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樓
好久好久一會,飄下的雪,滿背滿頭都是。
他笑了起來,“我的小丫頭沒事了。”
我的小丫頭,他就是這麽一個本事,教我落淚得更凶了。
世界上所有的東西,都靜了,下雪的聲音也聽不到了。
他握緊我的手,然後放開,然後爬了起來。
也沒有回頭,輕輕地說:“好,沒事就好,你回去吧,我得走了。”
我得走了,我竟然不舍,我站在那裏看著他將酒一壇壇地撿了起來,掛在手上,他想必回去之後,還會再喝。
“上官。”我咬唇叫著。
他輕笑:“聽聽你的聲間,我就滿足了,初雪,這是天意,從此,就當你是死了,你放心,我會告訴他你在這裏的,讓他安心,他很快就會來的,他就在山上,不眠不休地搬著石頭。”
我知道兩個男人都很好,我緊緊地握著手,指節已經握得生痛。
“上官,你呢?”我忍不住地叫了出聲。
他輕笑,在雪風中,有此冷冷散散“我不重要。”
“不,很重要。”我哭著叫了出來。
他仰起頭,似在看著月夜,“不重要,我一定是做夢了,也罷,是個甜的夢,夢到你好,便是行了。”
“這不是夢,上官。”我泣不成聲了。
他笑我,“哦,夠了,我喝醉了,喝了一天,有些累了,我得回去休息一下,邊關,還需要我呢?”
他必也是聽到消息,就特別趕來的。
他沒有過多的武力,他傷心,他無奈,他在雪地裏行走,叫著我的名字。
就想著,我如果一個人走了,他必也能聽到他的聲音,我也不會害怕是嗎?
他嘶啞著嗓子,在雪地上叫我,想召回我的魂嗎?
我倪初雪欠他的情,欠他的份,還不夠多嗎?我曾說過什麽,得他,足矣。
“你很重要。”我大聲地說著,聲音在靜雪中,如此的薄弱。
他放了一壇酒在雪地上,“堅強的倪初雪,會好起來的,也許,你比我更需要這個。”一搖一晃的,他又往回走著。
卻沒有再叫那破碎到人心深處的聲音。
我閉上眼,淚的冰冷讓臉好是生疼,走近,揭開了那壇酒,大口大口地灌了下去。
又辣又甜的味道,慢慢地滑下了喉嚨,生起氤氳之氣在眼裏,讓腹內也有些熱意。
我壯著膽子,大聲地叫:“上官雩,你給我站住。”
他搖搖頭,笑著:“喝完了酒,就沒事了,天亮了。”
我將酒壇子砸向他,挖起雪丟向他:“上官雩,你回頭看看我啊。”
“我怕。”他說,“真的。”
“你怎麽怕起來了,你上官雩,堂堂正正,高高傲傲地一個男人,你怕什麽?該怕的人是我。”我忍不住地,跑了上去。
他一個轉身,就抱住了我,那眼神中的花涼,竟然不是我能想像得到的。
緊緊地將我抱在懷裏,焦燥的吻,落在我的眉上,我的眼上,再輕輕地碰著我的唇,然後火烈一般地擒住。
如火一般的吻,讓我忘了呼吸,讓我忘了所有的一切。
“上官雩,你掐死吧。”我輕聲地說著。
他笑,咬疼我的唇,再深深地吮著:“我心好痛。”
他焉能知道,我的心也一樣的痛著,跟他一樣的痛著,看他這樣,我能笑得出來嗎?
我不知道,我明天會不會後悔,但是現在,我不想背得太多的負擔,想得越多,心就越痛,腦子就越是暈迷成了團了。
和他相扶著回到破廟,端來水讓他解酒。
火畢剝畢剝地響著,彈出一個個火星散了開來。
也如我心裏,亂成了一麻般。
他安詳地窩在火堆邊,滿是滄桑的臉,道盡了他過得不好。
我輕輕地撫著他的下巴,他躺在我的腳上,一個翻身又叫著“不怕,我來了。”
我不怕,怕的是他們,千裏而來,心還受著苦。
我所幸,我回來了,我還能再看到他們,告訴他們,我還活著。
這個時候,無論是誰,我都信不過的,送信的,焉能送到他們的手中。
要是發生了什麽憾事,那就是我一生都後悔的捶心頭的事啊。
我緊緊地捂著上官雩的臉,上官上官,我如何對得起你,我對你,並不是無情的,隻是我選擇了他,我就壓抑著,也許,就隻有今晚吧。
我還能無視嗎?那我的心,是鐵打的了,對他的感情,壓得很死很死,就是怕傷了樓破邪,也怕傷了他。
淚輕輕地滑落在他滄桑的臉上,我輕輕地擦起,撫著他的五官,上官,也顯老了啊。
這麽久以為,不僅很多事要做,磨練他,心裏也不好過,他那傲氣,也磨成熟了許多。
秦淮邊的上官雩,那般的神采奕奕,孤傲目空一切,我多想再看那樣的他。
可是,戰爭與心痛,把他的這些都磨滅了。
我怎麽這樣無用啊,都是因為我一個人,所以,弄成這樣的局麵。
說一萬個對不起,都是沒有用的。
“初雪,”他沒有睜開眼睛,而是低低地問:“天亮了嗎?”
“沒有。”我咽著聲音說。
他薄唇揚起一抹苦笑:“天亮之後,當我沒有來過。”
唇上,還是他咬破的,好痛,可以當作嗎?
“上官雩,我想我,我該有個了斷。”我靜靜地說,看著火苗燒得旺旺的。
“對,我以後,永不會再來找你了。”他如此地這般地說著。
我無力地抵著他的額,“這麽殘忍嗎?我不要你來了斷,我的事,應是我來了斷的,真的。”
“初雪,”他低沉地叫,有些破碎,輕輕地,怕是嚇著了飄飛的雪一樣。
他臉上露出少見的孩子氣,微微地裂開了嘴,說:“不喜歡你難過。”
我擠出一個慘淡的笑,臉貼著他,暖暖地氣息,讓我的心也碎了:“上官,如果你能調出絕情的藥,多好啊。”
“你吃,還是我吃,”他抱著我,讓我躺在他的手彎裏。
“你吃。”我不要他這麽痛苦。
他卻擁緊了我,“那就隻有你痛苦。”
“應該的。”我輕笑,“倪初雪,為別人心動,心裏還想著你,就應該痛苦。”
他歎了口氣,“別怪你,這世上,能不對他動情的人,隻怕不是女子了。”
“這世上,要是我心裏沒有你,我也隻怕不是倪初雪了,上官雩,我不會跟你說對不起,因為你還愛著我,因為,我心裏還有你,告訴我,你不會再喝酒了,我不喜歡看到你喝酒。”
他苦笑:“不喝了,不喝了,睡吧,明天都會平靜的。”
明天地平靜,對啊,明天我會把平靜還給他們。
我離開吧,就真是當我死了一般,讓他轉告給樓破邪便好。
我於是這般想,心裏也安慰了一些,我寧願自己掙紮,也不想看到他們其中一個痛苦了。
我不知道這世上的女子,換成是她們,會如何去選擇。
憑心而說,樓破邪有樓破邪的好,上官雩,有上官雩的好。
每看一個,我就多心動一分。
出軌的情,這不就是懲罰嗎?懲罰著我們三個人。
我輕輕地吻他的額,“睡吧,我不憂你了。”
他手擁緊我的腰,緊緊地抱著,靜靜地聽著外麵飄雪的聲音。
我一低頭:“就能看到他脖子上還戴著那黑天珠,如鬼魅一樣的吸附著我一樣,我輕笑,依在他的身邊小睡。
天剛亮,他還睡得很熟,我脫下道袍蓋在他的身上,眷戀地看他看他一眼。
撿起地上的酒,灌了一大口,倪初雪,需要勇氣啊,天南地北,就隻有我一個人闖,一個人走了。
吸了一口氣,朝他笑一笑,不要傷心啊,路太長了,怕走得太淒涼了。
天色好早啊,灰蒙蒙的,呼出的氣,像是仙境一樣。
若是在平時,我可喜歡了,喜歡呼出來,用手揮著,連心情也會變得好起來,有些傻傻的,可是無妨,開心就好。
我喜歡雪,好白好白,就隻是單純的白。
走到那鎮門口,還是發現了我畫的可愛的小狗,圓圓的眼,圓圓的身子,它的可愛的眼神,看著左邊,在石牆上,連這牆也可愛起來一般。
有一些的笑意,我輕笑,細細地看了一會,再朝它揮揮手,繼續往我的秦淮而下。
可是,我走了沒有多久,就聽到後麵有很多的馬啼聲和人聲。
我轉過身一看,天啊,那騎著高頭大馬的,似乎都是禦林軍啊。
還在叫我停下,我撒腳就往山上跑,進了山,倒也好,叢林多了,未必就能抓得到我。
這樓破日的手腳也太快了吧,這麽早就發現了我,不該在那裏站那麽久的。
拚命地跑,跑得我喘不過氣來了。
可是我二條腿,哪裏跑得過馬呢?
“停下,不然放箭了。”有人大聲地叫著。
我靠在樹上喘氣,放吧,也許一箭了結了我才好。
一會兒我又往樹林邊跑去,淩利的箭射了過來,擦過我的耳際,還虎虎生風地沒入我跟前的那棵大樹上,受震動的雪,從樹上飄落了下來。
如雨一般,潔淨而又白透,那般的美麗。
我睜大了眼,喘著氣轉身看著他們。
透過雪,看到了那九五之尊的皇上,樓破日,越發的好看而神采奕奕了,他身上的帝王之氣,讓人不敢正視。
我別開眼,二把明晃晃的刀,一下就架在我的脖子上。
我憤怒地眼,看著皇上,喘出的氣,讓冰冷的刀都有些霧色。
他下馬,龍袍上的飛騰的龍,最是顯然。
他揮揮手,二邊的人就退後。
我轉身又跑,他輕鬆地就扭住我的手,一個使勁,就讓我麵對著他。
“好久不見了。”他說,臉上有些笑意。
我閉緊了嘴,一句也不吭聲。
討厭他,就是討厭他。
他輕笑,捏著我一下,“這發,不好。”一拉我綰發的道釵,烏黑的發,如雲般地散落了下來披了個滿肩滿臉都是。
他的手好大力,我怎麽也是睜不開的。
我放棄,看著他:“皇上,你這樣抓著一個道姑算什麽呢?”
他一手輕觸著我的臉,“就是這樣了,我日夜都想著。”
讓我有些心顫,在宮裏的時候,我就越發的不了解他了,何況現在呢?
歎了一口氣,我倪初雪,不是決定一個人,天南地北地走嗎?連死都不怕了,還怕他?
也不過是頂多一死,想來真是悲觀,我向來不喜歡這樣想的。
生命活著多珍貴啊,可是,這竟然是我往後靠的低線。
我放鬆了下來,“民女倪初雪,叩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做過宮女,做過公主,還做過死人,我的骨子裏,還有著宮女的習性。
重生之後,就當是死去,不可能裝作不認識他,但我卻不再是宮女。
他挑起唇角的笑:“跑得可真快啊。”
我別過頭去不回答,他箍住我的腰,“好了,跟朕回去吧。”
“可以不回去嗎?我會永永遠遠地離開,這輩子,我就沒有姻緣。”我請求地說著。
他搖搖頭:“朕說的話,就是聖旨。”他抱起我。
127-128樓
一個公公牽來了馬,他踩著那公公的背,就抱著我上了黃錦之色的馬鞍之上。
風雪之大,他拉起白色的狐裘擋著我,密密實實地摟在他的胸前。
我雙手扯開:“別當我是花。”
我不必護著,即來之,則安之吧。
我決定了什麽?那麽,他們也能明白的。
這是對我們三人最好的,無論我和哪一個,我都會幸福,我知道他們對我很好很好。
可是,無論是哪一個,心裏都會有愧疚,終生也就一個覺得對不起。
而我呢?也許就不能去想,也就不敢去想。
先前和樓破邪,他是很開心的,可是,他又不敢開心,他又總是擔優,眼裏,總會流出一些愧疚之色。
我多喜歡之前的他們啊,誰也討厭誰,誰也看誰不順眼,都是孤傲之人。
誰也不認輸,誰也不放手。
當二人放手的時候,也就見多了生命的消失,總想著,對方不易。
有時候,太多的想,就會是一種牽絆。
皇上一笑,丟開了披風,讓後麵的人接著。
“朕就不相信,你會死在上麵。”他說得如此的堅決。
嗬嗬,這就是人與人之間的不同啊。
而上官雩相信,就是怕不相信,再找到之後會是失望,寧願選擇相信,再尋找,那就是興奮。
沒有失望過的人,怎麽會了解這麽一份心情呢?
“為什麽要我找呢?”我冷冷地問著。
他用著開玩笑一般的口氣說:“聯想你了,倪初雪。”
我搖頭,笑得好心澀:“我一點也不想你,真的。”
“哦,這自然是,不然,你不會逃了,可是,這燕朝之大,無不是王土,隻要你在,我就能找到你,隻要看有沒有這個心便成。”
“找到又如何呢?”我低笑著自語。
“你以前從不會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他低柔地說著。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你總不能活在以前的角落裏,皇上,如今你是九五之尊,還我一個自由,也不可以嗎?”
他抱緊了一些:“我喜歡你在我的身邊。”
“那你想過我嗎?我喜歡嗎?”我問他。
又覺得自己說的是廢話,高高在上的皇上了,如何去探討我心中的喜也悲呢?
而且,這也是大不敬。
“抱歉。”我吐著氣。
“你的宮女未滿時。”他說。
我點頭:“那皇上怎麽發配奴婢呢?”
“聯要找你,因為你是倪初雪,斷不是任何一個人可以代替你的。”他霸道地說著。
這世上,誰又能代替誰呢?
烏黑的發飄飛著,我,才逃了一年不到,就抓回來了。
斷然,隻是因為我是倪初雪。沒有人可以代替我。
我不再說話,到了鎮門口,還是那隻可愛的小狗,無辜的看著。
他打住馬,暢快地說:“聯一晚上,就沒睡得著,一直站在最高的那裏遙著無塵緣。一個低視,看到了雪地上的你,隔得很遠,我就想,那不是倪初雪啊?驚喜就在心間了。”
我抬頭,望著鎮中那最高讓人仰望的房子,那是知府的地方,他能在那裏,一點也不奇怪。
“結果,我看到了什麽?”他輕笑,指著牆上的狗:“多好看,有點像你,我便是深信不疑地追了上去。相信自己一直是好的,你曾說過。”
我摸摸臉:“像我?”我什麽時候像狗來著。
低低地笑出聲,我像它一樣無憂嗎?
他點頭:“像,很可愛。”
“我都不認識我自己了,皇上,你要一個什麽樣的宮女呢?”
“不是宮女。”他說。
“就是宮女,我很固執,除非,你什麽也不想看到了。”
他抱緊我的腰,卻沒有說話,一夾馬腹,入了鎮。
我也常下山,就來買墨之類的,還是第一次如此的威風入來。二旁淨是官兵,在皇上的馬上,讓人看也不敢看。
唉,我那裏下山怎麽就沒有感覺一些自在的快樂啊,總是心裏有著牽掛。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眾人都跪了下去山呼。
“平身。”他穩沉有力的聲音,格外的清朗威嚴。
他將我抱下馬,一公公彎著腰來報:“啟稟皇上,上道觀的路,七王爺連夜打通了。奴才已準備好了車輦皇上是否前行。”
皇上低笑:“不必再前行。”
擁著我往裏走,輕聲地問:“你要上去看看嗎?”
我搖搖頭,既然在他的手中,掙脫不得,我又何苦去白費力。
那條路上,也有著和樓破邪的記憶,不想再走一遍,再想一遍,斷也隻是折騰了。
我無姻緣,就不要再去想,我的決定,便是如此。
這是他的寢室吧,如此的富麗堂皇。
我拿起梳子,將我的發綰起,還是一道姑之樣,沒有了發釵,就用釵著。
看著鏡中的樣子,連我都覺得好笑。
一頭還著繩子係著,一頭毛還四散開來,好是怪異啊。
他坐在一側欣賞地看著:“要不要聯讓人給你找身道袍。”
他是在嘲笑我吧,我收起笑:“不必,是道家之人,有心便成。”
“要是聯剪了你的發呢?如何綰得起。”他在戲弄我。
我白他一眼:“那民女就索性弄個光頭,做一尼姑,長伴青燈。”
“阿彌陀佛。”他揚起眉。
這人啊,我眨著眼,低低地歎氣:“我的決定便是那樣了,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我這一世,我就沒有姻緣。你不逼我,我也是獨自一個人走的,你要逼我,那也是一個人走的。”
“時間會改變人的。”他篤信地說著。
“太子,你的執著,似乎用的不是地方。”我正色地說著。
他挑挑眉:“太子早是過去,如今聯是皇上。”
倒是沒有生氣,要是換成別的人,隻怕早氣得要殺我全家了吧。
“但是,你還活在過去,皇上。”
“將不會了。”他笑著:“倪初雪,好吧,你就做我身邊的宮女。”
“你確定。”我輕挑眉角。
他點頭:“君無戲言。”
“哦,是皇上金口玉言,到時,可不要氣得要殺了我。”我很會惹人生氣的,我低笑,心裏還有些酸酸的。
這樣也好,轉了一圈,終還是回到了宮裏。
或者,越想逃離皇宮,到了最後,卻終是離不開。
華燈比雪還亮,點亮著這裏的一切一切。是我點起來的。
紅毯鋪蓋著,每張桌子上,都放滿了酒肉,瓜果,也有是我擺上的。
暖暖的熏香點了起來,衣服換了上來,還是一個宮女的裝束。
如果不是我知道外麵的世道還不好,我以為,這是太平盛世。
對皇上,我為百般挑剔著,他很執著一些東西。可是,我斷不能說,他不為國為民。
他有他自己的打算,我是不去猜測他的,我覺得沒有意義。
我的胸襟沒有大到為天下蒼生憂心憂慮。我終是自私的一個人,隻為自己想念的而擔心。
今晚,會宴請七皇子,上官雩,還有邊關的戰士。
戰爭,有一些和親中,就結束了。
二國的負擔都相當的重,七皇子,不,應該是七王爺,被封為護國王爺,上官雩還是無官無職,落得個尊貴的平民。
困在道觀中的道姑,所幸也沒有什麽大礙,入席之人,還有那慈慧的道長。
我便也是知道了,她是先皇最愛的妃子,入了道,道長過世之後,她便成了無塵緣的道長。
在每一個玉杯時在,都倒上了酒。
澄清的酒很香,是封害很久的。
皇上並不讓我一直呆在外麵準備,因為先到的人,必不會是皇上。
我就站在樓後,吹著羊淩厲的風。
“施主。”輕輕淡淡的聲音,讓我會心一笑。
轉過頭去:“道長無礙,真是大幸。”
她搖頭:“你不該回來的。”
“這世上,哪有該與不該的,總是回來了。”我露齒地笑。
他一怔,又輕歎:“我沒有護好你。”
“道長,這與你有何關呢?道長,你先進去吧,奴婢得一會才能進去。”我輕笑,不想讓她為我擔憂,我已經理清了我的心思。
她有些不忍:“宮女的衣服。”
我伸展手,衣服輕輕地飄著,愉快地說:“是啊,還是新的,道長。”
她一別頭,擦著淚:“我終是對不起他。”
“他這一世,很堅強的。”我輕笑,看到樓下那抬頭看我的眼神。
如此的幽深,如此的傷痛,琉璃眸子中的黑,要把我給吞噬。
我得很努力很努力才能讓自己不流淚,朝他揮揮手。
有些東西,過支了,就要堅強。
對他不必說一聲,他也能明白。
他憤怒地抓起了拳頭,還包著潔淨的紗布。
我搖搖頭,朝他輕輕一笑。
“道長,該入席了。”一個小公公催促著。
我吐了一口氣,看著她:“我沒事,我心甘情願做一個宮女。”
對他,是殘忍嗎?不,我是放手了。
我知道跟著樓破邪,會讓他一直很不順利,也發會生一些人為的難過之事。
我便是不想看到了。
若要問我情深深幾許,我抬頭看雲高高幾處。
他也終會對上官雩覺得抱歉,倒不如,就放手吧,沒有姻緣,便願人長久便是最開心的了。
我跟在皇上的身後,轉出了那正廳,徐緩的暖香飄散著,之中夾帶著瓜果之香,讓大雪之天,變得也如春一般暖和了。
我看看上官雩和樓破邪,心裏痛痛的。
皇上別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坐在那龍椅上,眾人行過禮便坐了回去。
他隻是隨意地說了些話,問了些事。
我不在意地聽著,眼睛始終是不敢看向他們了,盯著皇上衣服上的龍看,我怎麽就繡不出來呢?
我想,要是他們都知道我在想什麽?必然會大怒的。
“如今邊關安穩,聯也是鬆了一口氣,接下來,就得為百姓的安居,燕朝的繁華而奮鬥了。”皇上舉了酒杯,向眾人敬著。
都舉杯一飲而盡。
他說:“聯得敬皇弟一杯,初雪,去倒酒。”
終於到我上場了嗎?我就想著,讓我出來侍候,必然是不想放過我的。
想開了,也自在些了,手持著玉壺輕鬆地走了過去,給他滿上一酒。
有些顫抖,甚至是有些倒了出來。
他的手放在桌上,抓緊又放開,又抓緊。
“謝皇上。”他說,雙手執起杯子,一飲而盡。
皇上大笑:“倪初雪,聯也不太勝酒力。你替聯敬他一杯,他是我們燕朝的大英雄,不管是誰,著實都應該以酒相敬。”
我在他的懷裏倒一杯,再在空杯裏倒上一杯。
放下手中的玉壺,雙手捧了上來,正視著他的眼神。
如此的幽深,如此的美,如此的痛楚,如此的無奈。
我輕輕地笑:“宮女倪初雪敬七王爺一杯,七王爺凱旋而歸,是我們燕朝的大英雄。”
眼裏,沒有了糾結,他一笑,輕輕的響著:“宮女。”
“是的,奴婢入宮為宮女,去年七月的最後一天便入了。”我笑著:“願七王爺一生一世千千歲。”端起酒,我豪爽地一飲而盡。
甘甜之氣,在心間暖暖透了開來。
他也仰頭就一飲而盡:“千千歲。”
正視的眼神中,我沒有哭,沒有委屈。
我朝他一笑,還沒有舉步回去。皇上又說:“打仗之時,上官大夫救死扶傷,聯欲封你官職,可上官大夫如閑雲野鶴,喜自在之行事。聯也當是敬你一杯,初雪,倒酒。”
我上前,給上官雩倒了一杯酒。
細細地看他,連眼神也變得如此地自嘲啊。
他喝完,我又倒上一杯,我已是明白皇上的意思,不是嗎?
三人麵對,嗬嗬,沒有什麽?
“民女倪初雪景仰上官大夫的慈懷大度,願上官雩大夫一生一世,平平安安。”仍是笑著看他們,端起的酒一飲而盡。
他笑,也飲了下去。
我轉身回到皇上的身邊,就看到他打量的眼神。
我還是朝他一笑,我倪初雪可以很堅強。
我寧願晚上抱著棉被哭,也不要讓他們看到我心裏的難受。
這一番時景,讓人對我也側目。
讓他們看到我眼裏的清明,也不要看到我心裏的痛,這樣就足夠了。
平平安,千千歲,能送他們的,就這麽幾個字。少得太可憐。
皇上說的話,我聽不進去多少,我一晚上,我就強裝著笑。
笑得臉發痛,頭發痛,我連腳趾都發痛。
我表現得太好,讓上官雩和樓破邪不斷地喝著酒,讓皇上不甘心這樣放過我,硬是讓我站完了全場。
值得鼓勵,我咬著牙,腰板直直的,就像待衛一樣站在那裏。
滿身就是精神和笑容。
我還是宮女,我足夠了,我受過我經曆過風沙。
我還是沒有緣份,我是緣份太深了,所以我一愛我就二個,就這樣吧。
我就是宮女,斷是無緣。
皇上能關我多久,能試探我多久,或許三年一至,我看我無心無浪無波,便會放我出去吧。
他這般氣我,他要受的氣,他就等著。
我倪初雪很會磨人的。
我就以出宮作為目標吧,終是讓自己有一個能走下去,能不沉問的目標,順著路,就這樣走。
可是,我還是想哭,我不想到深宮裏去。
結果不想也能知,他們喝了個大醉,笑著。傻傻地大笑一場,笑得在場將軍都莫名其妙。
笑得我心發酸,笑得雪紛紛下。
我仰起頭,脖子有些酸硬的。
這樣就是結局嗎?也罷,也好。
每個人都回到每個人的位置上去,從些,三人的結,也算是一種解法。
雖然解得痛,卻隻能如此。
他們看我一眼,有些不舍,還是扶持著,斷然地離去,一句話也沒有留下。
就這樣吧,結束吧。
“想跟我們走嗎?”皇上淡然地問著,如鷹的眼神從鏡中看著我。
我捧著巾子站在身後,輕輕地搖頭:“皇上,該擦手安歇了。”
“想嗎?”他問。
還是想要逼我,我有些歎氣:“奴婢不想,奴婢知道自己的身份。”
“按理說,我不會是一個宮女。”他轉過頭,興味地看著我。
我卻輕笑:“我寧願做一個宮女。”
大遼的公主,我不想做,我是燕朝土生土長大的,我已經習慣和喜歡。
寧願做個人下人,也不想做個人上人,哪個身份,對我來說,是一種壓力。
他坐在軟塌上說:“我無塵緣的道長見過聯了。”
我並不太感興趣,他也意不在那不是嗎?可是跟我說起,必是有什麽話說吧。
他挑挑眉說:“她臉上的刀疤是因為救我,宮裏有人欲殺我,她替我擋下了,所以讓人迎麵砍了一刀,容貌不再出眾,順勢就入了道。”
我沒有答話,他又接著說:“她求我了,讓你走。”
我輕笑,有些嘲諷,這顯然是白搭,皇上的心豈是軟的呢?
“顯然你也知道是不可能的,初雪,我不可能放得開你,我終是想著......”
“皇上,安睡的時辰到了。”我冷然的打斷他。
他有些生氣,可是沒有再說話,躺上塌,我便退了出來。
要是這樣就氣了,那好,還多著呢?
出了來,外麵的冷冷黑黑,讓我心裏舒服一些。
我不太了解七皇子的母妃,可以為太子擋一刀,卻丟下自己的兒子在那虎狼之窩。
要換成我,我必是不舍得的。
吸吸氣,倪初雪,堅強吧,天會黑,也會明亮起來的。
我最是喜歡看初升之時了,可是,下雪的天氣,早得比較晚一些。
我也喜歡站在高處看遠方,二匹馬很快地從很遠的地方回來一般。
我輕笑著,將這些都刻到心裏去,是他與他,還好,那就好。我心裏也安慰多了。
“倪宮女,皇上讓你去侍候著。”小公公畢恭畢敬地說著。
我輕快地走了進去,皇上是早就起來了,正在批著奏折,我收拾著被子,冰冷冷的,想必是起得很早。原來皇上也不好做,不過並不關我的事。
很靜很靜,靜到他忍不住地說:“你能不能說些話。”
“皇上想聽什麽話,奴婢就說什麽話?”
“談談畫畫吧!聯很喜歡。”他說。
我卻笑:“我不會談。”
“你是不願還是不會呢?”他有些惱氣一般。
“皇上愛怎麽想就怎麽想吧!”我隨口地就,反正我沒有什麽說話的餘地。
他將手中的笑一扔,丟得老遠,惱叫著:“倪初雪。”
“奴婢馬上撿回來。”我去撿他扔掉的筆。
他眯了眯了眼,挑起唇角:“你是不是要惹聯生氣。”
“奴婢不敢。”我心裏暗笑,其實我很敢。
他更氣:“別總是來這一句。”
過了一會兒,他又說:“倪初雪,你畫畫吧,聯喜歡看你畫畫,很專注,神情很美。”
我懶洋洋地說:“最近沒有靈感。”
“存心氣聯是不是。”他轉過身看我。
我正要開口說話,他又惱怒地說:“別來那句奴婢不敢,聯聽了就煩,你倪初雪,還沒有那麽膽小的時候。”
心裏暗笑,倒是了解我一些的。
那就不說話吧,說也是我的錯,不說也是我的錯,我做什麽,都還是我的錯。
無非什麽?隻因為,我沒有討好他,或者是聽命。
他讓我出去守著,我樂意在外麵。
摸摸頭,還有些生痛,這頭三番二次的傷,也虧那裏的太子,也就是他。
如今,卻不再是以前的那個他了。
我不知道他留我下的目的,隻是我曾經帶給過他開心嗎?想來,也是一個可憐著長大的孩子。
以前我就知道他肩上的壓力重,現在,他還是想得多。
可已沒有了那份受壓的心,我的心,容不下他。
中午的時候,皇上下令,回京城。
而樓破邪和上官雩,一起去了邊關收拾後尾。
大遼占不了便宜,也沒有打下去的意思,嫁了十三公主過去,也算是一種求和的辦法吧/
大遼也正好就收場。這讓燕朝得以有喘息的時候,再養精蓄銳。
他們一起走的,下午的時候,皇上刻意不讓我看見,宣了我到馬車上待著。
見與不見,也就是如此了。
我和他們的路,一北一南就錯開。
回到宮裏的第二天,就是新年。
皇上登基的第一年新年,就是一個不同的氣象。
處處都熱鬧著,皇上的妃子不多,宰相的張小姐,也成了張皇後。兵部的李小姐,是李妃娘娘
這些我都不須記住的,我隻侍候著皇上。
回到宮裏,能讓我備感安慰的就是見到我的小靜。
他又長高,長壯了不少。
見到我,也沒有哭,而是堅定地說:“姨,你受苦了。”
我鼻子酸酸的:“怎麽辦,我連你一個小孩子也不如了。”
“姨,你不哭,姨,都是喜歡笑的,姨,你不是喜歡梅花嗎?你看。”他跑出去,從房外搬進了一大盆紅梅白梅。相映襯著,那般的漂亮。
“姨好看嗎?小靜一早就去采的,今天過年,小靜本來以為沒有人跟小靜一起過的,昨天姨回來了,小靜好開心。”他用亮晶晶的眸子看著我。
我心裏難過,我竟然沒有考慮到他什麽?他隻是一個孩子,留在這深宮裏。
他沒有一個親人,我都覺得難過啊,何況是他呢?
“姨,你坐著,小靜給你泡茶去,小靜可知道你最愛喝什麽茶了,我都留著。”他快活地忙來忙去,那小小的箱子,是他的百寶箱一樣,什麽都可以拿得出來。
就和以前我一般啊,我在秦淮也有一個,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我就往裏麵塞。
他小心翼翼地捧來一杯熱茶,雙眼帶著笑意地看著我:“姨,喝喝看。”
我捧起茶,暖暖的溫度慰著手心,舒服得讓我低歎。
他抬起頭,大眼有些水氣,輕輕地說:“姨,不要再丟下小靜了好不好。”
可憐的孩子,我輕輕地抱他一下:“小靜又長大了一歲,小靜總是要學會自己獨立的。”
“小靜想要看著姨。”他懇切地說。
我輕笑:“姨也不知何年何月才會離開這裏了。”
現在的皇上必然是不會讓我離開的,我隻能等他倦了,累了,煩了。才揮揮手說:“倪初雪,你給我滾。”那我多高興啊。
“姨,你不要難過,小靜會陪著你。”他小小的手輕撫上我的臉,看到了我眼中的哀落。
我笑,揉揉他的頭:“姨沒有事,姨是大人了啊。過年了,小靜,按我們秦淮的習俗,姨送一份禮物給你,我們的小靜喜歡什麽呢?”
129樓
他看著我的手腕,指著我手腕間的東西問:“這是什麽?”
“這是天珠王。”我笑著說:“是一個朋友送給姨的,這代表著信任、快樂、和堅持,然後姨也會一直這樣的,這也是姨答應過這個朋友的,就要一直快樂。”
“那麽長嗎?”他失了興趣。
我一說朋友,他也就知道我的幾個朋友了。
偏一個小靜也不喜歡一樣,一說起來他就不喜歡了。
“姨給小靜畫一幅畫,畫姨的像,好不好?”他眼裏閃著渴盼的光。
“好,姨今天晚上就給你送去。”我爽快地說:“不過姨還是要做事的,就今晚,姨畫好了就給你送過去。”一會皇上就要用早膳了,我又得侍候著。
其實也不用我的,他要我習慣他吧。
小靜很懂事,“好,姨,小靜先回去了,姨,今天過年,他也要漂亮一點,高興一點。”
“姨就這樣了,怎麽會再長漂亮呢?”
他折下一枝紅梅花:“姨,你低低頭,”他輕喚著。
我明了他的意思,笑著彎彎腰,他將花插在我的黑發裏,讚歎地說“好好看。”
“借花的美了。”我笑了,牽著他的手出去,“這一屋子花香,可真妙啊,紅梅綰發,連姨也覺得格外生香起來了。”
小靜一字一字地說:“姨,小靜好喜歡看你笑,你笑一笑,就是過年最好的禮物,小靜貪心,要多收一些禮物。”
我嫣然一笑:“小靜就會逗姨開心了。”
“我喜歡姨。”他執著的說。
“好,姨也喜歡小靜,快些回去,姨也要去做事了。”
那公公正從一側走來呢?必是來叫我的。
皇上沒有在宮裏用膳,今早上,去了太後那裏。
皇上駕崩了,皇後就變成了太後,也就是皇上的親姨啊。
我對太後沒有什麽好感,但是,該侍候的,還得去。
跟著二個小公公,手裏捧上皇上天天習慣喝的茶就去了太後的慈寧宮。
皇後一上來,她必是隻能搬走了,東宮住著太子,西宮住皇後,這也是皇家一向的規矩,那些地方,就代表著了一定的權勢。
連皇後,李妃娘娘也在,好一個家宴啊。
我將茶放在皇上的桌上,太後冷冷地眼光看我一眼說:“皇兒,怎麽這宮女?”
“死而複生,好笑嗎?”皇上淡然地說著,露齒低嘲著。
“皇上未登基的時候,臣妾也見這宮女畫過畫,也是一絕。”皇後談吐甚好,輕聲慢氣地說著。
“哦,原來是這般啊,連皇後都稱讚,那比起先皇最喜歡的林畫師,又如何呢?”
皇後看皇上一眼,輕柔地說:“另有不同。”
“哀家倒是有幾分興趣了,這宮女就留在慈寧宮裏給哀家畫幾天吧。”她隨意地說。
我心裏有些寒,她的狠心,我可是知道幾分的。
“這,隻怕是不好吧,太後若是喜歡,宮裏的畫師多的是。”皇後又瞧了樓破日一眼,有些笑意。
李妃放下手中的茶說:“這太後娘娘要一宮女畫畫,也是難事嗎?皇後娘娘怎麽就護著宮女啊?還是當我們的太後是什麽心思呢?”
挑畔的眼神看著皇後,我暗笑,好一個爭寵啊。
李妃是自討苦吃了,這樣子跟皇後說,皇後看著皇上,那還不是按皇上的意思嗎?
他就聽著,自顧自地吃著豐盛的早膳,也不去管女人的唇槍舌劍。
連我也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了?反正我也沒有在乎,在誰的身邊又何妨呢?
“皇上。”太後輕揚眉,柔聲一叫。
皇上接過我手中的帕子輕擦擦唇,站起來:“朕尚有朝事,今兒個過年,晚上朕上人在禦花園裏備了戲台子,一並過去瞧瞧,至於這宮女,太後喜歡,這算什麽呢、明兒個過來便是。失了和氣,不足矣。”他看三個女人一眼,就轉身而去。
我沒有想到,他真的讓我到太後的慈寧宮,這必是凶多吉少的。
可是我沒有問,就跟著他出去。
131樓
一整個上午,都是忙忙碌碌的,不是給這妃子的賞賜,就是給那宮的過年之禮。
還有每個公主,皇子,王爺的賞錢。
每一件都得記下來,還要整理,整個宮裏的人都得忙著,再蕭條,年還是要過的。
中午我可以在自己的房裏用午膳,畢竟我是專門侍候皇上的。
這身份大概是有些尊貴的吧,也配有獨自的小房小室。
我借著那用午膳的時間,畫了一幅畫,說好要送給小靜,我就不能食言了。
我現在終於知道,這世上,最難畫的,是人的笑。
佛的眼,似憐而非憐,佛的笑,似笑而非笑,也是讓人很難去把握的,去畫出來的。
而人的笑,原來也是真難畫出來中了。我對著鏡子笑,卻一直就覺得笑不出來一樣,怪怪的。
怎麽笑,還是怎麽生硬,或許我天生就長得不好看吧。
笑起來,要多僵硬就多僵硬,索性就畫了一張傻笑著的臉容上去。
將畫輕輕地吹幹,卷了起來。
午膳已冷,也罷了,反正肚子不餓。
洗淨手,理理發,看到鏡子的綰著紅梅的我。
唉,好像有點老了,我過了今天才十八九歲啊,怎麽就老了呢?可是,眼神明明就老了。
所幸,我找了好些時間,也沒有找到白發。
拍拍臉,“倪初雪,也開始老了,”我怎麽就說他和他滄老,連自己也變了不知。
沒什麽,人總是會長的,再老的啊。
好啊,過了一天又一天,我在宮裏,就二具年頭了。
一回到京城,就沒有再下雪了。
梅園裏,爭芬鬥香的梅花,如此的秀妍。
風一吹,看不清是雪還是梅花,飄飄落落而下,美得讓人歎息著,我才站了一會兒,還沒有來得幫她們掛上紅綢子。
一個公公就來找我,說皇上宣我去侍候。
我入了諾大的宮殿,光潔得可以照出影子的地板上,看著自己的裙擺旋出波浪,也是讓人賞心悅目的,我的眸子,有了一些笑意,走到宮殿裏麵,笑意便收了起來。
皇上帶著一些怒火一般,就坐在龍椅上,也不說話,就批著奏折。
我立在一邊,茶快見到底了,我便續上熱茶,茶香的味道溢滿了鼻尖。
過了良久他將折子一合,冷怒地看著我:“倪初雪,你沒有什麽話說?”
“皇上想要奴婢說些什麽?”我淡然。
我的料想是對的,皇上是想要我求而已。
太後要了我,我想吧,十分就有九分是折磨我,虐待我,還有一分殺意,不太好猜,可是我已不是那什麽也不知道,微小的倪初雪。
沒有人在我的身邊,我還得學會保護自己。
以前沒有他們的時候,我也很快樂,野菊花,也能不畏霜雪,那是因為它經曆過了,才有人知道,它可以過冷秋。
“明兒個到太後那裏去。”他重複一次,陰沉的眼神,還是鎖住我的表情。
他企圖從我的臉上找到害怕,找到心驚膽跳。
我點點頭,“奴婢尊旨。”
“朕不要你的尊旨,跟朕說說你的心裏話?”他懊惱地揉著頭。
我看著宮外,“皇上當真要聽奴婢的心裏話,奴婢可以轉告皇上,奴婢就想出宮,端是如此,能活,我就活著出宮,不能活,奴婢就是死在宮裏的宮女,不多奴婢一個,也不少奴婢一個。”
他冷笑“你可以出去了。”
各有各的傲氣,但是,他不可能像七皇子那樣,還來哄我,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我出宮。
他比七皇子聰明,知道什麽叫眼不見為淨。
他又不是七皇子,憑什麽相比呢?二個不同的人,怎麽去論他們的重量。
華麗的築影,林陰影疏,樹為枝,以花為影,雪地上就構造了一幅幅美麗的畫麵。
我無心看那大戲台上唱些什麽?隻知道每一個人都很開心,他們看著,笑著,看戲台上的人生。
人,又何嚐不是讓人看著戲呢?
一團黑影從林中衝了出來,直衝向我的腳邊。
我驚喜地睜大了眼,看著那輕吠的叫聲,抱了起來:“圓圓。”
忍不住就去碰它可愛的鼻尖,歡喜地叫著:“圓圓,嗬嗬,我又回來了。”
多可愛啊,我幾乎半年沒有看到它了,還是圓滾滾的身子,長白長白的毛,它親熱地吻著我的臉,我笑著直閃躲。
“初雪。”熟悉地叫聲在一側。
我打心底一笑,暖暖的感覺又回來了,安實的感覺又回來 :“林珣,”
他上來,將我和圓圓一起抱著:“初雪,真的是你,我以為是做夢一樣,昨天就聽說你回來了,我一直都不敢相信。”
那是啊,我那一死,也沒有告訴他。
唉,我的好朋友,好知己,好哥哥,頭靠在他的肩頭上,仰視著天空,讓淚不流下來:“對不起。”
“能活著,就好。”他拍拍我的背。
圓圓輕吠著,林珣放開我,如水一般的眼神在那遠遠的宮燈中,有些浮華而晶亮。
世上萬物都過去,這是我最能放心的一個地方。
“林珣哥哥,”我輕快地叫著。
他轉過頭吸了一口氣:“你這丫頭,你說,我要怎麽懲罰你,才能讓我心裏好過些。”
我伸出手掌,“罰你,打我的手掌。”
“不舍得。”他握住,手指有些輕顫。
“我的圓圓,好漂亮了。”我笑,一手將圓圓舉得高高的,它直想用爪子抓我的臉。
林珣抓下,放了它下來,它卻不走,而是咬著我的裙擺。
走一步,它就咬著走一下,樂得我直笑:“好可愛的圓圓。”
“還好嗎?”林珣輕輕地問。
我點點頭,“這不,好得很。”我不是活著回來的嗎?”
“我情願你活著,也不要回來。初雪。”
我拖著可愛的小狗往前走:“總之,回來了。”
林珣停下,深深地看著我,“初雪,你變了,你老了。”
“不會吧。我才十八歲啊。”我摸著臉,“林珣,你才老了呢?我年輕得很。”
他笑,攬著我的肩頭,我抱著他的腰,臉靠在他的身上歎息,舒服得我不想動,低聲地說:“哥哥,我好想你。”
“傻丫頭。”他輕聲地說:“這麽大了,還學會了撒嬌了。”
傻丫頭,有一個人也這樣叫我,多讓我動心啊。
心裏的思想,怎麽也壓不住了,我蹲在地上,手抱著頭,“林珣,我想跳青蛙了。”
“你很累了,是不是?”他憐惜地看著我。
我點點頭,“我一直很快樂,可是心裏裝了很多事,又沉重了。”
“我來陪你,圓圓。”他折下一枝花,往前一丟,“到前麵去接著,送給最美麗的倪初雪。”
圓圓歡快地撤開腳往前跑,我心裏的笑又更深了,“開始了啊。”
用力地往前一跳,林珣輕叫起來:“又是偷跑。”
一高,一低,每一次,還是看到不同的風景,可還是同樣的人。
好累啊,累得我幾乎喘不過氣來了。
一個不穩就倒在雪地上,癱平了就不想動了。
林珣說:“你還好吧。”
我輕笑,“還好,就是累了,躺一會就沒事了。”
這一晚的星星,好明亮啊,林疏花影香還在,月冷星亮夜相思,天的另一邊,也許會有人像想我,開心哦,風吹送來大大的聲音。
在林珣的麵前,我才讓自己放縱一下。
圓圓歡快地在我的身上跳來跳去,林珣抓住了警告地說:“別踩痛了你姐姐了。”
我苦笑不得,坐了起來,“我才不是狗的姐姐呢,是不是?圓圓。”
他抓著圓圓,湊近我:“圓圓,來,叫姐姐。”
圓圓伸出舌舌磁浮就黏我的臉,林珣叫起來:“你這不是占便宜嗎?”
“好一個狗哥哥。”我樂得大笑,靠在樹上,震動得枝上的雪都紛紛落下。
“林珣,你越來越逗了。”我笑得肚子都痛了。
他坐在我的身邊,拿著那枝花逗著圓圓跳來跳去,“初雪,笑了就開心了,倪初雪的眼神中,笑一笑,沒有什麽過不去的。”
我點頭,滿懷的自信在心間:“對。”
他摸摸我的頭,又抱在身側:“哥哥好牽掛你。”
“我也是。”我輕聲地說著。
聞著他身上的淡淡的墨香,聞著梅花香,什麽都靜靜的。
好舒服啊,濃濃的親情,包圍著我。
無論在哪裏,我都不是孤獨的。
“那邊的戲台子,可熱鬧了。我就知道你不會想要去看的。”
“看別人的戲,秦淮就夠多的了,去年今日也是這般的吧,可是首席上的人,能有幾個是去年今日的,紅顏未老,倒是不再從前了。”
林珣頓了頓說:“梨香抓回來了。”
我無奈地說:“皇上要做的事,沒有做不成的。”
“初雪,”他抓緊了我的肩。
我朝他一笑,“沒有的事,梨香已經不再是我的軟肋了,也不是我不念姐妹之情,而是,情呢?有所念,有所不念,端看我要付出的是什麽?”
我並不是一無主見,隻會在別人的影子下生活的人。
我自己的路啊,雖然難,我也不想跟著別人的後麵。
林珣如此的了解我,這一個哥哥,倪初雪在宮裏,也並不是孤單一個人啊。
“林珣,送你一個禮物。”我解下手腕下的玉鐲。
抓著他的手心放進去:“新年快樂。”
“怎麽送我這一個東西,女兒家的,我不要。”他抓住我的手,要套回去。
“誰說我要送給你的,我要送給未來的嫂嫂做個見麵禮啊。因為啊,我以後就指不定靠你們養著了,”一世無姻緣啊。
林珣緊握著我的五指,“真讓我養。”
“嗬嗬,我吃飯特多,一餐不吃我就肚子餓得發慌,吃菜特多,你別嫌啊。”
他輕笑:“你吃得再多,做哥哥的,也不會嫌你的,可是懶丫頭,可不好。”
“我每天畫畫。”
“那才好,這東西啊,我就收著,到你嫁的時候,送你做嫁妝。”
“哇,你就這麽摳門啊,就送我這一樣。”
他站起來,伸出一隻手,“倪初雪,讓你更輕鬆一點吧。”
我伸出手,他抓了起來,還沒有站穩就一直抓著我旋轉著。
真是頭暈中了,就靠又手抓著,旋轉著,可是,玩得好高興啊,連圓圓也在興奮地跳著。
是林珣先發現花影深處的那濃黑陰深的眼睛。
他有些驚,抓著我的手一鬆。
我就一頭狠狠地栽倒在雪地上直咬牙,“林珣,你是不是報複我啊,痛死了。”
我一抬頭,就看到了那繡著九龍騰飛的龍袍,張口結舌的看著皇上陰沉沉的臉。
132樓
真是頭暈暈啊,就靠又手抓著,旋轉著,可是,玩得好高興。連圓圓也在興奮地跳著。
是林珣先發現花影深處的那濃黑陰深的眼睛。
他有些驚,抓著我的手一鬆。
我就一頭狠狠地栽倒在雪地上直咬牙:“林珣,你是不是報複我啊,痛死了。”
我一抬頭,就看到了那繡著九龍騰飛的龍袍,張口結舌地看著皇上陰沉沉的臉。
揉著摔得還痛的腦袋,暗裏吸吸氣。
我和林珣跪在雪地上,齊聲說:“參見皇上。”
他的陰沉的視線在我們臉上轉來轉去,然後落在那滿是敵意的圓圓身上。
我有些擔心,但是我不能太擔心。
他不正抓我軟肋嗎?我怎麽可以讓他如願呢?
“在幹些什麽?”他似乎是忍住怒氣說出來的話。
林珣輕道:“啟稟皇上,下官和宮女倪初雪談論畫。”
“論畫?”他看我我眼。我低下頭去,我滿頭雪的,還沒有來得及要去拂拭呢?
“林畫師,你身為宮裏正二品的畫官,和一個宮女在此?成何休統?”好一個尋師問罪啊。
我小聲地說:“是奴婢纏著林畫師問畫的。”
他瞪我一眼:“你一個宮女,如此跟朕說話,這豈有你說話的地方。”
一會又冷言地說著:“林畫師,朕要一幅天下之畫,燕朝的各地,都得清楚。三天之後,送到朕的宮裏來。”
我咋舌,三天,就算是十天也難以畫出來啊。這不是明擺著,要為難林珣嗎?
這算是下聖旨,一下,那麽畫不出來,就要論林珣的罪了。
我偷眼看看林詢,他沒有什麽懼色地說:“下官三天之後送到皇上的宮裏去。”
心裏暗暗歎,我一時的高興,又牽扯到了林珣的身上了。
他站起來,抱起圓圓走。
圓圓看著我,有些不舍地嗚叫著。
皇上抬眼看了一眼,淡然地說:“這狗?”
“啟稟皇上,這小白狗是十九公主所養的,十九公主讓下官畫此物之像,所以下官就帶在身邊了。”林珣說得是句句有理。
樓破日走近,似乎有些意思一樣,看了看圓圓。
我想,他剛才一定是看到了我和林珣嬉鬧的樣子。
林珣不慌不忙地說:“皇上若是喜歡,就獻給皇上,下官再回報說與十九公主知便是。”
皇上有那麽多的皇弟皇妹,能要一個公主的東西,那公主定是願意而又興奮的。
但是我見過十九公主,覺得是一個很可愛,很自然的女子。
我還是挺喜她的,就是一麵,毫不做作的樣子,我就喜歡上了。
皇宮中,這樣的人,多難得啊。
皇上揮揮手,似乎沒有了興趣:“下去。”
對那圓圓沒有意思了,林珣真是厲害,我佩服他,我心裏一千個佩服他了。
要是他不舍一分,我那圓圓必是成了皇上的玩物。
林珣走了,就隻有我對著皇上,我低下頭跪著,一句話也不敢說。
“你求我啊。”他沒有轉身,低低地吼叫著。
“奴婢求皇上。”我順從地說著。
他更惱,走過我,搖著我的肩,灼熱的眼神看著我:“倪初雪,你怎麽這個樣子了,走。”
他拉起我,害我沒有站穩,差點摔了下去,顛了幾步才走穩。
我不知道他帶我去哪裏,反正他一肚子的火,我就高興了。
還是哪裏,水卻是結冰,是他抓著我的手,給我拭臉上的水珠。
那時的我們,多自在啊。
他站在冰雪之上,大聲地說:“倪初雪,就這裏,記得嗎?朕在這裏,就對你動心了。走。”
我還沒有看清,他又拉著我趕下一場地。
心裏低低地歎著,皇上,他是還活在過去啊,為什麽他不想想,真的不同了。
是那低欄,還如初地在那裏。
月光下,看不太清楚,可是,多了一盞宮燈,似在指明著那裏的方向。
他抱著我的腰,讓我站上去:“走啊。”他大聲地叫著。
聲音中,似乎飽含著悲痛,傷怒,不顧一切。
我有些怔住,還走這裏,是什麽樣的心情呢?
“走啊。”他怒吼著。
於是,我一步一步輕快地往前走,他抓住了我的手,抓得很緊。
“朕曾經說過,你走在上麵,我會在下麵扶著你。你怎麽跟朕說的。”
我看著他的臉,月光和宮燈下,那般的寂怒交織著,所有的一切,都變得遙遠,定格在他的傷怒臉上,那眸子裏,也滿是複雜的情感在交錯。
我重重地歎一口氣:“皇上,還生氣嗎?”
他一把抱住我的腰,將臉埋在我的腰側,低低地說:“倪初雪,你回來啊,這些都等著你。”
我動也不動地任他抱著,站在欄上,看著遠處的燈火通明,那邊的戲台上,一定如火如荼地唱著不同的戲碼吧。
“你為什麽不說話?”他抬起頭,滿眼的受傷。
我淡淡地說:“我是奴婢,沒有說話地方。”
他雙手緊緊地掐著我的腰,幾欲掐斷,我難受,可也是咬住了唇,一句話也不說。
“說說話。”他低聲地說著話。
我沒有理會,他又抱起了我的腰,不由分說地去另一個地方。
這一次,是去冷宮。
在那樹林裏,他曾送過玉佩給我,在林子裏,他曾救過我,在那河邊,他曾一腳把我踢下去。
我竟然不知道,和他之間,有那麽多的影子啊。
冷宮門口的侍衛嚇壞了沒有看到皇上抱一個宮女進來的。
他扯著我的後,讓我看著:“忘記了嗎?忘記了嗎?”他急燥地說著。
不曾忘記,可是,我心裏早就裝不下他了。
如果換成我算計他,他會怎麽樣呢?恨不得殺了我吧。
他將我壓在草地上,氣鼻噴在我的臉上,雙手捧著我的臉:“倪初雪,你沒有心的嗎?”
