是官,卻落得個如此,皇上還下令,不得追查此事,真是讓我寒心啊。”
這樣的事,也讓皇上操心,皇上的命令,真是讓人失望,太簡單,太輕易了。
上官雩沉默著,他知道我的境遇。
事情發生後,他幫不了我,那時,也不過是一個口頭之約,我沒敢放在心上,就算是現在,我也不會讓他幫我去查清這件事,我不想他陷在宮裏的關係中,難以脫身。
他輕笑:“過去就算了,要向前去看不是嗎?”
“是啊,倪初雪的名言呢,看前麵的,忘傷過的,”不然怎麽會開心呢?
“唉,你們聽說了沒有,大遼又在邊境那邊殺人了?聽說那個狠啊,讓人看了都心驚,刀一下,那血就像箭一樣衝了出來,那頭掉在地上,還會眨眼睛,多可怕啊。”一個人繪聲繪色的說著。
大遼的問題,上官雩說過,太子說過,變得有些沉壓了,一壺好茶也讓人食之無味。
“初雪,我們回去好了。”上官雩歎著氣:“這些料兒配茶喝,倒是讓人作嘔。”
我搖搖頭:“沒事,我也燕朝人,雖然殘忍,就是要人記住,也要讓人振奮起來。”
“你要是男的,你必會去保家為國的。”讚賞地說著。
有人又歎氣:“已有大將軍去趕走了,隻是這時不時,防不及防啊,朝廷倒也不管,就連皇上也沒有多理會,還幫他的公主大操辦婚事。”
上官雩的臉色更差勁,他將手裏的茶一放,大步走近那談話的中心。
沉聲地問:“皇上辦什麽婚事?”
“還能有什麽婚事,我聽說啊,玉貞公主得了怪病,要四年後才能嫁人,皇上就把她嫁到天下第一名醫上官雩的府上,呆夠了四年,再嫁。”
為什麽覺得天黑黑的,為什麽覺得靜悄悄的。
什麽感覺都沒有了一樣,我想大口地喝著茶,可是,我的手在顫抖。
“這怎麽覺得怪啊,我都不懂。”
“唉,你也就甭去懂那些事,皇家的事,那個能說得懂的,不過能知道的就是上官公子,可是得了一個大大的便宜了,封王封地要什麽就有什麽,求之不盡,我們這些人啊,也就隻能看看,隻能說說。”
上官雩黑著臉走回來,他眼裏的深濃迷惑濃得化不開。
定定地看著我,“初雪,我要回去看看。”
“嗯。”我說得好小聲,似乎連我的聲音都聽不見。
他牽著我走出去,路的一邊是去京城,路的一邊是回客棧,他深深地看著我,“初雪,相信我。”
我點點頭:“我相信你。”我給他一個笑,蒼白而無力。
猛地,他將我一拉,飛快地抱我一下就放開:“初雪,一定要相信我。”
我點頭得更用力了,我燦爛地朝他笑著:“我一定一定相信你。”
“要回去看個究竟,不可能會發生這事的,初雪,你不要害怕,你要等著我,知道嗎?”眼裏,是急燥,也是不安,狂傲如上官,也會這樣,著實不易啊。
我笑著:“上官,快回去吧,話雖然是傳的,可是沒有幾分真實,怎麽會傳得出來,我是相信人氏的,我還等著出宮呢?”
他笑了。有落寞,“我會盡量讓你早些出宮的。”
那又要求多少人呢?會不會受多少的要脅,天鳳公主看得出,對玉貞公主很滿意。
如果要一個宮女,如果傳出去我和他這般地相熟,他娘,怎麽會幫他呢?我是怎麽也不敢去想的。
“上官。”我輕輕地說:“不要去管這些事,等所有的事都安穩下來,過一段時間也是比較好的,而且,你不是說,你要三十而立嗎?還早著。”
他笑得開心,拉著我往京城那邊走,那街頭,就是上官藥鋪,他能在那裏得到最好的馬,早點回到京城去。
好可笑的事,千萬不要是真的,太荒唐了,偏就在上官離開京城的這十幾天內,不是太快了一點嗎?難道,皇上就那麽急著要將玉貞公主嫁給上官雩,哪怕是,他心不甘情不願。為什麽,對他那麽好呢?
“舍不得讓你在宮裏受苦。”他輕聲地說。
“到了。”我停下,細細地看著他好看的臉,“不苦,一點也不苦,我比好多人都幸運多了,我有很多的朋友,也有快樂的天珠,”我揚起手,那抹紅光如此的美妙。
他笑,親昵地捏著我的鼻頭:“不要太輕易接近別人,那千裏,不是好人,你不要上當了,有什麽急事,到這裏裏說一聲,讓他們幫你,我會交待下去的。”
“好。”我笑著,心裏有些恐慌:“上官,到時你到京城的門外等我,我把畫給你。”
“當然。”他笑著,“隻能讓你自己回去了。”
“沒事。我一向,都是一個人的,路上小心點吧。別急著,你的脾氣,要好一點,不然你會敗事的。”
“我看著你走,看著你的背影。”他道。
我仰起頭,眷戀地看了他一眼,就轉過身而回。
其實我多想跟他一起回去看看,這是不是一個謠傳的笑話,可是,我不能啊,我是一個宮女,我是受了命令,才能出來的。
第七十四章 非畫不可
心裏怎麽會說沒有失落呢?我隻恨我,不是自由之身。
不過,我要相信他的,我一定要,除了相信他,我別無他法。
上官雩的狂傲,讓我更相信他不會折服。
不是空穴來風,那就有影兒的事了,怪那千裏他們會說了出來,想來,也越是不簡單了,我對他們,越發的要小心,不知是打什麽主意。
上官中了,他走了,連我的心也帶走了一般,無心無神地從街上回客棧,我越想越不是滋味啊,為什麽我要說,我習慣了一個人如此。
似乎不太好的意味,我不喜歡離別的,這世上,誰又喜歡離別呢,我喜歡看別人的背影,送走了別人,然後再獨自回頭,如今這番,才發覺,我想回頭看,因為不舍。
再回頭,已是沒有影子,我想,我無論送誰,我都不先走。
萬般皆不是的,回到悅來客棧,心裏悶中了,直往二樓而上,或者,我可以畫畫,這樣就能解心頭的悶氣了。
林珣得三天才能趕出來,這才是第一天,我還得跟著在這裏等二天。
如果上官雩不知道,或許我可以在這裏高高興興地再玩上三天的,我寧願他又知道,問題,還是越早解決就越好。
這下去,對我,對他,都不好。有時候,就是早與晚的事,不能隻去等待,他如此的急,我這心裏更踏實,那就是,他真的很在乎我。
我潛意識裏,我心裏,也早就把自己的以後和上官雩連在一起了。
不想說出口的,似乎時候還沒有成熟。
我也怕,遇到情,我也沒有了自信,我怕受傷,娘的淚,我看了很多,我連說,也不敢說,一個女人,總是流淚,不是為了男的,還是為了誰呢?
我討厭分別啊,如此的難受,連我想看著他走遠的機會也沒有,如有下次,我不會再先走,我太不喜歡這種感覺了。
擺在我麵前的,有二種路啊。
我不想去想,可是,明明就有,我不能逃得開的。
上官,如果局麵無法挽回呢?我不能和他在一起,我不願做妾的,我不喜歡,在娘傷心的時候,我就心裏暗暗地想,我永遠不要這樣子。
我倪初雪看的淚多,可是,我不能也跟著流淚,沒有什麽不可能的,隻要咬著牙,撐著那一口氣,我總是不停地看書,不停地畫,不停地學,來打發心中的難過。
我要笑著,才不會讓娘看了更傷心。
我也不是要怪爹爹,我不怪他,他也是正常的男子,有二個夫人,也算是不多的了。
但是,我又並不喜歡這樣子的,如是這般,哭的人是我,我不知道,我為什麽要那樣忍受,我倪初雪,不是喜歡哭的人,可是哭的人是別人,那我又何曾開心得起來。
公主啊,玉貞公主啊,上官雩如何拒絕得了呢?再抗命一次嗎?不知道。
公主能忍受自己的夫君納妾嗎?不知道,我也不會做妾,如果元緣,我寧願心痛。
但是現在想什麽,都還太早了。
上官雩已經回京去了,什麽事,他都會解開的。
他的狂傲,他的不屈,就是我最大的信心啊。
一夜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我歎了一口氣,點起了燈,坐在燈下,細細地硯著墨,調著水,墨的味道,讓我聞到了一些安慰的氣息。
攤開宣紙,將今天看到的天珠樣子,一一畫下來,畫了一張又一張,還嫌細,還嫌沒有靈氣,還嫌生硬,我非要畫個完美不可,像這樣子,能將心裏的戾氣都消彌個幹淨。
一直畫到太陽高升,畫到日正中午,才畫得個心滿意足。
滿房都是白紙,都是一個黑眼睛,靜靜的,閃著妖異的光芒看著我。
我不喜歡,將所的的紙一揉就扔到房裏的小籃子。
拿著最滿意的那一張,就往林珣的房裏而去。
林珣正閉關畫畫,我不想去打撓他,一個人的靈感升了上來,最忌的就是打亂了,這是送給皇上的,當然要好好地畫了。
我將畫交給小木子,讓他在林珣有空之時再轉交給他。
叫了些飯菜,讓人送到房裏,吃過後,還是睡一睡為好。
我可不能把自己弄得太狼狽了,到時到了京城,他非笑話我一番,又說我又醜了幾分。
我好笑,其實那很多的黑眼天珠,我畫著怎麽就畫成了上官雩的眼珠了,幸好他不在啊,不然更會得意得,尾巴都會翹起來了。
一手揉著酸痛的頭回房,眼睛還真是酸澀得可以。
門前,站著千裏,隻有他一個人,所有的跟班都沒在,那輕鬆的樣子靠在我的門邊,是在等我。
男女有別,我站得遠遠的,防備地看著他,也沒有說話。
“怎麽,倪初雪過了一天就不認識我了,不過,你的神色還真是差。”
“謝謝,這個就不勞你操心了。”堵住我的門,可恨啊。
“你的眼神中,可沒有謝謝這二個字?”他不客氣地指出。
我好笑:“我沒有必要謝你什麽?這不過是禮貌吧。”說與不說都一樣,他還真與我計較,好笑啊。“請讓一讓。”
“倪初雪,你的神色如此不好,必是熬夜所及,需要一杯參茶。”他輕笑著。
角落邊,那無聲無息出現的人還真是端著一杯茶過來。
那微微的味道,聞得出是人參的味道。
我頭痛的看著他,“千裏你是什麽意思呢?我不給你畫,就是不給你畫,你可以另謀高就,你這般做,我還是不會改變的。”變的,隻怕是防備更多了,我是不給他畫了,越是想要,越是不尋常,這其中的道理,我不會不明白的。
我也說過,黑眼天珠,我雖然喜歡,可是,我也可以不要。
如今上官雩不在,我更不要守得個他無孔不入了。
我白他一眼,“你不覺得,你這樣總是要,讓我的防心更強嗎?然後,我是不會畫出來給你的,你是最好死心。”
“說得可真是厲害,你也不問問我為什麽有這麽大的自信了。”他還是一臉的自信,手裏端著那杯茶,很不妥啊,他渾身都是高人一等的氣息。
我轉過臉去:“我困了,請不要打撓我。”
“不知倪小姐有沒有聽說過個有叫殷靜的人呢?”他閑閑自在的看著我。
小靜?我心一驚,“你知道小靜在哪裏,是真的嗎?”
“當然知道,他過得並不好,中途,殷府的人得了一些病,不得不將他賣給人家做奴才。”他說得那般的鎮定啊。
我卻是嚇呆了,為什麽啊,小靜,小靜。
“他在哪裏?”我急急地問,我的冷靜什麽的,都沒有了。
“給畫一幅黃山雲海?”他笑著。
我點頭,咬牙說:“我畫給你,我要見小靜。”
他搖搖頭:“現在不行,時間還是一個問題,他無法在這二三天就到這裏,而且,你一個宮女的身份發,你怎麽安置於他。”
“那你把他帶到京城上官雩家去,他會幫我安置的。”我急急地說著。
他挑眉輕笑:“你現在倒也是不怕我騙你了。”
我搖頭:“你沒有那個必要,你都有小靜的消息了,好吧,不就是一幅畫,我畫,畫成了,明天讓人來取,但是,我答應你,你也得將小靜的事,一並辦到底,我不喜歡,有人騙我。”我直直地看著他,才發現,他真的是很深遂的五官。
他將參茶給我:“你需要這個,你相信我,我自然不會讓你失望,放心吧。”他朝我笑笑。“我隻是想要一幅畫而已,不然,也不秘費那麽大的功夫。”
我都無法去考慮這些事值不值得了,我隻想要,牽掛的人都平平安安的。
他拍拍手,“拿宣紙來。”
話語剛落,隱在角落邊的黑衣人就雙手捧著那宣紙過來。
我看著那宣紙,他輕笑:“這些,就是那天你扔下去的,一下就找到了,你也能夠明白我的決心了嗎?你當是放心,我說過的話,還會作數,畫完之後,黑眼天珠會贈於你,其實我是一向很好說話的人,你不必把我當仇人一般地看待。”
“我頭痛,不必說太多,我會畫就是了,真的,不要再說了,我並不喜歡聽你說話。”我覺得太無力了,這是威脅啊。
其實要畫,不難,就是我肯不肯給他畫而已。
如此這般,真是讓人吃驚他的決心,非要不可,如果不是小靜,我不會答應畫的。
想想,也隻不過是黃山雲海,畫了這麽多天下來,又有什麽心得呢?畫就畫吧,也不會有什麽的。
第二天中午,他親自過來取畫,看著我的臉,有些不滿意:“畫得並不是甚好。”
我聳聳肩,“還算是不錯的了,我累得不得了,如果可以,我更想不畫的。”
他指著角邊:“不落款的嗎?”
“沒有什麽好落的,你可以說是你自己畫的。”我一般不落款。
他笑著:“我希望你落款,倪初雪,正好人氏希望我能將那孩子平安地帶到京城一樣,我不妨告訴你,遇上他的時候,他還在病著。”
如此淡淡雅的一句話,讓我心急如焚,“要給他請丈夫,要給他吃藥,不就是一個落款嗎,有什麽了不起的,落就落。”
為什麽啊,好多的為什麽交織在一起,打得我頭更痛。
我不想再去想了,好累,好痛,一整夜沒有睡的,就為了畫這個,心情不好當然畫不出什麽絕世好畫來,而且,我畫藝有限,境界不高,他可以不要。
提起筆,在那右下角,細細地寫上朝代,日子,還寫上了我倪初雪三個字的大名。
我哪裏知道,這一幅畫,意義那麽的不同。
我隻想要小靜平平安安的,變故,唉,人生裏,總是少不了變故的,他還是一個孩子啊,如何受得了呢?可憐的小靜,這下必定吃定了苦頭。
千裏笑著:“倪初雪,你的字,倒也是好看。”
這是當然,我跟著寧妃,可看了不少她的字貼,多少還是學得來一些的。
“好,我收起來了,我說過的話,會做到的,這黑眼天珠,還是你的。”他取出天珠,放在桌上。
桌上的黑光華燦爛奪目,我已沒有了欣賞的心了。
心裏擔心著上官雩和小靜,過得真是一個度日如年啊。
好不容易,過了足足一天,林珣也畫好了。
出來的時候,我想著,如果可以不用回京多好,而現在居然想著,快些吧,早些回去。
我的心境,為什麽總是改變呢。
我明知道,一回宮,我不會再如此的自在和安寧。
我卻想著回京,上官雩會在城外接我,我又得麻煩他幫我照顧小靜了。
帶著忐忑不安的心情,一顆心吊得高高的,馬車一輾一輾的,心也跟著降落,再旋轉著。
唉,如果是要來的,我終是不能躲過。
也就隻能靜然接之了,上官雩,千萬不要我回到京城,會是心碎一地。
我寄望如此高,我自私如此多,其實心裏,已是超過了喜歡的界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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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洪流中我相信他
走了好幾天,大概是因為上官雩的藥沒有什麽效用了,我又撲天蓋地亂吐一番,頭暈得我看什麽都是晃來晃去的。
渾身無力的吃什麽都沒有味道,想什麽都頭痛。
林珣擔心地看著我:“初雪,怎麽會暈得那麽厲害,小木子,你們趕慢一點。”
“不,還是快點回去好。”
“你難道想早點回到牢籠嗎?”他不可思議地看著我。
他真是了解我啊,可是,他又不是我,怎麽知道我心裏的想法呢,我急切地想要見到上官雩啊,想要知道京城的一切。
我虛弱地一笑:“沒事,就想早點回去。”
他似明了,長歎一口氣,“初雪,路還遠。”
我知道他說的是什麽意思,路,真的還真遠,我和他隔著太多的東西,雖然在黃山都沒有守什麽禮教,他那人,從來不守的。
想牽手就想直接址起我的手,想要攬著我的肩頭,也沒有問過我,而且,還偷襲地親過我一下,想起來就臉如火焚燒,上官雩。
我也很擔心京城的事,這一路上,隻要休息,就傳得如火如荼,上官家要迎娶公主,是給這個沉悶的燕朝,帶來多少的新鮮之氣啊。
我好討厭聽到這些消息,我恨不得能插上翅膀飛到京城,去看看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雖然林珣不說,可是,他神色中的憂慮,也讓我有些高興了。
朋友,真的不是講的。
為你擔心,關心你,看著你,幫著你,朋友,真好啊。
“初雪,說一句實話,相差太遠了。”他輕輕地說著,如煙一般地飄入我的耳裏。
我知道啊,真的相差得很遠,我隻是一個宮女,他是天鳳公主的獨子,他是名滿燕朝的神醫,他手腕高,他長得俊,他家財萬貫,雖然,他沒有什麽封官為王之類的,那是他不要,他不屑,皇上看中他做駙馬爺。
而我呢?我有和玉貞公主站在一起的權利嗎?沒有,真的沒有。
我無助地眼神看著林珣,“我不知道,我得先看看。”
我不能這樣就放棄,也不想要胡思亂想,我喜歡上官雩,我不得不承認,我真的喜歡,所以我才會那麽地難受,那麽地心煩。
林珣不忍看我,別過頭去。
“京城到了”過了大半天,他靜靜地說。
我心裏一震,我聽到了雜鬧的聲音,我知道,京城到了。
揭開簾子,他會在這裏等我嗎?我說好的,我們約好的。
因為街上太多人,不會走街上,而是從那僻靜之路回到皇宮裏去。
我手有些抖地掀開了簾子,看著人來人往的城門口。
可是,我真的好失望,我看了好幾次,我生怕遺漏了,細細地看著,認真地看著,沒有我朝思暮想的那個人。
心,一直跌一直跌,到了最低處,還有哀痛著。
說好的,為什麽不來,難道,真的是成親嗎?
“初雪。”林珣拍著我的肩,“下車吧,到街上陪我買點墨。”
林珣,為什麽不揭穿我的夢呢?我看著他,我覺得眼裏有些迷糊。
他輕笑:“看什麽呢?下車。”
他跳了下去,讓小木子將馬車趕進城,在指定的地方等著他。
我抱著畫,這些畫,都是我要送給他的,還有一幅很大的,可是花了好多銀子買的宣紙,上好的紙質,細膩、
我畫這個,足足畫了一天,就連林珣看了也不作聲,他知道我很用心去畫。
還有鬆樹,那般地剛勁有力,是我特地專畫給他的。
也許,在忙吧,我這般地說著。
我抱著畫,走得有些亂,越是靠近那藥鋪,越是心紛亂。
林珣倒也不說話,他直走,不是買墨,而是到上官藥鋪。
到了他的藥鋪,還是那個小二,用著不屑的眼光看著我,“你找我們少爺,少爺正在忙婚事,不會到藥鋪來。”
忙婚事?好一個驚天的大消息啊。
我都不知道,我是怎麽走出來的,我呆呆的,任林珣址著走。
四周吵雜的聲音靜得我聽不見,是他們都在看著我嗎?我看過去,卻沒有什麽意義,連看的是什麽,我都不知道。
心連痛的感覺也沒有啊,我是怎麽了,太迷糊了嗎?團團轉成一個圓在翻滾著。
如果不是林珣拉著我的衣服,我必定,不會走路,我也分不清楚東南西北。
一直走,然後,我覺得心好痛,覺得眼好累。
“林珣,我們回宮吧。”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好小聲,好小聲,每一個字,都有些破喉的沙啞,從心裏透出來,那樣的失望和痛心。
林珣停下,看著我,眼眸裏流著擔心和氣憤,“初雪,到上官雩去。”
我更是不願走了,“不,我不去。”
“你怕什麽呢?初雪,有點傲氣。”
我搖搖頭:“所以,我才不要去,林珣,我不要去,他準備他的婚事,我的出現,不會好的,留點尊嚴給我,我真的不想去。”我去了,我怕看到更心痛的啊。
“我隻是一個宮女。”我自嘲地說著:“我有什麽資格去。”
他看著我,眼神那般地堅定,“你一定得去,要是換了別人,我不會管,也不理。可你是倪初雪,你有你的尊嚴,你有你的傲氣,無論如何,你也要直著肩頭進去。”
我行嗎?我無力啊,我垂下的肩頭,那般地沉重。
“或者,你可以聽聽他怎麽說,如是失望,不也是這般的嗎?”
“我怕見到他府上的人。”我有些膽怯,雖然流傳是這樣,我還是相信上官雩多一點的。他哪會那麽容易就折服,失望,我從一開始就擔心著,擔子那麽久,到頭來,我也是這樣沒有準備。
“別怕,你隻是一個宮女,你跟著我的後麵,林畫師是不會讓跟著他的宮女為難的。”
我看著林珣,那麽的真切,為朋友,這般地堅定。
或者,男女之間沒有什麽真正的朋友,他是喜歡我的,我確定,正如我確定我喜歡上官雩一般,一旦我知道,那就是喜歡,我也不會那般地笨。
他眼中的關心,他眼中的心痛,我鼻子一酸。
他帶我到上官雩的府上,那三介描金大字,“上官府”高高地掛在正門上,狂草的書寫,正如他的性子。
林珣敲開了門來,有禮地說:“宮遷畫師林珣求見。”
“等等,我去找我們家少爺。”那守門的,看了一會兒,就轉身走去。
那牆上還張貼著紅紅的喜字,刺痛了我的眼,不會的,怎麽說娶,就娶了呢?
好痛好痛啊,現在我知道什麽才叫做心痛,痛到無法呼吸,痛到我心都翻轉過來了。
“林珣,我們走,好不好。”我哀求著。
我真的不想見了,我不知道再見會不會讓我痛到骨子裏去。
他卻穩如磬石般地站在那裏,“一定要見。”
一會兒,一個管家一樣的人過來,打理了會說:“林畫師不知來訪有何意,我們家少爺過三天之後就要成親了,無暇顧及。”
三天,真是巧啊,剛好是皇上的壽辰,為什麽,他願意了嗎?他折服了嗎?
他呢,為什麽不願出來見我呢?我都來了。
林珣冷笑:“三天之後成親?”
“什麽都別說了,林珣,我們回去。”不要看到這大紅的喜字,心在痛得厲害。
“那就煩請你幫我把這些都交給他,這是在黃山,特意為他所畫的。”他將我手裏的畫,都拿了過去,含著意味地說著。
上官府裏,處處是雕梁畫棟,好一個美景,就連樹上都纏上了紅絲,為迎接三天後的大婚,寬大的花園中,人人都在忙碌著,紅色,總是讓人興奮,那般地刺眼。
有時是喜歡,有時也傷得人寸步難行,就像她這樣這般。
出了上官府,連那日頭,都眩得人走不了。
手裏空空,心裏空空。
上官雩真的是要成親了,那麽的突然,我不想相信的,可是,事實就擺在眼前。
沒有語言可說,我想見他啊。
可是我又無從見他,我怎麽樣,才能見到他呢?我如此地痛,我知道,他不會答應的。
他是有苦衷的,他在哪裏呢?在深宮裏嗎?還是在這上官府上。
我的畫,他還能看到嗎?如果看到,也不枉我畫一場了。
回去的路上,沒有說一句話。
心裏好難過,快到馬車的時候,林珣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初雪,你要堅強。”
“我無法堅強,我心裏好亂,真的。”在他的麵前,我無法假裝。
而且,對上官雩這一件事,我笑不出來,我安慰不起來。
我是我,他是他啊,我和他,又曾經交織過。
我等 他,我希望他看到那畫之後,能開心一點。
他太狂傲了,這般地下聖旨,他一定不會開心,一定鬱悶得整天吼吼叫叫翻桌子摔凳子的,尤其是今天,和他約好的,他不能來,他一定比我更難過,他一定會更氣憤。
世事無常,還是要好好保重自己。
“你信任他嗎?”林珣看著我的眼睛,“如果不信任,那你傷心難過幾天,你還可以做回你的倪初雪,你如果信任,你和他的路,還會更難。”
我抬頭看著灰蒙蒙的天,“信任?我怎麽會不信任他呢?他是如此的好。”
他值啊,如果最後我能和他在一起,受些難有什麽問題。
“我信任他的,他是無可奈何,他身不由已,才出不了的。”
“唉。”林珣長長地歎道。
“沒事,我真的沒事,想開了,就是這樣子,隻要相信他就好了,沒有到最後的一步,我是不會相信的。”我會在宮裏,等著他來。
我知道進去之後,我要想出宮,就難了。
他要宮裏的人,也更難上難了。
但是,值得啊,我第一次如此地動心,都是因為上官雩。
不是有三年嗎?相思留在心中,三年,不是說一轉眼就過去了。
三年之後,我是自由之身,他也不必再娶什麽公主了,玉貞公主,不可能會等他四年的,而我可以,我是宮女不是公主,我身上沒有什麽焦點和盼望。
靜靜地回到馬車邊,旁邊還有好幾匹馬,那為首之人,差點沒有嚇到我,居然是七皇子,還不靠近,就能感覺到那寒氣,坐在馬上,更是淩厲一般,更是傲然而尊貴,孤冷元波的臉,什麽表情也沒有,緊繃的臉,讓人得小心地侍候著。
他看到林珣,如鷹的眼光看著他,“聽說林畫師去墨,倒是空手而回了。”
這冷冷的聲音中有一些尋師問罪,讓人聽了連汗毛都豎了起來。
我頭眼發硬,這七皇子又來找什麽碴,讓他瞧見了,還真是不知又要挑什麽刺兒。
我可不敢想,七皇子是來迎接的。我和林珣的身份,怎麽也是及不上的,如果是,也隻有驚,何敢寵。
林珣冷靜地說:“回稟七皇子,沒有看到上好的墨。”
他冷冷地掃了我們一眼,“回宮。”
第七十六章 和七皇子鬥氣
再看到那黃澄澄如金一般的皇宮,還是那般的巍峨燦爛,亮得讓人睜不開眼睛,那就是關禁我的地方我著實是不喜歡那裏。
我一腔的不甘和無奈,可是,我還是得回去。
七皇子他是什麽意思呢?我一個小宮女,要出動他來押運嗎?
說押運真是太好不過了,我心裏暗笑,幾匹馬全在馬車邊走著,而他,在後頭。
我不敢回頭看,我是宮女,我現在隻能坐在車板上,二個公公的身後。
他冷冷的眼神看得我頭皮發麻,我不知道入宮後,他會怎麽挑刺兒。
不過我也沒有什麽好怕的了,他能拿我如何呢?
宮裏沉重的門響了起來,開了宮門,宮裏麵是一個世界,宮外麵也是一個世界,宮外麵的人,想看看宮裏的華麗,宮裏的人,想看看外麵的天空。
高牆,無情地隔開著。
不由我多想,小木子一聲到了,將我的神思移了回來。
二個公公走了下去,挽著林珣下車,我將車裏麵的畫都抱了下來。
我想跟著林珣而去,我才不想獨自麵對著七皇子。
不知道宮裏現是怎麽樣的情況?我才走了二步,就聽見腳步聲響起。
一個禦林軍無言地走近我,伸出了手。
唉,我心裏低歎著,將滿滿一懷的畫都交給了他。
我彎彎腰,對著七皇子的方向:“奴婢告退。”
也不等有什麽聲音,就往冷宮的方向走去。
還是那般的繁花似錦,我出宮之時,是何等的高興,入宮,卻帶著如此的心痛。
我認得清自己的本份,不過,七皇子休想要折了我的翅膀,我從來沒有放棄過飛。
他不知道,我從自由之身到現在,我一路走來,我一路心裏在哭泣著。
我聽到後麵有沉重的腳步聲,我沒有回頭,我假裝沒有人。
他還想怎麽樣,他想怎麽樣我不管。我心情夠壞的了。
輕咳嗽的聲音響起。我吐了一口氣,心裏有些低歎,算了,不跟他作對,絕對沒有我好處。彎下腰退到一邊,他急,就讓他先走啊。
他走到我的麵前,高大的身子擋住了那斜射而來的午陽。
就算是要入冬了,還是那般的猛烈,叫囂著它的最後時光,冬天一到,也就會變了冷寂起來。
“倪初雪。”冷然的聲音有些低沉。
我頭也不抬,靜靜地說:“奴婢在。”
“抬起頭來。”有些憤怒了,有些火意。
我有惹到他嗎?沒有,我有做錯事嗎?沒有,我出宮可是寧妃答應的。不然借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我飛出去,在黃山之上,看那恢宏之勢,我多想,一輩子也不用回來,可是,我還是回來了。
如果從上麵跳下去可以一了百了,那我還真是懦弱,我不喜歡逃避。
“奴婢不敢,奴婢隻是一個宮女,不敢瞻視七皇子的尊容。”
他似在打量著我,眼神帶著冷意,讓我都正式覺得,入冬真是到了。
幸好,宮裏的宮規本就是如此,我沒有哪裏出格了。
我猶記得梨香對他少了一點禮,他讓梨香掌嘴掌得臉頰紅腫。
“誰允你出宮了。”看著他的靴子,覺得也很冷息。
我輕輕一笑,恭敬地說:“寧妃娘娘允我出宮了。”
“別人不清你的本份。”他低低地吐了這幾個字。
本份什麽是本份,我的本份是什麽?做個宮女嗎?錯了。我的本份,我的骨子裏就想著,要畫畫,要自由,可是我卻在這裏,什麽也做不了。
我抬起頭,看他一眼,才發覺他的臉色陰森冷黑得可以。我沒有哪裏有得罪他啊?真是奇怪了:“謝七皇子勸告。奴婢謹記在心。”
話是說給人聽的,信不信由人。
宮裏的這些虛假話兒,我不是不會,而是不想用。用在他的身上,夠是合適的。
瞧他,似乎氣得夠嗆。我悲痛困愁的心,也輕鬆了一些。
他緊繃著臉,沒有說話來。
我一直不敢正視著他的眼睛,黑得幽幽深沉,淡漠孤冷的不見底。
我低頭:“七皇子沒有什麽吩咐的話,奴婢去侍候寧妃娘娘了。”不會是寧妃又出了什麽事吧,所以他才又怨恨起我來了。
我做宮女有什麽權利,生命是一個人的,要死要活我怎麽管得了,我卻要牽連之罪,還要受他的怨恨,真是夠了,他的氣度還真是指甲那般薄。
他沒有說話,我心裏暗笑二聲。原來當氣一氣最討厭的人,會讓心裏舒服一些。
他自個上前讓我氣,他沒有什麽理由,他活該。
這後宮裏,沒有絕對的信任,沒有絕對的權利。每個人,似乎都在看著所有人的舉動,我就不知道,他好好的怎麽不去瞪著太子幹什麽?可以學一些,可以讓這燕朝變得太平一些,反正看管著我,真是多管閑事了。
還真是無聊至極呢?我保證,要是他知道我心裏想什麽,必定會氣得恨不得幹掉我。
我才走了二步,一聽手就將我的肩頭製住,手力將我整個肩頭都抓住了。
冷怒的聲音響起:“明天到七皇宮來。”
“奴婢還得侍候寧妃。。。”他臉色越來越不好看,我不敢往下說下去了。
“叫你來,就來,遲到半刻,你看著辦。”
好痛啊,幹嘛抓得那麽大力,還讓我掙脫不開。
他怎麽了?這樣抓著一個宮女合適嗎?
我心裏暗歎,我出宮之時想了好多去處,結果還是要到七皇子的宮裏去。
和他臭臉麵對,真是頭皮都硬了,去了那裏,必定是沒有好果子吃的。
我抬起眼看他,猛然就看進了那如冰湖一般幽深的眼眸裏。
我有些吃驚,好有魄力和孤冷的眼啊。
我卻搖頭輕笑:“七皇子,請恕奴婢不能到七皇宮裏去侍候著。”想挑我刺,沒門兒。
他微眯著眼,沒有說話,可是,手裏的力道卻是加重了。
我側的肩微彎下去,還是躲不過,越來越痛讓我心裏暗暗叫苦。
“七皇子讓奴婢去侍候,是奴婢的福氣。隻是,七皇子的命令也遲了一些。”不到最後關頭,我是不說,既然到了,那也就不瞞著。“太子命令奴婢到東宮去侍候著。”
人家太子是愛惜我,想讓我呆得好一點。而七皇子,八成是要為難我。
太子和他,誰大,當然是太子。
“你很悠閑,連後路都想好了?”冷冷的聲音散發著寒池之氣。
我輕笑,是的,氣死他最好了。“沒有,奴婢不敢呢?”
“不敢,倪初雪,你膽子大得可以登天。”
嗬嗬:“奴婢不敢呢。”氣啊,他越是生氣,我越是高興。
上官雩說過,倪初雪的骨子裏,就是自在的。他哪裏知道,我還是惡質的,我不與人動手,對討厭的人,越是氣到他越是好。
就像有時說不過他,我會問他喜不喜歡狗,他的那個笑柄,我不介意掛在嘴邊。
想到他,我有些失神,有些歎氣,但我還是要相信他的。
連我都不信他,誰還信他呢?如果我不了解他,我也不值得他如此用心。
七皇子的手力又加重,像是懲罰我的失神。我心裏暗暗叫苦,卻是不敢表現出來。
“明天到七皇宮。”他冷然的聲音如此重申。
什麽都跌倒穀底了,還要懼怕他嗎?他要是怨恨我,要是要挑我刺兒,無論在那裏,我也是躲不過的。
我直視著他:“七皇子可以告訴奴婢為什麽嗎?”
他轉過臉:“你是宮女。”
所以要從命嗎?那我要從命的人可多了。我輕笑:“我要是不是宮女,七皇子這般抓著我,算是什麽呢?要是換了別人,要是剛好七皇子看見,會不會懲我一個偷情的罪名。”宮女不是人嗎?說得我一肚子的火氣。
好吧,要折磨我,來吧,我不是剛看完黃山雲海,我不是知道那鬆樹是風霜壓不倒的嗎?正好一腔的感動呢?沒有想到,馬上風霜就來壓製我,我得迎起來啊。
七皇子手使勁,我也不叫痛,我就那樣看著他,痛得時候,我緊緊地咬著牙關。就是不叫出來,就是不求饒。
“從黃山回來,倒是學會了頂嘴,看來你的本份,早就忘光了。”他低聲的說著。
“從黃山回來,奴婢也不知是犯了什麽錯,讓七皇子這般的懲罰我。如果不是七皇子太高高在上,奴婢還以為,七皇子是奴婢的爹一樣,懲罰未歸的女兒。”
痛啊,不行了,我受不了。我一手去拂開他的手。
手指碰觸到他有力的大手,熱熱的,有一種奇異的感覺,從我的心底流過。
這冷漠的七皇子,倒也會手熱,我以為,他連頭發都是冰冷的。
他的手好大,我抓著,幾乎都抓不住。
二手相觸,我使力的推著,卻是推也推不開。好一會,他放開我,別過臉去說:“如此這般說話,倪初雪,我隨時可以要了你的命。”
又是這一套:“七皇子要奴婢死,奴婢怎麽敢活。”要就拿去,別在這般欺負我。
哪裏做了對不起他的事,真是莫名其妙。
我看他是吃得太飽,太閑了。要是在秦淮我看到這樣的人,我連多說一句話我也不肖。
“倪初雪,你隻管傲氣,吃虧的,隻有你而已。”
“勞七皇子擔心了。”關他屁事,唉,我都不想這般說話的,他太氣人了。
我的肩頭啊,我心裏要飽受著上官雩那邊的煎熬,身上還要飽受他的摧殘,捏得我,算了,他必是不知道的,什麽叫做痛,他高高在上,哪裏知道。
這麽快就來風來霜的,怎麽不給我一點準備的時間啊。
我看著他的背影,直瞪著,要是能殺人,我必瞪他個內傷出來。
他一回頭,我趕緊收回眼光,一手輕輕地揉著肩頭的痛處。
他輕笑的聲音:“記住這痛。”
現在是不是換我給他欺負了,好吧,倪初雪是不會受這些影響的。
“明天到七皇宮來。”他又重申著。
累不累啊,說了三次了。“好。”我從善如流。
答得太快了,就連七皇子也有些狐凝地看著我,低低地警告:“別給我耍花樣?倪初雪,有得是虧讓你吃。”
我說好也有問題,我說不好也有問題。
我輕聲地建議:“七皇子幹脆下個令,封了奴婢的嘴。如此不聽話的奴婢,一會說不,一會說好,奴婢心裏也有罪,請七皇子懲罰。”
他冷哼,心裏大概想明白了我的話:“別給我玩小聰明,冷宮你不必再去侍候。明天沒來,你可以等著看看。”
我等著看什麽?我等著看你笑話,七皇子,別自持這些來欺負我。
我不是還有太子那一招嗎?太子可是很“強烈”地提議過讓我去東宮。
既然無路可去,我為什麽要送上門讓他欺負。我又不是頭腦發暈,我到七皇宮去裏,自找苦吃。
他大步地離開冷宮,高大的身影從我眼前消失,我輕歎了一口氣,也跟著出去。
心裏有些歎氣,不想離開的,卻要被迫著離開。想要離開的,想盡方法,還是沒有離開。
肩頭痛啊,這七皇子還真是不留情。我哪裏得罪他了?要大懲小罰的。
第七十七章 尋找太子
回到秋菊院,我竟然覺得心裏踏實了許多。
我有點懷疑,我自己是不是宮女做久了,骨子裏也有些奴性了。這地方,我居然會覺得安心,或許,那幾天過得太好了,站在雲端裏,太飄浮了。
秋菊院,最美的時候,也就是秋日了。金燦燦的,白雪雪的,粉的。紫的,各色的菊花竟相開放得如火如荼。
秋菊能傲風霜,風呼呼而過,掃蕩著這清冷的宮來來又回回,欲想將菊花的美,一並都掃光光。可它還是那樣的美,也隻有冷秋,秋風帶走太多嬌麗的花朵兒,才有會喜歡它,才會發現它的美。
生活,又回到了原先的起點,沒有改變什麽,我依然隻是一個宮女。
我不想去七皇子的宮裏,我在等著蕭聲響起,我尋聲而去,倒也是可以見到他。
不知道,這麽久了,太子他還會不會在半夜吹蕭,我已經習慣了這蕭聲,我喜歡那種悲傷的痛,那種分別,那種無奈的痛,至於些許的恨意,倒是不必了。
很晚的時候,連秋池回來了,看到我似乎覺得有些驚訝,沒有說什麽?而是輕笑著掃過,我想她一向把我當作是什麽假想敵,她的美麗是無可置疑的。卻總是對我不友善,從那一次在林靜如的宮裏作畫,我就多少能猜到是她去說的。
我覺得覺得她並不是那麽地簡單,她雖然穿著宮女的衣服,可是骨子裏,卻寫著尊貴和傲氣,靈魂中,透出她的不平凡。
掬把冷水洗洗臉,再看看,這幾天,竟然清減了不少,坐車,還真是暈夠我了。
對著鏡子一笑,我看到了一個臉上寫滿了歎氣的人,寫滿了無可奈何。
這是我嗎?我變了那麽多,我從來不會這樣歎息。
我手指摸上臉,是啊,竟然連臉也小了些。
連手指也變黑了不少,那邊的太陽可真是夠熱的啊。
看著鏡中的自己,想到了那一次,為了看不同的視覺,上官雩竟然大膽包天地抱起了我,讓我俯身看著萬丈的深淵。
我倒也不怕,那麽大膽地去看,縱使他一放手,我就會掉下去,哪怕是一個不穩吧,我絕對沒有生還的機會。
那和半身在雲海中的樣子,想想心都跳得不停,太刺激了。
我是如此地相信他,此刻的他,不會比我好過的,我擔心他,他有時候不太會開解自己,不太圓滑,所以會更厭恨。
我在想著他,他也會想著我的,隔著宮牆,隔著好多的東西,隻要二心相若,還有什麽隔得住的,隔開人,隔不開思念。
鳳兒走了進來,驚喜地叫著:“初雪,你回來了。”
我收回神思,看著她,她臉上,她手上還是有著淡淡的水痘痕,雖然不明顯,細看還是讓人覺得害怕,就怕自個兒身上也會長,可是,她的氣色,好多了。
我點頭“是啊,今天下午就回來了,鳳兒,你過得好嗎?”
鳳兒拉著我出了洗臉的地方,在那後園的石頭邊住下,馬就就激動地說:“初雪,梨香又封了昭儀,這可真是從來沒有過的大好事啊,初雪,你不用到冷宮去當宮女了,去跟著昭儀娘娘也會好許多的。”
梨香,唉,我對她真的不知怎麽說。
我卻搖搖頭,“我不想去拖累她,我也不想讓人嘲笑她,我更不想看到她和皇上恩愛的樣子,鳳兒你明白嗎?我很難接受的。”
鳳兒低下頭:“初雪,你的想法真是不同。”
我無奈地笑,自己的妹妹,和半老的皇上,就算是恩寵又如何,多少的禍端還在藏著。
梨香會明白什麽叫做越是高處,越是不行嗎?我不知道她明不明白,皇上如此寵愛她,那麽她的事,就會越多人知道。
怎麽辦呢?我沒有辦法啊。
一旦那些事捅了出來,梨香如何去收拾,隻得到眼前的寵愛,可是皇上是薄情的,不能寄予太多的什麽,連愛,都說不出口的啊。
我歎口氣笑:“別說我,鳳兒,你最近過得怎麽樣?”
鳳兒也鬆了一口氣,“好多了,我不用去侍候予妃娘娘了,就轉到洗衣宮裏去,我寧願辛苦一點的,我也不在受那樣非人的折磨。”
“鳳兒,辛苦不算什麽,不要想太多的不如意的事,日 子總會過去的,那你現在可以喝些茶將臉上的水痘兒都去了啊。”
她搖頭,小臉上滿是堅定,“不,我決計是不能的,要是去了,予妃再讓我回去,我又過得那生不如死的生活嗎?”
“鳳兒,你真堅強。”我拍拍她的肩,這些事換了我,我也不知道怎麽樣啊。
“初雪,你要小心一點。”鳳兒四下看看,小聲地說著。
我皺起眉:“鳳兒,怎麽了,我沒有得罪過誰啊?”
“還在予妃娘娘身邊的時候,有人提起過你,是個從冷宮派出來的宮女,一到予妃宮,就是百般地討好於她,把冷宮裏的事,都說了出來。”
“人心驕傲,尊榮之前,必有折腰,行得正,也不怕什麽?”冷宮,唉,原來我在冷宮竟然這般地出名。
我應該要知道的,太子幾次來找我,還有林珣,還有上官雩,這般地對我好,當然會傳了出去:“鳳兒,別擔心。”
她搖搖頭:“不是的,初雪,是因為你和上官公子的事,予妃也知道了,”她膽怯地看著我,“玉貞公主就要下嫁給上官公子了。”
又是這樣的消息,唉,難道是真的嗎?難道要屈逼成真嗎?
我深吸了口氣,看著鳳兒:“鳳兒,是真的嗎?這一件事,是不是真的。”
“我也不太清楚,隻是,宮裏的人,都這麽說,就連予妃在你出宮之後沒有幾天,就開始準備著送禮的事,過不久,我就派到洗衣宮去了。”
“鳳兒,沒事的。”我低聲地說。
她一翻好意來提醒我,可見還真是,你對人好,人必也對你好。
“鳳兒,謝謝你的提醒。”我抬起頭,一臉的笑。
如果不是她的提醒,我不會知道,這些事和,予妃也知道了,宮裏的人,太閑了,除了說,除了過門子,除了等,就沒有什麽樣事兒可做。
一傳十,十傳百,關於謠言我可是深有體會的。
她眨著眼,看著我。“如果不是你,我早就死了,心死,人也死。”
她認真的臉,那般地純淨而美麗,我牽起她的手,“鳳兒,我們進去睡吧。”
冷秋這裏變得極冷,蓋著被子還是有些冷意襲來,倒是不知道過冬會怎麽樣。
我摸著天珠,想著上官雩,這是他送的。
我也有一顆黑眼天珠啊,如果再見到他,我就把它送給他,這也代表著我的意喻,我希望他開心,在這些鬥爭中,最無辜的人就是他了。
我不了解的是玉貞公主,對她,我一點也不理解。
我靜靜地等著,等著聽半夜的蕭聲,對於我來說,這是救贖我的蕭聲,我不想去七皇子的皇宮,那就去東宮。
冷冷的月光升了起來,如我所願,那蕭聲響起了,我心裏一陣興奮。坐了起來,是的,還是那樣的蕭聲,不知道太子又在煩什麽呢?他的革新是不是又遇見了什麽阻礙。
太子啊,也不容易,掌權的不是他。
有些興奮浮上了臉,我輕輕地穿著繡鞋,一抬頭就看到了對麵的連秋池半靠在牆上,定定地看著我。
我沒有說什麽?她要是抓我什麽小辮子,就由得她去,不過,半夜裏,被那樣冷冷地看著,要是一個不慎重,還真是嚇死了。
有些黑,這月光,畢竟是沒有初秋之時的圓和亮了。
幸好宮裏是處處都掛著宮燈的,每一座宮殿,都是紅彤彤的一片。
蕭聲似乎在離洗衣宮不遠的地方,我記得,那裏好像有一個亭子,經過一片樹木的時候,就能看見。
臨著湖的上邊,那延伸出去的九曲橋端,孤單單地亭子,掛上了燈籠,要是夜裏望過去,怎麽一個孤冷了得。
借著四處微弱的夜色,我輕盈地往那裏而去。
連秋池隻管去說,我也不怕,太子有什麽好怕呢?
而且,我相信太子不會不管我,他比較好說話的。
他不高興的時候,會找我談談,會小小地欺負我一番,卻不如七皇子那般地可惡。
我如今也是那般地迷憫。
我知道,如果我不找一個強硬一些的靠山,我必會災難不斷的。
如果,真如鳳兒那般,給發賞給太監把玩,那麽,我真做不到死了就算了,我寧願一咬牙,永遠也不去看這肮髒之事。
我有些自私,宮裏,除了皇上,那就是太子的人,是不受人欺負了。
梨香現在不敢要了我過去,我是明白的,她現在都是風頭出盡,讓後宮的人都恨得直咬牙,再要了我去那不是將所有的目標都露在人前嗎?
我和上官雩的事,她早就知道的。
夜裏的風,有些冷,我將衣服拉了拉,不讓風灌進來。
經過那片樹林的時候,我一個不留意,一隻大手在黑黑的林子裏伸了出來,就將我拉了進去,一手,緊緊地捂著我的嘴,不讓我喊叫出來。
淡淡的香味,有力的手,我用力地咬著,這大手,我一觸,我就知道是誰,該死的七皇子,想幹什麽?不出聲,我咬到你怕。
一手緊緊地箍著我的腰,一手還捂著我的嘴,他俯下身,輕聲地在我的耳邊說:“倪初雪,是我。”
有本事就不要說啊,看我敢不敢再咬下去。
我掙紮著,可是,他抱得很緊,不容許我動上半分。
他究竟是想幹什麽?為什麽也學上了太子那一套,不愧是親兄弟啊,這半路堵人的一套都是一樣的。
我不能出聲,腰也動彈不得,緊緊地靠著他,感覺到他身子的高大而有力。
他想幹什麽呢?難道想要非禮我不成。
那就真是太可笑了。
我抬起眼看他,我眼裏寫著一些嘲笑:這七皇子,怎麽也有怕的時候,怕我去向太子說嗎?怕我投了太子,就折了他的麵子嗎?
靠得好近中了,我感覺到了他心跳的力量。
他的手上,甚至還沾上了我的唾液,有那麽一點曖昧不清。
他低下頭,在我的耳邊冷聲地說:“看著,笨蛋,怎麽死的也不知道。”
我心裏冷哼,他不放開我,我就隻能這樣子看過去。
那孤冷的亭子裏,那高大的人影,背著我們,陰暗不明的,看不清楚是不是太子,隻是,這蕭聲多耳熟啊。
難道我一直我感覺錯了嗎,不是太子在吹的,而是另有他人?
那別管這個,七皇子玩什麽,捉弄我,很好玩嗎?
玩陰的是不是,好可惡,我抬起腳,亂踩著,將全身的力量,都踩了上去,要是可以,我會跳上幾下,讓他痛得哭爹叫娘的。
不,叫皇上和他母妃就不必了,免得到時候欺負七皇子的大帽子給我扣了下來。
“好好給看看。”他冷然地說,聲音壓得好低,就在我的耳邊響起。
我放棄了掙紮,就靜靜地看著,倒是看看,這有什麽好看的,最好不要讓我又看不起他。
其實,看得起和看不起又如何呢?人家七皇子,會理我那麽多嗎?唉。
第七十八章 怪異七皇子
那吹簫之人,還是靜靜地吹著,沒有什麽動靜。
我心裏暗罵七皇子無聊,耳邊卻聽見一陣輕快的腳步聲。
我看見,好就個公公,還有禦林軍,大步地從一邊過來。
這是敢什麽呢?心裏不好的預感升起。心跳個不停,難道我和太子相識,也有人知道了。這必又是連池吧,我真是不知道,鬱悶死了,我那裏得罪了她。
亭子中的男人轉過頭,雙手一攤,聳聳肩,表著著不知道,那陌生的樣子,是我從來沒有看過的。
真的不是太子,唉,心中更是不安啊。
又一陣聲音傳來:“麗妃娘娘宮裏有個宮女潛入,宮女頭了東西,忘這邊躲起來了,大家快找找。無比要抓到那偷竊之人。”
偷?真好笑,我不在,就不偷,還真實好一個半夜好做賊啊。抓我嗎?
必意是如此了,我心裏低低地歎著氣,開始就有寫感謝這七皇子了。
我的腳,還踩在他的靴子上麵呢?
也許是我踩得他生痛了,他手是提著我的腰的,讓我腳踩不到他。
我輕輕地搖頭,讓他放開我。
提著我腰的手有些鬆,他放開了我。
我大口的呼吸著空氣,冷得嗆人,四周點起了火把,大概猜我是到了樹林裏,必要將我找出來了。
真是讓人頭痛啊。怎麽麗妃娘娘就是不放過我呢?我好像也沒有得罪過她。總是這般,好幾次了吧。
我不起想她是為什麽,卻總讓人頭痛啊。
麗妃在討好這貴妃,貴妃眼中那冷冷的恨意,讓我頭皮都發麻啊。
那七皇子如此幫我,他不怕嗎?床頭風一吹,他就可以直接去邊關了。
我轉身看著他,幽幽暗暗的林子裏,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隻能感覺到他的手再我腰間緊了緊,然後,他一手環著我的腰就往後而退去。
他如此的胸有成竹,我倒也是不怕了。
呼叫的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多人,有著非將我抓著不可的氣勢。
他的手好有力,可是抓得我有些痛,為了跟上他的腳步,我緊緊地抓著他的衣服,讓他半脫半帶地往一邊的廊上走去。
廊上自然都是公公再走動著,他沒有走那裏,順著那長得高高的紅葉小樹一直走,再轉多幾個彎,竟然就是秋菊院,我怎麽也不知道,這裏怎麽能通著去。
這皇宮,我是沒有摸熟啊,也許是我潛意識中,不想去沾惹皇宮的事兒,連路都不屑去記的,生活越是簡單,我才越是舒服。這畢竟是他長大的地方。他自是知道好多小道道。
我急促地呼吸著,講這心驚膽跳壓了下去。
我看著他,他沒有說話。
“謝謝。”我有些不好意思,我把他想得太不堪了。
他冷哼:“自以為聰明的人。”
我苦笑,是啊,我自以為聰明,最終又如何,還不是他救我,這麽多人,我必是逃不過的。麗妃,這般地要抓握,一個是想要討好平貴妃,一個是,要威脅梨香。
還真是看得起我,梨香的感情是很淡的,他那裏明白呢?
我抬起頭,想要看著他,他卻頭也不回就走了。
我有些失落,徒留下我的腰,箍得發痛。
我知道,要早點回去,不然一會兒查院的時候,我就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了。
宮裏的宮女偷東西,必然會聯想到秋菊院去的,二邊一起搜,我還真實難以飛回來。
我的生活,過得如此的坦白,沒有一點自由。
我想念著冷宮了,想念著那自由開的美的清荷,還有那百花,一樹的繽紛燦爛啊。
我眨眨眼,宮女之間,也有必要如此嗎?
人性低劣,這般不齒。
我輕輕地走入了房裏,鳳兒一個轉身,輕聲地問著:“你去那裏了?”
“沒有去那裏,我再外麵吹吹風,透透氣。”我輕鬆地說著。
接起被子蓋著,才發覺,受都冷透了。腳也冰冰的。止不住的心,也再輕顫著。
天啊。這才是回家後的第一夜,就日次大的計啊。真要不得,不過,真讓他們白費一場功夫了,什麽也沒有抓到。
不出我所料,沒有多久,嬤嬤們就開始來查人頭了。
我這也算是蒙蔽著過關了,後宮中,還真實不能亂走,可見我前幾次真是好福氣啊。
一個小宮女讓人如此的關係,當中的厲害關係,也不得不想想了。
我卻不能想起什麽?想來想去,大概就是和太子和上官雩走得太近了。
沒有什麽,我認識他們,就是我的榮幸。
我心裏的決定也有些轉變了,這一夜,想了很多,有些痛,有些驚,更有許多的無奈。上官啊,上官!過得如何呢?
我想淡之,是不可能的了。
第二天一早的時候,我和其他宮女都起來了,趁著天色早,該幹什麽的,都敢什麽去。
我走在禦花園裏,亂花迷醉了我的眼,秋菊院裏,隻有秋菊,可是,這禦花園,毅然是埋怨景秀之色。
我無暇去看,有些寒意,抖了抖手就往七皇子的宮殿而去。
好吧,他要是笑話我就笑話我。要挑刺就挑刺兒,雖然我現在感覺,他不是一個愛挑刺兒的人,之前怨恨他過多,還是不想承認,我是小人之心。
七皇子的宮叫崇閣宮,層樓高起,麵麵琳宮合抱,沒有什麽複雜和繁道,簡單的大道直通他的正宮,青鬆拂簷,玉欄繞砌,別的什麽金銀煥彩,珠寶急輝,到也是沒有的。
淡淡的繞香自宮裏傳來,讓人聞隻神清氣爽,沒有想到,七皇子竟也是這般樸素之人。
一邊的假山吸引了我的視線,奇峰異景前,像是真的一般,還有著幽香的流水九曲橋,如踏入,必定會迷失再那山水之間,如此的真,占了幾乎左邊的所有地方,周圍還植上了鬆樹,就如入林間一般。而右邊就進食大片的鬆樹了,二邊這樣的布景,有些格格不入。
沒有多想,我就小不往那偌大的宮而去,看到有宮女再,便躬身請教:“我是信賴的宮女倪初雪。”
那掃地的宮女看了我遺言,掃帚往我手裏一推:“那你就先掃著地吧,那鬆樹下的葉子,都掃幹淨一些。”
到是舒服,隻叫我掃地,沒折磨我啊。
林子裏的空氣,才叫做清新啊。薄薄的霧繞著這樹,分不清是宮裏還是山裏了。
我盡責地掃著,鬆林的深處,聽到了吆喝之聲。
試試的好奇之心我小心探頭去看,七皇子一身單薄,手持二把輕劍飛上躍下的,白銀銀的劍芒相識築起劍牆一樣,好一個厲害啊。飛上躥下,好龍遊人間,剛勁有力,有翩若靈蝶,當真是剛柔並濟了。
我看呆了,知道一節小樹枝打到我的身子,我才反應過來。
趕緊躬身:“奴婢叩見七皇子殿下千歲。”
他走進我,那激烈的呼吸聲作響,氣就吐在我的頭上。他升上散發的壓迫感有些駭人。
我又想到了我的腰痛,這七皇子可真是大力的很,想來就是練武之人了。
他沒有說話,我硬著頭皮,這算不算又是偷懶讓他抓到了。
前科沒除,後事又來。倪初雪怎麽老被人抓到啊,越混越回去了。
“恩。”冷冷的聲音想起。
就這樣啊,我有些不可思議地抬起頭來,看到了一張蹙著劍眉的俊顏,七皇子生的極為好看,眉峰濃黑卻不粗獷,賞心悅目之際又帶著一些冷意。
“誰讓你掃地的?”他冷籌著我手裏的掃帚。
“這是奴婢該做的事。”我小心地揀著詞兒。我那兒知道是誰啊。人家讓我做什麽事,我就做什麽事。
他沒有說什麽?用巾子擦把臉就往一邊廊上而去。
我總是不知道七皇子心裏想什麽的,叫我過來難不成是當千金一樣供著嗎?
他停了一下就走得飛快。
我舒了一口氣,我不想欠人恩,越欠越是多。
我倒是沒有看出,這麽冷漠的七皇子,也會出售相救。
我想,他大概是要親自折磨我才舒服吧,畢竟他說了好幾次我到七皇宮的。我要是沒有萊城,他豈不是很沒有麵子。
好了,咋這裏,畢竟也會舒服多的,不然我在冷宮也是待不長。
我不知道寧妃會不會再利用我來出宮,宮裏的人性,也不要去想得太好。
什麽都見識過,至於寧妃除不出得了,不是我們努不努力的事,而是,皇上還記不記得她。
沒有多久,一個公公就能將我叫了去,讓我去整理內室。
我有些奇怪,一般來說,每一個主子的身邊都不會由陌生的宮女去打理各自的內室。
他倒是叫我去了,我一股氣啊。
絕對不會覺得這是什麽榮幸之事,給一個男人鋪床整理,可是我從來沒有做過的事。就算是咋黃山,我也沒有怎麽入過上官雩的房裏,他也不用我去伺候著他大少爺。
好一個七皇子,一來就給我個下馬威。
原來是這樣,我還當他不折磨我呢?
也許對別人來說,這是一種好事,對我來說,他是存心整我。
要是上官雩知道,怎麽一個生氣呢?就像三皇子四皇子一般,他們身邊的宮女,哥哥還兼著夜裏侍寢呢?宮裏誰不知道。是公開的秘密了,我不予評價這些事,可是我也是有耳朵聽的。要是上官雩誤會,那可真不好。
我深吸了一口氣,暗暗地咬牙切齒,我才想著他不錯,原來,我又把他想得太好了。
散亂的被褥,潔白的床席,都還存著一些男性的氣息。這實實在在就是一個男子的臥房,我長這麽大,也是第一次這樣幫人整理,以前爹爹也都有人侍候著,是我的好命吧。
我也是一個雲英未嫁的姑娘家啊,罷了,不是想通了嗎?進了宮,就是這樣子。別吧自己當倪初雪,那自己當成是宮女就是了。
氣恨地將那潔白的床席給扯下來,竟被子疊好。
換上新床席的時候,我心裏一個恨啊。就往上踏了兩腳,反過來,髒汙的那麵鋪再下麵。
做完之後,才覺得真是幼稚之極,自個都嘲笑自己。
一拳打向他的軟枕:“教訓你的主人太狂妄。”還覺得不夠,又多打上幾拳。這當真是出氣啊,解恨啊。
一道冷冷的聲音從屏風處傳來:“打夠了?”
天啊,我趕緊爬下來,定睛一看,七皇子雙手自在交叉著站在屏風處。
我吞吞口水:“稟告七皇子,上麵有些灰塵,你比是拍個幹淨。”
心裏卻直抖啊,不知道他在那裏看了多久了,我還真是不能做壞事,一做環視就給抓著了。
他冷哼:“倒是拍得好狠的。”
狠。我像是麵部猙獰的人嗎?“奴婢手力是大了一點。”這點事也要計較,果然是挑刺兒的了。
他沒有說什麽,就瞪著我看。我硬著頭皮說:“皇子沒有什麽吩咐的話,奴婢先告退了。”還是趕緊走為妙。
正要走,他又說話:“把你踩髒的床席換下來,端了水自個再崇閣宮洗。”
還當真是看見了,我心裏如十月的冷風,吹處遍體涼啊。
第七十九章 我不了解七皇子
我是自作孽啊,在崇閣宮的裏麵洗著床席,他是故意的啊,今天送洗衣宮的東西,都不送了,全讓我自個搓洗。
我,不過是踏了二腳,這七皇子,還不是一般地小氣。
也鬆了一口氣,幸好沒有怎麽處罰我。
我想,七皇子一定沒有什麽人緣的,在這裏做事,倒是沒有看到有什麽人來看他,來和他聊,這裏的主事公公麵無表情地告訴我,七皇子一早會練功,然後一天下來,就各種各樣的東西都要學,直到晚上。
唉,皇家的皇子公主真是可憐,被要求要多才多藝。
不幸的人,怪不得長大之後也是這樣陰陽怪氣的。
唉,我好想,有著累死我,做死的活兒,我就不會鬆懈下來,太多的時間,就會讓我總想著上官雩,他必定是沒有自由的。
我仰望著天上飛過的鳥,那般地自在,如果我可以傳書出去,倒是好啊。
告訴上官雩,我相信他,告訴他,我相信他,時間過得真難,不知不覺中,我的歎息之聲,是越來越多了,如果不是姣姣好年華,我會以為我老得可以了。
我了解了他,但我不知道,他是否了解我,如果了解我,就不要急,不要傷害自己。
時間,過得那麽慢,中午用膳,我也沒有胃口,跑到宮裏最高的假山邊,遙望著京城的方向。
落葉在飛得滿枝都荒涼,手指抓著石頭,也覺得冷。
一個宮女從廊的那一邊而來,麵無表情地說:“倪初雪,這裏的假山可不能亂爬。”
我轉過身,從廊邊的窗子裏,看到了一雙慎黑深幽的眼。
我暗暗地歎著氣,溫馴地說:“是。”
她領著我,直往那開著小窗的房裏而去。
七皇子正在練字,那長長嘴兒的仙鶴香爐,輕輕地吐著清雅的香味。
一公公見我進來,指了指墨,就出去了。
原來是讓我磨墨,我都不知道,我究竟是畫畫兒在行呢?還是磨墨。
他寫的字很狂草,有人說,一個人寫的字,可以代表一個人的性格,我沒有想到,冷漠如七皇子,也能如此的剛勁有力,自成一派,倒是好書法。
我無心看他的字,磨著墨,就暗暗地傷懷。
靜靜的,誰也沒有說話,似在靜靜地蘊著一層風暴一般。
一個公公進來,恭敬地說:“啟稟七皇子,林畫師叩見。”
是林珣,我心裏一動,他必是為我的事而來的啊?我看著七皇子,他並不動聲色,依舊寫著他的字,沒有要見的意思。
我眨巴著眼看他,快點完吧。他冷眼瞅我一眼,“磨墨。”
“七皇子,你不見林畫師嗎?”我多怕那公公就走了,那我就見不到林珣了。
那公公又輕聲地說:“奴才去回了林畫師。”
“哎,等等啊。”七皇子沒有說話,我倒是急急地說了。
祈求地看著他:“七皇子,你寫了很多了。”
他頭也沒有抬,淡淡地說:“讓他進來。”
我舒心地笑,然後趕緊低下頭去硯墨,濃濃的墨汁,淡淡的香味,他的冷然眼光就略過好了,我知道,我又不安份了,行吧,他要說什麽就什麽?和、反正我不怕了,罵得多了,我臉皮就厚了。
林珣進來,恭敬地施禮。
我站在七皇子的身後,仗著他看不見,朝林珣一笑。
林珣一怔,也沒有發呆。
七皇子冷淡地說:“林畫師來求見本皇子,有何事?”
還當真是直接得很,他坐在那太師椅上,可真是霸氣十足啊。
大腿交疊著,盡是優雅,像是在高處看著下麵的人爭個死活一樣。
唉,我怎麽那麽看他的樣子,我管他是怎麽坐的呢?他愛趴著我也沒有意見?我想知道的是林珣給我帶來什麽樣的消息啊。
對於宮裏的事,我現在不知道,七皇子宮裏的宮女也不愛嚼舌根子,他也自不會告訴我的,我要想知道,還真是難啊。
“下官有一幅黃山雲海圖送與七皇子,這些日子,下官派到黃山去畫圖,以賀皇上二天之後的壽辰。”他說得很有禮。
這樣說也是沒有錯的,就等他是討好吧,誰敢不討好這些作威作勢的皇子呢。
七皇子還是一臉的麵無表情,“倒是有禮了。”
“七皇子笑納,是下官的榮幸。”林珣抬起好看的臉,看著我。
我是很想說話的,可是沒有我說話的份,七皇子不是上官雩,不會任著我來。
心裏極是無奈啊,如此這般,見了還不是等於沒有見。
七皇子揮揮手,“你下去吧,一番好意,本皇子心領了。”
好是無情啊,就這樣走了嗎?我心裏焦急死了。
林珣不緊不慢地說:“謝過七皇子,下官所畫的黃山雲海百年鬆,靠近山石邊的風景最是好。”他一邊說,一邊偷眼看我。
我心裏一動,已知他說的是什麽了?輕輕一笑。
那七皇子鋒利的眼神像是刀子一般,要、在林珣的臉上掃著,皺緊了眉頭說:“林畫師,你多言了,沒事就退下吧。”
“是,七皇子。”林珣輕笑著,躬下身子,轉身的時候,又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寫滿了擔心和關心,靜靜地走了出去。
七皇子冷瞧了我一眼,我收起神色,暗暗吞吞口水,又讓他看到我輕笑了。
他顧自看著畫,我輕聲地說:“稟七皇子,奴婢內急。”
說出來我也不怕他笑死,也不怕丟臉死,宮女是不能在主子的麵前這樣說的,這是重罪啊,可是這裏沒有一個人,我不跟他說,我直接走了出去產,我找死才是。
要罰就罰,人有三急,不解決可不好。
他嘴角噙著一絲很輕的嘲笑,如果不是我靠他靠得近,我幾乎發現不了他的唇角輕輕勾起。他在嘲笑我嗎?必定是了。
我臉上有些燥紅,大概,他也想著林珣走遠了吧,揮揮手。
我鬆了一口氣,急急地往外出去了。
當然不可能馬上去假山那邊,問了宮女,也去解決一下所謂的“理由”然後快速地跑到那假山邊。
果然不出我所料,在那假山邊,不是很明顯,也不是百尋不到的地方,我看到地一張小紙條。林珣啊,林珣,怎麽一個細心聰明了得呢?我多佩服他。
展開那小紙條一看,上麵寫得很清楚的字跡。
大遼在皇上壽辰那天,會來求親,求玉貞公主下嫁到大遼,皇上愛女心切,將玉貞公主配以上官雩,在壽辰那天迎娶,上官雩在上官府,出入不得。
就這樣,短短的幾行小字,告訴我現在的狀況。
上官雩,果然是被軟禁了。
如此的燕朝,如此的逼人,大遼求親是假,借機攻打,大概就是真。
我心裏一肚子火氣啊,我發也發不出。
我為上官雩心痛,我見他一麵,如此地難。
黃山是我和他的最後一站嗎?不,我不願意,他不會同意的,無論如何,他不會同意娶公主的,不然,也不會被軟禁,不是嗎?
我討厭這個皇宮,氣恨地踢著假山,卻踢得我腳痛。
我和他,也是以卵擊石,無可奈何啊?堅守二心相許,可是呢?我們能牽到一塊兒去嗎?我不知道,我隻知道,他現在一定過得不好。
我一腔的憤憤不平,除了不平,還有什麽呢?爹爹受冤枉之時,我也隻有痛,沒有恨朝廷,如今,我恨啊,是因為我喜歡上了他了,而他,要和公主成親,是他心甘情願的我也就死心,也就罷了,我並不是放不開的人。偏他也是不甘願,囚禁他,這樣的婚事,公主要了,會幸福嗎?不就是一個悲劇的開頭嗎?
“踢夠了沒有。”冷冷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不用回頭我也知道是誰,我也一肚子的氣啊,我大膽地看著他,不屈不饒地,他也是皇家的一份子,我也恨他。
“給我。”他臉色黑黑的,伸出一隻手。
他要手裏的紙條,我捏緊了,我堅持,他也堅持。
然後他無情地說:“倪初雪,別讓我對你不客氣。”
是啊,他是七皇子啊,對我不客氣,早就不客氣了,我的腰拜他所賜,痛了好幾天啊?可是,要真是硬起來,我能搶得過他嗎?
我狡黠地朝他一笑,瞪著眼看著他的背後:“太子。”
他一轉身,我馬上將紙塞入嘴裏,他馬上冰反應過來,一手捏著我的下巴,“吐出來,”那聲音,似要將我劈了開來一般。
我睜大了冒火的眼,直瞧著他,我就偏不。
他用力,我也用力,我用力地吞了下去,看到他的臉沉黑的。
我有絲得意,竟然朝他張嘴嘿笑著,一種報複的快感在心裏升起。
說實話,他這樣的臉色,我很怕他會打我,他沒有,而是將我整個人倒轉了過來,用力地晃動著我的身子。“給我吐出來。”
我不,我偏不,我死死地咬著牙關,整個胃因為倒下,而翻滾著,好是難受。
我用力地掙紮著,要抓著些什麽?一個不小心,頭就重重地擊在那假山上,那沉重的一聲,腦袋都麻木了起來,沒有痛,沒有感覺,我要死了嗎?什麽東西,像水一樣,從我的頭上流了下來。
七皇子沒有再搖我了,而是將我放在地上,一手捂著我的頭,一邊吼叫著:“去拿布來,請個禦醫過來。”
我有些想笑,看著他沉黑的臉,“七皇子,你緊張作什麽呢?倪初雪就是這樣,這處罰是應得的。”
“閉嘴。”他狠狠地說著,那手緊按著我的頭,還是有濕濕的東西流了下來。
我頭有些暈了,我視線有些迷糊了,可是我還是得意的,我看著他那樣,我就笑:“七皇子,你得不到那張紙,我吞下去,我就永遠不會吐出來的。”
“好個倔強的倪初雪。”他咬牙擠出這向個字。
我笑,我自在,要暈了嗎?暈了好啊,“七皇子,我討厭你們皇家的人。”
他一怔,眼裏有些失落,還是板著臉說“倪初雪,你好大的膽子。”
“是啊,我從來是膽子大,我真的好討厭。”反正要暈了是吧,我不妨大膽一點,眼前的他,慢慢地,變成一個,二個,三個。
“七皇子,你為什麽這樣護著我,又要折我的翅呢?我是不是哪裏犯到你了?為什麽呢?為什麽呢?”我喃喃不斷地說著為什麽。
眼睛已要無力,頭痛欲裂,一頭就栽在他暖暖的懷裏,卻沒有完全暈倒。
為什麽中了,要我醒著,讓著這樣的痛嗎?
老天好可惡,皇上好可惡,玉貞公主好可惡,七皇子更可惡。
我討厭他,總是自以為是,總是管著我,總是要我認清我的本份,我倪初雪,怎麽會這樣子就放棄呢?關得住我的人,關不住我的心.
想著上官雩,我哭得無力.
我的肩頭,不想承載太多的壓力,如果我就這樣死了,不知好還是不好.我動過這念頭的時候,七皇子的手指撫上了我的唇,還帶著血的味道.
他的聲音,像是很遙遠的地方飄來一樣:“痛,你就哭吧,你就咬著我的手."
我不要,可是地,真的好痛啊,痛得我張嘴就狠狠地咬著他的指頭.
為什麽,對我那麽好了,又對我那樣無情呢?
第八十章 幸得太子
第一天就受傷,我和這崇閣宮看來也是格格不入的了。
不知道我腦子暈暈中,我胡說了什麽?我是狠狠哭過了,狠狠地發泄過了。
我都不知道要怎麽麵對七皇子呢?我那一聲聲的為什麽,我是在問他,也是在問自己。
而他,讓我再崇閣宮住下,讓一個宮女去將我的東西搬了過來。
暖暖的床席,讓我不想起身。
陽光穿過窗子曬得滿室都是亮堂堂的,我哀歎了半天,摸著手腕上的天珠,我就想哭。
我如此思念的上官雩,我身不由己,多以我發狠了,衝他發脾氣了。
天啊,如今想來,我真是膽大到家了。
要是七皇子一個不爽,手一扭,我腦袋就搬家了。
倒吸一口氣,捂著腦子起身,痛極了,頭上還纏著好些白布呢?
我是宮女啊,我沒有睡懶覺的權利。雖然我受傷,可是這傷是我我自找的,我隻想發泄一下我的情緒。連七皇子也不放在眼裏了。
我是活該啊,看看這蕭蕭的鬥室,和我秦淮的房子一比,是小多了,可是比起那住在一起的房裏,有舒服上不少啊。
永遠不必擔心半夜,會不會有人來查,看我們睡得如何?身姿對不對。
我怕鞭子再落下,會將我打得滿身是血遍體鱗傷。
慢吞吞地起身,竟被子疊好。
我看到鏡中的我,眼大如核桃,頭上又纏上了那厚厚的布,禦醫說,撞破頭了。
倪初雪,真是難看啊,如此狼狽。像鬼一樣,明明不漂亮了,還哭成這樣子。我以為我很堅強的,我不哭的,可是我及笄之年,卻哭了不少。
走出門裏,那刺眼的冬陽讓我睜不開眼睛。
我的職務竟然是七皇子的貼身侍女,沒個皇子的身邊都有公公侍候著,也有那麽一二個宮女,皇子的身邊,起始是沒有宮女的。
我來了,就整理黨建的事,公公們都讓我去做。
我到了他房裏,裏麵卻整理得很幹淨。
我到書房裏,聞到那淡淡的清香,我確實是不敢進去。
昨天較什麽勁呢?明明隻是小事,好吧,我發泄過了,我心裏舒服多了。
可是我不敢去看他了,我硬著頭皮就站在門外,一會兒,從那廊的一邊走來一個公公看到我站在那裏,陰陽怪氣地說:“倪初雪,你怎麽還站再這裏,你是怎麽給七皇子做貼身侍女的,還不趕快拿七皇子的大衣去馬場。”
我一愣一愣:“七皇子不在嗎?”
我是采女的身份,比一般的宮女高一點吧,他們倒也不敢怎麽使喚我。
“七皇子一早就和各位皇子去騎馬了,快拿了七皇子的衣服到馬場起侍候著,省的一會停下來,就受涼了。”
“你,快去端茶,記得泡七皇子最喜歡喝的那個茶。”他又跑到一邊去忙了開來。嘴裏不停地叫著,讓人備好茶,熏好香。
皇子們看似悠閑自在的生活,實際上,要多少人的操心才做得到。
我去七皇子的房裏拿了他一件厚實的衣服,就往馬場而去。
我不知道路,我就問問那穿行的宮女。
秋風冷冷的,如我的心一般。沒有心情去看二邊繁花茂盛,輕歎地往馬場走去。
馬場,就是皇宮裏開辟出來,用來讓皇家之人比賽騎馬,讓妃子們也騎馬的地方。四周種了不少樹,還沒有到那裏時,就聽見馬蹄得得得的聲音,沉悶悶地響著。
再近一些才看到,好是熱鬧啊,怪不得七皇子在這裏了,就連皇上也在呢?我心一緊,可不敢造次,從宮女走的小路往一邊靠近著,隻等七皇子回來,吧衣服給他便是。
我也看見,好幾個宮女抱著衣服站在那裏等著主子。
我站在一邊,和她們一起,一點也不顯眼。
那首位上,那依在皇上身邊的,除看梨香,還有誰呢?濃妝豔抹得我幾乎不認識他了,滿頭的珠翠,還是她嗎?皇上的一側,還坐著林靜如,梨香正和她相談著,二個似乎談什麽開心的事,那樣的笑得開心,讓皇上樂了,一手抱著一個。
也不怕麵對著那麽多人,各自在二個粉臉上狼吻著。
我不知道為什麽梨香和林靜如會變成好朋友一般,她們不是互相恨不得掐死對方嗎?這些不管了,我的事,我都管不過來呢?再說了,我也管不著。
看這樣的畫麵,真讓我難受,我別過頭去,緊緊地抓著拳頭。
宮女站著一排,等著自己的主子,衣整都幹淨整齊,我越發覺得自己可憐巴巴的,心酸得要死。
我看著這些事,活像是天下太平一樣,太子說過,上官雩說過,大遼的不安分,還有那道中途說的殺人之事,離這裏清平的皇宮好遠一般。
我搖搖頭,有些無奈,身邊再站上了一個人。
我看過去,竟然是連秋池,她手上恭敬地抱著紫色的衣服。
想必那就是麗妃娘娘的吧,我不喜歡她,轉過頭去,沒有和她說話。
“真巧。”她先說了,帶著一點曖昧的笑:“這麽快就成為了七皇子的新人。”
“你什麽意思?”我寒起臉。
她笑,目不斜視:“你說呢?”
我說,連秋池不知所謂呢?我沒有必要和她一般見識,嘴巴長在別人嘴上,要說什麽?我是阻止不了的,我不削於理會呢?
這樣的皇家集會,就連天鳳公主也來了,坐在一邊典雅高貴,遠遠地,我看不清楚她臉上的神色。我不知道她心裏是怎麽想的,隻覺得好假啊。
“倪初雪你們姐妹可真是有本事啊?一個得到了皇上的歡心,一個,混到七皇子的身邊,了不起,了不起。”她嘖嘖有聲。
我心裏輕笑,我聽到了她心裏的話,酸得出味兒了。
我走我的錄,讓別人說去,他沒勁兒,就不會說了,我以為連秋池是知書達理的人,沒有想到,也是這般凡俗不耐。
我淡淡的笑大概是刺激到她了,她省市瞪著眼朝我叫:“你說啊,倪初雪?怎麽不敢說出聲看嗎?你們可真是夠手段的。”
我看著她,就笑了出聲:“連秋池,你心裏不平什麽呢?你跟我較什麽勁兒呢?你不覺得你自己很無聊嗎?你是宮女,我也是宮女,我就不知道,我那裏得罪你了,就因為之前鞭打的那些事嗎?你那心眼兒還不是一般的小。”
“你,你們不要臉。”她氣極了,連臉都紅紅的。
我心裏暗笑啊:“什麽才是不要臉,什麽才是要臉,誰不要臉了?連秋池,你當是明白,再宮裏,沒有我們說不的時候。我做一個平凡的小宮女我,我不希望嗎?你最好也收斂一些,跟我過不去,我雖然不敢放狠話說要你走著瞧,可是我也知道什麽叫做壞事不可多做,你為了討好一些人,你處處這麽針對我,到頭來,也不會有人喜歡你的。”
我覺得她是可憐的,頓了頓我又說:“連秋池,你也別生氣,一個人的價值,不是僅於討好和往上升,我不喜歡再宮裏。今天是我也就罷了,我本來性子不喜與人計較,要是你這番話讓梨香聽到了,你可以知道是什麽樣的後果,你的主子,會為了你與梨香計較嗎?你別傻了。”
她活在什麽樣的夢裏,把我們一直當成敵人。
然後梨香做了妃子,我到了七皇子的身邊,她不高興了。
人啊,不能想得太偏了,不然,毀滅的,可不是這樣子。
她沒有說話,眼神幽幽深深的,像是觸不到的夢一樣。那般的孤傲而淒然。
也許,每個人,都有每個人說不出的一些事吧。
好一會兒,馬蹄的聲音如雷一般的往這邊走來,馬上,都是英姿颯爽的俊美公子,皇子,還有幾個不輸男兒風采的公主和妃子。
好一幅美景啊,這樣的場麵,必會少不了林珣的,我四處張望著,果然在一邊看到他,正在埋頭畫著。
我輕輕地朝他一笑,雖然他看不到我,我還是感激他,不顧一切讓我知道了現在宮裏的消息,我也知道七皇子讓我在崇閣宮的意思了,在那裏,還真是杜絕留言的地方,沒有一個宮女和太監會談起這些事。
如果沒有這些事的發生,我會非常喜歡崇閣宮的,很安寧。
一個個主子都是那般英姿不凡,我就等著,等著七皇子而來。
有些主子回來,有些是直接跑到皇上麵前去了,談笑風聲,一時間場麵熱鬧無比。
麗妃走了過來,連秋池迎了上去。
她卻沒有穿衣服,真看著我。
我趕緊低下頭去行禮。他卻走了過來:“倪初雪你好大的膽子啊,本宮在你麵前,也不跪不行禮的,如今連自己的主子走了,也不自知,好一個不識本分啊?”
“奴婢不敢。”我恭敬地說著,我那裏知道七皇子竟然走了。
他既然走了,我還站在這裏敢什麽呢?我捧著衣服正要退身。
麗妃的聲音揚起:“站住,誰允你這奴婢走了,你如何做一個宮女,這般時候七皇子,必是貪看這馬場之事,連主子走了也不自知,你該當何罪?”
好一個興匆匆的問罪啊。她連想要罰我也不遮掩了,爽快,倒也不變著法子了。
“奴婢的錯。”我輕聲說著。
“別以為皇上在這裏,本宮就罰不了你,秋池,把她揪到一邊去。”
麗妃的眼狠狠地一瞅我,讓我心裏發顫。
“怎麽回事?”一個男子的腳步走近,氣息有些急促:“倪初雪,找你很久了,怎麽站在那裏,還不把七弟的衣服給我。”太子慵懶的聲音是我救命的稻草啊。
我有些感激地朝他一笑,他臉上滿是汗珠兒,隨性地一抹,抓過我手裏的衣服:“麗妃娘娘可真是厲害,差點讓我等都追不上。”
麗妃的臉上有些僵硬,有些尷尬地笑過:“本宮怎麽會必得上太子呢?太子一馬當先,無人能及得上啊。”
太子將衣服隨性地放在臂彎裏,看著我說:“正好去崇閣宮找七弟有些事兒。”
我明白:“奴婢遵命。太子請。”我讓除一條路。
“太子對一個宮女真是好啊,就像以前洗衣宮的那個宮女一樣。”麗妃輕聲地說著。
太子的身子有些僵硬,沉下臉:“麗妃娘娘再宮裏可知得真實不少?”
我抬起頭,看到了麗妃臉上暗暗咬牙的神色,兒那連秋池,卻怔怔地看著太子。
難道,這連秋池喜歡太子嗎?上次好像也是哦。等等,還有,那林靜如現在也往這邊看來了,真是一團亂啊。林靜如一失神,梨香也看著我。
她臉上一幅不淡漠的樣子,讓我有些歎氣。
這地方真實讓人窒息得很,他們的話我不愛聽。
太子也不是喜歡這些場合的人,我跟在他身後,遠遠走出了這馬場,才長長地吐了一口氣:“謝謝你幫我解了圍。”
他將衣服往後一甩,我接住了,給他一抹小:“好久沒有看到你了,似乎神色不太好。”
他搖頭,走到僻靜之處才停下來看著我:“初雪,我現在好辛苦。”
我以為他是為國事操勞,唯得他這般平和地跟我說著。
我輕聲地說:“總會過去的,付出也會有收獲的。”
他卻歎氣,眼裏寫滿了迷惘:“不是為這個,我看著她,還是很痛苦,不知道要不要繼續下去了,真的是不知道了?”
太子,為情所困嗎?我認真地看著他:“太子,你心裏是不是喜歡她的。”
他點點頭,眼裏有著好濃好濃的痛。讓人想要吧他眼眸裏的痛都化了開來啊,太子不應該是這樣的,他要意氣風發,他要春風得意,少年得起,可是,他也是人,是人,就少不了情。
我定定地看著他,認真地說:“哎過,就要相信她,就要相信自己,能在一起,好難好難。”就像我和上官雩一樣,我還看不到,我和他的路,在哪裏?可是我不放棄,放棄了,我就連帶著吧自己的那一丁點想要的東西都放棄了。
太子看著我輕笑,靠在那高高的樹下,一手輕揉著我的發。
我縮了縮,他眯起眼:“你又受傷了?”
“嘿嘿,昨天不小心,頭撞到石頭了。”
“倪初雪。”他低低叫著,冒著火氣,“你是怎麽搞的,怎麽總是帶著傷呢?和石頭撞,是撞破了你的頭呢?還是撞壞的石頭。”
這,真是讓人夠無語的。我的頭怎麽會比上石頭的堅硬呢?片片我又不好直說昨天的事。真是一個丟臉啊。
為什麽我總是帶著傷呢?幸好啊,上次我摔傷腰的事,他不知道,不然不知又要怎麽來說教我了。
我淡淡地一笑:“我的頭破了。”所以石頭比較硬。
他沒好氣地笑出聲問,笑走了二人之間沉悶的氣氛,輕聲地說:“過來,我給你上藥。”
“那個,太子你是不是隨身帶著傷藥的。”我很好奇啊。
他一瞪我:“誰讓我認識一個老實受傷的笨蛋。”
秋日的暖陽啊,認識太子真好,就傷藥也能用到最好的。
他的身上,少了更多的戾氣,是因為他的她回來吧,可是我卻覺得有些歎息。
一個太子如此這般,不會是一個朝代的強盛的,尤其是需要振作的朝代。
我看過了太多的史書,知道太多的例子了。
我長歎,太子也是人啊,太子也有難啊,這個燕朝,不應由太子來完全承擔起來的。
他肩上的壓力好大啊。我覺得和他,有那麽點同病相憐。
他的手指沾上了藥,也不嫌髒,再我的頭上輕輕地揉著,那淡淡化開的香味,清新的讓我舒服地歎息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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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二顆寂寞的心
為什麽我總是將自己弄成這個樣子,慘兮兮的。我也不了解啊,可是太子好溫柔,讓我心都安寧了起來。
我心情完全放鬆了下來,輕喃地說:“太子,我到你的東宮去吧。”
他停下手,眼神灼灼的看著我:“你倒是願意來了。”他有些笑,煞是好看。
我支著臉看他:“太子,不是我不肯,而是有些時候,我不能。現在我想去了,不過我現在在七皇子的宮裏。”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他待我極是好,幫過我幾次,我還這樣。
這不是讓他和七皇子過不去嗎?可是我又期待,我真的寧願待在太子的身邊,我不喜歡太強勢的主子。
總是冷不防的接近,無聲無息像是鬼一般,隨時嚇得你三魂少了七魄。這樣的主子有什麽好,而且,還很粗魯,還夠狠得,處處讓我受傷呢。
太子似乎有些為難,淡淡的說:“我和七弟說一說。”
為什麽呢?他是太子啊?我不解的看著他。
他側過臉,輕輕的說:“最近父皇很是重視七弟。”
我知道了,我心裏卻有些哀落,替太子。他是太子,就不能有他的軟弱嗎?他不想那樣冷漠無情,也不行嗎?不然他不會想要喜歡和我一起說說話,就是因為我和他在一起的時候,他可以完全不擺架子。
那般的自在,所以,他有些喜歡這樣的,我敢肯定。
我看著他輕笑:“太子,不要提了,你有你的傲氣的。”
他正視著我,眼裏有些複雜:“倪初學,你是這樣想的嗎?”
我點頭:“是的,我是這樣想的,太子,我不為別的,我也不是你的下官,也不是你宮裏的宮女,我倪初學,以一個朋友的身份說,你是有傲氣的。這是你的美麗,別折了它,會有它放光彩的時候。”
他笑了,笑得好是開心,眼裏有些點點滴滴的東西。“倪初學,你錯了。”
我皺眉,不會吧,我錯了。
他又笑著說:“男人皺眉可以用美麗來形容呢?你姑且可以說,是我的驕傲。你說,我們是朋友,倒是真奇怪,對你大膽行為,還能心平氣淡。”
我給他逗笑了,從懷裏拿出那個玉佩,一手提著絲繩把玩著:“這不,是我朋友送的。”
他搶過,有手心裏把玩,感到的說:“最近,真的是好煩心,我連說說的地方都沒有。”
我不語,我隻需要聽,再勸解幾句,太子的壓力,看來是越來越重了,那就是,他融入到了哪複雜的政治關係中去。
我理解他,可是,我不能幫助他,他隻能靠著自己來扭轉很多的局麵。
“百事沉屙,欲振乏力,初政更是難處重重。”
“那是因為,他們都已經習慣了這裏的安穩,可也如你所說,大遼都蠢蠢欲動了,要是等到踏血而來,就真的是不堪一擊。”燕朝雖大,惡習可不少啊,改新,也不是三二天的事。
“倪初學,要是有你在我身邊,多好,也不至於會這般累著。”他眼神看著遠方。
我看到他眼裏,藏著很多很多的東西。
我不想打斷他,讓他繼續說著,或許,說出來,他心裏就會輕鬆多了。然後,又全心投入到他的改新中去。
“真的好累,我想和若風再重新開始,又覺得沉重和遙遠。”他自嘲的笑著:“我覺得自個甚是沒用。”
“不會的。”我走進他,誠摯的看著他:“太子是天,誰說太子無用。”
他撫著我的發:“倪初學,你有點傻傻的,你懂什麽呢?這後宮中,好多的事,你又能懂什麽呢?”
他眼中的悲傷,無奈,輕輕以流瀉著。我無言,我怎麽會不懂呢?這一種痛,我懂啊,太子,從麗妃那掉侃的語調中,我就開始懂了,一個太子,連麗妃也這樣明目張膽,可見,太子在皇上身上的位置,還有,剛才他所說,皇上甚是喜於七皇子。
哎,怎麽會壓力不大呢?我輕笑的看著他:“太子是人。”
他呆住,然後慢慢的笑著:“好你個倪初學。”
“太子是很厲害的,人皆有感情,如果太子無情,太子就會變得冷漠,太子就不會去關心大遼的蠢蠢欲動。”
“好的,我知道了。”他眼中有抹寵溺的笑,從腰間取出他係著玉佩的金絲繩,穿過那枚蝴蝶一樣的珠玉,吊在手中把玩著。
我想,他一定壓了很多的東西,壓在心上,說不出口,也排解不了,太子的身邊,是不是連談個話的人都沒有,我開始後悔了,我想呆在太子的身邊。
我跟他說了出來,我想到東宮,我不想再加重他的負擔。
太子要是驕傲的,不是沉重的。
他從小就在宮裏長大,一出生就是太子,他都是在眾人的嗬護還有諂媚聲中長大,他能分得請是非,也就真的是不錯了。
我也不解,為什麽我對太子,會比較寬容呢?
是因為那手在頭上,輕輕的揉拭的感覺嗎?很輕柔,像是風兒一樣。在我年幼的時候,我摔倒了,我也不敢哭,不敢告訴娘,就自己忍著。
我和他,是不是有很多相同的東西,不用說太多,都能懂一些。
“初雪,我幫你戴好吧。”他站正了身子。
我一抬頭,就看到他俊俏好看的下巴:“我放在身上就好了。”
“我怕你掉了,你這個笨蛋,總是受傷。”他咕喃著,一邊罵著我,一邊在我的脖子上戴上那玉佩。
我笑:“這真的是,玉佩不值錢繩子值錢了。”
冰涼涼的繩子,還沾染上一些他的體溫,戴上我的脖子,有些奇妙。
“難道你敢用這些去還錢,你還真是膽大包天了。倪初雪啊,你那時提到想出宮,現在可能難了。”他有些無奈。
我知道啊,成為了七皇子的貼身侍女,能知道的人,當然不少,我也不想啊,最好不要用別異的眼光看我。不過,太子不會的。
我笑著:“我不出宮,我留在宮裏,等太子什麽時候吹簫,我就去聽。”
他拍拍我的腦袋,拉著我的手往那林深處走去。
吹著風,他自在的閉上眼:“為什麽,是你了解我。”
我不會在這個時候,加重他的負擔,他不欠我的,是我欠他的太多。
牽著手,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對、
我也學著他閉著眼,吹著風,頓時我感覺,整個人的真的是輕鬆了很多。看不清楚路上會遇到什麽?可是,他牽著我,總是他也閉上眼,我會很安心的往前走。
“我好久都沒有去吹了,你倒是好,也沒有問我,為什麽那次約三更失約了。”
果然失約,我淡笑:“也沒有什麽?我好像半夜也睡不著,去看看你沒在,我就回來了。”失約之事,我早就知道了,大概是來抓我的空城計吧。
為什麽我和太子之間的事,之間的約定,會有那麽多人知道呢?
我不解了,我確定,我身邊真的沒有什麽人?
而太子呢?我睜開眼睛看著他:“太子,你喜歡不喜歡身邊有眼線看著你做事。”
他臉一黑:“我最是厭恨這些。”
我帶點神秘的說:“壞太子,你就看著你身邊的人了,不防來了螳螂捕蟬。”
我也討厭啊,說實話,和太子談話很舒服,可好似,有時候,還得顧上性命,可真是夠麻煩的了,有些人,總是這般。
太子停下,皺著濃眉大眼看我:“難道我東宮的公公沒有去秋菊院告你醫生。”
哪裏有,我笑而不答:“太子,就從你身邊的人,開始清楚吧。”
別的不用說,反正都過去了。
他沉默,臉色確實很難道。我笑著跳上哪獨木欄上,他牽著我的手,我小心的走著:“太子,你要的是能辦事的,不是替別人辦事的。”小心的走著,話也小心的說,和太子說這些是不對的,但是我沒有把他當成太子。
他抓了抓緊我的手,沒有說話。
木欄太狹窄,我走在上麵,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太子,我走在這裏,如果沒有人扶著,我可能會摔跌,會摔得很痛,可有人扶著,我就不會。”
他笑,眼裏有種慧氣和英氣勇發出來,閃閃發亮,讓二邊深綠的林木都變成了黑白一般,眼裏隻有他好看的笑容。
“尼克真是相信我,就不怕我把你扯下來。”他挑著眉看著我。
我狡黠地一笑,抓緊了他的手:“那就要浪費你珍貴的藥了。”
太子卸下所有的冷漠,所有的防備,這般的好相處,所以,我越發大膽了。
我小心的走著,我藥證明,我所說的是真的。
正要走到尾端的時候,聽到一聲叫:“誰在那裏?”
我嚇得整個人站不住,往下滑了下去。
太子將我的腰抱住了,抱了個滿懷輕輕的說:“站穩了,倪初雪。”
他厲聲又叫:“滾開,是本太子,離得遠遠的。”
“啊,太子饒命,奴才尊命。”嚇得直發顫的聲音。
我頭埋在他的頸間撫著他的肩:“算了,不完了,差點沒有嚇死。”
他執起我的手,將我扶正,仰起頭看我,低聲的說:“走下去。我不會讓你摔著的,走吧,有什麽事,你就往我這邊倒,準保接住你了。”
“那要是有公公再來呢?”我小聲的說,慢慢的走。
宮鞋上的花草,踏出一步,裙子就像一朵一樣,漾出好看的風采。
“剛才就是一個樣子。”
“那要是皇上來了呢?”我含笑的看著他。
他四下看看,然後有力的手將我的腰抱起,就衝向林間:“還有什麽?肯定是跑得遠遠的。”他笑,跑的更快。
我緊緊的一手抱著他的手,低聲的說:“真是瘋狂啊,真要是讓人看見了,我就不活了。”
“正好,這玉往樹枝上一掛,還可以當上吊繩。”
“哎呀,太子,你原來沒有安好心。”
他放下我,大口的吸氣呼氣,我也氣喘籲籲的,相互對視一眼,笑從心裏發了出來。
遠處的鍾聲一聲一聲的響起,嚇的我差點跳起來:“用午膳的時間快到了,我得回去了啊,不然七皇子會找人的。”這一個貪玩,居然連時辰都忘了。
他將手上的衣服還給我,帶著好看的笑說:“我找你的時候,還會去找的。”
“好,我現在就住在崇閣宮裏。”他開心一些了,我也開心一些了。
抱了衣服,也不敢多停留,就往七皇子的宮殿而去。
總算我的心舒服了一些,我也希望太子可以舒坦一些,眾人隻能看到他的焦點,其實他真的好多的約束。
上官雩也是,希望,他也能開心一點。
彼此都信任,是什麽也隔不開的。
我望著天,天也藍,我看著樹,樹也綠,我要知足了,在宮裏,有林珣,有太子,在宮外,還有我的牽掛。
別人待我如何,算什麽呢?這些煩雜之事,擾得別人不開心而已。
天告地闊,她們總在自己的小圈子裏打轉,時時算計著別人,怎生一個可憐。
踮著腳跟,從崇閣宮大門進去,迎麵就看懂舞的呼呼作響的劍。
一個不留神,劍尖就停在我的眼前,嚇得我腳軟。
脖子往後縮了縮,恭敬的說:“七皇子吉祥。”
他一臉的怒色,黑沉沉的用劍指著我:“上哪去了?”
“這不是給七皇子送衣服去嗎?沒想到七皇子回來了,我在那裏等了好久。”小騙應該不會有什麽,他不可能回頭去看吧。
他一動劍。“唰”的一聲,我手上抓著的衣服,就劃開了長長的一道口子。
我心裏暗叫浪費啊,這可是上好的衣料。
也沒敢吱聲,看著他背後的公公,還是麵無表情。
我不會讓他給抓到了吧?我嘿嘿笑:“回來的時候,迷路了。”
第八十二章 給七皇子暖床
他的表情擺明了就不信,將我手上的衣服一挑,往後飛去,正好,將那公公的頭蓋住。
我雙手下垂,眼觀鼻,鼻觀心,一臉的正襟危站。
他將劍一收,冷厲的氣息靠近我。
我往後縮了縮。“我是真的迷路了。”我加深一句,說得有些心虛。
他淩厲的眼光打量著我,然後劍交給了一邊的公公。
在我以為,就這樣了,我鬆了一口氣。
他看著我的脖子,我往下一看,才發現,那玉佩還在胸前。
我忘了放在衣服下了,這樣看,有些古怪的,我抓住了,要取下來收好。
他卻一把抓住了我的手,眯著眼睛,輕聲地說:“這是太子送的。”
那有是試探,說得好是直接啊。
難道,東宮那裏也有太子的細作,真是厲害啊,不過太子一個小心,他也得不到好處了,哼哼。垂下眼,現在還是想著怎麽蒙混過去吧。
好像,我騙他騙得挺多的。
我是不愛騙人的,是他逼我逼得太緊了。
我點點頭:“不是。”是的話,說不定我還有得一番說法。太子送我東西,我怎麽跟七皇子說,他會更認為我不守本份的。
覺得自己有點像是深宮怨婦一樣,還得向他交代行蹤。
“不是?”他輕聲地說:“這金絲繩,我可認得,是太子穿玉佩的,這金絲繩,還是十一送的。你是要騙我嗎?倪初雪。”
說得好輕啊,輕得我的心都打顫了。
人還真是不能說謊,一說,就抓到了。我幹笑二聲:“七皇子,是太子送的。”坦白吧,不坦白還能怎麽樣呢?
他的眼線真是多,遲早有一天讓太子抓個幹淨。
他手抓著我的手,有些緊,我不敢反抗。
原來倪初雪這般怕死,我唾棄我自己。七皇子是惡勢力,我不搞反抗,因為無效。
他看著我的眼珠子,似乎要把我生吃了一樣,看得我心裏發毛。
吞吞口水:“七皇子,該用午膳了。”
“你以為,我吃得下嗎?”他眼裏帶著一些受傷,直逼視著我。
我才不管他吃不吃得下呢?但是,他是主子,我得小心侍候,好像,又是我惹火他的。
“七皇子,對不起,我不該騙你的。”我很虔誠的說著。
希望他大人不計小人過,不要跟我小女子一般的見識。
我搞不清楚,我和他之間是什麽樣的關係,我也不像是發抖的小宮女看著他就想暈。也不是存心要惹他生氣,引起他的注意。
和他搞對立是最不明智的事,可見到他,總又像她以前看過的母雞一般,總是張開著翅膀,防衛著別人。
他輕聲地喃語:“有意義嗎?”
我知道沒有意義,可是,總是要說的啊。
“我不是想要騙你的,七皇子,我也不想讓你吼我,要我認清自己的本份。”我小聲地說著,像是認錯的小孩:“我是真的送衣服到馬場那邊去了。麗妃娘娘想找我的麻煩,然後太子就替我解圍了,他有些不開心,我和他走了一段路,就這樣而已。”
他放下我的手,然後,手指挑起了我脖子上的繩子。
害得我心跳跳的,他不會就這樣一提吧。那就真如太子說的了,上吊繩。
“這不適合你。”他淡漠地說著。
我一怔,不知道是什麽意思,他手指一彈,這堅韌的金絲繩竟然就斷了,整塊玉就落在他的手心裏。
“為什麽?”我竟然問上這麽一句話。
他有些別扭:“沒有什麽,就是不行。”
好冷的聲音,我原諒他,他還在生氣中,行,那玉,他喜歡就拿去,改明兒,我又讓太子送我一個,嗬嗬,一定會讓他有些成就感吧。
“別以為,你的小聰明沒有人發現。”他冷冷然地說著。
那他發現了什麽?我和太子走得親近,走得開心。
他生什麽氣來著,我細看著他的臉。
他微怒地叫:“倪初雪,你好大的膽,還敢看。”
我慢吞吞地說:“我隻是在確定一件事?”
“什麽事?好大的膽子,是我沒有罰過你嗎?”他連手都有些發抖一樣。
我歎了一口氣,把某些事放在心裏:“確定不了。”
我不能去確定啊,我寧願,裝作什麽也不知道,我隻是一個宮女,叫我如何相信,七皇子是有些喜歡我的,所以,才會這樣管束我,才會保護我,是嗎?
不,我不去想,想得多了,隻會讓自己更頭痛的。
“七皇子,你罰我吧。”我恭敬地跪了下去。
他冷然地看著我的頭頂:“罰你什麽?”
“罰我騙了你,罰我,又沒有看清本份。”與其他說出來傷人,倒不如我自個說出來了。我望著紫金絲的靴子,有些耀眼。
“去硯墨。”他冷淡地叫著,並沒有生氣。
我抬起頭,卻看見他遠走的身影,我覺得更是奇怪了。
他那麽大的火氣,也不發出來嗎?
快步跟上他,我心裏想,他一定是因為昨天的事,撞破了我的頭,所以今天沒有那麽大的火氣了。
下午,七皇子去練武,我無事可做,在書房裏收拾著。
我才發現,這七皇子,可真是不得了,文滔武略,學的不少,也不是裝出來的,每一本書,都有細細地記著。
我記得他的字,太狂草,太剛勁了,是他的。
武學書,文學書,治國書,史書,還有,唉,天啊,這些書看完,究竟要多少時候啊,虧他還有時候給我挑刺兒。
而且,他這寬大的書房裏,還放著不少的畫。
我將那散亂的桌上的書都合了上去,放回原位,將那些畫,展了開來看。
好一個一幅一世界啊,我真的開了眼界了,想不到,這七皇子還有那麽多名家的畫,都收藏得好好的,好美,我幾乎沉浸在裏頭了。
像是沙漠中的人,找到那甜美的綠州,我忘了時間的轉移,如如饑似渴地看著這一幅幅的畫,一手,輕輕地在地上比劃著,比著所畫的線條,力道。
我又害怕七皇子回來,看得有些貪心,又有些急。
匆匆忙忙地,又全放了回頭。
不經意地發現,那獨放在一花瓶中畫卷,真是奇怪了,是不是放錯地方了,怎麽會放在這裏呢,我踮起了腳尖探手去取。
好奇心催促著我展開來,帶著偷竊的心理,一邊展開一邊看著門外。
也許就是做賊心虛吧,我一下就打翻了那案台上的水,差點流到他的宣紙上去了,趕緊用手抹著,然後,用自個衣服擦拭。
就聽見外麵的有腳步聲傳來,還有說話的聲音:“把晚膳傳到書房裏來。”
我趕緊將那展開一點的畫卷了起來,放了回去。
來不及縮回頭了,我隻能假裝在那裏抹著灰塵。
他進來,我施禮,他眼神看了那畫卷一眼,也掃過我,沒有說什麽,就坐在那裏。
一邊的月公公給我使眼色,要我給七皇子按肩頭。
我小心地走了過去,做賊一樣,手指小心地放上了他的肩頭。
他身子有些硬,沒有說什麽,我第一次給人捶背,都是上官那家夥逼我的。
他肩子慢慢地放鬆了,閉上眼睛,似乎在歎氣。
為什麽歎氣呢?他不是什麽也不缺了嗎?他不是連太子也得讓上三分嗎?
“到東宮,沒有你好處。”他淡淡地丟出一句話。
我一呆,心裏一把火升了起來,東宮,還真是有他的眼線啊。“嗯。”我冷冷地答著。
“在崇閣宮好生呆著,本皇子不會虧待你的。”
我不需要:“謝謝七皇子。”
“好畫,你看了沒有?”他又問。
我奇怪,心驚跳了一下:“奴婢不敢。”
“沒看!”他似乎有些遺憾的聲音:“那就永遠也不要看,看了,你會更加煩。”
“是的,七皇子。”我是沒有看到,不看就不看,既然說煩,我就不會去看了。
晚膳來了,他吃不多,似乎沒有什麽胃口。
然後,就是宮女和公公們輪流著吃飯。
吃飽後,居然有二個公公抬來了水要我去泡澡,我覺得奇怪,還給我準備新的衣服,天啊,不會是七皇子想那個,要我待寢吧。
嚇得我三魂走了七魄。還真是看不出啊,他那麽冷得不可欺的,不行,說什麽也不行。
“倪初雪,放多一點香精。”有個宮女送了東西進來。
我搖頭,一臉的堅決:“我決不會泡澡的,你們去轉告七皇子,別以為宮女就可以為所欲為,就可以要我待寢,換了別的宮女或許會願意。我倪初雪,說什麽也是不願意的。”我抑著頭,一臉的不屈。
那宮女看著我,然後,一下就笑出了聲音:“倪初雪,誰說讓你待寢了,你這是想到那裏去了,七皇子可從來沒有讓宮女待寢,也沒有妃子。”
啊,我臉火燒起來了,天啊,我竟然想到那裏去了。
我還三貞九烈的要命,還,人家七皇子,可沒有我這樣齷齪,我真是丟臉丟得大了。
那宮女捂著嘴輕笑:“倪初雪,你是做貼身宮女的,你倒也不知道這十月天冷的,怎麽可以讓七皇子睡冷床呢?你得洗幹淨了,去給七皇子暖床,月公公讓我告訴你,這暖床呢,也是有規矩的,你可不能睡著了,在七皇子回來休息的時候,你得起來。也不能太早,免得被窩涼了。”
這麽麻煩啊,暖床,唉?我流落到暖床的地步。幸好,也僅是如此。
在床上,也許更是舒服一些吧,這樣也是不錯,還可以泡澡,洗得香香的,誰不想呢?