我輕笑:“我的心,早就沒有了。”四分五裂不見蹤影了。
他狠狠地咬住了我的唇,我不甘示弱地咬著他的唇,滿嘴的血腥味讓他放開了我。
然後,他甩了我一巴掌。
重重的一巴掌啊,如此的清脆,在冷宮中,那般的讓人害怕。
我後著臉,低低地笑著。
“不許笑。”他怒吼:“為什麽你們都這樣看我呢?”
我又怎麽樣看他了,是七皇子和上官雩吧,關我什麽事呢?我是我,他們是他們。
他又壓在我的身上,吻著我的臉,急切地想要尋找我的反應:“倪初雪,我要是要了你,納你為妃呢?”
我不動,任他親著。
他撕扯著我身上的衣服,我拚命地踢他。卻讓他壓住腳。
“你反抗是嗎?為什麽呢?我是喜歡你的,我說過。”他壓在我的身上。
我感覺到了他的身體變化,我也曾經曆過這些事,怎麽會不知道。
我要是越是反抗,更會讓他想要征服我。
我隻是靜靜地看著他,看他一個人瘋狂,我淡淡地說:“皇上,若風也沒有愛過你。”
他無力,然後躺在我的身側:“朕非殺了她不可,若不是她,朕不會失去你的。”
我坐起身,冷然地說:“皇上,這不是你的想要的嗎?七皇子有愧於我,所以,他上了邊關,所以,你得了權,你得了勢,得了寵,你成了皇上。”
他臉色變得青黑:“大膽。”
“皇上不是要我說嗎?那奴婢就說個清楚得了。皇上明知若風是奸細,明知道耶律重想要收買七皇子,所以,他們就想盡辦法讓七皇子得到我。皇上知道,皇上又還知道我的身份,大遼的公主,不是嗎?皇上的確是聰明,把我和他的性子也算進去了,所以,他如願的走了。”
他閉上眼,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皇上又怕七皇子重軍反攻京城,所以,奴婢不得不留在宮裏,可是,耶律重也想利用奴婢讓連秋池假戲真做的將我偷運出宮。無非是想要和七皇子聯姻,又或者是和皇上你聯姻,我始終是牽製著七皇子的棋子,不是嗎?奴婢跟他說過,隻是世上少一個人而已。他放棄了這些,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看著我逃走了。七皇子呢?皇上還是不了解他的,他無意於官場,何況是這些權勢糾結之中,如要與你相爭,你未必是他的對手,他選擇去了邊關,也就把命搭了上去,還在乎於這些權勢之中嗎?皇上現在又更不了解奴婢,奴婢現在隻是一個宮女,什麽也不想,什麽也不要,就隻呆在宮裏,我這一世,我就沒有姻緣,這樣,還不足夠嗎?皇上還要看什麽呢?一切都沒有變,變的,就是每個人的心,都不同了。”
我曾以為,太子是有誌不得。
每每鬱悶之時,我便勸之,也許就是那時他對我有別樣的感覺嗎?
人就是這樣奇怪,你要是在他好的時候,幫著他,也並不為人記住。
你要是在最難的時候,扶持著他,他不管怎麽樣,還是會記得清楚。
當然,也有過不少能吃苦不同甘的事發生,在書時在,我看過不少,我不太了解我和皇上之間是什麽?是因為他一直就沒有得到過我的心?所以,他一直掛念嗎?
我嚐透了情的甜與苦,我心也累了,倦了。
他低低地歎息,然後輕輕地說:“初雪,你又怎麽能了解我呢?不為王,那我這一個東宮太子,算什麽呢?我一無所有,我每天,我就想著,我能幹些什麽?可是我和七弟,明明做一樣的事,明明,我比他還出色,我父皇,總是讚賞於他。權,不得不爭,天下之謀略,就少不了算計與險惡。”
“我不懂權術,我也不喜歡。”我直截了當地說著。
“你怎麽了解我孤芳自賞呢?一個人掙紮,一個人走,到現在,我還是一個人,我多是懷念那時啊,可我還知道,我如果不爭,我連這地方我都到不了。”
他輕聲的無奈與歎息,在耳際響著。
皇上,也有皇上的悲哀,我幫不了他。
普天之下,如此之大,忙忙碌碌中,終無人知心,也是一個可憐。
生為皇手這般,倒不如,為凡夫俗子了。
因為在宮裏,習慣了權勢,因為,每一雙眼睛都殷殷相盼,使得他們,不得不漠視自已。
這也是他和七皇子一直有相同的誌,卻相互都防著的原因吧。
孤獨中,有些變了東西,就不會再回來了。
“初雪,再陪在我的身邊好嗎?”他輕聲地叫著,沒有了帝王的尊嚴。
俊朗的臉孔帶著一些哀求,我卻堅決地說:“皇上讓奴婢在宮裏,奴婢就不得不在宮裏。”
“倪初雪。”他大聲地怒叫著:“你還要朕怎麽樣。”
我沒有想他怎麽樣,我就想他能放開。
物還是物,人還是人,可是殘香不再。
他氣惱,狠狠地怒視著我。
我不躲不縮地正視著,這是我的決心,心軟的話,到了最後連我也不認識我自已了,我堅信,這深宮中就有著能改變人的東西。
他氣結,眼神看那水:“給我跳下去啊。”
我二話不說,就跳了下去。
好是冰冷啊,幾乎沒有知覺了。
他氣怒的要把我撕裂一樣:“倪初雪,算你狠。”狠狠地瞧我一眼,才往冷宮外走。
我不行了,趕緊往草地上爬上去。凍得我幾乎動不了,直打著抖,渾身衣服都濕了。
他的試探也到此就結束吧,倪初雪和他之間,是沒有可能。
我跑著,跳著,讓自已暖和起來。
133樓
還是很冷啊,我抖著身子出了冷宮,那禦林軍也畢恭畢敬地看著我。
唉,他們大概是想成了,我和皇上偷歡的那一種吧。
我這樣落魄,全身都濕透了,臉也直發著抖,怎麽看,應該是怎麽可憐才是。
我直往房裏跑啊,一停下來,就冷得我透心透肺的痛。
禦花園那邊,已是停了戲,還有著燈火,照著那光,我越發覺得冷。
回到了住的地方,趕緊把濕衣服換下來。
又向別的宮女要了一碗薑湯。
沒有人在身邊了,自已得學會照顧自已。有些心酸,還是要堅持過來。
可是,薑湯是喝了下去,我 也舒坦了一口氣,到了半夜,還是覺得身子冷極了。
點亮了宮燈,將黑暗揮到一邊去。
抖著輕飄飄的身子,將房裏所有的棉被都蓋在身上了,還是很冷啊。可是覺得有些心裏不踏實,好像還有什麽沒有做一樣。
房裏看了一圈,看到了桌上的畫。
對啊,畫啊,我還沒有來得及送給小靜呢?
我不能食言啊,他就害怕每一個親人都把他拋了。
又迷糊地爬起來,披上厚實的衣服,拿了桌上的畫就往東宮而去。
太子已是皇上,已住在皇上的宮殿裏了,而東宮,卻是空置著,小靜卻還住在那裏,他還太小,還沒有學足真本事,沒法兒呆在皇上的身邊,我也有些略略地鬆了一口氣,這樣也是好的。
走過去的時候,都敲三更時分了,月色更是清冷上了幾分,打更的聲音,一聲比一聲遠。
小靜卻還在東宮的花園邊練著劍,有模有樣,比我以前看他時,要來得有氣勢多了。
“小靜。”我輕聲地叫著。
他抹著汗,就站在那裏看我。
然後他眼裏流下二行淚,咬著唇,輕聲地說:“我一直在等你。姨。”
我歎口氣,幸好我來了,不然的話,他一定會守在這裏一夜,會練上一夜嗎?
這孩子,小小年紀,性子倒是比我還固執。
我倒是希望他跟林珣學學,有棱有角,割要是一磨起來,就會生痛。人還是圓滑一些好,這樣沒有什麽過不去的事兒。而人,總是有角的時候,就會受傷害的。
我揚揚手裏的畫,抱歉地笑:“對不起,姨來晚了。”
“姨。”他擦著淚笑:“我會等你的。”
我輕擦他的淚,低聲說:“傻,不是嗎?下次不要這樣子了,你想想,要是姨一時沒有空來,那你不是整夜地等著吧。你可以回去先睡,姨知道你住那裏,姨送到你房裏去,第二天你一看,不是覺得很好嗎?”守著夜,明天,他也得學他的東西啊。皇上是要培養他了,文武兼收。
他能應付得過來,還能讓人讚歎不如,是相當的不容易了,那當是得付出很多的代價和東西的。
小靜抱著我的腰:“姨,小靜知道你不會忘記的。”
我摸摸他的頭,看著月亮,有些歎氣,他那裏有知道呢?要是皇上,唉,要是皇上真是侵犯了我,我估計就跳下那小河流裏去,凍死得了。
他會等我一晚上嗎?我想,會的。
他會失望,然後,知道消息之後,他會痛苦,很痛,很痛。
我笑笑:“姨不好,小靜要早點睡覺,好嗎?”
他點點頭,燦亮的眸子泡了淚水,還是那樣的清亮。
而且,明天我就要去太後那裏,有很多的事情,比較難估計。
“無論姨在不在你的身邊,你都要學會,堅強,還要學會開心,知道嗎?”我看著他,輕輕地說:“姨希望你一年比一年會懂事。”
他點頭,唇角含笑:“姨,小靜明白了。小靜也要向姨一樣開心,姨就是走在路上,都會飄起來的。”
我輕笑:“姨怎麽就會飄起來了?”
“小靜不明白,可是姨就是會,姨總是唇角帶著笑,眼裏帶著笑,很美很輕很飄的。”他認真地說著。
我捏捏他的臉:“小靜學得東西多了,也越來越會說話了,姨喜歡,嗬嗬。”
半蹲下,抵著他的額:“長大,快樂。”
他點頭,輕輕地,在我的臉頰上親一下:“小靜最喜歡姨了。”
我樂得直笑:“好,小靜,半夜了,得睡哦。姨也得回去了。”
“好,小靜會很乖的。姨不喜歡先走,小靜就先回去。”他有板有眼地說完,小小的身子就轉向宮時在,三步一回頭,還朝我一笑。
真是懂事的孩子,好吧,我以後孤身一人,沒有什麽好怕的,小靜會養著我,林珣也說,會養著我,真好。
他們都是我最親最親的人了,這世上,除了愛,還有很多重要的東西,就在身邊。
我轉身往東宮外走,風也冷,月也冷,頭也痛,可是,我一點睡意也沒有。
去年今日的今天,我和樓破邪出宮了,在宮外,我們看花燈。
還有那差點就裁上去的麵具,就如我的路,總是半路夭折吧。
他不會再回到宮裏來了,封了王,他在外麵,就有住的地方了,是獨自的府抵,從此,他若是要進宮,也不是說來就來,說不走,就不走的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啊,什麽都改變了。
我竟然又不知不覺地走回了崇閣宮。
守門的,竟然還是那些人,我想進去看看,問他們能不能進去,他們沒有攔住我。
這裏還是和他走之前一樣,我喜歡他的書房。
好多好多看不完的書,隨便抽一本,都能看到有細細翻閱過的痕跡,有些還作了一些改動。
廊外的紅燈籠,沒有主人了,還是一樣的杜起來。
借著那光亮,我坐在他的位置上,還是覺得太大。
花瓶中,還放著我的相。
他說,去看看吧,那是我最喜歡的。
我其實那時候就猜到了一半,我卻不敢全是證實。
多傻的我們啊,嗬嗬,說不出口來。
窩在椅子上,頭好痛。
我又躺在他的軟榻上,還有毯子呢?細細地裹了起來,包不住我冰冷的身子。
我想,如果這時候,有酒就好了。
我想醉倒,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候,我就痛得厲害。
我想樓破邪,我還想上官雩,所以,我就注定這麽痛著。
樓破邪的俊美,深情,執著,孤寂。
上官雩的包容,寬厚,高傲,理解。
每一分,都讓我心動,每一個人,我都分不出,我愛誰多一點。
我是個該死的人,我有這樣的想法,二個人之中,選一個,都難。也都容易,可我無法突視自已的心。
壓抑住,終不是辦法的。
算了吧,現在在皇宮裏,我就是有一千一萬個想法,終是空談的。
說好了不選,說好了要過去,我總不能在打轉了。
酒醉之後好啊,明明要恨他的,卻又和他抱一起,在這榻上,睡了一晚上。
我又背叛了,一次次地離背了我的意誌和上官。
在秦淮邊,我答應了上官的求親,我就該一心一意為他死心塌地的。
誰說我對上官沒有情呢?那青澀的喜歡和欣賞,那成功之後的相同喜悅,不是很妙嗎?一起吃飯,看著他氣乎乎的,還一直跟他作對。
剛開始就沒有看對眼的人,怎麽就有那種感覺呢?
那時就想打擊他,後來,竟然微微的喜歡了,他在身邊,我覺得還好。
其實我總是喜歡獨來獨往的,他教會了我很多的東西。
我越來越多的快樂,這就是生活啊,不斷的學,不斷的認識,再理解,那就是這麽一回事了。
情,總會過去,傷,總會好,天還沒有亮的。
就這一夜,讓我肆無忌憚地想念他們。
我是混蛋,我覺得全世上的人,就沒有我來得壞,我毀了高傲的上官雩,我還害了尊貴的樓破邪。
有人輕敲書房的門:“倪宮女,天要亮了。”
哦,原來天要亮了,這裏會有人來吧。
我歎了一口氣,將毯子折得整整齊齊的,依戀地看這裏一眼,出了書房。
黑壓壓的叢林裏,滿是雪。
還壓得白白的,清晨的天氣,特別的冷。
呼出的氣,都久久不散。
回到房裏,看著一大瓶的梅花吐香送紛,我輕笑:“好了,倪初雪,天亮了。”
天亮了,天亮了,我勸導皇上不能再回到過去,我現在,也不能總是回憶。隻要我活得好,他們才能安心。
這才是最好的。我一向自私,所以,他們想我的時候,還會比較多的。
打起了精神,揉揉頭痛,又是新的一天啊。
不可能改變局麵,就改變我的心情吧。
今天,還得去見太後。
宮女送來熱水給我洗臉,看到我的臉色難看,低聲地問:“初雪姐姐,你的臉色,好難看啊。”
“我大概是有些凍著了,能不能幫我去再要一碗薑湯來。”
喝下去,也行會更好受一些。
她點頭:“好,我馬上去膳房要。”
見太後,不能穿得太喜氣,也不能穿得太寒氣,大過年的,我倒誰的臉來著呢?誰都知道,我現在是首屈一指的宮女。
厲害啊,隻侍奉著皇上一個,比皇上身邊的公公,還紅呢?
原來,穿衣也有這樣的學問啊,以前,我怎麽就沒有學過呢?
挑了件藍色的宮服穿上,也算中庸吧,我覺得,我還是好好跟林珣學一學為好。
灌下了大碗的薑湯,一股子的暖氣,從心口生起,舒服一些了。
一小公公就跟著我去太後的慈寧宮,我覺得,這是皇上存心讓他跟著我的,有什麽事,或者是我一求饒,他就會飛快轉告皇上。
踩在雪地上,吱吱作響。
我到了太後的慈寧宮,她還沒有起身。
我雖然頗為不同,可身份上,也隻是一個宮女。
跪在太後的中殿之外,朗聲說:“奴婢倪初雪向太後請安。”
一老公公輕聲地噓:“你先跪著,太後娘娘還沒有起身,天氣冷了,隻會太後娘娘起來,老僅便進去請示太後娘娘。”
一句話,就讓我跪在那裏,我不知要跪多久。
就覺得一個絕啊,太後的手段,真是比皇上的還強硬,還俐落多了。
巧的是,偏這中殿這一廊的雪,沒有掃得幹淨,跪在上麵,雪就慢慢地濡濕了裙膝,不得不說,太後真不是一般的厲害啊。
這下馬威,夠狠的。
這一跪,我跪足了二個時辰,才聽到裏麵有些聲響。
宮女就越過我,來來往住地侍候了。
那閉眼養神的老公公睜開了眼:“你先跪下著,老奴進去請示。”
跪得我,隻差沒有二眼發黑了,頭越來越痛,腳都僵了。
我幸好啊,喝了薑湯,還有一股子熱氣在心裏遊蕩著。
一會兒,老公公出來:“太後娘娘宣倪宮女叩見。”
我差點就站不穩,揉揉膝蓋,定了定神,才往裏麵走去。
134樓
暖熱的氣息撲麵而來,更讓我輕飄飄起來了。
太後娘娘就坐在那鳳椅之上,一朝為皇後,穿盡正宮徇麗之色。如今做了太後,卻是一身的素。明明是嬌豔如花的容顏,硬是折老了幾分,更冰冷的不可正視了。
太後的精神真好,哪是剛起來的樣子。
我倒也是知道太後是想要折我的銳氣。
其實我也沒有想跟誰作對,我就是一個宮女,上麵說什麽?我還能如何呢?
跪一下無所謂,人的棱角,就是這樣慢慢磨去的。
我又跪了下去,恭敬地說:“奴婢倪初雪見過太後娘娘,太後娘娘金安。”
她沒有叫我起身,而是打量著我。
銳利而冰冷的眼神,沒有讓我害怕。
這麽多的日子,將我的稚嫩之心,也磨得硬了,我更明白一個道理,這個世上,很多的事情,不是因為害怕,就不會發生的。坦然麵對,更會好受一些。
“抬起頭來哀家看看。”她冷然地說著。
我抬起了頭,望進那冰冷的眸子裏。
我不知道,為什麽宮裏的妃子,包括最高的皇後到每一個妃嬪,都喜歡用冰冷的眼神來看人,來讓人害怕。
這樣子,就能顯來她們的身份之不同嗎?
我想,要是皇上看到這樣的眼神,必不會喜歡的。
她輕笑,雍容華貴:“好一個倪初雪,你就是讓皇上心神不寧的倪初雪,哀家怎麽也看不出你有什麽與眾不同的地方啊,哀家能記住你這宮女的名字,就是你的牙尖嘴利。”
我不敢出聲,自然,她還記恨著我在梨花宮的那番話呢?
“怎麽?今兒個說不出來了?”
叫我說什麽啊,宮裏,有公平說話的地方嗎?
“是奴婢在梨花宮放肆了。”我沒有半點誠心地說。
不是叫我來畫畫的嗎?幸好我心裏早就有準備了。
太後半眯著眼:“你是不屑是嗎?”
“奴婢不敢。”我淡淡地說著。
“不敢,哀家看你有天大的膽子。”尖銳的聲音響:“呆在皇上的身邊,為的是什麽啊?你一個大遼人,呆在我們燕朝的皇宮裏,是不是想做什麽芶且之事。”逼問的眼神,不容許我有半分的退縮。
這話可說得有些亂套了。芶且之事,要是皇上不打我的主意就算是好的了。
我輕淡地說:“奴婢不敢。”
“好個不敢,哀家問你,昨天晚上把皇上勾引到那裏去了?”她重重一拍桌子。
我知道,這不能說,這是皇上的脆弱。
太後的占有欲比較強,她想將每個人都牢牢握在手掌心,太子並不是她所出。她一定會怕他做了皇上,有了權勢她會掌控不住。
亭妃是她一手提撥上來的,也是她的一個遠房親戚。
但是,太後又明不明白,皇上做太子的時候,就很壓抑,因為太多人掌控他了,他有誌難伸,有才難束搏著。他最討厭的,也就是這個。
如今,他做了皇上,太後還想要掌控他嗎?能嗎?
“奴婢沒有。”
“好一個沒有,這樣的宮女,豈不是不把哀家放在眼裏,哀家看你的臉,就怎麽看,怎麽像大遼的狐媚子。”她眼裏閃過的寒光,似乎,打著什麽算。
我輕笑,恭敬地說:“太後娘娘一定不喜歡有人在宮裏占一些位置。”
“大膽。”一邊的老公公怒指著我,上來就給我二個巴掌,打得我滿頭冒金星。然後他說:“太後娘娘,這個宮女好是大膽,奴才替太後娘娘將她的舌頭給割點下來,讓她學聰明一點。”
如此的惡毒,宮裏呆久了,就會變這樣嗎?
那我不要,我一定不要變成這樣子,無論如何,我要離開這裏,不是真的離開,就是另一種的離開。
太後似乎沒有什麽阻意,而是輕笑著,優雅得讓人讚歎:“這臉,也有些礙眼了。”
我一咬牙說:“太後娘娘就喜歡劃花別人的臉嗎?無塵緣上的道長,臉也是長長的一道,臉上的傷,好了之後,還糾結在一起。”
太後臉色大變,指著那老公公:“出去。”
老公公不明白,還是揮揮手,和幾個侍候的宮女出去。
還真是讓我一語說中了啊,太後欲殺我,連掩蔽也沒有了。
“誰跟你說的?”她的似有些怕地低吼出來。
“奴婢在無塵緣上住了一個多月。”我輕淡地說著。
她眼裏又更濃的殺意了,坐端正看我,一笑:“有些時候,人知道得多了,就得去了?”
“奴婢不怕死,隻是,太後娘娘,奴婢倘若死了,可是皇上又知道以前宮裏的事,奴婢怕的是太後娘娘受驚。”
原來,我也這麽可惡,拿別人的要穴來威脅,還真是越來越有出息了。
可我得保護著自已,太後貪戀現在的尊榮華貴,她賭不起。
手指緊緊地抓著扶手,都有些泛青了。
然後,她笑,笑得大聲:“哀家怕什麽?”
“太後娘娘是沒有什麽好怕的,皇上很尊崇太後娘娘。皇上若是知道自己的母妃是怎麽死的,又或者是無塵緣的道長告訴皇上,宮裏怎麽會有刺客,專挑太子下手,奴婢想,皇上的心思,應該是不同的。在無情鎮,皇上曾經跟無塵緣的道長說過一些話,可是,道長一句都沒有說出來。”這些,她滿意嗎?
如果那時,泄露一點點,太後就不是坐得這般的安穩了。這也許是她心甘情願的,正好一退,而出宮。
也是可憐,太後並不知道,她讓皇上生疑了。
可見啊,皇上總是對以前的事,念念不忘。這麽久了,一次的刺殺,讓他現在都還生疑。他的心思,這般長深。
太後輕笑:“好一個厲害的倪初雪啊,哀家算是知道為什麽宮裏的皇上,七王爺,總是纏著你了,你比你那妹妹,出色多了。”
“太後過獎了。”
“可是,沒有人告訴你,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嗎?”
我搖搖頭:“可要是不知道,死得更是不明不白。”
“好一個倪初雪啊。”她讚歎地說著:“哀家要怎麽處置你呢?”
“奴婢想出宮。”
她笑:“哀家送你出宮如何?”
那個送字,多少的心彎兒在打轉。
我搖頭:“太後娘娘吃齋念佛本也是慈悲之人,為何總是殺生呢?”
“大膽。”她臉色難看,衝上來,一巴掌打在我的臉上。
打得好重,打得我頭暈眼花,頭發散亂,尖銳的指甲劃過我的臉,痛得讓我倒吸一口氣,必是劃傷了。
一股子的熱息,從心裏升起,差點沒有讓我倒下去。
我不能倒,我要是現在倒下去,那就不必醒來了。
將那口熱息吞了下去,我咬咬唇,讓自個更清醒一些,淡然地說:“不是嗎?太後娘娘和皇上的生母,是同胞姐妹,生了皇子,不到一個月就殻了。”
“你敢辱罵哀家,哀家打死你。”她上來,劈頭蓋臉又是一陣打。
我尋著自已的聲音:“那太後娘娘怎麽向皇上交待呢?”
她手一停,怔怔然地。
我聽見了門外有公公呼:“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心安了下來,他輸了。
我一擺頭讓那鬆鬆的釵子掉落地上,滿頭的發都散落,更是美淒慘上幾分。
這一搖不打緊,我竟然就沒有力氣地倒在地上了。
頭痛得幾乎要掙脫我身體的束縛一樣,好累,好累啊。
是大怒,大罵的聲音,好像很遙遠,又很近。
我討厭這些聲音,難道,一個人坐的位置高了,就可以肆無忌憚地向別人發火嗎?所以,不喜歡這裏。
總是讓人心裏難以平靜的,胡思亂想間。
他抱起了我,似乎很心疼一樣,手指輕輕地撫觸上我的臉。
還探著我的鼻息,我沒死吧,我隻是不想睜開眼睛。
手指有些顫抖,皇上大聲地叫:“快宣禦醫。”
抱著我就往外麵衝去,到了外麵,淩厲的風,才讓我有些縮了縮。
可是這溫暖的懷抱,不是我想要的。
躺在軟塌上,禦醫給我把脈,然後說:“啟稟皇上,倪宮女沒有大礙,隻是受了風寒,身體虛熱,還受了一些,輕傷。”
“怎麽還不醒來呢?”他著急地說著。
禦醫有些驚恐地說:“大概倪宮女的身體太虛了。”
後來宮裏靜下來,皇上抓起我的手,放在他的臉上輕觸,我使勁地抽了出來。
他才知道我是清醒的,眼神燙著我的臉,他說:“初雪,怎麽不睜開眼睛。”
“初雪,你說說話啊?”他甚至是壓下了他所有的驕傲和尊嚴,低哀地說著。
一會,他又輕撫我臉上的傷,低低地說:“初雪,對不起,我明知道太後打的是什麽主意,還讓你去,你這倔脾氣,怎麽就連求也不求呢?”
求,求隻會讓我一步步地倒下。
我焉能不知道呢?有一就有二。
我這般,也是拜他和太後所賜了,如果這些換來他的內疚,再生來歉意。也是值得,久了,就積成了不敢麵對,再一把火把我這不聽話的宮女踢出宮去。
我總是這樣想,就會讓自已更有力量。
他二指掀開我的眼皮,我就眼珠子就直直地看著他。
他無力,又放下,重重地歎了一口氣說:“你好好休息吧。”
我是真的好累好累了,他走後,我幾乎是爬著回到我的房裏的,連床都沒有力氣上去。
這一病,似乎把我身上的大病小病,都牽引起來了。
宮來捧來黑乎乎的藥,又黑又酸又苦,我想著,他們就是庸醫。
要是上官雩,他才不會讓我這樣子。
喝過藥,又暈睡,聽到有人低低哭的聲音。
我吃力地張開眼,看到梨花帶雨的一張小臉,心痛地看著。
我想替他抹起淚,連舉手的力氣也沒有。
“姨。”小靜跪在床,心痛地看著我:“姨,痛不痛,痛不痛。姨說說話啊!”
他還是孩子,他害怕了,怕我離開他。
我輕笑,眼角有些酸酸的,小靜小手替我輕輕地抹去。“小靜,姨沒有什麽事,就是著了風寒,可能比較嚴重一些。過幾天就好了,傻孩子,哭什麽呢?誰沒有生病的時候啊,咬一咬牙,就過來了。”
“真的。”他眼眨也不眨,很認真地問著。
我笑:“這當然了,小靜別哭,別讓姨覺得姨像是大病不起,病入膏亡一樣。”
“姨不會的。”他小聲地說著。
“當然不會,小靜,這一病,對姨來說,可能是一件好事,真的。姨不想呆在宮裏,要是姨能出宮,小靜一個人,會怕嗎?”怎麽辦,我至今,還想不到辦法,讓小靜出宮。我自已都是自身難保。
他似懂非懂,然後說:“姨,小靜會堅強的,像姨一樣,姨要是喜歡出宮,小靜也會學著長大。”
真是懂事的孩子啊,我心裏寬慰:“姨也沒有把握,別哭。你來看姨,要讓姨開心的,不是讓姨看了也想哭。”
他朝我一笑,淚光中的笑意,閃閃發亮,他的眼眸,也慢慢地,有了屬於他堅強的神采和韌性。
是啊,這一病,對我來說,也不是壞事一件。
皇上也來看我了,他一進來,滿室就生輝,九龍戲珠明黃色衣服在宮女的房裏,顯得格格不入。
我閉上眼,轉向裏側。
他一直以為我生氣,那就讓他以為吧。
暈暈沉沉地睡了二天,頭還痛得厲害。
他輕咳一下,然後,坐在了床邊。
“初雪。”他輕叫,我裝睡不理他。
他轉過我的臉:“別裝睡了,我知道你身體虛,隻要靜養便成。”
“初雪,不要鬧脾氣了好不,是朕的不對,讓你去太後那裏。”他輕柔地說著。
硬是抱起我,讓我靠在他的懷裏。
“我喜歡這樣抱著你,初雪,我所有的軟弱,都放在你這裏,所以,我想你留下。”他淡淡地說著。
親吻我的耳垂,我睜開眼,推著他。
他卻是抱得死緊:“初雪,別動,讓我抱抱你。”
“皇上。”我冷冷地叫:“奴婢頭痛。”
“朕比你更頭痛。”他惱怒地說著:“朕從來沒有這樣求過一個人。”
“那皇上是求我嗎?”我挑眉。扯著他的手。
有力的大手,連帶我的手都抱著,不讓我動上半分:“你沒聽出來嗎?跟朕裝傻嗎?”
我輕笑:“我以為皇上是來氣我的。”
“你。”他氣結,又說不出什麽。
再歎一口氣,輕輕地說:“倪初雪,你能不能對我也公平一點。”
“皇上,你又能不能對我縱容一點,我真的不喜歡宮裏。”
“你是不喜歡朕,還是不喜歡宮裏,你倒是忘了,我們呆在一起的時候,多開心,是不是?”他步步緊問。
就是不容我逃脫,多開心,我對別的人,也是這樣啊。
隻是,他沒有感觸過,就覺得珍貴起來了。
不過那時的太子,或者是和朋友一般的了,不是陌生人,本不想如此冷臉相對。我並不喜歡這樣子,但我不得不。
“皇上你認為是開心,那你就不知道了,那時的倪初雪,隻是沒有辦法的開心。”
“你明明就是喜歡上官雩、還是樓破邪?”他低聲地叫了出來。
我心一軟,是啊,我就是喜歡。
又哀歎地說:“皇上,喜歡又能如何呢?我和他們,終究是有緣無份,你以為,我能選一人傷一人嗎?終是不能的。”
“你留在宮裏有什麽不好嗎?”
135樓
“宮裏什麽都好,住得好,吃得好,還過得好,可是,這裏的天,似是用宮牆圍起來,我便是不喜歡,我喜歡自由自在地的生活,沒有這樣的階級,沒有皇上與宮女的關係,我見人,可以不去想要不要施禮,要怎麽樣,我可以不跪下,我更可以自在地想去那裏,就去那裏。”我向往這種生活啊。
他握緊我的手,在我耳邊有力地說:“朕可以讓你過這樣的生活,在宮裏,陪著朕。”
我苦笑著,搖搖頭:“皇上,奴婢知道你有這個權力,奴婢更知道,你更有能力。可是皇上,你的能力再大,這天下,也不是你能用宮牆隔得起來的。”
“朕有一天會做到的。”他憤怒地說。
“我不是懷疑你的能力,你是一個有所為的皇上,你英明果斷,處事都有計劃考慮周於,說句不好聽的話,皇上,你比你的父皇,強多了。”我聽他的語裏,似乎有想過要放我出宮的意思。
心裏有些竊喜,再接著說:“皇上,你要是困住了我,那你要的那個倪初雪,也就越走越遠了,我生性像什麽,我不好看,我知道,我就像野菊花一樣,我喜歡滿山遍野的生存,荼靡天下的金黃之采。”
他抽緊了氣,手用力地抱著腰,讓我有些生痛。
“皇上,我知道你對我,並不是喜歡,喜歡不是這樣子的,我是大遼的公主,耶律重放了我走,就是不想,禁固了我的本性,皇上,你想嗎?”
“倪初雪,你好自私。”他控訴地說著。
我點點頭:“是的,我很自私,皇上,放我走吧,我終是答應你,我不成親,我這一輩子我就不成親,如果皇上想起我來了,去轉轉的時候,我也不介意隨程。”
他細細地聞著我的耳垂,不容我掙紮,再一咬,差點讓我叫痛出聲。
他放開我,沒有說放與不放。
拂袖就出去,我才發現,自個流了一身的冷汗。
無力地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我發現在宮裏,我越來越會說話了,我並不多話的。
林珣也來看我了,我興奮地抱著圓圓直親著。
放在床上,讓它興奮地滿床跑著。林珣直笑我是孩子心性。
我看他的臉上有些沉重,還打起精神笑一樣,關切地問他:“林珣,你的畫畫好沒有?”三天啊,換成是我,我可做不到。
他一笑,眼轉了一圈,低聲地說:“你可別說出去了,其實我早就想畫了,所以沒過年之前,我就自個在畫,都畫了大半,皇上才下令讓我畫,你說,我能不能完成任務。”
我笑著打他的肩一拳:“也奸滑起來了。”
“這怎麽能這樣子說呢?是時勢。”他看著那花瓶中的開得正豔的花說:“是那小子送來的吧!”
“別這樣說小靜,他最好了,天天都給我采不同的花送過了,我這一躺啊,骨頭都硬了,渾身不舒服啊?”每天早上,他都悄悄地進來,插上還帶著雪氣的花,芬香我的房裏,又在桌上給我放糖。
“可是他對我有成見,就怕我奪了他的姨。”林珣別有所思地說。
我笑:“怎麽會呢?我們的小靜最懂事了,他就心疼他的姨,那是因為我人緣好,小靜特疼我。”
他有些感歎地看著我:“笑起來就沒有事了,初雪,你真有福氣。”
我點頭:“我也是這麽想的。”
“你啊。”他點點我的額頭:“也不曉得要掩藏一下情緒。”
“跟林珣在一起,怎麽會掩蔽著呢?是不是?唉,現在也高興一點了,圓圓。”我抱起小狗:“告訴姐姐,你狗哥哥怎麽欲言又止啊?”
林珣又好氣又好笑地看我:“你啊,怎麽跑來個狗哥哥,好吧,就知道瞞不過你。皇上下令了,給我賜婚。”
我睜大眼睛:“真的啊,是誰啊?”
不會是那天晚上的事,害慘了他吧。
他低下頭說:“十九公主。”
我一拍手,樂了:“好啊,有個公主做嫂嫂了。”要是別人,我會覺得是委屈了林珣。
他太有才華,太好太好了,這世間這麽好的人,怎麽有女子有福氣能相伴呢?可是十九公主,我覺得還好。
十九公主是一個很可愛坦率的女子,我喜歡她。沒有半點宮裏的氣息,我佩服她,要我在宮裏呆上那麽久的時間,我隻怕會哀怨而死了。
想來,皇上也不是報複林珣了。
他是明如鏡啊,給十九公主找這麽一個好親事。
是很配的,十九公主常去纏著林珣畫畫兒,林珣也常拿十九公主的名號出來擋一些事。
說是無緣,怎麽會?
“你很高興?”林珣佯裝惱怒地看著我。
我拍拍他的肩:“林珣哥哥,別給我裝深沉的,我的哥哥,從來都是溫潤如玉的謙謙君子,十九公主能夠嫁給我,是她的好福氣。”
林珣鬆了一口氣地笑:“你就是有這麽個不同的理解,也隻有你會是這樣說的,都說我是攀上了高枝兒。”
“我跟他們能同嗎?我是倪初雪,是你的好妹妹。誰說你是攀高枝了,是她的福氣。”我笑著看他。他似乎鬆了一口氣,我也安心。
一會我又問:“林珣啊,你說,做妹妹的,是不是要送禮的啊?”
他沒好氣地笑罵:“你怎麽就成了一個小氣鬼了呢?當然得送,得送。”
“不會吧,我做宮女的,我現在還沒有月奉,這樣子,我給你們畫一幅畫做賀禮好不好,要說起,你們也是因為香雪海圖而結緣,我再畫一幅百子圖送你們,也好有個後續。我做了姨,又做姑姑,覺得真是好偉大一樣!”真高興啊,沉悶的日子,終於有些開心的事發生了。
林珣搖搖頭:“你沒得救了,死在畫中了。”
“不會吧,那行,我這個月的月奉,就全給你,不過還沒有領,先欠著。”我大方地拍著他的肩。
“我就沒有見過,送賀禮,還有先欠著的,行啊,你又讓我開了眼界。”他笑著看我。
我笑得開心:“總是有個先例的,是不是。唉,真好,林珣啊,不知道人家會不會這樣想啊,我送你香雪海畫,你和公主一年不到就成親了,新娘還不是我,我要不要哭一哭。那幅畫怎麽說,也是我畫的。”
他擢擢我的肩:“倪初雪,你少哭訴,是你不要這機會的。我不介意多娶一個。”
我拿起枕頭打他:“好你個還沒有成親就想著納妾啊,我替十九公主教訓你。”
“再打以後不養你了。”他警告地說著。
我停下手,二個對看,又忍不住笑出聲來。
歎了一口氣,他說:“倪初雪,你真是真來真伶牙俐齒了,我就不知道,以後誰受得了你。”他有些試探。
我淡笑,掩去我臉上的落寞:“我這一生,我就不嫁,我就賴給你養。”
他笑:“好好養息著,下次再來看你。”
抱著圓圓,我才歎氣:“一個一個都要成親了,我陪著你。”
它輕舔著我的手,我寂落到了要和動物相陪了。
躺了好幾天,真是骨頭都硬了啊,一點也不舒服。
直到元宵那一天,皇上才放了令,我得以出門。
元宵,我也是跑出去和上官雩混了一天,吃了好多東西。
公公給我拿令牌來說我今天可以出宮。
我卻不知如何是好,出宮,我要去那裏呢?
上官雩和樓破邪昨天就回來了,我想出宮。
可是我又不敢出宮,我怕一出去,二個人,叫我如去麵對。
“初雪姐姐,你怎麽坐在這裏啊?”一個宮女看著我問:“初雪姐姐不是可以出宮嗎?你看,好些人都出去了,聽說,今天可好玩了,還有放天燈的。”
我撫著腮,輕笑:“哦,放天燈啊,在宮裏也可以看到。”
皇上必定就是在暗中看著我,他是不是,願意讓我出宮去了呢?
或者我前腳一走,他就在後麵跟著。
出與不出。
我還在掙紮,可是,為什麽不出,我坐在這裏歎什麽氣。
撿起一邊的令牌在宮女的驚呼中,我就跑了出去。
好久沒有跑得這麽快了,大病一場的身子才好一些,的確是受不了,可又急切於出宮。
不知道,等我的是誰啊?
二個嗎?那好,元宵燦爛的煙花,也會是三人最美好的回憶了。
靠在宮牆上喘著氣,看那欲關上的門說:“等等,我要,我要出宮。”
“怎麽這麽慢啊,快點快點。”禦林軍催促著。
我將令牌粗給他們看看,跑了出去。
吸一口氣,整理好滿臉的笑,抬起頭看看周圍。
人好多啊,可是,無論是左邊右邊前邊,都沒有我想要見到人。
他們,誰都沒有來。
我輕笑,有些苦澀,還是抬起臉,大步地往街上走去。
上官雩會想,樓破邪會來,樓破邪會想,上官雩會來。
最終,隻有倪初雪孤獨一個,也好,就讓那皇上看看,我倪初雪,就這麽孤單一個。
我出了宮,我還是快樂。
他不是試探嗎?我就讓他看著吧。
一個人,一樣過得有滋有味,端看,要去如何過了。
元宵,終是熱鬧的,在這裏,什麽沒有呢?我最是喜歡畫畫,不是可以去看看嗎。
人來人往,熱熱鬧鬧的呼喝著,京城,永遠都不會寂寞無聲的。
不管是不是元宵節,不管白天或是晚上。而我,永遠看不懂京城。
雖然我極力想要融入,我的根,終不是在這裏。
我明明走在街上,我也充當著這裏的一份子。我卻無法融入,我無法感觸到他們那一份欣喜而又美麗的心情。
元宵啊,多的是成雙成對的人來來往往。
我隻獨自一個,到一小酒鋪,深深的聞上幾口濃鬱的酒香,我就往一邊走著。
寂寞一邊去吧,這世上如果自己不讓自己快樂一點,誰來讓我永遠的快樂啊。
沒有什麽了不起的事,不就是獨自一人嗎?少我一人,不少,多我一個,也沒嫌人白眼。買了串糖葫蘆,我邊吃邊走,酸酸甜甜的,多好的味道啊。
咬破了外麵的糖槳,就是酸果子。
我記得,我小時候,我最喜歡吃了,奶娘就說,吃吧,雪兒,你吃多了,我看你還長不長牙,要是牙難看,小雪兒以後就嫁不出去了,怕不怕。
我聽了之後,我就不太敢吃了。如今我卻是不怕了,咬起來,一口一個,幹脆又俐落。
想起我的奶娘,才知道,我有多想念她老人家,她的愛,多廣,多深。連我娘,也及不上奶娘對我的愛。
坐在一處寫信的地方,我想著,輕輕地:“幫我寫一封信。”
“姑娘,你請說。”那老秀才很禮貌地說著。
我輕聲說:“奶娘,我很想你了,我是你的雪兒。奶娘,我現在還是喜歡吃糖葫蘆,其實我小的時候就愛吃了,可我記著你的話。可是這京城的糖葫蘆,沒有我們秦淮的好吃。
奶娘,你身休還好嗎?
奶娘,真的,真的好想你了,我想回家,奶娘,其實我一直想說,你比我的親娘還要親,我最喜歡最喜歡奶娘了。”
老秀才看看我,鼻子一酸:“姑娘,你怎麽不回家啊?”
“哦,沒事。”我一笑:“你就這樣寫,再回上一句說,我很好,很好,我過不了多久就會去看看她。”我笑,我不哭,我不酸,奶娘也是喜歡我笑的。
我又笑了一個,左掏右摸的,就沒有半個銅板兒。
哦,還有耳墜兒,我取下放在桌上。
秀才揮揮手:“姑娘,這錢不用了,不就二個銅板兒嗎?沒事的。”
“我有錢,嗬嗬。”我笑,將那耳墜推了過去:“你等著,我一會就來贖,真的,我姓倪,我一會就回來。”我大聲地說著。
往街的一邊跑去,邊往後退跑邊說著秦準的地址。
真開興啊,沒錢了真好,這樣才讓我沒有頹廢的理由。
振作起來吧,倪初雪。
街的那一邊,圍了好多的人。
琴棋書畫啊,樣樣齊啊,都有人展示著自已的一技之長。博得眾人的圍觀和掌聲。
我去年便是知道有這些地方了,我快活地跑了過去。
這裏也有很多人求筆墨,要是寫得好,畫得好,就有人買,價錢出得還挺高的。不過,要是沒有人買,自個就出些紙墨的錢了,我相信,我有信心,一定會有人買下我畫的東西的。
吸了一口氣,看那滿桌上都擺滿了筆墨,我抓起一筆,往墨汁裏一沾,再大筆一揮,就在那掛起來的白紙上揮畫著我的精彩。
濃濃的墨彩,再用不同的力道,輕輕地淡淡地灑滿了開來。
周圍好多人圍觀著,讚歎不已。
其中一個小姐,讚歎地說著:“這畫還沒有畫成,我就喜歡上了,姑娘,好才華,這畫,我買下了。”
好是豪爽的小姐,我喜歡,回頭笑著問她:“小姐,你倒是不怕我畫得難看,你也不問我畫些什麽?”
她一笑,坐在一張椅上:“怕什麽?就看你畫這樣,本小姐就喜歡了。”
“好,憑小姐一句話,我必定給你畫一副好看的,這一幅,是畫的山水圖。”
“行,本小姐就先定下了。”
“你倒也不問問,本小姐給你出多少錢?”她身上的氣息,一看就非小家碧玉。
我還怕她不給嗎?而且,我還真不怕,我有我的自信。我的畫,一定會賣出去的。我隻想要二銅板,去贖我的耳環,我還得到了今天的快樂,足夠了。無論是誰,二個銅板,是隨手可給的。
我笑,這些筆不太好用,我連五指都用上了,沾起墨,重淡不同地在紙上劃畫著。
和林珣畫畫以來,我就學了他不少本事。
畫得也狂起來,也草起來,又更多了一番的風采。這對於山水,總有一份說不出的大氣。
我喜歡,他總是說我偷師。
我別的不求,我畫,我就能得到快樂,讚歎聲,佩服聲,我並沒有聽在耳裏。
多好,多值得啊,一副畫,二銅板。
輕鬆地畫,真的很快樂。
多久啊,多久沒有享受過畫中的美妙滋味了。
我熱情還在,我對畫還執著。
“好。”我手抹上最後一色,那小姐讚歎起來:“好畫。”
我走到一邊有水的地方淨手,再回來,畫前已是圍著了一幫人。
“姑娘,你這畫不錯啊,我出一千兩買下來,如何啊?”
我搖頭輕笑著:“不好意思,這位姑娘先買了。”
“那小姐,再給我畫一幅畫好不好?”他懇切地說著。
我點頭:“好。本姑娘今天心情好,再畫一幅畫。”
“大家別看了,這畫可是我的。”那小姐取下木板上的畫,卷了起來。
又笑著對我說:“你說,這畫值多少錢,多少錢,本小姐都出。”
我伸出一指,她笑了笑說:“沒有問題,一千兩,對本小姐來說,不是一件難事。”
我搖搖頭:“錯,一個銅板就好。”
136樓
“啊。”眾人叫了起來。
我笑了:“今天我隻畫二幅畫,一幅,就一個銅板。”
“唉,姑娘,那可是你說的哦,你剛才說給我畫一幅的。”剛才跟我說話的人一臉的驚喜:“幸好我說得早。就畫這樣的,姑娘,就畫這小姐手中這一樣的。”
眾人都扼腕起來,隻是慢了一步說,也隻是想看看,那畫是多少錢吧。
別的我不求啊,我就隻求一個痛快。
那小姐將畫遞了出去:“這畫給你,妹妹再給我畫一幅。”
“真的?”那人不敢相信地說著。
“去打聽打聽,我京城米家的人,從來不會說話不算數。”她仰起頭說著。
身上一種超凡的氣勢,清麗的五官,十分的精致。
我才發現,這小姐,真好看啊。
她這話一出,讓人都叫出聲,她又滿意地說:“京城的米家,富可敵國的米家。”
“妹妹,再給我畫一幅。我想看看,你還有什麽滿意的本事?”
我笑,她也是極痛快的人。我喜歡。
爽快地說:“好,米小姐,喜歡雪嗎?”
她點點頭,優雅地喝著茶。我又問:“米小姐,有胭脂嗎?”
“自是有,胭脂香帕,一並齊全。”她打個響指,也不問我有什麽用。
一個丫頭就將一盒胭脂放在桌上。
我笑著,將胭脂調好。
喜歡雪,我就給她畫一幅與眾不同的雪,還有紅葉才是畫裏唯一的亮點。
我覺得這小姐,清高。紅與白,鮮豔奪目適合她。
樹木依然是用墨,但是這一幅,我畫得很細很細了,淡淡的,濃濃的,閃織在一起。
畫是白的,景是淡黑與濃黑閃織著。
畫完之後,我畫紅葉。
看看敲好深淺的胭脂,我朝米小姐輕笑:“香帕子借用一下。”
她驚歎地看著,從袖子掏出帕子給我。
我用帕子沾了紅胭脂,在雪邊的梅樹上,都綴了起來。
接下來,就是紅葉,這可不能用帕子了,用畫筆細細地勾,再濃濃重重地上,各有不同的色彩。
等我用手指上完最後一抹色,全場都響起了掌聲。
“好美啊。”米小姐驚歎地站起了身看著。
我淨了手走近,很多人就圍著我說:“姑娘,畫師,給我們畫一幅吧,給我畫一幅吧。”
我搖搖頭:“不了,今天就畫二幅,一幅,一個銅板。”
“這畫,估計能值萬兩啊。”
錢算什麽呢?身外之物啊。
我伸出手:“貪財了,米小姐,一個銅板。”
她一臉的驚歎之色:“姑娘,你能不能到我米府中來畫畫,你要多少銀子,你盡管開口。真是太美,太美了,我從來還沒有看過這麽美,這麽好看的畫。我真是不敢相信,用墨和紅色這二種單調之色,可以畫出這麽美的畫。”
“謝謝米小姐的過獎了,我無意去哪裏?你聞聞,這畫裏,是不是有一股子香氣呢?”
她吸著鼻子聞了聞畫,睜得圓大的眼大聲說:“真是啊,太神奇了。”
“這是你香帕的香。”
“姑娘,你叫什麽名字,我請你吃個宴。”她見我接了那一個銅板趕緊叫著。
我邊往後退邊笑:“不用了,二個銅板我就足夠了。”
我得到的開心,很多很多了。這些,怎麽可能用錢來衡量得了呢?根本就不可能。
再笑著搖搖頭走著,看看天色,竟然柔和了許多啊。
再看看人群,臉上都是笑意盈盈。
我還是倪初雪,我沒有丟掉自已。
我跳著,笑著,又跑著。我第一次覺得,我好久好久沒有這麽快樂過了。
沒有別的因素,就是那麽瘋,那麽狂,為二個銅板,我可以畫上大半天。
我可以押了不菲的耳墜,找一個理由,放縱自已。
氣匆匆地跑向那秀才,二個銅板就放在他的桌前,我喘著氣笑:“先生,我是來贖耳墜兒的,這二個銅板。”
那老秀才笑著取了出來,把二個銅鏡還推向我:“倪姑娘啊,不必了,有人替你贖了。”
我笑得起勁:“有人替我贖了這耳墜兒?”
“是的。倪姑娘。”他慈和地笑著:“是一個年輕人。”
我還笑,笑得眾人莫名其妙。
我抓起了耳墜和二個銅板,一路走著,看到要飯的老人家,全送到他的碗裏。
充實的一天啊,足夠了。
我不去問,是誰給我出的錢。
我這就是窮開心啊,坐在一處橋邊,我就看著鴨子戲水。
這一看,便到了晚上。
不敢看成雙成對的人鬧花燈,我輕歎一口氣,爬了起來往宮裏走去。
拍拍衣服,一天,就這麽過去了。
我得到了快樂,我不知道,皇上給我什麽樣的答案。
輕鬆地進了宮,朝後麵揮揮手,告別暗中看著我的人,告別元宵的美麗。
果然,我才回到宮裏,還沒有來得及吃完一碗飯,小公公就來宣我去皇上的正和殿裏。
我覺得自已越來越有心計了。
不知道,這是不是成長的迫不得已,反正,我就是不喜歡這樣子的自已。
我可以瘋狂地為二個銅板畫半天,這是我自在狂傲的心性。
我明明是高興的,而現在,我卻要裝作一副無可奈何又寂冷的樣子去麵對皇上。
說實在,別說他說什麽公不公平,我自已都不喜歡自已現在這個樣子。
有些歎氣,還是在公公引領之下進了正和殿。
有一桌酒菜,放在那月光之下,四周的花香月色燈光相映著,卻連個宮女也沒有。
我也就站在那裏,我不知道他在那裏?這又是為什麽?