在那秋菊院,熱水可是極難的,宮女要想泡:唉,一個字,難,二個,很難。
好舒服,泡得香香的。
熱氣一熏上來,讓我都昏昏入睡的。
可沒有忘記自己的任務是什麽?從後門進入七皇子的寢室。
拉起他床上的白蠶絲被,上好的料子,柔柔滑滑又輕軟的。
我覺得好怪,我居然可以這樣躺在一個男人的床上。
眼皮好困啊,似有千斤重一樣,暖床,還真是磨人的事啊,這麽舒服的床,叫我怎麽能不想睡呢?可是,不能睡啊,不能睡,除非是不想活了。
一驚一乍又清醒一會,這天都黑透了,這夜都寒透了,這七皇子要不要回來。
不回來,我真的睡了,唉,不行啊,不是我的床,我給他暖床,誰給我暖床啊,還是回我冰涼的被窩中,愛睡就睡。
我想起了我奶娘,我小時候,晚上睡不著,她就給我唱他家鄉的歌謠,奶娘的家在好遠的地方啊,聽說是邊關了,不過,又搬到秦淮的鄉下,她唱的歌謠,真是好聽。
迷迷糊糊中,我又回到了秦淮,我又看到了爹。
居然,還有那上官雩,他坐在船上,對我揮揮手。
我在岸上大聲地叫著:“上官雩,你要走了嗎?”
他笑:“乖乖地等著,別焦急啊,我一定會來提親的。”
一隻暖暖的手,似愛憐地攏上我的臉,我以為是上官雩,我抓緊了,我輕聲地叫:“這一次,不要再走了,你說過要來提親的。”
“倪初雪,。”小聲地聲音響著,手拂過我的眉,我的眼,我的鼻,我的唇,我的臉頰。我覺得好迷糊,又覺得好近啊。
驀然地,我睜開了眼,就看見七皇子蹲在床前。
我拭拭眼睛,趕緊坐了起來,一股子冷氣就灌入了我的脖子。
七皇子的臉上又是繃得黑黑的神色,冷冷地問:“倪初雪,暖床可暖得真好。”
“奴婢該罰。”我怎麽可以睡著了呢?
他坐在床上,也不用侍候都會脫靴子睡覺。
我站在那裏一會,覺得好不自在。
他挑眉:“還不出去,想要再暖床嗎?”嚇得我匆匆忙忙地出去。
第八十三章 相思成災
一早就得起來,捧了衣服去七皇子的寢室侍候他起床。
天色還是蒙白的,倒是要起得比一般的宮女早,我打著嗬欠,穿過走廊往寢室而去。
白霧好濃啊,好冷,要是冬天一來,這裏一定更冷的。
守夜的公公看著我走過來,打著嗬欠,將門輕輕地推開,讓我走了進去。
房裏是暖和多了,關起門,就關起了外麵的寒冷,不知道今年的冬天會不會來得早一些呢?房裏還是燃著淡淡的安息香,好舒服啊。
七皇子寢又在裏間,我輕手輕腳地走近,有個公公正在撩起帳子,侍候七皇子起身。
那七皇子半睡半醒般,坐了起來。
靠在床沿,眼要睜不睜地看了我一眼。
那個樣子,就像是小靜在睡覺一樣,沒想到,他還有這一麵啊。好是可愛,什麽冷漠之氣都沒有了,讓人想會心地一笑。
細細地看,他還是挺好看的,皇上的妃子是美人,生下來的血統,也是出眾之姿,連皇子也不會差上半分,比宮女還好看。
那小公公去打水,我捧著衣服湊近。
他瞅了我一眼,沒接衣服,坐在那裏又要合上眼。
還想睡,起那麽早作甚呢?害得我也不能遲些再起來。
“給我穿上。”他看也不看地叫。
啊,還有穿上衣服啊,我這薄臉皮,好像又是紅了起來。
小小聲地說:“那個,七皇子,你得站起來奴婢才好穿衣服啊?”我可是拉不起他。
他冷哼:“侍候人也不會,一天到晚就會吵來吵去,脾氣衝天。”
啊,有嗎?我一天到晚吵來吵去,有沒有搞錯,沒睡醒別拿我來泄下床氣。
他甩甩頭,清醒一些,站了起來,似不滿地看了我一眼,有些孩子氣。我趕將衣服往在一邊的凳子上,讓他自個兒穿吧,或者是找他的小公公也行。
我折疊被子就好了,我哪裏知道。他正在動著雙手提神,雙肩提力,雙手往後一撐。
好巧,那一手肘把我狼狽地撞到床上,臉埋入那被窩中。
腦袋上的痛一揪,天啊,這就是不給他穿衣服的報複啊,還不是一般的痛。
七皇子卻趕緊過來一拉我,責怪地說:“你怎麽不走遠一點。”
我滿懷的委屈:“我是奴婢啊,當然得折被子。”
“不是侍候更衣嗎?難不成我記錯了。”他冷冷的哼著,連一絲的睡意也沒有了。
我看著地上:“我沒有給男子穿過衣服,我不會穿。”男人和女人的衣服,可是不一樣的。何況是七皇子的,樣式和手工都非常的別致。
他臉上有些輕緩,看著我的腦袋,輕輕以問一句:“撞痛了沒有?”
是關心我嗎?我小聲地回答:“還好,不是很痛。”
他沒有出聲,顧自拿著衣服穿,一邊扣著那紐扣,一邊讓那剛進來的小公公給洗臉。
“今兒是什麽天氣?”暖暖的房裏,隻有他的聲音。
“回七皇子的話,外麵可下起了小雨,天氣冷的緊,七皇子今兒個可多加一件厚衣。”
他沒有出聲,讓那小公公梳頭什麽的。
反觀,我站在這裏,怎麽辦都覺得別扭,我像是什麽宮女啊,還不如一個小公公呢?
“去請武師到練功房。”七皇子淡淡地說。
那小公公以彎身:“是,奴才尊命。”
他手下的人還真是個個都相當的守禮數,就我不同,我覺得也是奇怪啊。
他走到了半代途又回頭看我:“你昨天,真的沒有看到那畫?”
那般的鄭重,幸好我真的沒有看到。我點頭:“沒有。”那麽嚴重,那我以後就算再好奇,也不會去看上一看的。
他沒有再問這件事下去,而是有些歎急地說:“宮女可以在這段時間去補眠,在早膳食的時候,到正廳侍候。”
那歎息聲,好低好輕啊,如不是這房裏太清了,因為下著下雨,外麵太靜了,我根本就聽不到。我有些愕然,抬起頭,看到他已經走到門口。
我趕緊叫:“七皇子,你不折我的翅膀了嗎?”
他似乎,沒有再重申什麽要我謹記著我做宮女的本份了,為什麽呢?不明白啊。
他有些輕笑:“你倪初雪,說不定又跟我瞪眼睛呢?”
“我,我哪有。”我有那麽凶嗎?
“好好呆著。”他留下一句話,大步地朝外麵出扶持。
我是不是太可惡了,讓他無可奈何了。
我折著他的被子,暖暖的,輕輕地香味還在指間流泄著。
是真的下起了小雨,等我睡足了去正廳侍候七皇子用早膳,才知道他的生活是多枯燥,他除了做這些,還是做這些。
早膳後,又是練些東西,做些什麽之類的。
很靜,他看書,我就侍候在一邊,或是我悄悄地挪到書架的最裏麵去,那裏有些書,是我放在那裏的,借機就來看了。
奇怪的是,我對七皇子,慢慢地消了害怕之心,做事,越發的大膽,覺得他不會罰我一般,我喜歡這樣子,沉迷在書的世界裏,沒有了沉思成災,沒有了你爭我鬥。
好靜,靜得像是聽見了落花的聲音,滿室都彌漫無邊無際的金黃之美,淹沒了他和我。
沒有到午膳的時間,就有公公來稟告,有人見七皇子。
是靠在他的耳邊輕聲說的,我想,必是不想讓我知道的吧。
七皇子看過來,我假裝用著布料將書上的塵都揮個幹淨的。
然後他出去了,我以為,是有什麽事吧,反正人家是主子,行蹤哪裏要向你一個宮女交待。我也樂得安心,這滿室的書,多的是我沒有看過的。
可是我看了一會就看不下去了,心裏有一股衝動,要跑出去,至於跑出去幹什麽呢?我不知道。就是很想出去,想得心都痛了。
我製止不了這種感覺,我心跳得越發的快,一個宮女端著午膳過來,我輕聲地問她:“七皇子呢?”
“七皇子大概是去玉貞公主那裏了吧?玉貞公主就要大婚了。”那宮女沒有什麽心機地說道:“我剛才看到是玉貞公主的公公來請的。”
我明白了,他要隔住我所有的消息啊,他過去,那上官雩來了嗎?
我心跳如鼓,咚咚作響,在廊下看到一把油傘,也不知是哪個公公留下的,邊衝出雨絲織成的幕邊說:“我去給七皇子送傘。”
慌越說是越多,可是,我已經止不了自己了。
我竟然像個小偷一樣,縮在林子的一邊,我在等著,等上官雩,這是出宮之路。不會離宮門太遠,如果他想起了我,會瞧一瞧冷宮。他那裏又會知道我沒有在冷宮了呢?而且,看七皇子他們的陣勢,冷宮是不會讓我們進入的。
消息,隔得那麽絕,我在他那裏,什麽也不知道,而上官雩在那裏,也是什麽也不知道的,原來是如此,我還問,為什麽,為什麽?因為這樣狠心,所以,才會對我寬一點,才不與我這個宮女一般的見識。
我仰起頭,讓這寒雨落在我的臉上,那般的舒服,這雨,可以將宮裏所有的熱情都澆灌了下去。變得死氣沉沉,變得麻木不仁。
可是又不行啊,要是上官看到了,會不高興的。
我撐開油傘,癡癡地在那裏等,雨,越發地大了起來了,飄得我滿身都是濕濕的。
這樣的天氣,沒有宮女和公公會出來的,誰不想在暖暖的房裏,烤著火。
明天就是皇上的壽辰了,多的是要打點的。誰管我站在這裏像什麽呢?
不知等了多久,心跳越來越急,我抬起頭,四下看看。
那白影,還是那般的高大,是他啊,是他啊,上官。怎麽那麽不爭氣,眼淚就流下來了呢?他未變,變得太憔悴了。
他看著我,我看著他,所有的相思,飛出了這林子裏。
他快步走過來,我手指將那傘抓緊了,我害怕,我又期待。
他抱住了我,一手將我的手中的油傘打開。
不知是什麽樣的情愫啊,我雙手也緊緊地抱住了他,還是一樣熟悉的味道,淡淡的藥香,還有著冷冷的雨氣。
似乎,不滿足於抱,他低下頭,將我的發挽到耳後,然後,吻住了我的耳垂。
好是灼熱的感覺,我整個人無力,我害怕,我又想做些什麽?來傳遞我的思念。
“上官。”我輕輕地叫。
他輕輕地吻著我的臉側:“別說話,讓我感覺你的存在。”
他的聲音沙啞低沉,我抓下他的手,定定地看著他的臉。
還是那般的俊俏,還是那般的好看,我貪婪地看著:“上官,我相信你。”
“我要吻你的唇。”他忽然這般說。
嚇了我一跳,他眼中有著好多的相思,好多的折磨。
奶娘說,讓一個男人親了臉,倒沒有什麽。女孩子的臉,生下來,自個的親人,就親過。倒是不能讓一個男人親了你的小嘴,那就是你的夫君了。
我搖搖頭,就著他傾下的臉,輕顫地親了一下他的臉頰。
他笑了,我一頭埋在他的懷時在火燒一樣燙起來。
他的手輕輕地順著我的發,低聲地說:“初雪,倪初雪。”
我抬起頭,看著他輕笑:“上官魚。”
他手指眷戀地,劃過我的五官:“倪初雪,我喜歡你。”
我輕輕地笑,我怎麽不知道呢?如果不知道,我不會站在這裏。如果我不喜歡他,我也不會站在這裏。
寒風,細雨,閃織成一幕,讓人看不清楚。
二個人,像是傻瓜一樣,你看著我,我看著你。
越看,我越是心酸,我歎口氣:“上官,怎麽樣?”
他神色一變:“我是不會娶玉貞公主的,今天,如果不是我想見你一麵,我不會入宮。”
我輕笑:“謝謝上官。”
他狂傲地笑了:“不用謝,你隻要喜歡我就行了。”
“那如果公主一定要下嫁呢?”我心裏,還是很不安啊。
他神秘地一笑:“那就讓她在上官府裏做一個公主,有她的地方,我不會在。倪初雪,你說這樣可好?”他眼神看著我。
我搖搖頭:“我不知道。”
“我已經是無路可走了,我隻差,沒有死給他們看。”他咬牙切齒:“這其中,好多的原因,初雪你是不會明白的,我不說,我不想讓你不開心。我的倪初雪,永遠是最開心的。”眼神中的寵溺,讓我記在心裏,輕輕地解摸著。
這一句話,讓我如何的高興。可是,那些,又讓我如何的擔心:“上官,不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當然不會,我上官雩,還等著實現那個娶你的諾言。”他看著我:“到時,你出宮後,可肯嫁我。”
我點點頭,有些害羞:“你去問我爹爹。”
他又深深地抱住了我:“為什麽世事總是無常呢?”
“上官。”我輕輕地歎息著:“你可過得好嗎?”
他搖頭:“一點也不好。”
“等等,有些東西,送給你。”我掙開他的懷抱,從懷裏將那黑眼天珠掏了出來。
還帶著我暖暖的氣息,我將他手抓住,放在他的手心裏,一字一句地說:“這黑眼天珠,也是能帶給你快樂的。”
他連我的手一並抓得緊緊地:“這黑眼天珠如何來的?”
“不就是他們給的,上官,還記得小靜嗎?似乎過得不好,我讓他們去把小靜也送到你那裏。”別的,不用再多說,上官雩一定會明白的。
他抓著我的肩:“倪初雪,你明不明白,你畫什麽燕朝的江山圖,一看他們就沒有安好心,再加上這些事,你想,他們是想幹什麽?必是不懷好意,你還給他們畫。”
上官,還是這般的關心我。“上官,我沒有畫,真的,我隻是畫了一副黃山雲海圖。他就把這黑眼天珠送給我了,你也別去理他是什麽意思,反正我隻是一個宮女,他怎麽找得到我呢?宮女他有什麽好利用的呢?是不是?”
他笑著捏捏我的臉頰:“倪初雪倒是越來越聰明了,就是,為什麽瘦了一圈,是不是,想我來著。”
這般的可惡,我不要理他的,我又不舍得他失望,他進宮,就是想見我一次而已。
我輕輕地點頭:“有些。”
“初雪,為什麽才有些呢?我可是很想很想你,初雪,你要相信我,知道嗎?”他眼裏,流出來的是擔憂。
我一笑:“我當然相信你,一直都相信。”
上官雩歎著氣:“我多想,現在就帶著你出皇宮,永遠也不會回來。”
“所以說,夢太好了,所以,人人都不相信。上官雩,隻要我們相互信任,還有什麽隔得了的呢?你做什麽,我都可以理解你,真的。”
他笑:“當然,不到最後一步,我不會放棄的,你等著吧,我會讓他們出盡笑話的。”
“上官,不要太傲了。”我仰著頭看他:“你會受傷的。”
“讓我再抱抱你吧,初雪,這次見了,不知什麽時候再相見。”他定定地看著我。
我閉上眼,任由他抱個滿懷。
“你一定要等我。”他輕輕地說著。
雨中,那油傘寂寞地淋著雨。
我眼中隻有他,什麽,都離我離得太遠了。“上官,要記得,看著黑眼天珠,就看到了快樂的倪初雪。”
我揚揚手腕,飛紅在他的眼前掠過。
他深深地笑:“初雪,要好好保重自己。”
“會的。上官,有人來了。”我看著雨幕中的人影,看不太清,可停在那裏,卻是在看著我、上官。
他鬆開我,深深地看站,眼眸對著眼眸寫滿了深深的東西,這東西,泡得我的心,像是四月的茶,軟軟甜甜的。
“初雪,讓我好好看你吧,把你記在心裏。”
我也不舍啊,上官雩,我在宮裏,對你又何嚐不是相思成災呢?
十二點半會還有一更。嗬嗬。
第八十四章 我膽大包天
我送走上官,他的背影在我的視線中消失,我也像是把我的心送走了一般。
我呆呆地站在雨裏,用我的笑,送走了上官雩。他沒影後,我閉上眼,就是滿腔的酸澀,我好舍不得他啊,我好想哭啊。
寂寞的油傘和我相對,我默默地流著淚。
心痛如絞,我蹲了下去,上官雩,我多想跟著他飛出去,一輩子都不回來了。
可是,我和他,多少的牽牽絆絆。
一把油傘撐在我的頭上,阻住那變大的雨絲。
我抬起頭,就看見七皇子麵無表情的臉。
我不理會他,我好想哭,我就抱著頭,埋在膝間哭著。
我不去理什麽是本份,什麽是宮規,他是什麽身份,他會不會殺了我,不理,痛得我什麽也不想理了。反正,他什麽也看見了,就是這樣,那又如何呢?
怎麽夠呢?上官雩,就這一麵,怎麽夠填得上我深如海的相思呢?
“回去。”七皇子冷厲的聲音大聲地叫著。
我抬起頭,怒視著他:“不回去。”都是他們皇家啊,不然,不會這樣的。
“回去。”他還是這二個字,卻是輕了許多,一定是眼裏迷糊了,我看到他眼中一閃而過的心痛。他沒有心的,他那麽冷漠的人,會有心痛呢?
我不稀罕他為我擋雨,我站起來,他逼人的氣勢我也沒有看在眼裏。
我往後縮,他就往前走,說不清是什麽反抗的情緒,我撒腿就跑。
我聽到他低低咒的聲音,有著一些害怕從心底流竄過。
我跑得好快,雨下得好大,迷糊了前路,迷糊了眼睛。
好痛,好痛,心好痛,眼好痛,手腕好痛。原來,他追上來了,一下就扣住了我的手腕,前麵是一個大湖,我竟然無路可走。
我憤恨地看著他:“你放手。”
他咬牙切齒地對著我淩厲地說:“倪初雪,你好大的膽子。”
“是啊,我就是好大的膽子啊,關你什麽事,你殺了我啊,你來啊。你除了這句話,你還有沒有別的話可以說,你們好可惡,都是你們,讓上官雩,被逼得要娶公主,你以為,他這樣,會幸福嗎?你以為,玉貞公主會幸福嗎?”
“你一個宮女,你管那麽多。”他冷冷地說著。
我好大的火氣,我竟然吼他:“我就要管,我喜歡上官雩。”
“不許你喜歡?”他也火大了。
“我就偏要,你放開我,你為什麽抓著我,你是不是喜歡我,你住手,你為什麽,總是管著我,總是不讓我知道消息,總是要我認清本份。”我什麽也不顧了,沒有理智可言,我滿懷燒的就是憤怒的火。
不狠狠地出一口惡氣,我心裏不舒服,我像是什麽也不怕一樣。
七皇子抓著我的手腕,一低頭,看到了那天珠。
他竟然開始扯著:“這是他給你的是不是,好,那就扔了它,讓你一輩子沒有什麽牽掛,你當宮裏是你家嗎?倪初雪,你的腦子是不是糊了。”
他也很凶,我怎麽可以讓他扯下來呢?我推他,他文風不動,我想也沒想,一低頭就咬著他的手。
他不放我也不放,這是上官雩送的,說什麽,也不能讓他扯下來。
我要用生命,用我所有的力量來保護著。
他停下了,我也停下了。
他手上紅豔豔的血絲冒了出來,順著雨水,一滴一滴地往下滴著。
好是恐怖和嬌豔,我嚇呆了,我跑走的理智終於又回來了一點點。
我竟然咬他,我是不是不要命了。
說不清楚是不是太冷,還是害怕,我身子輕抖著,我仰起頭看著他。
他一臉的陰森幽黑,冒著火焰的眸子看著我:“倪初雪,你耍瘋耍夠了嗎?”
好冷的聲音啊,我好害怕啊,我又想去了宮裏的酷刑,又想起了鳳兒所說的對食。
我不要這樣子,七皇子要罰我,用這一招,我足以上吊自殺了,我還拿什麽來和上官雩見麵呢?我有什麽心去想他呢?
我一步一步地往後退,心也涼了,腳也輕了。
“過來。”他冷冷地叫。
我搖搖頭,顫抖地說:“不要罰我。我......”我害怕了。
“後麵就是湖,你要跳下去一死了之嗎?”他吼叫著。
跳下去,一死了之。這樣可以讓官無牽掛了嗎?這樣,可以逃過受罰了嗎?
說不清是什麽心思,我竟然想要跳下去,就離我一步之遙啊。
七皇子伸出手:“你這該死的倪初雪,好大的膽子,為什麽?你為什麽偏要問個什麽?你不是很聰明嗎?你不是很有才華嗎?你還不知道為什麽嗎?”
憤怒的臉,讓我害怕啊,我不敢正視著他的眼睛。
他走近,我就退後。
一個不慎,我竟然就真的掉了下去,我手自然地想要抓住什麽東西。
七皇子一手抓住了我腰間的衣服。讓我往後你傾在那湖邊,他隻要一個放手,我就會掉到湖裏,我不會遊水啊。
我雙手抓住他的手。他並不急著將我拉上來,而是一臉的憤怒,冒火的眼神看成我:“鬧夠了沒有,想死嗎?那你怎麽還抓著本皇子的手。”
我有些可憐,怎麽說,我還是怕死的,衝動過後的冷靜,就會是懊悔。
低下頭,我沒敢再看他的眼睛,就抓著他的手,證明了我不想死的心。
“你一個宮女你又知道什麽?玉貞公主非嫁上官雩,你算什麽?”
是啊,我算什麽?我心裏好酸:“不要說了,我知道錯了。”
他越逼越前,我越是往後傾:“七皇子,我錯了,不要懲罰我了。”這樣讓我頭暈暈的。
他臉逼近,也傾著身子看著我的臉,我有些害怕,聞到的,滿是他淩厲的味道。
他噬人的眼神看著我:“那你錯在那裏?告訴我,你不會再去想上官雩,然後,記住你的承諾。”
這麽過份,我又來氣了:“我為什麽要說,我就是想他,我就是喜歡他,我就是......”
我的唇,猛然地讓他用嘴堵住。
冰涼的唇,帶著酒味,然後,用著瘋狂的氣息將我吞噬,用力地親著我。
我死也不張口,我推著他。
他一手箍住了我的下巴,要咬開我的牙關。
我拚命地一推,“咚”的一聲,我拉著他一齊沒落入水中。
水將我沒頭沒腦地淹沒,沒有了感覺,我什麽也不去想了。
如果這就是死,倒是好,不用理會腦子成團的麻花,也沒有想著去掙紮,就這樣,讓自己沒入無邊的黑暗中。
一隻手抓著我的腰,往上一提。
我看到了他的臉,我憤怒地一腳踢過去。
“倪初雪,好,跟我鬥狠是嗎?上去再跟你算賬。”他將我丟在岸邊。
他要遊上來,我一腳又踢在他的臉上,把他踢遠一些,我爬起來,就趕緊跑。
跑得好快啊,好急啊,跑得我胸口大量湧入空氣,痛得我幾乎呼吸不過來了。
可是,他的氣息就像是在背後一些,讓我連回頭看的勇氣都沒有。
我一看前麵的路和地方,我差點沒有氣死自己,我倪初雪真是甭種啊,怎麽會再跑回崇閣宮裏呢?我不是自投羅網嗎?
我怎麽就膽大包天,我是不是欺負七皇子。
我嗚,我好大的膽啊,我現在我也不敢跑了。
我聞到了他的氣息,冷冷的,就在我的耳邊,居然是氣也不喘的。
看來,人家是貓抓老鼠,不是抓不到,而是人家是跟你耍玩。
等玩夠了,再將你一口吞下去。吞,我又發抖了。
沒敢回頭看,我腳一軟,很佩服自己現在的合時宜,很識時務,跪了下去,恭敬地低下頭:“請七皇子降罪。”
我多聽話啊,可是,他的眼光讓我發冷。
我渾身濕透了,他的手上還有著我咬的淺淺血印,我真是服了我的啊。
真的是烈得不得了,不過,誰叫他要偷親我的,這是萬萬不能的,上官雩我都沒有讓他親,何況是七皇子。
我恨死七皇子,不過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我懂,所以,我跪。
他看著我,輕淡地說:“鬧夠了。打夠了,發泄夠了。”
聲音好輕,我卻情願他發火,朝我吼,我不會還口的。打我一巴掌也好了,我也是不敢還手的,可是這般說,像我是無理取鬧的孩子一般。這不是讓我心裏更不安嗎?
“說話啊?你不是很難說的嗎?不是吼得很大聲的嗎?舌頭讓貓吞了。”
我才沒有呢?說,要我說不鬧了嗎?還真是我無理來著。
我也沒有叫他牢頭一樣,一天就瞪著我看啊。
做什麽,沒有隱私,這也就罷了,誰叫我是宮女呢?還一天到晚地管製著我,連我的心一並管製。
“去換了衣服到書房見我。”他冷冷地說。也沒有罵我,就大踏步往宮裏而去。
罰,還是罰的,我是太放肆了一些。
換過幹爽的衣服,頭發還是濕濕的。
我心裏的想法,已是轉過了千萬種,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到七皇子的書房。
我在門前,偷偷地探看著他,還是麵無表情啊,為什麽他臉上的表情,貧乏得可以。我幾乎沒有見過他笑。我縮在門邊,看一眼他,又縮了回來。
“縮什麽縮,進來。”他的聲音冷冷地響著。
我硬著頭發進去,他已經換好了一身的衣裳,上好的雲錦白衣料,顯得臉好難看,因為他繃得黑黑的。
我吞吞口水,跪在他的麵前:“宮女倪初雪行為放肆,還請七皇子降罪。”
“抬起手來。”他站了起來。
是要罰我,我心裏暗叫著,雙手往上抬。
他走近,將我的雙手拉好,在上麵放著一杯茶:“不罰你,本皇子的威信,本皇子的麵子往那裏入,這茶要是滴下來了,你就別給我吃晚膳了,好好地跪著,跪到你求饒為止。”說完,他又走到主位坐了下去。
我怎麽覺得他最後那句話有些怪怪的,不是要我好好地跪著嗎?為什麽還要加上求饒那一句,哼,太小看我倪初雪了,我才不求饒呢?
這就是懲罰嗎?算是輕了的吧。我暗想著,耳邊聽到翻書的聲音。
暖暖的薰香讓身體都放鬆了下來,是啊,我真是好大的膽子,如果不是他有容人之心,我焉有命在。
靜靜地,誰也沒有說話,這跪著,可不是一般的難啊,越跪是越累,手越來越酸,覺得時間過得好慢,我手有些發抖了,中午都沒吃,難道我連晚上也一並餓著。
這宮裏罰人,可真是磨人啊,他什麽時候出去啊,我好放下來休息一下。
偷偷看他的臉,可沒有要走的意思,氣定神閑地翻著書看。
又頂了好一會,實在是手酸得很,我才知道,捧茶也不是人幹的事啊。
這樣的罰,也隻有他想得出來,磨人啊。我磨牙啊,接下來的時間,漫漫長,我怎麽過去啊,要不是裝昏,這樣一來,就不用捧著這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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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跟七皇子相處
從一開始的正正規規,到後來,越來越是受不住了,動了動身子.
還是不舒服,手往下縮了縮.
一聲輕咳聲,讓我又將茶杯捧得高高的.
還在翻書,他不是看過了麽,還不快去睡,而且 ,對啊,我也要去暖床.
慚愧啊,是不齒的事,現在竟然想著快點,好解了現在的痛苦.
可是,天色還早,離掌燈,隻怕是好遙遠啊,怎麽辦?我真的受不了.
手好酸啊,好想放下來,每次一點點,一點點.
茶杯從頭上,慢慢地,慢慢地,竟然移到了和眼對視.
我覺得我的平衡還是不錯的,這七皇子沒有安好心,這茶,還真是滿啊,隻差沒有溢出來了,他剛才說什麽來著,要是灑出來了,我就不用吃晚餐了.
存心是讓我不吃晚膳了,我也不知在 想什麽啊,我這樣受打擊,我應該害怕,應該低落,應該是幾天吃不下,喝不香的,可是,我竟然還想著吃飯.
我這肚子啊,就是餓不得,這跪久了,腳也發麻了,也打顫了.
“受不了了。”低低地聲音說了出來。
一抬頭,就迎上了他戲謔的眼神,少了冷漠,還有些好看。
我自己也真是的,這樣不好嗎?難道要冷冰冰地,低下了頭,又舉了起來,沒敢說是受不了,要真說了,說不定下次還會這樣罰我,或者是讓我跪到天明,我寧願將這崇閣宮所有的衣服被子都洗了。
“放下吧。”他淡淡地說。
我一怔,然後快手快腳地放下,是他說的,不用質疑,也不要去懷疑,除非我還想自個再端一端,雙手下垂,可真是舒服啊,平時可不覺得。
桌上放著精致的糕點,散著食物的香味,引得我肚子裏的饞蟲直叫著。
我吞吞口水,努力地不去看它們誘惑的樣子。
他手指拈起一塊,輕吃著:“奉茶。”
然後我就小媳婦一樣地,將茶遞到他的麵前。
“不會說話了嗎。舌頭給貓叨走了。”他喝著茶,輕淡地掃了我一眼。
“罰你是要罰你的,你不覺得你的行為太是放大放肆了嗎?越來越不像樣。”
“對不起,七皇子,奴婢太放肆了。”我走得近了,才發覺,他的手指上,還有著細碎的咬痕,我當初是用了多大的力道啊,我現在想想都怕。
“茶涼了。”他淡淡地說。
我伸手接過,“奴婢去換過。”
“茶如是,人如是,如是這麽一個道理,涼了,如何入口。”他暗含意欲。
我早該知道他要把我說得死心的,我不死心,上官不死心,那對他的妹妹玉貞公主,就不好了,這個道理,我怎麽會不懂呢?“誰說茶涼了,就不能喝了呢?”
我當著他的麵,就將那涼了的茶一口就喝了下去。
有些得意,我袖子一抹,將唇角的茶漬抹個幹淨,還是一樣的解渴。
他打量我,相處有一些時間了,我倒是越來越不怕他了,我仰高了頭,眸子直視著他,表明表明我倪初雪不退讓的決心,剛才還想著要怎麽賠罪來著,一下,就不知丟到哪裏去了。
我覺得我像是老鼠,貓一惹就跳了起來。
他輕笑一聲,頓時室內的氣息,也輕鬆了許多。“倪初雪,明明你就不像宮女,為何在本皇子的麵前,自稱是奴婢呢,別太假了,我聽著不舒服。”
“那你想要我自稱是什麽?”奴婢是最低的了,還有什麽,使出來吧。
他合上書,合眼靠在椅上,“你想自稱什麽,你這樣子,你能做得上什麽、你舊的還在惦記著?”
我不知道他說什麽東西,“奴婢是倪初雪,什麽做不上?”
他似在歎息,“那你想做什麽?”
“就是出宮啊,就是自由啊。”這就是我最想做的。
他的歎息聲更大了,“倪初雪,你就沒有什麽更想做的嗎?比如……”
他停頓,我張大眼睛看著他:“比如什麽?”
張開眼,幽黑的眼眸中,像是有什麽說不出的話一樣,然後,又揮揮手:“沒有什麽?以後不必自稱是奴婢。”
“好,”我從善如流,我也不想做人下人,誰個一生出來就是人下人了。
他支著腦袋看我,我看得全身不對勁,將手裏的杯子抓得更緊:“七皇子,你看什麽?”
不會是看我怎麽比別的宮女都高一點吧,所以踢他那麽有力。
我倒上一杯茶,再遞給他。
他輕笑,低低的,笑得我莫名其妙才說“倪初雪,我喝過水的杯子,你怎麽也一飲而盡了呢?現在,還是用那個杯子倒給我,你說,我要不要喝。”
這……我臉如火一般地紅了,我恨不得找個地縫鑽了進去。
趕緊將那個杯子放桌上,再取一個幹淨的杯子續上水。
“好一個懶宮女,”他輕笑,很是輕鬆,一張臉,也變得更是深刻而又好看。
我從來沒有看過他笑,原來,他笑起來可以這般地好看。
“我……”我了半天,還是一個字也沒有說出來,丟臉死了。
好吧,他就嘲笑吧,我臉皮厚,他要笑就笑,調侃我夠了,他也該擺出皇子的架勢了吧,我怎麽看他,怎麽變得有些可惡。
他眼一看那糕點,“吃吧,別發出難聽的聲音。”
“七皇子,你這不是失了本份嗎?”我反諷一句,讓一個宮女吃東西,這不是暗裏照顧,不是失本份嗎?
我是“堅守”本份的人,在某人的麵前就是這樣,要讓他多為難,就多為難。
他搖頭,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夠了吧,倪初雪,你怎麽像一個宮女呢?一個宮女,怎麽可以踢皇子,怎麽可以咬皇子,還給我追著跑,我要跟你計較,你早就死了幾百次了,叫你吃你就吃,逞口舌之能,可不是我在受罪。”
他這一番話,說得特別的有理啊。
我深有體會,也沒有多客氣,他也看出來了嗎?我本質上就不是一個宮女該有的奴性。
早就對那糕點虎視眈眈的我,不客氣地吞下一個,吞下去才說,“七皇子,你也知道了,那你還要馴我嗎?”
“倪初雪,你是馬嗎?”他挑挑眉。
我搖搖頭,“我才不是馬,我是一個人,我有我的尊嚴。我的價值,我的開心,你是如何也折不斷我的翅的。”
他輕笑,眼神如灼,“不是我折不斷你,而是,倪初雪,你覺得你會服氣嗎?”
我當然不會服氣,不然,不會老和他對著吼了。
他笑起來好看,可是我還是討厭他。
我站在一邊,他現在是無聊了吧,所以才會和我聊天。
皇子如果不是花招百出,必然是寂寞的,每一個都是,每天,都是一樣的事情,直到成年,才會有一些自己 的空間和時間。
他雖然有服輸的趨勢,可是,不會改變我的看法,就是討厭他。
我喜歡上官雩,不知道,明天他會怎麽辦呢。
我暗暗地歎著氣,有時候,是真的,早知道就不要先遇上他,先不要喜歡他,他也就不必這般地為難,不必折了他的傲氣。
宮裏,說不清楚的氣息在流竄著,輕輕地,又沉沉地。
夜裏,又是暖床,這一次,我可是咬緊了牙不睡,聽到門外有輕微的腳步聲,馬上就跳下床來,然後穿好鞋子站在一邊。
七皇子帶著一身的冷雨之氣,讓小公公把外衣給脫了。
我正要出去產,他卻是叫住了我,“明天不必那麽早。”
我又開始恨他了,又要開始封鎖了我所有的消息,現在我出這崇閣宮,可能是難了。
我淡淡地應著:“是,”有本事的,他連這一片都加蓋密封好了,讓我看也看不到天是什麽顏色,不是更好。就算有翅膀也會飛不出去的。
“算了,明天早點過來。”他揮揮手,“去吧。”
我心一雀躍,又帶著沉重的憂傷,我走到門邊,我還是忍不住,回過頭去看他,“你明天,會讓我出去看皇上的壽辰嗎?”
他揮手,讓那個小公公出去,直視著我:“過來些。”
我走近他的床前,他坐在那裏,交叉著修長的雙腿,“你想去嗎?”
“很想。”我急切地說著。
“你去了,還會鬧事嗎?”
我,我怎麽敢鬧啊,我就是想看看,想知道,上官雩是不是真的娶了公主,就這樣而已,“我不敢鬧事的,我沒有那個膽。”
“你不鬧事,你回到崇閣宮,你就鬧我,不是嗎?”
“不會的,真的不會的,七皇子,我知道,我做錯了好多事,你要罰我什麽都好,求你明天讓我去吧。”
他垂下眸子,掩住自己的情緒,低聲地輕問:“倪初雪,你很喜歡上官雩嗎?”
“是的,我很喜歡他,我喜歡他,他也喜歡我,在我沒有進宮的時候,我們就認識了。”
“有婚約了嗎?”這聲音倏地變尖了起來。
我搖搖頭:“還沒有,我家倒得太快了。”
“你家的事,我有些耳聞,”他輕聲地說。
我眼一亮,抓著他的衣服,“真的啊,七皇子,你能不能幫我們殷家伸冤啊,我爹才沒有貪汙,都是奸人所害的。”
可是,我又想到和梨香有關,現在梨香已是昭儀,萬不能再說出以前的事。
又趕緊放開他的衣服,手輕輕地順著折痕,我真是過頭了,又反應激烈起來:“是奴婢錯了,七皇子,這真不好意思。殷家都這樣了,以前的事,我也就不要再去提了,提起來傷心。”
“傷心。”他眼神直逼我,讓我不敢看。
“是的,過去就算了,你一個七皇子,那麽高大,怎麽可以為一個宮女這樣做呢,要是人家知道還得了,指不定又說什麽五四三的事來,迷有損七皇子的麵子。”
他冷哼,“現在倒是轉過來了。”
我唯唯諾諾,“是奴婢錯了。”
他一挑眉,“明天去壽宴,那你得切記著,跟在我的身邊,一步也不得外走。”
我滿懷的高興,“好好好,我不會走的,我就看著。”唉,又高興什麽呢?
垂下臉,我怕明天見到上官雩啊,怎麽辦,可是我又那麽急切地想知道。
“明天,你最好放聰明一點,他也自知,麗妃娘娘對你不怎麽樣?”
他還真神啊,什麽也瞞不過他的。
那次麗妃要我到地宮裏去的時候,他大概就在想了吧,是啊,那他爭了我在崇閣宮,用來幹什麽,就差一個貼身侍女嗎?我好像做得不怎麽稱職。
我還站在那裏琢磨著是怎麽一回事,為了什麽?
他一瞪我:“還不走,想留下來侍寢嗎?”
我一驚,差點沒有腳軟,兔子一樣快地跑到門口。
這玩笑可是萬萬開不得,沒有嚇死公公會先嚇死我的。
我就不明白,他那麽冷漠的人,怎麽開這種不入流的玩笑了
第八十六章 上官雩逃婚
第二天一早,我就起身了。
今天真是一個好天氣啊,萬裏無雲,明明昨天還淅淅下個不停的冷雨,今天就睛暖了起來,藍藍的天,暖暖的陽,涼涼的風。
永遠不會知道,上天在商量著什麽?一下晴,一下雨,一下陰,一下風。
當不能適應,就會指天劃地,狠罵不休,天還是這個天,地還是這個地。
而人,卻是慢慢地適應了這些變化,對於會發生的天氣狀況,也是麻木了。
就如人啊,就如宮女啊,不適應,就隻有死亡。
我適應了,我走過來。
一路走過來,幸得有人扶持,幸得一路遇到珍貴的朋友,是我倪初雪的幸運,今天,是他的大婚,我心怎麽一個如刀割,又無可奈何呢?
用過早膳,我跟著七皇子出了崇閣宮,一路上,什麽都布置得好好的了。
我隻知道,花特別多,而且一樹上,都用紅紗或者是紅綢結著。
顯得那麽妖紅,那麽喜氣洋洋的。
這如人的血啊,在滴著,如我的血啊,在流著。
我看著,就像刀一樣,會氫我刺到血淋淋的一般,小步地跟著七皇子走。
為什麽我覺得每個朝他行禮的人都帶著高興的神色,是隻有我才這樣虛笑嗎?
一群打扮得嬌豔的妃子,還有宮女,在麵前晃來晃去,這壽宴,就在最大的禦花園裏舉行,四周都是繁花林木繞著。
有向七皇子示好的,有攀談的,都一個樣子,都是深深的香味,讓我難受啊。
真正的主兒,還沒有來。
皇上皇後,永遠是最後的焦點所在。
梨香來了,和林靜如像是好姐妹一樣,攜手而來。
大大的紅喜之字,刺痛了我的眼,我轉過頭去不看。
可是,它還是存在,冷冷的,高高地貼在那花的正中央。
太子來了,遠遠的,我看到他一臉的冷漠,又像是不認識任何人一樣。
這就是他的保護色吧,到了七皇子的身邊,七皇子也淡淡地打聲招呼。
“七弟,”太子輕笑地說著,沒有什麽感情。
太子看向我,那虛假的笑變成一些讚賞的笑。
今天 的他,神清氣爽多了,必是有什麽所成吧,我為他高興。
點點頭,也沒有多敢出格,依舊站在七皇子的身後。
等到了太陽老高的,我的心也玄到了極高。
皇宮裏,就太子和七皇子是強勢,二個人的位置竟然也是相鄰而坐,比起別的皇子,更是要高貴一些吧。
還有幾位公主,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正在談笑風聲。
這一次,梨香和林靜如倒是沒有坐在貴位邊了,如此隆重的場合,皇上也要麵子。
梨香變得美豔多了,華貴的衣服,金貴的首飾往她身上一佩戴,就如光找到了影一般,襯到了它的光華。
看來,過得很好吧。她看一眼七皇子笑著說:“七皇子,倒是好精神啊。”
怎麽會笑得出聲啊,梨香挨了那打,不是要對七皇子恨之入骨的嗎?
七皇子倒也不客氣,沒有什麽表情地說:“謝昭儀娘娘誇獎。”
梨香瞧我一眼,輕輕地笑著,帶著一絲討好的興味:“我姐姐倪初雪,還好使喚吧。”
我皺緊了眉頭,我是人啊,不是畜生,為什麽要說使喚這二個字,尤其是從梨香的嘴裏說出來,那般地傷人。
林靜如掩嘴笑,眼珠子看了太子一眼,“梨香姐姐,怎麽可以這般說倪初雪呢,她會不高興的,好精神的是太子,遠遠的,就看到太子一身的正氣呢。”
梨香垂下眼眸,伸出手指把玩著,上麵佩戴著閃亮的金玉質手環,慢悠悠地說:“怎麽說呢?是我的姐姐又如何,是宮女,就是宮女,當然是使喚二字。”她睜開眸子看著七皇子,“不是嗎?七皇子,我這姐姐啊,你也別當一回事,我不會念親的,該怎麽著,還怎麽著。”
這是什麽意思呢?我真的不懂啊,好吧,反正我今天傷得夠深,也不差她這麽一說,還有什麽,也隻管可以再低,今天我說過,不鬧事,不鬧七皇子。
梨香有著討好七皇子的意欲,而七皇子連瞧她一眼的意思也沒有,也沒搭理。
氣氛有些尷尬,林靜如笑著:“耳聞太子吹得好蕭,倒不知有沒有機會聽之。”
耳聞,這林靜如搞什麽鬼,為什麽總是盯著太子看。
她要等的是皇上,這般失身份,真是不像她啊。
罷,反正,後宮中的事,我能理解得清嗎?我猜不到,大多的為什麽交織成二個字,就是後宮,謠言的溫床,分不清事非,看不清麵目的地方。
我從來沒有想過,梨香要是能高升之後,我就可以揚眉吐氣了,我不想沾她的光,她這般說我,我好難過。
在秦淮,好多事,我也不爭,我樂得自在逍遙,可是,她是把我當人說嗎?我真的好難過,好傷心,也可憐她,她已經沒有她的本性了。
她要和自己最是討厭的人最恨的人在一起,談笑風聲,我做不來。她能做得來,那她暗裏,是吃了多少的苦呢。
可是沒有必要這樣子,想討好七皇子,所不打擊我當話題,那是梨香最不智的事。
七皇子要是這樣的人,我今天就不會站在這裏見到她了。
麗妃娘娘轉過頭來,帶著笑地看著這邊,“今兒個太子和七皇子倒是精神得很,讓我們二位妹妹在這裏談得那麽開心。”
我討厭麗妃,我冷傲地轉過頭去了,看著遠方飛著的鳥,它們可以飛得好高,我卻不可以啊。這些場麵都是太虛假了,我相當地不喜歡。
那首位下麵的是平貴妃,最是坐得端正而又冷厲,沒有哪個妃子敢靠近。
現在得寵的人,也不是平貴妃,自是沒有人喜歡去討個冷臉的。
簡單地打個招呼,也就沒有上前閑磕牙。
最是熱鬧的,怎麽會離得開梨香呢,宮裏稱梨香和林靜如是畫絕啊,二人的畫,各有不同,卻又是妙絕,我想,就這一會兒,我所不知道的宮中消息,就知道得滿滿的。
我無奈地轉過頭去,不經意地和那太子的視線對個正著。
他勾唇一笑,坐正了,又還是那冷漠之色。
該是吉時的時候了吧,為什麽皇上皇後沒有來呢,連個迎親的鼓聲都沒有響起。
有個公公神色慌張而來,這裏是皇上不在,太子為大。
他就往太子身邊而來,湊在太子的耳邊說著。
我發現,太子的神色也凝重起來。
我焦急啊,必是和上官雩有關的,不然為什麽這麽久了,還沒有喜鼓響呢?
可是,這七皇子還真是人家不說,也不急,也不問,我好想踢他,似乎遇到這樣的人,我的脾氣也變得超級的不好起來。
他也知道一些一樣,回頭看我一眼,眼神中,含著一些警告地一瞪我。
那公公趕緊又到他的耳邊說話,足以知道,他的身份和受寵,不亞於太子。
我站得很近,再移前一些,豎起耳朵聽著,可是,我什麽也聽不到。
好一會兒,七皇子站起身就往後麵的花園走去。
我趕緊跟上,小碎步地跟在他的身後。
這些花吸取太多的養份,又高又壯足以將那園中的視線給阻隔了。
我正猜想著出了什麽大事,沒有注意到七皇子已停了下來。我一頭就撞了上去,撞痛了鼻子才嚇得停下,“對不起,七皇子。”
“哼,倪初雪,你不是很想知道,是出了什麽事嗎?”
“是的。”我乖乖地說著。“一定是和上官雩有關的。”
“你保證,上官雩會是你最後一個有糾纏不清的男人。”他的黑眸好深,深不見底,寫滿了我讀不懂的意思。
我眨著眼看他:“為什麽呢?”
“你不必知道,僅止於他,你可以答應我,我把剛才的消息告訴你。”
這是在談條件嗎?那個是我的權利嗎?還是我抓在手裏的籌碼,好怪啊。
我斟酌了一會,慢吞吞地說:“我不知道能不能保證,你不說就算了,我一會兒去問問太子。”太子比他好說話多了。
他有些急燥地說:“太子,你忘了你的身份嗎?總是這樣想著太子,倪初雪,你盡早有一天會死得莫名其妙。和太子太親近,沒有你的好果子吃。”
“是啊,我知道啊,好幾次,都是因為太子,我差點就那個了。可是,這能怪太子嗎?他有著多大的壓力,你知道嗎?你好風光,你她得寵,這些,別人都知道,可是,沒有人知道太子的。”我有些不服氣地啊。
他臉色變得有些沉,“你這般關心他。”
“是啊,我倪初雪就是人對我好,我必對人好。”我振振有詞地說。
他半眯著眼,危險地問“我對你不好嗎?”
這,還要比嗎?我小心地問:“你要聽實話,還是假話。”想必這後宮中,也隻有我那麽笨的這樣子說出來。可是,不是我怎麽會覺得這是呢?這七皇子不是一般的人,豈能糊弄得過他。
“廢話。”他低低地說。
讓他生氣,我心裏高興啊,他太讓我討厭了。“七皇子對我一點也不好。”
“不好,還讓你這麽舒服,不好,還讓你到崇閣宮。”他咬牙切齒了,“不好,還救你,還縱容你,還讓你這般地無禮。”
所以,我就說啊,這世上,別說女人心眼兒小,就連男的也是一個樣。
我摸摸腰,“是啊,夠好的了,是誰不分青紅皂白地,摔傷了我的腰,是誰撕了我的畫,是誰想要扯下我的天珠。”
他低咒:“有你這樣的宮女嗎?”
“也沒有你這樣的皇子。”我還口。
“倪初雪,你越來越會頂嘴了。”他冒著火氣了。
我軟了下來,“還好了,”基本上沒惹火我的時候,我是不還嘴的。
“那好,我告訴你。”他瞪著我的眼,一字一字地說:“上官雩逃婚了。”
“真的嗎?”我覺得眼前光明起來了。胸口的雲霧也飛散了開來。
“一個孬種的男人。”他恨恨的說著。
我卻輕笑:“還好,男人能屈能伸嘛。”逃得好啊,上官雩我的英雄,逃一逃也是無所謂的。
我就看著這皇室的笑話,還能怎麽進行得下去。
“你以為他逃得了嗎?”七皇子不懷好意地聲音。
我當然知道,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要逃得遠遠的,一世也找不到,是有些難,不過,逃過風頭就好了:“那皇家的臉,還丟得起嗎?”我輕輕地說著。
他瞪著我看,然後低沉地說:“倪初雪,你再激我生氣看看,你很高興嗎?”
我甜甜一笑:“事實是如此,我很高興啊。上官雩,終於逃出著,終於逃出魔掌了。嗬嗬。”
他猛地吸氣:“倪初雪,你真是很有惹人生氣的本事。”
“沒有啊。”含笑地說著:“七皇子過獎了。”
上官啊,這樣就對了啊,幹什麽要那麽傲骨地跟著那麽多人鬥,會讓自個更傷心的。處境更不好的。
你以為,逃了,婚事就作罷了。玉貞公主一樣是上官家的人?
我搖搖頭,有些歎息:“如此這般,倒不如不嫁呢,還能留個最好的印象。”
“行,倪初雪,你高興,你不跟我鬧了,回去我跟你鬧。”他狠狠地說著,丟下我一個人就往回走。
我怕他鬧不成啊,我不過是宮女,哼,他愛怎麽著怎麽著,我心裏高興。
我就去看看,這熱鬧的一幕,在走了新郎官的情況下,是怎麽進行的。
第八十七章 大遼三王子
事實說來,不用否認,我是很高興的,泄出唇角的笑意讓七皇子的臉越來越沉。
好吧,他不是說除了上官雩不和哪個男的勾勾纏纏的,我倒是沒有。
我安份得很,我心裏隻有上官雩一個人,那就足夠我了。
我這相宮女,當然也不會參與去處理這件笑鬧之事。
我可以確定的就是,七皇子就是沒有安好心,要我和上官雩不得來往。
關他什麽事來著了,而且,這樣子我就不信玉貞公主能得到幸福。
有時候,嫁和不嫁中,還是不要嫁為好,尚能保存最初的好感。
或者說,玉貞公主是喜歡上官雩的,上官雩多少是知道的吧,對她還算客氣,還算和悅,可是,一旦這樣子撕破了臉,隻怕上官雩那家夥,也拿不出什麽客氣的臉麵來,我太了解他了,嗬嗬,我可是是知道他發狠的樣子,公主最好不要希望滿桌佳肴地侍候他,討好他的歡心,他會掀得最快活的。
其實,他不是心甘情願的,也就夠了。
玉貞公主是一定要嫁他的,鐵了心就是要嫁他。也不怕丟臉,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人家都不在了,還能如何呢?
反正上官雩,並不一定喜歡京城。
我相信上官雩對於我爹和小靜,會有安排的,他是敘、什麽人,傲人。
隻有他擔心我,他不要我擔心他的,我越想他,怎麽就越是開心。
七皇子冷冷的警告時不時地射過來,我不當一回事。
梨香在接受眾妃子討好的同時,眼神似在等著什麽。
好一會兒,在一聲豁亮的“皇上駕到,皇後娘娘駕到。”所有人都站了起來,施禮。
這種場合,宮女還舒服一些,退在主子的身後不作聲就好了。
雍容華貴的皇後扶著要到知天命之年的皇上,皇上似乎又遠比那天要來得蒼老一些,每走一步,眼神都流轉在每個妃子的身邊。
是啊,寧妃,我好像把她給忘了,她在深宮,就是想出來啊。
我不知道林珣這件事做得怎麽樣了。
聲聲的祝福,怎麽也說不盡,送上的壽禮人,堆積如山,好一個歡快的場麵啊,這樣子就能粉飾太平一樣,玉貞公主的事,得暗下進行著嗎?
林珣帶著公公出現了,展開了他的畫,的他會迎起了高潮,無人不稱讚那黃山雲海畫得妙,畫得好,雄壯山河,震動九州。
皇上龍心大悅,“林珣,你在宮為畫師,也有幾年了吧。”
林珣恭敬地說:“回皇上的話,林珣在宮裏為畫師已經五年了。”
也是夠久了,這麽久,是夠將一個青澀的少年磨練成如今的圓滑聰明。
皇上笑著,眼睛輕眯著,像是沒有睡足一樣,讓人將畫卷收好,“畫得好,聯得好好賞你,林珣,你且說說,你想要什麽呢?聯對你,可是賦於了厚望,果然不失朕之意,今天,當教那大遼之人看看,我燕朝的大好河山,錦繡之姿。
林珣伏地跪謝,“回皇上的話,林珣在宮裏時,沐皇上恩澤已久,一事無缺。”
“這怎麽可以呢?聯說過有賞。”皇上的好意,可不能拒絕啊。
我暗暗地替林珣著急,就算不、是要杯酒也好了,不過,林珣當是知道這些的。
有些時候,不要什麽,就是有什麽說不出口的要求啊。
難不成要我去當畫女,這個時候開口,可不是好時候,局時,那我不是又要出風頭了。林珣如是一個圓滑之人,就當知道我也不喜歡這樣子的。
林珣雙手托起一副畫,“皇上讚賞,下官無以為報啊,皇上賞賜下官,下官還有一畫。”
皇上心情好,點點頭,一公公拿了畫,展開讓皇上看。
我看不到是什麽?可是,看到地皇上眼中的一抹溫柔和深視。
然後,他歎著氣搖頭,那皇後細瞧上一眼,唇角勾起一抹輕笑:“這不是寧妃娘娘嗎?倒是清新脫俗,和這滿園景色,倒不相符了。”
皇上揮揮手,讓那公公退下,歎口氣對著林珣說:“聯可說過要賞賜你,林珣,朕賜封你為宮廷畫師正一品,至於寧妃,寧兒啊,朕倒是好久也不曾見了,來人中了,去請寧妃娘娘過來。”
我鬆了一口氣,寧妃的事成了,可是,林珣呢,他一定會讓眾位娘娘暗恨的。
尤其是皇後那一句,和滿園景色不相符,那就是要皇上別去管。
我也知道,這些壽辰之事,並不是隻有皇上的開心之事,原來,也是朝堂共歡,這些事,是君臣二相悅,送禮,也能得到賞賜,隻要討得皇上的心頭之好便是。
林珣謝恩之後退下,站在皇上的一側,並不引人注目,依舊是畫他的。
林珣隻在宮裏,隻畫著這些,多抹殺了他的才華啊,這些奢華的生活,有什麽好畫的嗎?畫來畫去,總是把酒言歡,酒不醉人,人自醉。
然後我也看到地,不少地方的人,不同的衣服,不同的風俗,也為皇上獻上了壽禮。
我看得有些不耐,心裏暗暗佩服七皇子和太子的老神在在。
於是,七皇子開始讓我剝瓜子。
在一片歌舞升平中,紅裳綠裙,美人多嬌婀娜,送飛著秋波。
他轉過頭,“給本皇子剝瓜子。”這麽一句話。
多殺風景啊,不好好地欣賞,這個時候還吃,而且還是吃瓜子,連妃子們為了保持儀容,也不怎麽吃的,他倒好,一個皇子也吃起瓜子來了。
靠近那小桌邊,開始給他剝了起來,一個個炒得香香的。
剝好一個,他的大掌就升了出來,那動作,夠是優雅,又自在的無從挑剔。
我輕放在他的手掌心,手指觸到掌心,有些暖意,有些灼熱。
我看到他的眼裏暗暗含著一抹冷意,並沒有被這裏的喜氣所感觸。
我有些奇怪,還是一粒粒地剝給他。
在一聲寧妃娘娘到,我伸長了脖子看。
在二個宮女的引領之下,一個一身白衣如雪,散著長發的女子,一身的白,一身的脫俗,一頭烏黑的發,再遠些,看到,那細致而又妍麗的五官。
才會發現,這一種美,似在漂渺,她輕盈而清麗的,就像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沒有過多的妝點,又恰到好處的這種靈美,頓時覺得,這滿園的嬌豔生香,都退得老遠,還沒有寧妃來的觸目,如此的好看,越是素衣,越是把這裏所有的人,都比了直去,獨特才是美,我驀然發覺了這一句話。
她嫣然一笑,燦若冷宮院裏的那一樹的白花,四周的景物都變得庸俗不耐。她纖靈得讓人移不開視線,像是少女一樣輕盈地施禮,抬起明眸看著皇上。
皇後轉過臉,有些不悅,是“今天是皇上的大壽,寧妃娘娘如此著衣,當是煞氣。”
寧妃沒有害怕,沒有蒼白,而是坦然一笑:“皇後娘娘千歲,臣妾這般衣服,也是出於對道家之人的恭敬,凡道之人,仙姿之骨,彩衣當俗之,皇上乃是天之子,自當是以天論之,道家的精神,道家的書法,也是一絕,臣妾是以尊天之意而尊皇上。”
這一番話,有些明,有些不明。
七皇子叫寧妃是娘娘,在寧妃說到道家這二個字的時候,臉色驀地變黑了起來。
皇後眼裏含著笑。“寧妃娘娘的親姐姐出家為道了,倒是不知道,寧妃也有這般的雅興。”
“回稟皇後娘娘,道家之仙,日 月星辰,河海山嶽,皆是神靈之物,皇上得天下,皇上也是神靈之人,臣妾當是敬之,而乃道家之修,當也能令人延年益壽。”
我不清楚道家,不過,有些得道,是仙風傲骨的。
什麽也不重要了,寧妃這一番巧妙的妝扮,說不說道家又如何呢?她終究贏得了皇上的注目,皇上的眼神在她的身上打轉,在驚歎著。
“倒也不知道寧妃娘娘這麽多年久病在冷宮,是否對道家之書法冷卻了。”
寧妃笑著:“還請皇上皇後娘娘讓臣妾一試,為皇上祝壽添風采。”
“來人,備墨。”皇上大手一揮。
沒多久,台上就備好了案桌,筆墨紙硯,寧妃雙埤各執筆,認真而又自在地寫,那身姿,真好呀仙子一般。
一會兒,幾個公公將那大紙給托了起來,大聲地念著:“仙神永享,壽與天齊,千秋萬載,國泰民安,”正聯是:“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好,”皇上站了起來,拍著手,一雙眼裏,滿是興奮之色。親自挽著寧妃的手,讓她坐在身側,似乎是越看越喜愛,側臉觀賞著她的仙姿玉骨。
好一個寧妃,好一個精彩。
我暗暗地為她喝采。她多不容易啊,要想這些,必定也是要挖空心思。而且還要承受著,能不能見皇上的後果,還有很多很多的東西。
這年頭,真是餓死膽小的,撐死膽大的嗎?梨香也是因為膽大包天,才得皇上的寵幸,寧妃是大膽穿著白色的衣服而來,在紅花綠波中,當是出色極了。
“剝是不剝。”冷冷的聲音輕哼著。
我一怔,才發覺我手裏的瓜子給我有一點沒一點的刮著皮。
趕緊低下頭剝著,又忍不住暗怨七皇子,這當時,就隻會吃。
放到他手心,又看到那齒痕,有些怪怪的。
“大遼三王子到。”公公的這一聲,讓所有的歌舞都停了。
太子和七皇子寒起了眼,坐正了身子。
大遼還敢來燕朝嗎?不是在邊關要打起來,現在來送禮,難不成不怕死了。
我看著太子,心裏想,正好了,太子討厭大遼的人,現在還有送上門來的,正好抓起來,我哪裏知道我這些小心思,是乃一大國所不容的。
但見那穿著民國服飾的男子圍著一個高大的男子上來。
我不看不打緊,一看差點沒有一手掐著七皇子的手掌,這個人,不是在黃山認識的千裏嗎?好一個商人啊,還真是夠奸的。
我怎麽看,就怎麽覺得不像是燕朝的,還真是別國的,還是王子。
那他要我的畫,我心都寒了,肯定不懷好意的,不然怎麽會一定要讓我畫呢?連小靜,也在他們的手中,意欲為何啊。
再見到他,他必定會說的,我頭低得很低,很低。
七皇子一手拍上我的臉,“想咬人不成。”
有些生痛,我壓得太低了,壓低了身子,慢慢轉到七皇子的身後。
在人群中,這死千裏,那麽高大,那種讓人不容小瞧的氣息,登場的目光,都在他的身上吧。見了皇上,也不跪著,站得笑道,“遼國三王子耶律重見過燕朝皇上,祝燕朝皇上萬萬歲。”
“免禮,難得燕朝三王子不遠千裏到我燕朝,賜坐。”皇上龍顏大悅。
不遠千裏,他早就到了燕朝,皇上還不知道嗎?還對他那麽好,他對燕朝的山河,早就虎視眈眈了。唉,似乎連恭敬也談不上,還對他禮遇有加,皇上,對大遼,是懼多一點的成份了。
是不是人老了,總是想著和平一些,把所有的雄心壯誌,都給磨平了。
或者是吧,皇上隻是喜歡後宮的三千佳麗,別的,他沒有想那麽多,要不然,太子也不會那麽大的壓力,那麽憂心重重。
那耶律重坐在那裏,對視著下麵的妃子和皇子,大臣。
這個樣子真是讓人惱火中了,他看過太子這邊來,我趕緊又低下了頭。
他裂嘴一笑,讓我嚇得驚心動魄,這人,隻怕是連林珣也不認識,隻有上官雩知道而已。他必是沒有懷好意的,我的畫啊,我上賊船了。
皇上讓人展示著林珣所畫的黃山雲海,意欲在大遼三王子的麵前,展示自己的大好河山,而那耶律重淡看之,“皇上,這如何,我手上一份黃山雲海更是妙到極點。”
我心跳如雷,不會吧,這耶律重。
頭也不用低下,我二隻眼睛子瞪著他看。
眾臣也都看了過去,一進之間,氣氛弄得有些劍拔弩張。
“真是失禮了。本王一向聞得天朝能人擅畫,也所求有一張。”他淡淡地說著。
如此的囂張,著實是過份啊,我不能久待下去了,要是畫一出來,我怎麽辦?
連累的人,可不少,梨香,林珣,上官雩,九族啊,好像好多。
我低下頭,在七皇子的耳邊說“七皇子,請容奴婢先走一回,別問我,我回去一準兒給你交待。要是有人問起倪初雪,你能說不知道就不知道了。”
也沒有等他應否,我貓著腰,就從那花道中走出去。
我的天中了,我要不要現在就去打抱,假途滅偷了七皇子的玉佩好出宮。
可是,我能走得出燕朝嗎?
現在才知道,什麽叫做禮多不能收了。那禮我又不得不收,小靜啊,我的心頭肉啊,我怎麽可以撒手不管呢?那我就做鴕鳥了,那耶律重一定認出了我,要來的,總是躲不過的。唉,我又闖禍了,是他一早就算計好了,我一個小宮女,有什麽好算計的啊。
我站在七皇子的身邊,太子和七皇子的身份太耀眼了。
上官雩了,你還真是說對了,當時想不到為什麽?現在竟然,他就是耶律重,重字拆開就是千裏。
我暗恨啊,好一個狡獪的耶律重,我丟了他的上好宣紙,他會不會記仇。
大遼派人來祝壽,以此之名,借機訪探。
怪不得到黃山來了,狼子野心,黃山錦繡之色,那可是燕朝的好風光。
我手顫抖著,怎麽一事沒平,一事又起呢。
“倪初雪。”梨香喚住了我。
我回過頭,看見隻有她一個人在,想必是想要和我說些什麽吧。
“倪初雪。”她走近,二個宮女離在不遠的地方。
她越發的美麗了,我輕聲地問:“有什麽事嗎?”
她看著我的眼,“你得去轉告上官雩,在秦淮的事,不得泄露一句。”
“梨香,你以為我能出得去這宮裏。” 那我何必困在這裏。
她白我一眼,“你以為我不知道,上官雩逃婚,還不是因為你,你們自是有相見的法子。”
我愕然,我怎麽就讓她算盡了呢? 我都不知道我們有什麽法子啊。
搖搖頭:“梨香,他不會說出去的,他不是那種人。”
“那是最好。”她鬆了一口氣,“你自個兒放聰明點,最近,麗妃正在查我的事。”
我一低頭:“是,昭儀娘娘。”
梨香轉過身,露出一臉的嬌笑:“臣妾見過太子,太子吉祥。”
宮女 第八十八章 刹那曖昧
突兀地出現的太子,半垂著眸子,精光透射而出,看著梨香:“昭儀娘娘好興致。”
我抬起頭,手指剝過瓜子有些髒,不在意地在裙裾上擦拭下,笑看著太子:“奴婢見過太子。”
梨香沒有說什麽,唇角含著笑,輕一點頭,和太子錯身而過,朝那宴會的地方去。
她要做的事,已經做完,不用說,就憑她的聰明怎麽會沒有想到太子是來找我的呢?那七皇子呢?我踮起腳要看看他在幹什麽?剛才我夠是無禮的了。
太子沉穩地走過來,不動聲色地說:“大遼三王子正和七弟談話。”我淡勾著唇輕笑,卻又替太子感到怒火難忍,那太子算什麽呢?明明這些事,他比較合適的。是皇上指點吧,還是那大遼的三王子眼裏隻有七皇子?
我輕輕地跟近太子的身邊,今天穿著粉色的宮服有些好看,每走一步,都會散出一朵花瓣一般,我低頭看著,我低頭看著,我也不知道,可以有這麽一低頭的美麗。
太子有些興致:“你知道我抓了什麽嗎?”
我抬起頭,笑著看他,捉促地說:“並不重要。”
他明了,揚起好看的眉:“倪初雪,為何和你談談話,會是這般的輕鬆。剛才,大遼三王子可是直接向父皇說和七弟談談天下之變。如此大事,這等直說,好一個在遼,野心不小。”
我歪著腦袋看七皇子:“皇上允了是嗎?那你呢?”唉,這等事,應該不能是這樣的啊,我雖然不懂朝政,可是我也知道,什麽是綱,什麽為常。
年老的皇上,很是違忌大遼的兵強馬壯。
太子看著我輕笑的眼眸,像是蟄伏的鷹一般,輕輕地笑,蘊含著著精光:“輕敵,會是付出最多代價的。”
心下暗暗地讚賞,伸出手,拇指對著他,不吝嗇地說:“太子真是深藏不露啊。”
他沒好氣地打下我的手,又一手攬著我的肩:“你少學這些諂媚之話,昨天晚上,放話出去,果然,就讓我抓到了幾長舌的太監,我自然是沒有為難他們,我裝作看不見,留在我的身邊,放出的假消息,才是更好的反擊。”
“強勢啊。”我讚,太子真是有二把刷子。
放在肩頭的手,這等親熱,我四下看看,幸好這花林深啊,隻也沒有人來往的,熱鬧都往那邊花園裏湊過去了。暗吐了一口氣,拉下太子的手,老學究一樣地說:“博君一笑,當值千金。”
“千金?”他笑得好不開心:“你倪初雪,給你二錠銀子你都不知要放到那裏去?”
我揚起袖子,寬大的水袖招風得很:“太子,你看,空蕩蕩的,可以裝好多銀子。”
他一手拆下那枝頭上的開得正鬧的花,塞到我袖裏:“紅袖添香了。”
我笑著將那花取出,放在鼻尖聞著沁香之味:“太子這是采花賊了。”
“初雪,給我畫一幅畫吧!”他歎息著說,眼裏,臉上,都是滿滿的柔和之意。
我把玩著手中開得正豔的花,隨口就應著:“好啊。太子要初雪給你畫些什麽?”
“你倒是不怕我讓你畫什麽不三不四的。”他一拐,進了一條花道,我也跟著走進去。
我抬頭衝他微微一笑:“太子,你怎麽會看什麽不三不四的呢?不就是春宮畫嗎?”
他瞳眸刹那停滯,有著不可置信:“倪初雪,你居然畫春宮圖?”
我拍不到他的肩,就彈彈他的手臂:“我是畫畫兒的,我當然看過,可是我不會畫的。你那什麽眼神啊,怎麽這樣看著我。”看得我怪怪地。
他吐出一口氣,皺著眉說:“好啊,倪初雪,想不到你小小年紀,如此地精通。”
“我都說沒有啦。”我臉紅了,他分明是欺負我。
“春宮圖。”他唇角含著笑,顧自走在前麵。
我羞窘得要找個地鑽進去,明明他很好說話的,怎麽也學會這樣子來欺負人了呢?我真不該說些五四三的啊,趕緊追上去軟噥:“太子,你不能再說啦,你說,要畫什麽啊?你再笑的話,我不給你畫了,你去找畫師幫你。”
“給我畫一幅七弟的相,記著,要畫的比較現在的更好一些,至少,一看就能勾動人心。”他低沉地說著。
我睜大了眼,差點沒有踩到他的腳:“不會吧,太子,要畫的能勾動人心。”好難哦,是不是挑戰啊,我能畫得來嗎?
他點頭:“對,隻有你才能畫得來,你現在是崇閣宮不是嗎?接觸多了,看得多了,自然就知道他的那一麵,比較煽動人心。”
我腦了飛快地轉著,看著太子的眼神,我神秘地一笑:“我大概知道一些了。”
他跨過那低矮的雕欄,我正要跟著過跨過去,他一伸手抓著我的腰肢就提了過去。
“知道就好,你討厭七弟嗎?讓他成了親,他就不會如此看管你。”
我手指直指著他的俊臉,哇哇叫起來:“太子,原來你也偷跑,你們兄弟,唉,我不得不服了,他在你的身邊有人,你在他的身邊也有人,這樣,真的好嗎?”
他抓住我的手指:“亂點算是什麽?沒點女孩子的樣,倪初雪,皇家中,焉有什麽兄弟情誼,沒有害死你,不是沒有辦法,就是沒有好處。”
我低下頭:“我是不懂,我好笨的。”心裏直叫好運,幸好我不是生在皇家,不然連一點的高興之情也會沒有了。
他忍不住又一手又敲上我的頭:“多敲敲看看能不能把你敲得聰明一點,誰說你笨了,再聰明下去,豈得了。”
我衝他一笑,貓膩得很:“好啊,我一定畫,畫他個國色天香,最好讓大遼的公主都爭著嫁過來,一方麵,可以解決一些衝突上的事,一方麵也是私事。”公報私仇。
我就想著啊,那冷冷如冰的七皇子,要是看到大遼人高馬大的公主成為了他的王妃,是怎麽樣的一種情緒呢?想想我就笑啊。
“我算是奸細嗎?這樣子。”覺得自個都變得神秘起來。
“你自願的,不算。”他煞有其事地說。
我心裏不太樂意了:“我哪有自願,我是欠了你太多的情。”
他輕笑不語,帶著我走出那繁花盡頭,那是一個小湖,四周清幽而又碧雅,沒有樂音的困擾,好一個天堂一般安靜。
碧綠的湖上,飄著細碎的花瓣,這樣的寧靜,可以揉碎了所有的煩惱。組織成息靜。
太子果然是厲害,專門發掘這些好地方。
我輕盈地走近那湖,掬起水洗滌著雙手,閃亮閃亮的水珠在陽光的照射下,煞是好看。
“倪初雪。”他喚我的名字。
我歪頭朝他一笑:“什麽事?”
“你怎麽越來越漂亮了。”他的眼神有些變得深。
我笑得更得意了:“是啊,我也是這麽覺得。”一手摸著臉,感覺上手上的冰冰涼,細細地用手拭臉,愛上這種冰涼而又幹淨的感覺。
手上的水滴落在湖裏,滴散二個橫糊的身影。
他坐在湖邊,看我洗得舒服自在,也伸出手:“給我洗洗手。”
我咕噥:“太子,你自個洗嘛。”
“你這個懶宮女,怎麽做宮女的,叫你洗,你就洗。”
這是第二次有人叫我懶宮女,我骨子裏,還真的是存著懶惰的性子。
“好吧,我是小宮女,不得不聽。”我掬起大把的水,放在他的手掌,流了他個衣袖濕濕,胡亂地洗著。
暖熱的掌心印上我的手掌,我拍得用力:“這下,幹淨了。”
“好你個倪初雪。”他手一拉我,讓我坐倒在他的身邊,一手猛地往我臉上甩過來,那水珠紛紛撒了我個滿頭滿臉都是。
“太子,你好可惡,還不讓我還治其人之身。”我也想甩他個滿臉的,可是,卻讓他抓住了雙手。
他挑眉笑:“這叫做先發製人,我就知道你這腦子裏,打得是什麽歪心之事。”
我仰著滿是水珠的臉:“這叫做以強欺弱。”
“倪初雪,你別動了,我給你抹幹淨水。”他一手抓著我二手,怪我報複他。一手輕輕地抹著我的臉,是什麽樣的感覺,竟然讓我忘了呼吸,腦子像是搗得糊糊的糯米飯一樣,暖暖熱熱得升化了起來。
“你臉好紅。”他輕聲地說,那熱氣,在我的臉上縈繞著,讓我的身體都輕輕地發抖。
我不安地掙紮著雙手:“你是糊弄人,我不要你給我擦了。”
“怎麽辦,你的臉摸起來好滑,讓我愛不釋手了。”他唇角挑起笑意。
“不要這樣子啦,要是有人來,我跳到湖裏也洗不清了。”
他戲謔地看著我:“洗得清幹什麽,正好,讓人瞧見了,你就順風頭到東宮。”
我嘿嘿笑出聲,掩蔽我的不安和尷尬:“太子,這算什麽呢?你不是想讓我惹笑話嗎?太子和宮女,嘿嘿。”
他哼笑:“有什麽不可以,不過,這宮女就差了點就是了。”
“哎呀,太子,別逗我玩了,我給你吹個曲兒,保準好聽。”覺得好危險一樣,我是怕會發生什麽?那麽,我和太子之間所說的朋友,就薄弱得不堪一擊了。
他放開我的手,我大大方方地站了起來,心跳得厲害,深吸了一口氣,走到樹邊去折了樹葉,用衣襟抹幹淨。
就放在唇邊輕輕地吹著,這小曲子,是在秦淮學會的,我很是喜歡它,前半段是悲而不怨,後半段一轉,帶著一股子清新和令人奮發的氣度。
我難過的時候,我會吹,我高興的時候,我也會吹。
很簡單,不是什麽珍貴的樂器,隻是二片葉子而已,隨手可得。
我似乎又回到了秦淮,我看到了好風光,眯起眼,聞到了蓮香,看到了荷葉連田田的樣子般,風,輕輕柔柔地吹著。
清亮的簫聲一加入,我睜開眼,看到太子正坐在湖邊看著我,手在那白玉蕭上輕動著,清亮的簫聲響起,和著這葉子的聲音,竟然奏成一曲神迷之樂。
看到彩雲飄飄,看到了黃山雲海。
太子的身子似在拉前,就駐站在我的眼前一般,好是俊朗,他真的長得好看啊。我知道,不該這樣瞪著一個男子看的,可是,我製止不了自己。
心在跳,我卻沒有停下,交匯在空中的是,相互的樂音,眼光,柔柔地交纏在一起。
不知吹了多久,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一陣拍掌的聲音響起:“當真是妙絕了,讓本王能聽到這仙樂,不枉千裏來燕朝,原來,竟然是太子殿下和宮女吹奏。”
那含笑的臉,不懷好意的話眼,深如海般,經嚇到我了,竟然是耶律重那混蛋。
我氣恨地瞪著他 ,才發現,他的身邊,還有七皇子,還有幾個皇子,還有公公,宮女,一連串的。
我頭低得低低的,不敢去看那七皇子冷到極點的臉色。
心裏祈求著,這自稱是千裏的商人,能不認出我來。
他卻是走近我,雙手有力地在我的肩上拍一拍:“好久不見啊,還記得我嗎?我是千裏啊,你給我畫的畫,我還留著呢?”
我發誓,他一定是故意的,一定是。留著幹嘛呢?那,剛才他是沒有獻出去了。我又鬆了一口氣,要是那一幅,我想賴也賴不掉,上麵可是印著我倪初雪的幾個大字。
這樣的情況,這樣的處境,我能不能暈一下。
第八十九章 狠角色
我好想逃避,往後縮,後麵是樹,無路可退。
太子走近,收起臉上的笑,一臉的冷漠之意:“不知三王子還有什麽指教這宮女的。”
“這倒是不敢,太子殿下,這宮女我倒是有些認識的,指教,豈能。我可領受過她的悍啊。”他笑著:“在黃山上,本王送她一張紙,想來一個香粉賺美人的佳話,這宮女性子極是烈,當著本王的麵,就把那紙扔到了雲海下麵去,可讓本王好找啊。”
“奴婢有眼不識泰山。”我無可奈何了。他怎麽這麽小心眼啊。
我要是能,我一定撲上去捂著他的嘴,這遼國的男人,怎麽這麽小氣呢?
嗚,我好想哭啊,不知道回去要受什麽樣的懲罰。
他一定是在懲罰我,罰我在黃山對他沒有好臉色,罰我太拽,沒有馬上就幫他畫。
而且,他能查得出我和小靜的關係,還知我殷家,必定,宮裏也有不少細作吧!我和上官雩的事,他唉,好象也是知道。
太子抓起我的手:“失陪了。”
好啊,我寧願跟了他走,不要去麵對這些事。
急切到東宮啊,那裏應該很安全,可是,我的肩頭卻是讓那死千裏給按住。
他扇子一動,眼神裏帶著笑意,輕鬆地說:“難得遇上認識的,聊聊倒也是不錯。”
我臉上,必定是滿臉黑線,聊,我跟他有話說嗎?我是什麽身份,怎麽敢陪聊呢?
箍製著我的肩頭,痛得我難受。
太子見狀,停了下來淡淡地說:“會掃了三王子的興。”
“豈會,這倪初雪,倒是讓人覺得眼前一亮,不僅能畫,還能吹出如此天堂之聲。不介意為本王再吹一曲吧。”
他哪裏是問,他是在威脅著我。
一臉的氣定神閑,我知道我眾多的把柄都握在他的手上呢?小事嘛,可以服務,大事打死我也不做,出賣國這等事,我是不會做的。吹一曲就吹一曲,死不了。
“恭敬不如從命。”我淡淡地說著,出乎了太子的意料。
我迅速地掃過這些人的臉色,就連七皇子也緊擰著眉峰,明明這是我抽身走的最好時機啊,我也不會笨得以為牽扯上這樣的狠角色,對我是一種好事。
哪知道,我想走走不了,唉,唇邊的葉子輕吹,一曲無可奈何的憂傷曲子從唇角泄出。
如此怪異的氣氛,我想,反正七皇子是不會放過我的。最慘的日子,大概也就是這個了,還有什麽倒黴的事,要來就來吧,一並讓他罰個夠。
這麽想,倒也是不怕,張大的眼,輕瞄過他。
很不妥啊,一臉黑黑的,隻差沒有氣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
不知道,要是我把他妖嬈的畫出來,他會不會氣得忘了他姓什麽?
心裏暗想著,竟然我還敢笑出聲。
倪初雪是沒有死過的,不怕死吧。
“好,妙。”耶律重拍著手,臉上的笑是那樣的燦爛,讓我恨不得撕開了看藏在臉下的醜惡。
我是不是沾染上暴力了,越來越想動粗一樣。
我停下,看著腳尖:“奴婢謝過三王子的誇獎。”故意地,我把三王子三個字念得重一點。這個死奸商,好會騙人啊。
千裏,好一個千裏,合起來就一個竊國遼人,一個耶律重。
他似在高興,用力地拍著我的肩,痛得我要死,我得忍住。
“好啊,這宮女要不是是太子的寵女的話, 本王倒是想討了回大遼去。”他意味深長地看著我。
“謝三王子的厚愛,奴婢不敢當。”我咬牙切齒。
好一個狠毒的三王子啊,是不是要了我的小命,七皇子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了。
我想走,走不了,這廝看起來,就沒打算放過我。
靠近太子,熟稔地說:“你們燕朝不得了,連個宮女都是識貨之人,看到黑眼天珠,當是不舍一切地求之。”
這一字一字,說是我心驚膽顫,冷汗直流。
太子站在一階高台,如華的光彩灼人,“倒是怠慢了三王子,來人,本殿下陪同三王子去賞這禦花園,看看我燕朝的皇宮,何等的威武。”
“本王也想看一下,既然本王和這宮女有緣,一起走走。”
緣,我哪裏和他有緣啊,大概也就是孽緣了。
我是心驚驚啊,秋風吹過,吹落一樹的黃葉,沉沉重重地,心情也跌到了穀底。
他竟然非常明顯在在眾人的前拉著我的手,是想幹什麽,想讓我和番嗎?打死不從,這般要是讓我做他的細作,是絕對不可能的了。這般的光明正大,多少心裏在算計著我了。
他的“牽”,暗裏是抓得用力,讓我脫不手。在宮裏,我一定大大出名了。後麵還有臣子跟著,大概大遼一打,為求和平,就會暗示讓我去和番。他讓我退縮不得,還得頂著一臉的假笑。
我指甲往下一彎,深深地掐到他肉裏去:“這路平坦,謝過三王子扶,奴婢是宮女,不敢受此大禮。”
“何妨,我們又不是不認識,不是嗎?在錦繡莊我就知道初雪姑娘身手靈巧得很了,接起天珠來,一點也不含糊。”
我真是無力了,這人,是存心了要報仇。要把我在宮外的點點滴滴,打小報告一樣,公暏於世。
笑話我吧,誰叫我的把柄落在他的手上,我輕笑:“奴婢聽太子殿下說,三王子不遠千裏而來,到燕朝求親。”損他吧,看哪個公主不好運了。
一談到這個,他必會臉色大變,原本求的玉貞公主急著嫁人不說,連嫁的新郎都跑了,不僅皇家沒麵子。隻怕,連這耶律重也沒有麵子。
氣的是,他並沒有生氣,而是含著笑的眼睛奕奕地看著我,感歎地說:“本王是出生於皇家,自不能有自得其樂的之事,當不能有紅粉為我下山取紙,攜手畫險。”
我和上官雩的事,想必那二公公也周全,沒有到處說東道西的,倒是這大遼皇子整一個長舌公。跑到皇宮來快樂地汙了我的名聲啊。
我扁著嘴,我不能落下陣來啊,心裏暗歎,反正他是有意這樣子,我再撇清,也幹淨不到哪裏去。太子說,不如,乘勢到東宮,似乎是一個好主意。
隻要七皇子一凶我,一虐我,我就跑吧。
止住不安的心,我吸了一口氣:“這與奴婢身份低微,也沒有人在意的,當不若是皇子,三王子倒是好有才華,不僅在遼國呼風喚雨,在黃山腳下做起生意來,也能錦繡生輝,絲毫不含糊。”
“倒是好利的一張嘴,不知太子是不肯割愛。”他眼神一深:“貓有爪子不得不磨。”
我用掐啊,掐到我無力,掐到他放開了我,可惡的,還衝我一笑,笑什麽笑呢?牙齒白嗎?
“太子殿下。”他悠閑地問。
我輕輕一笑:“奴婢這身份,蒙三王子喜愛,著實是備感恩澤啊,奴婢怎麽敢,這會讓三王子的身份大大的打折。便是奴婢的不是了,奴婢也知曉身份低微,龍配龍,鳳配鳳,老鼠娘子會打洞。”身份上大大的不合。
他噗地笑出聲,搖搖頭,欲想再抓我的手,我機伶地往後一退。踩上軟軟的鞋尖,嚇了我一跳,趕緊提腳,差點沒摔個狗吃屎,一隻大手抓住了我的腰,穩住了我的身子。
嚇得我惶恐不安啊,我竟然還火上加油,踩到七皇子了。
他把我往他身後一拎,冷嗤地說:“三王子真愛說笑,這等宮女的姿色也看得起。”
我不介意他汙黑我,他一轉頭,給我使個眼色,讓我走。
我悄悄地落後,然後一扭頭就要離開。
“倪初雪,你怎麽就跑了呢?本王甚是喜歡和你聊天啊,還記得那黑眼天珠嗎?”他朝我招著手,那俊臉在薄膩的陽光下,格外的耀眼。
我緊緊地握著拳頭,他是想玩死我是嗎?唉,我倪初雪無爭什麽的,也招惹到他了不成?我並不是玩不起的人,而是我想不想玩。
我回過頭,朝他“友好”地一笑:“真不好意思,當時奴婢沒有想到商人原來是大遼的三王子。”
“那,哪去了呢?”他可惡的問著。
我笑:“我剛才知道原來千裏是重,所以,跑到這湖邊來,拋天珠以明誌,我是燕朝人,焉能收大遼之物。”
他變臉,而太子拍掌:“倒也不知你有此伶牙俐齒的。”然後又沉下臉:“你一個宮女怎可以如此,這明明就是對大遼三王子的不敬,還不向三王子道歉。”
我輕應,沒啥子誠意的說:“奴婢真是頭發長,見識短啊,不像三王子,從大遼到黃山處處遊玩,多有說錯,做錯,請三王子莫與奴婢見怪。”
太子配合得很好,馬上就說:“來人,去將湖裏的水,打個幹淨,找出大遼三王子在黃山送出去黑眼天珠。”
我朝他擠擠眼,喜歡這種合作很好的感覺。
耶律重冷哼:“倒也不必,本王不差那麽一個黑眼天珠,要是初雪姑娘喜歡,本王可以捧上幾十顆。”
我心裏暗暗嘲諷他,我才收了他那麽一顆天珠,居然記恨到現在,在太子和七皇子有麵前,也不顧身份地隻顧和我這麽一個宮女說話,他不怕丟了身份,我還怕出了名呢?捧上幾十顆,他敢送,我也不敢收啊。
太子揮揮手:“初雪隻是一名宮女焉有那麽大的福氣,倪初雪,你下去,準備點茶上來招呼大遼三王子,我們燕朝幾百年泱泱大國,茶的文化,更是讓人稱讚,三王子久居沙漠,倒是可以好好嚐嚐我燕朝好茶。”
“是,太子殿下,奴婢馬上下去準備。”
終於可以離開了,心跳跳啊。
話說了不少,我也不知道哪些是說對了,哪些是說錯了,腦子就是暈暈的一般。
這一聲令下,要是三王子再叫住我,那我就真的是一舉出名了。好話歹話說盡了,再留,也是折他身份上的事。
此次來燕朝,名為祝壽,實際也不知是打什麽鬼主意。
那麽多人陪伴他賞玩禦花園,可見,燕朝的衰落。他一個皇子,可說是出盡了風頭啊。
我心裏暗歎著氣,和東宮的公公一起下去準備茶。
如果不是宮裏,我就想給他擱點巴豆了。
我並不敢再送茶去,也不知道要不要再回到崇閣宮裏去。
一時之間,怔怔地看著藍天紅牆,我竟然無處可去一般。
對啊,我可以去冷宮啊,這時辰,很快就要用午膳了,這會兒冷宮也不會有人的。
我可以去把我的畫,還有我的花,都搬出來,那可是上官雩送我的。
念頭一轉,就往冷宮那裏走了。
這當兒,禦花園熱鬧,連守門的禦林軍也不知跑哪裏去了。
林子裏還是靜悄悄的,就是落葉更深了,滿地都是黃黃的,起在地上,踏著葉子就有些沙沙作響了。
我懷念這裏的清靜啊,這小路,我走了好多次了,這裏真的是很寧靜,與世無爭。
如果可以,我寧願再回冷宮。
“誰在那裏?”一聲冷喝驀然地響起。
我嚇了一跳,抬起頭就看見平貴妃,心裏暗暗怪,平貴妃怎麽會到這些地方來呢?
機伶地馬上跪了下去:“奴婢叩見貴妃娘娘千歲。”
天啊,我不是自走死路嗎?我頭上的眼光越來越冷,越來越是恨。
輕輕的走動聲,是從背後而來,我似乎聽到了死亡的歎息。
我暗暗地掐著手,告訴自己,一定要冷靜。也沒等她開口,我怕,等她一開口,我可能永遠也沒有開口的機會了,那殺氣,太濃太濃了。
“啟稟貴妃娘娘,七皇子讓奴婢馬上到冷宮寧妃的小居取點東西。”
“七皇子。”冷冷的三個字。
“是的,娘娘,七皇子讓奴婢先行一步,牽了十七皇子也來替寧妃娘娘看看有什麽需要搬出宮的東西。”
我在賭啊,寧妃今天壓了風頭,必定不會再回冷宮了。我賭平貴妃沒有這個耐性,在這裏等片刻,等上片刻如果七皇子沒有來,那我,就是必死無疑。
我聽到,後麵的腳步聲停了下來。站在麵前的平貴妃寒冷入骨的眼光掃我一眼:“你看到什麽了?你知道什麽了?”
“奴婢什麽也沒有看到,什麽也沒有聽到。”我恭敬地說著。
“哼。”一聲冷哼,她已越過我的身子往後邊而去,我也不敢回頭看,隻聽見輕盈和沉重的二個腳步聲越走越遠。才重重地鬆了一口氣。
這當頭是幹什麽呢?貴妃為什麽在這裏啊?
而且貴妃的身邊,應多得是公公和宮女的啊,如今,我卻聽到隻有一個人的腳步聲跟著他的,奇奇怪怪,為什麽要跑到冷宮來啊。
我總算是逃過一劫,卻是嚇得魂不附體的,拍著心頭暗叫好險。
趕緊往寧妃的小院跑去,捧了那青荷,而那畫,我卻遍尋不到,我想,大概是那些宮女清理出去扔了吧,真是可惜了。
七皇子派來的宮女,一定會守他的令,就會毀了我的畫。
出宮的時候,我也是一步一驚心啊,我害怕那林子裏,會突然再撲出一個人來。
我不知道平貴妃會不會停在冷宮的門口多一會,那就會發現,其實我在撒謊。
手心都抓住了盆子,也不知是汗,還是濺上了水,就是都涼透了。
出了那片樹木,我看到那冷宮的門口,站著一個眼熟的影子,細看些,原來是月公公守在那裏。
他看到我,平淡無波地說:“七皇子讓你到崇閣宮去。”
我才攤了一般,重重的鬆了一口氣,終於沒有事了,這月公公是七皇子身邊的老太監啊。平貴妃焉能不知,一手掃過額邊的發,竟然發現,滿頭都是汗。
七皇子的心,還當真是細膩。
第九十章 靜靜的風暴
我小心翼翼地跟著月公公去崇閣宮。心裏忐忑不安,卻是沒有什麽害怕了,總想著,醚的,還是走不掉。懲罰不免不了的,會怎麽罰呢?我不知道。
萬不可能再是端茶舉過頭的小罰了,其實,不是他對我,是真的夠好的了,可是心裏總覺得討厭他的,因為他極力要分開我和上官#。
我和上官#啊,這一分開,何時能見麵?三年,真要等到我出宮嗎?日子那麽長,仰著頭細數流年那麽久,我真性心憔老了啊。
要是在宮外也就算了,偏就在宮裏,我怎麽一個清靜得了啊。
月公公領著我走在書房外,恭敬地說:“七皇子,倪初雪到了。”
裏麵沒有聲音,月公公朝我示意,讓我一個人進去。
我搖搖頭,還是一起進去好。他沒理會我,顧自往廊的一邊而去。
鬆林的清芬,讓我吐盡胸腹間的燥氣,鼓起勁兒就推門進去了。
可是裏麵靜悄悄的,哪有人啊,我看看那簾縵後麵,也沒有啊。怎麽個七皇子就在裏麵呢?這月公公憑地就會騙人。
揉了搓額,頭痛得緊啊,想想那耶律重,想想七皇子的懲罰,前者讓人氣恨,後者讓我有些害怕了。
我收拾著桌子上的書,他看的是兵法。
而且還在紙上比劃著,還劃了不少的圖,我有點佩服他,做一個皇子,在皇宮。不如魚得水也就罷,最起碼,要圓滑。
他可不太圓滑,他鋒芒內斂也藏不住這份冷厲。
他有著極細的心,不然,不會讓月公公跟著我,我的謊撒得不圓滿,平貴妃出宮,如看不到什麽?可以馬上讓那人進來解決我。
死了就死了,查出又如何呢?大不了不死一個公公。
那如今讓人回來,還有模有樣地請示,莫不是有人偷看吧。
我心涼了半截,跑到一扇窗子力去看,外麵是假山林立,也看不到什麽啊?
卻是更佩服他,這般的細心,他是比太子更要有才華,這是事實。
也不是說太子就不好,太子陷在情字中,太子顧慮很多的東西,而七皇子,處事精練,遠比太子更要有魄力。
我看著他畫的那些用兵之圖,更是吃驚,上麵也寫了一些字,認辯識敵我二方。
畫的,卻是和大遼的交戰之圖。
難道,七皇子以為,和大遼很快就會開戰嗎?
看似他自在,得寵,榮華,又安知他人想起呢?我以為,七皇子不會關心這些的。他又比太子想得更是深了,如此二兄弟合作,一個主內,一個主外,倒也是可以讓燕朝重振風光。
可是,二個人的心裏,都放不開。東宮有細作,這崇閣宮,一樣是有細作。
悲哀,幸得我是平凡人家,不然,以我的性子,怎麽死的,還真是不知道。
瓶中的花,細吐著芬芳,蕊雪重重。
我輕輕地抹插花的瓶子,一眼就看見了那架上了的畫。
還是孤孤單單的一卷畫紬放在那裏,潔白的宣紙有吸引著我打開看。
七皇子說,你淌有看嗎?
我是沒有的,他歎氣,為什麽呢?是不是這畫看不得,那我還是不看好了。看人家的東西,是不對的,而且我還是帶罪之身,更要小心行步。
日頭都偏西了,七皇子還沒有回來。
害我一顆心自我折磨得都無力了,坐在曼簾的角落,靠近了窗傾聽著外麵的風聲。一個不慎,竟然睡著了。
沉穩的腳步聲響起,門吱的一聲開了,然後又關上。
我驚醒,卻是來不及起身,狼狽地起來,又讓曼簾勾著腳了“撲”的一聲就重重摔在地上。
七皇子的紫金繡線靴子從我麵前走過,冷厲的氣息,也從頭上掠過。
他坐在椅上,揉著眉頭。
我爬起,跪在地上,然後,端起桌上的茶,恭敬地奉過頭頂。
他冷瞅我一眼,也沒說什麽?
奇異得讓我小心地抬眼看他,不生氣?不發怒嗎?他臉色還是黑黑的啊。
“起來吧。”他冷冷地說著,有些生份了。
我心更不安了,我寧願他罰我,輕輕地起身,將茶放在他的桌上。
他指指額頭,我馬上就明白了。轉到他的身邊,給他輕揉了起來。
他的眉峰好是濃黑,卻像是煩悶之極,締結著,是因為剛才我的事嗎?
我也不知道半途會殺出耶律重的,驀然間,我覺得好不起他。
因為我是他的貼身侍女,我顧自走了,又讓耶律重和眾皇子還有大臣們都看到我和太子在湖邊錦瑟琴合般,耶律重更是可惡地說,我是太子的人。這一番話下來,想必七皇子沒臉極了。
我還在黃山,和上官#,還收了他的天珠。
想必,如果不是他和太子照護周全,就這樣,夠我死得慘的了。
濃濃的愧疚湧上心頭,我低聲地說:“對不起。”
他沒有說話,額上的筋有些跳動。“七皇子,請你懲罰奴婢吧!”他還是不說話,這一來,我便覺得心裏更急了,燥道:“七皇子,你不是說回來要給我鬧嗎?你說說話吧,你不罰我,我心裏難受。”
我暗歎,我是真的天生要吃苦才會好受。
他別過頭,我指尖在他的額上滑過,他沉默了好一會才說:“倪初雪,你想我如果罰你?”逼近的眼神,帶著烏黑的精光透然發亮,竟然比那黑眼天珠,還要好看上幾分。
在他的眼裏,我看到了客氣和疏遠,心裏覺得有些空了,有些失落悶在心裏。
“我不知道。”我認真地說著。
他搖搖頭,似有些苦澀地,說:“如今你是東宮太子的女人?”
我急道:“不是的,是那耶律重血口噴人。”
“叫他三王子,別不知禮數。”他冷冷然地打斷我。
我點頭:“我知道的,他是故意的。在黃山上,他送我宣紙,極是自大,所以我想折他的麵子:當著他,將那宣紙扔了下去,他記恨在心。林珣要畫鳳凰給玉貞公主,所以四處去看有沒有黑眼天珠,他裝成商人,然後,我就去了,然後,他就要我給他畫一幅畫,然後,他就把黑眼天珠送給了我,然後,就到了這樣子。”
他冷眼旁觀地看著我:“你的然後中,省了多少的重要呢?”
我吞吞口水,還真是瞞不了他:“對七皇子來說,不是重要的。”
“上官#,對是。”他冷哼。
我默然,我不是不敢提嗎?於提,他還不氣,今天玉貞公主說不定會傷心到明天了。
他瞪著我的看,看得我心裏發毛,他才不屑地道:“你一個倪初雪,要鬧多少的風波,你才甘休?別以為,我寵著你,你就可以為所欲為。”
我睜大了眼睛:“你寵著我?”怎麽可能。
他別過臉,臉上有些尷尬之色。
我心裏委屈又升了起來:“我哪有為所欲為,我就是看到三王子來了,怕他認出我,所以我才急急地想要走的啊。然後太子又來了,就給你們看到了那些,其實,我發誓,我和太子沒有什麽的,否認,也否認不請啊,那時候。”
“你喜歡他嗎?”楞然地,他丟過來一句話。
打得我有些呆頭呆腦的:“喜歡誰?太子。這個,七皇子這個當是不能開玩笑的。”
“我不是開玩笑。”他的眼神逼近。
我一咬牙,想了想說:“當然是喜歡的,不然,太子也不會和我聊聊天。”
我似乎看到了他眸子中一閃而過的傷落。我沒有捕捉到為什麽?
我又顧自說著:“我們就像朋友一樣喜歡,並不是什麽什麽樣的喜歡?太子是太子,我是宮女,這點身份我還是有認知的?”要亂說話,讓上官#聽到了,那是如何一個了得,我可不想他生氣。
“什麽什麽樣的喜歡?”七皇子問上一句。
臉騰地又熱了起來:“不知道。”
強行掰回他的頭,又給他揉著。
“為何不會喜歡上太子?”他輕悠悠地吐了這幾個字。
我想了想說:“我是個奇怪的人,有時候連我都不知道,我喜歡一對一的喜歡吧!”而太子,他會有很多的妃子,以後,他可是做皇上的人啊。
“那你以後如何嫁得了,上官#可是名份上的駙馬了,不管他走不走。”
氯恨啊,要不是他們逼著,上官#會落到這個份上嗎?也難為他了,這樣做,他心裏會悶著的。
“讀書讀壞了腦子吧,一生一世一雙人,不如得如意郎,那就獨身到孤老。”
他輕輕地歎著,然後閉了雙眼:“倪初雪,你好笨。”
沒好氣地使勁兒將他的眉撫平:“是啊,我笨,要那麽聰明幹什麽呢?”
“你看了那畫沒有?”他淡淡地地說。
我瞧了那畫一眼:“沒有,我倪初雪說到做到,怎麽會看七皇子的畫呢?”
雖然我很想,不過,還是有些信義要留在心中的。
他沒有說什麽,站了起來,拿了本書躺在那貴妃椅上翻著。
我怪異,我是不是又惹他生氣了。
不過他今天是怪得很了,沉黑臉,就這麽幾句話,將他的黑臉給撫平了。
我跪坐在椅邊,給他遞上茶水,他淺喝了一些。
我小心地問:“七皇子,你不生我氣,你不罰我,你不發怒啊?”
我八成是怕他現在不罰以後罰,那會是更加的猛烈。
他好笑:“你要我如果罰你,倒吊著打,還是跪個三二天的,看到什麽拿起什麽往你頭上砸。”停頓了一會,又冷哼地說:“我和你一般見識?”
幹笑二聲,這些我不是沒有想過,想著一咬牙也就過去了。
他如膺一般的眼光似要將我看透:“倪初雪,隻怕要罰你,這些還是不夠的。”
我心裏一驚,他還有更狠的不成。
“倪初雪,你的靈傲,這些決定也不是什麽?要想罰你,把你指太監即可。”
我渾身顫栗著往後一退,頭重重地擊在那桌角上,前傷未愈,再添新傷,一時之間,痛得我差點想流淚。
伸手去揉揉,一摸,一手的濕滑,料必又流血了。連腳都顫抖著,想站,站不起來。
他丟下書,一後扯著我,我往他的手背打去:“你別碰我。”如此的絕情冷血的一個人。
他冷哼:“倪初雪,隻是說說,難不成,我說得不對。”
地啊,說得太對了,他真是知曉一個人的弱點。
他大力的扯過我,看著我頭上的傷,拿出帕子給我輕擦著。
我好想推開他,可我真提怕惹火了他。
明明上一刻,還是談笑風生般,下一刻,他可以將人推到寒窖中去。
他邊給我包紮,邊說:“記住這痛,人性,並不如你想得那般的好,我亦是,太子亦是,上官#亦是。”
我站起來,離他遠遠的:”上官#才不是。”
“別忘了,他已是駙馬了,你說什麽一生一世一雙人,你就開始做夢吧。”
我做夢也不關他的事,他是一個厭惡之人,他是抹黑太子和上官#的名聲。
我離他遠遠的,防備著他。
他也沒有說什麽?躺在那裏小睡。這個人,我真的一點也不了解他。我卻是下了決心,要將他畫得嫵媚動人,又要帶著俊美陽剛,讓大遼的公證爭先恐後地嫁給他,這樣子,他才不會花心思在懲罰我的事下功夫。
他那麽一個有勇,有謀,淩厲果斷的人,要對付我,太大材小用了,他該和番,和那些公主玩心計去。
第九十一章 七皇子受傷
泡在熱水裏,將我所有的骨氣傲氣脾氣也泡軟了。
我今天真的好大膽,根本就不像是平時的我,為什麽,我進了宮,好多好多方麵,都不像我了呢?比如,和七皇子,和太子,還有林珣,可以大膽地相處。至於上官雩,我覺得,我跟他的靈魂是相接近的。我和他,都是平民,他是大夫,僅是大夫,什麽也不是,因為,他什麽也不要,他隻想過自由的生活,和我的自在,也沒有想差多遠啊。我們都是沒有什麽壓力一般,所以,越走越近。
可是,我越來越覺得我變了呢?變了晚#,而且發火。
也虧得七皇子容人之心強,而今天我當麵和大遼的三王子頂嘴,著實是不應該了。
他說什麽,由得他,我不反抗,他反而沒有什麽好說的了。
他分明就是壓逗著老鼠玩一樣。我還乖乖地上勾。
我每說一句話,也許,就要讓他們傷腦啊,事關大遼和燕朝,可不是由得我亂說的。
歎息著靠在浴桶邊緣,今天,如果不是七皇子派人來冷宮守著,我還有命在嗎?
我覺得好對不起他,他說得,都對啊。
我天天白天和他作對,晚上就開始度量著一天的錯事。
我像孩子,比小靜還不如。
水上漂亮細碎的花瓣飄著淡淡的清香,我一頭紮下去,讓腦子也清洗下,也清醒下。
水浸到了傷口,痛得我難受。活該,倪初雪,七皇子不懲罰你,老天也得懲罰你。
好,把煩惱都洗得幹幹淨淨的,從明天開始,倪初雪要做回以前的倪初雪,無爭,無懼,不吵不鬧,好好的侍奉七皇子。
就等著三年期滿,我就出宮,上官雩會等我的。
他有一個名義上的妻子,我倒是不怕,我就不信玉貞公主,還能守得上三年,或者,四年,五年。我終究是不急著嫁出去的,我等得起,上官雩等得起,玉貞公主,一定等不起。
我雖然隻見過她一麵,當時覺得她光華耀眼,可卻是這般的蠻橫無禮。有點讓我失望,我以為,公主都是很有身份,做事得很講究的。
也不過是平民一般,卻又更甚更無視別人的不情願,這樣,隻會賠上自己更多的快樂,太不智了。
或者,她是愛得深吧,愛到,受到我不知道的程度。
擦幹發,再猛地扇幹,我還性弄濕了七皇子的#枕,用厚厚的衣服包著發,給他暖床。
七皇子的房裏,總是淡淡的香,不知是什麽味,不過,很好聞。
我也想起了上官雩,他手上,也有著這一種香味。是藥香,極是好聞。
他悄悄地捂上我的眼睛,我不用看他,我都知道是誰。
軟軟地床,躺上去好是舒服。
也不知道,這是誰人開始的,反正就一直延續下來了。
每個宮裏,都有人暖床,一到天寒,讓宮女洗淨了身子就上去暖著,到主子們困了,躺上去也不會覺得床冷。
再冷一點,還可以生炭,卻又嫌炭的溫度不好,不是過熱就是說有煙。
我就搞不清了,反正是暖床,我想那麽多幹嘛呢?
我一沾床,我就想睡啊。
其實七皇子哪裏知道,我身子冰冷,得捂好久好久,床會暖起來。
他倒也是不怕我不洗腳丫子,弄髒他的床。偷偷笑著,歎息著。
如果不是在宮裏,如果不是這讓人無可奈何的規矩,我才不會暖床。
這樣多怪啊,一個男的,一個女的,躺在一張床上,不是夫妻,怎麽可以這樣子呢?