站了一會兒,他就來了。
沒有龍袍加身,隻是淡素的白衣。
他穿白衣特別好看,頎長的身子,俊美的容顏,這也是風采翩翩之人啊。
“坐下。”他淡略地說著。
我一本正經地坐下,把玩著裙帶上的絲絛。
他重重地放下筷子,發出清亮的聲音,不悅地說:“倪初雪,你能不能認真一些。”
我抬起眸子看他,一臉的平色說:“皇上,奴婢認真。”
說吧,要說什麽就說什麽?其實我覺得聽與不聽又如何?終不是站在一條線上的想法。我知道,我這是在激怒他。
他有他的弱,我也有我的堅持。
“倪初雪,你很不開心嗎?跟朕一起,你就不開嗎?朕討厭你這個鬼樣子。”他淡然地說著,倒了杯酒就一飲而盡。
“奴婢的錯。”我奴性做足了,給他倒酒。
他瞧了一眼,靜靜地看著我,然後歎著氣說:“初雪,我喜歡你揮灑自如的性子,好自在,好瀟灑,像天際邊一抹不可觸及的雲彩。為什麽在宮裏,你可以自在,你卻做不來。”
他眼裏閃著一些波光,我暗笑,他這般說,就是有意要放我出宮。
無非是想看我幹些什麽?和誰在一起,他就這麽一點想法。
其實,二人都沒有來。
“給我笑一下。”他輕聲地說著。
我扯開臉,笑,笑,笑。
他搖頭狂燥地說:“不是這樣的笑,是喜形於色的歡笑。”
我搖頭:“頂多如此了,皇上快吃吧,菜都涼了。”
他攤開掌心,上麵是二串晶瑩剔透的玉墜兒,是我的耳墜。
我並不意外會落在他的手裏,也沒有驚奇,看著淡淡月光之下,玉色泛色生香起來。
“是朕給你的。”他有些惱怒地說著。
我眨眨眼睛:“我沒錢用的時候,瞧到身上值錢的玩意兒,都會當了。”
他瞄到我手腕間的天珠:“怎麽不把你那個東西當了。”
我聳聳肩:“我答應過一個人,不把天珠拿下來,這是快樂,代表著快樂。”
“不過,朕高興。”他又用深不可測的眼神看我:“你當了二個銅板,你畫了二幅瀟灑之畫,你高興了,你快樂了,你又去換回來了。”
“皇上,酒菜快涼了。”沒有什麽啊?值得他說個不停的嗎?
我站起來倒酒的時候,他抱住了我的腰:“初雪,朕想你留在宮裏。”
我笑啊,唇角忍不住上揚,他終於鬆口了,那一病,病得太好了。
可憐的太後啊,我借了她的東風了。
不過我才進宮多久啊,他就得放開我了,可見皇上的心,也是軟的。
滿頭的黑發埋在我的腰間,我有些感觸還是輕淡地說:“皇上,這是軟禁我的地方,我怎麽飛,我終是飛不出一個籠子。”
快說放我走啊,我馬上就出宮。
他抬起眼看我,幽幽的眼神中,有些濕意:“初雪,今晚,再去洗衣宮約三更。朕,放你走。”
“真的?”我掩不住驚喜之色了,歡快地叫著。
看到他臉上的一抹慍意,我又收起笑,正色說:“君子一言可是言出必行,特別是皇上的,更是君無戲言。”
他點點頭,又歎著氣:“朕不放你,朕怎麽覺得心裏空落落的,澀苦苦的,看到你不開心,朕,竟也折騰著。其實我想你陪在朕的身邊。”
“皇上,我喜歡在外麵畫畫。”
“我恨樓破邪,上官雩。”他孩子氣一樣地說著。
我笑,有些落寂:“我真的與他們沒有姻緣了,什麽都過去了,也不會再回到從前,二個人,我都傷他們,傷得可能深,可能淺,我不知道,我也不想去揭破那些傷痕了。”
“朕要把他們都賜婚了,記著你的話,寧不嫁,不做妾。”皇上警告地說。
我笑,點頭點得可歡了:“奴婢記著了。”
“我還是不放心。”他說著。
我拉下臉:“皇上,不可能不算數的。”
“朕喜歡你,朕長這麽大以來,也不怕你笑話,還是第一次,這樣喜歡一個人。”
“若風呢?”我輕問,心也不由得軟了幾分。
皇上輕哼地手,掐掐我的腰:“她怎麽比得上你,朕遇上她,就是在洗衣宮裏,就是你那般的畫麵,她是有手段之人,欲擒故縱朕也知曉幾分她是奸細,這般,如何愛呢?倪初雪,跟你一起,沒有什麽樣的負擔,很輕鬆,很舒服,所以,我喜歡你。”
“這是知已,朋友一般的相處,並不是什麽喜歡。”一定得誤解他才行。
他冷笑:“就這般急著想要甩開朕。”
“全天下的女性,都會喜歡皇上的英明神武的。”
“少說諂媚話,就這樣,就這樣給朕說說話。”他喃喃地說著,再抬起頭,漂亮的眸子看我:“別談出宮,就這樣跟朕一起,不是很好嗎?”
我二話不說就扯著他的手:“別抱著我。”
“朕喜歡看你脫了衣服在池子裏時候?”他說。
我看到他眼裏的一抹戲謔,抓緊了衣領:“我可是三貞九烈的。”
他笑,放開我,舉起一杯酒:“好一個三貞九烈,敬你。”
我喝酒之前又再加上一句:“皇上,你說話可算數哦。我不想在這裏。”
他輕笑,有些意味深長:“必是說話算數,不過,自也是有條件的。”
“什麽條件?”我先探聽清楚。
“聯讓你進宮的時候,你就得進宮,朕出宮的時候,你就得陪著,朕要是還寂寞的時候,你得吹曲子給朕聽。還有一些,明兒你就知道了。你回去吧,三更之後,在洗衣池見。”他放開我,自飲自斟起來。
我看到了他眼中的傷和寂,可我不得不狠心。
心軟,隻會讓我很多事,做不成,包括離開宮裏。
回到住的地方,還覺得有些沉重和喜悅交織著。
圓圓蹭著我的腳,我才笑起來,抱著它滾上床去:“圓圓,姐姐要出宮了,要出宮了,多好啊。嗚,我終於行裝於了,我也不傷害他。”
他一定不開心的,可我不得不走,都會慢慢好起來的。
他喜歡我和他像是凡夫俗子一般相處,每一個帝王,是否都有他們說不出來的寂寞。
如果,他對我夠狠心,可以囚我一輩子,可以用春藥什麽的,他什麽都沒有做。
我隻是大病一場,隻是,跟他發發小脾氣,他就受不了。
他也明白什麽叫做放鳥遠飛嗎?困在宮裏的我,對他就像是刺一樣。
也好吧,這樣子,都還早,還沒有傷得深。
可是,三更。
我輕笑,在紙上寫下一些東西,再貼在一個燈籠之上。
他約我的時候,我還是愛做夢的倪初雪呢?他總是失約,公平之處,也得讓他知道什麽叫做失約的滋味。
三更鍾一敲過,我就把燈籠給守夜的宮女,讓她提著去洗衣池一趟。
坐在椅上等著他而來,果然沒有多久,門就讓人給踹開。
我笑著說:“正好,茶正香了。”
皇上臉色有些發黑:“你,倪初雪你失約。”
“我不是讓人提了燈籠去嗎?上麵寫著,這次到我失約,皇上,你要公平一些,你失了我二次約,我才失你一次,這就叫做不能食言。”
他沒好氣地笑,怒火一衝而散,笑著走近,冰涼的雙手捏著我的臉頰:“你不就是要朕別忘了放你出宮嗎?”
我點頭,雙手奉上一杯茶:“樓破日,請喝茶。”
他笑得有些苦澀:“要分別的,才叫我喝茶,倪初雪,我好像沒有說什麽時候放你出宮是吧?”
我噘起嘴:“皇上,君無戲言啊。”
137樓
“行。”他大方的允諾:“不就一個宮女出宮嗎?有什麽大不了的。”
“對。”我笑。
他又垂下臉:“還是舍不得。”
“我等著皇上治理好天下,繁榮富強的時候,再來找倪初雪的麻煩,到時候,你恐怕會看到一個瘋子。一個用筆來綰發的瘋子,一個滿臉是墨黑,把你嚇得說不出話來的瘋子。”
他笑:“初雪,朕還想抱抱你,以後,想必,就沒有什麽機會了?”
我不明白他話裏的意思,就想著,當然是,我雲遊天下,你就是要下聖旨,也找不到我啊。
站了起來,抱住他的頭。
他抑起頭又說:“初雪,朕想你親親我。”
我臉色一拉:“皇上,別太過份了。”
“最後一次了。”他說,不容人拒絕的眼神,可憐巴巴的。
現在的皇上,一點也沒有威武不凡,沒有不可接近,就是一個小孩子一樣。
我一手擋著他的眼,低下頭,在他的額上輕輕地一吻。
“皇上,都如願了,倪初雪明天出宮?”
“明天出宮。”他哀怨地說著。
“好,那皇上明天不用來了。”我怕他到時又一個改變心意。
他抱緊我,歎息著說:“初雪,朕好想留你在宮中的,看到你,就在這冰冷的皇宮,看到一抹溫暖,初雪,可是朕看到你在外麵,好自在,好高興,朕想,在皇宮裏,是真的沒有看到你這樣,朕更喜歡,外麵的你。要是關你在這時在,慢慢的磨成跟別的宮女一樣,慢慢的,失了你的本性,還是朕喜歡的倪初雪嗎?朕又想,耶律重對你看得那麽重,為什麽放你走,我想,他就是不想禁固你了。”
“初雪,你笑一個給我看吧,別給我來假的。”
我怎麽能拒絕他現在的請求呢?露齒朝他一笑:“我的小虎牙好看嗎?”
他大笑,笑出一些眼淚。
我眨眨眼:“以酒代茶,敬你一杯,不,以茶代酒。”
他點點頭:“哦,原來你也喜歡上喝酒了。”
第二天的時候,他是真的沒有來送我。
公公來宣旨,我氣得沒有冒火。
好一個樓破日,什麽承諾,滿紙上的約束,而且最讓我討厭的是,他處處都製約著我。
出宮,好一個出宮。就是離開了宮,叫做出宮。
廢除了梨香所有的稱號,讓梨香到秦淮一家道觀出家,我呢?陪著去。
這就是他所說的出宮。在秦淮陪著梨香五年。
怪不得他說,他不會來送,我必會跟他鬧。
好吧,好吧,沒有說我還是不是宮女的身份,隻是陪,隻是不許嫁,隻是,還不許喝酒,還不許跟太多男人走一起。
我就不信了,皇上真是有千裏眼,還能看到我在幹什麽?
什麽叫鞭長莫急,我要,就到了秦淮第一件事,就是喝個痛快。
現在才知道,他眼底的那麽自得是個麽?
秦準啊,我日夜想念的地方,不知道變了樣沒有。
我的爹爹,還會認我嗎?
我想找他算帳的,可是,他在上朝。
算了,這也不就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嗎?
還想著,他什麽時候變得那麽平和了,原來都還是那樣,心裏還是有些過不去。
嘟著一肚子氣,晃悠悠地坐上馬車出宮。
再別的啊,在這裏,讓我遇上了好人。
就是好人,不然我豈會那麽容易就出了宮呢?三年,三年好長啊。
他又加了我五年,不許喝酒,我到秦淮,我第一件事就是去喝酒。
終於出來了啊,終是得慶祝一下。
天高皇帝遠,終是過去了,如夢一場。
梨香經曆了不少的事,像是半癡一般,總是不說話。
“出宮了。”我輕輕以說著。
她眼神亮了亮說:“出宮了。”有些低歎,也有些寂寞一般。
我點點頭,也沒說什麽?她逃走,又抓進了宮,必是受了好些苦。我也知道,這必然是要受一定的懲罰的。所以,總是不太愛說話了。
記得入宮的時候,梨香的銳利精華,光芒四射,從來不認輸的殷梨香,所有的擁有,都變成了空洞,現在竟然變成這樣。
所受的打擊,也真是讓人心寒起來了。
宮門合上的時候,沉重的聲音,悶悶作響。
梨香問我:“初雪,我去那裏啊?”
去那裏?她現在也是沒有目的嗎?我歎口氣:“皇上已是安頓好你的下半生了。”
我不喜歡這樣沉悶,走到前麵和一個宮女坐一起,看著那紅牆琉璃瓦,慢慢的遠了,遠了。慢慢就隻能看到威武的琉璃尖尖。
再別了,皇宮,我最討厭的皇宮。
這裏總是醜陋的,總是勾心鬥角的,總是讓我不喜歡的。
從偏遠的小路上走,慢慢的出了京城。
沒有一個人來相送,想想進宮的時候,一車的女子坐一起,暈得頭乎乎的。
如今,真的可以離開,心老了啊。
馬車走得慢,差不多花了十天的時間,才到秦準。
那邊的官府大概是收到令了,親自接了梨香去道觀,清心道觀。
梨香卻不依地大叫:“我不出家,我不出家。”
“倪初雪,你救我啊,你這個沒良心的人,我不要出家。”
我哀歎著走上去,定定地看著她的眼:“梨香,我如何救你,你自已選擇的路,你終是自已走下去。”我有什麽能力,為什麽,她總是這個樣子。
“為什麽,我什麽都沒有?”她哭得厲害。
又拉著我的衣服問:“倪初雪,是不是你把樓玉宇趕走了,你和上官雩,都不是好東西。”
我將她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扯下,狠狠地打了她一巴掌,打得她都不敢相信,直瞪著我看,那眼神,似要把我給吃了一樣。
我厲聲說:“殷梨香,還沒有從你的夢裏醒過來嗎?什麽樓玉宇,那是一個騙子,你得忘了,過你的日子,踏踏實實的,你還想再被騙嗎?你還沒有受夠傷嗎?”
她怔怔然,然後哭,指著我罵:“倪初雪,你敢打我,你給我記住。我不會放過你的。”
是啊,我從小到大還沒有打過她呢?如今一巴掌下去,她是多狠啊。
我寧願她有些鬥誌,慢慢地好起來,明明,她就是有才華的女子,卻變成這樣子,如何的不一歎息呢?造化弄人啊。
我也住進了道觀,但是,卻是一陪客的身份,可以自由,上上下下對我也還算是客氣。
我爹爹做了知府,今天卻避而不見梨香。
其實他的骨子裏,也是很傲的,我想,我從他的身上,繼承了不少的東西。他還是無法接受,梨香做了先皇的妃子。
人往高處爬,爬上高處,便是寒,再跌下來,她不能適應。我想,她要一段清靜的時候來慢慢地適應了。
道觀在一處山林間,下麵有著大片大片的棉花田。
我竟然從來沒有發現,這裏是如此的美。
坐在山坡上往下看,一片嫩綠在萌生著。
是自由了,可是,我心裏空落落的。
沒有一個人陪著我,我還是開心不起來,想要振作,卻總是無力一般。渾渾渾噩噩地過了四五個月,聽說,秦淮的茶花開得那個美啊。我卻空落了一個春。
秦淮的畫仙又要開始了,於是,奶娘就天天催起來了,我那裏不知道她的心思,無非是出采的才華,博得哪家公子的喜歡,將我娶回去。
我仰起頭,枝頭上的綠葉在招惹著我,讓我眼神總是移不開。
十指頑皮地沾上墨,在上麵亂印著。
五年啊,我以為很快過,竟然慢得比蝸牛上樹還慢。
我有時氣了,就會去買酒喝。
我是在等待,我不知道,我等待的是什麽?五年啊?多長啊,為什麽這麽慢呢?
我無力地靠在畫架上,我以為我很堅強的。
可是,脆弱無孔不入,讓我很痛,很難受。
“雪兒。”年老的聲音在一側的林道上響起。
我抬起頭,擠上一抹笑:“奶娘。我在這兒呢?”
越緊將手放衣服後麵一抹,不管會不會弄髒,反正我的衣服,沒有幾件是很幹淨的。
我過得很潦倒,我沒有一件衣服沒有墨的。多一抹,也不怕。
我不知道我是為什麽?我總是想讓自已忙得像鬼一樣。
奶娘提著籃子走近,瞧了一眼我說:“又用手畫了,跟你說了多少次了,你、、、”
“好了,好了,奶娘,不畫就不畫嗎?你都說了我很多次了。
“有嗎?”她狐疑地問。
“有,奶娘,我去洗手,再來吃奶娘做的飯,初雪最愛吃了,你看我都胖起來了。”
奶娘搖頭:“什麽胖起來了,你再瘦下去,奶娘怕你飛走了。”
我笑著,往一邊的山泉走去。
沁涼的水晨映出我瘦削的臉龐,我真的是振作不起來了嗎?
我以為可以的,畫畫,總是可以讓我尋到我的快樂的。
不啊,倪初雪不能這樣生活下去,自已不開心,也讓奶娘不開心。
我到了道觀,奶娘為了我,在山下住著,平日裏,我就畫了畫讓奶娘送去畫齋賣,還得幾個銀子,養活我與奶娘。
她是不是太閑了,總是管著我呢?
我拍拍臉,讓精神好一些,朝水中的倒影說:“不可以再這樣了。”
奶娘看著我的臉,歎著氣說:“初雪,該找個伴了。”
我笑,有些苦:“奶娘,我這一世沒有緣份。”
“你還想著上官少爺是不是,現在指不定人家早就成親了,初雪,你這傻孩子,心眼別那麽倔,總會傷著你的,你以為,奶娘看不出來你在想誰?”她給我一個白眼。
我笑:“奶娘,你那麽厲害,我想著,今天的飯菜怎麽那麽豐盛啊,是不是有哪一個老頭,給奶娘送來的。”
她沒好氣地白我一眼:“瞧你說什麽話,奶娘老了,都一把年紀了,還能留在你身邊多久呢?小姐啊,你該找個伴了。”
“不急不急。”我扒著飯。
“你以為你還小啊,初雪,我跟你說,上次奶娘跟你提過的人,還記得嗎?”
我點頭,我要是說不記得,她必會說我什麽什麽來著。
腦中想了一下說:“就是姓胡的那個秀才,是吧!”
“姓楊。”奶娘無力:“初雪,你明天得去見見。”
“可是明天要畫畫啊,不然我們沒有飯吃啊,我要掙多一點銀子,然後奶娘走不動了,我就天天哪也不去,就陪著奶娘。”我嘴巴有些甜。
說得奶娘都老淚都來了,拍著我的手:“雪兒,奶娘知道你是孝順的孩子。”
“嗬嗬,都是這麽說的。”我不客氣地收下。
“就是跟奶娘不正經起來了,雪兒,去吧,也是你爹爹的意思。”
我低下頭,我爹爹的意思。
回來之後,我一直就沒有去看他。
我不知道他過得怎麽樣,不過做一個官,也有人侍候著,這可以讓我放心。
他覺得對我有些抱歉,所以,積極地為我尋找著一門親事。
我這懶散的陪客,也不喜歡往道觀跑,見了梨香,她總用怨恨的眼神看著我。
138樓
觀裏的道長們,日子久了,也沒理睬我,十天半月不回去也沒有事。
這一番經曆下來,我知道了自個的身世,也知道,為什麽他不疼我了。
可是,我終究是他養大的,我怎麽會無情呢?我隻是不知道要怎麽去麵對。
奶娘的提議,讓我否定了。
難道這樣可以讓我振作嗎?不是的,我心裏太空了,我需要時間,才會淡忘。
當我困住的時候,我就一直想往外飛,當我飛出的時候,我卻尋不到我的路。
我不知道為什麽?思念越來越濃,我好想見他們一眼啊,再一眼,貪心是不好的,所以我會心傷。
送了奶娘回去,她生著悶氣。
我陪著笑:“奶娘,別生氣,初雪今天打扮得漂亮一些,去送畫,說不定畫齋的小老板見我有才又有貌,就馬上給我介紹一個呢?是不是。”
“不管你了。”她冷哼。
卻還是從箱底翻出一套新衣服給我:“不許弄髒了。”
我覺得我像是一個小孩子,她是我的娘,輕輕地抱她一下:“謝謝奶娘。”
她眼圈兒一紅:“謝什麽呢?不是把奶娘當外人嗎?”
“從來沒有啊,奶娘你可真別哭,我馬上出去,今天晚上,給奶娘買個豬頭吃。”
逗得她笑起來:“你給奶娘帶個男的回來見見就好了。”
我害怕地聳聳肩:“唉,為什麽總是擔心我嫁不出去呢?”
我這世無緣份啊?算了,出去吧。
換了衣服,奶娘又屁顛屁顛地給我梳個漂亮的發,居然還要去翻她壓箱底的胭脂水粉,嚇得我抱著畫就狼狽地跑出去。
這裏是郊外,入秦淮還有些路。
風景還是依舊,花還送香,風還含笑。
十裏的荷花,如此的好看,每一處臨水的房子,都是精巧之作。
遠遠看去,就一幅絕美的畫。
天色說變就變,竟然就下起雨來了,周圍的人都跑了起來。我沒有傘,黃豆般的雨滴打在臉上都生痛,要是這畫淋了雨,銀子泡水了。
我抱著畫,狼狽地折了蓮葉擋著雨。
我的樣子,逗樂了花船的姑娘,引來陣陣的訕笑。
一把傘擋在我的頭上,紛揚的雨滴都往外飄潑著。
我的呼吸幾乎停止了,心在這一瞬間,都在跳起來一般。
滿懷的畫都掉落在地上,任雨水澆淋個痛快。
他笑著說:“怎麽不帶傘。”
忘了天地,忘了下雨,我轉頭,淚就止不住地湧了出來,我撲上去,他抱住了我。
空洞的心,找到了一個點。
有種心痛,慢慢地平複了,有一種沉重,放下在心間。
傘落下,他抱著我旋轉,輕快地說:“想我了嗎?”
我點頭如搗蒜,淚在雨中滑落:“很想很想。”
他笑,還是溫柔中帶著滄桑,又不失他的驕傲,偉岸而又俊美的他引得秦準花舟裏的姑娘都側目。
我哭著淚和雨混在一起,怎麽也斷不了,他放下我,大手輕輕地擦我的臉,輕聲漫語地說:“怎麽還是愛哭啊。”
“我想你了。”我哭得淒慘。
他嘴角浮一絲得意的笑,取笑我說:“倪初雪,你要不要臉。”
“我就想你,我就想你了。”越哭越是傷心啊。
把積壓了一整個春天的思念都渲瀉了出來。我以為,我可以平靜地再見到他們的,終有一天,就是會見麵的。我卻控製不住心裏的酸楚,痛快地哭了出來。
“好好好,你想我,我也想你了。”他低沉地說著,帶著多久的情感。然後又加上一句說:“所以,經過的時候,來這裏看看你。”
我吸吸鼻子,認真地看他,雨水將他的臉淋得有些模糊,我踮起腳尖。他卻是搖搖頭,然後半彎下腰,讓我與他平視。
將他臉上的雨都抹去,再狠狠的一掐:“為什麽現在才來看我?”
“又醜又凶,這樣的女人豈能嫁得出去?”他眉一挑,瞪著我看。
我一踩他的腳:“不許說我醜,要娶我的,從這裏排隊,排到道觀去都排不下,你明明就一直在,為什麽不出見見我,我真的好想好想你。”
他眼裏有些無奈,還是沒有說什麽?似有很多東西說不出來一樣。忽地,抓緊了我的手,在雨中跑著。
我喜歡,不管他帶我跑去那裏都好。原來,不死心的人,一直是我,一直在等。
他來了,上官雩來了,我好想笑,又止不住淚。
我不敢去想樓破邪,隻想著現在,這一刻,是他抓著我的雨中狂跑。不能想啊?要是一想,我勢必會連上官也傷害。
他來了,我放開了心,放開了所有的一切,跟他在雨中跑著。
丟棄在一邊的畫,在地上攤了開來,濃重的墨夏色,變成一團糊黑。
他抓著我的手衝進了一家客棧,他讓小二去給我買了新衣服。
換了衣服,我直直地看著上官雩,腦子裏有一個想法,再也控製不住。
我伸出手看著上官。
他有莫名,笑著說:“怎麽?向我要錢用嗎?這麽落魄不得誌。”
他可惡的低低嘲笑著我,大手往我的手掌心一打,一挑眉說:“沒有。”
“我要信。”我收回手,看著他,眼也不敢眨,我怎麽也不敢相信,站在我麵前的,就是上官雩。
他深沉的眼神,墨黑而又深深的,讓我有些不敢正視。覺得太深了,我負擔不起。
他站起來,站在窗邊看著那滴滴落落的雨。
夏天的雨,總是來得猛,然後去得快,斷斷落落的欲停還滴,燦亮的陽光已照開了一池的瀲灩之色。
青青的蓮葉上,還滾動著珍珠一般晶瑩剔透的水珠兒,那光采,燦亮繽紛。
涼風一吹,滿室都是荷香,觸手可采的荷花,就在窗邊。
“上官,信呢?最後那天晚上,你走的時候,我不能出宮,我求林珣出宮幫我留住你,沒有留住,可是,我不怪你。你不能留在京城,你也有你的驕傲與尊嚴,大丈夫誌在四方,我能明白,上官,你讓林珣帶回來的信呢?我沒有看到,林珣在無意中丟失了。”我想,那信裏,必定寫了什麽?我逼迫地想要知道。
我很了解上官雩,他不會無緣無故說走就走的,甚至,他不帶管我。
我不太喜歡看著他的背影,讓我看不請楚他。他的背影,太是寂傲了。
他慵懶地支著窗台,淡然地說:“初雪,我過二天要離開這裏了?”
我明了地點頭,這就是他的答複。是我貪心了,心裏的痛啊,又細又長又生起來了。
我將痛心的感覺壓下去,我不是早就想好了嗎?我一世一個人,自笑自過,是我太久沒有看到他了,是我太想念了,所以,我又想入非非了。心痛是應該的,倪初雪。
如果不是你三心二意,如果不是你沒有看到信,也許,結局就不是這樣。
我鼓起一口氣說,無所謂地笑了笑說:“對不起,上官,我打憂你了。”
“初雪。”他輕輕地叫住我。
我轉過頭看他,為什麽他不敢再看我呢?其實,他也怕藏不住是嗎?
我許過他承諾,我許過七皇子承諾,我是萬惡的女子。
我勾起唇角,露出一抹笑:“再見,上官。”
他沉重地歎氣,在我關門的那一刻,他轉身,眼裏的悲傷,比山裏的夜,還要寂黑。
我還是合上了門,靠在門背上,心一酸,差點又要落淚了。
還是忍住了,輕笑著,彈了個響指往客棧外麵而去。
誰也不知道我心裏的酸,我往外麵走,一直不敢回頭。
處處是荷香,勾了朵河邊的大蓮葉,我吸吸香,埋在蓮葉中就大哭著。
再移開,我想,我此刻必是眼紅腫了,蓮葉上麵,也是珠兒繽紛了。
我走了個地方,蹲在草地上,才讓自已的心沒有那麽的痛。
淚珠滑入水中,不複見蹤影。
夕陽的光華萬丈,我平靜下來,看著水中我的樣子。
真是夠難看的,微濕的發有些散亂,哭得淩亂的臉。
我朝水中一笑,她朝我怪笑,我輕笑出來,心想,倪初雪是半個瘋子。
畫沒有了,我得去畫齋跟那老板說說,不然的話,會誤了他賺錢的事。
我一去,那老扳認得上,笑著迎了上來說:“倪小姐,太好了,畫都全賣光了。今兒個,是不是送畫來了。”
我搖搖頭:“今天下雨,畫都全毀了。”
“不急不急。”他笑得開懷,山羊胡子一翹一翹的。
“我的畫,好賣嗎?”我問。
他眼時圓亮亮的:“當然好賣了,倪小姐的畫啊,可是供不應求,倪小姐別急,慢慢畫,那些買畫的人,會等的。”
我點頭,這倒是不錯的老板,看看畫齋裏陳列著好多的畫,我問:“可以去看看嗎?”
“自然是可以。”他親自躬引我進去。
我怎麽就覺得怪怪的,我就算畫得好,還是生意歸生意啊。
上官雩的意外出現,我想,沒有那一場雨,沒有看到我的無助和狼狽,他必不會出現的。隻會讓他的心亂,讓我的心也痛。
那這裏呢?我認真的打量著,非找出一些蛛絲馬跡出來不可。
“倪小姐,過個三天就是畫仙大塞了,那年倪小姐奪了魁,今年倪小姐還去嗎?”他小心地問著。
半眯的眼,在打量著我,這種試探,或許以前我不會知道,可是我現在都能明白。
我一笑,爽快地說:“去,為什麽不去。我就是喜歡畫畫啊,怎麽會不去比一比呢?看人家的長處,學些不同之處也是一大快事。”
積極地參與每一件事,熱火朝天地讓自已忙起來,日子,不就是這樣過去的嗎?
也許,我賺夠一大筆的錢,就讓人照顧著奶娘,然後,我四處去遊玩,遠的嘛,就不去了,近的還差不多。
“倪小姐,真是不巧啊,今年林知府的小女兒又參加了畫仙比塞。”
“哦。”我輕笑:“我並不認識她。”怎麽可以說冤家路窄呢?
隻是,還真是有緣啊。
看了一會,讓我有些失望,這裏沒有什麽影子,隻是,虛掩的門邊是一張桌子。
從那狹長的門縫裏看進去,我看到了一小盤的葡萄。烏亮的葡萄成熟誘人,我喜歡吃啊。在醫館裏,我就將他一盤的葡萄,一個一個地吃下腹去了。
心裏暗笑,又覺得酸酸的。
再細心,他總是怎麽也掩蔽不了。
我的身邊,他無處不在。
可是,終是糾纏著,為什麽他不找一個好女子呢?以他的條件,他想找什麽樣的,都可以。
他不屑做一個皇子,但是,他有他的真本事。
我想,要是我一生不嫁,他會不會一生不娶,他有這麽一個本事。我一直就知道,他是一個相當固執的人,不是嗎?
我點點頭,笑著往外退了出去。
“倪初雪?”那老板叫住我:“我這裏正好有上等的硯墨,正好送與倪小姐畫畫兒。”
我搖頭,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不必了。”
心好痛啊,不是為我,是為他。
最理解我的人,是他。
他大體的人,是他,在邊關,他知道樓破邪很危險,隨時都有可能喪命,於是,他退出,成全了我和他。
也成全了我的心動成就了對他的心痛。
我倪初雪是一混蛋,值得他這樣對我好嗎?我是無情的人嗎?我怎麽可以這樣絕情。
在雪夜中,那一聲一聲的呼喚,無不到我的心裏去。
情,變得不那麽太重要了。
如斷魂人地走在街上,聽著喧鬧的聲音,我是誰,我是倪初雪啊。
我要是不幸福,他會一輩子的不幸福。
老天對我怎麽這般的厚待呢?讓他一直在後麵守護著我。
我打了一瓶酒,靠在那圍攔上灌著。
夜的黑慢慢地襲來,吹動著一壺的酒香。
呷上一口,我笑一下,心裏念上一句。
再大聲地說:“從今天開始,要幸福。要所有的人,都幸福。”
再喝上一口將一壇子酒往河裏砸去,提起裙擺就往住的地方跑去。
“秦淮女子多情,夜來憑欄望夜空,郎儂來郎多情,願與郎相伴看星星、、、”我小聲地唱著小曲兒。
跑得快極了,累極了,最好,我累倒在大片大片的木棉花地裏。
是夢一樣的棉絮,開起來了,是燦爛的星子,點亮了星空,催走了夜的黑。
推開門的第一句話我就跟奶娘說:“奶娘,我一定要參加畫仙比賽,奶娘,到時候有人跟你說起親事,我會看看的。”
我不幸福,他不幸福,我不快樂,他不快樂。
奶娘卻抱著我的頭哭:“傻雪兒,你怎麽了?看看你的樣子。”
真是見鬼啊,怎麽鏡中的人,這樣醜。
我一拍桌子:“倪初雪明天開始,努力生活,努力幸福。”
他要走,也要讓他安心一些,我不能這樣自私,總是牽絆著他。
“就是,我的雪兒,一定要讓林知府的女兒,灰溜溜的回去。”奶娘的士氣比我還高。
還記著陳年舊事那些爛帳。
我笑著看她,真的老了,為我操了多少心啊。
我揚聲叫應:“讓她灰溜溜的下台。”
一老一大的二個人,抱頭笑著。
我躺倒在床上,從明天去,我要養精蓄銳,好好的再戰畫場。
空落了一春,我不能讓夏溜走。
這不像是我,我要快樂起來,還自在起來,讓關心我的人,都可以放心。
然後,我也可以學著站起來。
我總不能依靠別人,以前的日子都過來了,我更曉得要怎麽愛自已才是。
139樓
大睡了三天,讓我都睡迷迷糊糊的,分不清白天黑夜的樣子,怎麽我就能說睡就睡呢?
疼愛我的奶娘更是要將我寵壞一樣,連飯也送到我的嘴邊。
我嚼二下,吞下去,她又說:“接著睡,睡足了,我們的小雪兒就回來了。”
我怎麽會說奶娘不懂呢?她聰明的很。
人家可是管她叫小老太婆,精明,厲害。
奶娘買菜就從來沒有吃虧過,我跟去二回,不得不佩服她了。
從來沒有覺得,奶娘真的也很有一手。讓周圍的人都歎為觀止,對她豎大拇指。
以前在殷家,她主要是照顧我,打理著我的起居便成,殷府裏有專門的廚子什麽的,讓她有長難展啊。
我大呼:“奶娘,你終於有用武之地了。”
她笑得臉又皺成一朵菊花,無情的歲月,還是讓她的鬢發變得霜白起來。
怪不得她急了,她想我快點能嫁出去,這樣子以後有個人照顧著我。
其實不用的,我可以自己照顧自己,我已不再是殷府裏的千金小姐。我做過宮女,再辛苦的事,我也幾乎做過,奶娘一定不會相信,我可以挑起二大桶滿滿的水。
人不學,就一無所成啊。
但是我不能這樣跟奶娘說,奶娘一定會很傷心的。心酸於我的成長,她希望我像小孩子一樣,要人照顧著。奶娘真的,比我的親娘還好。
第三天太陽都曬屁股了,奶娘買菜回來,看到我還賴在床上。
尖起聲音叫起來:“我的小祖宗啊,畫賽不是今天嗎?怎麽還不起床啊。”
我睜開迷蒙的眸子:“是今天嗎?”
“對啊,剛才個還聽別人說,七月七,吃粽子呢?快起來啊!”
我一驚,一個鯉魚打挺地坐起身,然後驚叫:“奶娘,衣服,衣服。”
奶娘去翻我的衣服,我趕緊套上繡鞋,再胡亂地梳起發。
好一個匆匆忙啊,連照照鏡子的時間都沒有就出門了。
準備了那麽多天,竟然就在需要的這一天遲到,我真是睡糊塗了。
“小心點,第二也沒有關係。”奶娘在門口揚著聲音叫。
我往後麵揮揮手:“好了,好了。”
回過頭朝她笑一個,一個不慎,還沒有來得及回頭,就整個身子陷入那棉花地裏,泥土沾上我的新衣服,一個髒啊。
奶娘真搖頭:“小雪兒,第三也沒有關係。”
我笑著,跑過那一片燦白的棉花田,像是鳥兒出籠了。
我估計,我要是再掉一跌,奶娘會說,小雪兒,最差一個的也不要難過,奶娘最喜歡看你畫畫了。
嗬嗬,我覺得我的奶娘,好有逗人開心的精神。我在她的眼裏,永遠是最好的,也是最美的,嗬嗬,她覺得沒有一家的小姐能比得上我。
我欽佩她,盡量不要最後就好。
我斷不會認為我是最好的,世上比我好的人千千萬,我從來不認為我到了頂峰之勢。山外總是有山,人外總是有人,不為第一,隻為了參與生活中的每一個熱鬧和燃起我畫畫的生命。總不能再不知畫些什麽地再畫了,那些畫,連我都看不下去,我想要不是上官雩的畫齋,焉有人會買我的畫。睡了三天,足夠了,所有的一切,都會過去的。
今兒個的秦淮真是好熱鬧啊,人山人海的。
我差點擠不進去,如不是我身上的汙泥讓人害怕,怕弄髒了他們的衣服,我想,他們不會讓出一條道給我的。
原來還是好事,心裏輕笑,並不在乎他們的眼神。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幸好,還沒有開始,我一靠在村邊直喘著氣,這天氣,跑得我又熱又累的。
看到好多人都看著我,覺得奇怪。
摸摸臉,好像還有些泥,趕緊抹一抹,頭發,怎麽好像有一束往前麵豎著,天啊,還有奶娘給我戴的耳環,因為時間關係,隻來得及帶上一隻,就連繡鞋,也好像是二隻左腳的,怪不得我會摔倒了。
怎生狼狽,搏君一笑,也算是好。
我淺笑著,將另一隻耳朵上的耳環取下,理好發。
今天我爹爹也在,我也可以看看他老人家好不好。
我終還是不敢去看他,說不清楚的情緒,他讓人送了很多東西來給我和奶娘用。
“初雪,初雪。”熟悉的聲音傳來。
我往台邊看去,寬大的台一側,看到了林珣。
我興奮地招著手,一個可愛的女子就扯著他的手過來。看得來,他還老大不樂意。
“嫂嫂。”我甜甜的叫一聲。
十九公主的臉,馬上就紅得像是雲霞一般了:“我、、、”
“嫂嫂也害羞起來了。”我戲謔地說著。
林珣攬著十九公主的肩:“我們成親了,你的禮呢?”
我笑:“千裏來討禮?”
“對。”十九公主瞪眼,強裝凶態,可是,她怎麽看就是怎麽可愛。一點也不像。
“今天是畫仙比賽是吧!你們二個是來幹什麽的,一個是公主,一個是駙馬,我警告你們,可不許參加,不然就不公平了。”
林珣眼裏慢慢地笑了開來,低聲地說:“小九,你看,她就這副樣子,吊兒郎當的,你可千萬不要跟她學。”
為什麽林珣可以努力,幸福了,我怎麽走不出呢?
是不是,我倪初雪比他,嗬,比他更要自在的啊。
我手指打了個響指,自信地說:“行,你要參加也行,不過十九公主不許說話。”要是一說話還了得,人家都知道她是公主,上上下下當然就對林珣別眼相看了。
十九公主可愛地笑:“你又不是我夫君,你管我什麽呢?不過我夫君喜歡你,要讓你做妾,你願不願意。”
我笑得腰都痛,笑得林珣尷尬地看著下九,有些無可奈何。
我拚命地想著秦淮邊調戲人的小混混,才想到這麽一招,一手挑起十九的下巴,大爺一樣地說:“小美人,姐姐要是想做林夫人,你就做不了。”
林珣笑著打下我的手:“別欺負我的十九。”
“喲,現在就愛護得緊,沒準兒還會給十九捏小腳兒呢?”
十九臉紅得很,結巴巴地指著我說:“她,她可惡,可惡得很。”
“現在才知道啊。”林珣一臉我早就知道的神情。
真高興啊,原來林珣也念念不忘畫仙之事,因為我跟他說過。我說得很好很好,害他想流口水一樣。
“嫂嫂,初雪第一次正式地見嫂嫂,得送份大禮,我參回了畫仙大賽,嫂嫂喜歡什麽呢?我給嫂嫂送一份禮。”
林珣在她耳邊,笑著我一眼說:“越難越好,可千萬別砸了你夫君的台。拿不到第一,你也沒有麵子。而且她那小氣鬼,就隻送一幅畫了。”
十九公主眨著眼可愛地問:“什麽也可以要嗎?”
“好。”盡量。
“我要一幅江南煙雨圖,我第一次來,真的好漂亮哦,我不想走了。”
“行,沒有問題,就拿這麽一幅畫參賽,然後呢?打敗林珣。”
十九公主捂著嘴看林珣笑,說:“打敗林珣,我夫君的畫,最好看了。”
“完了。”我哀怨地看著他們:“一對根本就不知道什麽叫做謙虛的夫妻。”
十九公主朝我直笑:“你也別介意,是誰輸誰贏也不一定呢?”
“怎麽個說法?有你公主在,保你的夫君哥哥,永遠都是第一。”
林珣作勢要踢我:“小九,你看她那樣,像是泥土裏打滾過一樣。還在這裏哀歎的,看來,她很討打。”
“唉,別說了,在棉花田裏掉了一跌,差點就沒有頂著雪白的棉絮兒來。”那可叫一個精彩了,我看我不是人了,八成是妖。
十九公主眼裏冒著星星:“棉田,初雪,你一定要帶我去了,我喜歡泥土棉花、、、”還沒有說完,林珣就扯著她走:“倪初雪會教壞人的。”
真好,章福才好。這樣子,我好放心啊。
十九公主再回頭,朝我眨眨眼:“我家夫君也有參加大賽哦。”
“完了,我隻怕連個尾名都拿不著。”十九公主真好,讓林珣那少少的自信,都高揚起來,這對林珣是最好的。
他一向認為他隻是一個下官,一個階層下的官員。其實他有些壓抑,十九公主的喜歡和純潔可愛,林珣變得更有神采。
“我七哥哥會來耶。”
“啊。”我差點就沒有站穩,她七哥哥,是不是樓破邪。
“初雪,畫完之後,我們去吃頓飯。”林珣朝我招著手,回到他們的位上坐好。
怎麽辦,他來。我還像半個瘋子一樣。
可是,就這樣吧,我就這樣。
上官說,過二天就走,畫仙大賽,七王爺親臨。
好一個說不出現就不出現啊,說在,就讓我接受不了。
我自在,我想開了,我終是不能誤了他們,我要快樂,我要幸福,他們就會放開。
像林珣一樣,他現在和十九公主如此的恩愛,我不是心裏也高興著,一點負擔也沒有呢?就是要這樣啊,我怎麽能拖累他們呢?
“七王爺來了。”人群中興奮的聲音。
我還是忍不住抬起頭看,他的身邊,多了一個女子。
那女子我認識,就是我元宵節那天晚上一銅板的偶遇米小姐。
他還是這樣的俊美,完美得讓人歎息的五官,流轉之中那琉璃眸了如光華一般輝煌的色彩。
他是最美的,最好的,最尊貴的。
可是,他不是我的,他身邊,已有良人。也就是要這樣子,我才會開心。
他們的方法,一個比一個好。
一個說,我過二天要離開。一個又如從前,不多言語,總是用行動來表明,現在直接帶一個女子出現。
祝他們幸福,我心底下哀哀的,劃過一道一道的痛。
我臉上,掛上淡淡的笑。
他看到我,隻是那麽短的一瞬間,隻是點點頭,連笑容也不吝於給。
我比他更堅強,不是嗎?
我爹爹站了出來,宣布:“今天的畫仙比賽,尊守的就是要公平,公正,七王爺和十九公主,不參與任何的評斷,各位才子盡管放心,今年的畫仙,由七王爺出賞錢,得銀,二十萬兩。隻作為獎賞,希望能畫得更好便是。”
此話一出,讓台下都議論紛紛起來了。
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這讓好多人都興奮。
賞銀,我心裏輕笑,看看衣服,我是不是真的有那麽潦倒。
我還不至於走到那一步吧!我笑笑,對於這目的,對於畫仙,我並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我參與,我認真地投入到生活中去。
不再渾渾噩噩地不知春夏秋冬,用筷頭吃飯,不再滿裙子的墨黑。
我放棄的,終是不會再回來吧,我還期盼什麽呢?七王爺做得可比上官雩的高明多了。
一次性就給完錢,下半生我就是睡著過來,也足夠用了。
可是我不做那樣的倪初雪,我會振作起來的。
河邊人頭湧湧,生活,不就是這樣嗎?要是不聞不問,我不是和出道差不多,偏我又貪戀紅塵俗世,人情世故。
140樓
我是得送份大禮給十九公主,我沒有什麽值錢的東西,我就拿我的專長來送。
謝謝她給林珣幸福,給林珣笑容。
她喜歡江南煙雨圖,我便畫一幅。
林天顯比我爹爹的官階還高,而且經曆過那些事,我爹爹居然還能和他淡疏而客氣地說著話,我覺得很不可思議。
我自嘲地搖頭,我真的是太固執了,人世間,就得學會一個圓滑。
才不至於讓自己沒有轉彎之地,也是我的失敗之處,從那裏摔倒,我也不必從那裏站起來,我終是不喜歡,我何必難為我自己呢?
又說了些畫賽的視矩,還是和那年的一樣,有時間規定,有很多的事,不能代筆等等。
不過今年的畫紙,還真是不同,大大小小的,就放在那裏。我也知曉,看要畫什麽?畫竹吧,要長長的紙。
我看多數的人都拿小的,心裏也有個數。
大的難畫,時間可能不夠,小的還可以發揮更多。
我最後過去,拉出了最大的那一張紙,幾乎比我整個人還要長啊。
讓人都驚歎起來,爹爹看了看我,眼裏有些擔憂。
我朝他一笑,我並不在乎要不要第一的,重在參與,不就是大賽的主題嗎?我來湊個熱鬧的。這世上,第一,那就是隻有一個,沒有永遠的第一。
還是要謝謝爹爹的擔心,我至今才發現,我真的很不孝,我害怕去麵對一些的事。所以不曾去看他,我怕他會指責我對梨香照顧不周全。弄到這般的下場。
他蒼老了很多,他還關心我。
林知府讓他的小女兒站在身邊,再引過去介紹給樓破邪。
我心裏笑得高開,好一個林知府,又來這樣的,毀了一個女兒,還想怎麽樣。
人群中有人說:“林靜方小姐也是去年的畫仙,今年相必也是了,不過看林知府是想要讓林小姐去做七王妃了。”
“未必。”我輕聲地湊和。
“為什麽?你看,他們可聊得痛快了。”
我抬頭看,看到琉璃眸中一抹的煩燥和厭惡,便知他的心意了。
還想要做七王妃,難啊。
原來我也有些壞心眼。還挺開心的。
那年我畫的是孔雀開屏,對水理妝,還有些人認出我,可是看我這樣子,有些歎氣地搖頭走了。
秦準的河邊,還掛著畫,每一幅都是大家的得意之作。以供大家欣賞,要是喜歡,主人要是願意的話,還可以以適當的價錢買走。
一聲敲鑼聲響起,宏亮的聲音高揚:“時辰到,開始。”
如一條龍一樣,每一張桌子上,都擺著筆墨紙。
我想著我心中的江南煙雨之圖,送給十九的見麵禮,當然得畫最大的,最有意久的,還要讓她喜歡的。
江南自然離不開煙雨。江南的雨是細膩的,細密的雨滴串成線,織成一幅天然的雨簾,那綺窗而望的少女象是隔著一層紗,似是觸手可及,卻又看不真切。那石橋,那垂柳,那畫廊,那烏篷,籠罩於水霧中,如一幅濃淡相宜的潑墨山水畫。斜風細雨中隱隱看到一苗條女子,著一身藍花碎布,撐一把小巧的油紙傘,站時亭亭玉立,走時婀娜多姿,真個是風情萬種……“細雨濕衣看不見,閑花落地聽無聲”,江南的雨是溫柔的,象一隻綿軟的手輕撫你的麵龐,江南的雨是多情的,令你心裏癢癢地濕濕地平添幾許感慨與愁腸。
江南的女子在我眼裏是最美的。因為她們都是水做的,潮濕溫和的氣候令她們的肌膚潔白無暇、晶瑩剔透,縱然不施粉黛也清新美麗。她們身材小巧玲瓏,她們的性格溫良賢淑,她們不似北方的女子大大咧咧、快言快語,她們總是低吟淺唱,微微地露齒,淡淡地皺眉,柔柔地說著吳儂細語。她們是扶窗而侍的少女,是搖櫓漫歌的嬌娘,是輕攏琵琶的佳人,無不溫婉細膩、柔腸百轉,於是便有了“蒹葭蒼蒼,白露茫茫,所謂伊人,在水一方”的動人詩篇。
這便是我記憶中的江南,水似明眸,山若青黛,詩般浪漫,夢般迷離頭發。
筆來我使,畫在腦中生,揮筆畫起來,一點也不難。
細細膩膩的雨,斷斷落落,垂柳迎風起舞。
畫中,剛柔並濟,我把江南的女子都畫得很美,嬌嗔惱怒笑都齊全,還有那撐傘的苗條女子,就是十九。
那回眸一笑,真是可以傾城傾國,小巧的油紙傘上,還畫上了花。淺淺的紅色,用尾指輕輕地印上去的。
每一種筆法,都還算用得好,我越畫越有勁,完全不知道,圍觀的人越來越多。
也不知道敲了鑼,我還在畫,畫那河,美得可以看見魚。
我就連琵琶上的弦都畫得清楚,再畫青山,畫那水邊勾出的屋簷,這便是江南的風情萬種,呈現在眼前的,是越來越美越來越柔的畫。
沒有人催促著宣布比賽的結束,太多的人,圍著看。
我瀟灑的一甩筆,再用小篆在一側寫上江南煙雨四個字。
“好。”眾人拍起手來。
我輕笑,慢慢地等畫幹,看著台上靜悄悄的,也沒有出聲。
沒有一會兒,二個女子過來將我的畫給搬上了台麵,讓人觀賞著。
評斷大概還要一些時間吧,林珣走過來氣惱地說:“倪初雪,你作死,畫那麽好,害我畫一半就被吸引了。”
“你看,你家的娘子要哭了。”我幸災樂禍地說著。
十九公主看著畫,竟然眼紅紅起來。
林珣咬牙切齒:“都是你害的,我畫一半,聽到你這裏的讚歎之聲,就畫不下去了,我老想看看,你畫的是什麽?你的潦草的樹葉法,不就是我用的嗎?
“學無止境啊,林珣哥哥,真不好運,你又得不到畫仙了。”
他笑,有些心痛在眼裏:“初雪,這些不重要,不是嗎?”
我點點頭,要是重要的話,我會去挑張小的來畫。要是重要的話,林珣斷不然不會畫一半,要是重要,我會氣恨他隻畫一半,林珣的才華,可高多了。
拍拍他的肩:“快去哄哄你的小娘子吧,我去看看別人的畫了,記著,你一會要請我吃一頓飯的,秦準啊,我最熟了,那裏用錢最高的,我帶你們去。”
他搖頭笑:“倪初雪,還是這樣子,就是要這樣子。”
我揉揉額:“怎麽成了親,變得落落長了,我走了,可溜了啊。”
每一幅畫,都是一幅景,看的,是取景的角度和視野,再看筆功,和每一種特體的畫法,我總能看到很多讓我驚歎的。
我身上的髒汙,似乎也沒有人嫌了。
其實我眼中有些破碎,我得一一去適應,那一年的時候,有一個人,站在我的身後,為我擋開行人,有一個人訓著我,隻因為我將宣紙給了梨香。
過去了,不複再來。
我看著一幅燕鳥南歸的畫,那鳥的眼中,有著迷惘和淒夢的神色。
我朝它笑笑,一笑而過,會適應的。
那邊,又開始宣布去大賽的結果了。
完成了一半的山水畫和我那個最大的畫,最讓人注目,還有林靜方小姐的樓破邪,也相當的驚歎啊。
林珣隻畫了一半,可是那一半,是足夠的功力來說明了。
人家是皇家飯,混宮廷的,當然是不一樣了。
林珣笑著上台:“這一幅當然不算,隻畫了一半,也是不齊全的,最重要,還是這麽二幅畫。
那一年,我是和林靜如在台上比,今年,怎麽又和她的妹妹了。
不過,她妹妹比她可聰明了幾分。
江南煙雨圖的細膩和美麗,讓這裏的人都驚歎,從來沒有發現,自己生活在這麽一幅如畫如詩的地方,驚歎平凡中的美麗。
很大,所以很驚歎,很細,又讓人稱奇,似乎聽到了那流水的聲音,琵琶和小曲兒並齊著,聞到了花的香味。
而林靜方的呢?用的是七王爺樓破邪,不得不說,她也是畫藝超群。
選這麽一個,也是臨時才看的吧,當是厲害。
結果,又是一番投票,又站在台上了。
還是相互指缺點,我無奈地挑挑眉,怎麽年年的新意,就是這般嗎?第三也好,奶娘說的,我笑笑,大方地聽她評價著。
“這人畫得太多,我們秦準也多才子,可你的畫裏,全是女子,這是不實。”
我點頭:“是的,不實不實。”好厲害的林靜方。
“你這油傘,明明下的雨沒有那麽大,可周圍的雨滴,還是滴得如此之多。”她又指出一處:“過於刻劃,用力過大。”
林珣一聽,就不滿地說了:“林小姐,我有句話要說,你下雨的時候,估計沒有打過傘,雨一旦濕了油傘,四周滴下來的雨滴,就會更多一些,刻劃過深,就是要顯出這傘比雨還要亮眼。”
我朝他眨眨眼,真是的,我都沒有說什麽?他還忍不住了。
皇上讓我畫樓破邪的畫,要畫得千嬌百媚的。
我看林靜方畫的樓破邪,當真是一絕。
絕美的容顏,我怎麽看,還是怎麽一有一種痛痛的感覺,很美,用的線條剛柔並濟著,能刻出他身上的線條。
我笑:“眼神畫得不好,你畫錯了。他的眼中,永遠不會有這麽一種神采飛揚的感覺。”他總是寂寞的,總是勾心魄的,讓人沉迷,而不是這一種。
還少了許多的尊貴,他畢竟不是凡人啊,林靜方沒有將他身上的氣息畫出來。
很美,可是,還欠缺了好多的東西,不過是一幅畫,要想活起來,還差那麽一點。
“什麽意思?”林靜方不悅地問著。
我笑:“林小姐這畫,不得不讓我驚歎林小姐的用心,林小姐要是畫其中的某一個要,也訐,我沒有得說,林小姐畫七王爺,真是選對人了。七王爺是我們燕朝的驕傲和英雄,眾人都擁戴,林小姐隻要一畫,隻需要畫八分,就可以得到十分,臉年的神色,太生硬,還有,黑色並不適合他,你要是畫白色的衣服,更能顯出他的尊貴,你要是在他的眼神中,畫上這麽一點看不清,說不出的憂鬱,就成功了。”
我說這番話的時候,一點也不客氣,也沒有去看樓破邪。
低低地聲音說:“我眼中,還有著看不出的憂鬱嗎?”