這裏的人也沒有說什麽?對我還是頗為尊重的。想必是那七皇子的交待吧。
我強忍著不睡,一陣陣的困意襲來,外麵的冷氣更重了。
這麽晚了,七皇子怎麽還不回來呢?真是奇怪了。
又等了好久,還是不回來,我不能再躺下去,不然我會睡著的。
幹脆就坐起來,靠著那後邊的床柱。可我,還是睡著了。
迷迷糊糊中,我似乎聽到了三更打更的聲音,好冷啊,我拉著被子,連肩頭一並蓋住。
也不知又睡了多久,我覺得有人一直在看著我一樣。
驀然地睜開眼睛,著我七皇就站在內室的門邊,那微暗的宮燈,將他一半的臉都陷在暗中。微暗的眼神,透過半明的宮燈,深深地看著我一般。
我嚇得趕將跳下床,那觸腳的寒氣,又讓我跳了起來。
跳上床上趕緊磕頭:“奴婢又睡著了,七皇子請恕罪啊。”
“別動。”他冷冷地說著,然後往前走了幾步,走近床沿。
我心直跳,還謹記著晚上想過的事,不能頂嘴,也不敢動,就跪在床被中。
他用腳將我的繡鞋踢過來:“慢起穿上。”
“謝謝七皇子。”我要起來,才發現,我包著頭的衣服不知落在那裏,轉過身四處去找。才發覺不知什麽時候讓我丟在床角處,往後一撲就去抓起。
誰知道七皇子竟然抓住了我的嘴:“叫你不要動,剛才還踩在地上,髒死了,就這樣跳上本皇子的床?”
他冷冷的譏誚,讓我心裏不好意思極了,“我,我撿個衣服。”
“算了,算了。”他將我的腳往外一拉,竟然撿起我的繡鞋給我穿上。
踉蹌著跳下來,我垂下頭:“對不起,七皇子。”這真不好啊,他一個皇子給我穿鞋的。有點可怕,他是那麽冷漠的人啊。這般做,讓我心裏直發毛。
他極是不耐煩:“對給我說對不起。”
“是的。七皇子,都江堰市奴婢的錯啊,七皇子,現在是什麽時辰了?怎麽這麽晚啊?”我咕濃著,走近他,欲去接他脫下的衣服。
他一挑眉:“你問我什麽時辰,你是主子,還是我是主子。”
“你是。”我太習慣了,隨口就養成了問的好習慣。
他脫下外衣甩給我,我將衣服掛好,他已經坐在凳子上了。
還得給他梳發,才能去睡,可是,我好像睡醒了好幾重天一樣,不覺得困了,再看看那紙窗,有些露白了。他還真是用功啊,這麽晚才睡。
怪不得那麽有才華呢?可是沒有在書房,也不知他去哪裏了?
我拿起梳子給他梳著發,他的發濃密而又烏黑,淡淡的香氣在鼻尖。
有一下沒一下地梳:“七皇子奴婢今天做錯了?奴婢不應該和三王子頂嘴,我想著,他就是故意的。”
“嗯。”他冷淡地應著。
我看看鏡中的他,總覺得有什麽不妥一樣。
對了,我看他的肩頭,似乎是一個高一個低。他一定累壞了,忙什麽忙到這麽晚,心裏生起一些奴性。一手拍拍他低垂的肩:“我給你揉一揉休息吧。”我以為我這些天給他捶背,肯定很好,所以,他總是要求我給他揉肩。
誰知道,我一拍下去,嚇到七皇子倒吸氣的聲音,鏡中的他,臉色蒼白得可以。
現在才看出來,他的唇,都是蒼白的。
“倪初雪,你幹什麽?你竟然動手,給我出去。”他怒叫著,有些慌張和壓抑卻參與了其中。那肩頭,卻還是低垂著,一動不動的。
我晚上所想的順從,都飛走了。我倔強地搖搖頭:“我不出去,我要看看。”
“你看什麽看,出去。”他眼裏冒著怒火了。
他不知道我脾氣一上來很牛的嗎?那雪白的裏衣中,是微微的血跡。
他那麽愛幹淨的人,怎麽會容許這
#的髒汙呢?我一手壓著他的右肩,一手挑開他的裏衣,看到裏麵那衣服裏,滿是血。
“天啊,這是怎麽回事啊?”我幾乎要驚叫出來了。
他冷瞥我一眼,惱怒地說:“你憑地多管閑事,誰才是主子,出去。”
我搖頭,也覺得痛楚起來:“不,如果你叫我出去我就出去,你不是白寵我了嗎?你受傷,我是宮女,我怎麽可以不顧,要是你死了,整個宮的人就會陪葬了。”
我聽到他低咒聲音,無力地拍著額:“倪初雪,你是咒我死,還是在關心我。”
我委屈:“我是在關心你啊?”
“這是關心嗎?”他脫下那雪白的裏衣。
裏麵那衣服,卻是讓血染紅了大半。他冷瞧我一眼:“不準說出去,月公公都不許說。”
“好,我誰也不說。”我點頭。
“咽,那給我找點白布來。”他鬆了一口氣,轉過身,靠在那桌上,顯得很無力。
“不行,人獨上藥。”我手指摸出那瓶藥,又是太子給我的,正好用上。
可是,他上麵好多血啊:“七皇子,不如宣禦醫好不好。“
他#哼,眼神變得暗深:“能宣,我不宣嗎?怕了,怕了就出去。”
我一咬牙,才不讓他給看扁了:“我才不怕,你坐好了,別給我跌在地上,我可扶不起你。”放下藥,手解著他的衣服,卻總是解不下衣扣一般,手指總是直打著抖。
七皇子痛得吸氣,揮下我的手:“一邊去,沒剌死我,讓你給折磨死。”
他拉來抽櫃,拿出一把利剪,瞧了我一眼,還是隻將那衣服在肩胛處剪了一個洞。
我看到血肉模糊的樣子,我就有些看不下去了。
他搶過,沉聲地說:“我來。”
也許,他來更好,我好怕會將他弄得更傷。
他看著桌子上的傷藥,半合眼斂,擦著傷說:“這哪來的?”
“太子給的。”我認真的交待。
他沒有說什麽?把巾子扔在衣服上,我才看得清,那裏深深的傷口。
他輕輕地說:“是刀傷,倒些藥出來。”
我手抖著倒在他的手指上,讓他輕擦上。
我又趕緊去找來他幹淨的衣服,他脫衣服。我轉過身去。
我聽到他冷哼的聲音,然後道:“剛才叫你滾出去也不走,現在倒是不好意思起來。”
“我……”吱唔了半久,還是說不出來。
“好了。”他輕道。“把這些衣服,都扔去燒了。”
我歎著氣看他:“七皇子,怎麽會突然受傷呢?”
他直直看著我,似乎看著我的魂一樣:“你想想進入我的生活嗎?”
我抓腦袋,卻又擔心他的身子,抓了厚衣給他:“不是啊,我,我隻是想要知道。”
“你好奇心倒是強。”他披上衣服,沒有打算睡。
我撇撇嘴:“我以前不會這樣的。”
他輕笑:“那現在想了,你知道為什麽嗎?”
我搖搖頭:“不知道,七皇子,你直說不就可以了,還轉那麽多圈子。”
他搖搖頭,眼裏有些歎息,又有些期望:“你想了解我的想法呢?”
我訝然,這又關他的想法什麽事啊?難道,他想不通,所以受傷了,那誰說是,誰是白癡了。
他眼裏擾不住的失望:“我以為,關心可以長久一些。你出去吧。”
他轉過身,有些冷寂。
我卻是不懂:“關心什麽啊?”
“什麽也別說了,快去。”他冷冷的聲音響去。
“哦。”我輕應,抱起地上的衣服,輕輕地退了下去。
關心可以長久一些,七皇子那麽尊貴,難道,他沒有人關心嗎?
第九十二章 玉貞公主所謂的愛
第二天,我去整理七皇子的寢室。
我還故意遲了些去,我想他必定是累極了,傷得那麽重,會多睡一些的。
可我去的時候,連那守夜的公公都沒在了。
房裏空蕩蕩的,一摸七皇子被窩,也是冷冷的。
想必是起得很早了,不由又讚歎,做皇子真不容易。
他昨天晚上受傷的事,他是不想讓人知道了,所以今天,還得和以前一樣,不讓人看出端倪。
他還小練了一會兒,然後到書房。換過的衣服還有些汗,放在一邊呢?似乎,也沒有什麽不同,還是如此。可我進去的時候,他躺在那貴妃椅上小睡,真可憐啊,連慶也不能睡。
我小心地又要退了出去。
他低啞的聲音傳來:“就守在這裏。”
退出的腳,又踏了進去。他臉有些微紅,我聽上官雩說,很多人受傷之後都會體熱的,就像那一次林珣的腳被蛇咬傷之後。他讓那二個公公給林珣一直敷冷水巾子,還讓店家煎了一些藥,藥我倒是不會了,敷巾子我還是知道的。
擰了濕巾子蓋在他的額上,他睜開眼看我,灼灼逼人。
我用手背碰到他的臉,好是灼熱:“還真是熱得很呢?”
“倪初雪,別接近我。”他冷冷地說著。臉上更是紅上了幾分。
“不行啊,上官雩說過,體熱不能熱得厲害,你不宣禦醫,就得這樣。
他眼裏的寒光在冒火:“別在我麵前提上官雩,他個懦夫,你還記著他。“
嗬嗬,叫我別提,他還是要提,我就不知道他拚什麽勁。他對玉貞公主那麽好嗎?那為什麽和太子又是這樣了,你猜我猜你防我防的。
我繃著臉:“他才不是呢?“不許他抹黑上官雩。
“那他怎麽跑了?”他冷冷地道出事實。
我卻輕笑:“這叫識時務者為俊傑,不跑,就逼著做新郎官,也未免太沒有骨氣了,雖然落跑是下下策,可也用對了,留著青山在啊,還怕沒柴燒。而且這樣子,也表示了他的反抗能力,也給你們狠狠地一擊,告訴你們,不能總是這樣強迫人。”
他冷笑:“有本事的,你跑玉貞公主麵前說一說。”
我才不會去呢?我嫌命長。我說的又不是假話,說真話,雖然不受聽,但是,卻是這樣的了。“我不擾你睡,不過,巾子得敷著。”
他合上眼,收著他的怒氣。
好是安靜。我無聊極了,我了一本書,坐在不顯眼的角落邊看著。
“啟稟七皇子,玉貞公主求見。”月公公恭敬的一聲稟告,打破了所有的寧靜。
剛才才說到玉貞公主,想不到馬上就來了。
我有些緊張,將書放了回去,看著七皇子。
他坐起身,抓下額上的巾子:“宣她進來。”
我吃驚,現在,我還在這裏啊,要是玉貞公主進來了,那我不是又讓她看到了嗎?
他卻沒有理會我,坐回了他的太師椅上,招招手讓我站在一邊磨墨。
並沒有很久,玉貞公主就進來了。
我這宮女又不是下麵遇上她,也不是去叩見她,並不用跪拜著施禮了,當自個是個樁子即可。
“七哥。”帶著哭腔嬌滴滴的女聲響起。
似乎欲哭一般,嬌軟的女音,讓人心也變得醋酸然的。然後重重地歎著氣:“七哥,他走了,他居然走了。”
七皇子卻沒抬頭,隻是提筆沾了墨寫字,平靜地說:“你不該這般做的。”
“七哥,你還是這般的冷情,七哥,我們是一起長大的啊,你倒也不關心我。”一陣輕啜的聲音。
七皇子抬起頭:“你的決定,我焉能左右。”
我偷偷地看玉貞公主,最顯眼的就是那紅通通的眼,又腫又紅的。還是那般的美豔,梨落花雨一般的美的。
這就是要爭上官雩的人啊,現在哭,現在後悔,還不退的。總好過以後天天哭。
“七哥,我真的好喜歡他,你知道,我小時候,總是吵著出宮,就是想要見他。我喜歡聽他說遠方的故事,長大了,他卻不進宮,他說過,要娶我的。”玉貞公主的淚又滾滾而下。她身邊有個極是清麗的宮女默默地遞上了軟巾子。
真是好看啊,半點也不輸給玉貞公主,如果說玉貞公主的美,國色天香,用牡丹來形容,那,那個宮女可以說是一朵清麗的梅花,如此的清妍。
上官雩說過要娶她嗎?我倒是不知道,上官雩沒有跟我說過。
七皇子挑挑眉:“小時的戲言,你太放在心上了。”
不是我放不放在心上,七哥,我一直都喜歡他,他說什麽,我就當是什麽?我天天盼著長大,好嫁給他。可是,我盼來什麽?他說,他有喜歡的人了,他說,不會和我成親了。怎麽可以呢?我盼了那麽久。“玉貞公主激動地說著,有些氯嗆到,讓她轉咳,淚一直沒有斷過,讓我看在心裏,也覺得好是不忍。
如果我不知道公主的真麵目,或者,我會同情她。
她盼了好久,人家不同意,也非嫁不可嗎?隻會讓二個人都痛苦。
七皇子眼裏閃過一些關切:“你太執著了。“
“不是我執著,七哥,我不嫁給他,大遼就要逼親了,你不是不知道。與其嫁一個自己不喜歡的,我不如嫁一個自己喜歡的。我知道他會不開心,可是我會好好愛他的,有一天,他會明白的。“
“哦。“七皇子輕應:”那你不是想明白了嗎?“
這個,還真是冷情得可以啊,自己的妹妹哭得這般的慘,也隻有這麽二句打發過去。
如果不是我知道,他暗裏為玉貞公主的事忙活著,我也不知道,他會那麽關心。
從一開始,他就警告我,要我安守本份,就是怕上官雩和我越走越近,讓玉貞公主會受傷。隻是,還是太遲,我們在秦淮就相識了。
他阻止我,隻為了成全玉貞公主。
玉貞公主這般說,他也不是沒有說過她嗎?但是,他還是料到會如此了。
這七皇子的心思,當真是深不可測啊,可以想得那麽長久。
“我想明白一回事,我還是愛他啊,不經一番寒徹骨,怎麽會看滿樹的梅花開呢?七哥,對不對,是你曾說過的。七哥,我知道,他為什麽要這麽做了。“玉貞公主的眼光,幽怨地看著我,讓我心裏一寒。
我頭皮一硬,低垂下頭。
我知道,後宮是沒有什麽秘密可言的,尤其是我這種人,沒有什麽後台的,什麽話,都會有人說,也不知道傳到玉貞公主的耳裏,是什麽意思了?
那天下雨,我和上官雩在雨中緊緊地相擁著,我不會以為,沒有一個人看得到。
七皇子都知道了,也自是有人稟告。
所以他警告我,他說我。我現在才知道,那是為我好。
不要把宮裏當成是什麽地方,任何人都有可能看得到。
隻顧一時的相思,隻怕連命也保不住出宮再見了。
我害怕玉貞公主向七皇子討人了,她是天之驕女,怎麽可以允許一個宮女和她爭上官雩呢?失了麵子不說,心裏也是極難過的啊。
七哥,我要倪初雪。“果然,我聽到她不轉彎的說。
我看著七皇子,也不驚慌了,我是宮女,不是嗎?我的去留,由不得我作主。他想怎麽樣,就怎麽樣?
七皇子勾起唇淡淡道:“你要她何用呢?”
“這七哥,不用管,我就要她。”明眸一眨,波光流轉之中,已是直望著我了。
“給個說法。”七皇子眉頭也沒有皺一下。
玉貞公主收回眼光:“七哥,她是在在我身邊,你知道,上官雩知道消息之後,一定會趕回來的。”
她下巴仰得高高的,眼裏的神采,似乎看到了上官雩一樣。
“你篤定?”七皇子靠在椅上,悠閑地問。沒有放鬆過的,是他的眼神,那般的逼人。
玉貞公主點頭:“我篤定,他一定會回來的。”
我有些心裏發笑,明明這二個人談的是我,我卻是幹聽著,像是在說別人的事一般。
七皇子搖搖頭:“玉貞,你要不要錯下去,我管不住你,可是倪初雪,不能給你。”
玉貞公主看我一眼,歎著氣說:“七哥,你以為,我會虧待她嗎?我可以給她一個機會,讓她跟我一起侍奉上官雩,隻要上官雩可以接受我。我不在乎,上官府會多一個小妾。”她握緊了手掌:“為了上官雩,我可以做到。我要和他建一個和和美美的家。”
七皇子的眼神中,似乎胡些輕笑。“你這般想得好,不好的,你可曾想過。你又何曾問過她肯不肯。”
玉貞公主用巾子擦擦淚:“她有什麽不願意的,我能容忍她,也是想得很久,也是她的福氣了。”她那眼神,是一種施舍吧。
我搖搖頭:“奴婢謝過玉貞公主的一番好意,隻是,奴婢是萬萬不能的。”
“為什麽?難道還委屈你不成?這已經是我最大的限度了。”玉貞公主睜大了眼,滿是不敢置信。
“我自是知道,如果答應了,會是一條尊榮之路,從此脫離了我宮女的卑微身份。可是,奴婢再挺不起骨頭跟他說話,奴婢自幼讀書,自是知,為人妾者的心涼。公主是高高在上的人物,奴婢自是不敢要求要與公主同一般的地位。可是奴婢也有奴婢的執著,如若是讓奴婢為人之妾,奴婢寧願下半生長伴青燈。”我平靜地說著。
我得上官雩如此的真心相待,我已是前世修來的福份了。
我以為,我找不到我的愛人。我找到了,如果不是屬於我的。我也不強求。
玉貞公主皺著眉:“你不是也喜歡他嗎?”
“是的。”我供認不違,讓七皇子讚賞的眼神變得犀利又冷然起來,我看他一眼,邊磨墨邊說:“隻要他高興就好,喜歡,不是要得到,而是相互間的真心。”
玉貞公主一翻臉:“你是在說我嗎?我不夠真心。”
“奴婢不敢,奴婢隻是說奴婢的看法。”
“好了,你也知道這些意思了?玉貞,你回去吧,別再執迷不悟了。”他的聲音,也是那般,冷得如十一月的寒風。
“為什麽你就不聽我的呢?我就把倪初雪關起來又怎麽樣?”她固執地看著七皇子。
七皇子輕笑,薄薄的唇緊抿著,搖搖頭。
玉貞公主咬著唇,然後,壓處所有的尊嚴與傲氣,哀求地看著七皇子:“七哥,就算我求你,求你最後一次,我太喜歡上官雩了,七哥,你不希望我幸福嗎?七哥,你還記得,我們孤憐憐一起長大的時候嗎?沒有人會心痛我們,沒有人會關心我們,隻有我母妃來的時候,才會給我們帶點好吃的,七哥。”她軟軟地叫著。
昨天在那宴會上,我才知道,七皇子的母妃已盾入空門。
今天,玉貞公主說小時候的歲月。
我沒有參與,我卻心痛了,他是怎麽過來的。
怎麽讓自己壯大的,讓自己不孤獨,讓自己有足夠的力量來做自己的事,要保護著入冷宮的姨娘,還要讓那年幼的十七皇子樓破雪有所依。
我對他,生出一股子的欽佩之情。
亂世出英雄,困境練剛毅,他也不知是怎麽熬過來的。
“七哥,你不給嗎?”玉貞公主沙啞地說著,眼裏盈滿了淚水。
他還是搖頭:“玉貞,幸福,不是這樣來的。”
“你又不是我,你怎麽知道這不是我的幸福。是我要這樣的,你為什麽不給我,你明知道,她是太子的女人,卻還收在崇閣宮,你能收藏得了多久,你能收藏得多久啊?她遲早去東宮,七哥,與其這般,你為何不給我?是不是,你心裏也喜歡上了她。”玉貞公主竟然一手指向我的臉。
我訝然失笑:“玉貞公主,怎麽會呢?昨天那事,是大遼三王子說的,太子的心裏,早有喜歡的人了。奴婢隻是宮女,無論宮裏的誰,奴婢也能認清自己的本份。”
七皇子揮揮手:“回去吧,玉貞。”
“我不回去,你不給我,我就不回去。”玉貞公主一發蠻,就坐在那貴妃椅上。
七皇子冷冷地:“那你就坐穩了。”
不說還好,一說,玉貞公主就嚶嚶地哭:“為什麽七哥長大了,就這麽狠的心呢?變得那麽冷漠,變得這麽無情,連我一個小小的要求,七哥也不肯應允,當真是要叫玉貞一頭撞死在這裏嗎?”
七皇子不理地她哭鬧,哭得淒慘起來,嗚嗚直叫,讓我心裏也酸酸軟軟又無可奈何的。
我倪初雪還真是軟心腸,就是看不慣,可是,這事關重大,我不會拿我的命去賭的。
可是,讓他做壞人了。
倒了一杯茶給他,他卻是沒有理會,也沒有看。
是不高興吧,我想任誰聽到哭個不停的聲音,都不會高興得起來的。
“七哥,我最後問你一句,給是不給,不給,我就一頭撞死在這裏。”玉貞公主惱了,抹著淚站了起來。
他隻是冷瞧一眼:“你覺得死得有價值嗎?”
玉貞公主咬牙,道:“為了他,我一死也就值得了。”
這下,可是讓人頭痛啊?還真是蠻橫無理得很。
“那你自個撞撞看。”他倒也是無情得很。
玉貞公主猛地跺腳:“好,樓破邪,你給我記著,若風,我們走。”
玉貞公主是惱了,也擱狠話了,這是兄妹嗎?若風,若風,那妍麗如梅的女子,就是太子心心念念的女子。
真美啊,可是,為什麽要傷太子的心呢?
我看著她,她合門的進候,抬了起了眸子,冷然如水,平靜無波,帶著一些冷意沉沉地刺著我。
我垂下了頭,避開她的視線。誰知道,她走到窗口的時候,又回頭瞧了我一眼,慢慢地,起了冷意,起了恨意。唇角的那抹笑,讓我手指都發抖。
第九十三章 人性之酸
她們走後,七皇子癱倒在了椅上。
我走近他:“累了,就再躺會吧。”正欲扶他去貴妃椅上。
他那駭人的眼神將我看個透析,我看看身上,奇怪地問:“七皇子,你看什麽?我身上不髒啊,”看得人怪怪的。
他低低地歎息,手握成拳,青筋畢露:“好了,你下去吧,這不用侍候。”
我有些失望,還是輕應了一聲。“好。”
走二步,七皇子說:“以後,你想去哪裏就去哪裏。”
“好,”我還是恭敬地說著,他的臉色難看,不要問他為什麽?讓他頭痛。
我自在地出了書房,轉過窗子,他的視線,似乎,還在看著我。
想去哪裏,就去哪裏,我能去哪裏,我的玉佩都還在他的手上,我又不好意思叫他給拿回來,我如何作畫。
太子那畫,還得緩緩了,我想,他受傷了,沒有什麽嫵媚之說的。
和宮女小丁去采花,滿園的花還像是春一樣。
我好是喜歡這般,站在花叢中,看著百花齊放,我也是女子,我也喜歡花啊。
“初雪姐姐,你也不怕冷,穿得這麽少。”小丁抱著滿懷的花。
我剪子落下,再剪下一枝,“天天都要采那麽多嗎?這花怎麽長得夠呢。”
“禦花園還多的是呢?七皇子這裏算是少的了,我聽說中了,那些妃子們可多了。”
“我覺得有些可惜,不過插在花瓶裏,又的確是漂亮。讓房間都亮得清雅而又香香的。”
“初雪姐姐,你好會畫畫啊,怪不得七皇子讓你做貼身侍女,”
她羨慕地說著。
我輕歎氣,我才不想做的呢?這樣做事,也很快活啊。
“那不一定是好事。”我似有深意地說。
“是啊,主子們有什麽脾氣,那可是直接招呼過來的。”
倒是沒有吧,他就衝我發過幾次火而已,我寧願他回到以前,也這般滿眼傷痛一般的好。
他對我的愛理不睬,總是叫我出去,我無事可做,就跟著宮女們一起做事。
有時候,我想說什麽,看到他冷漠的樣子,到嘴的話,又吞了下去。
我不知道我在外麵招惹了什麽事事非非,我就躲在七皇子的這崇閣宮裏,避風避雨的,倒也是好的,除了昨天玉貞公主來要過人之後,不見誰對我有好奇之心。
那若風,真是覺得好不可思議啊,這樣死寂一般的眼神,怎麽會讓太子喜歡呢。
“小丁,你聽說過太子嗎?”我似無意地說。
她神秘兮兮地看了看四周才說:“哪沒有聽說過呢?太子以前好喜歡一個宮女,後來就不知道了。”
我有些愕然,後來就不知道了,那不是比我還知得少嗎?
她推推我的肩,“聽她們都說,太子現在喜歡你,是嗎?初雪,你可別放棄這些好機會,要牢牢地抓住了,你才能尊貴,也就不用做宮女,雖然身份上是有些低微,可能為太子生個一兒半女的,也是大功一件啊。到時候還能封個什麽號,也不枉這一生呢,初雪到時候,可別忘了姐妹們啊?”
我聽得頭暈,“不是的,當時情況有些急,大遼三王子故諂的。”
她一臉的霧水:“怎麽做王子的,說話也可以胡說嗎?”
“那當然,你沒見過他,你不知道,你說,就我這樣的姿色,怎麽就能入太子的眼呢?是不是啊,丁兒,你就沒有想過,以後也能出去嗎?”聽她的意思怎麽像是願意在宮裏做一輩子一樣。
她聳聳肩:“出去更不適應了,在宮時,也能過一生,我爹爹隻怕連我都不認識了,而且,我出去,也隻會增加家裏的負擔吧,不出去了,在這裏久了,我已經習慣了。”
我一驚,習慣,習慣後就不能出去了嗎?“那你,也沒有想過要嫁人嗎?”
“嫁人,不可能的。我也怕啊,嫁了之後會不好,我都不想了,你呢?初雪。”
我深吸一口氣,堅定地說“我一定要出去的,不管我嫁與不巡,我都要出去的,我喜歡宮外的生活。”
“是嗎?那三年之後,你還能想著要出去嗎?”她歪著腦袋看我:“或者,主子喜歡你,多留你二年呢?”
這,這我倒是沒有想過,宮女的意見都有用嗎?
她笑著:“我以前也和你一樣,初進宮的時候就想著出宮,可久了,我也就習慣了,出去,也是獨自一個人,還讓人指指點點的,我倒不如就在宮裏了。”
“不,出去塑性可以做很多事的。我喜歡畫,我想四處雲遊,處處畫畫。”我才不要,這一種適應,我永遠都不要。
無論我出去如何,隻要堅持,我還是能走過來的。
別人的指點算是什麽?過日子的可是自己,而不是別人。
她輕笑,抱起大堆的花:“不過,初雪姐姐也不用煩,有個做昭集錦 妹妹,到時幫你指一門好親事,也是無可厚非的。”
我搖頭:“別想這麽多了,早膳來了,我們先去用膳,稍會兒再和你送衣服去洗衣宮。”
他的膳食,都是月公公侍候著,倒也不用我理會。
小丁推推我的肩,“哎,你知道嗎?聽說宮裏派了好多人出去抓一個凶手。”
“凶手。什麽凶手啊?”
“皇上壽辰那天晚上,在京城的大使館裏,有一個人去刺殺大遼三王子。”
我心一驚,佯作平靜地說:“不會吧,三王子也有人去刺殺?”
“是啊,聽說那黑衣人逃跑了,有人說,他跑進了宮裏,所以,宮裏正在大查呢?那三王子可也受傷了,皇上是龍顏大怒啊。”
我鎮定地笑著:“這人真是厲害啊,居然還去刺殺三王子。你可知道的真多啊。”
“我也是聽別人說的,哎,初雪,你說,會是誰呢?”
我歪著腦袋想,避過她試探的眼神,輕鬆地說:“反正不是我們,必是一名不怕死的大英雄。”
“倒也是。”她點頭:“真的是不怕死。”
“好了,去用早膳吧,我去書房把花都插上去。”
七皇子今天的氣色已經好多了,年輕真是好啊,恢複得快,想我爹爹那時,可是好幾天才有起色,也幸得上官雩出神入化的醫術。
七皇子還是冷漠,我插著花,一邊看他。
我真是看不出啊,我好欽佩他啊,居然去刺殺三王子。
“瞧什麽?”他重重地放下書,冷眼看我。
我笑著:“我佩服七皇子。”
他眯起眼:“什麽意思?”
“嗬嗬,你知,我知。”我指指他的肩胛。
“誰告訴你的。”他淩厲地起身。
“我知道怎麽說啦。你也別緊張,小心坐著。”趕緊過去扶他,他卻抓著我的手,狠力地一捏。
“痛啊。”我抽回手,揉著痛:“七皇子,聽說外麵正在抓刺客呢?”
“嗯,沒事就出去。”他冷然地說著。
為什麽現在他都不要我陪著啊,就一句了事,他是那麽聰明而細致的人,怎麽會想要去刺殺那三王子呢,而且,還回宮裏。
要是我,我就躲個十天半月才回,可我不是他,我不知道他是怎麽樣的。
他這般地對我是很怪,他似乎不想看到我一樣。
也許,他受傷了,他不想讓人惹火他,而我,總是惹火他。
自責著,和宮女一起提了衣服到洗衣宮裏。
洗衣宮還是這般地熱鬧,有些認得我的,一看到我就冷嘲熱諷起來。
“我道是誰呢?真是厲害啊,如今是個采女,連妹妹也做了昭儀,今天時不同往日了啊。”
“唉,你怎麽這樣子說呢?”一個宮女推推那說話的,“人家是采女,又是貼身侍女,貼身啊,你們可知道。”她用著我聽得見的聲音低低地說:“就是侍寢的那種啊?這二姐妹可真有辦法啊,一個搞定皇上,一個搞定七皇子。”
“妹妹,你可真壞啊?怎麽可以這樣子說呢?你哪裏知道人家是不是上床了呢?”
“那可別說,你去床單裏找找,聞聞那股味兒,你就明白了。”她假意地笑。
明明,大家都是宮女,我也沒有對她們怎麽樣,說話,就憑地那麽難聽了。
采女的衣服,又不同,送來的衣服中,雜著那鮮嫩的一色。
一宮女一腳踩了上去:“我真是太不小心了,還踩著她們的衣服了。”
“我可真想不到啊,為什麽小的侍候老的,大的侍候小的,還真是大小也不放過。”
“小蹄子們,說什麽呢?啊。”一嬤嬤聞得有熱鬧之一,馬上就過來。
看到我,臉上堆起了笑,“原來 是倪采女啊,怎麽敢勞煩你送衣服過來呢?說一聲,我就讓人過去取了。”這般地討好,我卻看到她眼裏鄙夷的笑。
我想,要能爬得高,還真是要臉皮厚。
我搖搖頭:“我也是宮女,該做什麽事的,初雪還是做什麽事。”
“你倒也不說說這些小蹄子們,一天沒事就嚼舌根。”她抓起剛送來的衣服,往宮女頭上砸去。
宮女見狀,紛紛閃著,當然,又得踩上幾腳了。
如此的單純,如此的沒有心機,這般地暴露在我的麵前,當真是不妥。
小丁卻是氣憤,“你們怎麽可以這樣子呢?”
“小丁,別說。”我拉著她走,後麵還聞得一陣陣的嘲笑之聲。
還有那嬤嬤拉長的嗓音:“倪采女啊,有空讓昭儀娘娘回來看看中了,她那凳子,我可沒敢讓誰坐啊。”
我搖頭輕笑,要是遇上狠角色,她們還真是自討苦吃了。
“你還笑得出來。”小丁有些生氣了。
“人性本就是這樣,這就是人性。”赤裸裸的人性。
她們臉上盡情地笑,嘴裏盡情地諷,可是心裏,酸得要死。
我有些可憐她們,這樣的道理也想不通,人不可能,一成不變的,這般說了出來,要是傳到梨香的耳裏,她可不是我,她可是狠得起來的,耳後說她,不知也就罷了,這般說,那嬤嬤除非是嫌年紀長了,不就是暗諷著梨香身份上的低微嗎?無論如何,她現在就是昭儀娘娘,再不想她往上爬,她還是爬上去了。
她一樣,可以呼風喚雨,今時的她,已非那任人宰割的殷梨香。
酸葡萄的心理,我不是曾讓梨香說過嗎?人人都有一個酸葡萄的心思吧。
“初雪。”陳嬤嬤滿臉是笑:“正好遇上了是我,寧妃娘娘可想你了。”
“寧妃娘娘可好。”我關切地問。
“出了冷宮,自是好。”她一張臉,笑得如十一月的菊花竟放。
我輕笑,這倒是好事。
“初雪,有空到寧妃宮裏去,寧妃也想著要見你一麵呢。”她眼裏,滿是話,可這不是說話的好時候,宮女來來往往的。
我點頭:“好。”
一宮女站在前麵叫著:“倪初雪,你真是笨啊。”
她是誰啊,我看看陳嬤嬤,看看小丁,我壓根兒就不認識她啊,怎麽這樣子說我呢?
她嫌惡地看著陳嬤嬤,又看看我“倪初雪,你還是不是昭儀娘娘的姐姐。”
我是啊,那她大概就是梨香身邊的宮女了吧,倒是有幾分她的氣勢,我還以為是梨香來了呢?嗬嗬,還真是什麽人,訓什麽宮女。
“昭儀娘娘身懷有孕,皇上天天在寧妃宮裏,也都把昭儀娘娘丟到了一邊,你還能跟寧妃宮的人笑得出來,真為昭儀娘娘叫不值啊。”
“啊,梨香有了身子。”這,不會是真的吧。
等等,她叫出來幹嘛,是不是怕人家不知道啊,要是宮裏的人都知道了,以梨香前段日 的性子,那些妃嬪們怎麽會放過她啊。
梨香不會不曉事吧,我得尋個時候去見見梨香了,招風,不一定好的.
第九十四章 梨香有孕
最近還真是查得緊,謠傳也越來越多,無非是關於大遼三王子受傷的事。
大遼對這一事氣憤難平,想借機攻打燕朝,可又聽說那邊現在大風雪,不宜出兵。
皇上下令派了禦醫去為三子子診治,更有不少的人都去看望三子子,回來的時候,大多能得到一些奇珍異寶。
我哪也不想去,就呆在七皇子的宮裏,看著日出日落,天氣,一天比一天的寒冷。
世上無不透風的牆,消息,總是會傳進來的。
寧妃大受寵,皇上為寧妃做了蓮舞台,瘦弱的寧妃如蝶一般地在蓮葉般大小的玉台上跳舞,聽說,好看極了。
皇上大興土木,要為寧妃做一座新的宮殿,據說,那陣勢,和皇上大興土木,要為寧妃做一座新的宮殿,據說,那陣勢,和皇後住的坤寧宮沒有相差多少,風頭在後宮,無人能及。
七皇子的傷也是大好了吧。才三天,又生龍活虎,每天都在林子裏要練上好幾個時辰。
剪了些好看的花,五彩繽紛好幾種色,邊嗅著花的香味,邊往梨香的梨花宮而去。
皇上賜了梨香獨立的宮,我還是第一次去呢。
“喲,不是倪初雪嗎?”冷冷的嘲諷之聲在前麵響起。
我垂首“奴婢叩見林美人。”
“這倒是多禮起來了,我和梨香姐姐可是好姐妹啊,按理說,還得尊稱你一聲好姐姐呢?”林靜如在宮女的陪伴下,徐徐而來,滿臉的笑,似是故人相逢。
不知道梨香和她達成了什麽樣的協議,沒有針峰相對。
可是,我極是不喜歡這樣的笑,我終究放不下家變的打擊。
退在一邊,淡淡地說“奴婢不敢。”
“是嗎,怎麽不像啊,何必這般地客氣啊。”她走近,香風襲來,一手已是扶起我。
那長長的指甲,深掐入到我的手裏,痛得我擰起眉。
她沒有要放的意思,唉,林靜如,我也放不下呢。她倒也是放不下。
我可以生氣,也有因可尋,而她呢?現在不是做了美人了嗎?不是風光了嗎?還是看我不順眼,虧得在外人的麵前,和梨香裝作很要好,就恨不得蓋一床被子般。
我縮回手,那天珠刮過她的指甲,有些作響。
她眼裏精光一閃,我換過手抱花,讓那衣袖將天珠摭住。
一個宮女,戴著天珠,怎麽可能讓人不猜測呢?
我不想徒惹是非,“奴婢先告退了。”
“真不巧啊,我還得去給寧妃娘娘請安呢?不然倒是我們三人又可以比比畫了。”
“奴婢不敢。”心裏暗忖,宮裏那陣風,她就倒那裏,這樣,累不累啊。
她也是美人胚子,可是,越來越沒有自己 的光彩一般,總是活在別人的光環裏。
梨香美豔,她也可以妝成豔光四射,寧妃清麗,如今的她,是一身的潔淨的白衣。
我退了下去,她也不怎麽敢難為我,大概是因為梨香的關係吧。
我隻能遠遠地,看到那個妃來了,就往那花深處的小道避去,省得惹一身的麻煩。
到了梨花宮,據說梨香還沒有起來,我把花都交給了那宮女。
誰知道她竟然一扔,“我們娘娘不喜歡花。”
我有些愕然,這宮女好是大膽啊,不過,她身上的衣服,可也是比宮女要高幾級,怪不得這般地氣野。
我彎腰撿起,覺得好是心疼,不喜歡也不必這般啊,每一朵花,從生長到現在,隻為了向人展示著這短暫的美麗,這般地重摔,好是讓人歎息。這宮女,要是別宮的人來,也是這般,梨香還真是樹敵不少了。
“這花要來做甚,又不是牡丹,又不是什麽珍貴之花。”梨香讓宮女攙扶著從裏麵走了出來。輕悠悠地說著。
我輕笑,“沒事,我帶著回去,這花無論是什麽樣子,都是一種美麗。”
“倪初雪,你見了我怎麽就施禮了,連宮女都不會做了。”梨香坐正,端起茶淺喝著,連看也不看我一眼。
我有些怪異,還是恭敬地給她施了下禮。
“好了,好了,別以為你是我姐姐,你就可以什麽都不要,你起來吧。”
心裏有些悲涼的感覺,我還是站起來。
“桃子,你去把我那酸梅兒拿過來。”
剛才那丟我花的宮女瞧了我一眼,嘴甜地說:“是,昭儀娘娘,桃子還知道娘娘要加多一些蜜。”
梨香似有些得意,“你瞧瞧, 我這宮女,就跟你大不一樣。”
直到那桃子走遠了,她又將身邊的宮女遣走。
才重重地歎了一口氣,看著我說:“倪初雪,你也別怪我對你狠心。”
我搖搖頭,我從來沒有怪過她,她本就是淡情之人。
“那桃子可是皇後指過來給我的,什麽事,我還得避上三分,麵子上做上三分。”她有些無奈,“有些事,你也別小肚雞腸的。”
我失笑:“梨香,你過得還好嗎?”
她哀怨,咬著唇角看著我:“有什麽好的,看看你們做的好事,如今寧妃得寵,皇上連我這裏都不來一下。”
“梨香,那你恨我嗎?”我試探著問。
她瞧我一眼,“為什麽不恨,明明我最得寵,如今一鬧,我連皇上的影都見不到,你為什麽做什麽事之前,就不能先想想,對我有沒有好處呢?”
我不說話,唉,這些事,能怪得我嗎?
就當她是說幾句氣話,如果皇上喜歡,無論是冷宮,還是千裏之外,皇上也會親自去找出來的,如果皇上不喜歡,送到他的麵前,還是揮一揮手,什麽也沒有。
梨香,為什麽總是想不通呢?這些事,並不是我能操作的。
梨香似乎有些生氣,微怒地看著我:“現在,你說,我要怎麽辦?”
“梨香,我隻是一個宮女,”我輕淡地提醒著她我的身份,我能怎麽辦?
“我知道你隻是一個宮女。倪初雪,你認識七皇子啊,你認識太子啊,什麽叫做枕邊風,你不懂嗎?別告訴我你不懂。”那種上下打量的眼光,還真是曖昧啊。
讓我有些失望,妹妹,終究是沒有理解到我的一分。
“他們是主子,我隻是一個宮女。”
“跟我裝什麽笨,都說你是太子的女人,都說你給七皇子子暖床,不是嗎?”
我失笑出聲,“梨香,謠言的事,你一分也別信,你姐姐長什麽樣,你也知道。”
“說不定人家是貪著新鮮也並不是沒有的事情。”她冷冷地說著。
我搖搖頭:“梨香,你不該這樣說的,我不是那樣的人。太子和七皇子也不是那樣的人,梨香,你是從來也沒有正眼兒瞧上我一眼吧,你怎麽知道我是什麽樣的人呢?”
她冷哼:“我瞧你幹甚?”
“倒也是。”心裏有些苦笑,沒有無邊的美色,沒有絕世的才華,更沒有尊貴到天下人人叩拜的身份,我這樣的人,瞧我作甚嗎?
我也不在乎的,有些事,問出來,隻會讓心裏有些難過,還是不在乎的為好,可以當作什麽也沒有發生過,我不太喜歡太冷漠的事實。
“那你說,怎麽辦?”
“我也沒有辦法。”這問題,我替她解決不了。
她氣得胸口真起伏著,重重一擊那桌子,“沒有辦法,你是想叫我去死嗎?是不是?如今在這裏,我身邊,沒有一個信得過的人,每一個妃子也是拚命的踩低別人,爬得最風光的位置上去。”
讓我有些唏噓,也無可奈何:“我勸過你的。”
如今的路,再難走,也是她的路,我替她走不下去。
“就這樣一句話,倪初雪,你還真是一個好姐姐,我心裏難受之極,也不曉得要安慰我一下,”她一手揉著頭。
我有些不忍,雖然真的很無理,可也是我從小寵大的妹妹啊。
二姐妹,一世情,悠悠長長的,怎麽會忘得了呢?
“梨香,你當日選擇如此,有好多的事,他也得想到,就如這般,當晶你受寵,別的妃子也跟你這般的心情,你將心比心,這樣的寵愛,能有多長。”
她咬著唇,臉色極是難看。
是啊,當天,皇上可以那樣對她,今天,當然可以又那樣對一個女子。
這是公平規範的遊戲,而梨香陷入了,她選擇,不是,很長很長的寂寞。
一時的風光,賠上一輩子的時間,我一直都不讚同。
這世上,沒有一種叫做後悔藥的賣,無法再回頭。
也不忍看她這般難過,我輕輕地歎氣,“梨香,如果皇上是寵愛你的,你又何怕什麽呢?靠著外麵的寵愛,總是有比自己更漂亮的。”
她無助地看著我:“你去求七皇子,讓他和皇上多從我這邊經過便 就成了。”
我搖頭:“我隻是一個宮女,梨香,主子的事,怎麽做,都不是我能決定的。”
她挫敗地垂下眼:“如今我有了皇上的血脈,倒也是不怕了,無論如何,我下半輩子也就靠著這點希望了。”
我卻是不樂觀的,“梨香,寧妃生了十七皇子,也在冷宮裏呆了好長的一段時間。”
她臉色大變:“別給我說這些話。”
“如果換成是別人,我是不會說的,可你是我妹妹,梨香,你人保護她自己。就不要這般地拽高氣揚的。”
她眼時冒著火焰,咬牙道:“倪初雪,你說我是拽高氣揚。”
“是的。”我點頭。
她閉上眼,深深地吸上一口氣,“是啊,不是你,我永遠也聽不到這麽一句話,可是,倪初雪,我討厭聽這樣的話,別給我說第二次。”
“可如今的我,進退不得,我身邊,沒有一個可以相信的人,我氣恨啊,倪初雪,你到我梨花宮裏來。”
“我來了,也不會改變什麽?梨香,我一樣是站在風頭浪尖上,有些人,你不是順從就好。你得有你的主意,梨香,你是一個很聰明的人,你的才華,你的光彩,不會把你淹沒在後宮的。”
人是需要被鼓勵的,才會有一種向往,有一種希望。
我並不樂意見她,總是歎氣,垂著臉,梨香從來都是神采非凡的。
“娘娘,酸梅兒來了。”那宮女遠遠地就叫著來了。
一進來看到梨香的臉色不好,皺起眉,“娘娘,你怎麽了,不舒服了,要不要宣禦醫啊。娘娘你不能聞花的味道啊,倪初雪,你幹嘛還把花抱在手上,是不是存心要害我們娘娘啊。”
梨香反手就一掌甩在她的臉上。
清脆得刀子滿盤的酸梅子都掉在地上,滾滾落落了一地。
我心裏暗歎著,這梨香怎麽又衝動了起來呢?
尋桃子睜大了眼睛看著梨香,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倪初雪,怎麽說也是本宮的姐姐,你算什麽東西,這般地大叫大嚷的對她說話。”
“娘娘,你不是說,把她當作是宮女就好了嗎?”
“還敢頂嘴,來人,給我掌嘴。”她狠狠地說著。
那宮婦害怕了,馬上就跪在地上磕頭:“娘娘,奴婢不敢了,請娘娘饒了奴婢。”
我朝梨香搖搖頭,如此這般,也不是辦法啊。
她不是說,那宮女是皇後派來的嗎?這不是又犯錯了。
梨香,一定是腦子也紛亂了,做事,這般的急躁著。
相較天林靜如,梨香,真的不如她。
我輕輕地退了出去,梨香啊,路是她挑的,是她走下去啊。
梨花宮靠湖,湖的一側,是新起的寧妃宮吧,好大的架勢啊,成千的人都在忙活著,務必在年關,把那裏做好吧。
可是,年關,皇上寵的又是誰呢?
今朝一人得寵,那就是有更多的人失寵,所以,我討厭這般,還不如一個人落得個清靜不牽心。
躲躲閃閃地回到七皇子的宮裏,月公公正在侍候著給他披上厚實的衣服,
瞧見我,冷冷地丟過來一句話,“去準備一下,出宮。”
我呆站在那裏,頭腦一時轉不過來。
月公公罵道:“還不快準備,你這宮女怎麽楞頭楞腦的。”
“哦。”我興奮地往後退。
出宮,真的不是做夢啊,我捏著自個兒的臉,有些生痛。
得穿上厚的衣服,這天氣,可真是陰冷得可以啊,出宮,我怎麽手忙腳亂起來了呢?要將花插在瓶裏,竟然將它們插在發上。
幸好照了鏡子,不然我這樣子出去,滿頭的鮮花招搖,沒嚇死月公公,會嚇死一幫我。
暗怨自己不夠沉穩之氣,不就是出宮嗎?又不是沒有出過,竟然還可以高興成這樣子。是宮裏太悶了,是我太想出去透氣了嗎?是的,一定是。
我的心都飛了起來,出宮,多動聽的二個字。
哪怕是出一下子也好,也能讓我的細數流年之時,過得快一點,我過一天,也就少一天,一天一天積起來,就是一年,一年一年過去,就是三年。
七皇子的馬車極是大,裏麵還有桌子之類的,連棋中了,茶杯之類的東西,都是磁鐵做的,就算馬車如何顛簸,也不會滑落下來。
馬車裏舒得可以坐上好幾個人,這就是皇室豪華的馬車啊。
一個小公公在前麵駕著馬車,我則是在車內和他大眼瞪小眼。
主要是我看他看得到,合不攏的唇角換來他的白眼。
還真是走得慢啊,我恨不得自己趕著馬,衝出這裏去。
他沒有說去哪裏,我也沒有問,反正目的地到了,就是到了。
我隻想好好地感覺著外麵自由的氣息,才讓自己更多的開心。
他一個人下著二方棋,自己和自己對弈,要是換了平時,我會多看二眼。
可是,我現在沒有什麽興趣。
我多想出去看看啊,上官雩走了那麽多天了,也沒有一丁點的消息。
我好想再在人群中,能看到他,哪怕是一眼,也就心滿意足了,雖然,我知道,這一定是失望得多,可我還是想的。
前一段時間,宮裏鬧得沸沸揚揚的刺殺事件,連帶著搜索上官雩的事也擱下了不少人。 腦中忽然靈光一閃,這事,和七皇子的事,是不是有關聯啊。
我咬著唇,滿懷的愧疚看著七皇子,“七皇子,我真是對不起你啊,我把你想得那麽壞,原來,你這麽的好。”
他抬頭冷瞧我一眼,淡淡地吐出幾個字:“不放肆。”
我搖搖頭:“這不是放肆,七皇子,我真是把你想得太差勁了。”
他繃緊了臉,冷冷地瞧我一眼:“倪初雪,別說話。”
還是冷靜地拿黑色的棋子欲下,我吸吸鼻子,好是難過,“七皇子,我知道了,你又是為了我好,初雪真的是謝謝你的大恩大德。”
第九十五章 曖昧的戲份
他臉色更黑了,黑黑的眼神裏,閃著冒火的光芒,隻要一點燃就能將所有的人都毀滅一樣,壓低了火氣說:“倪初雪,你發什麽瘋。”
我傾近身子,在他的耳邊低聲地說:“七皇子,我都明白了,我就不明白你這麽一個精明細膩的人,怎麽會去刺殺三王子呢?明明你知道,會挑起二國的更不和,其實我都明白了,我也看懂了,七皇子,你是為了我們好,你是想著,你拆散了上官雩和我,你心裏不安,所以,你去刺殺了他,你把所有的注意力,都引到了這件事上麵。”
他咬牙切齒,“倪初雪,你少胡說八道,別礙著我下棋。”
他瞧也不瞧我我,將手中的黑子落在了棋盤上。
我立刻抓到毛病一般地抓著他的手:“你看,你看,七皇子,你下錯了,我不是很懂棋的人,可是,你真的下錯了,你這一步,下一步,白子走到這裏,就能把你的黑子給吃了。七皇子,真是謝謝你了。”
他幽黑的眼神看著我,“倪初雪,你再說試試看,我讓你把所有的棋子都吃下去。”
“七皇子,你不喜歡聽,我不說。”我雙眼滿是感激。
他直看著我,看了很久,才說“倪初雪,你真的懂我嗎?”
我點點頭,“懂了,懂了。”
“那你還懂什麽?我為什麽對你這麽好?”他的眼神裏,竟然有著一些希望。
我振振有詞地說:“是因為,你們強迫上官雩。”
“廢話,我不想再聽到你談這個人,倪初雪,這就是你的懂,你還真是天真的可以。”有些冷嗤,卻沒有不屑。
我怔住,我天真嗎?我一點也沒有覺得,難道我想的不對嗎?
“你的懂,很讓人失望。”他唇角一抹失望的笑:“知道去哪裏?”
我搖搖頭,為什麽說讓人失望啊。
他輕水火無情說:“你應該去看看那一幅畫的,那是我喜歡的一幅畫,我沒有不允你看,你可以去看看,可你,為什麽就偏不看呢?”
這算是逼問嗎?我一定說啊,剛才還搖著他的手說,感激他。
“七皇子,你重申了好幾次,我越是不敢看那畫了,帕看了,心裏更怕。”我老實地說著,換來他長長的歎息。
然後,他意味深長的看我一眼,“倪初雪,你是什麽樣的一個人啊,為什麽,讓人捉摸不透,為什麽這般地不同。”
我不解,“七皇子?”
“別問了。”他長歎著:“或許,你看後就知道了。”
我聳聳肩,“這麽嚴重啊,那我更是不敢看了。”
“倪初雪,你是個膽小鬼。”他怒了。
我笑著倒了杯茶給他,“是的,其實我是很膽小的。”
他捏著茶杯,手指都泛白了,用著殺人又無可奈何的眼光看我。
我趕緊道歉,“我想過了,我不再惹你生氣了,七皇子,別放在心上啊,當我是胡說八道一番。”
他冷哼:“呆會要是去了三王子那裏,你再胡說,就把你留在那裏。”
“啊。”我驚叫出來:“去那裏啊,我不想去啊,那個三王子可惡極了。”
他沒有再說話,顧自又下著棋子,我越來越是不明白七皇子。
馬車終到了京城,我趴在窗邊,看著人來人往的街道。上官藥鋪那裏,門扉緊閉。
我好失望啊,這樣的話,上官雩就不知道逃到哪裏去了。
眼珠子一眨不眨的,看著摩肩接踵的人從東南西北四個方向來一般。
我找尋著,企圖能在這茫茫人海中,找出我所熟悉的那個人。
過盡千帆皆不是啊,過了繁華的街道,馬車就朝使館的地方駕去。
我無力地靠在窗前,眼內是掩不住的悲落,七皇子也隻是掃了我一眼,沒有說什麽?
“稟報七皇子,使館到了。”小公公盡責地道。
我揭開簾了,讓七皇子出去。
是我想多了,才抱著希望,能出來一趟已是不易了,倪初雪,要開心一點。
甩甩頭,將失落甩在腦後,有緣,自會相見,無緣,怎麽也是找不到的。
七皇子倒是連通報也省了,直接就進去了。
那該死的千裏就躺在那貴妃椅上,淩厲的眼光打量著七皇子。
七皇子臉上是得逞的笑:“三王子可安好,聽說三王子受了重傷,真是燕朝守護不力啊,讓三王子受了些驚嚇,本皇子一定會全力緝拿刺客。”
三王子看著他,似乎有些冷笑:“莫非七皇子最近身體不適,還是比較忙,這等大事,到此才知。”
這廝原來也在懷疑著七皇子,夠是精明,也許七皇子是來遲了些,那他用什麽理由說過去呢,有些氣悶這些關係,這大遼的人跟到燕朝來,受了傷,倒是連皇子也質問起來了,是又如何呢?我知道,有很多的事,我考慮還是不夠成熟的,我是選擇不開聲。
三王子銳利的眼神連七皇子細微的皺眉也沒有放過,冷哼地說:“七皇子不會受傷了吧,所以無暇管此事。”
七皇子輕笑,“耶律王子說哪裏話,男人沒有空,想必你也知道是為什麽了?”
突然一把攬了我的肩,在我驚愕中,輕調地把玩著我的發,手指輕撫過我的臉,“吹彈可破,”朝耶律重一笑:“耶律兄不明白嗎?不知道什麽叫做春宵苦短?這倒是讓人很不敢置信,等耶律兄好了,本皇子挑十個八個燕朝的美女過來侍候耶律兄。”
耶律重不敢置信地看著我,一手指著我:“是她。”
那麽懷疑,是啊,我也是不敢相信。
七皇子真是好假,找我做戲給耶律重看,他得找個漂亮點的啊。
還嫌我事非不多嗎?而且,我不想卷入這些事中去。
他一手抱了我的腰,我全身都硬了起來了,可是,稍一遲疑,就會讓那耶律重看出了端倪。
不是總說我笨嗎?為什麽就要挑上我來呢?
我是不想問,不想知道,可是,這麽大的事,能不能提前通知一下啊。比我還夠是穩得住的,中吃定了我不會拆他的戲嗎?
“破邪兄的愛好當真是不一樣,可是,你們不覺得很不可思議嗎?讓這個女人,侍候你們兄弟,當真是一絕啊。”他唇角是曖昧的笑。
瞧我,不知會被傳成是什麽淫蕩身份了,無力地頭靠在他的懷裏,一手攏過他的腰,在他的背後一掐,這樣的戲,下次別找我。
我怎麽也是雲英未嫁的女子,要是傳了出去產,我是怕上官雩誤會啊。
什麽意思嘛?一女侍候二個男人,要不是我不想亂了七皇子的事,我就端起七皇子的茶水朝那耶律重拋過去了。
“此話可不能這般說。”樓破邪輕挑地低下頭,在我的手上印上一個吻:“有些女人,是用來放線的,有些女人,是用來寵愛的,有些女人呢?是用來寵愛和放線的。”
什麽意思,我的手掐得更厲害了,好過份,這般說我。
拿 我的名聲來報複我,是不是很快活,這樓破邪,還真是邪門得可以,直接給我一拳好了,我討厭這樣的,可是,這不是我和他鬥氣的時候。
耶律重輕哼地笑“這女人受得了嗎?”
“那你可錯了,這倪初雪和太子可是知心朋友中了,和本人的關係,怎麽是太子能比得上的呢?”他還上下其手地摸我的臉。
癢癢的,可是我氣極了,他一手抓了我在後麵掐他腰的手,讓我半抱著他,在外人的麵前,愈發顯得是親熱。
“哦,如此。”耶律重朝我極是曖昧地笑。
那種笑,讓人想上去撕了,那對上官,也是那種可利用的朋友嗎?他必是心裏這樣想的。我低低地在心裏歎息著,為什麽好好的要拉我下水。
又說些可有可無的話,七皇子才回宮。
一上馬車,我遠遠地坐在角落邊,氣乎乎地看著一邊。
他也不說,就那樣悶著,他倒是有能奈,我不問,他必定是不說的了。
我心裏極是氣惱啊,可是,我又不能拿皇子出氣,太過份了。
“為什麽要這樣說我?
我還是忍不住問出聲了。
他還是顧自下著棋盤,一臉的冷漠。
越看越是氣啊,我不喜歡生氣的,可是,他很輕易地就能挑起我的火氣。我的生氣,他沒有看在眼裏嗎?
我又氣又羞:“七皇子,你怎麽報複我都可以,為什麽要這樣子在外人的麵前說我是你的女人,你這般,要是傳了出去產,我以後,怎麽個做人,我在宮裏,我以後出了宮,我算是什麽,淫蕩,細作?”越說越是委屈,淚就卟卟地落下,我一手擦去:“七皇子,我雖然隻是一個宮女,可以任你打,任你罵,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你要那般,我也是無可奈何的,可是,你萬不能拿我的名聲來這般說。我也有我的尊嚴,我也有我的最後的傲骨,你怎麽可以這樣呢?”
他抬起頭,瞧我一眼,又繼續下著棋子,冷淡地說:“這樣你就哭了。”
我雙手一捶他的桌子,“七皇子,我能不哭嗎?你這般說我,以前我在秦淮是不注重名聲,可那也是沒有傷及閨譽和風化之事,你這般說,你真是太過份了。”
“除了你,我還有誰可以相信?”他說得理所當然,是非我莫屬一般。
“我不管你,我不想這樣子。”我哭得極是傷心。
他直直地看著我:“你那麽重視這些嗎?”
這是什麽話:“讓人這般說,我要高興嗎?”
“唉。”他長長地一歎:“我以為倪初雪,會懂,原來你也不懂。”
我擦去淚,紅紅的眼睛看著他:“什麽意思?”
“笨蛋,如果不這樣帶著你去,不這樣說,你想不想直接嫁去大遼做耶律重的小妾。”
啊,這樣子嗎?難道那混蛋的壞心沒改。
“從那天開始,眼裏的光華,就沒有再掩飾過,倪初雪,你真會招惹,得惹那麽多的是是非非,你以為,跟你連在一起,本皇子會很尊榮。”
我思前想後,七皇子說的並不是沒有道理啊。
我歎著氣,十分哀怨地看著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就隻有幾句話,他就能把我的怒氣,委屈給澆灌下去了。
我不知道,為什麽,總是因為我呢?難道,他沒 有一點的私心嗎?
“七皇子,你就那麽真的為我嗎?”我瞪著他看。
一個男人,尤其是皇子,在兄弟之間,也是彼此嚴防的,對我就那麽沒有保留,也不怕自個的危險。我不信,我和他,那有這般的好。
他是什麽意思?要這般,喜歡嗎?怎麽可能,他這般的尊貴冷漠的人,一直叫著我,要我安守本份,欣賞嗎?不認為,他從來沒有要我給他畫過一幅畫,也許有些事,是我不想去深究的,不想去問個清楚,怕是嚇倒了自己,怕是無法再回到現在。
“我自然是有我的道理,哭夠了,鬧夠了,一邊呆著去。”他揮揮手,斂下眼神是,不讓我看到他眼裏寫的是什麽。
我還滿懷委屈,坐在窗邊,我哭我鬧,唉,是我無理嗎?
為什麽七皇子的心,這般的深,深到不見底,讓人猜也猜不著。
煩我了,是吧,我輕輕地歎息著,他終是主子,再古怪的事,也不能問為什麽的。
我不是安份的宮女,我的骨子裏要求著一種公平啊,這樣,總會讓自己太易衝動。
我垂下頭去看著指甲,天珠在腕間閃著淡淡的光華,漂亮又華貴。
指甲的光華是平淡而微微的粉色,人生也便是如此才好。淡華而內斂。
“倪初雪。”他輕叫。
我輕應:“有什麽吩咐?”
“你不生氣了。”這會兒,他又來勁了是吧,剛才他還叫我一邊去。
等我不生氣了,他又轉過頭問我。
像是堂姐一般,打小靜,然後,再給小靜一些糖。
其實,小靜是孩子,也不是孩子,我明白他眼中的那種無奈和渴盼,渴盼著長大。
我也不知道小靜讓上官雩安排妥當了沒有。
我平靜的眼看著七皇子,搖搖頭:“不生氣了。”
“倒是好奇,為什麽?心晨堵著氣了?”
我輕笑:“七皇子怎麽連宮女的生氣也關心呢?我冷靜下來,也就能想通了,你做,有你的道理,而且,我也隻是一個宮女,不是嗎?謠言總是有得傳的,要不可能一世的清寧,可是,路是自己的,要怎麽做,卻不能跟著別人的印的影子來行。”
“心酸了是吧。”他冷哼,端起茶顧自飲著。
我搖搖頭:“沒有,心酸隻會讓自己心裏更難受的,與其這樣,為何不去想另一麵的通路呢?世人怎麽說我也罷了,能了解我垢,終究不會用這樣的眼光來看我,不是嗎?”
他眼裏帶著讚賞的笑意,笑道:“倒是好。”
“人生在世短短的幾十載,看也看不盡太多的東西,不能留得太白了。”
“你很想出宮走嗎?
我點點頭:”是啊,七皇子,出宮多好,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
“再高,飛不過雲,再躍,躍不出海。”
“唉,爭這些小細節,外麵,的確是自由啊,天是空曠的,人是自由的,想要去哪裏就去哪裏,沒有什麽尊卑,也不用守什麽禮節。”我好是懷念以前的生活啊。當時,為什麽就不會好好的想著呢?
我看向他:“七皇子,我現在是不是幫了你一個忙,讓我出宮好不好?”
殷殷地請求,不像是我,隻是,宮外太吸引人了。
他看了看我:“你倒是以為我不知你心裏打什麽算盤嗎?”
“我不敢瞞你,”也沒想要瞞著他,他神通廣大,什麽都知道。
“七皇子,我賠上了名聲,在宮裏呆著也極是不好的了。”
七皇子借此,可以讓那耶律重相信,他是沉迷於女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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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你幫了我嗎?”他輕笑。
我臉有些紅:“唉,別談這些,算了,當我沒有說。”
他垂下眼:“好吧,逄我欠你一個情,你想要什麽,就跟我開口。”
我搖頭:“我什麽也不想要。”
“為什麽你什麽也不想要呢?倪初雪,你可心要示我,讓你成為畫女,這樣,你可以到處去畫,也不用懼怕任何人,你不是很喜歡畫的嗎?宮裏多的是美景,多的是地方,讓你畫得流連忘返。而如今,你連執筆的資格都沒有,你也不求我,把那玉還給你,你可以要求多一些的。”
我輕笑地看著他,眼裏閃亮:“七皇子,你是有些可惡,好,讓我罵你一頓,是我的要求。”
他冷哼,眼裏的光華,卻變得柔和:“好個大膽的宮女,掐得我還不夠重嗎?回去再跟你算帳。”對著我的眼神,他憤然轉過了頭去。
我嘿嘿地笑:“你皮厚肉硬,不怕不怕。”
“誰皮厚肉硬了,你當我是核桃嗎?”
“我可不敢,不過,這是你說的哦。”算帳,我才不怕呢?他說的算帳,都沒有算成的。所謂說,一旦不怕,就會欺到頭上來。
“七皇子,那個玉我才不求著你還給我呢?”我有些得意地看著他:“這個人情焉是那麽好還的,賠上的可是名聲啊。那玉算什麽?我跟太子一說,他就隨手給我一塊。”
“你這個,臉皮真厚。”他又冷冷地說了。
“是啊,有些厚。”我摸著臉。
他背對著我,給我一瓶藥:“給我擦擦。”
我在他的背後戳著:“那裏,這裏,不是這裏。”
“你。”他氣惱地轉過身:“你是存心的。”
我笑得可開心了:“沒有呢?我隻是確定那是掐痛的,才好下藥啊。“
“隔著衣服上藥?”他挑起眉。
“嗬嗬,男女受受不親。”我頭支在棋盤上:“七皇子的身份可是尊貴極了,要是讓我看到什麽?那就是你的損失了。”
“倪初雪,你就笑吧,我看你能得意到多久,現在也曉得我是七皇子的身份,倒是不怕我讓你直接侍寢。”他冷然地收起藥。
我才不怕呢?“七皇子你眼光如此之高,我才不入了你的眼呢?我也是為你好啊,你知道我笨手笨腳的,要是讓你凍著了,可是大罪一條啊。”
“你是宮女還是主子?”他狠狠地一瞪我。
我直視著他:“七皇子,你怎麽總是拿這些來掩飾呢?你可以直說的。”
“直說什麽?”他居然臉紅了。
我笑:“七皇子你是很寂寞的人,你這般容忍我,有些事,你不就明白嗎?”
“好個大膽的倪初雪。”他雙瞳要冒火了。然後又重重地歎氣,伸出了一隻手:“那做我身邊的可以信任的朋友吧!”
我重重地拍了下去,他沒防著,手讓我打在棋盤上,痛得他一瞪眼。
“嗬嗬,七皇子,說出來不說輕鬆了,倒是說,為什麽對我這麽好呢?”
他無可奈何:“還請你這個大膽的宮女,謹記著我的身份。”
抓著他的手輕揉:“好啦好啦,不痛,給你吹吹。”
他臉黑得可以:“倪初雪,你把我當成什麽?”
我捂著嘴閃得老遠:“有種東西,四個腳的,一跑就很快。”
“給我過來。”他低低地怒吼。
我搖頭:“不過呢?”我就坐在門簾邊,他要抓我,我就躲出去。
他僵硬地放下那繃著的臉,招招手,輕聲地說:“過來,倒杯茶。”
“你要罰我的,我不過去。”
“奸滑得很。好,我不罰你,我保證。”他又看著車頂低咒,說什麽還是他第一次保證來著。我還沒有聽個完結的,他又低低地一吼:“快點。”
我小心地爬了過去,還是坐得挺遠的,一邊倒茶,一邊看著他。笑意,卻是不經意地泄出唇角,可以這般輕鬆,真是好啊,我又多了一個朋友。
這些朋友的身份可真是厲害,一個比一個有來頭。
他臉色極是難看,不過,還真是說話算話,沒有暗算,沒有偷襲。我把茶給他,他一飲而盡,我又續上。
必是生氣了吧,樓破邪,這名字,還真是怪得可以,我還是比較喜歡樓破雪的名字。
“七皇子,你別生氣了,嗬嗬。我不是也很快就不生氣了嗎?你瞧,剛才我還哭來著,現在也沒有哭了。我陪你下一盤棋吧。”
“你焉是我的對手。”他冷哼。
“我當然不是你的對手,不過自己跟自己下,真是不是一般的寂寞,我不認為,那是一種更高的境界。”我將棋子都收了起來。
如果有二個人,何用自己下二盤棋呢?自小就寂寞,有些心憐他了。怪不得可以如此的冷漠,如此的無情。
他身子一硬,眼裏有光華在流動著,變得好是漂亮,要是我還是第一次見他,我必定會忘了,呼吸是怎麽一回事。
他軟下了聲音:“倪初雪,入宮後可不能如此撒野。”
我點頭應著,雙手將黑白子分開:“知道呢?”
“好吧,和你下,輸了如何是好?”
“那就喝茶吧,輸了,我就喝一杯茶。”總不能真的叫我把棋子吃下去吧。
他搖頭:“不行,這樣的話,到了宮裏,你連一盤也沒有下完,豈不是連罰也省了。”
我有些好笑:“七皇子,你就斷定我會輸啊。我可是,很厲害的哦。”
“哦,高手啊。”他高傲地說。“那好,這樣吧,一次輸十個子就喝上一杯,也彼此公平,讓你連抱怨的機會也沒有,一次十五個就二杯,二十次,三杯,如此類推。”
“好。我就不行,我就喝上十杯,還罰不了你。”
“趕慢點進宮。”他的聲音揚起。
外麵的小公公恭敬地應了聲。我真是無力,不是要存心罰我嗎?
一下起來,還真是,我知道什麽叫做不能小看人,可是,他也未免太厲害了。
他我才吃了他八個子兒,我的幾乎是全軍覆沒,滿盤是黑子。
車裏的二大壺茶全喝了下去,敝得難受啊。一肚子的水,我內急啊。可是,這馬車上,我能怎麽辦。
抬起頭,就看到他可惡的臉,還帶著笑意,他是故意的。
“怎麽,不舒服啊?”
“沒有。”為什麽棋子下得那麽快啊,宮裏為什麽還沒有回到啊。
他又下一子:“倪初雪,把你十個子給撿回去。”
又吃了我的子,我的天,他是不是人,居然還把數量給我算得清楚,剛好夠上一杯,或是二杯,三杯,這般下棋之人,唉,是不是我太差勁了。
可是在秦淮曾在棋館裏下過幾盤,我自認為是不借的。
“倪初雪,你是不是很難受?”他優雅自得地看著我。
我捂著肚子,一等那公公說崇閣宮到了,馬上就往外爬:“樓破邪,四條腳跑的是毛茸茸的東西。”小狗。
他是故意要讓我出醜的啊,我怎麽玩得過他呢?還是趕緊去解決一下內急才是真的。
他在身後低喃地說:“這倒是你第一次叫我的名字。”
這下,我在他的麵前,是沒有什麽傲骨,沒有什麽麵子可說了,出醜的事,還真是難以出口啊。
回來之後,日子還是一樣的過,他依然在人前是冷冷的,人後也是冷冷的。皇宮是一個箍啊,將她他箍得冷若冰霜。
聽說梨香差點摔倒,嚇了我一跳,她可是身懷有孕啊。可是第一天我不能去,第二天,我也不能去,我知道,會有很多人去看她。
等到了第四天,我才能去看他。
中午的時候,想著都用午膳了,我就急急地朝梨花宮去。
那湖邊,還是熱火朝天的起著宮殿。
抬木的,挑水的,什麽人都有,來來往往的好不熱鬧。
我是不敢走大路啊,真怕遇上什麽人來著,從那裏走,難免會遇到好多人來往,我再回轉過來,就是梨花宮了。
轉了一個大圈,也就不怕遇上什麽麻煩了。
有人拍拍我的肩:“讓一讓,你一個宮女跑這來幹什麽?”
這聲音,我嚇了一跳,那般的熟啊。
還是淡淡的藥香,還是暖暖的大手。我回轉過頭,看到一張臉,可不像是上官雩,那眼神,卻又是他。
他低聲地說:“別說話,往花那邊走。”
我輕走了進去,緊緊地抓著手心。眼裏生出一些迷糊的東西來,氤氤之氣讓眸子變得濕濕的。
這裏和梨花宮相隔著的是一片林海,不知名的粉色小花開滿了枝頭。如海一般,風一吹,大片大片地輕搖著。
長得甚是茂盛,過了花海,是梨香的梨花宮。
然後,有禦林軍把守著,就像是冷宮一樣。裏麵的人不能出去,宮女和公公倒是可以進來。是防著這裏的人,進到後宮裏去去作亂,驚嚇了妃子們。
我一轉,馬上就讓他抱個結實,低誌地叫:“初雪,我就知道,你會到這裏來。”
我用力地抱著他,頭埋在他的懷裏,眼淚就不由自主地流下了。
攬著我的肩,進入那花林深處,他輕抬起我的頭:“怎麽就哭了呢?”
他輕柔地拭著我的淚,軟軟地說:“傻丫頭,看到我,你不高興嗎?我可是在這裏,天天就站得高高的望,看能不能看到你?你要看梨香,你不想惹事,你會走這裏的,等了那麽多天,我終於等到你來了。”
“是上官雩嗎?”我輕累地問著,手指卻是不放開,還緊緊地抓著他的衣服。
“你說呢?那說一句暗語行不行,你看著不像,你心裏感覺就是我,那我就說上一句吧,在秦淮乖乖待著,等我來娶你。”
這不是上官雩還有誰呢?我雙手捂著臉,覺得好丟臉啊,我竟然哭得這麽難看。
“是我呢,小笨蛋,就是我呢,這臉上,弄了些東西,所以不會讓人認出來啊。別哭了,我抓你,不是把你抓進來弄哭的。”他似是無奈的呻吟。
我破涕一笑,雙眼仰視著他,這是上官雩啊,心心念念的上官雩,我日夜思念的上官雩,就站在我的麵前,天啊,他還越是夠大的膽子,居然在皇宮裏出現。
我四處看著,緊張兮兮的:“天啊,你快點出去啊。”
他笑著坐下,拉下我:“別急,這才叫做最危險的地方,是最安全的地方,而且,我還能看到你,那日,不曾告訴你我要離開,我是怕你擔心來著。”
我氣惱地一捶他:“你不說,我就不擔心了嗎?”
他抓信我的手,眼神深深地看著我:“你會擔心,我很開心。”
“你好可惡,我真的擔心及了,還跟我這樣說。”
他笑得輕鬆,讓那平淡無奇的臉,也變得出色起來:“初雪,我想你了。”
就這麽一句話,把我所有的思念,所有的委屈都打得無影無蹤。
我靜靜地看著他,看得我眼眶都微濕了。
他一把抓住我的脖子,在我的臉上就印下一吻:“可真是想極你了。”
我臉紅起來,推著他:“別這樣,上官。”
“害羞了,倪初雪也是會怕羞的,怕什麽呢?初雪,我要娶你的,再過份一些,你是不是流鼻血呢?”
“你怎麽越來越可惡了呢?一見麵就想著占我的便宜,你不是有一個公主娘子嗎?”心裏酸啊,我也是女子啊,我也心裏難受。
自己喜歡的人,娶了別人,我還沒有寬懷到也是當風吹過一樣,平靜無波。
他無奈地說:“那事,唉,我不會放在心上的。初雪,我會反抗到底的。”
我依在他的身邊,小聲地說:“上官,會不會太累。”
“會。”他直接地說。
我抬頭看他,他眼裏滿是笑:“在這裏還真是累。吃不好,睡不好。”
“這是給你的磨練啊,竄這宮裏來做苦工,也隻有你才會想得出來了。”
“我還不是,想見到你。”
我笑“你少貧嘴了,你是想著躲開公主。”
“好吧,也有。”他感歎,細細地摸著我的臉:“你可曾想過我。”
我憋得臉紅紅的:“不想。”
“愛騙人的丫頭,你的眼裏,就寫滿了相思,初雪啊,我也是初嚐情意,我不知道怎麽才會讓你死心塌地隻想我。你身邊的男人,都太優秀了,讓我也開始擔憂起來了。”
他憂心忡忡一般,一手交握著我的手,十指交纏著。
我不滿:“哪有,你不要胡說。”
“初雪,我豈是胡說,太子,林珣,七皇子,不都是嗎?”他眼神直視著我,讓我無從閃躲著。
“哪有啊,他們都是朋友。”
“男女之間,不是情人,也不會是這麽好的朋友的,你不懂男人的心在想什麽?”
我搖搖頭:“不會的。他們都是很好的朋友,不能亂說的。”
“哼,什麽朋友?如果不是想利用你,或是看上你,怎麽會成為朋友,初雪,你雖然長得不漂亮,可是你有你獨特的美麗,你執著的時候,你認真的時候,你調皮的時候,都是可愛極了,美麗極了。懂嗎?”
我搖頭:“不懂。”
“男人如果不是貪圖女人的身子,就是有什麽利用,那就是喜歡,皇室的喜歡,倪初雪,你可得小心著,免得有一天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上官,你說得我一頭霧水的了。”我搖著頭,覺得他說得有些暈。
大概我還沒有從他的出現驚喜中,清醒過來吧。
他手摸著我的發:“初雪,你還小著呢?好些事,你也不清楚。”
我仰起頭,心裏有些感動,我是姐姐,爹爹病了,妹妹又是這般,都想著倪初雪也這麽大了,是得挑著擔子了。
可是,他說,我還小。我也希望我的路,有人指點著。
可以平坦些,我並不喜歡大起大落的。
他臉上好些的灰塵和斑斑的汗漬,都是冷冬了,還熱成這樣,必是很累吧。
我拿出帕子,伸長了手擦著他臉上的汗。
他抻出手抱住我的腰,皺著眉頭:“我的倪初雪,怎麽又瘦了呢?是真的很想我了。”
“上官,你可恨。”用力地戳著他的額頭。
他輕鬆地笑:“除了你可惡,你可恨,你能不能罵點別的。”
我快活地捏著他的鼻子:“你好可惡啊,為什麽你總是欺負我。”
“喜歡你,才欺負你的。”他拉下我的手,提著我的腰讓我坐在草地上:“不管你懂不懂,無論如何,你不能這般戳一個男人的臉,這可是危險的誘惑和挑戰。”
我臉紅:“我,都你氣的。”明明是他提著我腰,我才會那樣反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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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雪,我喜歡你的靠近呢?給我一承諾,不要靠近任何的男人。”他一手托起我的下巴,眼裏有些不安。
我甩過頭:“不答應你,你太壞了。”
“也不能跟別人使小性子,隻除了我。”他還加上一條。
“上官,你是強盜。”我指控地叫著。
心裏卻是甜蜜的,我是不是也喜歡有人管束我,真是奇怪啊。
“我隻搶倪初雪的心。”他一手指著我。
我低下了頭,臉紅極了,上官雩又變得這般地直接,還不逗我玩了,他是怕嗎?其實啊,他還真是錯了,我和林珣啊,太子啊,七皇子的,哪有什麽?
那我不知道他聽到那些流言會怎麽樣?
我撫著他的手掌,不做粗活的他,也生了粗繭。
他用虎口摸著我的臉,低聲說:“初雪,你可不能變心啊。”
“我不喜歡你。”我咕噥著。
“你說什麽?”他低吼。
我偷笑:“我有說過喜歡你嗎?上官雩,你這壞胚子。”
“我老丈人都養著了,你說,你不喜歡我。”他嗬我的癢。
讓我直扭動著,抓著他的手,合緊了:“你要對我好一點才是。不能老欺負我。”
“那換你欺負我,男人欺負女人,多數是一些你還不能知道的,我要求低一些,換你欺負我。”他閉上眼,似乎在害怕地顫抖著。
我笑得合不攏嘴,用力地推他:“你在那裏幹什麽?三貞九烈的樣子,沒有人想要占你的便宜。”他睜開眼,滿眼都是笑。
就這樣,靜靜地看著他,已經是足夠了啊。
“倪初雪,你真是自私,說句喜歡我的話來聽聽。”
我搖頭:“才不要呢?你都有娘子了,還這樣,你是不是在調戲宮女啊。”
“是啊,你要不要讓我調戲呢?”
這,他這厚臉皮的,我才不要和他一樣呢?
他深深地長歎一口氣,“不逗你玩了,初雪,想早點與你成親啊,把你冠上我的姓了,我就不怕你變心了。”
我心裏癢癢的,“別說這些啦,我,還得當三年的宮女呢?最近很冷了,你要保重一點哦。”
“那你常來嗎?他不舍地合攏我的手。
冷灰的天空中,哪裏是我的自在之地,我搖搖頭:“我不知道。”
該怕的人,是我才是吧,他的麵前還鋪著一條滿是珠寶權勢的康莊大道。如果他願意,公主會是他的妻子,他那麽地出色,優越的家世,一身的本事。
“時間差不多了,我去看看梨香,就得回去了。”
他拉起我,給我順順那亂發,“小心一些,做事別太急了,你的毛病,就是少不了急燥。”
“那要是沒有急燥,他豈不是找不到管我的地方。”
“少耍嘴皮子。初雪,下次還來看我。”
“好,我會偷偷來找個時間來,還是在這裏,你要小心啊,我總是聽人說,在上麵做事,要是掉下來,就沒命了。”
他刮刮我的鼻子,自傲地說:“你怕什麽?你的上官雩豈是摔得著的,放心吧,不會讓你做寡婦的。”
我不依,一瞪他,他推著我走:“去吧,等著人氏來偷情呢?”
這下真是火燒屁股了,連跑帶跳逃出了那小道。
正值中午,多少的相思,也都變成了輕笑了。
輕鬆地往來處走,看到有些宮女和太監抬了飯菜進來,那門口就是大批的禦林軍了。
瞧了我,也沒有說什麽,當我是一般的宮女。
我輕鬆地出去,可是,是男的就不易出去了。公公還得要腰牌呢?出去之後,往右一拐,就是梨香的梨花宮。
我真是服了這宮裏,這些花,少說也有不少年了,都長得甚是高大。
小道可不少,如果不熟。還真是會迷路的。
這宮裏的花林都這般的高大。聽說,是皇上的喜歡。
皇上有時候,對妃子們沒有新鮮勁了,就會潛伏在林中,看到有姿色的女子,會讓人叫了她進去,蒙著眼臨幸。
聽來真是好嚇人,皇上,我怎麽想,怎麽歎氣。
先朝的皇上可是英明無比,大力開拓,燕朝的繁盛也到了最頂端。
可這皇上,我越來越是不讚同,這僅止於我個人的想法,誰也不能說出去的。
皇上也不甚是理朝政,任由發展。
隻怕燕朝的大權,也是不知流失了多少了。
皇上的觀念是不同啊,人生有歡須盡歡,他這世上貴為皇上,尊貴無人能及,要什麽樣的美人,就有什麽樣的美人。
隻是希望也隻能在太子和七皇子他們的身上了,就連大遼的虎視也不放在眼裏,皇上不明白,這後宮空有架子,內實是腐蝕得連人心都鬆散了,正所謂,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我搖搖頭,低低地歎息,要是我這些念頭說了出來,那可是誅九族的事啊。
還是那宮女桃子,這一回,可是對我禮遇有加,睜著一雙眼睛就打量著我,我攤攤手,向她示意,我並沒有帶什麽花花草草的來,我就是來看梨香的。
畢竟是姐妹,割不斷的血肉之情。
一番通傳之後,梨香讓人喚了我進去。
靜靜的寢室,很大,處處都掛滿了梨香的得意之作。
長長銅嘴裏流泄出那輕輕地暖煙,是薰香,讓這房裏,變得極是暖得。
梨香就躺在那椅上,臉上的氣色,卻是不怎麽好,有些蒼白,眼睛也有些沉陷著。
我走了進去,擰起了眉,室裏的氣息我不是很喜歡,太是沉悶了。
心疼地看著梨香,她虛弱的睜開了眸子瞧我,自嘲地說:“我還沒有死,孩子也沒有掉。”
我心痛,梗著一根刺一樣,這樣的話,讓我覺得我好不盡責一般。我是她姐姐啊,走近她,關切地問:“梨香,你還好嗎?”
“你看我是好的樣子嗎?”她冷哼。
是不好,發發脾氣是無可厚非的,我倒了杯水給她,“喝點水吧。”
我扶起梨香,讓她坐起,才幾天,已是有些消瘦了,想必,應付太多的人,很累很累吧。
她靜靜地喝著,然後才說:“前幾天摔了一跤,你也不早點來。”
“我知道,可是,我不能來,你這裏,必是有很多人來看望你的。”
她卻冷笑:“看望,是來看我的肚子穩不穩實,是來看笑話的,我風光的時候,無人能及,一個個都來討好我,現在我受冷落了,門可羅雀,何來的人,你也可以笑話我,倪初雪。”她冷冷地瞧我。
她又何必這樣來掩飾呢?我永遠不會笑話她,我隻會心疼她。
將她額前的發掃到後麵,“梨香,要振作起來,姐姐不會傷害你的。”
“說得是好聽,為什麽男人的話,都不可以相信呢?”她眼裏,積滿了傷痛。
我也暗暗歎息,梨香沒有遇上憐惜她的男子。
所以,她總是受傷,可是,她是不自愛了一些,都要怪那該死的樓玉宇啊,不然,梨香焉會到這個份上,我家也不至於此。
可是自從那天之後,沒有再聽說過他的消息。
也會怕了嗎?也會逃了呢?這樣的小人,真讓人不齒啊。為了什麽目的呢?放下已久的這件事,再想起,如一團謎一般。
我殷家也算是清白人家,不招惹是非,可這樓玉宇,為什麽要這樣做呢?我不知道啊,林靜如能給他什麽?樓是皇家的姓,他有的,還少嗎?
我們姐妹,在宮中,要多扶持啊。
我以為,會有很多人來看她,沒有想到,後宮的人情就是這般地淡薄。連看也免了,假戲也不用做了。是她們早就習慣了吧。這些悲情之戲,也就不在眼裏了。
可這對於梨香來說,這是一個打擊,怪不得她這般地憔悴了,她也不過才十五歲啊。
“梨香,怎麽不換衣,不梳發呢?要精神一點才好。”
“換什麽梳什麽呢?又沒有人來看。”她沒有什麽心情。
“不管有沒有人來看,梨香,如此一般,也能讓自己舒服一些,泡一澡也能輕鬆一些。不要悶著自己了,如果不爭氣,就什麽也沒有了,你以前懂這些的,現在,也不要消沉才是啊,”我喜歡活力十足的梨香。
她垂下眼斂,“舒服有什麽用,我哪裏能像你一樣,什麽也不管,就等著吃吃喝喝,過日 子,這樣的人生,有什麽用。”
我輕笑,“再吃吃喝喝,再平凡的人,都少不了有一個腦袋,有腦袋就會有想法,人生大概也就是吃喝玩樂了,端看你用什麽心態去看,去想,去做。”
取了梳子,細細地給她梳著發,“平凡的生活,要過得開心,才是上上之道。”
“你這般看得透,倒不如去出家得了。說得心煩,別說了。”
出家,不一定看破世俗就要出家啊,紅塵多采,紅塵多姿,一世都看不夠呢。
我並不能估到純淨如嬰兒,我畢竟也是俗人一個,出家,就能保證一世的出塵超然嗎?我不知道,也是一種避世,能避得了什麽呢?
世事要發生的,終於是要發生的。
我輕輕地給她插上那台上的珠釵,“別難過,看戲的是別人,氣壞的是自己。”
“如何不難過,哼。”她冷哼。
我輕笑:“梨香,你跟我這般說是沒有用的,我終不是皇上,不過,你要是能出出一些鬱氣,倒是好的。”
她歎一口氣垂下頭說:“你無論我是不是無情,別人怎麽說,你不會這樣看我,我就知道,倪初雪,打小就是這樣,我不想和你說話的。你長得還真是不怎麽樣,而且,你還幫不到我什麽,可是,能關心我的,卻是隻有你。”
“梨香,你太外形於色了,這樣對你不好。”
我知道,我也不會介懷,這就是梨香,有什麽說說什麽,連心中的不喜歡,也說出來。
她閉眼,緊緊地抓著我的手,“那天晚上,天好黑,我要起來方便一下,穿鞋子的時候,腳滑了,摔了一跤,痛死我了,那些人,我不會放過她們的,我的鞋子底下,硬是讓人嵌了一個石頭,尖刺兒刺到我的腳了,我一痛,就跟著摔著了,可是混亂之後,那小石頭也不見了,不是她們,還有誰?”
她說得很是氣憤,可是,她不能怎麽樣,雖然這些人都是宮女,可是,也是別人的眼線,梨香是不能怎麽罰的,沒證沒據,隻怕到頭來,還會有人拿這些事來挑她的刺。
我心驚膽跳,這才是開始,梨香就開始讓人算計了。那以後的長長的日子裏,怎麽過呢?
“幸好我護得緊,孩子才沒有事,可是皇上,居然連看也沒有來看,遣了人去告訴皇上,可是他們呢?氣死我了,以皇上喝醉為由,不讓皇上知道了。”她氣悶地說著,“那老東西就會沉醉在女人的床上,連我怎麽死的,也不會知道的。”
我嚇了一跳,趕緊捂著她的口:“梨香,你可千萬不能這樣說啊,會殺頭啊,要學會忍耐啊,知道嗎?”這可是對皇上的大不敬啊。
“嗯,有什麽不能說的。不過說了他也不知道。”
我點點頭,“別難過了,要開心起來。”
“是啊,我不得不開心起來,倪初雪,我不能倒下,不然的話,我們殷家的事,就會守不住的。現在林靜如還有些忌諱,也不敢亂說,就是怕沒證沒據的,會讓我倒打一耙了。可要是尋樓玉宇那混蛋回來,你說,我還有什麽藏得住的,隻怕,就連這胎兒,也不得不落下來。”梨香開始有些害怕了,緊緊地抓著我的手。
眼神直瞧著我,“倪初雪,你得幫我啊,你得幫我啊。”
我有些無奈啊,我怎麽幫。
“梨香,首先呢,你不要讓自己頹廢下去,依然是這般,皇上的喜歡是淡薄的,之前有別人,後來有你,再到寧妃,隻要他不改,那你就有你的機會,梨香,喜歡不應該隻讓他隻喜歡你的外表吧,這樣子,有新人來,你依然會成為過去,你有你的才華,秦淮的殷梨香,是千金難求一幅畫的,你可以再振作,讓皇上讚歎,讓皇上欣賞。
她急急地看我,“這真的可以嗎?”
我搖搖頭:“不可以,我不知道,可是,總得給自己一個機會,不是嗎?”
“那好,我得再畫,畫一些皇上喜歡的,你知道皇上喜歡什麽畫嗎?”
我搖搖頭,我哪裏知道,皇上離我這般地遠,我也不想去知道,我的心裏,是不喜歡這個皇上的,能不沾邊兒,我自然是不沾邊兒的。
梨香冷笑:“那皇上還真是色心不改,一把年紀了,也不知道要收斂一點,本就是欲震乏力,卻又是……”
“梨香,”我輕輕地打斷,真是的,怎麽給我說這些呢。
梨香看我一眼,嘲笑:“怎麽,臉紅了,男人就是這樣,就是好色之徒,你遲早也會遇得上,我看你又能怎麽樣,你想著啊,三年之後,你出去還能嫁什麽好貨色。倪初雪,至於上官雩那裏,你也別想了,人家那是皇親國戚,還有一個玉貞公主,胳膊是扭不過大腿的,公主也不會容忍你的存在,你還是少想一些吧。”
“好了,梨香,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會處理了。”
有些哀歎,事實如此,所以上官雩才會那般地無奈。
她掠掠發,“那皇上可是愛極了春宮圖,就連那三王子送給他的黃山雲海圖,也是有一個少女半裸著身子在水裏洗澡呢?她冷哼,甚是不屑。
我有些吃驚,這耶律重真是不得了,居然連皇上的愛好也探了出來。
這大遼的探子,究竟在這後宮埋藏了多久啊。
這一番,也許是討得了皇上的歡心,可是,也讓太子和七皇子有了戒心。
“我本不屑於畫那些,可是,我也不得不畫了。你的畫功,還算可以,你也幫我畫畫。”
我搖頭:“梨香,我不畫這些?”
“為了我,你何必假清高,又不是叫你脫衣服,我脫給你畫,成不成。”
“梨香,不是這樣的,是的,你很美,可能畫出來讓人驚豔,你無法自己執筆畫自己,可是,梨香,你要畫,我也不阻止你,我是決計不會畫的。”我還真沒有想到,梨香會叫我畫,叫我畫她的裸身。我怎麽畫得出來。
她白了我一眼,有些生氣地說:“你阻止得了我嗎?”
我輕輕地歎息,“梨香,做什麽事,你要想想後果,我是阻止不了你,可是,你心裏想著,這會讓爹爹多傷心中了,別這樣。”
如果梨香的裸圖泄露了出去,爹爹那淡泊的性子,倒不如一頭撞死了。
我知道,爹爹是受不了的,雖然他不太寵愛我,可我觀察他,觀察得甚是多。
我大多的清高性子,想必也是受了他的影響,慢慢地養成的。
“梨香,別惱我,這是實話,你不會想要後宮的妃子們拿這一幕來笑話你的,上山的路,千千條,並不用急於在一處打轉。”
她重重地歎著氣,“是啊,倪初雪,你到梨花宮來吧,到這裏侍候著我,不然我這孩子,還等不到出生了。”
“我不知道能不能來。”我可以來去自如嗎?
“你跟七皇子說說就成了,又不是讓你沒事做,孩子生下來,我的下半生也就有了著落了,我全部的賭注就押在這裏了。”
我看著她摸著肚子,覺得 好是悲哀,這孩子,還沒有生下來。
他所要麵對的壓力,可就不止於孩子了,如此地悲哀,就如七皇子的母妃,就如寧妃。
或許她們考慮得是這樣,可有沒有想過這般對孩子是多麽地不公平。
“你得過來,倪初雪,這一次是鞋子,下一次就不知是什麽東西了。”
一室的香味嗆人,梨香給嗆得輕咳嗽了幾下,臉色白得難看。
我趕緊拿了盆端到她的麵前,她幹嘔了幾下,什麽也吐不出來。
捶著心頭真叫難受,我看在眼裏,痛在心裏。
端了水讓她洗漱,順著她的氣:“這般難受,為何不宣禦醫來瞧瞧呢?”
“禦醫來是來過了,也沒有說什麽,隻說要好生安歇,一群飯桶,哪有人懷個胎和我一樣這般地難受。”
她這般地說,我卻是心裏冷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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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香在這宮裏,還真是四麵楚歌,孤立一人啊。
有人都膽敢在她的鞋底放石頭了,還怕沒有人會下藥嗎?
我不懂醫術啊,不然我可以給她看看。
那我得盡快見上官雩了,問他如何是好。
有上官雩在,無論在那裏,我都不怕的。
到梨花宮來,隻怕七皇子那邊不知道怎麽說,不過我是不忍心這般看梨香獨自一人孤軍作戰。
如果她受寵也倒是罷了,偏,她不是。
如果說,誰的選擇要誰負責下去,不能怨得旁人。如果不扶持著,我也是冷漠之人了,那人間的血性,人間的親情,還要來作甚呢?
回到了崇閣宮,天氣越發的陰冷了,吹得我頭發都散亂的。
看到假山下邊水裏的倒影,頭發還真是亂得可以,七皇子一看,就知道我外出了。
四下看看,沒有什麽人走動。
就著那假山,將發上的釵子都解了下來,放在假山上。
沾沾水,再順著一頭的亂發,讓它們變得乖順一點。
側著臉細細地編著發辮,讓自己看起來從容整齊一點。
再插上那不起眼的小珠釵,固定好發。對著水中那倒影,有些臭美的地一笑。
倪初雪還是很好看的嘛,不然上官雩怎麽會怕我變心呢?他要對我好一點,再好一點,再多一點寵愛。女人的私心裏,是不是都和我一樣的呢?都是這般的想法。
我不知道啊,我隻知道,心裏甜甜的。
再淨淨手,拍著臉,舒服得讓眯起眼透著這裏的清靈之氣。
好了,倪初雪有的是精神了。
我可以試著跟七皇子提提,可是,我並不能要求說,我一定要到梨花宮,怎麽說也有一點過河拆橋的意思,我倪初雪不做這樣的事。
梨香的事急不得,我也幫不上什麽?侍候她並不能保她平平安安,要害她的話,有千百種的方法。
抬起頭,輕鬆地往廊邊去,特是喜歡這裏古樸的木質長廊,有些彎曲,喜歡裙擺迎著風,在廊欠輕輕旋開,有一種非常美妙的感覺。
這是少女一般的夢吧,有些自我的浪漫。
我輕鬆地看著,帶著淡淡的笑,看那鬆林裏的青翠,一個轉頭,就望進七皇子幽黑無際的眼眸中。
他的眼睛,像是玻璃,那般的透亮黑如玉,亮如晝,又深不見底,每每讓我讚歎不已,好是漂亮啊,怎麽可以讓七皇子這般的迷人呢?又帶著皇族的尊貴氣息。
我是不是著迷了,為什麽無法移出眼光,似乎心魄讓他吸了出來一般。
是不是,男人也是這樣讓女人沉迷的嗎?
我連魂魂兒,都不是自己的了一樣,以為,忘了時間,忘了身份。
是那腳步聲驚醒了我,月公公從一側走來,一邊走一邊叫著:“你,才回來。”遲疑地看了我一眼,質問著:“倪初雪,你上那去了,七皇子都找你了。”
如一道驚雷般,將我打醒了,我回過神來。
月公公又說:“你像什麽宮女,沒桂沒矩,連上那裏去都不知道,讓主子找你,這像是什麽話,雖然七皇子不說什麽?可是做宮女的,你也得有個樣子。不是老奴愛說你,七皇子對你是寵愛有加,可你怎麽就不想想自己的身份呢?”
我低下頭,月公公必是沒有看到七皇子在窗前。是啊,我也沒有想到自己的身份了,真是失敗,我要好好思過才是。
七皇子對我極是好,我在這裏做宮女,比多少宮女幸運,多少宮女舒坦。
我再回頭看看,那窗前焉有他,他已在那裏看書了。
“奴婢去梨花宮了。”我老實地說著,給抓到了,還有什麽辦法,就全盤托出啊。
去梨花宮也並沒有什麽不對,梨香和我本就有著關係的,我去去那裏,是正常之事。
他沒有再說什麽,搖搖頭,歎著氣,指指那門口,讓我進去,然後搖著頭走遠。
我輕輕地打開門進去,心還留在那黑色的瞳眸中,又帶上幾分自責。
這七皇子,無事就會在書房裏呆上大半天,除了習武,就是看書,我真不知道,他的人生,怎麽會這般的貧乏,比養在深閨裏的小姐們,還要沉悶上幾分。
“七皇子,你找我啊?”我輕輕地說。
這屋裏冷得很,他也不關上窗子。
風一陣一陣地吹著,讓我有些發抖,剛才走路的時候,倒是不覺得冷來著。
他淡淡的聲音響起:“去關窗。”
我趕緊跑到那窗前去,合起的時候,卻發現,從這裏可以看到假山裏所有的一切,那我剛才在那裏對水理發,他也看到了。
真是丟臉啊,罷了,反正我在他的麵前也沒有什麽麵子可以說的。
“七皇子,我去昭儀娘娘的梨花宮了。”他沒有問,我倒是老實地交待著。
“嗯。”他輕應:“這麽晚回來。”
“是的。”我捏著衣角。他也沒有說什麽?我反而不太好開口提到梨花宮的事了。“七皇子,對不起,是我的不對。”
越管我越是寬,我就越來越放縱了。
這宮裏,不比秦淮啊,不是我想去那裏,就去那裏的。
“下次記得通報一聲。”他也沒有說我什麽?就這麽淡淡的一句。
我點頭,心裏好是內疚啊。
房裏靜靜的,好幾次我想要說出口,話到了嘴邊又滑了下去。
“七皇子,你怎麽不出去跟那些大臣們打交道呢?”
他放下書,揉揉眉頭:“上有皇上,有太子,操什麽心。”
“那你可真是厲害了,這樣子在皇子中,還是脫穎而出。”
他眯著眼看我:“倪初雪,你究竟想要說什麽?”
“沒,沒想說什麽呢?就覺得你好厲害。”還真厲害啊,連我的心都看穿了。
他好是寂寞啊,如果我走了,他是不是一個人在這書房裏。
也許是相處得久了,所以,我對七皇子生出了一種憐惜之心吧。
我欽佩他的有勇有謀,粗中有細,作風淩厲果斷。也不怎麽出風頭,卻是在後宮沒有幾個人能比得上。
“馬屁精。”他不客氣地指責我。
天色有些暗了下來,我點上宮燈,這房裏頓時是一種朦朧的色彩,淡淡的,暖暖的。
“七皇子,該用晚膳了。”
我去開了門,幾個公公將豐盛的晚膳,擺了個滿滿一桌的。
還有新鮮的水果,流泄著它的芬芳,讓房間都香甜起來。
我吞吞口水,給他布著菜,他對吃的要求不高,每一樣都會試試,都是小吃幾口。
當然,這些菜色是要經過試吃的,不會有什麽的問題的話,七皇子再吃。
“你也吃些吧。”他不經意地說著。
我一怔:“這樣好嗎?”
“我可不想看到一個流口水的人站在我的麵前,我如何吃得下。”
我笑眯眯:“七皇子你真好。”
沒有多餘的筷子,我就伸出手去抓那炸得香脆的豬骨。
他一筷子打在我的手上:“像什麽?用手抓。”
我委屈:“不是沒有筷子嗎?”我不抓我還用吸的啊。
他夾起一塊排骨:“小心點,燙。”還真是直接送到我的唇邊了。
我咬住那香脆弱的排骨:“真好吃。”
他支起頭看吃相不雅的我:“你喜歡吃?”
“嗬嗬,還好啦,我以前在秦淮也經常是吃這些好吃的,不過比起宮裏的來,自然是差了一點。”真是好吃,香嫩入口。
他又夾了些菜給我,似乎很自然般,我也沒有說什麽?他夾來了,我就自然地吃。沒有什麽生份之說,直到我吃飽了,喝著那湯,我才反應過來。
“怎麽七皇子沒有吃,我就吃飽了呢?”
“你現在才發覺?”他淡淡地說,似乎有些高興一般。
有些心跳跳,真不好意思:“我給你剝蝦子。”
吃了人家的,不做些事,好像是說不過去。
他搖頭:“不必,我不喜吃那些。”還是那碗,裝了湯就一飲而盡。
水果極是精致,都是切洗好的。他淺嚐一些,也就不吃了,我看著那哈密瓜我就流口水。這東西,在京城可是極難得啊,如不是皇族之人,還吃不到呢?
當七皇子揮揮手讓我吃的時候,幾乎整盤的哈密瓜就到了我的肚子裏。
他上下地打量著我:“還真能吃。”
“嘿嘿,能吃是福啊。”這有什麽不好,人生也有吃的在裏麵啊,喝西北風,可是吃不飽的。
才用完膳,連茶都沒有喝上一杯,就有人來稟報,皇上宣七皇子到寧妃宮裏去。
有些奇怪,這麽晚了,還宣他去。
急急地給他拿來衣服,他不多說,在幾個公公的引領之下走出了崇閣宮。
那事,必定是急不來的了,我真是好難開得了口。
照常例地泡澡,暖床。可我也敢合上眼睡覺了,七皇子雖然是冷若冰霜的人,可是,還是對我極好的。就算發現我睡著了,也沒有罵我,也沒讓公公跟進來。
但我也不是不知所謂的人,不能蹬鼻子上臉啊。
我想大概是怕給別人看見,然後傳得更難聽吧,他自然是沒有人敢說的。說的,大多是我而已。都傳七皇子喜歡我,真是奇怪啊。
明明我和他就是朋友,也不多話,每次也就那麽幾句,比我還悶著。怎麽就成了喜歡呢?他隻是習慣了而已。七皇子好漂亮啊,男人一般不用漂亮來形容的,可是他真的很好看,比太子還要好看,太子比較成熟,而七皇子是個少年一般的精致之人,冰肌玉骨,一點也不像男子,讓人看一眼是驚歎,看二眼是貪婪,他是尊貴的美啊,這樣的人,一定是世上少見的。
可是他身上的氣息,是很淩厲的,讓人不敢輕視。
這麽完美的一個人,如神抵一般了,怎麽會喜歡我呢?
胡思亂想著,滿腦子的打結。沒有過多久,七皇子就回來了,我聽到腳步聲,趕緊起來穿鞋子站在一邊侍候著。
他的臉色極是難看,臉繃得黑沉著,讓人不敢接近一步。
似是焦急,又是煩躁,想必是皇上讓他做什麽不樂意的事吧。
他也不說出來的,隻是悶在心裏。
他就是這般啊,呆在這裏不長時間,可是,我極是了解他了。這樣不好的,有什麽事放在心裏,就隻是悶著。
我上前接過他脫下的大衣,走到一邊給他整理著衣服邊小心地問:“寧妃娘娘還好嗎?”
“嗯。”他簡單地說著單音字。
“七皇子,你在生氣嗎?”我抬起頭看他。
他眯起眼:“別多問,整理好就出去。”
“你總是這樣,又是趕人走了是吧,七皇子有什麽事不要放在心上哦,這樣不舒服的。”
他冷哼:“別多管閑事,叫你走你就走。”他極是不奈了。
又要拿身份來壓我了吧,那就是很不開心了。“我也不想管的,你要是生氣,你打我幾拳你解解氣好了,我當你是朋友啊,才會這樣問你的。”我也不是喜歡多管閑事的人,隻是他才會問問而已。
“隻是朋友嗎?”他冷聲問,漂亮的眸子一瞪著我。
我點頭,不敢看他的眼睛,低頭折著衣服:“是啊,你要是覺得不好,你可以當我是奴婢宮女倪初雪就行了。”
“你真想知道?”他又問了一句。
真是怪人,我無奈:“不想,我怎麽會問呢?我不是說廢話嗎?”雖然我經常說廢話啊,可是廢話是人與人之間連貫起來的一些情誼,是正話兒的開端。
他黑眼瞪著我:“父王要我娶宰相之女為妃。”
我輕吐舌頭:“那更好啊,七皇子也是可以立妃了吧。”他也是到了而立之年吧,就是太漂亮了。時常讓人驚歎,就不知道他的年紀了。
倒是不知道哪家的千金小姐有這個福氣,要是嫁與七皇子,那可不是一般的勇敢,天天看著比自己漂亮的夫君,會是什麽滋味兒呢?
他長長地歎著氣,有些怒吼地說:“更好?”
“是啊,七皇子以後就多了個照顧你,跟你說私心話的人啊。”並沒有什麽不好的啊,他為什麽那般的生氣呢?他這樣寂寞,是多個人對他好更好的。
“倪初雪,給我閉嘴。”他將那杯子狠狠砸在地上。
這是真的生氣了,我也跳了一跳,他居然這般生氣,從來再生氣也不會這樣子的啊。
我膽怯地看著他:“奴婢錯了。”
我經常犯錯,隻要一說這句,他是無可奈何般,久而久之,我養成了習慣一般。
他狠狠地瞧著我,眼裏精光四射,似是把我吞噬一般,一字一字地咬牙:“不是你錯了,是我錯了,我該死的,從一開始就錯了。”
我不敢說什麽,他正在氣頭上呢?讓他出完這口怨氣,也許就沒有什麽了吧。
他錯了,他有什麽錯啊,他這般完美,做事更是穩當當,不是不犯錯的嗎?