我點點頭:“太深太深了,還是有。”
“初雪。”我爹爹朝我讚賞地笑:“你的畫,大有長進了。”
142樓
我點點頭,我還會再努力的。
眾人交頭接耳,最後一敲鑼,大聲地說:“倪初雪第一。”
我搖頭,將畫取了下來,慢慢地卷著:“倪初雪不是第一,這畫,過了時間,早就失了比試的資格。”
將畫往林珣的方向一丟,我拉拉衣服,笑著說:“林珣,請我喝酒去吧。”
我不是,也是這樣得意起來,不知道,他滿意了沒有。
我倪初雪,不會讓寂寞打倒,要好起來。
他怎麽瞞得過我呢?隻要一眼,那深藏其中的寂寞和痛惜,我就看得個明明白白了,可笑的是,還跟著一個米小姐。
“一起去吃吧。”樓破邪說話了。
我看著他,說:“去秦準的尋夢小畫齋裏請上官雩,要是不在,就在這人群中,你當是能尋到的,大家一起湊一桌。”
我想,我是自我糾纏比較多,我其實,一直都在想著。
如果沒有說開,三個人,都不會快樂,永遠都放不開。
說開吧,不必再糾纏,要怎麽樣,就怎麽樣,欲放開的是三個人,包括我,可是放不開的,依然還是三個人。
這附近的酒家大都滿了,秦準畫仙比賽,各地的才子都在,簡直是塞滿了秦準有名的各個地方。
走一半的時候,十九公主抱著畫,小聲地跟我說:“我很喜歡你。”
我輕笑:“謝謝你的喜歡。”
“我七哥身邊的女人,是假的。”她四周看看,小聲地說著。
“十九,別介入他們的爛事中去。”林珣警告地說著:“不然,有得你頭痛。她努力去墜落,努力再生活就好。”
我吐著氣笑:“十九,怎麽辦,你夫君這樣了解我。”
“我不介意啊。”十九眨眨眼,一手抱著林珣的手嬌笑。
我硯在終於知道什麽叫一個鍋一個蓋了,林珣和十九,還真是絕配了,可以讓林珣的心中,有著自信有著快樂。
如果他也不曾放開,他大概不會知道十九的好與美。
十九呢,也會從她生長的深宮中出來,跟著林珣看天下的美,她會喜歡的,會高興的。
我慢慢走,好想這條路沒有盡頭,會一直走下去,我也不知道要去那裏,就想找個人不多的地方。
是一艘船,沒有過多的裝飾,也沒有什麽脂粉香味,幹淨而素雅。
樓破邪站在上麵招手:“上來吧。一會上官雩便到了。”
“好啊。”十九蹦蹦跳的。
林珣卻抓住她的手:“十九,我們不能參與,會頭痛的。”
“為什麽啊,可是我想去看這千裏的荷花,好美啊。”
“我們另外去看。”
“也好。”她嗬嗬笑,依在林珣的身邊,對我揮揮手:“初雪,謝謝你的畫,真的好喜歡哦。”
我笑笑:“叫林珣給你畫,準保畫得更好。”
林珣給我一個保重的眼神,說:“沒有什麽過不去的,初雪,你要振作起來。”
我挑挑眉:“誰說我不振作了,我不知道過得多好,我差不多就在泥土裏打滾,在花堆裏睡覺,多自在。”
才說完,就看見十九公主羨慕的眼神,差點沒有流口水。讓我大笑出了聲:“十九公主,下次帶你去打滾。”
“不太好吧,夫君會不喜歡的。”好哀怨的聲音啊。
我忍不住地蹲在地上笑,這十九公主真是一個寶,這樣說著,可是,眼神裏寫滿了渴盼。真是可愛極了,感謝老天,給林珣一個這樣好的寶貝。他是值得的。
林珣無可奈何:“十九,你可不能跟著她混。初雪,我還不了解你嗎?你就是寂寞,你就是難過,所以,你把自已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你怎麽會變成這樣子呢?就不是倪初雪啊。做哥哥的,有句話告訴你,初雪,不要再這般了。”
我心裏酸酸的,我什麽也瞞不住林珣的。
“不會了,真的不會了。相信我,要解決的事,早點解決。”
他鼓勵地朝我一笑,拉著十九公主的手朝一邊而去。
我蹲在地上,覺得心在跳動。
圈起膝,將臉埋進去,沒多大一會,我聞到了淡淡的藥香味。
聽到一個女聲說:“這就是七王爺啊,我還是第一次見,穿這個,合適嗎?”
“沒什麽的,我們明天就要離開這裏了。”上官雩的聲音。
真好,成雙成對了。
我抬起頭,站了起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朝他們嫣然一笑,再踏上舢板,上了船。
搖了一桌的酒菜,早已在等候了。
我坐在一邊,看著二側的儷人,樓破邪和米小姐,上官雩和一個美豔的女子。
我笑:“你們好,我是倪初雪。”
女的倒還好,就是他們竟然怕我的燦亮眼神起來。
“不知什麽時候能喝到你們的喜酒?”我輕聲地說:“就現在祝賀你們吧。”
“你呢?”米小姐似乎帶著一些不友善的眼神問。
我搖頭輕笑:“我現在啊,估計是還沒有姻緣。”
“我給你介紹如何?”她直視著我:“你想嫁什麽樣的男子。”
我看到了她眼中的戒備,有些好笑。
我摸摸臉:“不用了,就我這樣子,也上不了台麵的,我奶娘會幫我打理這些事。”
米小姐又遞給我一疊紙,我細眯著眼一看,竟然是銀票。
我有些不解:“這是什麽意思?”
“倪小姐的畫,最好看了,這是二十萬兩銀票。”
我有些意思了,托著腮看她,好一個驕傲的米小姐啊:“是你給呢?還是七王爺給?”
“我的,便也是他的。”她別有深意地說著。
我吃笑出聲,挑些愛吃的菜夾到碗裏,先吃一些,才舉起酒杯說:“敬你們,祝你們百年好合。”我不要再醉,我清醒著的。
如果這是他的選擇,我也恭喜他,總算,也能讓他有幸福的。
這是權與錢勢的結合,對於他來說,是一件好事。
樓破邪和米小姐一起舉杯,一飲而盡。
樓破邪眼裏有些歉意,低沉地說:“用錢來衡量這些,有些汙了你眼中對畫的喜歡,可還請你收下。”
我笑,搖搖頭,心裏好酸澀:“不必了。”
“倪小姐,為什麽呢?”米小姐緊追不放。
我挑挑眉:“你的錢,我能收下嗎?而且,也不是我第一。”
真好笑,問我為什麽?我倪初雪還沒有到那個地步,就算是沒吃沒喝我窮困潦倒,我病得奄奄一息,我也不會要。
這是我的驕傲和尊嚴,樓破邪真了不起,總是輕易地就能打破我的自信,也能惹起我的怒火。
我看到,上官雩身邊的那個女人,看到銀票眼睛一亮,她身上掩不住的脂粉香味。
讓我不得不佩服,上官雩,就隨便找一個女人來嗎?
心裏暗暗歎息著,我有些佩服我自已,竟然還吃得有滋有味起來。
這一桌的好菜,似乎大多是我愛吃的。
一雙筷子加入我的行列,我抬頭看著上官雩身邊的女人笑:“這菜不錯。”
她說:“是的,很好吃。”
“這些都不是秦淮的特產,你嚐嚐這些,宮廷裏烹煮的方法,炸得特嫩,特好吃。”
米小姐臉色有些難看,端起酒就一飲而盡。
瞪了我一眼,再倒上。
我知道,在這世上,幾乎沒有一個女人能抗拒得了樓破邪的美。
吃了個八分飽,樓破邪和上官雩都沒有動筷。
風徐徐地吹來,這就是秦淮的好風光時候了,水淨如碧,兩邊盡是茂盛的荷花蓮葉,粗壯得幾乎將船都蓋住,粉的白的,一枝枝的花,美得讓人歎息著。
我輕聲地說:“你唱個小曲吧!”
眾人都不解地看著我,我朝那美豔女子一笑:“你唱吧,我知道你會唱,你就是秦淮花船裏的姑娘嗎?隻可惜沒有琴,不過,我可以吹奏一曲。”
那女子看看上官雩,又看看我,結巴地說:“我、、我才不是。”
“我見過你。”我笑:“上官雩真是不會找,居然找了個天天在秦準的小姐,樓破邪也不會找,最討厭權勢加身的人,居然找了個有錢的。厲害,我敬你們一杯。”
看來,我不出聲,他們會裝作沒事。
我討厭這樣子,為什麽不說出來呢?
好吧,是我的錯,我早已是嚐到了錯的味道。
我重重地吐出一口氣:“不必這樣的,我會幸福,我會快樂,我奶娘說,明天讓我去相親,很多人喜歡我的,我想,如果你們這樣,或者我先開始幸福吧,欠你們的,終不是一聲對不起,那隻會是一段錯一樣,我認為,不是錯的。”
是一段難免的過去。
他說過,他會來接我,可是我平安之後,什麽也沒有說。
我解下手腕上的紅色天珠,用力地一扯,散落在桌上,如一個個破碎的夢,這夢,也是我攪碎的。
“對不起,我想,我以後不用這樣,快樂是自已給的,不是奉送的。我會好好的。讓船靠岸吧,我想,我得回去了。”再不回去,我怕我忍不住。
此事古難全,永遠沒有二全的辦法。
“其實我過得很好,真的,不必再為我操心了,我和你們,是沒有緣,就算了吧。不要勉強你們,更不要強迫自已。我正視著樓破邪,看到他眼中讓人淹沒的憐惜,我笑著說:“你和米小姐,好好相處吧!”
再看看上官雩,還是暖暖的,可是眼神中有些的幽深心痛,讓我心也痛著,我說:“上官雩,不要再在後麵守護我,我會好好的,你有你的事業,你有你的誌願,你有你的人生,並不是陪著我走完。真的。我想,我這一輩子或許沒有緣份,但是我不相信,我總是不信命的,所以奶娘說我會受傷,從現在開始,我還是不信,明天開始,我還是努力生活,至於那畫齋,關了吧,我不會再送畫到那裏。”
“初雪,你生氣了?”他輕淡地問。
我一笑:“沒有,我不生氣的,真的。謝謝你。”
“該死的樓破邪,你說話啊?”上官雩再也忍不住,怒叫起來。
樓破邪的眼裏隻有歎息:“我負了她,我說過去接她,我總是保護不了她。”
我格格直笑,抓起酒壺裏的酒直灌著:“你們是好人,倪初雪是壞人,不人再談倪初雪,她不值得,好了,停船吧,為什麽不停呢?不停我就沒有辦法了嗎?”
我走到船頭,朝他們一笑:“我答應過皇上,五年不談婚事呢?我在清心道觀,你們不知道嗎?你們,也要對自己好一點。不要當我是投河自殺,我等不及要回去了,在這裏,覺得很不舒服。”
其實,我真的很清醒,我隻是不想看他們相互的指責,以前,他們總是爭著,現在,又是推著。
是什麽原因呢?我跳下水裏,好是舒服,因為,我沒辦法去想這些事。
二個落水的聲音,如此的重,我真是笨,忘了自己不會遊水了。
在水中糊亂地抓著,抓住了蓮莖,想要借力透透氣,卻讓我給折斷了。
二隻手抓住了我,將我往上提。
我有些莫名:“你們這是幹什麽呢?”
漸遠的船頭上,站著氣急敗壞的米小姐。
“你又是幹什麽呢?”上官雩氣急敗壞地罵:“你會遊水嗎?”
“會啊。”我眨著眼睛說話。
“瞎話。”樓破邪冷哼。
我看著他們,覺得眼裏有什麽流過一樣,暖暖熱熱的。
我輕聲地問:“不要再指責了,行嗎?我不喜歡聽,你們都沒有錯,錯的,是我。”
低垂下頭,上官雩歎了一口氣:“都是該死的樓破邪,跟我爭倪初雪,爭也是他,放也是他,初雪,你要恨他。”
“你呢?你不曾嗎?抗婚也是你,逃婚也是你,入宮也是你,退讓也是你。”我瞪他一眼。
樓破邪點點頭:“沒錯。”
“二個都是混蛋。”我大聲地說著。
上官雩按住我的頭,往水裏泡去:“清醒了沒有。”
我氣得在水底下胡亂地踢著他們,沒有力氣了,我才輕聲地說:“我們能不能不要再這樣,可以做朋友嗎?這樣,算是什麽呢?”
“可以。”樓破邪先說。
上官雩歎了一口氣,也點點頭。
我一手挽著一隻胳膊,讓他們將我帶上岸。
不要再躲閃,如果沒有緣,就做個朋友也不錯的。
坐在幽靜的一小酒館中,七月的熱烈陽光,早將衣服烤了個幹爽的。混了一圈,身上的泥,倒是幹淨了。
143樓
我眯著眼,細細地喝著酒,什麽時候起,我竟然愛上了酒的味道。
可是我不敢在奶娘的麵前喝,她會歎息。
看著外麵開得多采的茶花和浮萍花,心也慢慢地散了開來。
“可以嗎?”我自嘲地問:“我自私一些好不好。”
上官雩奪去我手中的一壇子酒,丟在水裏。“倒是變成了一個酒鬼,如果不可以,怎麽會坐在這裏。”
我笑,一會拉下了臉說:“你們二個,真是可笑得很,一個帶著有錢的米小姐,一個帶著花娘,越來越有出息了啊,樓破邪,如果我不是知道你是王爺,我還以為你吃軟飯了。上官雩你別偷笑,居然下流起來,還去妓院尋個花娘,為什麽不尋一個我不認識的,她太出名了,秦淮的人,幾乎都認識她。你們太可惡了,真是氣死我了。”
“我還恨死你們,為什麽要爭我的時候,都用盡辦法來迷惑我,不爭我的時候,都相讓,我倪初雪是不是一幅畫,可以讓來讓去的?我是一個人啊,我有感覺,我有脾氣的。”我惱恨啊,他們把我當成是沒有脾氣一樣。
先出了我這口氣,再讓他們訓我吧。
“要讓,怎麽還要出現呢?”我一瞪他們,都垂下頭去。
我嘿笑一會,上官雩輕淡地說:“你出完氣了沒有。”
“完了,你們說吧。”我正兒八經地坐好。
樓破邪冷哼地笑出聲。
他倒是還能笑出聲,他的問題,還有一大蘿呢?
我瞧他一眼,覺得理虧在於我,也沒有說什麽。
他倒了一杯濃茶,推在我的麵前,我輕捧著喝,香茶一下肚,舒服多了。
“你過得並不好。”上官雩道出事實。
我知道,他一直在我的身後,看著。這也是事實,我不可否認。
樓破邪搖搖頭,不讚同地看著我。
其實,他們又好到那裏去呢?我怎麽會不知道。
“都不好。”我頭痛。
可是,這要怎麽去結束。
我看著左右二邊的人,低低地歎氣著,手在桌上比劃:“我欠的,總是還不清。”
“讓你欠著。”上官雩輕笑。
很好看,還是溫和與包容。
我看樓破邪,他勾起一抹笑:“再說吧。”
“真的可以再做朋友嗎?”我再求證一句,我覺得,好難,好難,難道就這樣,這會不會誤了他們呢?
可是,他們求其找一個的話,那終是一個錯了。
“我喜歡你們。”我自嘲地說著:“世俗間是容不下這樣的事的,你們二個都是傑出,都是孤傲的人,是不可以這樣子的。你們有你們的驕傲和尊嚴。”
我們怎麽踏,也踏不出世俗的這一個圈子啊,真是可笑,可是,我們是活在世俗裏,終是要這樣的。
我站起來:“就這樣吧。你們有什麽打算呢?”
“該走的,不會走,該娶的,不會娶。”上官雩這樣回答我。
“倪初雪。”他抓過我的手腕,把了一會說:“以後不許再喝酒,睡眠過多,身體的毛病大大小小真是多。”
“大夫真了不起。”他自個也不看看他,他又好到那裏去。
我是睡得多,我看他是睡不著。
滿臉的青鬃子,不能再耽擱了啊,上官雩都二十八了。
三人想了很久,都想不通,隻能說,打和吧,以後再解決。我輕聲地說:“沒有過不去的坎,直到有一天,想開了,就是了。”其實,這就是逃避。
樓破邪送我回去,星子寂寂的夜空中,月色如華。
棉花田裏的潔白與權丫疏黑了一地。
他總是喜歡站在我的身後,用他特有的神情看著我。
每次一回頭,他就衝我笑笑,又緊跟上幾步。
“說說話吧。”我總覺得不真實一樣。
他又和以前一樣,不喜歡說話了,我還是比較喜歡那個在邊關喜歡說話,那個送我上道觀的樓破邪。
“說什麽?”他低聲地問著。
我一怔,說什麽?竟然到了沒話可說地步嗎?
我和樓破邪之間的衝動,來得很快,在去道觀的時候,我痛得很厲害,為他的不舍,那時的心動,覺得這世上,沒有人比他更重要了。
現在呢?別為難他了。他心裏有些愧疚,對我,亦對上官雩。
“米如玉是皇兄跟我談過一下的。”他忽然小聲地說著。
我心裏有些冷笑,皇上還來這一套。
“你喜歡嗎?”我盯著他的臉。
他推著我的肩頭走:“別看了,你不是都看出來了嗎?”
心裏有些高興:“我看米小姐是一個驕傲的人,她斷然不會輕易的放棄你的。”
樓破邪是一塊肥肉,讓米如玉,讓林靜言都盯著看。
他抓抓我的肩頭,抓得有些緊:“我斷不會任人左右。”
我冷哼:“我已經不相信你了,你說過,接我下山的,我想,要是我還在山上,是永遠等不到你來接是吧?”
“初雪。”他輕叫。
我歎口氣:“不要跟我說對不起,那些日子,已經過去了,要放棄的人,也是我。夜很深了,你回去吧!我會努力過我的生活的,不會再讓你們放不下心來。”
他咬咬唇,有些話似乎要說出口,到最後才冷冷地說:“你必是做不成道姑的。”
“少瞧我了?”
“就你這樣,不成。”他上下打量一翻。
“我也沒有意思要做,你回去吧,我等著看你的笑話。”他和米如玉中的笑話。
那米如玉一臉的驕傲,怎麽會輕易說放棄,她也不是任人左右的女子啊。
他笑笑,眼神在月色下相當的好看。
我輕聲地說:“你漂亮得像個女人。”
他收起笑,惡狠狠地看我一眼。
“可是凶起來不得了。”我再加上一句,笑著揮揮手:“走了,你不要跟著了,會嚇壞我可愛的奶娘的。”
從朋友開始,有些自欺欺人,如果不是都在乎我的感受,都怕我難過,他們還會謙讓中吧,也訐,就不是我的緣。
當奶娘再跟我提起親事的時候,我慎重地點頭了:“好,那就見一見,先看看先。”
說不清楚為什麽?總想著一世沒有姻緣的我,總在親事上打轉著。
奶娘笑得臉像菊花:“行,我去說說,就請老爺也去看看,小姐就在閣樓上看,要是滿意,就差不多了。”
“一門親事就這麽簡單啊?”我咋舌。這樣看看,就可以成親了嗎?有些讓人害怕的,要是不合怎麽辦呢?
奶娘搖頭:“現在還好,就是我的小雪兒,我才要讓你自個看看,你瞧瞧以前的,還不都是媒婆上門,一湊合就成親,連見麵都不必。”
“好可怕。”我驚呼著。
“別擔心,現在小雪兒名揚秦淮了,誰不排著隊求親呢?得一個一個來格地挑。”她慎重地點著頭。
我是無意要出頭啊,那時也有些氣,就想殺殺林靜言的威風。心性中,還是滿存著怨恨的。
是啊,以前是如此,我想,我是貪心了。還是貪心一些好吧,我不想嫁一個不明不白的人,要是這樣的話,我倒不如不嫁呢?我是沒有把聖旨告訴奶娘,由得她去折騰吧。不然沒事做,她會一天到晚念叨著我。
我輕歎,好吧,去見識見識一下也是無妨的,當是開開眼界。
晴香樓裏,我爹爹正在一樓臨窗的桌邊,先是一媒婆吧,一個勁兒地和我爹爹說個不停,我暗忖,媒婆說的話啊,十分要有一分可信,就不得了。
現沒有多大一會,就有一個書生一樣的男子來。
不怎麽樣,比上官雩和樓破邪差遠了。
可是,我不能找他們一樣的,不然,我會總想著他的。
還好,居奶娘說是慕名而來的,我在畫仙大賽那天,又出風頭了。也引來了一些男子的眼前一亮吧,這讓我有些沾沾自喜的。
以前的我,總是無人問津,我也過得自得其樂。
可是,現在我急於成親,這樣熱熱鬧鬧似乎沒有什麽不好的。
“真巧啊。”上官雩拍拍我的肩頭,在我的前麵坐下。
一張俊臉上掛著些笑意,我看出來,那是不懷好意。
“你怎麽在這裏?”似乎有些不對勁。
他笑:“聽說今天有人來這裏談親事,我沒見過,所以來看看。”
“腳短,眼澀,印堂發黃,這人必有毛病。”他邊看邊說。
我揉揉額:“上官雩,人家腳短關你什麽事了,我下去看看。”
“等一等,還有好戲在後頭呢?”他拉住了我。
我不解地看著他,半眯著眼:“你們搞什麽鬼了?”
“沒有什麽鬼啊?”他聳聳肩:“隻是想看看。”
樓下,尊貴的樓破邪一進來,就占盡了風頭,讓人的視線都落在他的身上,一身銀白色的衣服,風采翩翩。
他徑自走向我爹爹他們,我驚呼,顧不得自個身份大聲叫著:“樓破邪你敢。”
這一叫,真是失敗啊。
讓他輕笑了出來,讓上官雩得意起來。
那書生直直地看著我:“畫仙?”
“她做過宮女,她十九歲了。”樓破邪簡略地說著。
我抱頭呻吟:“你們怎麽會出現?”
上官雩攬著我的肩:“下去吧,都發現了,身為其中之一的對象,自然得看看。”
他們是來搗亂的,我吸口氣,哀怨地看他一眼:“你阻止我往幸福的方向發展。”
他挑眉:“確定不是痛苦?”
走下樓去,林樓破邪的身邊經過,他低沉地說:“背信棄義。”
我什麽時候又背信了。
“倪初雪說過,五年之內,不談婚嫁。”他冷淡地說著。
“初雪。”爹爹緊皺眉頭地低聲叫著。
我拍拍頭,又痛起來了,點了點頭:“是的,我說過。”
“倪小姐,小生很仰慕你的才生、、、、”那書生長長地一揖。
誰知道上官雩卻打斷:“你口氣有些不好,想必是燥熱,你住的地方必定是熱吧,你眼神濁黃的,我們初雪最受不了熱了。”
樓破邪也不甘寂寞地加上一句:“你的衣服,料也不夠好,你府裏,自是日子不好過吧,我們初雪什麽也不會,連洗個衣服,都會叫苦連天,給我鋪個床,都鋪不好。”
我真想捂住他們的嘴,我爹爹也尷尬地笑著。
那人有些不好意思:“打憂了,殷大人。”灰溜溜地就走了。
“爹爹。”我垂下頭:“對不起。”
“你是我的女兒,談什麽對不起,雪兒,你的房間,收拾好了,有空,就回來看看。”他簡短地說著。
讓我心又酸酸的了,爹爹以前從來不會對我這樣說話的。
上官雩去尖著聲音說:“現在才來後悔,如果不是倪初雪,隻怕、、、、”
“上官,再說我生氣了。”有些話不能這樣說出來的,我很在乎親情的。
他無奈地一攤手,還有些生氣。
我知道他是為我好,他總是為我鳴不平,可這都是我心甘情願的。我願意為我的家人付出,並不在乎會不會得到平等的。做一件事,如果太多的目的,就會失了很多的快樂了。
樓破邪提議說:“去遊河吧。”
“好。”我喜歡四處看看,可是,我卻離不開秦準。
上了船,上官雩對我說:“倪初雪,再這樣子,又算什麽呢?倒不如,我們娶了你便是。”
我輕笑:“我可以嫁二個嗎?”這是不可能的。
“為什麽要在乎世俗之事,這隻會圈住了你的本性。”樓破邪冷冷地補充著。
“你說五年不談情事,如果五年後,其中一個變了,或是沒有變,都希望你幸福。”
上官雩話中的意思,就是要我選其中一個。
“那你們還會謙讓嗎?”
二人搖搖頭,我伸出二手,攬著他們的肩:“去看看我們秦準的成親之事吧,或許,會遇到你們心動的姑娘。”
二人冷哼,有些高傲,不怎麽理睬我。
五年,我眼睛亮了亮,那麽長久的日子啊。
其實我知道,我是錯的,五年過去,又如何呢?我總不能拖著他們,在二人之中,我隻能選一個。
144樓
我得理清我的心,看看如何去了結。
選擇一個,必會傷一個,長痛,不如短痛,而且,他們都有風度。
我得好好想一想,這是我一輩子的事。
我想,我是越來越老了,所以,我想有個依靠,有一個真正的家了。
我用接下來的日子,好好地想,細細地思量著。
可是,沒有容得我理清楚,位於燕朝東方的地段,出現了大規模的瘟疫,傳得沸沸揚揚的,聽說,死了好多人。
我心裏想著,上官雩一定會去的。
急著到秦準,一晚上連覺也沒有睡好,如果不是怕奶娘操心,我就連夜去了。
說不清楚的為什麽,就是覺得要去。
強打起精神,天一發白,我就梳洗一下。
現在的棉花,潔白成一團了,喝飽雨水的棉花,展妍著美麗的枝葉兒。
我匆匆地出去,才出了棉花園,就看到了林珣和十九公主。
看了見,揮揮手大聲地叫:“初雪,正好要找你呢?”
我抹把汗:“我急著到秦準。”
他搖頭,關切地看著我然後說:“不用去了,人已經走了。”
往後退二步,我幾乎不敢相信,人又走了。
又是這樣,我總是來不及,好多次了,我都怕了。
林珣再走近一些,揚揚手中潔淨的紙說:“這一次,我沒有弄丟。”
心又在這麽一瞬間放了下來,我急著接過信,取出來看。
是他的字,有力而又好看,自成一格。他總是說我字不好看來著,就是沒有他的腕力。
隻是草草的幾行字,我急急地看完,再一個字一個字慢慢地看。
上官雩說,雲澤那邊的瘟疫大規模的曼廷,進廷下令,宮裏的數名禦醫去查根源,也封了那裏的出路,隻能入,不能出。
他得去,叫我等他。
就這樣,等他。我手指輕輕地觸摸著那二個字,道盡了他的驕傲,他不認輸。他也不會認為他出不來。上官啊,其實我一聽到那個誚息,我就知道,他會去了。
十九公主咬著唇,似是斟酌著:“我,我皇上哥哥,也召回了七哥哥,讓七哥哥去控製著瘟疫。”
那就是說,又像是夢一樣,二個都離開我了。
我將信收好,放在袖中,看著遍地的棉花燦爛。
“你不生氣啊?”她小心翼翼的地問著。
她對於我的事,也是一知半解的。
我嫣然一笑:“大丈夫誌在四方,這有什麽好生氣的。”
“初雪,你打什麽主意?”還是林珣了解我啊。
他一看我,就知道我打什麽主意了。
我輕笑:“我也去。”我不喜歡坐等著。
“你去了有什麽用,說不定還會加重他們的負擔,說不定,唉,那邊的疫情真的很急,所以,他們才連夜走,沒見你一麵的。”
我點點頭,我想也是,可是我倪初雪:“我回去畫畫。”
也沒有理會他們,我往回走著。
昔日,畫能平息我的所有情緒,現在,我還是想借畫來息。
對於上官的好,是沒有話可說,我覺得那封信不重要的,如果把上官和七放在一塊比較愛,那時的選擇有些急,也有比較多的負麵。
心動過後,歸於平靜,又是什麽呢?
我覺得對他,更多的不自在起來了,畢竟,和他有過肌膚之半。
上官雩又並不在乎了,他那一巴掌,讓我知道,他在乎我,所以打我。但是,他又後悔,因為傷了我。為什麽他一直退讓,明明,我答應過他,我等他來娶我的。
天平,似乎往上官雩的身上有所傾。
我又不敢去想太深了,總是點到為止。
天天就是畫了吃,吃了畫,奶娘總是看著我歎息地說:“怎麽今天不出去了?”
“奶娘,現在聽到東邊那裏有瘟疫,還是少出去好。”
她點頭:“這倒也是的,進去的人,沒有幾個活命的。”
“真的啊?”我睜大了眼。
“聽說是的,誰也不敢進去一下。那可是有得進,沒得出啊。”
我急忙地找鞋子,翻衣服,奶娘不解地問:“怎麽了?”
“奶娘,你去爹爹那裏小住,我有些事,要出去。”
“去那裏?”她跟在我後麵問。
我將東西都收收包包起來:“奶娘,我去畫畫,別擔心,和幾個朋友一起去。”我怎麽能告訴她,我要去雲澤呢?
她會把一顆心都提起來的,我說著謊話:“奶娘,這一次,雪兒黃山畫畫,要好多天啊,指不天,還有個良緣呢?昨天晚上,我做夢做到的。”
我實在等不下去了,一天的消息比一天更嚴重一般。
奶娘一聽我這樣說,也沒有阻止我,幫我梳著發,裝妝得好看一些,笑眯了一張臉說:“好,小雪兒遲些回來,我去老爺那裏。”
有些內疚,我輕輕地擁奶娘一下:“奶娘。”
“這麽大了,還撒嬌,去去去。”她推開我:“要小心些哦。”
我不知道,此去還有沒有回來的機會,瘟疫的事,終不是能說了算的。
“奶娘。”我又輕叫著:“我最喜歡奶娘了。”
她眼裏有些濕潤:“你這小討債鬼,快走快走。”
我笑,展開我最燦爛的笑:“奶娘,我最喜歡你了。”
“想害我哭是不是。”她聲音都哽咽起來。
我倒吸了一口氣,跑著往秦準去,坐船去雲澤,還沒有到,船就不走了。
我得上岸再買了馬車一個人往那邊走。所幸我並不出色,也不引人注目,一路上還算是平安,隻是我一路上看到了不少離家背井的人,連這附近,也不敢再住人了。
越走越是人煙稀少。到了雲澤那裏,設了個關,不讓人出來,大批的衛兵佩刀站在那裏,居然在那城牆之上,滿布了弓箭手。
隻要誰想衝出來,又不能過去攔著,就會放箭。真是讓我心涼,就是怕傳染上了。
唉,這樣子可以防止曼延,可是,裏麵的人呢?生死也不管了嗎?原來,真的是有很多讓人無力的事。
我進去的時候,有人勸我:“裏麵正在鬧瘟疫,想找死嗎?”
我深吸一口氣:“我知道,但我一定要進去。”
他說要先請示,我就在那裏等了一會。
沒多久,那踏塵而來的輕騎,就是樓破邪和幾個侍從。
“初雪。”他跳下馬地看著我,不悅地擰起眉:“怎麽到這裏來了,真是任性。”
“是的,我任性,我一定要進去。”我看著他的眼睛,我非常的急切,一刻也不想等。
他眼中的光華,在那一瞬間變得黯然神傷,失盡華麗之色,嘶啞地開口:“你要進去?”
“是的,上官雩在裏麵,我一定要進去,我想好了,我一定要進去,無論死是活,我都跟著他。”為什麽我到現在才想通呢?上官雩對我來說,何等的重要。
我一直就不去想,合不合適這個問題。
因為我覺得那在愛的前題下,是不重要的。但是,終是一個問題,樓破邪再不喜歡權勢,終究是一個王爺,他是燕朝的英雅,眾人的寄望。
他自在不了,而我,能在京城長住嗎?我對皇上所說的,不是自打嘴巴嗎?
“我不讓你進去。”他粗啞地說。
一手緊緊地抓緊了我的手,要將我抱下馬車。
我堅決地搖頭:“我一定得進去,我錯過上官雩很多次了,我不想,再一次的錯過。”
“初雪,你明不明白。”
“我明白,而且我不是衝動,七皇子。”我看著他,似回到了從前,七皇子這個稱呼,已是過去了,他現在是個王子爺。
次次的心動,心痛,我想得比較多的,還是他。
而上官呢?我總想著,上官的胸懷寬廣,他會理解的。
“倪初雪食言很多很多,根本就是一個騙子,對不起。”我第一次,這麽大膽地正視著他的眸子。
那流泄出來的,如淚一般,輕輕地劃過。
“是我貪心了,搶奪了你。”他低低地說一聲:“初雪,我不想你進去,再讓我貪心一次。”
他從來沒有求過我,這一次,他這樣說,我竟然心沒有軟。
我搖搖頭:“再多縱容我一次。”
他笑,有些苦澀:“你心裏,一直把他藏起來,我才是被施舍的那個,初雪。”
他猛地抱緊我,不讓我看到他眼裏的淚。
男兒有淚不輕彈啊,他看似漂亮,卻是戰場上的梟雄。
我側頭,輕輕地在他的脖子上吻一下,小聲地說:“記得要幸福,下輩子我再還你的情。”
“去吧,你的選擇,他值得的,如不是我以前爭著你,隻怕,你早就成親了。”他朝我一笑,那種笑容,絕美得讓人窒息。
他放開手:“記得要出來。”
我點點頭,木閘移開,我趕著馬進了雲澤的邊境。
這一次,還是我在他的視線中離開。
一路上的狀況,讓我連呼吸都痛,我很小心,也盡量不靠近。
上官雩在最嚴重的地方,一個叫鳳彩的地方。
我趕著馬車去,還沒有到鳳彩,就看到那裏煙繞繞。
心跳得厲害,終於要見到他了,我不止一次地問自已,值嗎?答案是值。從來沒有否認過。
他瘦了好多,黑了好多,指揮著人燒了東西。我在那來往的人群中,一眼,就看出了他。
我跳下馬車,大聲地叫著,朝他跑過去:“上官雩。”
他臉色在瞬間有些不置信,然後變得烏青,拳頭抓得緊緊地,我還沒有走近,他就憤怒地吼著:“誰讓你進來的,滾出去。”
多惡劣的人啊,可是,我心裏開滿了小花兒,潔淨如玉一般的溫潤。
我笑著跑近他,我要去拉他的手,他就往後退著,一雙黑眸裏,寫著憤怒和氣急敗壞。
我笑笑:“我來了。”
“給我滾出去?”他還是這句話,連手都顫抖了。
我顧不了太多,就往他身上撲過去,抓住了他,對著他用臉笑:“我要跟你在一起。”
“倪初雪你笨蛋,你腦子是不是有問題,這是什麽時候,這是什麽地方?”他扯著我的手,卻是把著脈。
我眼裏濕濕的,我再也忍不住,勾著他的脖子,在他的臉上輕吻:“我怕等不到你來娶我,所以,我來了。這一次,永遠不會再三心二意,永遠不會再搖搖不定,上官,你打我吧,你罵我吧,我現在才知道,一想起你,是這麽的深長,這麽的痛,我混蛋。”我想上官的,永遠都是比較少。
一想去來,千山萬水再招不住我。
“這不是施舍,不是危難時期的選擇,我有一天夜裏,睡不著,我想了一遍又一遍,你知道我不什麽不喜歡去遊湖嗎?為什麽我不回殷家住嗎?那裏,都有你的影子,我怕傷了七皇子。我想著,無論在那裏,無論多難,能守在我身邊的,終是上官雩,不我要什麽大英雄,我一生,有你我足夠了。”說著說著,淚水竟然滑落了下來。
我來不及擦,他就抱住了我的頭,然後印上他的唇,再狠狠地吻著,唇舌糾纏在一起。
破碎了的一個圓,終是合了起來。
不顧禮教,不顧這裏那麽多人,我熱烈地回應著他的吻,熱熱的氣息,麻麻的感覺,連腦門都發熱起來了。這一次,我不要再分開。
我心裏,想得清透了,其實愛上官更甚,而我,總是不敢去深想他。
總想著他的寬懷大體,總想著太多的太多,來平衡心裏的稱。
氣喘喘地,他放開了我,眼神眷戀地看著我:“可是我不希望你來這裏的。”
“什麽也擋不住我了,就算是爬過那高山,我也會來。”
有人大聲地叫著上官大夫,有人拍著手。
我臉一紅,撲在他的懷裏,連頭也不敢抬。
他一手抱著我的腰,笑得開心:“即然都不怕死,還怕害羞什麽呢?”
我抱著他的腰,抱著了一個夢。
我不怕以後會怎麽樣,來這裏,自然也得把死給算進去了。
145樓
他很忙,忙得沒有時間和我說話,我隻是站遠遠的一邊看著他。
他隻是急急地告訴我一些關於瘟疫的事,所以,我有一些了解,他說,靠近容易染,其實好些習慣是得改。
不能隨便喝水,不能隨便吃東西。
他時不時地,抬頭看看我在幹什麽?其實,我什麽也沒有看,就站在那裏看著他。
他偶爾朝我笑笑,那笑容在陽光下,比太陽還要燦爛。
汗水一滴一滴地滑下他的臉,他正在用藥草給一個孩子抹著身。
我覺得此刻的他,完美得,如一神人一般。
多少次,我午夜醒來,淚流滿麵,還能聽到每一個黑暗的角落在叫:“初雪,回來,回來。”
然後,我睜眼到天亮,心在激劇地痛著。
我怎麽不知道,這些藏在心裏那麽久。
因為上官胸懷若穀,所以,我總是覺得他很堅強,他無論是做什麽,都會過去的。
不用去想以前,隻要以後,在起便是好。
無論是哪裏,我都會生死的跟隨他一起。
上官雩走過來,抹了把汗,心痛的眼神看著我:“在這裏又曬又熱的,你走了許久了吧,去睡一會。”
“我不累。”我覺得有一種新生,在心裏成長著。
有一話,必須說。
“去吧,看了讓人討厭,臉頰都瘦下去了。”他捏了捏,清洗過的手有些請涼還殘留著藥的味道。
“上官,我有一句話要說。”我和他,錯過很多一次,這一次,也不知是不是最後一次,總之,我是不想再錯過,也不想再有遺憾了。
老天爺,還有多少次機會給我們呢?
“上官。”我仰著頭看他:“以後不要再丟下我一個人了好不好?”
他扯著我的手走,拿了包袱在手中抱著。
我有些笑意了,他不會再趕我走了,這裏是不好,可是,他在這裏啊。
“這一次,我想得很清楚了,我想了幾天幾夜,我想畫,可是,畫到一半,都畫不下去,上官雩,你就是在天上,我也找條繩子爬上去,何況在這裏,千山萬水也擋不住我。”
他一回頭,臉上是淡淡的笑意,那眼裏,有些濕濕的:“越來越會說了。”
“不是的,上官,以後的日子裏,讓我陪著你好不好,隻要你現在說一句你不喜歡我,我會馬上離開,但是,我不是物品,不是你可以推給樓破邪的,以前的種種,都是過去了,可是,我想跟你有一個未來。”
過去,誰是誰非,用什麽樣的眼光來看呢?總是談不清,理還亂。
上官雩仰著頭,直歎氣:“還能怎麽說。”
轉角處,他抱起我的腰坐在欄上,額頭抵著我的額頭:“我的小丫頭,我發誓,我再也不會將你推開,我早已經後悔,後悔得千瘡百洞了,這一次,我永遠不會放開。沒有你的日子,真的很難過,我想讓自己過得更好一些,可是,竟然覺得好難好難。”
我多想,拂走他眼中的那抹寂冷與煩憂,我輕輕地說:“我真的,真的想得很清楚,上官雩無論什麽時候,無論你是不是在這裏,其實,你的出現,我心裏已是驚歎,你說要離開,讓我痛得天天在家裏睡覺。永遠過護我的人,總是你,我倪初雪,還求什麽呢?”
淚,輕輕地流下,他輕柔地擦去。
低頭吻著我的眼:“別哭,我的小丫頭。”
灼熱的吻,讓我心都輕顫起來了,我的小丫頭,我淚流得更凶了,撲在他的身上。
“我永遠不會再把你推開,你是我的小丫頭。”他宣誓一般地說著。
捧起我的頭,給我一個纏綿深長的吻:“別讓我擔心,在房裏呆著,好嗎?是誰我都不管,反正自已愛怎麽樣,就怎麽樣,可是,是你,我心裏最在乎的人,初雪,你不能到處走,我怕你會染上瘟疫。”
他的害怕,在他的眼底中,深深地流淌了出來。
我點頭:“我聽你的。”
“這樣才乖。”他輕撫我的臉:“我最擔心的,就是你。”
在見我的一刹那,我看到了他眼中的狂喜,他眼中的不敢置信,然後轉成是惱怒,我什麽都足夠了,千裏迢迢而來,這一個眼神,足以讓我安慰。
也許我一直怕相互的傷害,可是,卻是一直的傷害。
我的承諾,總是蒼白無力。我討厭那樣的自已。
我不管對皇上說的什麽?我不管以前是什麽,我是一個自私的人,我也隻是一個女人,我真的,不想再午夜裏流淚了。
靠在他的肩上,心,不再飄來飄去。執子之手,與子執老。說再多,我覺得終是沒有用的,可有些話,我得說。有些事,會永遠下去的。
這些年的磨曆,也讓上官變得滄桑起來。他本是一個驕傲如孔雀的人啊。
“上官,永遠有多遠?”
他笑:“直到你大聲叫受不了,老得你尖叫,老得你走不動。”
我有些期待,我怎麽會老得尖叫呢?
“笨蛋。”他刮刮我的鼻尖:“我怎麽舍得關著你呢?你在秦準畫畫的時候,多美,全秦淮再也找不出第二個這麽美的人,你那認真勁兒,就是一幅最美的畫,你看山山水水,我看你,也就足夠了。”
我竟然不知道上官雩會說這些甜言蜜語。
我輕笑:“是真的嗎?”
“當然,殷梨香算什麽?及得上你一半嗎?在我眼裏,一個天,一個地。”他冷哼著,滿眼的笑意:“可是,又氣恨你的不在乎,又覺得,這個女人,怎麽就讓我總想著。你教會了我,要大度一些。”
我輕笑,膩在他的懷裏,覺得是時間就停在這裏了,就這裏了。
這樣的,一直就是我想要的。
“全世上,也再也找不出上官雩這樣的男子,狂傲,才華蓋世,一神醫術出神入化。”
“吃了蜜了。”他輕聞著我的唇。
我推開他的臉:“沒有,我就喜歡上官雩孤傲的一切,目空無人,罵人一點也不輸人,讓我張口結舌的。”
想來,我也有些被罵的症狀吧。
他總是喜歡生氣,然後,我得小心地麵對。
原來那時是最初的甜蜜回憶,過得那麽快,那偷偷的約會,還躲藏著,還分前前後後,的確是讓我覺得心裏暖暖的啊。
“看來,你是在暗罵著我吧,行,我會用一輩子的時間來跟你說,倪初雪是最美麗的女子。”
他彎下腰:“我背你。”
“好。”我爬上去,抱著他的脖子:“上官雩,我的承諾,都讓我很討厭。”有時,努力想要做到的東西,我總是做不到。
我很無力,也覺得很討厭。
“反正你對誰的承諾,我不管,我隻認準你對我的就好了。”他輕快地說著。
我輕吐了一口氣:“生死相隨。”
“什麽不好聽的話,我可要活著走出去,也要讓這裏的人,都能自由。”他堅定地說著。“要風風光光地娶走你。”
“風風光光,就不必了,皇上有下聖旨,說我在五年內不能成婚嫁。”我小聲地說著。
他低叫:“你算一算,我到時是多老了,人家以為我續弦。”
“嗬嗬,沒關係,你就是走不動了,我也嫁,反正天高皇帝遠嘛,山不轉,水轉。”
“變得聰明起來了。”他嘖嘖有聲:“幸好沒有讓殷梨香害死。”
“才不會呢?”
抱著他的脖子,留下一路上輕快。
他在房裏點起藥香,說這能有安神驅邪的功效。
也許是真的很疲累了,喝了些水就安睡,一直就睡到半夜,悠然醒來的時候,看到上官雩還在睜著眼睛看我。
那微弱燭光中的眼神,靜靜如水一般。
“醒了。”他低沉地說。
我揉揉眼:“你怎麽不睡呢?”
“看著你,就睡不著。這像是夢一樣啊,要是一醒來,夢就散了。”
好低的聲音,卻一字一字地將我的心揪起來。
“我也怕。”我輕輕地說。
往裏躺了些,看著他。
“初雪。”
“反正你會娶我,反正我也不是什麽清白的女子。”
他眼裏有些惱意:“誰說的,在我眼裏,誰比得上你。”
“你不在乎那些世俗,那這些,你也會在乎嗎?”
他將我連被一起擁住:“小笨蛋,這一句話,你可不能對任何男子說。”
我喜歡膩在他的懷裏,聽著他的心跳。
“你以為,上官雩這世上有幾個。”
“就我一個。”他得意地說著。
是啊,這世上,就隻有他這麽一個,我真幸運,讓我遇到了。
低低笑著:“下次我不會亂點路,讓狗咬你了。”
他將我擁緊,歎息著:“以後會是怎麽一個幸福了得啊。”
夜裏靜靜地相擁,聽著不知那來的聲音,嗚嗚呼呼的。
“我們會出去的。”他說。
一大早,他煲了藥粥,涼了一會才叫我起床。
蹲在床前看著我說:“倪初雪,小懶豬。”
“好早。”我伸伸懶腰,他輕撫著我的發:“真好看。”
“比那秦準的花娘都好看嗎?”我側著臉看他。
他點著我的腦子:“就知道你記持著這些事,那是我花一千兩讓那小胡子去請的。以後不會有這樣的傻事了,初雪。”
“嗬嗬,其實我也知道,你無非是想讓我知道,你現在身邊有了一個人,然後,你讓我可以安心,可以放心。”
我怎麽安得下心呢?當時,我就氣啊。
“真是可惜,我的天珠。”不該衝動的,我很是喜歡啊。
我送林珣的,是我娘給我的玉鐲,可是這天珠,小靜曾說過漂亮,我還是沒有給他。
他輕笑,然後在腰間摸出一抹紅豔的東西在我眼前閃了閃:“這是什麽?”
“我的天珠。”我歡喜地叫起來。
“什麽你的,是我送你的。想不想要。”他招招手。
我笑得歡喜:“當然想。”
他抓著我的手腕,戴了上去,那熟悉的感覺,一下就彌散了開來。
“再怎麽生氣,也不行也取下來。”
“嗯。”快樂,並不是由它所給,而是由人心裏所想的。
但是,它代表著一種意義。
他低頭,輕輕地在我的臉上親一下:“起來吃些東西,要忙活起來了。今天有些新的發現,可能對瘟疫會好一些,可是,太嚴重了,還是無法救治。”
他神采奕奕,一臉的俊氣飛揚,上官雩,他是不會聽從天命的。
我總在他的身邊,他才會有些放心,偶爾,我也幫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他說,要是有一丁點的不舒服,得馬上說。
我點頭,這自然不是開玩笑的。
在這裏,他禁止所有的人,吃一些肉,連水裏的魚,都不能吃。
養的家禽,都得燒殺了,不得食用。
似乎,輕一些的,都有一些好轉了,就是氣虛得很。
嚴重一些的,都會讓他們到一廟宇裏去集合著,每天,他得親自去看看。
我但心他,他笑著說,他是大夫,沒有什麽好怕的。
可是,他忘了,他也是個人。
看我有些生氣,他將衣服將臉包住:“沒事的,我準備得都周全,我怎麽能夠有事呢?要是有什麽的話,我的倪初雪怎麽辦?”
我沒好氣地笑出聲,用勁地肩著火,熬的藥,慢慢的有了些香味。
他不會放棄根治的,那些老禦進來,也就是沒想著活著出去了,我也是自私的人啊。
我不得不承認,我關心上官雩,是很多很多的。
打心裏輕笑著,看著火燒得旺旺的,幾個小孩子從山上搬來了柴火。
在這些時候,每個人,都不會隻想自已了。
可憐的孩子,小小年紀,就學會了堅強。
一個小孩抓著臉,紅紅的一片,我直歎氣,大聲地叫著:“不要抓,要是不舒服,那邊洗洗。上官大夫回來了,讓上官大夫給你擦藥草。”
那些水都是煮開之後,再放在大缸裏,涼透了,就可以用來洗手,洗臉。
我不太懂為什麽,可是,上官雩做的事,都有他自已的道理。
一個半大不小的女孩子問我:“你是不是上官大夫的娘子啊。”
我笑笑:“怎麽說呢?”
“我長大了要嫁給他。”她一臉的堅定。
我笑出聲:“遲了,他隻娶我一個。”
“可是,他很好啊,不過現在上官大夫很開心的樣子,以前上官大夫,總是不笑的,總是一個人。”她靜靜地說著,也在一邊看著爐火。
滿滿一排的藥草在熬著,這些,得送去讓那些染得比較重的人吃。
“以後,他會很開心的。”
“天天喝這些藥,可是,為什麽還不會好呢?我爹說我娘連起都起不來了,喝下藥,也沒有什麽用,姐姐,你們快點救救我娘好不好,我娘才三天,就連起都不起不來了。”
我心裏暗歎著,也揪痛著,可是,沒有辦法啊。
他們真的很盡力了,一大早的,就要去山裏采藥,然後再熬藥,還要去看診,這其間,不止是瘟疫那麽簡單,孩子病得比較多,老人病得比較多,風寒什麽一加重,就會造成更多的人不幸。
他才吃了半碗粥,就有人急急來說,誰又咳嗽個不停了,他丟下碗就走了。
我幫不了什麽,不會看病,就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以前,我也幫他包紮過受傷的人。
146樓
可是現在他不讓我讓碰,他說要是一個不小心,更易染上。
這裏的人,幾乎都是染上了,隻是分輕重,輕的,天天吃些藥,倒是好得快一些。也能預防著,一大早的,他就灌了我滿滿一碗的苦草藥。
卻苦得我心裏甜甜的。
熱得我滿頭汗的,一樹的知了也在叫個不停。
一條濕巾子抹上我的臉:“休息一會吧。”
“那邊如何了?”
他搖搖頭:“還沒有找到更好的方法。”
“上官大夫,小狗子又咳得厲害了。”一個小孩子過來叫著。
我跟著他過去,看一個好小的孩子窩在一邊直咳得喘著氣,一張臉都漲紅了。
上官雩把著他的脈:“昨天還回複了一些,怎麽又感染得重了,去那裏了沒有?”
“昨天夜裏,他偷偷去看了他妹妹。”一個男子在一邊垂淚:“都要死了,還去看什麽呢?你真不聽話啊。”
我心裏酸酸的,生命啊,要這樣結束嗎?真的沒有辦法嗎?
看了一會上官雩說:“情況比較嚴重。初雪,你走遠一些,小狗子,從現在開始,你哪裏也不能去,一天得喝上好幾碗的藥。”
他又對小狗子的爹說:“走遠些,雖然重,但也要盡力地看治著。先喝著看,我會想辦法的,再有什麽情況,跟我說一聲。”
我很擔憂地看著他,他這樣下去,怎麽行呢?他天天得接觸啊。
忙了一整天,一回來,他也沒有急著幹什麽?而是點上藥香,我去燒水。
淨了手,洗了臉,才弄些吃的。
就連粥裏也放著少許的藥:“上官雩,這些事,不用急,急也急不來的。”他在房裏走來走去地想著。
他回頭一笑:“我自然曉得,你累了一天了,那水裏有放一些去疲勞的藥,去洗洗吧。”
就連衣服,也得用藥草泡一泡,再洗。
他要幫我洗衣服,我哪裏肯。
“初雪。”
“我又不是找一個奴才夫君,你跟我爭什麽呢?”我臉皮還沒有那麽厚啊。
他笑:“聽孩子說,今天你說我非娶你不可。”
“哪裏是啊?”我臉都紅了。
月夜的清紛,終於有了一些涼意。
我搓洗著衣服,他在那石桌上點起燭火看著醫書。
不用為我做什麽,這樣平平淡淡,就足夠了。
靜靜地,隻聞搓衣服的聲音。
我想,這樣過一輩子,多舒服啊。
“倪初雪,你會不會洗衣服,別把我的衣服搓爛了。”他合上書,蹲在旁邊看。
“誰說我不會,在宮裏,我什麽都學會了。”
也是一個磨曆啊,我從什麽都不會的千金小姐,學會了自立。
“初雪,讓你做這些事、、、、”
我知道他要說什麽?打斷他:“你再說我把你的衣服丟了,我樂意做。”
他笑著捏捏我的鼻子:“越來越凶了。就這樣對我凶。”
“上官雩,你也有病,還喜歡人家對你凶。”
“好吧,得了一種叫做倪初雪的病。”他笑語著。
我沒好氣地向他拔水:“你都一把年紀了。”
“可不能這樣想,想嫁我上官雩的女子,連小孩子都有。”他一臉的得意。
“你就省省吧,都沒有你的份了。”
“倒也是,有個小醋桶,連心都分不出去了。等等,我來擰水就好。”
他走過來擰著衣服上的水,我擰著他的腰:“誰是小醋桶?”
“上官雩。”他清朗地說著。
我忍不住笑著:“是啊,你是大醋桶,可是我喜歡。”
美妙的月色,靜靜的照著。
風吹來,吹起月夜的涼,一高一低的身影,越靠越近。
他輕輕地吻我:“初雪,我很高興。”
“你的夢還沒有醒來,都過了一天一夜了,我不是還在嗎?反正,我不走了,你就是不喜歡我,我也賴著你。”
“怎麽會不喜歡呢?捧在手心裏,怕化了,含在嘴裏,怕融了。”手指輕輕地觸著我的臉:“初雪,我喜歡你,可我又怕,喜歡到了不知要怎麽樣,才對你更好。”
我一咬他的手指:“就這樣就好。”
不需要什麽,我不求什麽,都是一些不重要的。
“我知道了。”他低低地說:“我們什麽也不要,名和利,也不過是過眼雲煙。”
在很久很久以前,不是都知道嗎?
現在他竟然有些怕這裏會委屈我了,在他的心中,我是寶。
雙手輕撫著他的臉,慢慢地感觸著。
他吻上我的臉:“初雪,我喜歡你。”
有些情迷意亂起來:“厄。”
“初雪,我見你,總是有衝動,一種男人的衝動,別害怕,我不會傷著你的。”
他說得很坦誠,眼裏,寫上了一些情欲。
很多的事,我不懂,也是他告訴我的。
他說,不能這樣,不能那樣,他在用心嗬護著我成長。
我抬起眼,柔柔地看著他:“你不會傷害我的。”
我親吻上了他的喉結。他咬牙:“你這個小妖精,別點火。”
我也不懂情欲,可是,我喜歡他的靠近。
他低啞地說:“我再去洗一洗。”
我輕輕地看他:“我們,不是在一張床上睡嗎?”
他笑:“你不怕?”
我搖搖頭:“不怕。”
他永遠,不會傷害我的。
“你倒是不怕我騙你,玩弄你,再拋棄你。”他捏著我的鼻子,又不舍,一下,一下地輕吻。抱起我往房裏走進。
“總是要經曆的事。”我低低地說,耳根子都紅了。
“我是怕你玩弄我,拋棄我。”他哀怨地說著。
我笑了出聲:“吃虧的不是我嗎?”
“誰說的,男人也有吃虧的時候。你不懂的。”他曖昧地笑笑。
激烈的一個吻,讓我忘了什麽叫做矜持,我聽到自己嬌吟的聲音。羞得想要埋在枕頭下。
他細細地吻著我的胸,讓我想要尖叫。
他低低地笑著,又轉回我的臉,將我的尖叫吞入口中。
“不要怕。”他輕聲地說著。
我不怕,這是一個坎,我得過去。而且,他是不會傷害我的。
迷亂之中,眸子細碎地看他。回應著他的吻,抱著他的身子。
他的堅硬抵著我,可是,他並沒有馬上進入我,我鬆開了眉頭。
他輕輕地撫弄著我,輕柔地試探著,我連腳趾都卷縮起來了。
他讓我也興奮起來,難奈地叫著。
不斷的愉悅而來,我扭動著身子。他又一路吻上我,吻著我的眼睛:“倪初雪,我愛你一輩子,一輩子。”
他輕輕地進入我,我痛疼地攏緊了眉尖,他用一手輕撫著我的眉。
一手抓著我的腰,深深地進入我了。
他忍著,我咬牙也忍著那種撕裂過後的痛。
他吻著我的眼皮:“初雪。”
我睜開眼,看到他一臉的痛,輕輕地擦起他臉上的汗,我輕吻他臉頰:“不痛了。”
他輕輕地起了起來,身體慢慢地適應了他,然後,他又急狂地動著,我覺得自己像是浮在水裏的飄萍一樣,隻能抱著他。
快樂在指尖也爆發了出來,我看到了滿天的繁星閃閃。
他在我的耳邊說:“我的小丫頭,我上官雩一輩子的小丫頭。”
我願意,隻做他的小丫頭,長不大的小丫頭。
一次又一次,抵死的纏綿,這就是情欲。
第二天醒來,我連看他也不敢。
他直笑著擁著我:“小丫頭臉紅了。”
腰酸背也痛,他說,我是縱欲,讓我想找一個地洞爬進去。
他笑著:“小丫頭,是我錯了,去泡一泡,我裝了水在隔房裏,我得先走了。”
接下來的日子裏,都是忙忙碌碌的。
我跟著他上山,認識了很多草藥。
我輕笑:“真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了。跟著上官雩,我也學會治病了。”
他賊笑著:“以後我跟你學畫,你可不能笑話我的。”
“好。我是一個很嚴格的人。”
山底下的藥草,幾乎都給采光了,不斷地往上走。
上官雩說:“這山可是一奇啊,你好好看著,以後畫一幅也不錯。”
我心裏也暗暗稱奇,是啊,這裏好特別,四周的山都是高高的,所幸林木青蔥。
上了山頂,呼了一口氣,上官雩四處去尋草藥,我也去別處撥著。
“初雪。你看。”他大聲地叫起來。
我嚇得走去看。
可是看到的,嚇了我一跳,他抓住我的手:“別怕,我在。”
那是一個死人,一個死了好幾天的人吧。
“你看看,他臉上的神色。”
我搖搖頭:“我才不要看,好可怕。”
他卻笑:“你看他臉上的皮膚,和手上的不是一樣,是那葉子垂在他的臉上了,所以,初雪,我知道辦法了。”他搖著我肩,激動地笑著,叫著。
我給他晃得有些眼花:“我不敢看。”
“好,你別走遠,轉過身去等我,我把那些樹技折下來看看,這是什麽藥枝,叫什麽名,再回去和大家研看一下。”
我輕笑,這的確是一件興奮的事。
他也學會了,不是獨自一人,以前的他,從來不知什麽叫同伴,他夠狂,因為他厲害。
他折了滿滿一捆,放在藥籃裏,背下來。
“上官,他呢?”我有些不忍心看。
“能怎麽樣,可不有去動,死者的瘟疫更重,回頭讓人找些火油上來,得燒了,不殘忍,就是對更多的人殘忍。”
“怎麽辦,你剛才走得很近?”屍毒我也是聽他說過的。
他輕笑:“小丫頭,我不會有事的,我是大夫,而且,我怎麽會沒有意識呢?放心吧。”
唉,我總是好擔心他。
他興致極高地,又和禦醫們慢慢地研製著那些采下來的枝葉。
晚上回來的時候,他樂得抱著我打轉:“初雪,太好了,明天我加快藥草下去,看看怎麽樣。”
“會有效嗎?”
147樓
他眉飛色舞:“放了一些在那小狗子的身邊,他一下就睡得舒服起來,也不抓來抓去了。”
“想必,是有用的,上官,你好厲害。”
他親吻我的唇,狠狠地一咬:“我們可以出去了,我可以帶你去遊天下了。”
我鬆了一口氣,原來他也這麽的不自信啊。
“好,我得準備著我的畫筆了,你得給我背畫板。”
他笑著將我抱上床:“我連你一並背著走。”
困難中的幸福,小小的甜蜜總是讓日子也會過得興奮起來。
鳳彩有了更多的希望,他更起勁了。
有人問他這麽拚命幹什麽?年輕也不要這樣子。
他笑著說:“早些出去,就可以成親了。”
大家都看著我,讓我的臉都紅了。
上官雩接觸的傷重之人多,下了好幾天的雨,連帶氣候也變得燥熱不安。
晚上總是睡不著,吃東西也吃不下一般。
上官雩問:“初雪,你是不是不舒服?”
我細細想了想:“不知道,你感覺呢?我就覺得好燥熱。”
他緊皺著眉頭,憂慮在眼底,沒說什麽,抓起我的手腕把脈。
他的手都是冰涼的,都有些顫抖。
我也嚇了一跳:“上官雩,我不會有事的,我也沒有怎麽接近他們啊?”
“別說話。怎麽感覺不到跳。”他緊張地說著。
“不會吧,我連脈息也沒有了?”有那麽嚴重嗎?
“不是這個意思,我,我太緊張了。”他深吸一口氣,再放鬆一些。
眼裏似乎有些不置信,似乎在感覺了好久好久一樣。
我從來沒有見他把脈會把那麽久的啊,我一顆心都掉到穀底了。
我不會得了瘟疫吧,我記得,我很小心,很小心的啊。
“初雪。”他輕輕地叫。
我咬著唇:“是不是,我感染了病啊。”
他笑,唇角有絲笑意:“初雪,你有孩子了。”
“啊。”我差點坐不穩,嚇得他趕緊攔腰將我抱住:“急什麽?當然會生孩子的。”
“我?”我臉紅起來了。
“不是你,還是我嗎?我的小丫頭。”他帶顫抖地輕吹著我的耳垂:“你竟然有了孩子,我真該死,為什麽沒有看出你的不同呢?”
我一手撫上小腹,我竟然有了孩子,這多讓我驚歎啊。
在這個時候,我有些慌亂:“上官,我怕。”
這裏有些懷了胎了女人,可是感染上了一些瘟疫,連孩子也不能要了。
他將我抱坐在床上,蹲著看我:“不怕,我在。”
“我要做爹爹了,初雪。”他笑得嘴都咧了開來:“不行,要是有人問起,你就說你早就和我成親了。”
我還沒有做好準備,我還沒有和他成親,就這樣,有了孩子,可是,我不排斥,心底湧出一陣一陣的興奮。
“爹爹要是知道,不知會不會打斷我的腳啊。”未成親,先有孩子。
他滿眼的笑意:“他敢,我的娘子,誰也不給欺負。”
我輕笑,在他的臉上輕輕地撫著:“會像你嗎?”
“最好是像我,才情像你,性情像你。”
我佯裝怒:“你是不是現在嫌我醜。”
“不敢,不敢,像我才好啊,世上隻要一個倪初雪就夠了,我們的孩子,也不能像你,像你的話,我討厭,我隻要看你一張臉。”
我笑得軟在床上:“這樣也可以?”
他真是瘋狂了一樣。
他頭靠在我的小腹:“我聽聽,不久後,就會哇哇叫了,初雪,我又討厭了,要是生下來之後,你一直喜歡孩子怎麽辦?”
“我就隻喜歡你這個大孩子,老孩子。”我也高興啊,我就要做娘了,我會好好愛他的,我的童年過得並不好,很寂寞,我想我的孩子,不會的。
我們都會愛他。
他細密地親著我的臉:“小丫頭,你有了孩子,可憐的就是我了,得禁欲了。”
我一掐他的腰:“你羞不羞。”
“嗬嗬。”他輕笑,將我抱得更緊。
夫妻,應該就是這樣的了。
不必什麽樣的婚禮,就這樣,足夠了。
聿福,就可以這樣簡單,我隨手一抓,就是一手的星鬥燦爛。
他的愛憐,我都記在心裏,真的是幸福了,我想歎息了。
午夜轉回,我細細地看著他的臉,如此的近,我輕輕地親一下,心痛地看著他,他知不知道,他消瘦了不少,臉都有些陷下去了。
有什麽事,他也不推辭。這樣的男子,我倪初雪滿足了。
第二天一早,他煮了粥:“要吃多些了,這一次,加了一些東西去,應該能吃得多一些。”
我笑:“上官雩,你是不是連生孩子也自己接生啊。”
他一挑眉:“我是沒有幫人接生過,不過,我娘子的,自然是我自己接生,學習一下也是有必要的。”
我歎氣:“夫君是醫師,可真是什麽都足了啊。”
“初雪,現在輕微的人,都大有好轉了,我們決定,去嚴重飭那裏看看。你現在有了身子,就不要出去了,多睡一些,閑著沒事,就畫畫,我回來驗收。”
“你會看好壞?”
“反正你畫的什麽,都是好,好聽,倪初雪,我是害怕,你有了身子,更不能去冒險。”他誠切地說著。
我點頭:“我知道的,你去忙你的,可是,嚴重的那些地方,要是有死人,必更會嚴重,你得小心一些。”
他走二步,又回過頭,抓著我在我的臉上胡亂地親著:“親親再走。”
“小心我砸你。”我拿著墨砸舉高。
“好,不親了,等我回來啊。”他徇燦的笑,如陽光一般。
我擦擦臉上的口水,心裏充得滿滿的。
我很少給人畫過相,坐在椅上,想著上官雩,心裏一暖,線條也變得柔和下來。
這些日子過得多快啊,轉眼,就已快要十月了。
他說,十月轉冷,會好些,過年的時候,就帶我去泡溫泉對肌膚可好了,而且,還能看到白雪飄飄。
一陣惡心,我趕緊轉到外頭去吐,這小院裏,都種上了防蚊蟲的東西。
看著桌上的藥,想了想,還是不要吃吧,他可也說了,吃藥對孩子不好。
一邊著幾天,他都出去,回來都累癱了。
我叫他別那麽拚博,終會好起來的。
他說,他想快一些,快一些,在這裏,對孩子,對我,都不好。
我心裏感動起來,也什麽也說不出。
我看到他脖子上的紅點點,嚇著了:“上官,這不是,和那些人一樣嗎?”
他也急忙地找來鏡子看,再慎重地說:“我也染上了瘟疫。”
我一句話也說不出,淚就流了下來,他手把著自己的脈,良久才歎氣:“初雪,你遠離我一些,這有些嚴重。”
咬著唇,我痛得心都擰起來:“快熬藥吃,我去。”
“初雪,我知道,你也得吃,我怕,你也染上了,都怕我啊,怎麽這樣不小心。”他自責著,滿恨的懊悔。
“我知道要怎麽做,我現在把用過的東西,都燒了,然後,我們都分開,然後,我們都要喝藥。都會好起來的,是不是。”
他緊皺著眉頭:“我現在去叫禦醫來看看。你先坐在那裏別動。”
一會兒禦醫來了,他告訴我,上官雩隻是一般般的,而我隻有一點點,連藥也不用吃,隻要不接解就沒有事。
可是我看到了他眼中的欲言又止。
上官雩去熬藥的時候,我問他:“你說的是實話嗎?我要聽實話,無論是什麽?我都受得住的。”
他歎了一口氣說:“你要有些準備。”
我心揪得更緊。
“他比較嚴重一些,現在隻能用我們那些東西來熬藥,你也不能去接觸。他去那些地方多了,再怎麽防護,也難啊,一起來的大夫,就死了三個了。”
我坐在床上,一句話也說不出。
“上官雩一定會沒有事的。”
所幸有了孩子,上官雩也克製著自己。
他一定會沒有事的,他是大夫啊,而且,他還要照顧我出去,還要照顧以後的子。
148樓
他在隔房裏,讓我將所有的醫書都放在門口,他再拿進去看。他就算再嚴重,他也不曾放棄過要將瘟疫一事,治理好。
我有條不亂地做著一切,現在煩惱是沒有用的,這些不會消失。現在要是我急起來,上官一定更會覺得自己無用而又愧疚,倪初雪也不再是那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千金小姐。什麽事,沒有做過呢?
將被褥都燒了,用過的東西,也燒了開水燙著。一切,都按照他所說的來做,他怕一個不慎,就會讓我感染得更是嚴重。
隔著窗子,我看到他走來走去,暗影在窗戶邊轉來又轉去。
他必是煩燥不安吧,我不知要怎麽安慰他,才會讓他好過一些,這些事,並不是他希望發生的。
我放下粥,輕輕地叫:“上官,吃點東西了。”
“今天你有沒有發熱之類的?”他有些著急地問著:“我聽見你走來走去,忙了好久。”
我坐在階下,月光將我的影子縮成一團。
“沒事,一點也沒有不適。”
他關在房裏,就夠是心急如焚的了。我怎麽能說,我心裏都如一團火在燒著一樣,其實我也焦急,但是,我要讓我冷靜,安靜,從容,一次一次地深呼吸,我都告訴自己。他不會有事,一定會好起來的。換了誰可能都不能這樣樂觀去想,可是,他不是誰,他是上官雩。
“我吃了滿滿一碗粥,可是還是會吐。”我輕輕地說,點滴的生活,讓他聽了之後,心情舒服一些。
他是輕聲地笑了:“會有一些的。加些陳皮下去。”
“不好吃,我不喜歡那味道,怪怪的,人家說酸男辣女,我看你是想要我給你生一個兒子了,要是生的是女兒,怎麽辦?”我手輕撫著小腹,覺得好是神奇啊。
這下,上官不會再睡不著,不會再擔心是夢了吧。
他長歎著:“初雪,我真想馬上能出去。但是我不能自私地害了你和孩子。”
“對啊,你要安心一點,你要出來,就隻有我一個人在這裏,我也很無聊的,你在,我也可以有個人說說話,聊聊天。”
“初雪,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知道急不來的,我也正好多些時間來調試著看,在自己身上,更能感覺了。”
我一驚:“你要以身試藥啊,可不行。”
他笑得開心:“小丫頭,你怕什麽,藥性我就是倒背,也能背得出來,相衝的,我更是知道,今上午,可是把厚厚的一本關於懷胎十月的書都看了,我估計,我能背出來。”
他還是一樣的張狂,一樣的讓人想唾棄。
“上官雩啊,你吃不吃啊,今天的粥,米多一些,禦醫說,得多吃些。”
“那你吃什麽?不是跟你說過嗎?你得多吃。”他似乎有些怒火一樣。
“我吃了啊,今天有人送了米過來,我都洗了好多次才煮的,而且,還有蕃薯,我可喜歡吃了,甜甜的,可能我體質真的變了,吃東西也怪了,你要不要吃啊?”我故作輕快地說著。
其實,我一點也不喜歡吃。
“初雪,你想騙我,還差一些火候,我豈不知道這裏的糧運作情況,每個人的米都不多,隻能勉強喝上粥。幾個米煮成一碗水的,我也不是不知道。”他一下就將我的謊話擢窮。
我心裏有些暖暖的,撫著腮:“吃吧,我真的飽了,我豈不知道,自已這個時候一定要吃飽嗎?我跟著你都學會到好多東西。我不為自己,我也為我們的孩子啊,是不是?”
他不說話,我想,他必定是在難過。
上官雩是何其孤傲的一個人,豈會變成這樣,這也是因為困境所迫。
別說吃粥,就憑他這份情意,我就是喝水我也心甘情願的。
米糧太少了,官兵隻能推到閘口,讓一些人推了進來,而這重瘟疫的地區,比較偏遠,能送到的,太少了。
很多的人,真的餓得連村皮都吃啊。
清可照人的粥,每每讓上官雩帶著愧色看我。
其實他暗地裏,都將碗裏的米粒拔到我的碗上,我沒他高,他將碗托得高高的。
我抓住他的手,非看不可。
他迫不得意,才讓我看看。
我看到了那白白的水,我直流淚。
嚇得他抱著我心痛地說:“現在可不能哭,對孩子不好的。來,快點吃粥。”他笑逐顏開地看著我,欲把我逗笑。
我搖頭:“我哪裏吃得下?”
他沉默,再歎氣:“讓你吃苦了,可是,初雪,你得吃,知道嗎?要學會更懂事一些。”
“我不要。”我用勺子勺起滿滿的濃粥送到他的口邊。
我眼中的執著,他阻止不了,隻能張開口。
可是,下一刻他就抱著我的頭,親吻著我,然後,口中的粥,也大多的哺入了我的喉中。我嗆得臉紅,氣得掐他的肩頭。
他笑得可惡:“這一招好,我喜歡,娘子,再喂一口。”
“誰是你娘子,你好可惡。”我眼圈一紅,就想落淚。
他想讓我過好一些,他想讓我多吃一點,我知道。無論什麽時候,他都會以我為先。
“你要是病倒了,誰來照顧我。”
“別生氣了,小丫頭,我吃還不行嗎?”他輕哄著我,取過我右手的勺子,在我碗裏挖了一口粥,我又怕他故計重施,捂住了口。
他看著我直笑:“這才叫做相濡以沫。”
“你就占我便宜。”見他吃完,我才高興了一些。
“是啊,我不占你便宜誰敢占,小丫頭,我去忙了,別亂走,很快我就會回來的。”
他每次出去,都是這樣說。
這些,都刻在我的心裏,叫我如何不心酸。
他本就是少爺脾氣,吃的用的,從來沒有刻薄過自己。
能做到這樣,我都覺得他越來越好了。
人啊,總是在困境中變得堅強,再成長,再茁壯。
“倪初雪,我告訴你,我在這裏任由得你胡來,你就不要讓我出去。”他大聲地說著,開了小門縫,再將粥端進去吃。
我笑:“行,你出來吧,我們出去之後,你用雞湯人參湯生魚湯都來膩死我。”
他深歎:“我是不是很沒用啊。”
“對,你沒用,叫你要小心一些的,總是說,我是大夫,現在我照顧你,以後,你照顧我做月子。”
149樓
“這自是不必說的,小丫頭,你煲的粥,真難吃。”
是嗎?是他心裏不好過吧,也是,再辛苦,他都不怎麽讓我做事的。
他說,為我做一些事,是他一天中,最期待的,看我吃東西,更是快樂。
“小丫頭,我一定會沒事的,早點去睡,不能坐在地上了,還有熱息呢?再吹風,更易寒。”他厲害得不得了,做什麽事,都想到生病上麵去。
我想,這大概是做大夫的通病吧。
沒有多久,他吃完飯,把碗放了出來,還囑咐著:“要用布包著拿,丟在水中煮一下。”
“知道了,你比我奶娘還囉嗦。”
“小心出去,我對你不客氣。”他沒好氣地說著。
“好啊,你出來再說,我還不困,我再坐一下。”
“初雪,給我吹吹曲子吧。”他輕輕地說著。
我欣然地去摘了二片葉子,洗過後抹淨,“好,我給你吹好聽的,可不能睡著了。”
“那舍得啊,我最很是喜歡聽你吹的曲子,很好聽,我就想,這是不是一個美如初出雲彩的美人呢?我在你的背後看著,覺得背影還不錯,就是高了些,江南女子大多是纖巧得很,你一轉身,嚇我一跳,原來是一醜女。”他大笑著。
我惡聲叫:“上官,你要出來,我跟你沒完。”
“好,我出來幫你洗腳丫子。”
知道他是逗我開心,我心裏讓這些給泡得軟軟甜甜的。
輕輕地吹著,如彩蝶嬉舞在春葉之間,百花齊放,春光明媚,又如落日中的絢麗萬丈。
我終是不會放棄的,每天那禦醫都過來問問情況,再給一些藥。
我覺得藥不夠濃,讓他把藥給我,我自個熬。
多些時辰,味道也自是不同的。
水突突作響,有人敲門,我趕緊去開,那蓋子沒有來得及蓋上去。
“誰?”我低聲地問著。
“我是送糧來的,邊關七王爺讓我特別交待,送到上官雩大夫這裏。”
我趕緊開了門,是一個男子,站得遠遠的,有禮地說:“七王爺特別吩咐的,所以,我就送來了。”
他,他還想著這裏嗎?他對這裏的一切,為什麽都清楚。
我看著那沉重的一袋米,心也沉著了下去。
終究是忍不住了,我輕聲地問:“七王爺還好嗎?”
“好吧,我得走了,我走了三天才到這裏,幸好,上官雩大夫,一打聽,就能找到。”他捂著鼻子,怕這裏的空氣,也染上一樣。
米,這裏最需要,可是,隻有那麽少少的一袋。
我也知道,每個人的力量很有限,能做的,也不是很多。
當皇上有皇上的難,做七王爺,也有七王爺的不易。這些米,就指不定是他自己去買的。
燕朝才經曆過戰爭不久,萬物待新,都困難。
我不知道,要不要提進來,畢竟,這城裏的人,太需要了。
上官雩的聲音傳來:“初雪,誰啊?”
“是送米的,他讓人送來的,我們要收下嗎?”不是不要他的心意,而是……
上官雩想了一會說:“初雪,你先進房裏去,我出去提。”
“我們會不會,太自私?”我心裏還是難過的。
“我無法做到公平,我不能讓你餓肚子。”他說:“這些都是上官雩做的,不關你的事。”
“好吧,自私就自私,你要是好了起來,就更能替人看病了,能讓這裏的人都快些好起來。”有時候,有些事,就是這樣子。
本來,我不喜歡去想這些事,當生存,都成了問題,人也就隻能這樣。
我進房,上官出來提米,放在一側,還吩咐我得多洗幾次,點上藥香。
我笑笑,上官雩踏出這一步更難,他甚少求人的,如不是沒得吃了,如不是因為我,他怎麽會要這一袋米,他的骨氣,就是硬得比石頭還要堅固。
我怎麽會放不開呢?
又走到那小花蔭邊去看藥熬得怎麽樣了,真是不妙的。
這九月末的風一吹,四處都是白花,就連房頂也是白白的。
滿院子都是清紛,我忘了蓋上藥蓋子,竟然上麵也漂浮著好多,白白的花在上麵滾動著。
我用勺子將花都撈走,想必也髒了,可是算了,現在的藥,都比較難,那種樹都要砍幹了。
現在什麽都緊缺的,上官雩是大夫,還有人送些藥過來的。
我卻不知,這些無意而又細小的事,還是讓上官雩發現了,再讓希望點了起來。
我將藥放在門口,上官雩吃藥從來不必人催的。
沒一會兒,就拿了進去。
我洗米煮飯,心想著,今天終於可以做一頓米飯讓他吃了。
就是白米飯,沒有什麽菜,可也是足夠了。
一粒粒米,都很珍貴的,我舍不得浪費了。
他需要體力,不然總是拖著不會好的。
可是,才洗了一會,上官雩就大聲地叫著,“初雪,你入了什麽去熬藥。”
我覺得奇怪,不過我相信上官雩,他啊,鼻子特靈了,在冷宮寧妃那裏,如果不是他聞到了那怪味,而且,他告訴我要防著,我做了替罪羔羊也不知道呢?
擦擦手走近,“我沒有放什麽啊,就是那些藥熬成的,是不是太久了,所以變味了。”
我想了想說:“大概是剛才我去開門的時候,那落下的白花吹在裏麵了。不能吃就倒掉吧,我再熬過。”可千萬不能拿他的身子作賭注。
“不,我聞著,這味道物是舒服,而且喝下去,有一種清涼的感覺在心裏,你拾起白花兒給我。”
我也不知是不是他突發奇想還是怎麽了,依他所說,拾了好些白花放在窗台上。
蹲坐在小凳子上生火煮飯。
他開窗拿花的時候,來上一句:“千萬不要打瞌睡,把頭發給燒了。”
“你就巴不得呢?”我轉身朝他說,看著他的樣子,還是有神采。
覺得,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我送飯給他的時候,他也沒有說什麽,吃了就送出去。
一直到晚上,也沒有跟我說上一句話。
也累了一天了,我睡得極是熟。
半夜的時候,聽到外成的聲音,我還以是賊來了。
心裏有些害怕,也不敢點燈,悄悄地推開一此窗看,心又鬆了下來,什麽賊啊,家賊呢?上官雩正在那裏生火弄著藥。
也隻有我不出來的時候,他才會出來,他碰過的東西,他都會燒了水煮泡著。
我就坐在床上,一手叭在窗台上,看著他忙碌的樣子。
他說我認真的樣子他最喜歡,我的眼裏,沒有什麽,就是那種狂烈,就足以將他所有的驕氣都折走,可是我好拽,居然不接受他的意見。
嗬嗬,那時,他還不是一樣,二人就互看二不喜。
他入迷的時候,是那般的讓我看得眼也不眨。
什麽,時候,我才能和他在一起呢?他擺弄著那些,我要是在旁邊,他會教我。
我對那些,也是不生厭的,能學不同的東西,總是讓生活很新鮮。
管他人怎麽說呢?我們過我們的日子,隻要自己過得開心,也就足夠了。
迷糊中,我竟然叭著就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就聽到上官雩的叫聲,“小懶豬,起來 走一走了,早上別睡太多啊。”
“你在外呢?”居然叫我起來。
“是啊,我有好消息告訴你,這此花兒,再加上我昨天配的幾味草藥,再衝一些昨天所剩的藥汁,喝下去後,整個人都神清氣爽的,我想,就是它了,”他的聲音,多愉悅,他叫著,他笑著:“初雪,我想,可以根除了,我才喝了一次,我就覺得整個人輕鬆了很多。”
我為他高興,上官雩,在生活的細節中,也能想法子。
就那麽平常的白花,再加上草藥,再加上那樹葉,他說,他輕鬆了許多。
我躺在床上,傻傻的笑了。
他又興奮地說:“初雪,我把配方寫一寫,讓染重的人試試看,要是有效,就是這麽一個方子了。我想了一夜,我終於想出來了。”
我輕笑,眼裏濕濕的,上官,一定會好的,不是嗎?
“初雪,你再睡一會兒,還早著呢,是我太興奮了,想要讓你分享,想要讓你放心,”他大聲地說:“我等了好久,天一亮,我就急著要告訴你了。”
“上官,我很高興,”我輕輕地說,我聽到他終於長吐一般的聲音。
接過被子蓋住了臉,咬著唇,一滴滴的淚,滾燙而出,這是開心的淚,我是多麽高興啊。
他就是半夜之後叫我,我也會開心啊。
一會兒,張禦醫前來,卻沒有進來,而在在門口說話,“上官夫人,上官大夫情況怎麽樣了?今天我不便進來,上官夫人千萬不要出來。”
他的嗓音,變得有些沙啞。
我一驚,想必這老禦醫,也中感染了瘟疫。
沒有辦法的事,輕者已好的七七八八,可是重的,還是很難。
死了三個禦醫了,這裏好得差不多的,也逃了差不多了,誰都怕啊。
每天都有人死,要是再治不好重的,隻怕朝廷會下令,隻能一個不留了。
或者,是封城吧,或者,又是餓死。
這幾天,鳳彩這裏,都沒有人再送米來,我想,必是有了一些命令吧,所以,樓破邪讓人特意送米到上官這裏來。
總是心寒的事,可是,這裏的人,都不想放棄。
我輕歎著,擦幹淨了手說:“張禦醫,你進來吧,我進房便是,上官有個配方,可能大有好處,他貼在門口,張禦醫看看也好。”上官一夜未睡,現在必是睡著了,我也不想告訴他,他操心不了那麽多,人各有命,張禦醫能來這裏,也就有那個準備了。
我進了房,沒多久,聽到了推門的聲音,張禦醫進來看了。
一會兒,他拍掌叫道:“妙啊,妙啊,這方子,妙得很啊,我看行,上官夫人,我先回去試試看。”
上官夫人,這裏的人,差不多都這樣叫我了。
我也照著上官所說的,將份量的藥都熬好。
真是大快人心的消息啊,上官是好得快,重疫那邊也說,這幾天,大有起色,想必不用多久就真的能好了。
而輕一些的人服用了,就和常人一般,還能做事什麽的。
我很高興,他終於做到了。
可是他很警慎,沒有到最後完全的好清,他不會出來,他對我很小心,很認真。
我知道他從來不會這樣的,他並不是懦弱,也不是怕再感染上。
每天,都細細地問著那些病人的情況,再決定藥量的輕重。
他又給讓我出喝上一些特配的藥,不會對孩子有什麽影響,也能讓我預防一些。
情況在晦澀中,越來越是樂觀,可是,那種樹葉,越來越少,基本上這附近的,都砍光了。
藥方也在不斷地防變,再思量,更多的人,好了起來,人們的臉上,看到了希望。
我甚至都能出去,讓一個孩子來這裏取走了半袋米,讓大夥吃。
我有些後悔啊,以前我可是從來不會節省糧食,現在最幸福的事,就是吃上一碗白米飯了,一粒飯,都不舍得浪費呢?
他說:“我最想就是把把你的脈,看看你現在的情況。”
“沒事,我壯壯的,孩子也很好,這些天可乖了,也不惡心,也能吃得下東西。”
“還是不想確切地知道啊,”他遺憾地說著。
“那好吧,我有一個辦法,我知道古人把脈是什麽樣子,綁繩子就好了。”
他抗議地輕敲著門:“倪初雪,你這樣是不行的,你是不是把我當神來著了。”
是啊,我就把他當神,我心中的神。
“上官,都會好起來的,我都不怕了,你還怕什麽呢?”
“要是我,我也也不怕了,就是你,我可不能冒一點的風險。”
我想,都會好起來的,這事,已是上報了朝廷,飛鴿傳書了出去。
為的就是想要朝廷趕緊送米糧來啊,不然能活著,也會餓死得很多。
細水長流,我又開始將一粒米掰成二半來用了。
我們的幸福,我們的光明,就不遠了,得支持下去。
天天都煮粥吃,上官雩隻有一個要求,要透明化,就是開著窗,讓他看著我吃飯,他怕我又少吃了一點,會要了他的命一樣。
我好笑,又暖透了心。
幸福是在指尖輕輕地流泄出來的,連摭掩也摭不住。
他拿著醫書在窗邊看著,時不時地,跟我說一些話,我在不遠的地方畫著那遠處的漫山白花兒,如雪一般的淨。
隻有淡淡的藥香,在鼻尖流竄著。
沒過多久,在最後一點米熬成粥的時候,終於傳來了好消息,七王爺親自押送著大米進來了。
我輕笑,舒了一口氣,看看上官,他正看著我。
我歪頭說:“就快能出去了,上官雩你不要耍賴喲,要用雞湯來膩死我,我好久沒有吃過肉了,你看,我都麵黃肌瘦了。”
他眼裏靜靜地笑意,像是絢麗的花。
150樓
“我不會把你膩死,隻是把你養得走不動。”
“現在我真的情願在肉堆裏吃得走不動,上官雩,我都不記得肉是什麽味道了,反正我不會跟你客氣的,要最好的。”
“那是當然,”他輕輕地說:“我的站丫頭,這不知道肉的味道,來咬咬看,這是肉的味道。”他伸長了手,捋起袖子。
我無奈地搖頭:“我不吃人肉。”
“不舍得吧。”他笑,收回手。
“好吧,你無非是要這樣說,我當然不舍得了,上官啊,你也好得著不多了,明天,你得去領米哦,不然,孩子會餓得哇哇叫的。”我不想去,如要說我見到樓破邪,會是平靜得如水,太假了,我想,我做不到的。
但是,我是下定了決心跟著上官雩,我不會再動搖了,不會再拋下他了。
就算是沒有這夫婦的關係,沒有腹中的孩子,我也不會再離開他了。
他輕笑,“你說謊也不看看對像,你就是肚子再大些,孩子也不會哭出來的。”
還真是沒有辦法:“誰叫你老呢?什麽都知道。”
他臉一黑,故作生氣,“你開玩笑可以哦,可是不能說我老,我上官雩怎麽說也是風度翩翩的。”
“沒錯,整個風彩,無人不知上官雩的大名,可惜,你被我綁住了。”
“再綁實一些吧,”他輕笑,“好吧,我的娘子大人說什麽,便是做什麽,我怎麽舍得讓你肚子餓呢?也不舍得你提重東西啊。”
我輕笑,拍打著衣服,讓衣服變得平實一些。
我學會了很多,我很滿足於現狀,雖然過得不好,可是很滿足。
無需要說太多,彼此都知道心意,我知道他恨不得我一天就坐在椅子上,等著安胎呢?
他也恨不得將世上最好吃的,最美味的,都捧到我的麵前。
他眼中的那抹傷意,我可是說了好久,才讓他想開一些。
他喃喃自語地說:“倪初雪,為什麽你會和別的女人不同啊。”
“要是相同的話,你豈會看上我這具醜女。”加重那二個字,刻意要他認錯。
“就是太美了,美得不好看了。”
我輕笑出聲,“你這句話,真是難理解了,反正就這樣了,一輩子好長,你將就看吧,看了左邊,看右邊。”
他笑,低低地說:“瞧,做了上官夫人就是不同了,連說話,也變得讓人難以招架了。”
我真想去掐他,“你還沒有給我聘禮呢?”
“我整個人送給你,不就是聘禮嗎?你的,還不是我的。”他揚揚眉說:“送來送去多麻煩啊。”
第二天一大早的,上官雩就出去了。
我身子懶洋洋的,困倦得很,我總是想睡,他說,這是正常的。
有時覺得好幸運,慶幸他是大夫,什麽都懂。
而人的生活,總是離不開這些一樣。
我越來越是依賴他,我曾經獨立過,可是,依賴的感覺太好太幸福了。
這也是我從來都沒有試過的感覺啊,沉溺下去,怎麽會想要爬出來呢?
靜靜地聆聽著小鳥的歡唱之聲,風吹過的屋院子的聲音,聞著輕淡的藥香,這一切,安靜得多美啊。
又迷糊地睡了一覺,上官雩叫醒我的時候,已是日頭高照了。
他在門外笑著,那雙眼裏,不再幽深得不見底,不再是寂寂冷冷的。
滿滿的幸福都溢了出來 ,陽光在他的身後,灼得人睜不開眼,光彩罩著他,越發顯得容光煥發起來了。
我幾乎都看呆了,他挑挑眉,“起來吃飯了,小丫頭。”
“你煮飯?”他不是怕嗎?
他輕輕地笑:“我讓幾個禦醫給我把了脈,當是能自如了,就是我自個還是擔心你的身子受不了,不然的話,我非狠狠地把我的權利奪出來,親個夠。”
我臉微微地熱:“上官雩,你又欺負人了。”
他走近,舉起雙手讓我看,“洗得幹淨了,小丫頭,我給你梳發,你的頭發,總是亂得可以,雜草一樣,以後就是歸我管了。”
他將我的被子拉開,我伸出手,讓他二手抓著,一個使力,就將我拉了起來。
好舒服啊:“我越來越愛睡了。”
“我瞧瞧。”他打量著我的氣色,輕柔地將我眼邊的異物掃去,拂出額上的發,一手握著我的手腕,慢慢地把著脈。
“我的寶貝兒子很好,脈息不錯,我最愛的小丫頭身體也不錯,就是氣太虛了。”
我咕噥:“我可是不要再吃藥了,好難吃。”在這裏吃的藥,幾乎是我以前所有生活中的雙倍了。
“不吃藥,就食補也是可以的。”捏捏我的臉,“是得好好地補一補了,不然人家會以為我上官雩虐待上官夫人呢?”
一手按在我的小腹上,我抓住,“上官雩,你想幹什麽呢?”
“我就摸摸我的兒子啊?”他眨著眼笑。
鬆開他的手,“可是你的神情,很不正經,上官雩,要是我生個女兒,怎麽辦?我喜歡女兒。”
“不是兒子也沒有什麽啊。再生就是了,嗬嗬。”他壞笑著:“任你一直生下去。”
我輕撫著他的發,這一刻,好溫馨啊。
我輕輕地說:“上官雩,我們的孩子會多麽幸福啊。”
我和他,沒有完全得到父母的愛。
我們的孩子,一定會很幸福的,完整的愛,不會是孤單。
他有些哽咽一般:“倪初雪,謝謝你。”
“謝什麽呢?”他想有一個家,我也想啊。
“你讓我知道,我並不是一直被人拋棄,被人利用的,我那名義上的親娘,一個夫人,她不想入宮,不想生孩子,因為,她事實上就是怕死,打著為我好的名義,將我送走,不曾有問過,不曾有提過。那天鳳公主,與皇上私亂之名,我早就知道,知道我爹爹是怎麽死的嗎?是給氣死的。皇上竟然在上官藥鋪裏,微服私出與自己的親妹妹,我爹的原配夫人淫亂,他死的時候,告訴我,我一輩子,都是上官家的孩子,那裏,我就懷疑了,我的身世是什麽?我上官爹爹一輩子不能生養孩子,我不想把這個醜陋的事實揭開,我怕有好些的事會暴露出來,可是,我無法忍受玉貞公主,我急切地,和你在一起,真相卻遠比我估計的還要慘,我居然是我最厭惡的人的兒子,你曾說過,你不會嫁與王子,我信你,我恨我,恨我的無情,逼著將這血淋淋的一幕說了出來,我恨我的身世,我恨皇上,我恨你。”他幾乎說不下去了。
我抱著他的頭,淚水滴在他的發上。
“我恨你對樓破邪的心動,所以,我不顧一切了,初雪,讓我說出來,我會好受一些。”
如果沒有愛,怎麽會恨呢?
“上官,都過去了,我們不想以前,我們想以後,在一起。”
他抬頭,眼裏的冰冷慢慢地暖得如秋陽一般,輕輕地拭起我的淚:“小丫頭,永不分離。”
我點點頭,上官的心裏,竟然也是千瘡百孔。
“我們的孩子,會連著我們以前一並幸福的,”我也過得並不好,可是,我一直告訴自己,就是那樣了,不要貪求了,就會擁有更多的快樂。
我嚐過了這樣的幸福滋味,我要再回到那從前,我心境必不再是一樣了。
在冷宮,人情的冷暖,早已是嚐夠,是要苦盡甘來了。
“唉,說這些作什麽?快起來洗洗臉,再吃中飯,今天有青菜喲。”
我心裏高興,“真的啊。”
上官拿來外衣給我披上,“當然是真的,不過,青的讓我煮成黃的了。”抱著我往外走:“越來越沉了。”
真舒服,我連手也不想放開了,勾著他的脖子,“還有得再重呢?”
“你再重我也抱得動。小丫頭,洗洗臉,洗洗口,吃飯。”他笑得比陽光還要燦爛。
洗去一晚上的疲軟,我看著那一盤煮得發黃的青菜,心裏好是感動。
我想,他為了這幾條青菜,向誰開口也是不易,可是,我急需要吃一些東西。
“小丫頭,吃飯了。”他招招手。
我咬嚼著,我覺得,從來沒有吃過這麽好吃的菜。
他托著臉,像孩子一樣地看著我,帶著笑的容顏滿 是歡躍。“小丫頭,看你吃飯,真是一大樂趣。”
我笑:“好好吃。”
“小丫頭,你要一個人在家裏了,不要亂開門,我今天出去看看,運來了新藥,得看看是否是所要的那種,如果一個偏差,吃下去可不好。”
“我跟你一起嘛。”我不喜歡一個人在這裏,孤伶伶的,而且睡足的我,也睡不著,想畫畫,竟然懶得提筆。
他想了想,“還等什麽呢?快吃完飯,我去裝些水來。”
心裏一陣歡呼,急匆匆地就扒著飯。
風彩城裏,已是慢慢正常起來,還有集在廟宇的重瘟疫者,得再服藥,再觀察,可這也算是奇跡了,全城歡舞,都鬆了一口氣。
有了米糧,有了藥,就能維持下去了。
城邊在分著布,每人隻有少許的一匹布,宏亮的聲音在叫著:“上官夫人,快去領布了,很漂亮的布。”
上官雩輕笑:“好,一會去看看。”
以前他總不會這樣笑的,我喜歡他這樣子,相握的手也不管大家眼中那羨慕之意。
是七王爺親自帶著具押送來的,米糧藥布等東西,整整的幾十車在分派著。
我看到了米如玉,那個燕朝第一富的女子。
她居然一點也不怕這裏的瘟疫,也跟著七王爺進來了。
我想,她一定很喜歡樓破邪,不然,不會跟了進來。
提米的人說,米是米家捐獻來的,布也是,藥草更多的也是。
一時之間,米如玉救苦救難的菩薩一樣,讓鳳彩的人都想跪下去拜謝她。
樓破邪也不貪這虛名,由得他們說去。
做生意的人就是不一定,等快好了,折磨得也差不多了,才來救濟,終是博得了好名聲,以後米家在這一帶的話,也就固若金湯了。
我卻覺得遠遠不如我家上官雩,有些想笑,我竟然說他是我家的。
“求求你們再給我一匹布吧,我女兒和孩子的衣服,早就不能再穿了。”一個男子在那裏苦苦求著。
都說男兒受折不受屈,如此也是不得意吧。
“布匹有限,就隻能拿一匹,快走,後麵的人等著呢?”
上官雩放開我的手,走上前去說:“把我的那份給他吧。”
“上官大夫啊,好好好,”那些人竟然也都認識上官雩。
“把我家小丫頭的也一並給他們吧我們不需要。”
我輕笑,是的,我們並不需要,衣服有得穿就好,而且出去之後,比這些好很多的,都有得是呢?
唉,我的奶娘一定擔心透了。
“想什麽呢?”他走過來看著我問。
“我想,我奶娘一定以為我跟男人跑了,我怕她擔心,所以說去黃山畫畫。”
輕柔地交我的發綰到耳後,他說:“馬上去秦淮,讓你奶娘放心,擔些心是必要的,再來呢,就開心,畢竟,她終於將你嫁出去了。”
我睨視他一眼,唇角滿是笑。
“上官大夫,”張禦醫過來,“廟裏的那些,又有新的好轉了。”
“是嗎,我去看看,小丫頭,那邊你就別跟著來了,人多較亂,一會就回去。”
我點頭:“你去吧。”
我知道怎麽照顧自己,可是,他和我奶娘一樣,總是當我是小孩子。
孩子們,終於有笑聲了,生命力的強壯和身體的種種因素,他們好得很快,又打打鬧鬧成一片了,我想,不用多少年,我們的孩子也會軟軟的叫娘叫爹了。
他不在,覺得也沒有什麽好轉的,我並不介意他不陪我。
瘟疫的事,比我更重要。
我往回走去,石徹的大道上,是我已穿得發黃的繡鞋,洗得幹淨而又陳舊的裙子,裙擺依然漾出它美麗的漩渦,像白花兒一樣開。
那繡工精細而又華美的鞭子印在我的眼底,還有嵌著珍珠的美麗繡鞋,如雲一般的紗裙。
我濃吸一口氣,總會遇見的,一輩子不見,那就是一個過不去的坎。
不管如何,都要笑。
我揚起了笑,刻意不去看他的眼睛,他的眼睛總是會誘惑人。
我是上官家的小丫頭,就一輩子是了,我已不想再去想,和七皇子之間的事,生活總不能停留在那裏,我要的是未來,和上官雩的未來。
輕點頭,我連話也不敢多講,就急急錯身而走。
至於那米小姐,我更沒有心思去打量。
才走了幾步,他低沉的聲音就響起,“初雪,還好嗎?”
“好,很好。”我略停一下,又往回走。
匆匆地回到住的地方,心才放了下來,我怕什麽呢?我不知道。
上官雩怎麽會不知道我終會“遇”上他的呢?他是讓我跨出去吧,我當然知道,我也會跨出去的,我會回家的,做飯等他回來也是一個很快樂的事。
或許中以,七皇子現在會難受,但終究會過去的。
關於很多東西,過去了就過去了,原諒我的自私,我想和上官雩有一個美滿快樂的家。
151樓
我坐在門廊邊的椅上,吹著香香暖暖的初秋之風,愜意地半眯著眼小睡,也曬曬太陽,等著上官雩回來。
一陣陣輕輕地敲門聲,我半睜開眼看看,沒有人進來。
再響一會,我不得不放下交叉的腳站起來問:“誰啊?”
還是沒有人回應,我覺得有些奇怪,出去開了門,卻看見地上放著一個竹籃子,裝滿了新鮮的蔬菜,還有一些放得長久的肉類。
我四處望望,看到了那轉角外一抹黑色的衣料閃過。
我不用去看,我也知道是誰了,樓破邪。
我卻怔怔地站在那裏,我心裏有些為難。
他送這些來給我,雖然不是什麽貴重的東西,可是在鳳彩這裏,是多珍貴啊。
我收下,上官雩會有意見嗎?我不想和他爭吵。
我不收下,我覺得,折了樓破邪的心意,這也不是什麽,就是菜而已。
如果不收下,更覺得我對他還放不下一般,我不想再去想以前。
我站在門前,看著那菜有些發呆。
上官雩遠遠地走來:“初雪,這是?”
我抬眼看他:“怎麽辦?”
他大要也能猜得出來,畢竟在這裏,能有資格吃得上這些菜的,還有誰呢?
他笑,並沒有介意,一手提起籃子,一手合上門:“送來了,就吃啊,正好,你需要得很。”
我沒有去問為什麽?何必多問,上官都不介意,那不是更好嗎?
有些人,尤其是男人,對這些最是介意了。
我接過菜:“我去洗,你先去洗洗手。”
“好,我看你太久沒有看到這些菜了,一定好奇怎麽長成這樣子。”他淨過手,從後麵抱住我,我感覺到他心跳得很快。
我回頭一笑:“怎麽了?”
他埋頭在我的脖子,悶悶地說:“沒有什麽?”
我不說出來,哪裏不知道他的小心思呢?我自然是會見到樓破邪的,我就算不出去,也必是能看到。
我用菜掃掃他的頭:“沒事還不煮飯去,別把你兒子餓著了。”
他笑,手抱緊了一些:“小丫頭肚子餓了,我馬上去煮。”
那興高采烈的樣子,像是吃了糖的孩子一般。
我不知道為什麽上官會有這些懼怕,我知道,有很多事,他和樓破邪之間有著默契,卻沒有告訴我。
他在害怕嗎?我已不想再去問什麽?
他輕撫著我的小腹:“今天有沒有不舒服?”