“倪初雪,你有空去看看那幅畫,一定得看。”他氣恨地說著。
為什麽要看啊,不會是鬼蛇之怪中以,我是有點怕的,可是他說得那般的慎得,我驚恐地點頭:“好,下次看,下次看。”先應付著他先。
“那是我最喜歡的畫。你記住了。”
“好,我記住了,記住了。”真可怕,他一發起火來,似乎火焰在閃跳著。
“出去。”他冷聲地說,字字壓下了他憤怒的火氣。
非看不可,可真是讓我壓力更大了啊,我真的怕看到什麽不該看的啊。
看著滿地的碎片,像是誰的心,撒破了一地,斑斑的茶漬,灑了一地。
七皇子怒氣衝天啊,我不能再悠著了,豎起腦袋小心點。這不是我招惹他的,一定是皇上。
不過,發出來了也是好的,明天估計也就沒有這般怒火衝衝了。
可是第二天,我並沒有馬上去看。
我正在收拾七皇子寢室的時候,有個宮女來告的我,梨花宮的宮女來找我。
我狐疑地走出去,那桃子就焦急地在假山邊等著。
“出什麽事了嗎?”我壓下不安的心。
她焦急地說:“昭儀娘娘嘔吐不止,神色不安。讓你趕緊過去。”
明明昨天還好好的,怎麽今天就來個嘔吐不止。
梨香啊,早該知道,防人之心,是防不全的。
我心裏也急,隻是,走了幾步趕緊就停了下來:“你等等,我得去跟七皇子稟報一聲。”
提起裙擺,跑著進那鬆林,這當兒,他一定在練劍吧。
跑得氣喘籲籲的,扶著樹大聲地說:“七皇子,奴婢要到梨花宮裏去一趟。”
他白色的身影大林子間亂晃著,晃得我眼花繚亂的。
沒一會兒,隻覺得一陣風撲麵而來。
七皇子已是站在我的麵前,我吞吞口水,平息著急喘:“七皇子,梨花宮裏來人說,昭儀身子不舒服,我過去看看。”
他也是微微地喘著氣,臉上盡汗珠:“你報備我,我不會不讓你去的。”
“哦,謝謝七皇子,我會早點回來的。”
“等等。”他叫住我:“你去了,你會幹什麽?”
是啊,我會幹什麽?我隻會看著心痛,也隻能安慰一下她而已。
“月公公,去請陳禦醫到梨花宮。”
我感激地回頭朝他一笑:“謝謝你了,七皇子。”
他真好啊,我知道,禦醫可是很難請啊,陳嬤嬤要去請禦醫,太醫府的人,還不來呢?就是存心有人不想給寧妃看。
跟著桃子就急急忙忙地去了梨花宮,也幸好是早上,妃子們起來得並不早。這後宮,請安的人,也推得晚晚的,所以一路上皆是幸運地過去了。
梨香一臉的蒼白,一宮女端了盆子站在榻前。
可是,嘔吐卻是無物,這就是懷了身子嗎?好是辛苦啊。
我心痛地上前順著她的背:“梨香,慢點,別急。陳禦醫就要過來了。”
她氣憤地推那盆子:“都給我下去,什麽禦醫,連這個都看不好。”
唉,她真是不得安寧啊,瞧,臉眼都腫起來了,而且還黑沉沉的,
她無力地靠在榻上,這氣息真是嗆人,我去打開窗,讓新鮮冷若冰霜冽的空氣吹了進來:“梨香,這樣是不是舒服一點。”
“還是頭痛得厲害,關上關上。”她大聲地說道。
我又關上,可是,這氣息,讓我也嗆著了,連咳嗽了幾聲,看看那香爐:“梨香,不如,不要點這重了,氣息不流通的,還點上香,對你的身子也不好啊。”
“這有什麽?宮裏都點這些昂貴的香。”
她又緊抓著胸口,在榻前幹嘔著。
我去倒了杯水給她:“來,小心點,別弄濕衣服了。”
“梨香,你昨天晚上也沒有睡嗎?”真是心痛啊,不是說有了身子的人,要多睡覺的嗎?可是,她的精神和氣色真的好差,比明天還更不如。
“我睡什麽,總是這般嘔,我能睡得著嗎?”她不悅地說著。
“那你想吃些什麽東西。吃點東西,也好有點力氣。”桌上放著的早膳,可是一點也沒有動呢?不吃,怎麽行呢?
“倪初雪,你是不是有病啊。”她怒視著我:“我這樣子怎麽吃得下去啊,你是不是存心氣我,還是找罵啊。”
真是脾氣也差得可以,我搖搖頭:“你也別生氣,你得吃些東西,這些如果過於油膩的話,我去給你煮點小米粥。”
她沒有說什麽,就隻是氣乎乎的。
我搖搖頭,梨香啊,還是這般,為什麽經過那麽多的事,還學不會什麽叫做滄桑的心態,什麽事情,她都是喜形於色,這樣是不好的。她做了皇上的妃子,跟她鬥的可是宮中的女人啊,沒有一些手段和本事,也隻能說是進冷宮。
或是,能甘於平淡,可梨香不會的,她永遠不會甘於平淡。她喜歡站在頂尖上,所以,風來的時候 ,她得承受著。
梨香是昭儀,有自己的宮。當然也有自己的小膳房。
臨著湖,我輕輕地扇著火,把小米粥熬爛一些,讓梨香能多吃一些。
清清淡淡的粥味溢滿了小廚房,朝湖上彌漫過去。
我聽說,禦醫是來了不少,可是,總是說這是正常的,懷胎期間,就會這般。
唉,是這樣嗎?我看梨香真的是太辛苦了,連晚上也沒得睡。
不如,我中午的時候去問問上官雩,看看有什麽吃了比較好的。
他一定有法子的,沒有他搞不定的事。
這裏離他好近啊,我中午去找他,我還在那裏等他。
等我熬好了小米粥,梨香也隻是吃了二口就吐了:“不想吃不想吃,給我拿走。”
“梨香,這可任不得你的性子來,你跟我說,你多久沒有吃東西了,你這樣子怎麽行呢?你不想吃,可是你也要為孩子想想啊。你總不能把你的這點希望,也毀了吧。”
她不說話,緊繃著一張臉看著我。
我一勺一勺地喂她,她沒有再拒絕,一口一口地硬吞了下去。
那樣子,我真是不忍,我覺得我殘忍,明明,她真的吃不下,我還這樣逼著她吃。每吃一口,她經強忍著嘔吐的感覺,緊緊地掐著喉,硬是吞了下去。
梨香,從來都是這般勇敢的啊,就是要這樣,她不吃,是絕對不行的。
“梨香,你睡一會。”我將她的被子拉高。
她一把拉著我的手,有些急切地說:“你別走啊,倪初雪,你得陪著我。”
“我出去一會,很快就回來的,我用了午膳再回來。”
“你可以在這裏用。”她別過頭去,不看我。可是意思很明切,不想讓我離開。
可是我要去見上官雩,我又不能告訴她,上官雩知道要怎麽樣才會止住這孕間的不適啊,我又不會,如果不治好了,隻所還有的是難受。
“梨香,我出來也好久一會兒,我先回去,侍候著七皇子,再過來陪著。”
“去吧去吧,說得那麽可憐,像是我綁住了你的手腳一樣。”她揮揮手。
我歎息地看她一眼,梨香真是可憐,如果她有真正的朋友,如此這般難受,就不會獨自一個人了,會有朋友陪著,身境也是不同的。
人在生病中,會就得很虛弱,無論是感情還是思想,都很是脆弱。希望能有更多的人關心一下,能有人關注著,才會覺得不是獨自一個人的。
我從後門走,過禦林軍那裏,倒也沒有問我什麽?
悄悄地走進那無人的花林叢中,就坐在那裏,等著上官雩的到來。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一個調侃的聲音響起:“真乖呢?倒是讓我沒有失望而回。”
我看他,滿頭是汗,還來不及擦就來了,還笑我呢?
“是啊,我等你了。”我歪著腦袋看他。
他坐在我的身邊,抱怨著說:“這藥粉可真是麻煩,動一動就出汗,必定讓我俊絕的臉變得難看了。”
我輕笑:“上官你又逗我了。”
他抓住我一隻手輕輕拍著:“你不是笑了嗎?別顰著眉,我喜歡看到你笑的樣子,在你的眼裏,什麽都不重要的,是濃濃的,單純的開心。”
心裏好是舒服:“是真的壞透了。”我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梨香一直在幹嘔著,禦醫隻說這是初胎之間的正常反應,可是,她二天都不想吃東西了,連覺也睡不著。整個人急躁不安的,上官雩,你說這是為什麽呢?”
他笑笑:“這次倒是聰明些了,懂得來問問我了,這很簡單,不是什麽胎動不安。才多久,是不安了些,卻還不至於到你說的那個地步。”
“那是怎麽一回事啊,要怎麽辦?”
“那寢室是不是空氣不流通?”他拉我坐在花叢裏。
花瓣飄散在我的身上,他輕細地彈走。
我點頭:“是啊,你怎麽知道,我進去我就覺得好嗆,可是,梨香又怕冷,還吃不下。”我像一個病人一樣了,有什麽不適就告訴他。
他冷哼:“那房裏必有什麽氣味兒不對,你細細地聞,有什麽麝香味道的,全扔掉,房裏一定要有清新的空氣,你叫她多出去走走。”
“就這樣嗎?”我瞪大了眼。好多禦醫都診不出為什麽啊?
他笑著把玩著我的發:“那你要怎麽樣,當然,一會兒,我告訴你一些安胎之藥,煎了喝也就沒有什麽了?”
“上官你真是好厲害。”就這麽幾句話,就把我的心頭之憂給解了:“我發現做一個大夫也很好啊,以後我出宮了,你教我做大夫好了。”
他得意地說:“是我才有這麽厲害的,你要是請那些飯桶禦醫看看,本事沒有多少,架子可擺的大,一天除了吃吃喝喝有什麽作用。”
真是說的人冷汗直流啊,這上官,說話從來不留情的。
而且還相當的自大,我看著他的眼,輕輕捂著嘴,笑道:“你這樣子可真不好看,醜死了,還是以前的上官好看。”
“這可是我現在的護身符,別嫌不好看了,你要想變醜點,我給你抹抹臉,你要想變漂亮點,難了。”他歎氣。
“你總愛拿這個來打擊我。”
“長得不好看不是你錯,睡覺你跑到秦淮來勾引我了。”低沉的聲音裏,有多少的輕鬆自在。
好大的罪名啊,勾引:“你少汙賴我,我倪初雪可不是讓人汙大的,明明就是你,一來就罵人,我明明就是吹得好聽嘛,你不誇我倒也罷,還刻薄尖酸。”
他笑得得意:“我發現我們有個相同的地方,就是傲氣。”
我睜大眼:“我才沒有和你那樣呢。”好一會又想到了一些:“上官,你在這裏偷懶,要不要緊啊?”
“沒什麽?要是問起,誰像你這般笨啊,不會說去上茅廁啊。”
這有什麽好誇耀的嗎?
過了一會兒,上官雩告訴我要用什麽藥,我用心地記下來。
上官雩半是玩笑地說:“初雪,殷梨香這樣子,一定會叫你到她宮裏去吧,你就到這邊啊,,你要是想我想得緊了,我們多近啊,我很會遊水的哦。”
他,他什麽意思啊,要偷情嗎?真是的。
想著七皇子,心裏有些愧疚:“我畢竟是宮女,哪能作得了主。”
“有些事,不是你作不了,是你不想。”他意味深長地說:“初雪,你可不經給迷惑了,從樓破邪看你的眼神中,我知道,他是一個深沉而又狂烈的人,你可不能給他折服了,不然你一輩子都無法飛出這宮裏去。你現在是看別人鬥來鬥去,事不關已,己不操心。等到你的時候,你煩的日子還在後頭。”
“唉,上官。”我板起臉,故意生氣:“你在說什麽呢?當我倪初雪是什麽人啊?”活像我就是跟著七皇子不明不清一樣。
有些頭痛,幸好這裏的消息封鎖得好。可是,他遲早會知道的。
我回到梨花宮,梨香又睡不著了,整個人在榻前幹嘔著。
見我一出現,那宮女鬆了一口氣,機伶地退了下去。
的確,侍候梨香可以說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梨香可不好侍候,一時這個那個,還得罵人,還得發脾氣。宮女是隻能忍著,不能反抗。
我把所有的窗都開了,梨香一看,馬上氣惱:“倪初雪,你是不是想我死,關上關上,明知道我最怕冷了。”
“不是啊,梨香,剛才你小睡一會,我去問了禦醫,你也知道,很多禦醫是不說實話。你不能悶著,要多走走,多吹點清新的風,要是冷呢?就多穿點衣服。”我湊近了那香爐,倒是沒有聞到什麽怪味,還是不要為好。
“這薰香呢?也不能多聞,多出去走走比較好。”
她狐疑地瞪著我看:“就你一個宮女,禦醫會告訴你?”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我低下頭:“正好禦醫給七皇子看看傷寒,所以,我順便問了一句,當著七皇子的麵,倒也不敢不說。”
“我就說來著。”她白我一眼。
要跟她這幫計較的話,那我以前的生活,都是不會開心的。
也早就想開,她本就這麽一個性子。
擰了巾子給她抹臉,給她梳發,穿衣:“我們出去走走,讓你心情好一點。”
“我不想出去。我一出去,我就被人笑話,你知不知道,倪初雪,你別那麽笨了好不好。”她一聽,幾乎是吼叫出來的。
我搖搖頭:“你覺得被人笑話比較重要呢?還是你自個的身子比較重要。”
她聽了,沉默在一邊。
我取來她的衣服,白軟的大衣,讓梨香更是好看,消瘦了好多,不減她的風姿,多添了一份婉約之美。
“給我上點香粉。”
我輕輕一笑,梨香就是鬧別扭啊,不是嗎?耐心待她就好了。
“禦醫說了,最好不要用這些,這樣也好看,光華動人。”
扶著她站了起來,細心地看看繡鞋裏有沒有東西,再給她穿上。
外麵是好冷,風並不大,就是陰陰的冷,我看梨香也沒有心思靜下來看看這些,眼神急切地尋視著。
有些為她歎息,這兒當,皇上那裏會在這些地方呢?
“不是林美人嗎?真是巧啊。”梨香臉上堆起了笑。
那坐在四周滿是薔薇的石桌中,正在畫畫兒的,不就正是林靜如。
在這裏畫,倒是好意境,美得不像話,這薔薇花,各種顏色都有,冷冬下,也妍放的絢麗多姿,看了就讓人心情好起來。
“姐姐怎麽出來了呢?這當兒不在宮裏多歇著,我聽說,你最近可不太好,姐姐,你還年輕,得注意啊,千萬別吹到風了。”林靜如,連筆也沒有放下,邊畫邊說。
“是啊,現在也隻能是聽說了。”梨香走近她,看到她的畫,淡淡一笑:“這可畫得不怎麽樣啊,林美人的畫功是失色不少。”
林靜如抓緊了筆,還是擠出一抹笑:“當是比不上姐姐了。”
唉,我心裏低歎,梨香真是的,就一定要招惹她嗎?現在才沒有那麽不舒服,馬上就能招惹人,我真是服了她了。
林靜如也不是好欺的主,瞧了瞧梨香的肚子笑:“這當兒,可得小心保暖啊。”
“那你可就不知道了,有了孩子啊,這身子骨倒是暖起來了。”她甚是有些得意。坐在那石桌的一邊,看到水果,就抓了個咬起來,清脆得咯咯作響。
我心裏真是哭笑不得,這梨香還真是不得了,有人和她鬥心眼兒,倒是興致很高的,氣焰倒是囂張。
這人啊,唉,我真是不解了。
“姐姐可真是讓人羨慕啊,這肚子可說大就大起來了。”
“妹妹你可得加把勁兒了,在宮時在,要是沒有孩子,到時候,就是一無所有。老了,也是孤苦伶仃的啊。”
林靜如咬牙切齒了:“謝謝姐姐的提醒了。”
我對這些話兒真是沒有興趣,將梨香的暖手爐交給桃子,就悄悄地退下。
走到梅林的時候,我卻意外地看到了林珣,他正在看著梅花,看得很認真。
一身白衣在寒風中有些單薄,專心到我走到他背後了,他還不自知。
我上前去拍拍他的肩,他轉過頭,驚愕轉成了笑意:“初雪,怎麽是你啊。”
“不可以啊?”
他搖搖頭,輕笑著說:“怎麽會不可以呢?就是想著,怎麽會在這裏。”
“我剛才去梨花宮了,從這裏經過就發現你了。林珣,你在這裏看什麽啊?現在梅花還沒有開。”要到了下大雪,那梅花才會開起來啊。
他輕聲地說:“找一種感覺,畫一幅花海圖,我畫的這些景,最是不擅長,傷腦啊,得看些,才能找出感覺來。”
我讚同,有時的確是這樣的:“那你找到了嗎?”
他皺眉搖頭:“還沒有。”
“那你那鳳凰圖畫好沒有。”
他看著我:“初雪,鳳凰圖可是贈與公主大婚的。”
我明了地一笑,有些感歎:“不必擔心我的,我沒有什麽啊。”
他那裏不知道我和上官雩的事,逃婚之事,也是鬧得轟轟烈烈的,我在深宮,自然不知道外麵傳的如何風風雨雨。
“你真想得開。”他讚賞地笑著。
“想不開就會讓自己不開心,是不是啊,林珣,你畫這,想到好的名字沒有啊?”我興致一來,一談到畫,我就神采奕奕。
和林珣一起,很輕鬆,畫就是畫,沒有別的,不攀比,相互可以看著。
“那黃山雲海,真是感謝你,還有那鳳凰錯,不得不說,你還真是厲害,這不應了一句嗎?錯,鳳凰錯。”
我有些不好意思:“嗬嗬,哪裏是啊,當時腦子裏就想著這些真不錯,鳳凰錯,也有著一種意境吧,錯為雀,再浴火重生,方顯那鳳凰的天姿。”
“好說話,初雪,你起名兒不錯,我要畫些花的圖,給我想一個。”
這倒是好說話,我眼兒轉轉:“梅花可要冬天才好看哦,冬天就會下雪,梅花有香,像是白色的海一般,不如,就叫香雪海如何?”
他拍掌,笑著讚賞:“好,這名字好有香氣,好有雅氣。”
“嗬嗬,我聽說,不僅下雪的時候,那梅花雪海很美,其實這些白花兒,也很美啊,可是畫下來,也是一個挑戰。”
他輕揚眉:“那你想不想挑戰呢?”
我輕輕一笑:“想是想,可是現在事兒比較多,梨香也不甚好。我要畫,也不能在這些地方畫。”
“要不,我再去看看,很期望和你並肩作畫。”他眼裏閃著對畫的狂熱和光華。
我搖頭:“不用了,你幫我夠多了。”“初雪。我不喜歡聽這些。”他微慍地說。
我一笑:“不是那個意思,林珣,我知道你很好,而是,我現在已經是風頭上,不要再加上什麽了,是不是啊?無論在哪裏,隻要有心想畫,就能畫,樹枝為筆地為紙,隻有你想不到的,沒有你做不到的。”
他這麽一聽,才鬆了眉頭,無可奈何地說:“怎麽你小小年紀能說出這些啊?”
我促狹地一笑:“不小了,我十六了。”
“那最近過得好嗎?”
我聳聳肩:“你說呢?”
換來他輕鬆的歎息:“倪初雪啊,無論你在什麽地方,無論在什麽情況下,你都能自在,這樣很好,我很羨慕你。”
“怎麽這樣說呢?我也很羨慕你啊,你畫的可真好。我們也別謝來謝去的了,林珣,我們可是同鄉啊,腳傷現在沒事了吧!”
他點頭:“倒是好了,幸好那時及時。初雪,你剛才說畫什麽,畫這些白色的花海嗎?”
“是啊,很漂亮,風一吹,還會輕輕地飛起來,你看,都冬天了,還是深綠的味子,這就像是海一樣,而那花,白中帶著一點淺黃,似乎還有一點的透綠,多漂亮啊。不過,畫這個,需要大膽的設想,大膽的用墨,一旦不好,就全毀之。”
他也有同感的地說:“那倒是,這用墨作底,可是比較少啊,如果隻留一些白,不是乏味嗎?”
“我正在想的,就是這個啊。”
他輕笑:“那你想不想畫啊?”
“當然想了,可是,一般的宣紙,太濃的著墨,隻會讓紙都透黑了,不太好,要夠白,白得還不能太呆板。”畫畫中,紙也是相當挑的。
宣紙又分為好多種,每一種,都可以有不同的效果。
“我是畫師,宮裏的紙,什麽樣兒都有,這你放心,我給你找個你喜歡的來,我等著看。”他拍拍我的發,讓那滿頭的白花都飛揚下來。
我睜大了眼:“不會吧,林珣,你真放心交給我畫啊?要是畫砸了、、、、”
“放心吧,你有這個能力,沒有大膽的設想,沒有挑戰,怎麽會有進步,是不是。”
“嗬嗬,你是把我拐上你的賊船了,那我就試一試。”我願意嚐試不同的。
隻畫一種,沒有挑戰,怎麽會有創新呢?
我不是挑戰誰,我挑戰我自己,對畫畫,我有著狂熱的著迷。
“那我讓人送到崇閣宮去給你。”
“唉。”我輕輕地歎氣,看著他。
他的眼神,如此的包容,如此的好看,他想的,都是以我為出發點。讓宮女送過來,能省多少的事啊,至少七皇子就不會過問了。
林珣是一個好人,他的好,寬懷如海一般。
如果我有這麽一個哥哥,真是好,哦,人可不能太貪心了,我這樣已經是很幸運的了。“年紀輕輕地,歎什麽氣呢?”他含笑地輕問著。
我搖頭:“我是幸福的歎氣,知道嗎?”
“懂了,丫頭開始發傻了。”
我嘿笑著:“林珣可不能說我呢?你的香雪海圖啊。”
“對,要討好你這小丫頭。”他輕敲著我的頭:“似乎幾天沒見,你更好看了。”
我笑得無力:“林珣,真是不敢相信,你這樣討好我,嗬嗬,逗我玩呢?我還不是長這樣子。”
“實話來著,這天色,也不早了,早點回去好。過些時候,就會多人走動,傳膳之類的了。”
真是極是細心啊,我揮揮手:“我回去了,記得哦,多給幾張紙,倪初雪可是新挑戰,毀壞力,不是一般的強啊。”
他搖頭輕笑,滿臉的感歎:“怎麽越來越可愛了呢?”
嗬嗬,我當他又是在逗我,淡淡的方式,輕俏的話語,終是能為這沉悶的後宮帶來一絲的開心,自己的心情,自己負擔啊。
香雪海圖,我不知道,這一幅圖,會帶來什麽樣的麻煩。
是我畫的,可是,後果,卻由林珣來承擔。
宮女 第一百零二章 酒醉的強吻
回到崇閣宮,這一次我不好意思對水理妝了,就怕讓七皇子看到,我覺得不好意思。
他的眼神幽幽深深如琉璃一般的瀲灩,我不敢看。
可是宮裏的公公卻說,她不在。
我覺得七皇子是甚少出去,他總是喜歡呆在崇閣宮。
對於宮裏的宴會,他是不去的,不得已,才會出現。
他做事井井有條,絕不會亂得一團糟,什麽都隨便。小小年紀就小老頭一樣,比太子還要看中本份。
也許這樣對他來說是好的。
因為做一個皇子,尤其不是太子,光華更不能超過太子,一旦過了就會為太子所不容,就會讓朝臣都擔心。但是,他也要有足夠的力量來站住腳,來保護他想保護的人,在這二種夾縫中,換作是我,都會傷腦筋了。
不過七皇子是七皇子,怎麽可以相比的呢?我算是什麽?在他的眼裏,我一定笨得可以,所以,他才會看不上眼,才會讓我到崇閣宮來,好生管教吧。
用過晚膳了還沒有回來,想必不知是誰宴請他。
我想著宴會是不會那麽快結局的,坐在他的桌前,用手指勾劃著腦中的香雪海圖。
還沒有想個大概出來就聽到沉重的腳步聲傳來。
不會那麽快吧,我還沒有來得及暖床啊。
他大步就到了房裏,趕緊迎上去:“七皇子,你回來了,外麵冷得緊吧,今天太冷了,要不要讓人生一盆火進來。”最主要的是,被窩太冷了。
“不必。”他簡短地說著。
“哦。”我輕應,接過他的衣服就折好放在一邊。
“七皇子,我先退下了。”早走為妙。他昨天的火氣也不知下了沒有。
他卻叫住了我:“倒點熱茶來,越濃越好。”
我聞到了他身上濃濃的酒氣,倒了杯熱茶給他。
“坐下吧,陪我說說話兒?”他眼裏也像是星星一樣,燦爛得讓人驚歎。
他一定是半醉了,他朝我一笑,那笑容,真是讓人心魂兒跳啊。
我有些心驚驚地坐在他的對麵:“七皇子,你想說什麽?”
“你看了那畫沒有?”他直直地問著。
我搖搖頭,馬上就看到了他眼神中的怒火和失望,我趕緊說:“我才回來一會兒,我明天一早就去看,好不好?”
他冷哼著,端著茶有一口沒一口地喝,眼神還時不時地看向我。
一定是喝醉了,醉人的醜態,我可看多了。
在秦淮,有不少的畫畫之人都嗜酒,男者為多。
我曾嚐試過,那味道並不好受,我一點也不喜歡。火辣辣的,而且又苦又嗆,我搞不清楚,為什麽會有那麽多人喜歡,還說,香甜可口。
大概是我的味覺出了些問題了,不然,我怎麽會不喜歡呢?這是大多人都說好的啊。
“倪初雪。”他低低地叫。
我輕應一聲,看到他的眼神有些渙散:“七皇子,你是不是喝醉了。我扶你去休息。”早點睡為好,就不知這七皇子的酒品如何了?
“我才沒有醉,他們是想把我灌醉。”他喃喃地說著。
“他們,他們是誰啊?”連他也敢灌,他那麽冷漠視的人,誰敢近身啊。
他冷瞧我一眼:“就是那些朝臣。”
怪不得了,之前有皇上要給他定個宰相之女,現在有朝臣,莫非,這燕朝要換太子不成。現在風雨飄搖,還在拉攏著勢力。
他是不喜歡笑的人,可是,要假笑著麵對那些人,他必定是最煩的。
要想遠離的,終是遠離不了,多少會有。
“你喝了很多酒啊。”我又倒上一杯茶給他。
他點頭:“嗯。”然後揉著臉:“頭疼。”
我想笑:“你也會頭疼,哦,不,七皇子,你睡一覺,明天就不會痛了。”現在的他,真像是一個孩子。
他看我一眼,也沒有什麽異議,我就去鋪好被子。
還算不錯,沒有什麽打人罵人的行為,看過很多人喝酒,不是指天罵地就是醜相百出。
正要回頭,一雙大手卻抱住了我的腰。
我嚇了一跳,掰著他的手,一回頭,就讓他壓在身上。
他的眼睛都有些迷糊了,我驚叫:“七皇子。”
他卻壓住了我的唇,吞噬著我的氣息,用力地吻著,我拚命地掙紮。
他卻一手抓著我的雙手,一手固定著我的頭,狠狠的吻。
我腦子裏迷成一團,我的神智慢慢地飄遠,麻麻的,灼熱的,帶著酒氣,讓我的心都在飆升。
我眼裏,除了驚愕還是驚愕,我看著他,我卻不知我在想什麽?
這一吻,似乎把我所有的想法,所有的反抗都帶走了。
不知不覺地,我的淚,悄悄地流了下來,我反抗不了他,他要幹什麽?我好失望,無盡的悲涼從心裏升了起來。
他吻到了鹹鹹的淚,然後,他抬起頭不解地看著我。
手放開了我的手,輕輕地拭著我的淚:“你怎麽哭了呢?”
我揚起手,還不留情地甩了他一巴掌,清脆的一聲,在這靜室裏格外的響亮。
他一手撫上臉:“初雪你打我。”
我淚沒有停,心裏痛極了,打他,我不後悔。咬著唇,眼神怨恨地看著他。
他似乎迷糊地看著我:“為什麽呢?”
“為什麽?”我叫出聲,用力地推開他:“你是不是瘋了,還是你借酒裝瘋,七皇子,我把你當作朋友,你怎麽可以這樣子對我呢?”
痛,是心。說不出的痛,是失望,還是悲哀。
一個宮女,讓人這般,想強行非禮就非禮,還有什麽尊嚴的存在。
我對他的期望太高,我把他當作是朋友,而他這般,那明天,還可以見麵的時候,再如初嗎?或者是,我把他當作崇高的人。而他,在做什麽?太令我失望了。
我推開他,掩住破落的心,就朝門外衝了出去。
淚,幾乎流了一夜,我不能再在在崇閣宮了,我不想見他。
到了天發白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身體如火燒一般,我摸著額頭,有些發燙,我眼痛得幾乎要睜不開來。
房裏靜悄悄的,有些香氣在縈繞著。
眯著眼睛看清楚了,原來是一束白色的小花子放在窗邊的桌上,散發著幽幽的清香。
這是誰送進來的,我揉著額頭過去看,上麵還有著冰涼的冷霧之氣。
這花必是才折不久的,是誰呢?
難道是他,七皇子。可惡的,我才不要,拿起花正要踩,又覺得這般不好。
冒犯我的是七皇子,不是它們。
如果一束花,可以抵消我心裏的委屈和悲痛,他真是太天真了,我不管他的寂寞,不管他的什麽什麽,我不要再在這裏,太過分了。
怎麽可以這樣子呢?
心裏又生出一個聲音:“為什麽不可以呢?你隻是一個宮女,他想怎麽樣就怎麽樣。”
我痛苦地扯著頭發,這該死的七皇子樓破邪啊,以後路歸路,橋歸橋。
真是不舒服極了,別想我去照料他,我要跟他說,我要離開這裏。
不管了,什麽也不管了。
氣恨的捶著棉被,頭痛極了,我真是失敗啊,連想把花踩了的勇氣都沒有呢?
有人輕輕地敲了幾下門。我抬起頭。
這當兒是誰呢?不會是公公們或是宮女們的,如是他們,會直接在門口就叫了。
那就是他了,七皇子,我一咬牙,不理會。
坐在床上,閉上眼深深地歎著氣。
“初雪。”七皇子的聲音,低低地傳來。
我不應他,他那麽高貴,幹嘛來這裏呢?這不是他該來的地方。
“初雪。”他不死心地又敲門:“我想跟你說說。”
“我不聽。”我雙手捂著耳朵,不要再聽他說話:“還請七皇子準了奴婢初雪到梨花宮裏去。”不要再在這裏呆下去了。
可是我能嗎?他是七皇子,要是蠻橫起來,梨香算什麽?他一樣是不買帳。
他還是不走,還是不停地敲著門。
我不得已,去開了門,就跪在那冰涼的地上:“還請七皇子允了奴婢。”
“初雪,我昨天晚上喝醉了。”他低啞地說。
我冷哼:“不要拿喝醉了來當借口,七皇子,你是高高在上的七皇子,奴婢不敢有半分的抱怨。”不是抱怨嗎?為什麽口氣又酸又狠又委屈的。
“是真的喝醉了,初雪,不要放在心裏。”他輕輕地說。
我火氣更大:“不要放在心上,七皇子,奴婢怎麽敢呢?誰叫我是奴婢呢?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啊?你何必親自來跟我說呢?”
“別跟我鬥氣好嗎?”他低聲下氣地說著。
我瞧他一眼,臉上的氣色也不甚好,枉我把他當朋友啊,有這樣的朋友嗎?
“奴婢不敢,七皇子你是什麽人啊,奴婢豈能跟人鬥氣。”
“你這不是賭氣話是什麽?”他冷哼。
我別過頭去,不理會他,心裏的氣是轉了好幾個圈圈了。
他沉沉地歎著氣:“別這樣鬧了,我頭是痛的很,昨天那幾個大臣,都說著要把千金送進宮裏。父皇更是又一再地提我的婚事,我喝多了二杯,對你冒犯了。”
我不說話,他的事,關我什麽事?他成不成親關我什麽事。
“初雪,你去看了那畫沒有呢?”他又輕輕地說著。
我看著他的眼,一字一句地說:“沒有,我也不會去看。”
“你。”他眼神一冷,瞪著我瞧:“倪初雪,你說話算數嗎?”
我冷嘰:“七皇子,我要離開這裏,我去梨花宮,更方便照顧好我的妹妹。”
他眼裏幾乎要結成冰,相互對視著,誰也不讓一步。
“你在怕什麽呢?不過是親你一下又怎麽了?倪初雪,為什麽,為什麽你不去看呢?難道你不知道我......”他急欲說出話。
我冷冷地打斷他:“七皇子的事,我什麽也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也沒有資格知道。”
他點頭:“好,好,這就是你的意思。”
“對,我不想知道。”我氣恨啊,二次了,第一次我可以當作是他的無心之舉,第二次呢?那再第三次呢?我不要再有這樣的事發生。
我心裏隻有上官雩的,萬萬不能再有第二個人再親近我。
我早就把自己的身份定在上官雩的娘子那份上,怎麽可以這樣的讓他蒙羞呢?
寂靜的冷然,要把這一室都凍結一般。
他冷冷地說:“你要去梨花宮,是萬萬不能的,宮裏,不是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地方。”
我咬著唇,痛的卻是心:“奴婢知道。”
“你起來吧,不必再做貼身侍女,你想去那裏就去那裏,可是,記住了,你還是崇閣宮的。”他的話,冷冷的。
他覺得他受傷了嗎?那我呢?我心更痛啊。
宮女 第一百零三章 尋找快樂
人心冷到了極點,天氣也冷到了極點,林珣讓人送來的紙,我擺在桌上,也畫不出來。
心裏亂糟糟的一團,好幾天都是心情跌到穀底。
我氣恨,氣恨過後,又如何呢?我還是改變不可那發生過的事。
不再是他的貼身侍女,我也不去管他的行蹤,隻知道,他極少在崇閣宮。
是避著我吧,何必呢?這是他的宮,不是我的。
我這樣子,我也不敢去見上官雩,精明的他,一看就會看到我的不開心。
要是問起來,我把持不住就告訴他了。
那麽,他怎麽做?我意料不到,不想這樣就打破這些寧靜。
不能再呆在這裏,這崇閣宮,似乎處處都是七皇子的影子。
我站在僻靜的花深處,冷風吹起,卷起殘味四飛。
我伸展出雙手,閉上眼,深深的吐著氣,想讓風吹走我一身的不快樂。
這又是那和太子那天走過的獨木欄。
不知不覺,竟然走到了這裏來,還曾記得,我在這裏跟他說過,要過得開心的。
走完一段路,就把所有的不開心的事,都忘了吧。
我跳上了那低矮的欄,不用人扶著,展開的雙手,是我平穩的翅膀。
一步穩了,再走一步,不會搖擺,沒有害怕。
倪初雪,就是要這樣,一步一步地走過來啊。
那如果閉上眼睛呢?還能走得下去嗎?我試著閉上眼。
眼前一片漆黑,身子也開始微微發抖,我告訴自己不要怕,可是我的手,開始搖擺起來了。人生的路,是不是也如此呢?閉上了眼,看不到眼前的風險,就會越發的害怕,越發的畏足起來。
我不要這樣,我大步地一走,一步接著一步。
結果是,我朝一側摔了下去,頭撞在那樹上,痛得我直齜牙咧嘴的,還真不是一般的痛啊。摸摸頭,我不服輸地爬了起來。又站上了那木欄,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走到尾端的時候,響起了掌聲,我回頭一看。
嫣然地一笑:“太子。”
他俊顏微霽:“好個倪初雪啊,也不怕摔痛了。”
原來,他看了有一會了啊,那他必定也看到我發傻的樣子。
正想著,他就邊走過來邊說:“剛才就想叫你了,可是,那像是畫一樣,一個女子展開手,在花海中,迎著風,幾欲我就以為是仙人了。”
“太子。”我輕笑:“怎麽這般說話了呢?你的冷厲行風呢?”
“你確定,要我冷冷地對你,還是把你丟下水去。”揚著眉,眼神裏有著笑意。
我搖頭:“不要呢?讓我猜猜,太子春風滿麵,一定是有好事。”
他看著我的眼,伸出一手,讓我抓著跳了下來。“讓你說對了。成效慢慢地顯出來了,朝中年輕之輩,出謀獻策,想了不少的良策啊。”
“那你這些天,可累慘了,太子,你可真是厲害啊,這麽久沒有聽到你半夜吹簫了。是不是習慣,都可以戒掉的。”
他搖搖頭,負手長歎:“怎麽會呢?隻是,燕朝這般,再不著手,隻怕是禍害更深。”
這就是太子,越來越是躊躇滿誌,這才是男子漢的所為,能在這混亂的後宮中挺身而來,力挽狂瀾。成為後宮的一股清流,我多想像他一樣,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啊。
“太子別謙虛了。”我輕笑著,和他並肩在林間漫步。
“初雪,那畫,畫好沒有?”他不經意地一問。
我不好意思地搖頭:“還沒有,可能最近都不能畫了,七皇子收了我的玉佩。”
他唇角慢慢地勾出一抹笑,清淡地說:“哦,這般啊。”
我點頭,不願意多談他,轉個話題話:“太子,我見過了若風小姐哦,好漂亮,像是梅花一樣,清妍秀麗。”
他眼裏卻有些複雜,輕笑著:“是有些姿色。”
靜靜地走了一會,他又問:“初雪你有喜歡的人嗎?”
我臉一紅,輕輕地點點頭。
“真沒有想到,那人真有福氣,能知道你的好,如果不是很重視你,你千萬別委屈了你自己,倪初雪是值得更好的。”
我捂著嘴笑:“太子,這是什麽話啊?”
“那能說說是誰嗎?”他虎視眈眈地看著我。
我搖搖頭,輕輕地說:“不能。”怎麽可以,知道的,隻有七皇子和林珣也就足夠了。
“如果我知道的不假,是上官雩吧。”他輕笑地說。
我吃了一驚上,他也相信那些謠言嗎?還真是傳得風風雨雨了。
他皺緊了眉頭:“你要知道,這是不好的事。”
我當然知道,玉貞公主無時無刻地要上官雩回來呢?對我,自然也是算計著。
“我不懂你了,倪初雪,為什麽說你是七弟的女人,是真的嗎?”灼灼逼人的眼神看著我,似在逼問一般。
搖搖頭:“不是,是騙那耶律重的,他沒安好心。”
“那倒是,那天就看出來了,唉,怎麽說你呢?招惹的人,怎麽都是棘手的。”
我瞪大了眼:“太子,我不是招惹的,就像是太子一樣,我也是不小心就認識了啊。對了,太子,你怎麽會去洗衣宮啊,那裏可不是什麽好地方?”
他眼神幽幽地看著前方:“有個白影,在前麵一閃,就往洗衣宮而去,我就追著去看看了。初雪,說實話,你的裸背、、、、”
我趕緊捂著耳朵,臉都羞紅了:“我不要聽,我不要聽,你不能說了。”
他笑不可抑:“你啊,說說你就臉紅了。”
這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不該看的,偏就讓他看到了。
還一直說,一直說,讓我頭也抬不起來了,他要想治我,就說這麽一句話,我保證沒話可說。“別說了。”我小聲地說著。
“好,看你這樣子,就讓人高興。”他還是笑不可忍。
“真高興,讓你這麽開心。”我可不樂意了:“太子你真是悠閑啊。”
“哪裏,哪裏,是忙中偷閑。”他的眼神閃著。
我將發輕輕地攏到耳後,心裏有些低歎,太子為什麽不和若風一起呢?他不是很喜歡若風嗎?那為什麽要獨自出來呢?
唉,每個人的情事都不是一樣的吧!
“晚上你到洗衣宮來,我有東西給你。”走到盡頭,他停了下來。“我得回去了,走了走,也就輕鬆了許多,看著你走那裏,也覺得勇氣十足。”
“太子,你少笑話我了。”
我一低頭,耳邊的發又落了下來。
太子輕笑,手輕柔地將我的發綰到耳後:“記著,不用到三更了,深夜裏可冷著呢?”
“好,不到三更。我用過了晚膳,我就去。”
“記著這約。”他輕聲說。
“好啦,去吧,你別失約才是。”風一吹,發又是滿天飛。
他笑,大聲地說:“倪初雪,為什麽你的發,總是亂得可以。”
“因為它們不喜歡約束啊。咦忘了一件事,太子,你叫什麽名字啊?”
他看著我,笑得燦爛:“樓破日,記住了。”
樓破日,我細細念著這幾個字,好是有氣勢的名字啊。再抬頭,他已經消失在轉彎中。
樓破日,破日之光,閃灼其華,熠熠生輝。好一個樓破日。
又去看了梨香,她吃了那藥,這幾天可睡得安穩了,也沒有什麽事。
我才回來,看著那湖麵,風又吹皺了一池冬水。
那邊依舊是熱火朝天地起著宮殿,就不知道,那看不清的人中,哪一個是上官雩。
心裏有些滿滿的,他畢竟在這裏啊,知道他的落腳點,知道他安好,就足夠了。
回到崇閣宮,也是無所事做。
這宮女當得好是鬱悶啊,不知道宮裏要那麽多宮女幹什麽?其實也沒有什麽事兒,主要就是陪著主子,或是守著,有什麽吩咐能馬上聽從。
我知道這幾天七皇子都不在宮裏,都是早早出去,很晚回來。
說不管我,還真是撤手得夠是徹底的,有一種淡淡的失落從心底升起。
我馬上拍著自己的臉,自言自語地說:“倪初雪,你瘋了。”
那畫,我是不去看了,怕看到更不想看的。
如今這冰點一樣的關係,就和天氣差不多了。
我聽說每天一快到下雪的時候呢?皇上就會帶著妃子們,浩浩蕩蕩地去皇家的一個禦花園裏過冬,連不少的臣子都會去。在那裏處理政事,在那裏過年,要到了第二天的立春,才會回來。
對於我來說,這真是好啊。
宮裏的關係,利益交錯,壓得我透不過氣來。我怕我一個不慎就會讓一個妃子看到了,抓到我一點出格之事,就沒完沒了地處罰。
我又不想總是困在這裏,太難受了。
崇閣宮雖好,雖然自由,可是,這畢竟是他們的一片天,還是不少的眼睛在看著。
用過晚膳,天氣越發的冷了,一到冬天就黑的特別快,我提了燈籠就往娜洗衣宮而去。
沒有燈籠可不行啊,什麽也看不清,冬天的夜,太黑了。
就連那微弱的星子,也是冷冷黑黑的。
好是冷啊,我搓著手,燈籠掛在一邊,想把這寒意給驅走。
等了好久,才聽到有腳步聲靠近,我邊回頭邊笑著說:“太子,你可終於來了。”
“我不是太子。”冷冷的女聲在後麵。
我笑僵在臉上,看著那一身白衣的若水,太子喜歡的人,怎麽會是她呢?
“知道我嗎?”她的聲音,平淡得像是風,還不如風的冷,又不如風的傲。我沒有看過這麽平靜的人,這麽平靜的眼,這麽平靜的說話。
我點點頭:“知道,太子提起過你。”
她似笑非笑:“他怎麽提起?”
我竟然害怕她,她問一句話,我也不敢不答。
吞吞口水說:“太子說,他喜歡你。”
她止住笑,還是那般的平靜:“知道我為什麽要來嗎?”
我搖搖頭:“不知道。”明明是太子約的,來的卻是她,還真是嚇著我了啊。
“你不要再和太子牽扯不斷。”她的眼神看著我,有著一些警告。
這是不是她吃醋了,太子是喜歡她的,所以,她不喜歡我。
就像我一般,我不喜歡上官雩除了多之外,還娶別的女子。我會不開心,會心裏不舒服。可是,我在她平靜的臉上看不到什麽醋意。
她是怎麽一個女子啊,看不透,又讓太子深深地喜歡著呢?
我沒有說話,她自得用手梳梳發:“你要跟著的,是七皇子。明白嗎?”
我搖頭,輕笑著:“我不明白,我也不需要明白,若風,有什麽事,你就直說吧。”
還是早說,早好,我早點回去。
這個若風太是神秘了,她陪在玉貞公主的身邊,無論玉貞公主哭得多慘,也不會眼裏露出一些憐憫之色。
而她又是太子喜歡的人,為什麽要離開呢?不懂?
她如死灰一般的眸子燃上了些許的笑:“我也不明白,為什麽上官雩會喜歡你?可我也不用去知道,倪初雪,你誰都不能喜歡,你得抓穩了七皇子。”
宮女 第一百零四章 可怕的若風
我望著天,幽幽黑黑,冷冷寂寂的,好是荒涼啊。
覺得好是莫名其妙,她怎麽會說叫我抓穩了呢?
我和她並不熟,點頭之交,隻見過一麵。
關於她的一些事,也是從旁人的嘴裏得知一些片麵。
對於她,我覺得好奇,能讓太子喜歡的人,是不同的。
第一次見她,我就知道她真的很不同了,不同時,讓人無法認同。
“若風,沒事的話,我先回去。”我提起那燈籠。我怕她,我甚至是不敢轉過身去提,我是往後退著,一邊看著她,一邊去取那燈籠。
她笑得開心:“你不必怕我的。”
“我先回去了。”話不投機半句多。
“倪初雪啊,你等等啊。”她眸子閃著光,要走近我。
我嚇得就抓著那燈籠的提手跑了起來,我好怕啊。
天啊,她的眼,我想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妖異十足。
試著那死波一般的眼中,帶著笑,怎麽會不讓人寒心呢?天知道我這輩子,最怕就是人鬼蛇神的了,要是白天還無所謂,一到了晚上,我就受不了,我就怕。
這,太子又是失約了,竟然讓若風來。
也沒有說什麽?就叫我要纏著七皇子嗎?真是莫名其妙。
從來沒有過的速度,我一口氣就跑出了崇閣宮,看著那廊下的燈籠,輕輕地舒了一口氣。這跑,倒是越練越快了,拍拍心頭,鬆了一口氣。
這若風,有多遠,就要離得多遠,太恐怖了。
拍拍胸口,心還跳得厲害,吸一口氣,正要去撿燈籠。
一隻手又拍拍我的肩頭,若風輕輕地說:“你跑得真快,你的腳好長。”
“啊。”我尖叫一聲,什麽也不顧了,一頭就衝了進去,也不管腳下是什麽?“卟嗵”的一聲,整個人就落入了水中。
開始是沒有感覺,好一會兒,那冰冷到刺骨的冷就將我包圍著。
我不會遊泳啊,幸好這水是人工的,也不是很深,不至於滅頂。
若風在上麵笑,朝我伸出了手:“我拉你起來啊。”
“啊,不要過來啊。”我拚命地往後退去。
沒有水冷了,隻有害怕,我怕死了這個若風,如鬼魅一般。
四周的燈火更亮了,我看到七皇子衝了出來。
“來了。”若風喃喃自語:“你好自為之了。”
“你走開啊。”我要哭了,心裏直打著顫。
這一刻,從來沒有過的想,想著七皇子將她嚇跑。
“初雪,你怎麽了?”燈籠一靠近,我狼狽地擋著。再一側對看,哪有若風的影子。
她是人嗎?抑或是鬼,為什麽要嚇我。
“倪初雪。”七皇子叫著:“過來。”
我想動,可是水裏好冷啊,我凍得競得動也動不了。
他等不及,轉到一邊抓住我,用力一提,我竟然將整個身子讓他抓了起來。
在眾人的驚歎中,他抱起了動不得的我,往宮裏而去。
連說連大聲地吩咐:“去提二桶熱水來,煮碗薑湯。”
凍得我幾乎沒有什麽感覺,心還是在狂跳這,想著那詭異的眼神,都覺得渾身夠是冷的了,頭一低,埋進七皇子的衣服裏,緊緊地抓著他。
他沒有問我為什麽?一會兒,熱水來了,薑湯來了。
都泡過,都喝過,可是,魂還沒在一般。
我還在發抖,他將所有人的人都遣了出去,如星子一般的眸子看著我:“你怎麽了?”
我閉上眼,還是覺得冷。
他將我的手指掰開,用勁兒的磨著:“慢慢說,告訴我怎麽了?”
“沒事。”我聽到自己破碎的二個字。
他眼裏的光華黯了下來,失落地說:“就這二個字,逼得你大風吹不驚的性子都掉到水裏。”
看得我冷得可以,又皺著眉,出門一會兒。
沒多久就抱著厚厚的棉被過來,將我圍得結結實實的。
“還冷嗎?”他輕聲地問著。
我點點頭:“冷,好冷。”我忘了,我不能和他再有牽扯,我忘了,我說過的話,路歸路,橋歸橋,我隻要一想到那眼神,我就害怕。
他將暖手爐給我手握著,再合攏著我的雙手。
似乎有些小心地探著:“你還是在怕我嗎?”
我搖頭“不是,”我緊緊地握著,手裏的暖意,一點一點地將我的腦子暖得暈暈的。
周身像是火一般了,好熱好熱,冷的,就是心,我再暖,也暖不透這冰冷的心。
他重重地歎口氣,隻是坐在那裏看著我。
靜靜地,誰也沒有說一句話,他在這裏,我有些安心了一點。
那若風不會再無聲無息地出現。可是,若風要的目的,就是要我和七皇子有牽扯。
為什麽呢?為什麽呢?太子是喜歡她。
那她是不是為太子做事呢?讓我和七皇子有牽扯,那麽,七皇子的婚事,就會受阻。如果是別人也就罷了,是一個宮女啊,怎麽配得起。
這會讓七皇子成為笑柄,也會讓皇上怒氣,對七皇子有意見。
是這樣嗎?可是,有一種感覺告訴我,不會是那麽簡單。
我頭痛死了,像是十多個人在提水一樣,七上八下的。
明明不要如了若風的意才是,可是,我怕七皇子一走,若風就會出來,她無聲無息,她簡直就不是人。
一個人,怎麽可以沒有感情到,就像是她那樣呢?
他心痛地看著我,給我抹著汗,輕輕地說:“睡一覺,什麽也不要去想。”
我搖頭,驚恐的眼睜得大大的。
他倒了些東西在手心裏,然後輕輕地揉著我的腦門:“睡吧,我不走,你不用害怕什麽?你一睜開眼,我就在這裏,沒有人會進來。”
她的聲音,帶著一種誘惑,帶著一種低沉。讓我緊繃的心,慢慢地放了下來。
竟然,腦子開始輕輕地浮了起來。
有一種香味,好舒服,淡淡的涼涼的,讓我全身都放鬆了下來。
極是想睡了,還有些怕,努力地睜開眼睛要看看。
他朝我安慰地笑:“我在。”
我又合了眼,亂了,亂了,一切都亂了。
我睡得舒服,熱極了,我就會伸出腳,把被子踢走,可是我總是感覺到了,一隻大手,總是又將被子捂了回去。
我極是討厭這樣子啊,努力地想要睜開眼睛,狠狠地瞪那討厭的人一番。
可是眼皮沉重的打架,腦子一直熱的在飄蕩著。
一又手,帶著清涼的藥葉,讓我舒服地輕歎著,又迷糊地睡了過去。
天色大亮,我睜開眼,是不是誰打了我頭一棍子,怎麽千斤重一樣。
那靠在桌邊,支著腦袋睡的人,不是七皇子還是誰呢?
我又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該死的樓破日啊,又耍了我一回。
很好玩嗎?差點沒有嚇死我了。
為什麽我要纏著七皇子,我才不要,我喜歡是自在的生活。我喜歡的是上官雩。
昨夜是他照顧了一夜嗎?我不想去想啊,想想又頭痛得緊。
一個輕輕的歎息溢出口中,七皇子的聲音輕問“是不是頭痛得緊了。”
我不出聲,昨天我嚇壞了,可是今天,我拿什麽去見他啊。明明那天很拽,跟他生氣,他還強親我,還說過不要有牽扯的。又牽在一起了,謫仙,怎麽越扯越是亂呢?
我不知道要怎麽麵對他,要怎麽說。
好一會,它說:“你醒了,要不要吃點東西。”
我不出聲,眼睛閉得緊緊的。
然後我聽到他歎氣的聲音,低啞的聲音說:“你不想見我,我走便是。”
無奈的腳步聲,最後一個音消失在耳際之時。
我睜開了眼睛,看到一瓶的小白花,開得繽紛燦爛。我也在歎氣,不知是誰,為我還是為他。有些事情,我不想去理解,可是,我還是知道了。
我不想啊,我寧願不知道,我裝糊塗,可是,裝不下去了。
他忍不住要說了,朋友,做朋友不是很好麽?
眼皮又沉重,頭又抽痛起來。一宮女進來給端了水喝,問我要不要吃什麽的?
我搖搖頭:“不用了,我再睡一會。”
我想,我是最讓人想掐死的宮女吧,想睡就睡還有權利發脾氣,這整個後宮,沒有哪個宮女有我這麽囂張吧。
我不想的啊,抓著被子蓋過頭,腦子邊還有著殘留的香味,讓我迷糊成一團。
又深深地睡了過去,迷糊中,又讓人灌了幾碗薑湯一樣。
醒來的時候,已是掌燈時分了,身子舒服了許多。
我坐起身,推開那窗子,想讓風將一室的悶熱吹了出去,太多的火爐子,那味,可不怎麽好聞。
看著宮燈一個一個掛了上去,透著殘紅薄橙的光華,讓這宮裏也朦朦朧朧的。
一種悲哀的感覺隴上我的心頭,抱著膝看著微微以白的假山。
他沒有來看過我。睡了一整天,可是,到了晚上,我居然還能睡得著。
夜半之中,睡得香的時候,忽然閃出一個若風,那死寂的眼看著我笑。
我嚇得想跳起來,可是無後路可退。
我大叫著,我也不知道我叫的是什麽?就是難受。
可是,一雙手將我緊緊地抱住,輕輕地呢喃一般,淡淡的,短短的話音,讓我又慢慢地放鬆了下來。
第二天再醒來,還是隻有我一個人,喝了大碗的藥,已是覺得好了大半。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
沒有什麽了,就是沒有力氣一般。
趴在窗前看著那鬆樹,由黑青不清到慢慢的透綠,然後,枝丫鬆葉開始慢慢地清晰起來。清新的空氣,彌漫了一整宮。
薄薄的細雨飄散著,天空是那般的灰塵。
七皇子鬆林中出來,在那雨絲之中,如此的冷沉沉。如此的落寞,是他又守了我一夜嗎?他看著我,沒有說什麽,也沒有半點的笑意,就往一邊而去。
接下來的幾天,連著好幾天都下雨。
我悶在房裏也是極是不舒坦,整個人都無力的,是睡久了吧,就連動動手指也不想動,整天我就窩在被窩裏,吃了睡,睡了看看,又吃又睡。
我像是公主一般,那裏是宮女呢?我自嘲地笑著。
可一照鏡子,我不得不驚歎,病,哪裏是抽絲啊,簡直是抽肉。
鏡中的人,整整瘦了一圈。
這模樣兒,要是讓上官雩看到了,不擔心的直跳腳。
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心裏的疙瘩還是不會下去的,我連想都不敢去想。若風,若風在我心裏已是一個妖魔一般的女人了。
她身上再多的秘密,我也不去想,我也不要去想,太可怕了。隻怕見過她一眼的人,就會不忘記了她。
我不知道,正因為這般,七皇子開始著手查若風的事。再牽出了,很多很多的秘密。
第一百零五章:今非昔比
天終於放晴了,雖然還是陰著一張臉。可是,那可愛多了,不再一天到晚時不時地下著冷雨。
我終不能什麽也不做,日子還是要過。
那麽多天,也是夠了。
摸摸削尖的下巴,有些輕笑,拿著廊邊的掃,在廊上掃著風吹落得鬆葉。
像是針一樣,細細長長的,可真是不少呢?