“沒有啦,很好。”收拾著菜,他站在我的背後,他往後一使力,我就靠在他的胸前了,那煮著飯的鍋呼哧作響著。
我想,這就是幸福,聽得見,摸得著。
“過不了多久,你就會挺著大肚子,一手扶著腰,走路,都難了。”
“哪有那麽快啊。”
“就快了,就快了。”他笑得歡心,卻是一把抱起我,又讓我坐回那椅中去:“在這坐著,看你夫君大展廚藝。”
他倒是,忙了一整天,也不叫累。
我坐在那裏,看著他忙忙碌碌的樣子,覺得特窩心。
雖然,他煮的菜,真是不能叫一個好吃,可我喜歡。
這裏,一切都好起來了。
日子在指尖中,慢慢地過去,我也習慣了,每天能在門口撿到菜,青菜越來越少。倒是想著法子,什麽也來。
上官雩一點也不吃,全讓我吃了。
有時我問他,我是不是很麻煩,而且很無用。
他板著臉:“誰說的,這些以後我千倍百倍地還給他。如不是這當頭,我自也不會收下他的東西,初雪,你得吃下,你要記著,以後這些一顆菜頭,就是夫君用一百兩銀子給買下的。先吃後,出去再還錢便是。”
為了讓我吃得安心,他這般說。
有些感歎,我想如果不是我有了身子,我自也不會收的。
覺得欠他的,越來越多,而我又不想再糾糾纏,太累,太痛了。
我愛上官,我的夫君。
瘟疫的之戰,也並不是那麽易打的,總是反反複複,他一天到晚都和禦醫研究著有什麽新法子,讓所有的人都脫離。
還得有著長期奮戰的精神,米糧也總是斷斷續續的。
已是十一月的風起之時,刮得整個鳳彩如下雪一般,白茫茫的花在空中輕飄著。
李公公帶來了聖旨,那時我還在畫著白花飛泄而下,想著一會兒上官回來了,讓他看看。
敲門聲一陣緊一陣:“上官夫人,出大事了?”是張禦醫的聲音。
我嚇了一跳,抓著筆就去開門,看到一臉焦急之色的張禦醫:“出什麽事了?上官雩呢?”沒看到他,我心一點也不安。
張禦醫重重地歎氣:“朝廷下了聖旨,要殺上官大夫啊?”
“啊。”我驚呼出聲,筆落在地上,弄黑了我的繡鞋,墨汁輕輕緩緩地散了出來,心一緊:“為什麽?”
“這也不知道為什麽?皇上的聖旨寫得清清楚楚啊,七王爺正要回京,上官大夫正在城那邊?他讓我不要告訴你,可我想著,還是來告知一聲。”
我深吸了一口氣:“我馬上過去。”
一邊走,一邊揪著心痛起來,為什麽呢?上官雩在這裏救人,幫助這裏的人,無功也罷了,還要殺他,我不相信樓破日是這樣的人?我更不相信,上官雩那麽好的人,都會殺頭。那麽,這世上還有王法嗎?那我怎麽辦?我愛上官雩,我不能沒有他。
急促地往前走著,我不敢跑,他說現在還是要小心一些的。
我不哭,要冷靜地去麵對,這事也太讓人難以接受了。
我到了城牆那邊,進了那諾大的廳,以前是官兵所有,樓破邪來了之後,便住在裏。
我一進去,就正好看到他要出來。
我深吸了一口氣:“我要見上官雩。”
“初雪,你來得正好,我正要回京去弄清這件事,怎麽說殺就殺呢?”他緊皺著眉頭。
“我要見他。”我急了,抓住他的衣袖:“我要見他,真的要見他。”
樓破邪看著我,輕歎著說:“初雪,你別緊張,不會有事的,我會去問個清楚,可是,聖旨還是聖旨,寫得清清楚楚。上官雩治死了鳳彩的知府,皇上治他的罪,處死在知府的墳前。”他簡略地說一下。“還列舉了很多,寫了整整幾十行。初雪,我終是不信的。上官雩不是那樣的人。”
我淚水泊泊地就順著臉頰流了下來:“公公呢?李公公怎麽說?”
“初雪,你不急。”他抓住我胡亂舞著的手,讓我坐在椅上,雙手壓著我的肩,低下身:“初雪,我不會不管的。”
我看他的眸子,滿滿是關切。
他是會管,可是我更擔心上官,無緣無故給他起一個罪名,這算是什麽?好心沒有好報嗎?我終也要知道這麽一種滋味嗎?拚了我的命,我也不會眼睜睜著不管不問的。
上官沒有權勢,沒有官職,就隻有一腔熱血。
可他做所的,遠比要這些,來得更好,更偉大。
我的心好亂,糾結著。
他輕輕地抹去我的淚:“初雪,我也沒有什麽辦法,我隻能先回京去問個清楚,加快時間,一定不會讓上官雩出事的,他是我的哥哥。”
我第一次聽他這樣說,他和太子之間,就沒有什麽兄弟之情,你防著我,我防著你。
可是,他第一次帶著感情說,上官是他的哥哥。
他們之間,有什麽樣的事發生呢?
“初雪,你要冷靜,你聽我說,這一次李公公是受了皇命而來,有聖旨在身,誰也奈何不得,唯一的辦法,就是我現在趕緊回去,可你要保得你自己。”
低低沉沉的聲音,讓我胡亂地搖頭:“不要不要,會來不急的,李公公是誰,我從來沒有見過他,為什麽要讓他來宣聖旨。為什麽就這樣要殺我的上官,那知府,就是病得無藥可救了,上官就是給他吃仙丹,他也活不過來啊。”我胡亂地說,越說,我越是氣憤。
他輕輕地說:“別激動,初雪。”
我也不想,可是,事關上官,我就不得不激動。
“我要看看聖旨,我倒要看看皇上給上官按的是什麽罪,為什麽容不下他?”
就因為,我和上官一起嗎?
要死,也是我,為什麽就要上官呢?他以為這樣子,上官死後我會獨活嗎?我會生死相隨的。
他抓起我的手:“好,我帶你去看看,李公公也在這裏。看完之後,我就得先回去,你記得,凡事不要衝動,要冷靜一些,你能行的,初雪。上官雩對你很重要,所以,我無論如何也會趕回來。”
我沒有聽進多少去,就急急地走著。
看著那聖旨,果然,明黃色的印,還蓋了玉璽。
我本就是想看看皇上給上官按的是什麽罪,一條一條,多長的聖旨啊,是欲要他死了。
而且是今晚三更處決,我更是疑惑,為什麽要三更,就算是犯也什麽大錯,也不必這樣。
我眯著眼,更加看得認真,越看我越是氣憤啊。
我恨不得,上官從來沒有來這裏,樓破日還真是一個了不起的皇上,列舉了那麽多,那麽之中,誰是他監視上官雩的人呢?我才知道,在危難之中,竟然還有人有閑心死盯著上官的這些事。
事跡一會兒娟秀,一會兒又大氣而又堅硬。
我腦中靈光一現,我看了看,又想了想,記憶中是誰的字,一會兒娟秀,一會兒又變得雄渾大氣的呢?
用手指,輕輕地比劃著,顯然不是出自同一隻手寫的。
雙手皆能書?而且還能仿。在宮裏,就隻有一個人。我抹去臉上的淚,抹去鼻水,抬起了眼看著樓破邪,還有那坐在一邊冷眼旁觀的李公公。
我看著樓破邪,一字一句地說:“這不是皇上的聖旨,你想,誰的字寫成是這樣的呢?你的字,就跟這雄厚有力的差不多,而娟秀的,我想,你也不陌生。”
他倒退了一步,差點撞上那桌子。
眸中的光彩在失色又在傷痛,他緩慢地吐出二個字:“寧妃。”
“沒有錯,雙手能書,右手有力,左手娟秀,寫累了一手,就換一手。所以,這個聖旨,不是皇上所下的。”我瞪著李公公:“你倒是有什麽目的,非要治上官雩於死地。”
樓破邪咬牙:“大事當前,如此胡鬧,無論是誰,都得以法治之。”
不管要牽扯出多少人,如此偽造聖旨要殺上官,必就是做得很是精細的了。
是誰,我也不怕說出來,就是寧妃偽造的對旨,我侍候過她,她書法很漂亮,我曾有一段時間沉迷。也學了些,而且,她仿人寫字,更是一絕。
什麽目的我不管,我隻要我的上官雩平安無事。
第四十三章:
“說。”樓破邪大吼一聲,對著那李公公,嚇得他差點沒有摔著。
想必也是在宮裏見多識廣的了,收收精神:“這是皇上下的聖旨,奴才隻是奉命來宣旨處置。”他一板一眼地說著,未了,還陰沉地瞪著我:“七王爺,你雖然貴為王爺,可是寧妃也是王爺你的親姨,七王爺怎麽可以胡信她人,皇上的聖旨,還有玉璽,別人有眼無珠不認得,可是七王爺,你認得啊。”
他還振振有詞,似乎不害怕一樣。
我氣憤地說:“皇上的字,一直都是深長而有力,這些,字當中,明明就是力度所不夠,而且,換字之快,根本就不是一隻手所寫的。”
我怎麽沒有見過樓破日寫呢?
我看著樓破邪:“你要袒護嗎?”
他胸脯起伏著,似是蘊含著無限的力量。
那李公公睜開眼看著,在思索著,在想著,這情況要怎麽樣處置。
“說。”樓破邪大吼一聲,對著那李公公,嚇得他差點沒有摔著。
想必也是在宮裏見多識廣的了,收收精神:“這是皇上下的聖旨,奴才隻是奉命來宣旨處置。”他一板一眼地說著,未了,還陰沉地瞪著我:“七王爺,你雖然貴為王爺,可是寧妃也是王爺你的親姨,七王爺怎麽可以胡信她人,皇上的聖旨,還有玉璽,別人有眼無珠不認得,可是七王爺,你認得啊。”
他還振振有詞,似乎不害怕一樣。
我氣憤地說:“皇上的字,一直都是深長而有力,這些,字當中,明明就是力度所不夠,而且,換字之快,根本就不是一隻手所寫的。”
我怎麽沒有見過樓破日寫呢?想要糊弄人嗎?如此大的膽子。
我看著樓破邪,我想,我那一句話太重了,為什麽我會問,他是不是要袒護。
他眼裏的痛,像刺一樣,我心裏有些不好受。
他怎麽會呢?是關係到了上官雩,所以我心裏一下就亂了。
我一手捂著嘴巴,酸液一下就湧了上來。
我跑到外麵彎著腰吐,他以為我怎麽了,也上來順著我的背,用手帕擦拭著:“別怕,初雪,我樓破邪焉會呢?不顧一切,也要查個清楚。”
“喂,七王爺。”女聲高高揚起。
米如玉站在前麵,一雙銳利的眼看著他扶住我的肩,眼裏,有著怒氣流轉。
她的身後,還跟著幾位大夫。
樓破邪也不理會她,而是轉過我的臉,黯然的眸子看著我:“初雪,決不會的。”
我點點頭,我知道他不會:“我、、、對不起。”
他有些苦笑一樣,還是扶著我去,小心地扶我坐在軟椅上,再倒來水。
大聲地叫了起來:“來人啊。”
好幾個侍衛進來,站在一邊聽令。
樓破邪也不多跟李公公廢話,而是淡淡地說:“李公公,今天不管你是誰派來的,有聖旨在手也是,不說個清楚,我自也不會再逼問,用刑便是。”
“七王爺,你這不是反了嗎?老奴可也是皇上派來的啊?”李公公還不怕死地說著。
樓破邪一個眼色,眾人就湧了上去,去抓李公公,他反抗地大叫,總是說一些有沒有王法,怕不怕死,眼裏有沒有皇上之類的。
可這些人,聽從於樓破邪的,自然不管他那麽多,很快就捆住了,就連帶來的好些人,欲進來施救,也讓外麵的人圍困住。
“七王爺,你這不是跟皇上作對嗎?對你,沒有好處的。”他苦口婆心:“不就一個上官雩嗎?皇上容不下他,你要知道啊?”
重重地一巴掌打在他的臉上,他冷怒地說:“廢話。你沒有試過刑的滋味不說實話是吧,哪來如此大膽的公公,試過刀在大腿上割的滋味嗎?再撤上鹽水,挑了腳筋,你試過嗎?那種痛,一定會讓你終生難忘的。”
他揮揮手,一個侍衛拉出了大刀。
“七王爺,你知道你在幹什麽嘛,你這是、、、、”米如玉大聲地說著。又看了我一眼:“因為這個女人,值得跟皇上作對嗎?”
他厭煩地看了米如玉一眼,淡淡地說:“不關你的事。上刑。”
152樓
刀一靠近,李公公還在大聲地說著,可是刀落下,那紅紅的血一流了下來,他的話就終結在舌尖了。
痛楚,讓他知道樓破邪可是說話算話的人,有些害怕了,臉在扭曲著,當第二刀欲落下的時候,他嚇得大聲哭叫著:“我說,我說,七王爺,你就別查了,這事,對你沒有好處的。
“不管是我親姨,還是我親娘,還是皇上,處死一個人,當得是給一個理由,上官雩以身為側,親到這來治療,不論功倒也罷,還論死,世上,豈有這相的事,或者是有,可我樓破邪在,就不會讓這樣的事發生。你給我聽清楚了,說。”
我看到他渾身的冰冷而又憤怒,我想,如果是寧妃,那牽連的,是否還有那小小的十七皇子。
他讓自己強壯,讓自己在宮裏有一些地位,無非就是要想要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可是現在卻要去揭開。
我不內疚,一點也不。我氣恨,當是什麽得益不得不殺上官雩。
她們的眼裏,就從來沒有過別人在乎是什麽?別人,還是不是人。
他揮揮手:“再上刑,拿鹽水過來。”
我想這是不是會很痛的呢?為什麽他眼裏,有著那種難忍之色。
我站起來,他似乎比我還激動了。
看著他,我咬著唇卻說不出一句話。
他長歎一口氣,對我露出一抹笑說:“沒事,我都會處理好的,不然,你先到隔房休息一下,一會我告訴你。”
我搖搖頭:“我也想知道。”為什麽要殺上官雩。
驚徹天地的痛叫聲,李公公再也受不了,下身鮮血淋漓的。
一個待衛對著他的腳,就是狠狠一刀,將他的腳筋給砍斷了吧,那痛,卻又讓人捏著某些穴位,而不至於昏過去。
太過於血腥,我轉過頭。
“我說,我說。”再也忍受不住,還有著顫抖的聲音。
“說便是。”他還是淡漠地說著。
誰知那李公公卻看著眾人,大口地喘著氣:“這、、、、茲事、、、大。”
“都下去。”他揮揮手,卻牽住我緊抓著拳頭的手。
待衛退下欲關門,米如玉卻是一手擋住,逼視的大眼無聲地看著樓破邪。
他有些不耐:“下去。”
“她呢?”米如玉指著我。
“來人,將米小姐請回房,十步之內,不能讓人撞進來,誰也不許。”樓破邪倒也不去管米如玉。
我看米如玉是很喜歡他的,大概是因為他,才來這裏的吧。
茲事大,大到什麽程度呢?
可是米如玉看我的眼神,似乎要將我燒焚了一樣,緊瞪著我的手。
我輕輕地掙紮,抽了出來。
樓破邪的手動了動,還是沒有再抓,而是冷淡地看米如玉:“她和你不一樣。”一揮手,眾人也就將米如玉拖著走。
門一關上,室內也就安靜了起來,有些幽暗,那細縫的光線照在李公公的臉上,是那般的扭曲。
“七王爺,你不能再追查下去,這對你無利的啊。”李公公還苦口婆心。
他輕哼:“你另一隻腳的腳筋我不介意親自下刀。”
李公公的臉縮了縮說:“是寧妃娘娘仿的聖旨,難道你要查辦自己的親姨嗎?”
七王爺淩厲的眼神看過去:“當是我的決心下得不夠是吧!說。”
“就是寧妃娘娘想殺上官雩。”他低垂下了頭。
“看來,你還不夠老實,一個妃子,如何指使得了你,又如何拿得到玉璽來蓋?再不老實一點,我是不跟你說什麽客氣的,宮裏的刑你也略知吧,我這倒沒有那麽講究,也不讓人有後悔的機會。你不說,寧妃那裏,我自也是得去問清楚的。”
“我說,我說。”如鬥敗的公雞。
在這裏,是樓破邪的地方,將在外,不聽令,宣旨之人,又如逞得了強。
他是太自信了嗎?不,他一點也不了解樓破邪,他焉是那種聽死命令的人。
“是李妃娘娘和太後娘娘,去拿的聖旨和玉璽。由寧妃仿字。”
難道,李公公?如此的不怕死,又甘願冒險前來殺上官雩,那當是為的是什麽呢,我想,上官雩沒有得罪過太後和李妃啊?
“為什麽?”簡短的二個宇,輕吐出口。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樓破邪才說:“皇上有隱疾,不會有傳人,知道此事的人,都讓皇上殺了。”
“可這關上官雩什麽事?”我憤怒地叫著。
這是皇上自己的事啊,關土官雩什麽事呢?我總是百思不透。
“皇上欲廢李妃,欲將太後打到冷宮,此事湊巧讓老奴聽到了,告與太後娘娘。太後娘娘身上有遺旨,先皇過世之時,想得最多的是上官,還有七皇子這二個皇子,終日總是憂思,下了一旨,如駕崩之後,上官雩,七皇子並封為王,燕朝兵權,各一半。太後娘娘一直保管著這遺旨,不曾有泄露出來,而今皇上容不下太後娘娘,太後娘娘就出此下策,皇上若是駕崩,最有權力的,就當是你和上官雩。七王爺戰功赫赫,也有兵權在手,七王爺一旦回京,那麽局勢最有利的就是寧妃娘娘,於是,太後找寧妃商議,保寧妃的十七皇子為太子。一殺上官雩,七王爺就會急著回京城了。局時,皇上一出事,七王爺也無暇顧及這裏。就是這樣了。”他眼如死灰一般,在喘息著。
我一咬唇:“宮裏的這些破事。”
我最討厭了,最恨了,居然是為了奪權,才要殺上官雩,就是整個皇位送給他,他都不屑要。
樓破邪有些頭痛,揉了揉額:“皇上為何要處置太後?”
我冷聲說:“這些我大概略知一二了,皇上是太後親妹妹所生,太後殺了皇上的親母妃,又欲除掉太子,可是,讓你母妃擋了一刀。”
他看著我,眼裏的滄桑在疑積著,搖搖頭:“為何總是不能了得個痛快,這邊事重,宮裏可也真是不甘寂寞。”
是啊,宮闈秘事,翻雲覆雨是她們,卻總是想著自己。
他看著李公公:“你也自然是不能留的了。皇位,算什麽呢?我欲爭,還不至於今天這樣跟你說話,早你就跪在明堂之上了。父皇還在世的時候,問我是否願意做一個君王。我想都不想,我就拒絕了,留你一口氣,回京城去告訴你的主子們,翻雲覆雨,不是這樣翻的。”
我倒是不知道,他差點做了皇上。
想逼皇上立十七皇子為太子,這一群女人算盡了心機,真是可笑啊。
榮華富貴,她們真能帶得走嗎?
為何不大度一些,大體一些,慈悲一些,當是你敬人,而人敬你。
深宮中的恨,幽幽長長,我慶幸,我不在那裏。
關於皇上的什麽秘事,我根本也沒有興趣知道。
她們都太小看皇上了,他在她們的麵前可能還是和做太子時一樣,無誌,甚至大多是聽從。錯了,她們終會嚐到錯的滋味。
樓破邪也冷笑:“簡直是胡鬧,這些罪,一並回京皇上處罰,來人,把他帶出去。”
開門的聲音,光線一亮,我有些不適應,用手擋著。
皇上如無子,就得先立一個太子以示朝綱正穩。立十七皇子為太子,真是可笑啊,寧妃真的還不甘心,樓破邪雖然跟她親,可也不是有眼無珠之人,權利的引誘之下,竟然連心也蒙蔽了。
是啊,當今天下之勢,樓破邪最能說得話,寧妃還越是算盡機關了。
可是,她錯了,樓破邪不是喜歡弄權之人。
心裏翻滾著,又一陣的不舒服,我跑到門口扶著吐了起來。
好一會兒,蹲在地上大口地喘著氣,急促得我手指都有些發冷。
他蹲在我前麵,輕細地用袖子抹著我的臉:“吃些東西。”
我搖頭:“不用了,我想現在就回家去等上官雩。”
“用一些吧,初雪,也許,是我和你最後的一餐飯了,我讓人送了李公公回去,為的就是讓她們心裏害怕,而不至於下毒手害皇兄,可是,那遺旨一出,上官雩隻是壯著上官的姓,不會有什麽?而我,也就為皇兄所難容了。”
我心裏一酸,我竟然沒有替他想到這些。
是啊,皇上的狠心,想必太後是知道,所以不顧一切了。
這可笑的一幕落席之後,矛頭對準的,卻隻有樓破邪,皇上還能容下他嗎?
我咬咬唇,輕輕地點點頭。
他像得到什麽一樣,笑了開來,有些苦澀,還是扶著我的手往一邊而去。
米如玉站在那屋簷下,怨恨的眼神看著我。
我不管,可我不知道,她卻害我那般。
她是很驕傲的一個人,她喜歡人人當她是神一般的尊重著吧。
“樓破邪。”她大聲地叫著。
“你就不必來了。”他淡淡地說,扶著我走。
我轉過頭,看到米如玉眼中的淚水奪眶而出。
心裏覺得怪異:“我是不是,破壞什麽了?”
他說:“有什麽?本就沒有什麽?她跟隨父兄入宮赴宴,就那樣認識了。”
“可是一直跟著你,你是不是,也考慮一下。”我小心地說著。
他不幸福,我始終也是如一根刺一樣在心頭啊。
他卻笑,好是苦澀:“別談這些,我不喜歡。”
他不喜歡,他是不是也盡力了呢?還是真的不喜歡,也許吧,米如玉,太驕傲了,一個是商人,一個是什麽也不看重的人。
桌上擺上了些菜,我坐在他的對麵,一直,就沒敢看他的眼神。
他輕笑:“初雪,說些話吧,或許我明天就離開這裏,沒有七王爺三個字了。”
我沉默,心裏卻是難過。
他夾了些菜在我的碗裏,就是我那時喜歡吃的啊。“如今之計,就是我放棄所有,也許吧,禽鳥盡,良弓藏,畢竟是兄弟,沒有到那一步。”
他如此一說,我就驚歎起來了,看著他:“你是說,這些會是樓破日的計策。”
“水清而無魚,而風聲一起,便也知道宮裏的局勢如何了?清君側,這倒也是一幕好戲。”
“別說了。”我替他不值啊。
他一心,忠心耿耿,他讓那李公公帶話回去,隻怕,也是要告訴樓破日,他無意於皇位。
隻是皇上會放過他嗎?一員大將啊,又是民心所向。
不能沒有他,可是,又不能養大了。
養虎就必成患,我以前單純的想法中,就沒有這些的存在。
可是,宮裏的局勢,皇上是要把所有的都抓在手中。
他笑,如此的好看,像是輕輕落在屋簷上的白花一樣。
“初雪,你很聰明,可是,我並不想告訴你這些的,你告訴上官雩吧,讓他帶你四處走走,別總是站在第一位。”
我覺得心裏難受:“你呢?”
“我,走遠些,便是了,這世上沒有樓破邪便是了,皇上的玉璽,焉能隨人動,就連太後,也難啊,若不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怎麽會讓人拿了去呢?很多的事,他看著,卻不出去。其實在宮裏,我對誰也不會防著,可是東宮,我卻不得不防。”
“對不起。”我吸吸鼻子“以前我總是把你想得很壞。”
我卻不知道,人性的可惡,總是藏在深處的。
他裝了一些湯給我:“初雪,吃些東西吧,我喜歡看你吃東西。”
我端起湯喝,卻覺得好難好難。
“初雪,你說,如果哪時我沒有送你上道觀,我們會不會真的在一起?”他突然這樣問。
我來不及答,他又笑笑地說:“過去了,沒事,你吃吧。”
心裏有些糾結,那上道觀的路,一路上如此的甜蜜,可是,終是過去了,不會再回來了。
如今,我是上官雩的小丫頭。
他又給我夾菜,夾得滿滿的,他說:“初雪,對不起。”
“如果對不起可以了結,對不起的人,是我才對,七王爺,我,我想回去了。”我不想再這樣,我心裏痛著。
他輕歎:“初雪,再叫我一次樓破邪。”
“樓,曾是我最恨最討厭的姓,可是,我覺得你們不同。破邪,為什麽要叫破邪呢?”
他低低一笑,眼神中有些滿足:“好喜歡聽你叫我的名字,破邪?我生下來,母妃就請了道士來給我算命,說我一生中,煞氣太多,最好是出家,而樓家皇子這一字中,就有一個破,就叫破邪。其實,我母妃隻是想自己出家而已,後來,她受傷了,她就出家了。”
他說得如此的風輕雲淡一樣,我卻聽得心裏難過。
為什麽要拋棄他,那時的他,就要學會怎麽成長,怎麽去麵對皇宮了。
我做宮女,才那麽一點時間,我就忍受不住了。他是皇子,又比公主更要引人注目,所以他不得不忍著種種,茁壯起來。
我看著他,點點頭:“你很堅強,是我所學不來的,我一生中,能得上官雩,是我的大幸,破邪,你會有更好的女子的。”
他隻是笑,笑得我想哭。
他說:“吃完這頓飯吧,我想多看一下你。”
此時不再談情,卻滿滿是歎息之氣一樣。
我慢慢地嚼著,把種種的苦澀和從前的所有,都吞下腹去,我欠了他的情,我不知道,要用什麽來還,但是今生我已許給上官雩,我斷不能再改。
到最後的時候,我朝他一笑:“我回去了。你要好好的保重。”
他點頭,連動也沒有動,我幾乎看到了那琉璃眸子裏竄起血淋淋一樣。
不敢再多看,我轉身就出去。
在屋簷的一邊,那米如玉還是瞪著我看,再生氣一般地抱起一邊的大花瓶狠狠一砸。
清脆的聲音,滿地的白花花碎片,是她的怒氣嗎?
不管以後怎麽樣,我想,樓破邪不會被動地選擇的,他有他的路。
或許,他和米如玉之間,會有改變,如不是,也難成其事。
我朝她點點頭,她卻半眯起眼,陰狠地看著我。
153樓
我往外走去,才出了城邊,就看到那站在正中央的上官雩。
他的衣服有些髒,也有些狼狽,頭發淩亂著,可是他的眼神在看到我的一瞬間,亮如星子。
他走上前來牽著我的手:“小丫頭,嚇壞了你了嗎?”
我心裏一難過,埋在他的懷裏,“嚇死我了。”
“小丫頭,你好聰明啊,”他笑,可是手還有些顫抖地將我抱得緊緊的。
想必,他知道了過程了吧。
“小丫頭,我好高興,讓我背著你,轉一圈吧。”他抬起我的手,笑著將我臉上的淚都擦淨。“我的小丫頭,終究是長大了。”
那輕柔而又深長的眼神,讓我不好意思去看。
他輕笑半蹲下來:“丫頭,我背你回去。”
我爬上去,“我好累了,心裏又不舒服。”
“我回去給你看看,熬些清心之藥,放心,會放很多的蜂蜜進去的,不會苦的。”
“嗯。”我輕應著。
路上好多人,都看著他背我,我的臉一下紅了,我說:“我腳拐痛了。”看一個人,人愛還沒有開口我也說我腳拐痛了。
上官雩直笑,“人家又沒問你?倒是你不打自招了。”
我埋頭在他的肩上,輕聞著他的氣息,“我想睡了。”
“好,我們回家。”
輕輕地二個字,如此的讓人安心。
我輕笑,我喜歡這二個字。
我以為,這件事就這樣過去了。
第二天上午的時候,我正在掃院子裏的白花,洗淨用來曬,再入藥。
門又讓人敲響了,我去開門,卻是一個不認識的男子。
他一臉焦急地說:“上官大夫,去采藥摔下山裏去了。”
我眨眨眼,像是沒有什麽反應,一會兒,一種黑暗的感覺襲了上來,眼前一暈,我差點就摔了下去。
“在哪裏?”我緊緊地用指甲掐著手指。
“就在山頂上,掉到下麵去了,已叫人去那邊的山腳下看了。”
我心裏的什麽念頭也沒有了,就往路邊跑了出去。
什麽東西,模糊了我的眼睛,我揮手擦去。
那男子在前麵跑著:“是這裏,就是那座山。”
那一座山,是上官雩帶我去采過藥的啊,他今天上午,就是跟我說,要去采藥。
顧不了什麽,心一直一直往下沉著。
我也沒有去想,上官雩是如此細心的一個人,怎麽會摔下去呢?我越上走,我就越來越不安,快到山頂上的時候,我居然沒有聽到人聲。
我轉過身,“是不是走錯了,是不是這裏,為什麽沒有人說話?”
上官雩斷不會一個人去采藥的。
他一變臉色,凶惡地扯著我的手:“往上走,不然非讓你的孩子沒有了。”
我手一驚,抱住了小腹,為什麽連這個也知道,我腦中閃出一個人影來,米如玉。
那天她看到我吐了幾次,也隻有她,才會有人來監視著我做什麽?我們發生了什麽事?
“走。”他推著我,“我家小姐,在上麵等著你。”
等我,為什麽要在懸崖上呢?我不想傷害了我的孩子,我們對他很是期待。
用上官雩來騙我,永遠可以讓我上當,我想著上官雩要是早點回來,發現我不見,就會找的。
城裏很多人都看到我往外跑了。
上了山頂,那風越發的冷,吹得呼呼作響,周圍很多吹過樹的木樁。
我卻沒有見到米如玉,那男子就緊瞪著我,在等候著。
我斷是跑不過他的,我一個人,我倒是不怕,可我不能傷了我的孩子。
她想說什麽呢?我心裏轉過千百個念頭。
沒有多久,就看到了米如玉在二個下人的扶持下,上了這裏。
她驕傲而又美麗的五官看著我,她沒有說話,我就先說了。
“米小姐,你讓人請我到這裏來,我想大概是和七王爺有關,我斷可以告訴你,我一心一意地跟隨上官雩,我和七王爺,不會再有任何的牽扯。”
她揮揮手,逼近了我,半眯的瞳孔黑乎乎的,陰冷若冰的眼神似要把我穿透。
“你也看出了我喜歡他是吧,我就是喜歡他。”她高高地挑起了下巴,“米如玉,從來沒有這樣低三下四過,我是很欣賞你,可是,我哪裏不如你,你不過是一個宮女,我是米家的大小姐,我連你都不如嗎?”
“你用這樣的心思去喜歡他,那你就錯了?”我淡淡地說著。“而且,緣份是天注定的。”
“我不管,我要的,我從來還沒有得不到的。”她蠻橫地說著。
我輕輕地搖頭:“你好好對他,他也會發現你的好,我已為人婦,我已有上官的骨肉,我怎麽會再跟他扯一起去呢?你倒也是可以放心啊。”
“放心,”她冷哼,“有你在,我就永遠放不下心來。昨天他跟我說,他要離開,叫我也離他遠遠的,他心裏永遠隻愛你一個,你就是死了,他也隻愛你一個。我就不知道,我哪裏不如你了,你就一個賤人。”
我倒吸了一口氣,“米小姐,請你放尊重一點。”
“什麽尊重,他夜夜想的人,是你,就算我脫光了,什麽臉麵都丟光了,求他,他也是冷冷的把我推開,我就不知道,你倪初雪,有什麽好,為什麽讓他念念不忘,不就是跟他上過一次床嗎?你做宮女,就想著往上爬了。”
話越說越難聽了,我搖搖頭,“米小姐,這是我們之間的事,關你什麽事?”
“好,不關,不關,誰叫我愛上了他,我喜歡的東西,我就是毀了,我也不會再留著。”她陰狠地說著“對不起了,倪初雪,我要毀了你。”
“為什麽?”我覺得好笑,“你毀了我,你也得不到他,人心,就這麽狹隘嗎?”
“別跟我說這些,我皇妃我都不想做,我想你死了,他就會慢慢地放開心,就這樣。”她輕笑。
他愛我,真是如此的深嗎?
米如玉又輕喃,手在腰間一摸,摸出了雪亮的匕首逼近我。
我抱著肚子往後退,三個男人就守在三方,我似乎,無路可退。
“要怪,就怪他愛你。我愛他。”
“你喜歡他什麽?沒錯,他愛我,又怎麽樣,我已經說過了,我不會再跟他有什麽?為什麽你聽不懂了,你這樣子,怪不得,他不愛你,我有我的上官雩,我心滿意足了,”我不能再退了,下麵,就是蔥鬱的青山。
“米如玉,你搞什麽?”樓破邪的聲音傳來。
米如玉一驚,轉身看了,臉色都煞白了。
“你這個瘋子,”他冷厲地說著,小心地走近,“不得傷害她一根寒毛。”
“我不是瘋子,我就是喜歡你。”她大聲地叫著,逼近我,“我要讓她死在你的麵前,看你會不會心痛,你傷了我的心,我也不會甘心的。”匕首朝我捅了過來。
樓破邪撲近,去搶那匕首。
鋒利的匕首劃破他的手掌,血流如注。
我不能害怕,我要往一邊走。
米如玉不甘心地大聲地叫著:“殺了她。”
三個家丁就撲了過來。
樓破邪顧不了那麽多,狠狠在甩了米如玉一巴掌就來救我。
就他一個人,這些人也斷不是他的對手。
我嚇驚恐了,手抓得有些輕顫,抓住他的衣服。
可是米如玉的瘋狂眼神,讓我知道,我得離她遠一點,如我所說的一樣。
樓破邪輕輕地說:“不要怕。”
我舒了一口氣,覺得頭好痛,扶著崖邊的樹喘著氣。
或許米如玉說出了他的心裏話,他有些不敢看我。
那領我來家丁爬了起來,還想再掙紮地攻擊。
樓破邪走過去一腳把他踩得動不了。
他轉身看我,卻臉色大變,叫著:“初雪,小心。”
我也驚懼,可是太慢了,米如玉悄悄地爬了上來,奮力一拳打我的肚子,我怕傷到孩子,竟然放手就護著,用力一推,我如斷線的風箏一樣,整個人就往下摔了下去、
沒有了感覺,就覺得什麽也抽離我一樣,我不想死的,我的上官雩怎麽辦?
崖上的黑影也一跳,朝我撲了下來。
我是樓破邪,在我小的時候,我母妃出家為道。
隻留了我一個人在皇宮裏,那時我姨在宮裏還算是得寵,並沒有多少人會對我怎麽說。
無論怎麽說,我還是一個皇子,身份上的不同,表麵上,是很多不敢說的。
可是私下裏,我就不知道了。
說我一生下來,就帶著煞氣,所以我叫破邪。
我還小,什麽也不知道。
可是皇宮裏的日子,並不是那麽好過的,除非我什麽也不要懂,一輩子平平淡淡地下去。
而我,也是這樣打算的。
可是我看到,太多太多的事事非非,他們總是欺負我。
我哭得很慘,後來,我跟宮遷裏的武師學武藝,我才覺得,力氣有個地方可以使了。
我也有了一些生活上的向往。
每天的生活,如此的枯燥,就算有時去向我的親姨請安,也是恭恭敬敬的,不能出一點的差錯。
我學會了沉默,沉默就不會讓人注意,我看到,好多出風頭的皇子,莫名其妙地就死了。
有些甚至隻是父皇多稱讚了二句。
我哀沉,於是,我格守著本份,學會了很多的東西,也學會了,將所有的話都藏在了心裏,慢慢地,我竟然忘了,要怎麽表達。
宮裏的公公和宮女,沒有一個對我有什麽評價的,談到七皇子,也隻是哦一聲,便沒有了下文。
可是,後來寧妃染病,皇上讓她去了冷宮。
還有那小小的娃兒,她幾乎是跪著求我,要我好好地照顧小十七。
我看著那小人兒,看著瘦削的姨,我重重地點頭。
從此,他們就是我的責任。
可是,我並不知道,寧妃入了冷宮後,病卻是一直沒有好。
而十七,也是我的弟弟,我得照顧他。
我學會到強壯,我的出色,讓父皇很滿意。
而我也知道界限在哪裏,所以,我一直沒有逾越本份,倒是沒有引來多少人的側目。
我的身邊,有很多的宮裏的心腹,我冷眼旁觀,我討厭虛偽的宮中。
我覺得,該出家的,不是母妃,而是我。
所幸我的自律和得寵,讓人不會打主意到我的頭上來。
我也知道,要怎麽樣來保護自己,一刻也不能放鬆。
其實我很累,我覺得自己像是拉滿弓的弦一樣,我不知道我還會撐著多久。
我奪華麗而又虛浮的皇宮,早就隻能歎息了。
冰冷的,沒有一絲味道的,才二十二歲,我竟然覺得蒼老了,每天的事,都是千篇一律的。
我就是閉著眼睛走,也能將我的崇閣宮裏倒著走幾遍。
我很冷,都是這麽說的,其實,我很是寂寞,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係於除了看書,就是練武,我很少出現在眾人的麵前。
也早就到了納幻的年紀,可我竟然不想任何一個女子加入到我的生活中來。
於是,我一直拒絕著。
那天,我帶著十七看寧妃,在宮裏,隻要是妃子,不得是姨,還是娘,都不能這樣稱呼的,隻能呼之為妃。
十七很怕,竟然不敢進去,我就帶著他進去,他怯怯地站在門口。
我才走近,就聞到了濃重的藥味,寧妃娘娘好幾年了,一直不曾好過。
那老嬤嬤在一邊打盹,她們在午睡。
我忽然聽到如天籟一般的聲音,是從後樹木中傳來的。
我覺得奇怪,於是,從那虛掩的小門出去,我看到了一個女子。
靜靜地坐在樹底下,隻是二片葉子,就吹出了曲子。
那衣服,卻是一個宮女,我想,這宮女好是大的膽子,這必然是寧妃的宮女,在這裏吹,豈不是吵著寧妃。
她吹得很好聽,我聽得有些入迷。
或許是因為這些欣賞,所以,我板著臉,我冷冷地說:“喂,你這個宮女,怎麽在這裏?”
她一下轉身,那眼中,還有著驚恐,那純淨的眼裏,如蔚藍的天一樣。
她頓了一頓,眼中就沒有了害怕,她不緊不忙地施禮,我問她是誰。
她輕淡地說:“我是倪初雪。”
倪初雪,這個名字,倒是不錯,而且反應也不似一般的宮女,唯唯諾諾的。
我還是冷若冰霜的說她,叫她要盡力盡力地侍候好寧妃。
我不想十七的母妃,有什麽畫。
我成長的時候,就沒有母妃在身邊,孤寂的味道,我怎麽會不知道。
摔痛了沒有人會為我心痛,孤單了沒有人會陪一陪我。
我總會一個人走過來,學會了隱藏著所有的一切,我並不想自己最親的人受一些傷害,我渴望有親情吧。
我的幾個兄長,是沒有親情可講的,表麵上和氣地笑,更多的是笑裏藏刀。
我以為,我就這樣了過去了,可是,後來探子告訴我,太子和一個叫倪初雪的人走得很近。
我覺得奇怪,卻也不去管,這是太子的私事。
而我那裏,就對她約莫有了一些印象。
154樓
我其實也知道一些事,林美人讓這宮女和宮廷畫師林珣畫畫。
聽說,這個宮女很聰明,躲過了一些事非。
我冷笑,暗付,這宮女大概想飛上枝頭吧。
可是那一天,我到了冷宮,卻是我最親的人寧妃欲死了一般。
我很生氣,我怕,因為我從來都是一個人,我不想,再失去更多的親情。在宮裏,有一份牽掛好過孤單寂冷。
我打了她一巴掌,打得她偏在一側,我還不解恨,我將她重重地一摔,那骨頭的聲音,似乎我也聽到了。
我要殺了她,寧妃在受苦的時候,她在那裏呢?
我什麽也沒有去想,我隻覺得恨,我怕寧妃也要離開我了,多少,她和我母妃是有一些相像吧。
宮裏的禦醫都無濟於事,怎麽辦?
她說,請上官雩,我一驚。
更覺得奇怪。
上官雩是天下第一名醫,也跟皇宮,沾上了一些關係,可那人極是孤傲,目空一切。
要是能進宮的話,寧妃也不必住在冷宮。
她卻說:“秦淮的倪初雪。”
她是有些傲骨之人吧,她的眼裏,寫著掙紮的情緒,也有著憐惜。
我在那一刻,有些覺得後悔了,可是,無事於補。
令我驚奇的是,上官雩真的進宮了。
救治了寧妃,而且,他和倪初雪的關係,像是很不一般,他總是看她。
而她的眼裏,有抹對我的恨。
我說過幾次,叫她要格守本份,她眼裏有些不屑。
她大概不知道,本份在宮裏來說,也是一個活命的話。
有人送來了一幅畫,畫的是她。
那恬靜而又輕笑的眼神,帶著溫暖,我竟然,很喜歡。
我給吸引住了,我看到上官雩眼中的那惱意。
後來,倪初雪畫了一幅畫,就放在窗台,那陽光,淡淡薄薄的,就照在那裏。
畫的是天珠,多美啊,她真的好有才華,宮廷裏的畫師,好些都沒有她畫得好。
一筆一筆,多特別,多是神似。
那毀了的天珠,而這幅畫,像是真的一般。
我想,這畫,她必是送給上官雩的吧,他們總是在一起,我一點也不喜歡。
她回來了,我想折折她的傲氣,要她知道,什麽是主子,什麽是宮女,一個宮女,萬不可能帶著那樣的傲氣。
有人敲門,她去開門的時候,那是一個絕色光華的女子,有些輕挑地看著我。
這女人,有什麽出色之處呢?這般地看我。
我聽到她叫倪初雪姐姐。
我討厭她的眼神,我冷厲地挑她的毛病,發覺用懲罰她來讓倪初雪難過,讓我有些興奮。
我還撕了她的畫,那聲音響起,我看到她眼中的傷痛。
我不喜歡她的眼,總是帶著笑和自在,暖暖的。
而映得我,太冷太冷。
我為什麽,總是喜歡打壓她呢?我不知道。
我竟然眼神總是喜歡跟她打轉,她做什麽事,都好認真,她畫畫的時候,那眼中就隻有畫,什麽都不會存在。
我知道自己長得好看,很多人說,我比我母妃還好看,可是,我一點印象也沒有。
很多人,看我一眼,就不舍得移開眼神一樣。
而她不會,她總是畢恭畢敬地對著我,可那眼裏,還是驕傲得很,那肩頭,還是立得直直的。
為什麽對上官雩可以那麽好,我想折了她的翅膀,她的溫暖讓我太渴望了。
後來在玉瓏宮裏的,我看到一幕幕無聊的戲。
那個笨女人,竟然不顧一切地幫著殷梨香,也不怕別人一個狠心,就將她殺了。
我想,事情沒有那麽快完結的。
於是我在暗處坐著,看著她擦著地板,她很難過,卻不像是為自己受到懲罰一般,而是一滴一滴淚地落下,我心裏,暗暗地痛起來了。
她妹妹就要高升了,她不高興嗎?多麽與眾不同的女子啊。
她看到我的時候,甚至有些恨。
我想跟她說說話,她很傲。
一個太監砸了花盆就跑,很快,很快,真的很快就有人來抓她定罪了。
她又輕笑,似乎,一切都知道一樣。
我出麵,護了她。
我最忘不了她說的那一句話:“翅膀,斷了,再重生,怕的是,連飛的勇氣都沒有,就困住了。”
我是不是,也讓宮給困住了呢?
我並不想變成這樣子的啊?
她的輕笑,她的冷笑,她的桀驁,她的怒火,在我的心裏,交替了一夜。
我知道,她恨我。
我對她的討厭,已不知不覺變成了注重她,變成了,喜歡她。
我不應該這樣子,多年的自律,慢慢地在打破了一樣。
可是我已經迷糊起來了,我想接近她。
我有些喜歡她,我不曾喜歡過什麽人,這就是喜歡吧。
因為我想知道她的一切,而且,我想要她平安一些。
這是我在宮裏二十二年來,第一次的喜歡。
其實,我更喜歡看她畫畫,那種神態,那種美麗,總是讓感歎。
平凡的樣子,而不平凡的才華。她瀟灑,她自得其樂,這是我在宮裏,一直是沒有看過的。
她一見我,眼裏就寫滿了不甚屑和氣恨一樣。我竟然覺得,恨也好吧,總也是一種特別的。
她吸引了我,她的聰明,她的才華,她的自在,她的快樂,她對我相貌上的優越,也沒有另眼相看。倪初雪三個字,就進入了我的腦中。
我卻不知道,以後和她糾纏那麽久。
動了的心,再難以平複。
這個笨蛋,居然三更半夜還去那裏。
她沒有聞到,不同尋常的氣息嗎?空氣中,帶著蕭殺的冷息。
她一點也不知道,她看到了那亭中的人。
我實在是看不下去,我不知道她要往哪裏逃,我不想看到她半夜私會的罪名。
於是,我伸出了手。
她大概嚇怕了,隻是看著我。
她身上的氣味,好淡,好清,我很喜歡。
她好瘦啊,她的腰,我幾乎二手就能環握著。
後麵追的人越來越多起來,我就單手抱著她走起來。
其實我轉了一個圈,我居然想提著她的腰,走遠一些。靠得很近,能感覺到她的心跳是那麽快。
可是目的終究還是要到的。
她第一次說,謝謝我。她本來是討厭我的,可是事非分得很明白,我欣賞這樣的女子。
我雖然不作聲,可是,我心裏高興極了。我想,她那麽聰明,經過了這一次,應該學會一些吧。在宮裏,不是什麽話,都能相信的!她隻是太純真了。
可是她也很氣人的,在寧妃那小院裏,她看到我,總是不理不睬的,連看也不屑看一樣。
其實我經常來,我又不想讓人看出什麽經常在寧妃那裏也會惹來閑言閑話的,就在暗處看著她做事。
她擔水的時候,我很想幫她。不管做什麽,她都會努力去做,我知道她本是一個小姐,沒有怨天由人,也沒有悲哀,很不錯。她總是淡淡的笑,又淡淡的愁一樣,一個小小的發現,都會讓她驚喜。
每一次看她累得不得了,我心裏不好過。
還是忍住了,我想讓她到崇閣宮裏去。至少在那裏,她不會吃苦。
這是我二十二年來,最想做的事。而她,居然和林珣去畫黃山。就連上官雩也去了,我氣惱得很,可是我又不能去抓回她。
我不知道,我氣得是什麽?她還跟上官雩一起幹什麽?上官雩都要和玉貞成親了。
她不過是一個宮女,而我小看了她。
寧妃看出了一些我的心思吧,讓她到我的宮裏待著。
我興奮起來了,可是,她很不開心的樣子。
我也沒想過要讓她做什麽事?就是看著,也能安全一些。
我越來越是喜歡看著她,她感覺到了什麽,她有些躲著一樣。
喜歡上了這種淡淡而又滿足的滋味,是在皇宮裏,不曾有過的。
喜歡和她在書房裏,她越縮越小,然後也忍不住拿起我的書看。
後來也就不偷偷看了,光明正大的攤開坐在地上看著,我怕地氣,讓人又鋪了毛毯。
我想,我為她沉迷了,我見不到她,我就難過。
我想告訴她,可是,我終是說不出口。那天她看畫,我就暗喻著,可惜的是,她不去看。
那天,她跑出去等上官雩了,她居然跟他抱一起。
下雨了,她很生氣。
我也很生氣,我質問她,她氣得居然還跳了起來,我就追著她走,在那河邊,在那雨絲中,我順從了那心的呼喚,我吻住了她。
結果是,掉下水裏去了,好心還換來她的一踢。
顛覆了我所有的自律了,我追,她跑得飛快。
我沒有罰她,因為她跑到了崇閣宮裏的門口。
那一刻我感到了她的無奈,心在隱隱地痛著。倪初雪,你能了解我嗎?倪初雪,為什麽你吝於給我一個微笑呢?
她怎麽知道我寵著她呢?叫她剝瓜子,就是不想讓她忽視我。
而她倒好,還氣乎乎的。
手指放瓜子在我的手心,那種感覺,特別的好。
她很怕耶律重一樣,急急地就走了。
後來我看到太子也走了,耶律重的眼神,還有些掃來掃去。
我覺得,他們不簡單。
事實如我所料,倪初雪是在黃山所認識耶律重的。
她的一番作為,變是她啊,我想,換了我,也會喜歡上這樣的女子。
我又怕,耶律重對她的興趣太濃了。無論是誰,都能看得出來。
她跟我發脾氣,因為上官雩。
她不知道,我心裏多難過。
耶律重的到來,是來示威嗎?是欺我燕朝無人嗎?
父皇我不想多提,可是,我不想耶律重在燕朝橫行,要是太無事,他就總會想著初雪。
而且他還會去調查很多的事,包括軍力等。
我夜裏去行刺他,很驚險的事,我從來不讓身邊人知道,畢竟,我都信不過的。
那天晚上,耶律重受傷了,而大遼帶來的高手,包括耶律重自己,也不是好惹的,我受傷了。
我回來的時候,她睡得好安詳,我覺得,心都暖了起來。
可我還是不想讓她發現,知道得多,對她沒有好處。
我硬著聲音叫她快走出去,細心的她發現了有些怪異。
一手按我的肩,讓我痛得輕叫出聲,她竟然就掀開我的衣服要看怎麽回事。
看到了我的傷,看到滿衣服的血,她淚水在打轉著。
什麽傷,都不重要了,離得好遠。
155樓
輕輕地上藥,讓我覺得,她就是我的親人,最親的人,一個我能相信的人。
我能相信她嗎?倪初雪,不是我能不能的問題,而是,我一直很相信她。
我是看對人的,倪初雪很小心,而且很關心我,書房裏,細細的關心和伺候,有她的相陪,我覺得痛得很值得。
她知道我是刺殺耶律重的時候,她那奕奕光采的眼神,和她認時勢,她美麗的,比星子還要燦爛。
她懂很多,而且,她比好多的女子都明白,有國才有家。
她也是一個熱血的女子啊,我笑,我想一輩子都受傷了,這樣子,她可以照顧我,可以跟我談心,可以,自在地麵對我。
後來,我帶她出去,帶她去騙耶律重。
她從愕然到了明了,在馬車上的種種,我到現在,我永遠都記得。
她的俏皮,她的可愛,她的笑容,印在腦海裏,誰也比不上。
要說美人的話,皇宮裏最多了,什麽樣的美人都有。沒有一個人及得倪初雪一半。
多美啊,她笑,她鬧,她給我上藥。
是我從來沒有感受過的溫暖。
我總是尋求著她的身影,我喜歡看她睡在我的床上,她心痛我,幫我瞞著,也不告訴誰。
書房裏,靜靜的相依,她的眼神,讓我晦澀的心,都變得躍然起來。可是,潛逃的上官雩居然進了宮裏,就混在一群工人之中。
於是隻專心於我的初雪,又開始若有所思了。
我看到了,那一瞬間,我的心實在痛得很。
我很想殺了上官雩,反正,他不過是一個“工人”。可是我怕,我竟然怕她會很難過。
我寧願自己難過好了,她回來,在假山邊對水理妝,還自在地笑著。
她知不知道,她的笑,像是一把刀,把我生生地刺進去。
不過是一個宮女,可我很尊重她。
我不想,讓她恨我。
耶律重相請,我帶著她出去,她似乎若有所思了。
我抱她的時候,她以為是正常吧,其實,我緊張得手都顫抖著了。
我可以肆無忌憚地在耶律重的麵前吻她,親她,抱她,說她是我的。
為什麽,她還是不懂呢?