風一吹,就飄飄揚揚起來。
我還看到有公公直接在地上用東西裝了就拿來燒,說這樣子生火容易。
看著掃過之後幹幹淨淨的地方,覺得有些開心。
能做一些事,說明我不是白養著在這裏。
沒多久,崇閣公的公公,宮女都起身了,看到我,似乎有些驚訝,也就一眼而過,也不會說什麽?關於那一次落水。
他又開始避得遠遠的了,倒是我覺得我像是這宮裏的小霸王一樣。
我好過分啊,唉,我低下頭努力的掃著地。
“初雪,你的病好了啊。”頗熟的宮女小丁擦著眼看我。
我輕輕一笑:“是啊,病了那麽久,也該是好了。”
“初雪,我們去梅林看看梅花開了沒有,折上幾枝插在七皇子的書房裏。”
我放下掃帚:“好啊。”
有些悲哀,我才好,就又要想著宮裏的鬥爭了。
和小丁去折梅花,令人失望的是,還沒有開。
她抱怨著:“今年的梅花怎麽睡得這麽遲啊,還不開呢?”
“二十四節氣,自有它們的定數。”我看著這些枯枝一樣的梅花,覺得好是神奇,從它們這枯枝中,真的能開出白如雪,豔如虹的花朵嗎?
“梅花和梨花,哪個更漂亮啊,初雪?”
我想了想:“不相上下,梨花輸梅花一段香,梅花輸梨花一節白。”
“說得真好啊,你們有書念真是好啊,可是,我一直都沒有念過,打字都不認識幾個。”
“是啊,是幸運的。”我從不否認。
她滿眼的羨慕:“真好。”
“現在也不遲,小丁,你要想認字啊,也不難,以後我可以教你。”
“真是太好了,初雪。”她跳著叫起來:“梅花不開,我們可去采些別的花。初雪,要是過一段時間,皇上他們都出到皇園裏去過年,這裏就清淨多了,妃子們也都走了,也沒有什麽人管治,想寫字,就可以寫字。”
“那倒不必去挑那些規矩來讓人抓,用木棍兒作筆,用沙作紙,也一樣能學。”
這裏的冬天是冷啊,而皇園那邊,聽說是很暖和。“都去嗎?”
他點點頭:“是啊,自從我進宮以後,這裏的主子們啊,都會跟著皇上去皇園裏過冬,過年,等開春了,就回來。一般所帶的宮女都不會多。”
“七皇子會去嗎?太子會去嗎?”
她笑:“這當然都會去啦。不過年年要得留下一個人來守著皇宮。”
我對這些沒有興趣,倒是好,要走就走的幹淨一些。不過林珣要是跟著去了,我的畫就要開春後才能交給他了。
離下雪就沒有幾天了啊,一下雪,他就可以支了架子在旁邊畫著雪如雨,花如霞的美景了。
現在各宮裏的人,都在準備著這些事了吧。
我得抽個空兒去梨花宮看看,不知梨花準備得怎麽樣了?
我也不知道,她想通了沒有,帝王的愛要是長久,焉會有她。
“你知道嗎?初雪,皇上對昭儀娘娘可好了,還讓人打造了一雙珍珠白玉鞋給昭儀娘娘,那可是暖玉啊,冬天穿著,一點也不冷。”
我皺起眉,皇上得寵,還真是很讓人頭痛,沒有什麽規律性的。也沒有一定的定數。
才那麽個幾天,又說新寵是梨香了呢?
那就算了吧,我去了也不好,現在的梨花宮,又會是熱鬧起來了。
“一時的好,不能代表很久很久之後。”我淡淡地說著。
梨香,還當真是不服輸啊,好一個剛毅之人。
“初雪,為什麽你妹妹不求皇上給你一個好的職位啊?”她側著腦問。
我搖搖頭:“嗬嗬,這些,我也不想呢?我想的,她給不起,我也不會讓她為難的。”
我不知道寧妃會是多失望了。
“其實,做一個平淡的宮女才是最好的。”我輕輕地笑著。
她不解地搖搖頭,她那裏知道,越是平凡就越是保身啊。
回到宮裏的時候,七皇子不在,卻看到一個小男孩,那就是樓破雪吧,我沒有見過他,可是,我畫過他啊。他在寧妃的形容之下,那一眉一眼我是極熟呢?
他似乎有膽怯,看人的眼光也是好奇而又帶著一抹畏縮之色。
一宮女見我進來,馬上鬆開了眉頭:“初雪,你回來太好了,十七皇子要找七皇子。”
這,怎麽丟給我呢?我也是宮女啊。
“你知道我七皇兄在那裏嗎?”樓破雪仰高了臉看我。
我輕輕施了個禮,人雖小,可是,身份不低的啊。
“不知道。”我平靜的回應著。
這樓破雪,好像寧妃娘娘啊,如今一寵梨香,不知寧妃是不是又要哀怨過日了。
樓破雪的眼裏掩不住的失望:“我想見七皇兄?”那濃濃的渴盼,讓人怎麽拒絕得了呢?小孩子的眼睛,最是透明純淨了,我家的小靜也是啊,比他高一些。也是這般的可愛,可是,卻沒有他這般的膽小。
我心中一軟,笑著蹲了下來:“那七皇子回來,我告訴他行嗎?”
他手抓緊了衣服:“七哥哥好久沒有來看我了。”
軟軟的腔調,真是用讓人的心泡得也軟軟的:“可是,他不在宮裏。大概是在你母妃那裏,你可以去看看啊?”
想想,七皇子也沒有什麽地方可去的,也是他不想去的,他隻關心想要關心的人,隻保護,想要保護的人,柔弱的寧妃母子,自然是納在他的羽翼之下。
他還是失望,難不成,他不想看到他母妃嗎?也許吧。
他的長大,他的世界,他的眼裏,都沒有感受到過母愛。
她漂亮的眸子看著我:“你帶我去好不好?”
想了想,我點頭:“好。”也去看看寧妃吧,那一段日子我是很難忘的,去了皇園,就不知什麽時候才能相見了。
我曾經,很憐惜她。可是,她真的太急躁了。要不的話,我在她的身邊可以侍候好久啊,有些事,發生了,就會有裂縫,修補不好。
可我也曾經下過心,就算林珣警告過我,我還是對她一而再的憐惜。
那時的她,太可憐了,我不知道,今時今日的她,會是什麽樣子了?
十七皇子跟著我,跟得很緊,我盡挑僻靜地方走,他也沒有出聲。
宮裏的彎彎道道,我已是熟知,不是怕迷路,而是我跟本就不想去記,要想記著,有什麽地方我不知呢?
過九孔橋,那橋下的水,靜靜地流著,走那回風廊,裙擺在廊邊輕輕地舞動開來。不有多久,就到了寧妃的宮裏。這宮,還是她以前所住的,至於那新宮,大概要等到開春之後,才能正式地住進去吧,如今的寧妃,是今時不同往日了。
一看十七皇子,那宮女也沒通報。
我就帶著十七皇子直進到正廳的門口。恭恭敬敬地施禮:“奴婢倪初雪叩見寧妃娘娘。”
然後是寧妃驚喜的聲音:“哎呀,是初雪啊,快進來。”
我帶著十七皇子進去,看到優雅的寧妃,簡單的著裝,溫文爾雅,當真是秀美動人啊。
微微一笑地說:“初學見過寧妃娘娘,寧妃娘年吉祥。”
她笑逐顏開,輕盈地走過來:“初雪,怎麽這般客氣呢?還有我的十七,破雪,過來。”她招招手,滿麵春風地看著那小人兒。
可是,那樓雪竟然躲在我的身後,睜大了黑白分明的眼看著寧妃,也不肯過去。
我有些不好意思,生怕寧妃娘娘惱,她歎一氣:“從冷宮出來,這孩子,也不肯多到我這來,生分得很,倒也是,自小就沒有帶過他,他如何認得我呢?”
“十七皇子在崇閣宮裏等七皇子,初雪以為七皇子在寧妃娘娘這裏,初雪就帶十七皇子過來了。”我淺笑地說著。
“唉,初雪你倒也是,不來看看我,陳嬤嬤,端些好吃的過來。”
陳嬤嬤應了一聲,滿臉笑容地叫宮女端著好幾樣小食。
寧妃坐在軟椅上,手握著暖手爐,穿著極為珍稀的皮毛大衣,一張臉是明豔動人了。
“寧妃娘娘,沒有什麽吩咐,初雪告退了。”我恭敬地說著。
她巧笑:“倒是急什麽呢?破邪那邊也不會給你什麽事做,初雪,你很幸運。”
我半皺起眉,我卻沒有出聲。
這是什麽意思呢?難道以為,我真是七皇子的女人不成。
“我們破邪對你是極好是吧!”她垂下眸子淡笑,端起茶細細地喝著。
我有迷惑,可是,他對我極好卻是真的。可是,她的眼裏,似乎有著別一種意思。輕輕地,我點點頭:“七皇子是個寬懷之人。”
她笑得更是輕柔了:“如今是殷梨香得寵了,你和你妹妹,相貌上的差距,倒是蠻大的。”那眼神,帶的一點的冷笑。
妃子間爭寵的事,我可是從來沒有參與啊,千萬不要把我也算在一邊,我可不參與這件事的。“是的,寧妃娘娘。”
她輕盈地笑著,雙眼瞧著我說:“那你不恨嗎?如今你妹妹是個昭儀,可你還是一個宮女。你要再到我身邊來,我保證你可以做到最高的,起碼在這宮裏,連一些低微的妃子看到你,都得給你客客氣氣的。”
寧妃是變了,沒有半點的可憐,句句珠璣,也帶著有目的的說話了。
“梨香是我妹妹,姐妹間,也不會因為這些而恨的。”隻有包容,她並不是讓人提及就恨不得將她給撕了,不是嗎?她也不是壞事做絕,不是逼到人忍無可忍。
她隻是,淡清,然後有些自私吧!並不是天大的罪過,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性格啊。就像我知道寧妃娘娘想要陷害我般,我也沒有恨她,我隻是暗歎著。
這宮裏,居然還有這樣的事。自此和寧妃也就隔著紗布一般了。
可是,我和梨香間,又是和她之間不同的。
我和梨香一起長大的,手足之情,怎麽能相比呢?
“你是有那麽豁達嗎?”她打量著我。
我搖搖頭:“奴婢隻想三年過了,早點出宮,別的什麽,奴婢不曾想過,宮裏畢竟不是初雪的家,也不是初雪到終老的地方。”
她捂著嘴笑,將手裏的暖爐放下:“初雪你是什麽話啊?難不成,你還能出得了宮?”
啊,是什麽意思,出不了宮。
我是從來都想著啊,如雷震耳啊,打得我整個人一醒的,直呆呆地看著寧妃娘娘。
我要出宮的,一定要,我暗暗地掐著自己的手心,鎮定地說:“寧妃娘娘,初雪會出宮的,宮外,才是初雪想呆一輩子的地方。”
難道要我在宮裏,長年累月地侍奉著,再是舒服,又如何呢?我不要,我不喜歡做籠中鳥,我不喜歡下半輩子都是這樣子,戰戰兢兢地過著。
她帶著笑的眸子看著我:“初雪,難道你以為,做了七皇子的女人,還能再出宮裏去嗎?”
唉,又是這些流言,我無奈地垂下眉目,“寧妃娘娘,初雪不是那樣的宮女。”
她又打量著我半響,然後,笑著說:“哦,如此,初雪,你到寧妃宮裏來吧,我已經習慣你了,換成了別的宮女侍候我,一點也不習慣,陳嬤嬤老了,也是好好歇著的時候了。你到寧妃宮,本宮不會虧待你什麽的。我這樣,也跟你差不多,你對我好一分,我就還你十分,相反,也是自然。”
我輕輕地搖頭:“謝謝寧妃娘娘的厚愛,可是,初雪隻是一個宮女,初雪的來去,由不得我作主。”
“你是肯呢,還是不肯,這事,我跟破邪開口便是。過幾天,就去皇園了,跟著我,你就一並去了。”
我不覺得,跟著妃子們,跟著皇上,就是一件好事啊。
暗暗地歎了口氣,肯還是不肯,輕淡地笑:“初雪是宮女,任由主子調遣。”
“倒是越來越會說話了,好吧,你要回去,就先下去吧。”她揮揮手。
我點退下,十七皇子還睜著黑白分明的眼,似在不舍地看著我。
我輕輕地朝他一笑,退到門邊。
寧妃又和十七皇子說話,那聲音中,含著得意,含著母親的驕傲。
我低低地歎著氣,從廊邊走,再到梅林吧,去那裏構思一下我的香雪海了。
寧妃是值得高興的,她一路過來,甚是不易啊。
這身子,傷了那麽久,懷個孩子是太難了,她得好好地護著她的樓破雪,這樣子,她下半子才有個依靠。
前段時間,我也聽說了皇上病了,其實,也不是太年老,可是縱情於聲色中,倒是顯老了。
也許覺得寧妃膩了,又到了梨香的梨花宮。
在轉廊的盡頭,我聽到了輕微的呻吟聲。
有驚嚇,這有個窗子,很高很高,便是從那裏傳了出來的。
這也是寧妃的一個角落啊,有人在哭。
我輕輕地敲著牆,“有人在裏麵嗎。”
嗚嗚的哭聲,越發的淒愴。
然後,我聽見裏麵的聲音,很大聲地罵著:“你以為你還是司記嗎?姓林的,你找死。”
我沒敢出聲,這裏麵,不會是林司記吧。
別人對我一分好,我還十分,反之,也自然如此。
好一個反應啊,林司記我不知道她安的是什麽心眼,可是,她也不曾如何去陷害過寧妃娘娘啊。
我心惻惻然,卻不敢多說,快步地離開了這裏。
一旦仇恨的火生了起來,那就無時無刻地想要報複了。
我也怕啊,我在宮裏,得罪了那麽多的人,也有一天,受苦之人就換成我吧。
這是非說不清的地方,怎麽會想著要長呆下去呢?
她們都說,我是七皇子的女人,我還想著出宮嗎?
我輕笑,不可能的,我的出宮,比什麽都重要。
林司記也是舉足輕重啊,必是有後台的,寧妃如此罰她,那想必,也不會把那人放在眼裏。從冷宮裏出來,她不是那個可憐的人,她滿腹心機,算著,她滿腔的恨,燃燒著。
愛恨情仇啊,怎麽不一笑泯之呢?
嗬嗬,笑著看天,天亦看我。我說別人,我又怎麽說我自己呢?我還是無法和七皇子再回到從前,他越是待我好,我越是怕啊。
有些事,是攏不住,不說,也慢慢地有了知覺。
我不是愚笨之人,我不想去想,就當作是什麽也不知道,那層紗欲捅透,我堅持的是會什麽呢?我搖搖頭,長歎著,走在那幽靜的湖邊,望著天色,大雁是該往南飛了吧。
回到崇閣宮,七皇子已在。
讓人給他穿上厚厚的衣衣,看我一眼,淡淡地說:“準備一下,出宮打獵。”
我有些不敢置信,這是叫我嗎?
“還不去。”月公公嗬斥著我。
我立著手,“奴婢沒有什麽準備的。”
他看了我一眼,沒有說什麽,那眸中,有些傷痛在流著。
為什麽,又帶著我出宮呢?我已不想和他多關連。
他穿著月牙白的衣服,戴著毛毛的帽子,一雙美麗的眼睛,如流動的水,透亮著。此刻的他,尊貴的無比,這等光采,豈有人能及得上。
在馬車上,一顛一顛地走著,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出了宮,我又聽到了那熱鬧的叫賣之聲,如隔世一般,也是那一次出宮,然後,說好,成為朋友,這一次,卻是完全變了。
因為那個脫軌的吻,是我太殘忍了嗎?眯著眼睛。
心裏掙紮著,終究還是說:“對不起。”
他看我一眼,淡淡地說:“說什麽對不起。”
“我不該這樣的。”我自嘲地笑:“七皇子,你喝醉了酒,那天晚上的事,當作從來都沒有發生過,是我太小氣了,你隻是喝醉了。”
要忘了,或者是,把它當成了小狗一般就好了。
小時候,家裏養著那小狗,隻要一蹲下,還不是,就亂親著。
他眼神如水色,一沉,就能從他的眼中看到怒焰。
“我是宮女啊,而且,七皇子這般對我好,我不能這樣子的。”不僅是身份上的壓迫,還是從一種恩惠出發,我這般,是真的不對的。“我這樣子,覺得很對不起你。”
他冷笑:“你要當作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你可以嗎?”
我點頭“可以,你不提,我不提,永遠也沒有人會知道的。”
“你是怕他知道了嗎?那懦夫。”他冷哼。
我睜大眼搖頭:“他才不是懦夫,那他是,你們呢?你們是什麽?”
“不要再爭這些,逃,是懦夫的行為。”他還是不屑的眼神。
我吸了一口氣,“那請問,尊貴的七皇子,要是換了你,你會怎麽做呢?你會挺身而出嗎?”他不是也拒婚了嗎,還喝了酒回來。
“我會反抗,我會拒絕。”他冷淡地說著。
我輕笑,眼裏好是不屑,“反抗有用嗎?拒絕有效嗎?”
他沒有說話,好一會兒才說:“倪初雪,你心裏在掙紮在難過是吧,發生過的事,抹滅不了,我寧願,你就殘忍一些,那也證明,你是有感覺的。”
他還如此說,我氣恨地轉過頭去。
我根本就是自討罵來著,再跟他提起這件事,我倪初雪,就倒過來寫。
殘忍一些,我就是不想這樣,這樣的話,反而是我和他之間,曖昧不清,看到彼此,就會想到那個吻。
抓著手,指甲掐在手心裏,也不覺得生痛。
我還是當著他的麵,探出頭去看,看那上官藥鋪,為什麽還不急於開門。上官雩的母親,天鳳公主也不擔心嗎?
街上人來人往,走了這群人,又埡那群人,人來人往中,我沒有記住一張臉孔。
為什麽我不敢去見上官雩呢?我是不是心虛,還是害怕。
過了街,直朝西邊而去,那裏有一個皇家的大獵場,供皇家子弟打獵。
吃喝玩樂的花招,還真是不少呢,勞民傷財。這些繁華的外表下,一旦揭開,是什麽樣的麵目呢?
西風獵場,有著禦林軍把守,下了馬車,七皇子又換上一身的騎裝,再披上那月牙白色的大衣,在馬上,威風淩淩,讓人移不開視線。
我不會騎馬,我也不知道他帶著我來幹什麽的,反正,來了就來了。
坐在一邊休息,實在看不出這麽冷的天,有什麽好打的。
沒多久,獵場邊又跑進了幾匹馬,為首之人,就是那耶律重。
我明白了,又是帶著我來作戲的。
說了一個謊,就要再說十個來圓那謊一樣。
那耶律重馬上的英姿也是引人注目,七皇子騎馬過去和他說說話,然後,幾十個人就奔馳起來了。
這真是講究啊,快如箭一般,雙方都是馬上的好手,微彎著腰,不多久,就不見人影了,隻留下灰蒙蒙的塵還沒有落下。
這耶律重那 麽頻繁地接近七皇子,而且,皇上,大臣。
難道真的以為七皇子做皇上會是更好一些,那太子呢?他也很努力啊。
我真是服了太子,若風這樣的人,也能愛上。
我真是怕她了,陷在她的柔情裏,會是什麽樣的一種感覺啊。
太子也是不安的,所以,他寧願找我說說話兒,也不去玉貞公主那裏找若風。
說也奇怪啊,為什麽若風不住在東宮呢?而玉貞公主對她可真好中了。名為宮女,一身無什麽階職,可是,在宮裏,一提起她,總是斂言。
我坐在那裏,幾乎要睡著,最後的天子是誰,已不是我能擔心的。
天數,自有它的變化,皇上如此之急,隻怕,也是料到了自己身體不佳了吧。
好久,才聽到馬蹄聲又響起,我睜開眼,那不相上下的七皇子和耶律重,一個轉眼,就到了這裏。
瀟灑地跳下馬,我站了起來。
“沒想到七皇子這般地好身手啊,一點也不輸過我大遼的馬背英雄。”耶律重雄渾的聲音不虛偽地讚著。
七皇子吐著氣,白氣在他臉上飛竄,迷蒙蒙的甚是好看。
一不小心,就會為他的假相所迷惑了,他真是一個很厲害的人。
“三王子也沒有落下啊?”
“初雪,”耶律重開心地朝我打招呼。
我輕點頭:“見過三王子。”這人,我一見他,總是覺得他不懷好意一樣,眼神亮得讓人不敢正視。
他正要一掌拍上我的肩,七皇子一手抱住我的腰,往他身邊一帶,親昵地說:“我的初雪可真乖,坐在這裏等壞了吧,來,給你看看我送你的禮物。”
還真是夠假的,這般地做戲,這麽地自在,像是真的一般。
他一揮手,一公公抱著一隻白色的免子上來。
他一手揪著免子的耳朵,“這是送你垢禮物,喜歡嗎?”
我能說不喜歡嗎?心裏暗暗地咬牙,又輕笑著說:“喜歡。”
他將兔子塞在我的懷裏,傾下身,在我驚愕之時,又印在我的額上一個輕輕的吻。
一手固著我的腰,眼裏帶著一些深情,非常輕柔地說:“想我了吧。”
又是作戲嗎?還是想怎麽樣,他是不是太過份了一些。
我將兔子塞進他的手裏,將沒有洗幹淨的兔頭兔腳往他的白衣上壓去:“不太想。”
耶律重看得滿眼的笑意,然後哈哈一笑:“七皇子,你和初雪,真是恩愛得緊啊,我作東,去京城的天香酒家吃一頓。”
那不是還又要作戲,不能直接回宮嗎?
我抬起頭看著七皇子,他卻正視著那耶律重,眼裏是自在的笑,淡淡地說:“有何不可。”
耶律重豪爽地道:“難得七皇子肯賞臉,吩咐下去,讓廚子到天香樓去為七皇子做豐盛的草原大餐。讓你們也嚐嚐我們大遼的美食。”
他有什麽好得意的,還衝我笑,草原的大餐,不會是什麽好恐怖的吧。
偏這七皇子作戲還作得真好,居然,舍馬車而騎馬,和耶律重並行。
然後,我就坐在他的身前,他一手環著我的腰,一手抓韁繩。
我這是第一次騎馬,不知道是出於一種什麽樣的感覺,我並不害怕。
是我相信他不會讓我摔著嗎?還是,我蟄伏於血液中的大膽讓我一點也不害怕。
這馬絕對是好馬,我雖然不懂,可是,光看這外形,我就知道,這馬會跑得很快。
果然,七皇子一挾馬腹,帶著破風的聲音,就衝了出去。
冷裂的風打在我的臉上,好是生痛,幾乎麻木。
七皇子揚起他的披風,將我的臉蓋住。
那暖暖的氣息,帶著他的體溫,劈頭蓋臉地,就圍了我個結實。
我一手擋開,我不喜歡做嬌柔的小鳥,我也不稀罕他的體貼。
沒有說話,可是,腰間的手緊了緊。
我一手用力去掰開,這耶律重都走在前麵了,還作什麽戲呢?
“別動,這是在馬背上,”他冷淡地在我的耳邊說著這一句話。
我還是在掰著他的手,“七皇子,夠了。”戲到如此,再做下去,想太多的人,就是他了,我寧願我殘忍一些,我也不會笨得不知道他的意思。
我並不想傷害人,尤其是他,把他當朋友,他不屑,那就算了,別的,沒有可能,我可是答應了上官雩很多很多事的。
他放開我的腰,一個用力,馬跑得更快了。
我是害怕,可是,我不會向他祈求保護的,我伏下身子,我抱著馬的脖子。
臉很痛,我就埋在馬鬃裏,也不知走了多久,耳朵飛竄而過的是風聲,再聽到繁鬧的聲音,馬一停,我差點衝了出去。
他一手提著我的腰,那麽一瞬間,我就到了地上。
耶律重已是停馬在天香樓的門口看著我們笑,那笑意,深得讓人看不清是什麽和什麽?我覺得,玩心再好,玩心機好累,我一定也不喜歡。
正欲走,才發覺腳軟了,無法移動步子般。
“三王子跑得真快,一個轉眼,就看不見了,看來,你的傷也好得快。”七皇子又是一副假麵目。
私下裏,他似乎不太喜歡說話,連笑容也吝嗇,可是,麵對著這耶律重,卻總是假笑是。
為了不在耶律重的麵前失了麵子,讓他嘲笑我。
我反手抓住了七皇子的衣服,他低頭看我,眼神中有抹淡笑。
我心裏直懊惱,等我學會了騎馬了,看你怎麽笑。
“如果破邪兄不是帶著佳人,怎麽會比我慢上半步呢?換了我,亦是呢?”耶律重朝我一笑。
那笑容有些可惡,我對他已是大風吹不驚了,那一次的邂逅,他就處處針對著我,似乎不把我逼到絕境,不罷休一樣,讓人氣恨得緊啊,但是,又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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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女 第十五頁 第七十三樓
七皇子沒有說什麽?隻是淡淡地一笑,眸子裏還是冷冷如冰一般。
身為七皇子的“女人”,我也有幸坐在那低矮小桌上的,看著那大遼的廚子怎麽準備大遼的美食。
先是喝茶,這茶可真是怪啊,白白的。
耶律重端了起來,有些沾沾自得地說:“這是我大遼的奶茶,加少許的茶葉和馬奶並煮成,破邪兄嚐嚐看。”
七皇子淺嚐,並沒有什麽情緒波動,淡淡地說:“還不錯。”
我試著喝了幾口,甜甜的,有些奶香,有些腥味,還有茶味,竟然奇異地混為了一體,可是,喝著,這味道又是如此的好喝。
生起火,在淺鍋裏放少許的油,那整塊大大的肉,竟然就那樣放了下去,煎個嗤嗤作響,嚇了我一跳,這大遼的美食就是這樣的嗎?
讓我奇怪的,還在後頭呢?還有串起來的,放在碳網上烤著。
不用多久,陣陣濃鬱的肉香味就襲入鼻腔,真是勾得人口水隻想流啊。
“破邪兄不曾見過這般的做法吧?”
“豈會,天下之大,這算什麽?”他冷淡地說著。
“倒也說得對,來人,上美酒。”耶律重拍拍手掌。
好幾個人抬著壇子上來,還真是嚇我一跳啊,真是壇子,很大,很大的。
一喝酒,我有些怕,那天脫軌的吻,也是因為酒醉而喝成的。
耶律重還讓人跳舞,好幾個遼人裝扮的少女在中間跳著他們大遼草原的舞。
我沒什麽興趣,隻覺得這耶律重,是來玩的呢?還是來打探的,還是來收買七皇子的。什麽都一應俱全的,當真是深不可測啊。
上了那肉,烤得金黃而而爽脆一般,淺聞一下,香氣更濃。
“請。”耶律重豪爽地伸出手。
盤中的肉是分好的,七皇子夾起一塊淺吃,稍會才說:“不錯。”
我也挾了一塊吃,當真是不錯,又嫩又滑又脆,幾乎各種肉類都是烤的。
耶律重說:“這好吃就是好吃,我大遼人也甚是喜好,就是燥氣過於熱。配以美酒,更當是好。”他端起了杯子:“請。”
七皇子也舉了起來:“三王子好是盛情。”
“初雪,你怎麽不喝酒。”耶律重笑著看我。
我一怔,然後小聲地說:“謝過三王子的厚愛,小女子不勝酒力。”
“這自是我們聚會的地方,什麽身份你倒也不用去管,來,我敬你一杯,先幹為敬。”他一下就喝了下去。
“為什麽要向我敬酒?”我楞然地問著,他們不是很看不起女人的嗎?而且,他也知道七皇子可是我的主子啊。
他哈哈一笑,看著我說:“初雪,你怎生如此的可愛呢?好,本王就直說,本王甚是喜歡聽你吹曲子,不如,再吹一曲如何?”
我望望七皇子,他舉起酒杯,朝耶律重一舉:“我代初雪喝了。”一飲而盡。
耶律重挑著眉,笑道:“這自是不行的,我大遼人的規矩,代酒可是連喝大三海碗的。”
啊,三大碗,這喝下去還得了,而且為什麽他向我敬酒,我得喝啊。
可是,我不想吹什麽曲子啊,這三王子,想要做什麽,還真是霸氣到了極點。我並不認識,他叫我吹曲子,就是想聽。
悶虧,我吃得還少嗎?不就一杯酒,有什麽了不起的。
我舉起了酒杯:“三王子真是客氣啊,初雪隻是一個女子,也敬酒,若是不喝,真是說不過去了。”
他豪爽,我就不可以嗎?我也可以一飲而盡。
可是那酒一落喉,真是一個辣啊,嗆得我臉紅氣短,直咳著。
耶律重哈哈大笑:“原來,初雪也是好酒量的,再來一杯。”
七皇子一把將我抱在懷裏,一手扶著我的背,淡淡地說:“三王子對初雪的興趣,似乎大過於本皇子了,初雪身體不好,酒是不能多喝。”
“豈會呢?本王怎不知初雪姑娘可是七皇子的寵妾呢?可是本王甚感疑惑,為什麽七皇子不給初雪一個名份呢?她倒是很投我的緣,七皇子要是肯割愛,本王願意用五百匹上好的馬來換一個宮女,如何?”
我就是說他沒有安好心,原來是打這樣的主意,投他的緣,還真是孽緣啊。
“初雪可不稀罕什麽名份的,隻要我們開心,就行了,別的,三王子是想多了。”
“原來七皇子對初雪還真是講究一些,真是妙啊。”
他那笑,讓我恨得牙癢癢。可是我心口生起一股火,好熱好熱啊,頭也暈暈的了。
不會一杯酒,就把我放倒了吧。
我靠在七皇子的身上,我就不想動了,眨著眼睛看著他們談笑風生。
覺得好是遙遠,又在耳邊,真是要醉了啊,不然我不能這樣的。
我摸到他的袖子一片濕漉漉的,我看著他的眼睛,有些輕笑。
他是奸猾之人啊,如此,如此假喝。
他手輕輕地撫著我的臉,好是眷戀和心痛般。
我竟然抓著他的袖子,嗬嗬直笑。
他歎了一口氣,手指撫過我的眉,合上我的眼,讓我睡一般。
可是我怎麽睡得著呢?不能這般靠近他的啊,意識在模糊,又似乎清醒,卻又無力。
不知到了什麽時候,有時歌舞的,真讓人討厭啊,還讓不讓人回去。
我不滿地敲著桌子的下方,然後是笑聲滿室,一定是歌舞逗樂了耶律重。
終於可以回去了,七皇子抱著我的腰扶著我出去。
一出門外,那冷冷的風將我吹了個舒服,灰蒙蒙的天空,竟然下起了白白的東西。
冷冷的風吹得我舒服,我驚喜地大叫著:“下雪了,下雪了。”
他將我的手拉了回來:“是下雪了。”
說不清楚是他扶我啊,還是我扶他,沿著天香樓的後門一直走著,他壓得我沉沉的,背後的馬車,不近不遠地跟隨著。
我好喜歡下雪啊,仰著頭看著,貪婪地看著。
“你喜歡下雪。”他淡笑著在我的耳邊說。
嗬,他一定是醉了,所以,才會這般的笑。我也醉了,不然我會直接推開他。
“是啊,我好喜歡下。”我聽到自己的聲音,像是在飄的。
“初雪,我也喜歡。”他輕輕地笑著,漂亮的的眸子裏滿是笑。
那酒氣,濃濃香香的,我指著他的袖子:“你好狡猾。”
他直笑著,壓得我更近了。
“我想回去睡覺了。”我打著嗬欠。
“噓,回去。”我不走了。
他低下頭看我:“初雪,要親你。”
“不許的。”我笑著推他,可是,卻無力。
他低下頭,在我的頰上輕輕地親著,暖暖熱熱的,讓我直笑,一手點著他的頭:“小狗小狗。”
眸子越來越迷蒙了,雙手抱著他的腰,找個暖暖地位置我就不想再睜開眼睛。
第二天一早的時候,頭痛得厲害。我細細地回想著昨天的事。
那麽的清晰,什麽事我都記得清楚,我竟然又讓七皇子親了我。
狠狠地捶頭著,我咬牙恨自己,為什麽,又在發生這樣的事。
我拿什麽去麵對上官雩啊,扯亂了一頭長發。
卻沒有將心情給扯好,怎麽會再發生呢?外麵是沙沙的聲音。
我胡亂地穿上鞋子,披上衣服,推了開門就往外跑去,滿地是最潔淨的雪,純白的刺眼。跑出鬆林,我聽到有人叫我的聲音,我什麽也聽不見。
我對不起上官雩啊,我要告訴他,讓他罵我也好,讓他怎麽樣也好,心裏不知是什麽樣的感覺,難受,不能再壓抑,要告訴他。
不要騙他,這後宮中,太多的不知什麽原因,讓我害怕。
那個吻,吻亂了我的心,讓我更是擔驚受怕了。
拚命地跑著,也不知是不是為了甩掉心中那種慌亂的感覺。
雪下得並不大,淺淺白白的,迷蒙蒙一成。
這種天氣,妃嬪怎麽會喜歡,而且,雪一下,都準備著去皇園的事了。我可以什麽也不用想,想怎麽跑就怎麽跑。
冷冷的空氣嗆入我的胸口,讓我直痛得呼吸不過來。
卻不想停下,一旦停下,昨天的景像,就會在眼前如雪一般鋪天蓋地地向我襲來。
那俊俏的臉,那淺淺的熱吻,掙紮地痛著,怎麽會再這樣,再發生這樣的事?
一刻也停留不下來,我衝到那入口處,那些守衛的禦林軍看著我睜大了眼睛,打著嗬欠,口氣不好地問:“這麽早跑這來幹什麽?”
我上氣不接下氣,一手按著痛疼的心口,好一會才說出話來:“我、、我有急、、事。”
“神經啊,這宮女。”另一個看著我叫著。
我什麽也不管,他將那門打開了,我就衝了進去。
我此刻,在別人的眼中,真的是不知是瘋了,還是傻子。
滿頭的長發在風雪之中飛舞著,一個沒有將頭發束起來的宮女,要是讓主子知道了,不知會罰什麽樣的罪。
我不管了,什麽也不管了,太早了,這裏的做事的人,還沒有起來呢?
我手放在嘴邊合攏著,大聲地叫:“魚,魚啊。”
他一定會知道,叫完之後,我又跑到那相見的地方,地下已是淡淡的積雪。
我一屁股坐在那裏,急劇的吐息著,好累好累啊。
沒多大一會,就聽見上官雩的聲音:“起來,不許坐在那裏。”
他的眼神,是那般的寵愛。
我拍拍胸口,靜靜地看著他,隻吐出一個字:“累。”
他無奈地搖著頭,伸出手,我毫不猶豫地抓住了溫暖的手,讓他使力將我拉了起來。
“跑了多久?可不能這般坐著,記著了。”他溫潤如常的聲音讓我想哭。
那視線如絞,將我纏個結結實實的。
我緊緊地抱著他:“上官,我對不起你。”
“別說話。”他小聲地說著:“讓我好好的抱抱你。”
雙手,輕細地將我的發梳理著,將糾結的長發都順平了。
我也慢慢地恢複了冷靜,麵對他,隻有羞愧。
“怎麽不把發給束起來。”他輕輕地說著我:“下次別那麽急,你的冷靜呢?”
我的冷靜,早就飛走了,在早上,回想去昨天所發生的事,我就失了冷靜。我也冷靜不起來了,我畢竟,也是一個人啊。
我咬著唇看他,心裏萬種語言,不知要從何開口。
他輕笑:“別說話,我等你整理好了再跟我說。”
手已是綁著我的發,用手帕束著,將我淩亂的發,大略地辮了起來,輕輕鬆鬆地再用一支還帶著半殘花的樹枝將發綰在頭上。
我吸一口氣,閉上眼睛將昨天的事,將那假千裏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他。
沒有半點的隱瞞,沒有半點的造假。
我不敢睜開眼睛,我怕看到他眼裏的指責,那是我最負擔不起的沉重。
可是,事情太多,壓在心裏,我就會很悶很悶。
說完了,我也沒敢看他,雪打在枝頭上,還是沙沙的聲音,風吹過,讓頰都生寒。
他會怎麽樣呢?會不會憤怒,會不會指責,會不會罵我?
他卻是輕笑著,然後有些傷感地說:“這就是你這麽久不曾來看我的原因嗎?”
我點點頭,他一定是氣極了。
他歎著氣,一手抓著我的手,放在我的心口上,慎重地說:“倪初雪,你問問你的心,要最認真地說,你這裏,是否有我上官雩。”
心裏,是否有上官雩。
我毫不猶豫地點頭,這當然是有的。
他笑了,低低的笑聲在我的頭頂上盤旋著:“小丫頭,可以睜開眼睛了。”
“你是騙我嗎?就這樣,上官,你罵我吧。”我可憐地說著。
我寧願他罵我一頓,我心裏也比較好受一些。
他十指摸著我的臉,帶著淺淺的暖意,寵溺地說著:“笨蛋啊,隻要你心裏有我,就好了。別的,你能保證得了嗎?你不靠近,可是,靠近你的,你能阻止得了嗎?”
我睜開眼睛,望進那一池如泓一般的眼眸中。
我滿是羞愧:“上官,我覺得好對不起的。”
他大笑:“是有點,還記得說清楚就好,可不能告訴我,你真成了誰的女人之後,再來告訴我,那倪初雪,你可真是欠揍了。”
“我才不會。”我低聲地說著,腳在雪地上磨蹭著。
“唉,初雪,我們如何是好呢?”他捧著我的臉,輕輕地歎著氣。
傲骨如他,我極少聽到這樣的他啊,他也會歎氣的嗎?
“可真是夠累的。”他輕說著。
我眨眨眼看著他:“你會怕嗎?”
“才不怕,倪初雪,你也不認識我上官雩,你得好好認識了。”
我踮起腳尖,在他的下巴輕輕的一親:“這樣呢?”
他笑著將我攏進懷裏,緊緊地抱著我的頭:“獎勵足夠了,初雪,可是我要的,不是這麽少,你明不明白。”
我想,我臉一定紅到耳根裏去了,我好是大膽啊。
可是,我喜歡這樣的感覺,讓他緊緊地捂著,讓他寵愛著。
宮女 第十五頁 第七十四樓
為什麽還少,我不明白。
他下巴靠在我的頭頂上,輕喃:“初雪,這些不要去在乎它,你當是讓狗給咬了。”
我點點頭,我不要去在乎,越是在乎,心就會越亂。
我抓著他的手,手心貼著手心,我輕輕地說:“上官,你得等我三年啊。”
“那是自然的事,不明不白我怕你裝假,初雪,我要你成為我的妻,你願意嗎?做我的娘子,上官雩的娘子,別逃避,也別給我打轉兒。”他的眼神,那般的執著而又認真,嚴肅地問著我。
我拉開一抹笑:“不能打轉兒啊。”
“初雪,不許這樣說,你隻要告訴我,要是不要。”他生氣了,手指抓我抓得緊。
這上官雩也會緊張嗎?也會害怕嗎?真是好先啊,連手指也在顫抖了。
可是,我不想讓他多等,用力地點頭:“我當然是願意的。”
他笑了,抱著我的腰旋轉起來,然後,雙雙摔在那花樹下,也不知壓下了 多少的雪,壓斷了多少花枝,躺在那雪地裏,無力的直是喘著氣。
心底裏,有一個聲音在叫著,太小了,太微弱了,讓我忽視忽視一直忽視。
是的,我願意成為上官雩的娘子。
我想,像我這樣好運氣的人,能有幾個呢?得到上官雩的賞識,我是極大的幸運了。
在黃山,他抱著我的腰,讓我探頭去畫那萬丈深淵,我就已經在信任他了。
他很傲,可是,對我很用心,而且也改了不少的壞脾氣。
“為什麽日子那麽長。”我望著天,是不是在跳舞,所以下雪了。
它很快樂嗎?可是,我們的日子怎麽那麽難過。三年,悠悠之長啊。
坐了起來,後背一身的寒,上官雩將我拉起,手拍打著我身上的雪。“是真長,尤其是等你,總是等不來的日子。”
懲罰一般,往我屁股上猛打兩掌,讓我驚跳起來,跳得老遠,麵紅耳赤地看著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哈哈,小丫頭,你臉紅什麽呢?”他開心地笑著,那平淡無奇的臉上,透著清傲之氣,也將這平淡的臉,妝扮得好看。
“我才不是你呢?”我嘟起了嘴。
“初雪,我等著你來欺負我呢?”他招招手:“來吧。”
“我、、我、、我才不要呢?”我結結巴巴地說著。
他失望地搖頭:“初雪,好令人失望。我們走走吧,這裏站著,會冷的,記著,一會兒回去之後,煮碗薑湯喝。”
我點頭,走到他的身邊,我拉著他厚實的手,滿是粗繭,有些感歎地說:“這裏累不累,你一定不習慣吧。”
“初時是不習慣,可是,我去哪裏找這樣的地方,可以看到你,可以逃避很多的東西,你說,是嗎?人總是會習慣的,我生下來,就沒有受過什麽苦,可是,偶爾吃些苦,也能多更多的包容和寬容。”
我輕笑:“你變了好多哦。”
他瞪都會我,好看的眸子在指責:“不是你叫我改的嗎?”
“這也不能怨我,嗬嗬,改好是讓你更好,知不知道啊。”掐他的手心,又不舍,還是十指合攏在一起,喜歡這一種感覺。
他停下:“你也不怕我會讓更多的女人追著跑。”
我笑出聲,這才是上官雩嘛,還是這麽傲。“我不怕,不是我的,我不要。”
“就喜歡你這一種與世不爭,平淡的性子,時而的調皮和可愛,讓你更美,可發現你美的人,越來越多了。”他苦惱:“而今,我娘隻怕不會那麽快原諒我,想要讓你出宮,還真是難上難。”
“別急,不就是三年嗎?時間一下就過去了,你都過了二十六年了。”我朝他眨眨眼。
他笑了開來:“又開始拐著彎罵人了。”
“上官,我爹呢?小靜呢?”我也不知他走後,會不會亂成一團。
他挑挑眉,自信地說:“我嶽父大人,已讓人連夜送回秦淮一道觀靜養,至於那未來的小對手,還沒有出現,我已是交代心腹,要有人來,也一並送到嶽父身邊去。”
我不依地捶著他的腰:“上官,你怎麽這樣說呢?”
“不是嗎?他可是嚷嚷著長大後要娶你。那秦淮還真是豔遇一場啊,可不是對你,而是對於我。”他笑著,將我手包在手心裏:“你都答應要嫁給我了,難道,我叫錯了嗎?”
我垂下頭,咕噥著:“你也不要叫那麽快嘛?”
他笑著揉著我的發:“不叫那麽快,就怕有人會反悔了。”
這是我們在最難的時候,想著用一種方法來讓日子過得快嗎?
他輕輕地歎息著,我抬起頭看他:“怎麽了?”
“初雪,樓破邪那家夥看上你了,如何是好?我想讓你離開他,可你跟著殷梨香,就得去那皇園,那我多久,才會再見到你,局時你離開,有什麽事,你想找我,你如何能找得到呢?”他緊皺著眉心。
“那他就不去嗎?我不想去呢?”我搖著頭:“不過,我也是宮女,主子們決定的事,我也不能改變,我的路,不能按我所想的來走。”不然我早就出宮去了。何必在宮裏,沾惹上一身的是與非。
“初雪,一定要守著你的心,你答應過嫁給我的。”他慎重地說著:“下次來看我的時候,我不希望看到你不開心,也不能如此的驚慌,那就是,你的心亂了,你懂嗎?”
我低下頭,看著腳尖。
該是時辰他要做事了,我放開他的手,走出了這裏。
天氣太冷了,還沒有多少的人在禦花園裏走動,回崇閣宮的路上。有著幾行腳印,一個是我跑著來的,另二行,是來與回的。那般的大,那般的深,似是寂靜地歎息著,一直往崇閣宮伸展而去。
我深吸了一口氣,仰起了頭,進崇閣宮。
似乎沒有事發生一樣,我照常地掃地,下雪了,得清理著外麵的走道,把雪給掃到一邊。我沒去書房,我怕看見他。
我知道,那腳印是他的,可是,這就是我的決心。
然後是剪花,沒做貼身侍女了,我就跟著小丁做事。
後來,小丁讓月公公調去掃內室,這就成我的差事。
下雪的天氣裏,百花都殘了啊,冬有水仙,有梅花,今天的梅開晚了,所幸還有菊花,抱了些滿是雪氣的菊花入崇閣宮。
我二隻手像是凍僵了一般,紅通通的。
書房裏的花,還是要插的。
我重重地吸了一口氣,敲了敲門,沒有人出聲。我推開門進去,暖爐裏的氣還在噴吸著,可是,卻沒有人在。
我鬆了一口氣,覺得這樣甚好,卻又有些失望。
將那花細細地插了上去,視線又看到了,那放在瓶中的那一幅畫。
有一個聲音,叫我上前去看,可是,又有一個聲音,拉著我,叫我莫要止步。
這就是他最珍惜的一幅畫,他怒吼著,叫我去看的一幅。
我說,我不要看,可是,我的好奇心如此的強。
看嗎?沒有人會發覺,我倪初雪偷偷看了這畫的。
那要不要看呢?為什麽我急烈地想要知道,在我答應成為上官雩的妻後,我也對很多的事,有了一個認知。
不知是什麽樣的想法,我竟然伸手去拿那畫了。
放在桌上,輕輕地展了開心,有一種顫抖的感覺,從手心一直延續到了心尖上。
一邊展開,一邊聽著有沒有人走近的聲音。
我發現自己像是做賊一樣,緊張兮兮的。
展了開來,那畫中,那靜思的人,不就是我嗎?這不就是林珣送給我的畫麽,怎麽跑到他這裏來了呢?必定是他去取走的。
那天,他還帶著冷笑看我?
這是我最喜歡的一幅畫,他是這樣說的,可是,畫中,隻有一個人,那就是我。
我無力地坐在貴妃榻上,那就是,他說喜歡我。
還是看了,可是,心裏沒有那麽驚慌了。
聽到有腳步聲響起,我手忙腳亂地將畫卷好,要放上花瓶,可是,太急了,整個花瓶“鐺”的一聲,砸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敲門的聲音響起:“七皇子,是不是該傳午膳了。”
七皇子,我轉過頭去,在那幾排的書架邊尋找著。
那在角落邊,直視我的,不是七皇子又是誰呢?我進來的小心,也沒有發現角落邊有人,從這裏看過去,就正好看了個清楚。
“七皇子。”月公公不死心的叫聲。
他垂下眼瞼,掩住那光華,淡淡地說:“不必傳了。”
那聲音,如此的落寞,透出讓人不忍心的痛意。
我跪了下去,這下還真是出糗出大了:“奴婢該死,奴婢錯了。”
一出口,才怔住,我竟然還記得以前的這些啊。一開口就是錯了,要他原諒我一樣。
他揮揮手:“本就要讓你看的,遲了。”一手拿著酒,仰頭就飲。
“對不起。”我伏在地上。
他沒有去抓上官雩,我知道,是他發現了。可是,他沒有去,還有這份雅量。
“你有何對不起我,出去。”他清淡地說著。
我抬起了眸子,看著他,那般的神傷。
出去,固然是好,我是冷血之人嗎?我走了過去,奪去他手中的酒:“別喝了,還是傳膳吧!”為何要這樣,他並不喜歡喝酒的啊。
他眼中的痛,赤裸裸的,讓我看了心都擾成一片。
他瞪著我:“倪初雪,不要再來打擾我,出去。”
“可不可以不要喝酒。”我微弱地說著,蒼白得沒有力氣。
他笑,那笑甚是空洞:“不要喝酒,別關心我。”
“七皇子。”我輕咬著唇,無從安慰。
他歎息著:“為什麽你可以給我一巴掌,然後,再來安慰我呢?倪初雪啊,你把我當成了什麽?”他憤怒了,站起來就要搶我手裏的酒。
我跑得遠遠的,抱著酒,隻能重複地說:“不能喝酒,不能喝酒。”
“那你給我一個理由。”他踉蹌著扶著書架站了起來,往前走幾步。
我搖搖頭:“沒有理由。”
“好一個殘忍的倪初雪,你就不怕,我叫人去抓上官雩嗎?”他低低地叫著。
我看著他,沒說話,他是有這個權利。
他笑著,幾乎站不穩,走上前來,坐在那貴妃椅上,躺了下去:“倪初雪啊,你怎麽這樣殘忍呢?”
我取來薄毯子給他蓋上,他別過頭去不看我。
心裏暗暗歎著氣,我輕輕地退了出去。
靠在門邊,我重重地歎著氣。我不想傷害七皇子,可是,他要的,我給不起。
我把自己許給了上官雩,我就要一心一意的對他。
宮女小丁急急地走過來,小聲地說:“初雪姐姐,有個叫若風的宮女找你?”
我打了個寒顫不,若風,她來找我幹什麽?她以為,我會見她嗎?
我搖頭:“你跟她說,我很忙很忙,沒有空,叫她以後不要來見我了。”
手抓著衣服,覺得好是恐怖,我不要再見她啊,那一次,足以讓我一生都難忘了,我怕她的氣息,怕她的眸子,怕她整一個人。
小丁聳聳肩,輕笑:“我知道了,我會跟她說,初雪姐姐正侍候著主子,這樣,她就不會再問了。”
“謝謝。”我眸子四處看看,就怕那個角落,會看到一雙死寂的眸子,那種眼裏,透出來的笑,叫人心底寒啊。
這若風,都敢找來崇閣宮了,那我去哪裏,還不是會讓她找到。
我又推開書房的門,無力地坐了下去。
為什麽,能保護我的,就隻有七皇子呢?
我苦笑,這若風,似乎要將我逼在七皇子的羽翼之下。
她是無心傷我。可是她卻是有心逼我,為什麽啊,為什麽那麽多的迷啊。
好是亂啊,我最是不喜歡了。
我眨著眼睛,能不能平和下來啊。
不能,我平靜不下來,入了宮,是非那麽的多,每一件,皆是針對著我。
我不是沒有感覺的人啊,不去想,不代表沒有存在著這些東西。
我歎著氣,撫著痛疼的關,忽然發現,我也好想喝酒,喝醉了,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若風,太子,耶律重,上官雩,七皇子,玉貞公主,纏成一個死結,不是一般的重。
我輕輕地走了過去,抓著那桌上的酒,細細地飲著,不再是火辣辣的。
涓涓的酒一入心裏,就暖意洋洋的。
好香,好淳的酒,喝了不少,我才覺得頭晃晃的。
再回頭,七皇子對著我笑:“初雪,你也煩惱嗎?”
我笑著點點頭:“煩,煩成一個結,越來越重。”
他笑得好好看:“初雪,你煩了,你心裏是有我的。”
“才沒有呢?”我搖頭晃腦的,坐在地上。
看了他好看的臉,我笑著叫:“樓破邪。”
他輕應:“再叫一次。”
“樓破邪,你就死心吧,我要嫁給上官雩的,我要做他的新娘子,你叫你妹妹走遠一點,不要再纏著上官雩,他隻喜歡我一個的。”
他大叫著:“不許再提他的名字。”
“我就偏要。”我很固執。
“樓破邪,我最是討厭這宮裏了,為什麽你們都要把我困在宮裏呢?我不要啊,我不喜歡啊,你說你喜歡我,是不是,是不是?”
我膽大的,跳到了貴妃椅前,一手點著他的額。
他點點頭:“是的。”
“不許。”我野蠻地說著:“我隻喜歡上官雩,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哦?上官雩幫我養著我爹爹,他已經叫我爹爹嶽父大人了。”我嬉笑著。
七皇子我的手,讓我一跌在他的身上,我趁機,用力的捶打著他:“都是你,為什麽要跑一個玉貞公主出來,跑來搶我的上官雩,讓我們這般的難,我可告訴你,我不會做誰的妾,一點也不好,我也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