她不喜歡我,我不明白,無論哪方麵來說,我都不會低於上官雩,她為什麽不會喜歡上我,而且,麵對上官雩還會有重重的困難。
可也是說不清的,不是嗎?美人無數,我也就隻喜歡上她了。
我喜歡看她吃東西,像是貪吃的貓一樣。
我挾什麽,她吃什麽,可是,那眼神卻是看著某一盤。我明了她的心意,偏就不挾,她用力的嚼嚼,當我成就了她的意願,她笑得,眯起一眼。
到最後,她才發現我沒有吃,有些抱歉地笑,再給我張羅。
去外麵吃飯,回來的時候,我又吻了她。
她醉了,她也不是很清楚。
那可憨的神態,嬌美的女兒家氣息,比天地之間的所有,還吸引我。
我親她,我抱她,一切,都變得自然起來。
我想,初雪是明白的。
時勢在變化,耶律重的意思我也有些明白,無非是將初雪往我這裏推。
我不太清楚為什麽?就算是初雪成了我的,而對耶律重又有什麽好處呢?初雪也明了一些,離我有些距離了。
叫若風的女子糾纏著初雪,嚇得她掉入湖中去。
那水可是冰一樣冷啊,她說,是若風嚇她的。
二個無關聯的宮女,怎麽會認識呢?我知道倪初雪不會去招惹別人。
若風和太子之間的事,誰也說不清楚,總之是若風跟了玉貞,隻是時不時地,還會到東宮去。
這斷然不會因為太子約了初雪出去。
我也希望,能抓著她的手,讓她笑著走在上麵。
我更希望,我能抓著她的手,她扶持著我走過去。就算是走上一段,我也是心滿意足的。我一個人在上麵走了一會,孤寂得心都空空的。
我想,我不該看見倪初雪的,不該因為她的不同,她的才情,而喜歡上她。
可這該死的喜歡,讓我禁不住自己的心,一直想要靠近,再近。
我想,縱使我再禁閉得黑暗如冰,她的一笑,或者是一個眼神,都會讓我追隨。
她熱得好厲害,我讓人照顧她,夜裏,她還一直叫著。
我抓著她的手,我撫著她的額,我好心痛她。
整夜整夜地,我守在她的床前。
她喜歡花,我早早趁沒有人的時候,就采了一些放在她的窗台。
她卻像是刺蝟一樣,張開了刺,刺得我鮮血淋淋。
她拒絕,我的靠近。
聰明的她,發現了我很愛很愛她。發現了,所有的人,都把她往我的身邊推。
可是,並不是我想要她這樣子的,我隻想她快樂。
我已無藥可救了。
她的笑,她的生氣,都會讓我眷戀不已。
我對她說,初雪,我寧願你殘忍,也不要裝作什麽也沒有發生,什麽也看不完。
殘忍一點吧,不是那所謂的什麽朋友。
情是二相引的嗎?她也禁不住,一次次的親吻。
代表的是什麽呢?
我把心思放在追查若風的身份上。
卻發現,這個是大遼的奸細,太子留她在宮裏幹什麽?我不信,太子會不知道的。
而她,跟著玉貞,又恐嚇初雪,又想幹什麽?
初雪和耶律重之間,似乎有些關係。
他欣賞,他喜歡初雪。每一次都喜歡逗著她玩,她小老鼠一樣,總是縮著頭。
一直查到初雪的身世上去,種種的相像,還有初雪娘的種種,我發現,初雪有可能是耶律重的妹妹。
這也能理解,為什麽耶律重把初雪推給我了。
他看出了我眼中對初雪的愛,把初雪推給我,是想要和我結親,再攻打我燕朝的時候,我斷也隻是一個不出聲的人。
可是,他錯了,我喜歡是喜歡,而燕朝,還是燕朝。
國與情,我斷不會弄亂。
初雪也不會盲目到了一切不懂的地步,她的高傲,是耶律重少領教的。
她對權力的不屑一顧,也是我最喜歡的。
她斷不會由耶律重去擺弄她的人生。
那一次的腳傷,也沒有什麽大事。其實是我不閃躲,才會讓自己受傷,所以,我順著心意再回到了皇宮。
就因為,我想多看著她。我不想離開她,而她又不願跟我一起去。
我想我的愛,有些怯懦,這是我二十幾年所養成的。
隻要不舒服的時候,她就會很關心我。
過年之前,宮女是可以出宮的。
可是,我並沒有讓她出宮,她很生氣,可又不敢表達出來。
在我的身邊,蹭著氣,不是端東西放得很響,就是用力走得很響。
她想出宮,而我知道她出宮想見的是誰,她心思裏,有幾轉彎,我還不知道嗎?
看她站在樓閣之上,我多難受。
她生氣和眼,嘟起的唇。
我想如果是她向我撒嬌多好啊。而她是想要出宮相會。
我讓她去,我不想讓她難過。
看她像是歡快的鳥一樣往外衝去,這宮裏的一片天,是真的攔住了好多人啊。
我站在那裏一夜,她回來,似乎覺得有些對不起我一樣。
丫頭的心裏,就沒有發覺,為什麽要對不起嗎?
她是一個膽小鬼,一個不敢麵對我濃厚之情的膽小鬼。
生病的那幾天,她細心地照顧我。
她想找出一種能舒服相處的方式。倪初雪太善良,很多的知道,她都當作不知道,因為她不想傷害我。
可是,動了的弦,再難平複。
我送她小狗的時候,她眼中的驚喜和笑,我想把夜裏的星星都摘給她收藏起來。
隻為這一笑,什麽也值得了。
她想叫那隻小狗叫七七也好,叫樓破邪也好,我由得她,隻要她高興。
那是什麽也比不上的禮物,她是值得我喜歡的。
我帶她去出宮,那種感覺,特別的美,自在地拉著她的手,在人群中穿行著。
她笑得像是孩子,她看著那一盞盞的花燈,眼兒半眯,看著上麵的繪圖,一次一次地讚歎著那精細。
我卻隻癡迷於她的手。
她拉著我的手去吃蘿卜糕,她怕我吃不慣,還塞了進來。
淡淡的香味,配著她的笑,我嚼到了幸福和快樂的時候。
我想時間就停在這裏,再衝動一些,我會想拉著她私逃,我喜歡上了這平民一般的生活,沒有太多的防守,有她的相陪,無論是宮裏,還是宮外,我都高興啊,而她是一隻鳥,一隻想飛出皇宮的鳥,我想帶她走,終究,還是沒有。她不會願意跟我走的,她身邊,有很多的人,要牽連著,她是善良,她不是軟弱。她勇敢去麵對生活,她說,再難,也會過去的,這麽難,以後做什麽還怕嗎?她笑笑,等待時間的過去。
我就癡迷在她的這一笑之中。
燈會裏出現的黑衣人,想傷她。
可卻是試探我的,耶律重還是不放心我,我也得讓他見識一番,我燕朝的人,也不是好欺的,我抓著初雪玩得很瘋。
因為我很高興,她嚇壞了,可一下又好起來。
氣呼呼地看著我,煙花升起時候。
她所說的煙花,讓我對很多事改變了看法。她說它曾經美麗過啊,讓那麽多人感歎過,它生命的光華散發著,已經足夠了。人家說,煙花是寂寞的,因為,隻能在黑夜裏一閃而過,就結束了。可是,煙花絢麗過,比起好多東西,它也足夠了。
我在宮裏,墨守成規,一成不變,認識倪初雪後,她改變了我的看法。
我一直讓人去查邊關的事。可是,她到林珣的畫宮裏去畫畫了,她好擔心,連看也不敢看我,怕是傷害我一般。
她和上官雩在花園裏相吻,我都看在眼裏,初雪,真的很掙紮了,她對我,不是沒有情的。
懲罰她,她都可以想成另一種解壓法,她總是讓我驚奇。
我並不知道事情來得那麽快,想她的時候,有人告訴我,初雪生病了。
我也沒有多想,就過去了。
結果一室的異香,我覺得不對勁,就將那香給摔倒在地上,香一下就更濃了。
我看到了初雪躺在床上,臉紅紅的,眸子半合,像是不舒服而又呻吟著一樣,單薄的衣服,露出了好多的春光。
鬼使神差,我走了過去,我摸著她的頭,好燙好燙,我腹內也升起了一股火,燙得我手指發抖。
我最喜歡的人,就在床上看著我。
我眼有些紅了,腦子時掙紮著,初雪,一次次地讓人推到我的身邊,她知道嗎?
我不想傷害她的,可是我喜歡她。
我將身上的衣服,都解了下來,我親吻著她的唇。
解開她的衣服,所有的一切,都發生了。
她吃了媚藥,而我聞了房裏的春藥。
我愛初雪的,我抱著她,我一次次地進入她,我知道,這一次,我徹底地完了。
初雪會恨我的。那種恨,是最痛最痛的恨。
我吻她的時候,我的眼淚,也流了下來,和她的吻和在一起,情欲一次一次地將我們都顫抖著。
她手輕輕地抱著我頭的時候,最後的溫柔吧,所有地不顧一切,都在今夜發生,我和她,沒有明天了。
原來,情欲的味道如此的好,我一次一次地要著她。
在她的身體裏馳騁,那時我想,就讓我死在倪初雪的身上,我也身滿意足了。
當一切醒來之後,我看著她。
她空洞的眼裏,什麽也沒有。
她穿著衣服,連鞋子都沒有穿就往外走了。
第156樓
我追出去的時候,就看到了太子,還有若風。
真巧啊,我又氣又恨。
可我不知要說什麽?畢竟,得到初雪的人,是我。而太子呢?是成全了我呢?
我冷靜下來,我知道這是為什麽了?
初雪在宮裏,我勢必不能在了。
而邊關,號角已經吹響。
父皇是有意讓太子去邊關,那天晚上,我接到了密函。
他問我,願不願意做皇上,我把那封信給燒了。
如果我在皇宮裏,我就會對著初雪,我哦天天晚上去找她,可是,她都是避而不見。
她好脆弱,她好讓我心痛,可是,她不讓我靠近。
或許吧,我離開,對誰也好。
太子想我離開,而又怕我到時重握兵權,於他不是一件好事。
初雪,就必須留在宮中,那些天,他對初雪很好,善良的初雪,怎麽會知道,這一切,是一個一個的局呢?
要怪,就怪我吧,是我喜歡上她。
而我在宮中的地位,又足以跟太子爭皇位,大多的臣子,都屬意與我。
宰相的千金什麽的,見過一次,我也不記得長成什麽樣子。腦裏,全刻畫著倪初雪。
邊關不能再等,我決定出征。
這也能在初雪不再見到我,我讓她快樂一些。
在出宮之前,我又來到了她住的地方,我知道她不會見我,我就站在那宮廊下,我聞聞她的氣息,也就足夠了。
她半夜喝水,她的不對勁,我發現,她中毒了。
顧不了許我衝進去,點了她的穴,給她放血,吸血,她一手緊緊地抓著我的衣服。
我知道,初雪對我,並不是無情的。
可是,我們不能在一起。
注定了,就不能在一起。
半夜去找禦醫,該死的,還給我慢吞吞地走,我不想初雪多痛一會,抓著那禦醫就跑。
要用各種藥和水來逼毒。
半夜裏,這裏熱鬧得很。
再一次吧,我親親她,我撫觸她,想要把所有的一切,都記在心裏。
去邊關,不知是死,還是活。
等她醒來的時候,我希望她會過得更好。
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麽那麽喜歡倪初雪,就是喜歡上了,別無他法。
解不去,斷不了,世上就隻有一個倪初雪,讓樓破邪喜歡著。
準備了好幾天,終於要上路了。
再一次我看著這皇宮,她在高處朝我揮揮手。
我的心暖了,初雪,謝謝你,帶給我對生活的熱烈,把我的熱情,把我的熱血,也追了回來。我會拚盡全力地在邊關抗敵,我還有一口氣在,我就會拚到最後。
我要保護你的笑,保護你的安全。
我不能告訴她,她就是大遼的公主,不要她煩憂,更不想,惹起別人對初雪的懷疑和傷害。她有上官雩在,一定會快樂起來的。
沒有我,她也不會不知道要哦怎麽做,她太善良了,她明明是心動於我的。
可是她對上官雩有承諾,有喜歡。她又覺得傷害我不對,她的煎熬,我都看在眼裏。
在邊關,比想象的還要難啊。
每一次的出戰,兵力的懸殊,打起來都很吃力。
我看的兵書雖然多,可是,一打起來,可不是紙上談兵的事。
所以,我失敗了好多次,然後,我又站起來,學會要如何處置,如何反攻。
也有贏的時候,天氣慢慢地暖了,大遼攻城的那一戰,好幾個大遼的將軍圍著我攻擊,好幾把刀,都確在我的背上。那一次,我傷得很重,重得我都覺得天都要黑下來了。
我好累,我想著倪初雪的笑,離我越來越遠,我一直叫著,初雪,初雪,沒有回應我。
她不應我,她抱著腦袋叫,我恨你。
我好累了,我想休息。
可是有一個聲音在罵我:“樓破邪,你這是算什麽?你叫倪初雪幹什麽?是你的嗎?倪初雪是我的,我上官雩的。樓破邪,你不是要跟我爭嗎?你站起來啊。你挑動了倪初雪的心,她告訴我,她對你心動了,樓破邪,你睜開眼睛,我要讓你看看,我是怎麽娶倪初雪的。”
一聲一聲,是談到了初雪。
我又輕喃著:“初雪,初雪。”再看她一眼,我可以永遠地閉上眼睛了。
“倪初雪說對你心動了,你聽到了沒有,你這個懦弱的男人,為什麽你跟她說,你喜歡他。”
誰一直對著我的耳朵吼著,連靜也不敢給我。
我聽到他說,倪初雪她對我心動了,是真的嗎?我睜開了眼睛,卻看到了上官雩的臉。
初雪呢?初雪在哪裏?為什麽他一直跟我說初雪。泊泊的淚,在心尖裏竄過。
我無力地又想合上眼,上官雩又咬牙切齒地叫著:“你把我完整的初雪賠來,你才能睡。”
“初雪。”我哦輕輕地叫,淚模糊了我的眼。
“別給我裝死。我上官雩的手裏,不允許有死人。我要跟你好好地算著一筆賬。”上官雩狂傲地說著。
我眼四處尋找著,時不時初雪來了,我不能這樣子,我要站起來,不讓她看到我的傷。
“賠我的初雪。”上官雩眼紅紅地叫著。
我腦子裏,慢慢地有了點清醒。
“初雪在招手。”我輕輕地說著,初雪在滿是陽光的草地上,朝我招手,輕輕地笑著,叫著:“樓破邪,你快來啊,你來啊。”
我幾乎要跟著去了,上官雩抓著我的發,怒叫著說:“樓破邪,你別做夢了,倪初雪在宮裏,她心裏有你,你得把我的倪初雪賠來了。”
他說完的時候,為什麽他也哭了。
我哦醒了過來,沒有在沉迷。
終究那個初雪,是迷糊中才會有的,而現實中的倪初雪,她不會再對我笑了。
我傷他,傷得很深。
連我也不敢再多看一眼她的眼睛,怕她眼裏的傷。
她臉上的笑容還在,卻是那樣的哀愁的。我深歎,現實,終還是要去麵對的。
上官雩氣恨地看著我說:“樓破邪,你這樣奪了我的初雪,你就像一閉眼走了嗎?豈有那麽容易的事?你得給我活著,守衛著燕朝。”
“對不起。”我苦澀地說著。是我插入了他們之間,因為我貪戀初雪的美與笑。讓上官雩受不少的苦。
明明他和初雪一起的,是我太過貪心了。
“對不起有個屁用。她心裏已經有你了。”他有些悲哀,狠狠地說著。樣子也很不好,滿臉的滄桑和糾痛。看到那一晚的事,傷了初雪,也狠狠地傷了他。
我不知道為什麽他打了初雪一巴掌,可是他眼裏,明明寫著愛初雪。我想,很少男人也有如此大體的。
他圓瞪的紅紅的眼看著我說:“你知道你這混蛋做的是什麽事?明明你傷害了她,我氣瘋了,她居然跟我說,她不恨你,叫我不要怪你。我氣得就打了她一巴掌,為什麽樓破邪,在我的麵前,初雪總是迷蒙了,可是,她又心動於你。可我不能放棄,我是什麽也不如你,可我的愛,我不能獨占著,我哦教導她,不斷的包容她。我就是不想放棄他,卻敵不過你的短短出現。”上官雩坐在一邊,有些苦笑。
一談到初雪的事,我頓時清醒了許多。
身上的痛,似乎也變得輕多了:“說吧,我想多聽聽。”
初雪這傻丫頭啊,她早就動心了嗎?可是,是我錯了啊,為什麽要貪戀呢?讓她沒有快樂,也讓上官雩沒有快樂。
我對上官雩是沒有什麽好感的,而且,我收到京城裏的消息,上官雩是昕婦人生的,我有些羨慕這個人,可以自在地做自己想要做的事。
那一幕不堪入目的皇宮鬧劇,也就是一個人所造成的,那就是我的父皇。
我始終,不想怎麽去看他,不違認,我是不屑。
上官雩不做皇子,我也能理解,他本就是一個狂傲的人,入宮也不肯。
可是為了初雪,他可以進宮,他可以屈就,而且,他可以包容。
我想,換了我,我不如他,我做不到。
“對不起。”我輕輕地說著,全身的力氣像要抽光了。
他冷笑,瞳孔看著我:“一句對不起就可以了嗎?我討厭你們宮裏的人。”
是啊,連我也討厭我自己呢?
“所以。”他頓了頓又說:“你得給我活過來,不然的話,誰來保護燕朝,初雪呢?她心裏有你,你得護著燕朝,要是耶律重進來,你可以知道,局時初雪一直到真相,她會多難過,局時弱朝的人,會怎麽去看大遼的公主,混在皇宮裏做宮女,是奸細,是賣國賊?”
他也知道了啊,保護初雪。
是的,一定要:“我會活著,你給我上藥。”
我知道他的醫術,出神入化,緊緊地咬著牙關:“我不會叫一聲痛的。”
“這才是燕朝的好男兒。”他取出小刀在火上烤著:“該算的賬,還是要算,並不是我會把初雪讓給你。”
那次,我哦暈迷了三天,卻是一直沒有放棄,我想要是初雪知道這樣,也會嘲笑我的。
再醒來,軍隊就一直往後撤,這是沒有辦法的事。
我誰也不怪,隻怪自己無能為力。
第四天,上官雩來給我上藥,我問他,為什麽要來邊關。
那初雪呢?怎麽辦?
“你以為,皇宮容得下我的存在嗎?”他清淡地說。
我有些苦笑,這倒是真的。
“初雪,太子會幫她的。”他輕淡地說著,可是我還是看到了他眼中的一抹痛。
我執意要知道:“我不會讓你在我的軍營中的,下午我就讓人把你送回京城。”可以加深的送,就是押送著。
他緊抓著藥:“樓破邪,你直接問就好了,事到如今,我有什麽不能說的,樓家的人,都是混蛋。”他大聲地罵著。
他想,罵得可對,樓家的人,都是混蛋。
“太子不允許初雪出宮,而且,初雪在宮裏有那麽多的牽扯,你想要把她活活地撕成二親嗎?我從來就不想要初雪難過,你要初雪難選擇,我便替她選擇。”他眼眶有些紅了。
“可是初雪會難過的。”想要這樣,我的心有裂痛起來了。
她一個人在宮裏,要承受著多少的苦與痛啊。
早知如此,還不如我不要認識初雪,我寧願一個人百年孤寂好了。
合上的眼,有些濕潤。
他沒有說話,可是上藥的手,卻有些僵硬。
我知道他其實很在乎,好吧,宮裏離得那麽遠:“我們都要好起來,把大遼給趕出去。隻為要有我在,我絕不會讓耶律重傷害了初雪。”
他悶悶地說:“是的。”
於是才過了幾天,我就提著大刀和將軍去阻止了大遼過南水,扯痛了我的傷口,可是我還是一直不放棄。
我們贏了,大遼終於是不習水戰,阻止了他們過南水,可我也沒有力氣了,趴在頭上,任它行著。
上官雩騎馬而來,就在我的麵前擋著將士的麵怒吼:“樓破邪你是不是找死,這個時候,你居然出去,要是扯開了傷口,非得十天半月才好。要是再一刀,你就直接去見閻王。”
他罵的我一點麵子也沒有,我卻感到了一種真摯的情分。
我的哥哥們啊,從來沒有一個這樣關心過我的。
如今就算我在邊關,他們不會關心我受傷多深,會不會死,隻會想著,到時候,兵權落在誰的手上,要是一輸了,就得快些而逃了。
我帶著笑說:“我把耶律重的人馬給打走了,一旦過了南水,這裏的人就極難平安,一旦過了,再踏下去,就會死傷更多。”
“那你的傷呢?”他叫著。
我長吐一口氣:“我還真不行了,上官雩我不知道我這一次能不能過去,你要帶初雪走。”不能留在那吃人的皇宮,會把初雪給吞噬的。
說完的時候,我眼前一黑,也不知道什麽一回事了。
隻有我後麵的人才知道,我後背,幾乎是血糊成一團了。
後來我才知道,上官雩用了幾天的時間,才將我從鬼門關追了回來,
157樓
但是,他緊繃著嘴,不再跟我說話。
我想,我需要好好地養傷才能再戰。
大概是大遼的人知道了,我的二次重傷,終是熬過來了,上官雩功不可沒,大遼的人暗裏來綁上官雩。
我挺起身帶兵而追,就在南水追上。
耶律重在水的對岸看著我說:“七皇子,你何苦呢?跟我們大遼作戰,你遲早都是一個字,輸。而且這上官雩跟你爭倪初雪,值得嗎?”
我輕笑:“耶律重,你太小看我們了,不是他跟我爭倪初雪,她本來就不是我的。我既然到了戰場上,就是一個將軍,我會用盡我的全力來保護燕朝的每一寸土地,身為戰士,就應該戰到底,戰到流盡最後一滴血,有今天就沒有明天。”
“倪初雪的身份,想必你們也知一二了吧,樓破邪,我把倪初雪嫁給你,以後你就是燕朝這土地的治理者,隻是,臣服於我大遼便罷。”
他說得令我發笑,他是神嗎?不是。就算是,憑什要我聽他的。
我居然也有了初雪的輕哼之意。
“我燕朝,不是你說了算的,耶律重,我樓破邪要是早臣服於你,你的心機也就沒有白費了。”本來,是一個了不起的梟雄。
可是那些的算計下來,如何讓人看得起。他可以擺弄很多的人,卻無法擺弄每一個人的心。“有我樓破邪在邊關的一天,終不會讓你耶律重在燕朝放肆。”
“好,那你想救上官雩是吧,你把你的大腿給割兩刀,挑了你的腳筋。”耶律重殘忍地說著。
他又輕淡地說:“樓破邪,你可想好啊,隻要上官雩死了,或是在大遼,倪初雪就會永遠死了心地跟著你,我大遼也不會虧待於你。還有一個就是你死了,什麽都沒有,值得嗎?”
這有什麽難的呢?我抽出了刀,看著他說:“我不是跟你說過嗎?我是一個將軍,有今天,沒有明天,我燕朝的兒女,斷然不會是個怕死鬼。”
“對。”後麵是氣震九天的聲音。
我的部下,一個個眼睛都紅了起來。
隔著南水,二方人馬的士氣完全就可以看得出來了。
上官雩押在南水的中間,我看到押他的那些人,有一個還是一個大將。有幾個我卻是不清楚,上官雩一次一次地治好了我。
“樓破邪,你這條命是我救了,現在你得聽我的。”他大聲地叫著:“殺過南水,趕走耶律重這個狼子野心。”
“不就是二刀嗎?有什麽不值的。”我看著耶律重:“大丈夫說話一言九鼎,我斷可以砍二刀,挑了左腳筋。你把上官雩放了,既然你說倪初雪是你的妹妹,那你就做一回真正的男人,別讓你的妹妹傷心。”
“成。”他說。
我一咬牙,刀落下,砍在我的左大腿上,那種痛,幾乎讓我暈了過去,我還掄起了刀再砍上一刀。
痛念,將我全身的力氣都給抽走。
接下來,就是腳筋了。
大概是我痛得沒有力氣,後邊也不知是誰一拍我的馬,大刀隻是輕落而下,血濺了出來。
我強忍著,我不能暈過去。
“放人。”耶律重揮揮手。
那幾個人解了上官雩的繩索,他又遊水回來了。
我看到耶律重拉馬回頭,我才鬆了一口氣。
如果真要打起來,我真是一點力氣也沒有了,幸好,他走了。
我也從馬上滑了下來,幾個手下接住了我,大聲地叫著:“快抬七皇子回去。”
一高一低的,還是藍天,上官雩脫下衣服緊緊地包著我的左腿,眼眶一紅罵著:“你發什麽瘋呢?我的命焉能和你相比。”
“你的命比我珍貴。”我痛得隻能笑著:“你可以救很多的人,不過隻是砍了二刀,沒有什麽的,你還是可以替我治好的,可要是你走了或是死了,倪初雪怎麽辦?她會很傷心的。”“那你呢?”他哭了,男兒有淚不輕彈啊。
他的淚一滴一滴地落了下來。
我輕笑:“我不重要。”
慶幸的是,我的腳筋沒有事。
上官雩氣得直罵我:“你發瘋了,你就看不得我好是不是,你要是死了,要是不能走路了,人家會說上官雩是燕朝的千古罪人。”
我並不是這樣想的:“上了馬,照樣可以殺敵。”
“樓破邪,你為什麽要這樣做呢?我喜歡的初雪,我是不會讓給你的。”
我笑:“要是你不在了,倪初雪連恨我也恨得咬牙了,而且,她會傷心,知道嗎?有時候,我讓我為她做一些什麽,我心裏才好過一些的。”
“瘋子。”他低聲地叫著。
是的,如果他死了,倪初雪一定會非常傷心的。
我不想看到她的淚,我的傷,總會好起來的。
腳上的傷好得快而背上的,還是好得很慢。
隨著日子的過去,總會好起來,差不多的時候,上官雩就退到後線去治療現多的傷者了,一般的禦醫大夫,也可以給我上藥。
沒有想到的是,初雪來了。
那天晚上是我帶人去攻耶律重。
結果令人驚喜的是,我的先鋒帶回了欲想放火的初雪。
我好驚喜啊,這真是讓我興奮的消息。
打開門,看到她眯著眼蹲在那裏,一看到我,那委屈的眼神,讓我心都飛揚起來了。
她可憐兮兮地看著我,我笑著,我覺得,心裏開出了一朵一朵的花。
她的腳受傷了,我抱著她去主帳那裏,讓禦醫看。
不知要說什麽來形容我的心情,就是很興奮,比打了勝仗還要興奮。
倪初雪啊,一個精靈一樣的女子,一個在腦裏百轉千回的女子,怎麽又會出現在這裏呢?
我聽說她死了,不過我一直不相信。
我真的不會去相信的,初雪怎麽會死呢?誰也不能騙我。我打完仗趕走大遼之後,我還想再見見她呢?哪怕她恨我,我也要見一見。
她說,她要陪著我,真不可思議。
簡直是做夢一樣,可是我並不是很快樂的,因為初雪的臉上,總是若有所思。
她在想著上官雩,可後來,她也沒有去找上官雩。
我受傷的時候,她天天給我上藥,她的輕吻讓我一輩子都想戰下去。
可我不能自私,她是上官雩的。
雖然她說心動,那也是因為我有今天沒有明天吧。
有她的相伴,是很快人的說,每次出去打仗,我都盡量讓自己不會受傷,因為她看了會痛。
我好喜歡抱著初雪,什麽也不做,就是抱著她靜靜地睡。
睡夢中,她叫著上官雩的名字,她隻怕是不知道的。
她縮在我的懷裏,叫著上官雩別走。
可是我還是眷戀著這些,軍隊打敗了大遼,於是,又到了城裏。再挑起戰爭的時候,初雪卻讓人暗裏擄走了。
我恨自己的無能為力,帶了人馬去攻大遼,卻差一點就命喪在伏擊之下。
右大腿中了一箭,我抓著上官雩的手,叫他快些拔下來,我得去救初雪。
他打了我一巴掌,我長這麽大,還沒有讓人打過。
氣恨地還了他一巴掌,我怒吼:“快點,我得去救倪初雪。”
“你能救嗎?你也想她成為罪人嗎?樓破邪,你的冷靜呢?你的自持呢?”他憤叫著。
我的冷靜不見了。
他頹廢地坐在地上說:“我把倪初雪都讓給你了,還不夠嗎?就是要你讓她開心,讓她幸福。我和她努力成為朋友,很難,很痛,可是我會努力。在我沒有忘記她之前,我也放不下心來,你得養著傷,此事茲長,你想,耶律重擄了初雪,也不會對她怎麽樣,初學也學會照顧自己了,她不是一個娃娃。”
我沒出聲,是啊,我不過是強擄了這份短暫的愛而已。
最有權利說話的,還是這個上官雩,他一直的退出,他不理初雪。無非是要初雪將心裏的那份內疚給壓下去,可是他夜夜騎馬奔路著,要將自己累得個半死,才喃念著初雪睡去。
為什麽,我們都那麽愛初雪。
世上比她美的人,比比皆是,可是,我們隻愛初雪。
愛她的可愛,愛她的小缺點,愛她的才華,愛她的認真,愛她的善良。一切的一切,都愛。就連她擺弄著頭發,就連她皺著臉裝不開心,都很喜歡。
我想,縱使有一輩子的時間,也是看不夠她的。
治療了幾天的傷口,終於又好回些了,上官雩竟然混進了大遼,在混亂之中,他著大遼的衣服,混了進去。
我恨我自己為什麽我是主將,我不能親自去救初雪。
我和她,永遠不可能是一條線的嗎?
斷不能和她一起的,要是初雪跟了我,那麽新上任的皇上,會懷疑我和大遼勾結著。
這於初雪,那可是致命的謠言啊。
我了解太子,其實他為了權,可以不顧一切的。
順利的救出初雪的時候,我決定了,我得摒棄了這份愛,讓他們遠遠地走開。
可是倪初雪啊,固執的可愛女子。
竟然說我不要她了,她就到大遼去。
我怎麽會不要她呢?我就是不敢要嗎?她知不知道,我怕傷害她,可我才不想讓她再回到大遼去。
而上官雩,又這樣消失了,我不知道他心裏是怎麽樣的。
緊抱著初雪,我又是慚愧,又是若有所得。
聰明的初雪也發覺了一些東西,雖然二個相處得無微不至,可是終究踏不出那條界線。
還有在城牆下我的退讓,她的眼神在問著為什麽?我不敢看,匆匆地避開了。
皇上命令我回京城,這個命令,我知道是什麽意思,這當中,就是怕我投靠了耶律重,隻要我不回,那就是抗旨。我一回去,那必然是收兵權了。
上官雩選擇不起,初雪夜裏哭得厲害。我緊抱著她,心在痛著。
其實這一次回京城,皇兄也想禁錮著初雪,而初雪,執意要跟著我,我知道,這不過是她的承諾,她是善良的人,她無從選擇,在戰場上,她成全了她初時的心動。
可是,她心裏終究是難過的,不管這世上的人,如何的批判初雪,如果沒有她的善良,怎麽會有我一段的溫暖呢?
我帶初雪慢走回京城,我早就打算帶著初雪去道觀了,在那裏,會好一些的,我那沒有死的母妃,就在我完成最後一件心願吧,幫我照顧初雪。
那一路上,一路上的恩愛和難舍難分,我忘了所有,我深深地吻著她。
回頭的時候,我的淚一直流,我沒敢去看初雪的身影。
對不起初雪,我不會再來接你的,我的承諾,隻是要你恨我而已。
我會叫上官雩來的,一個主將,就是死在沙場上的,方圓百裏,我不會再允許你和上官雩靠近。
我占據了初雪的一段愛,其實,是施舍吧,初雪不忍傷害我,我是一個從小到大,就一直孤寂的孩子。
是她給了我一段美麗的往事,我會好好的記著,直到我倒下的那一刻。
不是初雪的情真情假,她做什麽事,都很努力的,而是我,占有得太多了。
不是我的,這世事,時勢中,也注定了,初雪是不能跟著我的。
皇上的意思,嫁了公主到大遼,而且希望大遼嫁一個公主到燕朝,成就百年之好,我安能不知道他所說的大遼公主是誰呢?就算我不帶初雪回京,初雪都會莫名地在京城的。
我讓初雪上道觀,為的是讓皇上知道,初雪出家了,不要再去打擾她的安寧。
他終究是不放過,還是從京城出發到了無情鎮子。
發生了雪崩,抵死不去接初雪的上官雩也受不了,和我快騎到了無情鎮。
我後悔得想一頭撞死在石頭上,如果不是我,如果不是我,初雪不會這樣啊。
我沒日沒夜地搬著石頭,滿手是鮮血,沒敢叫停,我怕初雪在山頂上叫著痛。
很怕很怕,她的一聲,足以將我的心割成片片碎,如果初雪死了,我會在她的墓碑上,刻上樓破邪之妻,她希望燕朝會安穩,我會孤寂地守到安穩的時候,再跟她一起。
是上官雩發現了初雪,初雪埋藏在心底深處的情,也忍不住了。
她也是愛上官雩的,雖然上官雩放棄她,將她推向我。她是埋不住這份情,我想如果我不是在風沙戰場中,初雪的選擇,也不會來得那麽快。
我在窗邊,看著她平安,我心裏輕輕地笑了。
看著上官雩抱著她,我一點也不難過。
本來,就不是我的,我要這樣想,一定要這樣想。
皇兄的發現,讓我和上官雩都知道了一個事實,皇兄不會放過初雪的。
初雪的身份,還有皇兄對初雪的那種清然快樂一直向往著。
我和上官雩來的時候就決定,要笑著對倪初雪,她永遠,不會是我們的了。
他說,他會等著,等到白頭的初雪出來。
我說,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太想念初雪了。
158樓
可憐的初雪,在元宵的那一天,竟然一個人孤伶伶的,我和上官雩都沒有露麵,卻都看著,初雪的後麵,還跟著皇兄的探子。
初雪一個人瀟灑地畫,讓我著迷了,真美啊,倪初雪無論在那裏,也是如此的美。
可是,心裏更酸,她強顏歡笑,她在等我,還是等上官雩呢?對不起初雪,我們都不能出現。
或許皇兄不想讓初雪失了歡笑吧,我想,皇兄是喜歡初雪的,做了他從來沒有做過的事情,就是放了初雪出宮。
我在宮宴中,認識了米如玉,這個第一首富米家的小姐。
很美,很驕傲,引得好幾位皇兄都側目。誰都知道,如果娶了米如玉,那還愁什麽權什麽勢呢?政權和錢,總是聯結在一起的。
米如玉走到我麵前說喜歡我,我哼笑著,怎麽會喜歡一個沒有心的人,她什麽樣子,我也不記得了。
思念如潮水,一波又一波,我好想初雪。
她一個人在秦淮,十九和林珣相邀我去秦準,我想了一夜,我就去了。
米如玉也跟著我去,我心裏有一個打算,或者是讓初雪看到我們在一起,初雪會放心地和上官雩吧。
畫仙大賽上,最注目的,依然是我喜歡的倪初雪。
可是初雪發現了我和上官雩的遊戲,氣憤得很。
最終的決定,三個人做朋友吧,這樣也好,至少能看到她。
米如玉竟然跟我鬧,說我總是想著倪初雪。
我冷冷地看著她:“你怎麽還在這裏?”
“你忘了,你皇兄讚成我們的婚事。”她不耐地叫著。
我是忘了,因為我從來沒有放在心上:“皇兄更希望你成為他的妃子。”
米如玉氣得將名貴的花瓶給打碎了,她指著我的鼻子叫:“樓破邪,值得嗎?那個醜女人,她有什麽好,為什麽你們都要跟她一起,不可能的,知道嗎?”
“用我的命來換她的笑,都值得。米如玉,你該回去了,我會在秦淮陪著倪初雪的,她不是一個醜女人,她的美,她的好,她的笑,她的自在,是這世上,沒有一個女人能有的。”我得她一笑,幸矣。
她大叫著瘋子。
雲澤瘟疫,上官雩一馬當先去了,而我也奉命守在邊界。
倪初雪要進去,我成全了她,這才是初雪,如果她不來,我怎麽相信呢?倪初雪對上官雩,從來就沒有放下心過。
對我愛,也許是帶著施舍,我不想,再讓他們為難了。
在鳳彩,我天天送東西給她,我知道她有孩子了,我心裏,不知是什麽樣的感覺。
幽黑的一夜,米如玉脫光了來勾引我。
我厭惡地訓了她一頓。
她哭著說:“倪初雪都跟著上官雩了。”
“就算是她死了,我愛的,也隻有她,永遠隻有她,你走吧,我不會想要再見到你的,你付出再多,也是你的心甘而已,倪初雪無人可替代。”
“我有什麽比不上倪初雪。”她大哭大叫著。
“仍然一點也不比上她,初雪好善良,好美麗。”我第一次見林珣畫的初雪,我當時發現了,原來倪初雪也是那麽安和而又美麗的。世上,沒有一個女人能比得上她。
“我生下來,就是注定一輩子孤獨的人,孤獨的心裏,就隻有一個倪初雪,你走吧,別再自取其辱了。”揮揮手,將那畫卷展開,還看著她帶笑的容顏。
不諳世事的初雪,也並沒有記恨我打她的事了。如果再倒回去以前,我不會再你的。
我會,好好地看著你,不會再愛你,不會再讓你為難。
和初雪的最後一餐飯,多想抱抱她,可是,不能夠了,她已經是上官雩的妻。
我好想告訴她,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放棄她,很多很多的因素,所以,我沒有去接她。
可是我沒有再說下去,什麽都要有一個結果,不能再這樣糾纏下去了。
我不能再利用初雪的善良來傷害任何人了,包括她自己。
可是我少算了米如玉的驕傲和任性,她心比天高,說實在的,我想不起這個女人長什麽樣,我腦子裏隻有初雪一個。我不知道一個女人的心,竟然可以如此的醜陋。
在那山頂上,竟然要毀了初雪,我如何不阻止。就算是傷了我的所有,傷了我的肌膚什麽,也不能傷了初雪。
她要我一隻手,我會砍下來給她。
可是,她要的是初雪死。
當她推下初雪的時候,我心裏的恐懼,壓過了我的所有。
我來不及要教訓這個醜惡的女人,我就跟著跳下去了。
初雪,不要有事,我都會陪著你一起的。
初雪,對不起,我太愛你了。所以才造成了這樣子,如果我沒有死,那你就不會死,如果我死了,陰間我給你做牛做馬一輩子。
最對不起的,還是上官雩。
我愛上了他的初雪,而且,這一次,他怎麽辦?
沒有了感覺,當我醒來的時候,就是周身的痛,滿地都是鮮血,是我的,還有那不遠處樓破邪的。
沒有任何來形容我此刻的痛,我感覺到我全身的血還在流個不停。
我以為,我要死了。
樓破邪在墜下的時候,不斷地想要抓住我。
他用的方法極是極端,在我要掉地上粉身碎骨的時候,他使勁地將我一推,降緩了我的速度,而他呢?也是重重地摔在一側。
我不知道他死了沒有,我感覺,我就要離開了,溫熱的血,不斷地流著。
我的孩子呢?我連想也不敢起想,老天,就讓我死了吧,我對不起上官雩,我不敢去麵對這樣的結果了。
可是,我死後,我的上官雩怎麽辦,想到他,我腦子裏就清醒地痛著,眼淚,泊泊地流下來。
都是我衝動啊,也沒有問個清楚,就跟著人跑了。
還害了樓破邪,究竟是因為他呢?還是因為我。
我已經不想再去深想,我和他的命運,總是緊緊地纏著。
我想合上眼,蒼穹的天色,太藍,太單一,看得我眼睛好累,我不知道我的身休那個地方不痛,我累極了,要流,就讓血流個痛快吧。
這樣的結束嗎?可是我舍不得上官雩。
我斜眼看看那血泊中的樓破邪,我所幸,還壓著一些小樹枝下來,而他呢?硬生生地下來,破邪,我曾經很愛的一個男人,原來我要陪你死在一起。
我不怪你,不怨你,真的,我們一起走吧,孤單的路,有人相陪,也不會顯得太坎坷。
原諒我,上官,我不能再陪你編織一個美滿的家。
我已經沒有力氣站起來了。
這是老天對我的懲罰,誰叫我愛上二個男人。
“樓破邪。”我輕輕地叫著,淚流滿麵。
不值得的,我隻是一個平凡的女子,他竟然連死也不怕,就跟著下來,如果不是那一拋,我會摔個腦袋分家。
他是多俊美,多出色的一個人啊,他就是人中的龍鳳,和上官雩一樣。不值得啊,而且我就要和上官成親了。
我知道換成了是上官,他也會奮不顧身的。
我恨我自己,為什麽總是這般的軟弱,明明傷害的是我,卻總是要他們承受著。
他似是動了動,手指動了動,再呻吟著,還沒有睜開眼睛就叫:“初雪,初雪。”
我沒有出聲,淚水刺得我眼睛生痛。
“初雪,你走了嗎?我陪你。”他如蒼茫無主的鷹淒厲地叫著。
“我沒死,可是,我快要死了。”我竟然還能笑出聲。
他艱難地轉過了頭,看到了血泊中的我,他的眼神中,寫滿了沉痛。
我輕眨著眼:“你不要過來了,我也沒有力氣了,樓破邪,老天是注定讓我死在這裏了。”
“不是死。”他大吼大叫著:“隻要有我在,你不會死。”
“你不是神,我的孩子呢?孩子沒有了,我也不敢去見上官,而且,我真的好痛,我肚子裏像是刀害一樣的痛,我不起動了,太累,太痛了。”
“初雪。”他爬了過來,灼熱的淚滴在我的臉上:“別說傻話,一定要活著。死了的人無所謂,沒有感覺,可是活著的人,才真是痛徹心扉,你不知道孤寂的痛是什麽?”
我怎麽會不知道呢?還有什麽痛我沒有嚐試過的。
我說:“我很累了。”
他輕輕地擦著我的淚:“我活著一口氣,我就不要你死。”
淚流得更凶:“為什麽呢?我都選擇上官了。”
“我不管,我從小就沒敢怎麽任性過,在宮裏沒有任性的時候,倪初雪,我就要任性一回,不管你選擇上官也好,還是誰也好,我一生一世,我心裏就隻有你,你過你的,我愛我的。”
我覺得他很傻,很傻,傻得讓我全身都痛起來。意識又慢慢地迷糊了。
我醒來的時候,是在他的背上,一高一低走得很慢。
他的手上,柱著粗大的棍子,主要的力量,也是來自於那裏,我感覺到,我的身前是糊糊的,還有著血腥味,如此的濃重。
沒有說話,熱淚就一滴一滴地落在他的脖子上。
為什麽堅持要讓我活下去呢?我如此的悲觀,孩子,傷,上官,他。
一個一個,我也分辨不出是什麽樣子。
“初雪,別怕。”他咬牙說出這幾個字,已是氣喘喘。
這冷冷的天氣,他的汗,流到了我的臉側。
我輕咬著他的肩頭,告訴自己不苦,可是卻止不住。
“我好痛。”我說。
他輕輕地笑了:“會痛就好,初雪。我會,我會,走出去的。”
“我不想活。”我哭著。
“你不想活也得給我活下去。”他咬牙說著:“痛會過去的,一死了之的,不是倪初雪。”
我的眼神迷離,孩子沒有了啊,我如何活著去麵對上官雩。
昏眩地靠在他的勁間,他總是,隔一會跟我說一下話,告訴我,快要出去了。
他是怕我睡著了,睡著了就永遠不醒來。
他叫我將手放在他的脖子上,放在他的喉嚨邊。
我知道他隻是想要感覺,一直感覺我還活著。
不知道走了多久,昏沉之中,已是天黑了,才看到了燈火。
他大聲地叫著:“初雪,初雪,你看到沒有。”
我什麽也沒有看到,我隻是緊緊地抱著他,讓他不會受驚嚇,我還在。
到了那燈火之處,他將我放在一邊躺著,才無力地軟了下去,連叫門的聲音,都發不出了。
我害怕地大聲叫著:“樓破邪,樓破邪。”
他虛弱地說:“初雪,我承受不了,我告訴人我,我的左腳斷了。”
我的眼很空洞,已經沒有淚再流下來了。
我是想過放棄生命,太是微弱了,可是,他堅持將我背了出來。
周身的痛,輾轉著四肢百骸,我用盡所有的力氣叫:“救命。”
是二個老者,是夫婦吧,嚇了一跳,提著燈火看到滿身是血的我和樓破邪,我可憐地叫:“救救他。”
“哎呀,老頭子,滿身是血,快,快將他們抬進來先。”老婦人也嚇著了。
當老婦人將我的衣服小心地拉開的時候,那連著血肉的衣服,讓我痛得昏厥了過去。
上藥的時候,我又痛得醒過來。
“小姐啊,幸好我家老頭子,懂一點醫術,年輕的時候,也幫人看一些小病的,你們傷得太重了,我這還真沒有辦法治好啊?特別是那公子,老頭子說,腳斷了,全身都是傷。”
腳斷了,為什麽還這麽傻的背著我出來呢?
這樣一來,那豈不是會成了拐子。
“我的孩子呢?大娘,無論付出什麽代價,都幫我看看好不好,對我真的很重要。”雖然我感覺,他不在了,可是,我還想帶著希望,哪怕是一點點。
她搖搖頭:“剛才你昏過去,你還一直在流血,合該不是你的了,小姐,你還年輕,以後會有的。你們怎麽受了一身的傷啊?”
我不知道她說的是什麽?就覺得好痛,孩子,真的不該是我的嗎?
受傷之後,就會有感染,就會發熱。
這是上官雩告訴我的,我真的是發熱了,我一直迷糊中,叫著孩子。
趴在床上,一會兒我叫上官雩,一會兒我叫樓破邪,一顆心,硬是要扯成了二半。
終究是會清醒,也是好幾天了。
樓破邪還沒有什麽意識一樣,那老翁說:“我盡力了,可是公子受傷太重,我是無能為力啊。”
“老人家,我求求你,你救救他,就算是我做牛做馬,我也願意報答你。”
他歎著氣搖搖頭:“我看他那腳傷得最是厲害了,還有刀痕在上麵。”
“他是燕朝的英雄樓破邪啊,是七王爺啊,求求你們好不好。”我唇早就咬破了,發熱了幾天的身體連抬身的力氣都沒有。
“骨折就不知有幾處了,縱是老夫出盡全力也沒有辦法啊,不如,我去鳳彩城找禦醫看看,聽說那邊許多,我這偏避小地方,就沒有大夫過來了。”他歎氣:“大英雄啊,不該這麽年紀輕輕就夭折。”
他的話刺激了我,我痛得連喘氣也喘不過來。
許久許久我才說:“老人家,麻煩你,到鳳彩去找我的夫君上官雩,他有辦法的。可是,我們會讓很多人追殺,請你一定不要告訴別的人,好嗎?”
那老婦人也說:“這幾天,我就看到不少的官兵隔壁的大村裏走來走去,尋什麽人一樣。小姐啊,我人這小戶的,離那是蠻遠的,你們估計是分不清方向才走到這裏來的,這倒是正好,我必會把你們藏得實實的。”
也許是樓破邪的身份,將他們收服了。
鳳彩是瘟疫最嚴重的地方,老人家也不怕辛苦敢不怕感染,備了驢子就去。
我的淚,輕輕地流著。
上官雩,我想你來,可是我又怕你來。
我們的孩子啊,怎麽會不痛呢?可是樓破邪說,活著的人,更痛苦,我想能站起來,再去找你的,可是我沒有力氣,我連動動手指,都覺得痛。
我們都要活著,活著就會有希望。
我的狀況比樓破邪好一點,他叫我要活著,我大聲地哭叫:“樓破邪,你也得給我活著,上官雩,就要來了。”
身子變得極寒,老婦人一天關著門照顧著我們二個,生起的炭火,也驅不走我的冷。
為什麽他不給我聲音,我好沮喪。
如果他死了,我能活得下去嗎?還能活得安然自在嗎?
“初雪。”輕微的聲音,在通透的外房裏微微地響起。
我有些欣喜:“樓破邪。”
“初雪我好痛。”他說。
我心給擰成了一團:“我也好痛,不過,上官雩會來的,你都能把我背出來了,你就得活下去,用你全部的意力,全部的力氣。”
“初雪,你多說說話,我好喜歡。聽到你說話,我就不想睡了。”
“好,我說,我說。”可我說什麽?話沒有說出口,淚就先流。
我想,我這幾天的淚,加起來比我半輩子還要流得多。
“在秦準的時候,我奶娘總是怕我嫁不出去,天天要我穿得像是唱花戲一樣,還抹粉,你一定沒有看過,我以後抹給你看,滿頭的珠翠、、、、”
我嘶啞著嗓子一直說下去。
他說:“初雪,我會撐住。”
這麽一句話,把我的心給鬆了下來,背上的痛啊,肚子的痛啊,還在糾纏,滿頭大汗地,我咬著枕頭不讓痛楚的聲音嗌出口。
159樓
這幾天,我清醒過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叫他。
我要他應著,我才不會提心吊膽。
靜靜的,都相互忍著痛楚,隻等上官雩的到來。
上官雩終於來了,那天我似乎聞到了他的氣息一樣,我請老婦人幫我將發梳好一些,將我的臉擦幹淨一些,不要讓他太心痛。
門砰然地推開,然後上官雩大聲地叫著:“樓破邪,初雪呢?”
我一聽這句話,我就哭。如此的熟悉的聲音,是我的上官於來了啊。
樓破邪的第一句話,就是:“對不起。”
上官雩跌撞地進來,扶著牆看我,淚眼迷糊中,我看到了他滄桑的一張臉。
他那眼神,如死寂一般,可又,慢慢地活了過來一樣。
他蹲在床前看著我,想撫撫我一般,可是,他不知如何下手,在半空中,顫抖著,他的眼裏,寫滿了心痛和自責,一會又是那種喜而獲得的眼神。
我咬著唇,他手輕輕地撫著,低啞地說:“別咬,痛。”
我哭得更厲害,將他的手指咬著了,溫熱的氣息,上官啊。
“對不起。”我哭著說:“孩子,沒有保住。”
“初雪,以後會有,以後我們會有很多的孩子,不哭,不哭。”他手足無措起來。
我知道,上官的胸懷,沒有什麽容不下的。
可是我真的很內疚,他更是滿臉的歉意:“是我沒有保護好你,初雪,該死的是我。”
他過得,並不好,一點也不好,衣服都臭得讓我呼吸不下去,身上臭得要死,眼窩沉陷,頭發像是瘋子,一雙鞋子還露出了腳趾,這哪裏是我平日裏愛幹淨,又孤傲如鴻的上官雩,他手還輕顫著,連頭發,也不敢撫下去,就怕是這樣也會傷到我。
可我好喜歡他待在身邊,什麽都會過去的,所有的痛,都會過去的。
上官雩是全天下最好的大夫,他來了,我什麽也不怕。
他的藥,治傷口,一點也不會痛,他會輕輕地吹著,好小心好小心,我總是,不經意地就睡著了。
可是樓破邪的好難,上官雩說,樓破邪的腳,要想恢複,也得好久,好久。
上官雩說樓破邪之前的左腳砍得深,現在破裂了,而且那時腳筋差點挑了,現在是還沒有什麽知覺,他硬是用棍子綁著,將我背了出來。
“他的腳筋什麽時候挑的?”我為什麽不知道。
“上官雩,你少廢話。”樓破邪惡聲地叫著:“我們說好什麽也不說的。”
“上官,你得告訴我。”我好想知道。
“不許說。”他大叫。
上官雩也歎了一口氣:“初雪,不要再去想了吧,我會用盡所有的辦法,治好他的,隻要他有一口氣在,就不會死。”
“上官雩,我愛你。”我好欣賞他這樣子。
他輕輕地歎息:“初雪,不要在樓破邪的麵前說愛我,他心會很痛,很多的事,你真的不知道。”
我選擇了他啊,我並不想左搖右擺起來。
難道,上官還會再把我推給樓破邪嗎?我看著他。
他撫起我坐著:“我覺得,還是要告訴你。如果不是樓破邪不顧一切,不會有我們的。”
“上官雩,你算什麽?”樓破邪吼叫著。
上官雩有些不耐:“叫什麽叫?再叫我毒啞你。我告訴倪初雪,她有權知道為什麽?”
我靜靜的看著上官,為什麽上官會那麽怕我吃最後那餐飯的時候,不出來了。
他怕嗎?我也不知道,要是將一切攤開之後,又是多傷痕累累。
上官輕道:“樓破邪,你說吧,你說出來,你心裏好受一些,總是這樣,我看了你,我都煩,你那樣算什麽?要死不活的,說個清楚,不是更好嗎?而且,我可跟你說好了,初雪是我的娘子,我無論如何也不會放棄的。”
心頭有些暖意,他將我納在懷裏,小心地輕撫著我背上的結癡,讓我的背沒有那麽癢。
他總是這麽的細心,我想,我失蹤的時候,最傷,最傷的還是上官雩。
他一定瘋了的四處找著,四處叫著,夜裏,他又在那裏叫著我呢?找著我呢?
明明是幸福在手心裏,可是,就那麽一瞬間,我就不見了。
叫他如何接受,換成是我,隻怕我也承受不了。
眼眶有些熱,我埋頭輕擦著淚。
上官雩這十多天來,衣不解帶,沒日沒夜的照顧和冶療,不是一般的大夫能做到的。
我沒有叫過一聲的痛的,他好輕好輕地抹著藥,頭幾天,他會讓我們聞著一種香味,然後就沒有知覺一樣,再接下來,就涼涼的了。
孩子的夭折,並沒有如期的痛苦。
上官雩似不在乎一樣,其實我知道,他真的很在乎,那眼裏深處的痛,是對我的憐惜。
我聽樓破邪斷斷續續地說著,我幾乎聽不下去,緊緊地抓著上官雩的手,怕自己哭出聲音來。
我並不知道,樓破邪愛我如此的深,可是,我不會再傷害上官。
如今說出來,又能如何呢?
我望著上官,看進一潭深深的眼神中。
一幕幕,為什麽,他不告訴我呢?我也不知道,如果當時我知道,會是怎麽樣。
上官雩撫著我的發說:“初雪,別擔心,好了再說,隻要你知道,你明白就行了。”
我低頭不說話,肩頭有些癢,他用羽毛沾上一些藥,輕輕掃著。
“初雪,什麽也不重要,我們都算是重生了,以後,就沒有樓破邪和倪初雪這二個人,他們一直在找,務必要找到,我也天天在找。米如玉如今是天下的罪人,米家的所有,都封了,米如玉禁固在天牢。”
“皇上是要米家的所有。”我驚呼出聲。
他點頭,輕輕地笑著:“是的。我不管,我什麽也不菅我隻要我的倪初雪,我的小丫頭,隻要你活著。”
我不敢告訴他,我曾想,拒絕活著。他會很傷心的。
我並沒有什麽骨折的大傷,上官雩的醫術又出神入化,沒一個月,我就可以起床走走了。
而樓破邪的腳,我還是第一次看,斑駁的傷口好是嚇人。
我在想,以後他走路怎麽辦呢?
他用枕頭埋著臉,不讓我看見他臉上的表情。
“得靠自己的意誌,站起來走走。”
“我也好得差不多了,你們先走吧,不用再陪著,官兵來了,叫他們帶我走,便成。”他從枕頭裏悶出幾聲。
我掰著他的手指,他微微的輕顫,沒有用多大的力氣抓著,我才將枕頭給拉了出來。
我看著他漂亮的眼睛,還是如此的流光溢彩,可是誰知道,他一身的傷痕,多不勝數呢?明明是可以尊榮無比,一生華貴的。
他選擇了再戰,所以,他就注定了這樣的命運,讓皇上排擠著。
“你不可以再回去。”我聽到自己的聲音這樣說著:“不是當你死了嗎?為什麽要複生,再出現的話,對你會是多大的傷害,你想過了沒有。”
“初雪,他要死,別攔著他。”上官雩冷哼著。
“我。”樓破邪沉重地一歎氣:“我不會再回皇宮。”
他低下頭,我知道,可也不能待著,不然的話,他看到我和上官雩,會是如何的心酸。
不知要怎麽樣去處理這些事,我好累了。
上官雩輕笑:“初雪,你去睡會,小心別壓著胳膊上的傷了。”
他總是,能把我看穿,雖然我什麽也不說,他也知道我心裏,為樓破邪難過,為他歎息,而且,我不敢去多想,我怕自己心痛。
我即然是上官的娘子,我就是一輩子都是。
為什麽,他沒有幸福,他是如此好的一個人。
上官雩小心地端來魚湯,小勺小勺地吹涼,讓我喝著:“多喝一些,上午我去采藥,蔡婆和照顧你們,我得下午才回來,這附近,我不能多轉悠,我去街讓,也給你買些甜甜的東西吃,瘦得可讓我心痛。”
知道他的顧慮,還有人,想再確認一下,是否真的死了。
不去管他出自於什麽意思,總之,也算是一種解脫,眾人所知,七王爺已經死了便成。
“要小心一點。”真是細心,連魚刺也挑個幹淨,什麽都是一手張羅,我看他,瘦得比我更厲害。
心裏有些痛:“夫君。”
他輕輕一笑,湊在我的唇上轉吻:“中午要吃多一點,晚上我看看,帶些什麽吃的回來,不用擔心我的,初雪,我永遠不要你擔心,做什麽事,我都會小心。”
也許是吧,不需要什麽甜言蜜語,隻是短短的幾句話就暖到心裏去了。
我隻能在院子裏走走,也不敢出門去,怕人看到了。
衣架子上,胡亂地掛著上官雩洗的衣服,我慢慢過去將衣服牽個整齊。
樓破邪總是不說話,我知道他極力想快點好,然後,離開吧。
我也盡量不跟上官雩多說什麽話,就怕讓他心裏更難過。
我端著飯菜進來,他還在悶頭睡著。
我拉開他的被子,看到那緊閉的眼睛。
伸手在他的鼻尖試試,他暖熱的大手捉住我的手,睜開了眼眸,真是連太陽都會失色啊。
“明明醒了,還在裝睡。”我轉語,將他身上的身子拉開些:“先上藥,再吃飯吧。”
平日裏都是蔡伯或者是上官雩給他上的,他搖頭說:“這幾天結癡了,不用上也成。”
“那我把你的癡掀開看看,裏麵是不是還流著血。”他好固執,可是,我也是很固執的一個人,隻要我一任性,他沒有什麽是不依的。
無奈地翻轉身,他一句話也不說。
滿背滿手都是傷痕,我已經看得習慣了,我不怕,這些都是他光榮的勳章。
“初雪,對我心硬一些吧。”
我輕搖頭:“我做不到。”
“總不能這樣下去的,初雪,我會找到我的幸福的。”
我又搖頭:“你找不到。”
如此的篤定,可是,我找不出一個平衡點,我是想他幸福,想他開心。
可我不能給予他這一份,我不能把自己拉開成二個人,一個跟隨上官雩,一個跟隨樓破邪。
雖然我不知道上官雩要樓破邪說出種種的意思,我不去猜了,我往後一靠,就是滿滿的幸福,什麽事,都不會要我去煩心的。
他大腿處的刀痕,捧下來的時候,又摔裂了,比任何地方都要傷得重。
我手微微地顫著,我想著,這麽一個男人,明明知道自己肩頭上的擔子重,卻還想到說,沒有了上官雩,倪初雪會傷心。
這一世,如果,隻有其中一個人,我也會毫不猶豫地撲進他的懷裏。
我輕輕地上著藥說:“我不希望你走,真的,我想到你孤單的身影,我會哭。”
“傻丫頭,終會過去的。”他輕抹著我的淚:“我的飯呢?還真是餓了,吃飽了,我才會好得快起來,傻丫頭,你不用擔心,死都死過幾回了,這條腳,我非得讓它走路不可。”
我看窗外,快飄雪了吧,冷得可以。
一勺熱熱的飯送到我的唇邊。
我看著樓破邪,他眨著好看的眼睛:“初雪,你也吃點吧。”
他眼裏的渴盼,我不想拒絕,張口就吞下。
他笑得開心:“我最喜歡看你吃東西了。”
我得問問上官雩,我不知道以後的路,如何走了。但是,我不要他把我推開。愛他的心,一直我都沒有變過。
我在小院裏走來走去,還是一頭的煩惱。
覺得時間過得好慢,上官雩為什麽還不回來。
暗淡的陽光,也慢慢地下去了。
院子裏,滿是臘的肉。
上官說,要蓄起來過冬了。
他是不是,打算長住在這裏,這畢竟不是我們的家啊。
這老夫婦雖然好,把我們當成自個親生的一般,上官雩幫著在一側,再蓋了一房,讓蔡家夫婦住,可我弄不懂上官雩的心了,不知道,他想的是什麽?
“倪小姐,怎麽不坐下。”蔡婆在屋簷下關切地問著。
“我在等他們回來。”我甚至不太敢,在屋裏呆上太久。
會聽到樓破邪的呼吸聲音,為什麽,讓我如此的焦燥。
我想到他獨自一個人,我就心痛,可是我不可能不要上官。
終於,我等到他回來了,用馬車,拉了滿滿一車的東西。
心放了下來,我迎上去,迷惑不解地看著他:“上官,你告訴我?”什麽也不用說清楚,他知道我說的是什麽?我想要知道上官意思。
他抱歉地笑,拉起我的手:“蔡伯,我們先到外麵說些事。”
“老婆子,看看,上官大夫給我們買了多少東西啊,一個冬天,都不用愁了。”是爽朗而高興的聲音在院子裏回響著。
他輕笑地將我的發挽到耳後,看著我的眼睛說:“倪初雪是最善良的人。”
“我不要聽這一句話。”沒有什麽切實的意義。
“初雪,不用去擔心,我告訴你,我是永遠不會不要你的,你是我的上官的妻。至於樓破邪,你心裏很煩是不是,初雪,過二天,等路曬幹一些,我帶你去上靈寺,我聽蔡伯說,那裏的緣份,最是準了,你可以求一求。到時,如果是天注定,隻是一個過閣,你也心裏安慰一些,是不是?”
“可以這個樣子嗎?”我都不怎麽信這些的啊。可要是有緣份呢?不能深想啊。
“別擔心,去看看吧,或許,老天的安排,總是不同的,別想太多,把什麽都給我想便成,什麽心都給我擔著,我隻要你快樂。中午吃飯了沒有?”
我點點頭:“樓破邪將他的飯,都喂給我吃了,我拒絕不了。”
他輕撫我的頭,將我抱入懷裏:“我的小丫頭,我也不想你難受,可是,你的心太柔軟了,去試試吧。”
我點頭:“好。”
如果是有緣沒有份,或許心裏會放得更開一些,我可以替他求求姻緣,看看他的緣份在哪裏?我想要樓破邪也有一份幸福,他真的,值得的。
上官輕輕地解下我的衣服,指甲在我的背上劃輕挑著,輕柔地將那細碎的癡給揭下來。
“痛不痛。”他輕聲地問著。
我搖搖頭:“不痛了。”
“有些還是要等二天,別用手去抓,我明天燒些藥草水讓你泡泡,就舒服一些了。”
拉起被子,嚴密地蓋住我,他親親我的臉:“好些睡吧。”
160樓
樓破邪在這裏,上官並不與我同床,我知道,是怕他難過。他在外麵和樓破邪一間房,用凳子擺著攤些草,再鋪上一些東西就可以睡了,他的用心,大家都心裏明白。
那天好早,上官雩就叫我起來,一起去靈寺,對樓破邪也沒有說,走的時候,他還睡著。我想,我回來後,我會告訴他的。
一上馬車,上官抓著我的頭,就猛地親著:“小丫頭,想死你了。”
“你,你好放肆啊。”臉都紅了。
“自己的夫君親自己的娘子,有什麽不可以的。”他又吻了二下,深深地聞著我的氣息。又輕柔地說:“來,我看看你的癡,把一些刮掉。”
“不要,好冷。”
“我抱著你,你還會叫冷。”他笑著叫。
我撫著他的臉,輕輕地在他的眉心一吻:“上官,謝謝你。”
“都是夫婦了,還謝什麽,要謝,就等你身體全好了,再給我生個娃娃。”
我點頭,我願意為他生孩子。
我跪在墊上,誠心地搖著竹簽,一支竹簽就掉了下來。
上官雩扶起我,撿起那竹簽,就去解簽處。
“雙飛燕。”那老者叫了起來。
我有些害怕:“怎麽了?”
“沒,沒什麽?小姐,你是想求什麽?”他收起神色。
我看看上官雩,他給我鼓勵的一笑,我才歎了一口氣說:“我替我的朋友,求姻緣,求他,和我,有沒有緣。”
“這雙飛燕,幾十年都沒有人搖出來過,小姐可知雙飛燕的意思,就是雙飛,必是和你有緣也。”
我有些怕,我抓緊上官的手說:“他是我的夫君。”
老者又撫著胡子笑:“能看得出來,你們緣也有,錯過幾次,是吧,自你們的掌心便知,可另一者,卻又讓你們的連在一起了。”
竟然,說得都對。
“小姐,你知道前一位搖到雙飛燕的,是什麽樣的狀況。”
我有些害怕:“什麽樣?”
“雙飛,便是有二人隨你,和你過一世的意思。”
“三人。”我驚叫出聲。
上官,要樓破邪說出來那些過去,就是想如此嗎?這,我真的很難接受。雖說我和樓破邪也有過肌膚相親,可是,我不要這樣子,如此的尷尬。
在秦淮的時候,上官雩曾說過,你要是隨便嫁一人,倒不如我們把你娶了。
難道哪時,他就有這樣的意思了。
“是的,緣份深了,便難解了,不過,也不是沒有破解之法,這二人,一生就隻有一次的緣分,倒是可以出家為破解之法。”
我輕搖頭,心裏一陣痛,出家,真的要出家嗎?
“上官。”我輕輕地叫。
他牽著我的手下山,沒有說什麽話。
走了一會他才說:“初雪,你可以當沒有聽過,其實,我也是有這個本意,不過,我想看看,老天是怎麽安排的,經過那麽多,我不得不信命。每差錯一步,我們都不會在一起。”
當作是沒有聽到,不知道。
我點頭,這樣子,算什麽呢?
他抱著我的腰:“娘子,會不會看不起我。”
我搖搖頭:“無論如何也不會。”
我決定,將這些,都收藏在心裏,一句話也不說出來。
也沒有理好心,就和上官回到小院,可是,蔡婆告訴我們,樓破邪走了。
我心裏一急:“他的腳還沒有好清啊。”
“他是拄著棍子走的,我們怎麽攔也攔不住。”
上官雩拉著我跑了出去,走了好久才看見,在那山間的路上,一個男子吃力地拉著棍子在走著。
“樓破邪。”我大聲地叫著。
他怔了怔,沒有回頭,而說:“我得走了,初雪,上官雩,你們幸福。”
你們幸福,那他呢?
上官雩拍拍我的肩:“初雪,告訴他吧,我願意和他一起擁有你。”
“我。”我睜大了眼睛。
話哽在喉嚨裏,一句也說不出來。
他拉著我過去,頭也不回,力氣大得很:“初雪我隻有這一次有決心。我知道,你是愛我的,世俗是什麽?我們什麽也不要管,又不是要活在世俗的眼神裏。”
我還是怕啊,我知道踏出了這一步,就無法再回頭了。
他一把拉住樓破邪,狠狠地給了他一拳:“叫你走,你知道今天是什麽結果嗎?什麽是雙飛燕,你知道嗎?初雪得嫁二個人,我不知是不是要先把你殺了,還是你先把我殺了。”
我拉住上官,淚如雨下:“上官,不要打了。”
“我打醒他,樓破邪,為什麽我的小丫頭,也屬於你的。”他甚至是哭了。
我知道他心裏有多不願,我也不想,可為什麽結果是這樣。
“你敢再走給我看看,我非打斷你的腳,我們是什麽?我們是兄弟。我從小到大,就沒有兄弟,也是一個人孤單單的,我所幸,我在秦準遇上了初雪,你也所幸,你在宮裏遇上了初雪。”
我不忍聽下去,背過臉去擦淚。
“不必為我如此。”樓破邪說:“我會離得遠遠的。”他輕輕地歎息,眼裏盡是傷:“什麽雙飛燕,這些道術之話,盡不可信。”
“可我信了。”我一咬牙,坐在他們之間:“三個人做朋友,太難,可我願意試一下。”樓破邪的心裏,再也容不下第二個人了。
他美麗的眸子裏,盡聚滿了水:“初雪?”
“我也是就這麽一個決定,你要走我,不攔著你。”
他坐起身,當著上官雩就把我抱入懷:“初雪,我願意嚐試,我也不知道去哪裏,我怕你難過,怕你痛,所以,我想走遠一些,可是我才走了一會,我總是回頭看,想再看到你一眼。”
上官雩將我從他的懷裏搶出來:“夠了,什麽世俗,不都是死過幾回的人嗎?走遠一點,過我們的生活便是了。”
我知道,這是驚世骸俗的事,可是,我們都太難了,誰也不想分開。
和上官雩一左一右地撫著樓破邪回去,他一直叫著,好痛好痛。
我第一次聽他這樣叫,卻覺得這樣的樓破邪終於回複了一些來。
我們沒有再在蔡家夫婦那裏住,上官雩讓人在遠遠而又偏避的地方,蓋起了草房,在過年的時候,三人都搬到哪裏去了。
我不再所什麽世俗,他們不會讓我受到傷害的。
當春融雪散之時我,氣候又開始暖和了起來。
我躺在竹頭做的椅子上,暖暖的曬著太陽,微微降起的小腹,是有孩子。
上官雩在煮著飯,煙一陣一陣地升了起來。
房裏有咆哮的聲音:“樓破邪你幹什麽,給我出去陪陪初雪,看你給我切的是什麽肉,那麽一大塊,一會我塞給你吃下去。”
沒一會兒,我就看到一臉薰得烏黑的樓破邪出來。
我輕笑:“給趕出來了啊。”
他輕吐著氣:“我用大刀的手,怎麽就切得那麽厚呢?”
他擦擦臉,頭湊近我的小腹:“小寶寶怎麽都不動一動呢?”
“還早呢?笨蛋,那是我的兒子,等我兒子生出來後,再叫初雪給你生一個。”上官雩過來,給我一個吻。
我有些臉紅紅的,他們說這些話,也不再避違著我。
我還是無法自在地聽,樓破邪看著左腳:“要不是我腳還痛著,一定不會讓你捷足先登,初雪懷的孩子,一定是我的,看你得不得意。”
我一手捂著一張嘴:“都不許給我再說了。”
灼熱的吻落在我的左右手,上官雩輕撫著我的肚子:“娘子,你好久沒有畫畫了。”
“是啊,我也喜歡看你畫畫。”樓破邪輕笑:“再畫一張如何。”
我眼裏有些熱:“上官,破邪,我想奶娘了,可是,我不敢回去。”身邊二個男人,像什麽呢?
“這樣子,初雪,等你生了孩子之後,讓樓破邪在這裏帶孩子,我帶著你回去見一見,讓他們放心,準女婿見麵,你奶娘會樂歪的。”
“我帶孩子?”樓破邪指著鼻子:“我才不幹。”怎麽說也是讓初雪侍候著走過來的啊,寵她就算了,還要他給他們帶孩子,又不是他的。
“好啊。”初雪甜甜地笑著:“你辛苦一點,那時候,也是九月了,還有很多的蓮子吃,我們會帶回來的。”
樓破邪笑得奸:“你們不怕我心裏生怨氣,一手掐死嗎?”
初雪一扭他的耳朵:“不許。”
“那初雪就不要懷你的孩子,一懷我就讓她小產了,你最好小心著點。”上官雩警告。
一切都還好,可是,一說到這些,我總是會臉紅,埋頭在樓破邪的懷裏輕聲地叫著:“我肚子餓了。”
準爹爹好夫君上官雩就急忙又去做他的煮夫。
日子在指尖間,在幸福中,慢慢地過去。
我的肚子也越來越大,天氣越來越熱,而樓破邪的腳也能行走自如了。
天氣熱得我睡不著,我一摸身邊,上官雩竟然不在。
大概在院子裏吹風吧,我披上衣服,想去找他。
諾大的院子裏,有一顆大樹,我最喜歡在樹下乘涼了,這樹,還有驅蚊子的作用,所以就一直留著,沒讓樓破邪給砍了。
我聽到樹的背後,上官雩和樓破邪在說話。
我不清楚,他們在說什麽?天天不是見麵嗎?還有必要躲著我來說話。
我也沒有叫,輕輕地走前了去聽。
就瞧瞧他們說些什麽吧,在我所受的管教之中,我還是很難接受二個夫君,所以,一直和樓破邪也沒有過那條線。
我聽到樓破邪說:“你為什麽有話也不肯說呢?”
“我能有什麽話,”上官雩還是孤傲的樣子。
樓破邪輕笑:“這世,沒有一個男人,那麽大方到可以將自己的妻子都分享的,上官雩,尤其是你,就算初雪的心裏,有那麽一點我的位置,就算是我愛初雪更甚於我自己,可是我怎麽也不會相信的,我的腿好了,如果沒有什麽話,我明天可以離開這裏,我也不會再回到皇宮裏去,江湖之大,總有我的容身之地。這些日子,我真的很高興,因為有初雪,有你,你可以允許我表達一些我心裏的愛意,我心裏夠暖的了,一輩子我也忘不了,這麽一段的日子,也足以填寫我以後空白的生活了。”
我心裏一驚,緊緊地揪著,為什麽他要走呢?雖然我現在不接受,或者,我會慢慢習慣啊,我真的不想他離開,我不想他一個人孤寂,我也是愛他的。
我托起肚子,輕輕地撫著,再聽他們說下去。
“上官雩,你說吧,你要是不說,我就會離開這裏,你是一個好大哥,我一輩子,我也會記著你的。”樓破邪低沉地說著。
上官雩輕輕地歎了一口:“有些話,還是不要說出來,是不是我獨占初雪太久了,我會提醒她的。”
“不,不是這麽一回事,你們很恩愛,其實我也是高興的。我要知道原因,孤傲得不可一世的上官雩,為什麽可以做出這樣的讓步。”
“可你還不答應了,你又是什麽原因?別說你不愛初雪?”上官雩甚至有些怒叫。
“我愛初雪,可是我在乎他的感受。”樓破邪輕輕地說:“這一輩子,沒有什麽人能代替初雪的,不是嗎?如果是我,我也不會想要將初雪分享。”
過了良久,隻聽到二人大口喘氣的聲音。
上官雩才說:“你還記得秦準我說過的話嗎?”
“什麽話?”樓破邪問?
“在秦準的時候,我看到初雪很難受,我心痛得不得了,可是我不知道我和她之間的緣份要如何下去,如果我上前,那不是違了我曾說過的,要退出嗎?後來,我遇到了一個得道之人,他給我算了算,我四年之後有一大劫,必是命劫。所以,我看到初雪難受,看到她哭,我也不敢出現在她和麵前,我知道她喜歡吃葡萄,我天天放一盤在看著,想像著初雪一顆一顆悄悄地吃完。那天下大雨,初雪可憐的隻能折了荷葉用來作傘,我又忍不住出去了。我傷了初雪,我說,我過二天就要走了。她沒有說什麽,好傷啊,就走了,我當時手指掐在掌心裏,就想著,不能啊,再踏出一步,那四年之後,我留下多大的傷痛給初雪。”
他又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我隻是想要初雪放心,所以,我那時忽然說出了一句話,不如讓我們娶了她便是。雲澤的瘟疫,讓我義無反顧地去了,我叫初雪要等我,其實我想,很久不來,你可以再去找她了,我沒有想到初雪找來了,還說愛我,我受不了愛的甜蜜吸引,我什麽也管不了,我就想和初雪開開心心的。”
他說得有些哽咽,似很難受,我的淚,也輕輕地滑了下來。
“我聽到蔡伯說你和初雪還活著,我當時想,也許當你們死了會好一些,讓你們在一起,我又覺得我這樣根本就是混蛋,我又來了。我慢慢地理清了,樓破邪,那雙飛燕也是我讓那道長說的,這世上,根本就沒有雙飛燕的簽,而且,我再一次證實了,我四年後,是有一大劫,我怕過不去,初雪怎麽辦?怎麽辦?我想要看著初雪生我的孩子,哪是生命的延續,我答應過我上官爹爹,一定要找個心愛的女子,生一個兒子永遠地姓上官,延續下去。”
我緊緊地抓著掌手,為什麽呢?上官雩,為什麽不告訴我這些。
“樓破邪,所以你不能走,如果我不在了,還有你來照顧初雪,我們不是發過誓嗎?要一輩子守護著初雪,要看到她的快樂嗎?我們都做不到,初雪沒有一個人在身邊,她很孤寂,看著她小小的肩頭聳起來生活,心都會痛,不是嗎?”
樓破邪長長地歎息著:“四年之劫,不會是真的。我一輩子,我就不信這些。”
“那你一輩子,還信不過我嗎?我怕,因為我在乎初雪,我可不要我走了,隻有初雪孤單一個。你讓我自私一點,我畢竟是救過你的。”
“哥哥。”樓破邪破碎的聲音:“我不會讓什麽動實現的。”
“那你答應我,一輩子不離開。”他淩厲地說著。
我忍不住,嗚咽出了聲。
他們轉過樹後一看,看到了我。
上官臉色一變,抱著我:“別哭,別哭,初雪,我是恐嚇樓破邪的,誰叫他白天將那兔子肉切得那麽大塊。”
“上官,你還要騙子我嗎?”我難過地哭著。
為什麽這些,他都不告訴我呢?
為什麽,他們總是想到我呢?這種驚世骸俗的行為,是很讓人難以接受。可是,慢慢也許會好一些吧。
他輕輕地摟著我,樓破邪大手一張,將我和上官雩抱著,低啞地說:“上官雩,初雪,我們不要怕生活。”
什麽四年之劫,我真的好怕,我怕夜裏醒來,他會不在。
我看著樓破邪,他咬咬牙,點點頭說:“我會一直在。”
我想,我要慢慢地接受這種生活。
當第一場雪紛紛揚揚地下起來的時候,我的肚子就開始痛起來了。
我艱難地抓著門把看著正在劈柴的樓破邪,痛著叫:“邪,我要生了。”
他劈頭一偏,差點沒有劈到自己的腳,我看了隻覺得肚子太痛了。
“我去叫上官雩。”他往外走去,一頭就撞在那樹上。
“他,他也快回來了,可是我肚子好痛。”我抓著門把的手,也沒有力氣一樣。
他嚇得臉色蒼白,趕緊跑過來,又一踢,踢到了個石頭,整個人摔在我的麵前。
“沒事吧,邪。”我想撫他,可是我蹲不下。
他爬起來,手還在發抖:“怎麽辦,初雪要生了。”
“先去燒點水。”我歎息著,隻怕他比我還要緊張,上官今天出去市集上買東西了,孩子快生了,他說,要買多點雞和雞蛋,還有一些補身補氣的東西。
他又急匆匆地跑向一邊的小灶房裏,入門的時候踢到,力氣大得房頂上的雪都滑落了不少下來。
好痛啊,原來生孩子是這麽痛的,我躺在床上,雙手用力地抓著床柱。
上官雩白著一張臉,一直喃喃自語:“初雪,不要怕,不要怕。”
“上官、、、啊、、、上官,你要不要去、、、啊、、、、請個接生婆。”我真的怕他這樣子,他沒有接生的經驗。
“沒事,沒事,初雪我看了很多的書,你不是說過,上官雩是最厲害的大夫嗎?來,這是人參片,你咬著,你咬著你就有力。”
一會兒,他又扯著嗓子叫:“樓破邪,又不叫你生孩子,你的水還沒有燒好。”
樓破邪急急地說:“來了,來了。”
第一次生孩子,如此兵荒馬亂一樣,幸好,沒有痛多久,孩子就生下來了,估計是上官雩頭幾天給我吃的藥生了一些效。
161樓
哇哇直叫的聲音,讓我們三人都振作了起來,上官雩抱著孩子,輕輕地洗著身子。
樓破邪顫抖著手給我擦汗,鬆了一口氣說:“初雪,是個男孩。”
“我上官家的兒子啊,初雪。”上官雩回過頭,衝我笑得燦爛。
我虛弱地一笑,我竟然做了娘啊。
我以為,我一生就沒有姻緣來著呢?我隻想尋找一個懂我的人,相守到白頭,老天竟然讓我尋到二個知我懂我愛我的敬我的男人。
“初雪,兒子啊。”他笑得好開心啊。
樓破邪輕語:“兒子有什麽好,我喜歡女兒。”
小小的臉蛋,放在我的身邊,皺皺的,我看著,心裏湧出很多的感受。
也許,不該來的,怎麽保也保不住,是我的孩子,終究是會來的。
在鳳彩的一段時間裏,每天隻能喝粥,而且,當時也不知孩子是不是完好的,我的上官雩都感染了瘟疫,我們都安慰自己,誰也沒有去想這些。
二個男人看著熟睡的小娃娃,眼睛裏,都有些濕潤了。
我疲倦極了,上官雩輕輕地在我的額上一吻:“初雪,謝謝你。”
我不知要謝謝什麽?我也是高興的,可是我無力地合上眼,鬧騰了那麽久,身體上也元氣大傷的。
也幸好他是大夫,什麽都是一手操帶著,不然的話,還直不知道有那麽多的規矩,一個不小心,就會落下月子病。
頂著滿頭的雪花,樓破邪端了雞湯過來。
爽朗地叫著:“初雪,來喝湯了,熱騰騰的雞湯。”
我皺起了臉:“能不能不喝,好膩啊,都一個多月了,我沒有看過誰的月子做那麽久的。”
他將小木桌子放在床上笑著說:“那可不行,還有好幾隻雞沒有殺呢?”
好大一碗啊,看了我真是喝不了,我竟然懷念鳳彩的清粥了。
天天吃這些,不膩才怪。
他抱起一邊的小寶寶,輕輕地親一下臉:“好可愛。小謹,小謹,上官謹,笑一笑啊。”
我輕笑:“我給你笑一個好了,我不要喝湯了。”這麽小的孩子,怎麽會笑呢?
“不喝湯可不行啊。”上官收起傘進來,合上門,關去一室的寒氣:“外麵可冷了。”
我往裏麵坐一點拍拍炕:“上來吧,我實在不想喝,這樣子吧,我們來下棋,誰輸了,就誰喝好不好。”
“倒是好主意,這大雪天的,悶著也無聊。”上官接過樓破邪手裏孩子親了親:“爹爹回來了。”
樓破邪輕笑:“初雪可是吃過虧的。”
“哼,這一次,未必會輸哦,是不是,上官。”
“那是當然,我是誰啊,上官雩啊,下棋算什麽?”他二話不說就脫了鞋子上炕。
和樓破邪各坐一邊,我將孩子放在裏側,讓他安睡著。
這一次,我坐在樓破邪的身邊,嘿笑著說:“上官,你的棋藝和人品都有問題,每一次都是輸得多,這一次,我站邪這一邊。”
當然,他們還是會存心,就是想輸了,讓我喝。
我不客氣地用勺子盛了湯送到樓破邪的嘴裏:“是你下輸的哦。”為什麽站那頭,那頭就會輸。
一碗湯,在三人中,很快地消失。
我希望,所謂的四年之劫,永遠不要來,我們就能這樣快樂生活下去。
生活是甜蜜蜜的,一轉眼,小上官謹就能笑,能爬了。
我在院子裏掃著滿地的白花兒,又是那個時節啊,我還曾記得,那院子裏,滿院飄香。怎麽一下,又到了那時節,日子就過得那麽快呢?
天色變得有些快,黑沉沉的,看來是要下雨了。
將衣服都收進房裏,我拿下了傘就出去。
才走出去沒有多久,雨就紛紛揚揚而下,趕緊打開傘擋著。
看到那遠處往回走的人,唇角忍不住勾起了笑。
“邪,快點。”我往前跑,大聲地叫著。
樓破邪朝我跑來,站在傘下,半彎下腰道:“你怎麽跑出來了,下這樣的雨我一會功夫就能衝了回去。”
他背著一些木柴,一手接過我手中的傘攬著我的肩往回走。
“我怕你淋著啊,你要是一個舊病複發,就可能很難好了。”
他笑笑,平凡的生活,並沒有改變他的美麗,依然是美得不可思議。
所幸這裏隻我們一戶,不然的話,樓破邪和上官雩,一定會引來不少姑娘的駐足了。
他變得更愛笑,臉上也不再是如皇宮一般緊繃繃的。
他擦擦手,一手捏著我鼻子:“跟上官雩學醫,學到,這些都懂了。”
“我才沒有跟他學呢?就是不能淋雨嘛。”
他將身上柴一扔,丟在雨中:“反正下雨,讓它淋著,天晴了再來撿回去,初雪,回家吧。”
“邪,這些俗事,會不會讓你不喜歡。”我小聲地問著。
他側下身,在我耳邊笑著說:“俗人過俗生活啊,難道你想要我回去做孤單單冷冰冰的七王爺嗎?那日子,可不是很好過,心累,人也累。空空如也,不知道活著,是為了什麽?”
我到現在,我還是無法相信他們是屬於我的,有時,我想著,我都變得呆呆的。
和他們相處快二年了,可我和邪,還是沒有越出那一步,我不知道,他會不會覺得委屈,而上官雩呢?他一直勸我說,要多和邪相處。
我還是覺得很難啊。雖然我是愛樓破邪的,但我卻覺得有些背叛上官雩一樣。
可是,他所說的四年之劫,讓我們都害怕,我想盡力讓他高興。
手半抱著他的腰,依在他的身上。
他輕笑:“怎麽了?”
“有點想謹了。”我說。上官雩帶著孩子去上官雩爹爹的墳前認祖。
也許,是給我和邪留那麽一點機會吧。他心細,什麽也看得出來。
“不如,我們也出山吧。”他縱勇著。
我抬起頭:“可以嗎?”
“有什麽不可以的,隻要,不那麽招遙就好了。”
我抬起頭,衝他一笑:“行,我想去秦淮看看奶娘,不過,你估計不能去了,我爹還不認識你,別把他嚇著。”
“我說初雪,你也別去看你爹了,真的會嚇著,想想,你也屬於已死的一類人的,看看你奶娘無所謂,不然的話,怕生出一些事來。”他沉吟半響地說。
我一掐他的腰:“誰說我已經死了,我這不活著嗎?”
他捉住我的手:“說走就走啊,去收拾東西,我們現在就走。”
一想到回去,我又是害怕,又是心跳個不停,和樓破邪走了大半山路,我才說:“會不會嚇著人。”
他歎一口氣,拉著我走:“你又不是真鬼,近親情怯,是不是。你去悄悄告訴她,你很好就行了。”
“好像是哦。”我點點頭。
走了大半天,有些累了,我們買了一輛馬車趕著走。
我想起了我來雲澤,真是一個瘋狂啊,一個人就趕著馬車來了,倒也不怕遇上什麽的。
“初雪,前麵有賣包子的,我去買一點填肚子。”
我拉住他:“還是我去吧,一路上,邪的漂亮,還真讓人側目嗎?”
他撫撫臉蛋:“我怎麽沒有覺得。”
我有些淘氣,在他的臉上親了親:“很漂亮,比謹還漂亮。”
山間的生活,並沒有將他的鉛華洗淨,更顯得粉粉嫩嫩的,看得我和上官雩,就一個心酸啊,為什麽我倆就沒有越來越漂亮。
他一點也不像是二十多歲的人,在相貌上,占了很大的便宜。
買了好幾個包子,才回到馬車上,樓破邪一拉馬鞍,讓馬慢慢往城外走去。
我將包子送到他唇邊,他不客氣地咬了一口。
幾匹馬飛快地跑著,樓破邪眼尖,將那挑起來的角布蔓,也放了下去。
“怎麽了?”我小聲地問著。
他抓著我的腰,抓得有些緊:“一會再讓你看看。”
過了一會,他微微揭開窗邊兒:“初雪你看。”
我湊近一看,竟然是若風,還有好幾個強壯的人。
我有些怕,他抱住我,小聲地說:“別怕,隻怕是耶律重不相信,來尋人的,尋就尋吧,這世上,可沒有多少人知道我們活著。”
“耶律重,他還算好,那次要不是他睜一隻眼,我就出不來了。”
他親親我的臉:“我早就看出來了,他對你的不同了。”
我歎了一口氣:“就算我現在走出去,也不知道,他們還認不認得我了,這麽多年了,而且,我還生了孩子,想必我是蒼老不少了。”
“誰說的,倪初雪,可是越來越漂亮了。”
“真的嗎?早知道買個鏡子看看。”
“當然是真的,初雪,謹兒好可愛。”
我點點頭,他又說:“初雪,給我生個女兒吧。”
他又說:“我喜歡如此安逸的生活,喜歡有你相陪著,初雪,什麽雄心壯誌,我也沒有去想了,一輩子平平凡凡的,就是想看你笑。”
“我不想孤獨,那種滋味太難受,每天心空空的,不知要做些什麽?沒有人可以代替你的,初雪。”
他輕說著,將我納入懷裏。
我知道,他的過去,他的執著,也隻有我一個人。
我輕輕地點頭:“好。”
他歡快地笑著,撕下包子塞到我的嘴中。
也沒有尋什麽客棧,這些地方,大概也有人來尋過吧,夜了,就將馬車趕在一邊,在馬車裏睡下,早上再趕路。
有他相陪著,我一點也不怕,常常分不清楚白天黑夜。
出了雲澤,也算是膽子放開了一些,沒有走水路,而是從陸路一路上往秦淮而去。
住客棧的時候,要的是一間客房,我臉有些紅,卻沒有拒絕。
輕吻,一路上下來,讓我有些迷神。
散落在我頸間的黑發,是他的,生過孩子的身體很敏感,他一撩拔就熱了起來。
他膜拜地吻著我身體的每一處,我似乎又回到了宮裏的那一夜。
有些害怕,他抓緊我的手,與我十指相纏,吻著我的耳垂:“初雪,你要是難受,我不會繼續。”
我側過臉,輕輕地吻著他的臉側:“邪。”
他輕笑,細細地捧著我的臉吻,在我迷離,進入了我,他低吼著:“初雪,我忍不住。”
終究是到了這一步,我放了開來。
擦擦他臉上的汗:“那就不用忍。”
漂亮的眸子裏,隻看到我的倒影,他俯下身子,吻住我的嬌吟,身體舞了起來。
唇舌間,紅豔芳菲,他愛不釋手地抱著我,不忍睡去,親著我。
我心裏一熱,淚輕輕地流了出來。
他吮起:“我弄痛你了嗎?”
“沒有。我就是想哭。”
“傻丫頭。”他笑笑,抓著我的掌心,帶我上天堂 。
第二天,他神清氣爽地抱著我上了馬車,腰酸痛了一天,沒敢叫,他卻知道,輕輕細細地揉著。
他說:“要是我們第一次就有了孩子,現在也好大了。”
我一怔,然居然還想到那些去,那是要是有了孩子,也不知會發展成什麽樣了。
一路上趕到秦淮,他找了一間偏僻的小客棧住了,我到殷府的門口,就已經很害怕了,要不要他拉著我,我怎麽也不敢上前。
不知道,這裏變成了什麽樣呢?
告訴後門的人,去叫奶娘,他瞧了瞧我和樓破邪,就進去了。
162樓
不久,那蹣跚而來的枯老身影讓我喜悅。
等她到了門口,那老眼上,盡是淚了。
我也哭,樓破邪抱著我的肩,平靜地說:“出去說話吧,外麵方便一些。”
到外麵,奶娘就抱住了我:“雪兒,我的雪兒。”
我點點頭,破淚而笑:“我是你的雪兒。”
“是的,我的小雪兒啊,你去了好久了,都不回來,奶娘還以後、、、、、、”
“奶娘,對不起。”
“他們都說你死了,我才信,我的小雪兒不會走得比奶娘還早的,我的小雪兒,一定會再回來看我的。”她喃喃自語,一邊說話,一邊擦淚。
我想,我早就要來看她的,才幾年風光,奶娘就變得如此的老了。
“雪兒回來了。”她笑著,又哭著:“去了好久好久。”
“是的,奶娘,他是,他是雪兒的夫君。”我看看樓破邪。
他對著我們一笑,也跟著我叫:“奶娘。”
奶娘的臉,又打量著,非常挑剔的那種眼神,然後,再欣賞地點頭,再笑:“好,好好,你配得上我的小雪兒,可你要對小雪兒好一點。”
“我會的。”他慎重地說著。
“雪兒,老爺一定會很開心的。”她擦著淚。
我卻一怔,然後說:“奶娘,我不想讓爹爹知道,知道得多,並不好的。”
畢竟是官場的,不是我不相信,而是,我不想讓樓破邪的身份泄了出去。
奶娘笑著:“那自是,雪兒是和他私奔的,別走了,奶娘還有點體已錢,讓你們在秦淮做點生意。”
她以為,我是跟著窮光蛋跑的。
我看看樓破邪,他歎歎氣說:“奶娘,雪兒在家裏,有個孩子了,所以,不能在這裏呆長久了。”
又嚇得奶娘瞪大了眼:“我的小姐生了孩子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還是點點頭。
她警告地看著樓破邪:“你可不能委屈了我們家小姐,好歹也是千金小姐,決不能做你的小妾。”
樓破邪一笑,攬著我的肩:“初雪是我的妻,隻有她一個。”
“那就好。”她眯著眼笑。
千言萬語,又似是無從開口一樣。
一輛馬車一邊往殷府而來,我下意識地拉著奶娘和樓破邪到了一邊。側過臉去,未幾,我看到了一個女子在丫頭的挽扶下,下了馬畫,那絕色的女子,身上還穿著道袍,是梨香,看起來好了不少。
“奶娘,我們會多住幾天,就在秦橋邊轉角後的小客棧裏。”
“好,我準備,準備,好好看雪兒的夫婿。”我想,奶娘是不是要全副武裝啊,把所有的行頭都拿出來。
即然來了,我們想在這裏多看幾天就回去,也差不多,就和上官雩能同時到家了。
家,我們的一起的溫馨小家。
送奶娘進去,我覺得閣樓裏有什麽眼神看著我一樣,可我一抬頭,卻又什麽也看不見。
樓破邪牽了我的手,一手將那壓得低低的大草帽扶正,輕聲地說:“走吧,去買些畫筆畫紙,下午去看你口中的秦淮肥竹瘦枝綠林蔭。”
我再急爭地一個回頭看,小閣樓裏的眼神,狠狠地看著我一樣。
我看看樓破邪:“邪,我覺得還是早些回去好一點,剛才你看到沒有,是梨香回家了。”
他點點頭:“嗯,也不要節外生技才好。”
租了小船去符葉間畫。
他采著觸手可及的蓮子,一個一個剝著,再喂給我吃。
我一邊畫,他慢慢以搖著,輕鬆得,如在雲間。
“初雪。如果有下輩子,我一定要生活在這裏。”
“比宮裏好多了是吧。”我輕笑,再劃下一筆。
“怕不得,你的眼裏,如此的向往,初雪,真想在這裏住下。”
我入下筆,認真地說:“真的啊,我也喜歡,不如,跟上官雩說說,秦淮這裏也有很多偏僻的地方,在那山野林間,進出也不方便的,我也不是貪圖這裏的繁華,隻是,喜歡這人間仙境。”
“還得再看看,等二年吧 ”他輕輕地說。
我也知道,他所說的二年是怎麽一回事。
低垂下頭:“我們一定會快樂的。”
他笑,拍拍我的肩:“倪初雪有什麽過不去的啊,笑一笑,就沒有事了。”
“倒是。”我輕笑,跑到船頭去畫:“你慢點兒,不然不好下筆。”
好些花船過,竟然往我們的小船裏丟些花球啊,手絹之粗的。
我無可奈何地看著樓破邪:“你的美色勾人啊。”摘了一個蓮葉,掠住他的臉:“想劃就劃,不劃你就睡著。”
“嗯。”他輕應著,指穿了個洞,眼神泄了出來:“我哪舍得,你畫,我看你便是。”
船就在停在幽靜的水裏,在那綠柳之處停下。
他似睡著一般,勻稱地呼吸著。
我畫完一幅荷花,欲想洗洗筆,看到水中倒影的我。
二年多來,我竟然也沒有變,還是以前的倪初雪。
我以為,我心變得滄桑連人也會變成那樣子。
可如今的我,臉上不再是那種空淡的笑,幸福的樣子,印在臉上。
“倪初雪。”岸上黑衣服的人叫。
我抬頭,想避也來不及,是殷梨香。
就她一個人,精明的眼,打量著那丟開蓮葉看著她的樓破邪。
“梨香。”我輕輕地叫。
“我就知道,你們沒有死。”她笑,可那笑,卻不是歡喜的。
“可就沒有想到,還在一起了。真可笑啊,你忘了皇上的聖旨了嗎?”
我輕輕一笑,朝樓破邪搖搖頭,抬眼看著梨香:“梨香,九死一生中,對什麽也不重要了,此次到這裏,也隻是看看我們很快就會離開的。”
“倪初雪,你變得如此的好看了,我竟然從來沒有發現。”她打量著我。
我不作聲,也不知道她想幹什麽?
她一挑眉:“我什麽也沒有了?”
“不關我的事,路是你自己選的。”隻是,她運氣不好,沒有選對。
“上官雩呢?”她問,精明的眼,輕眨著。
“不知道。”我說。
她輕聲地笑:“倪初雪,你還防著我是嗎?你是一個大遼的公主啊,怎麽就跟我們燕朝的七王爺混一起了呢?”
樓破邪站在我的身後,冷若冰霜地說:“我已不再是什麽七王爺。”
“我才不信,有人會舍得放棄。”
“信不信由你,沒必要跟你說,初雪,我們走。”
“等等。”她叫:“你就不怕,我去告密。”
“你倒是不怕,你成為水下鬼。”他冷哼。
我歎氣:“梨香,你還要爭什麽呢?放開一切,不是慢慢會好起來嗎?”
“我什麽也沒有了。”
“我說過,這不關我事,每個人的路,都是自己選擇的,你的路,你得對自己負責,多說無益,我們走了。”我不想,再縱容她,再答應她什麽事。
才走了一會兒,梨香卻大聲地說:“倪初雪,你給我站住,我不甘心啊。要不是你,在七王爺身邊的人是我。”
“做夢。”樓破邪冷冷地說著。“比你好千倍,好百倍的人,都比不上一個初雪。我就算是瞎了眼,也不會看上你這個自私鬼。”
捉住我的手輕吻:“別放心裏去,殷梨香就心裏見不得你好。”
我虛弱地一笑:“大概吧,不過她腦子有些問題,別人未必相信她所說的話,我們早些回客棧裏去,再買些特產回家,見過奶娘,就回去了。”
我覺得在這裏並不好,畢竟人多的地方,就有事非。
傍晚時分,奶娘就來了,一見麵,就給了樓破邪一個大紅包,慎重地說:“姑爺。”
我差點將茶水噴了出來,樓破邪倒也收下:“謝謝奶娘。”
“姑爺生得俊啊,就差我們小姐一點點。”她讚賞地說著。
我忍著笑,心裏酸酸的,在奶娘的心裏,我比任何人都要好。哪怕樓破邪是全天下最好看的,還是及不上我。
在奶娘的心裏,我是她的親女兒一樣。
我膩著奶娘,輕聲地說:“奶娘,跟我們走好不好,去看看我的小娃娃。”
奶娘卻搖頭:“不行了,奶娘老了,奶娘也就喜歡這裏,老爺對我可好了,小姐你要放心。人老了啊,就不想離開,落葉也知歸根啊。”
“奶娘。”我眼裏熱熱的。
樓破邪笑著說:“奶娘身體還硬朗,等二年,我們再來看你。”
“好,好好,姑爺。我們小姐身體不好,老著涼,而且半夜還喜歡掀被子,她一個人很寂寞的,姑爺不要有生意就忽略了小雪兒,她總是一個人,其實啊,她最怕一個人。”
我輕輕地哭著,奶娘,竟然如此地了解我。
“所以,我老追著小姐快點嫁,嫁出去了,就有人陪著小姐了。
“我不會讓初雪寂寞的。”他像是宣誓一樣說著。
奶娘笑開了臉:“好好好。”
一會兒,奶娘要和我說些話,於是,總是看著樓破邪。
他明了地笑:“我去點些菜上來用。”一邊朝我指指眼睛,他們最不喜歡我哭了。
我輕笑著抹了去。
奶娘小聲地說:“小雪兒啊,奶娘要告訴你一件事情。”
“什麽事,奶娘,你說。”
“你和上官雩還有再見麵嗎?”她小聲地問著。
原來是問這件事啊,我不知道怎麽回答,反問道:“怎麽了?奶娘。”
“他可能還忘不了你啊,小雪兒,這些年,每個月上官藥鋪裏的人都送好多補品到殷家,還說是送給我,和老爺的。小姐啊,這人真是長情啊。好人啊,隻是,和小姐沒有緣份,我早就看出來了,他喜歡小姐。要不是做了宮女,小姐也不會這樣辛苦。”
我暗忖上官雩還真是有心,但是我沒敢說和上官雩也在一起,會嚇著老人家的,我用了幾年的時間,也才慢慢地說服自己。
當習慣形成了,無論那一個人,我都不想失去,是貪心也好,是心軟也好。
終究是我自己的事,我走我的路,我不去管別人如何說。
人生短短數十載,天空下,一批人來了一批人走,留下的是什麽?它不曾改變過,人總是匆匆忙忙地走,我幸福,很幸福便是了。
“我見過他了,很好。他有一個兒子。”我說。
“唉,那就好。”奶娘點點頭。
又說:“這小夥子不錯,可是,一看就知道是大家少爺啊,小姐你做一個大家夫人,可也是辛苦的啊,就像夫人一樣,老爺娶了小妾過門,苦得淒慘,也不能說一聲。”
“奶娘,他不會的。”
“當然,我的小姐很有眼光的。”她笑著。
“是啊,奶娘。”我輕笑著。
樓破邪輕輕地敲門,我眨眨眼:“他回來了。”
到了最後,奶娘的眼裏都濕濕的,拉著我的手,放在樓破邪的手裏說:“姑爺,我這輩子最疼的就是小姐了,要好好對小姐,好好照顧小姐。”
“當然會,奶娘你放心,有我在,就不會讓初雪吃一點的苦。”
連夜走的時候,他感歎地說:“你奶娘多好啊,為什麽我在宮裏,就遇不上一個。”
“你在宮裏,人心都是冷的,你也是冷的。”
“好,都是我的錯,倪初雪總是算著舊帳。”他親親我的臉蛋:“別難過了,下次有機會再來。”
一路上慢悠悠地回到了雲澤,一進那裏,他就小心翼翼,專挑小路走,就生怕若風等人還會出現。
她倒是不怕死啊,皇上一定不會輕饒她的。
我那大遼的哥哥,還是想要找到我是吧,這麽久了,想必骨子也變成黑色的了。
“回家了。”他抱下我:“先去洗洗臉,我把東西都搬下來。
是啊,我可愛的小窩,巨大的樹,滿滿是白花。
院子裏,早就停著馬車了,我想,是上官雩回來了吧。
高興地叫著:“小謹,小謹。”
“娘回來了。”上官雩抱著小娃娃出來。
“上官,我和邪去秦準了。”
他輕輕一笑,把小謹給我抱著,小謹在我的臉上嗚嗚叫,直用口水擦著。
“你娘髒死了。”他擰來巾子給我擦擦臉,再給小謹擦幹淨,在我耳邊悄悄地說:“二個人去的。”
那邪邪的眼神,我一看我就臉紅了。事實上,從那天晚上過了界線,我們就一直睡在一起。我愛樓破邪,可是,我畢竟是讀著禮教過來的。
他輕笑:“初雪,是該接受他了。我去幫著搬東西。”
樓破邪高興地叫著:“上官雩,你知不知道,初雪的奶娘,直叫我姑爺。”
“你少得意了,初雪的奶娘,可喜歡我了,那時,還把倪初雪打扮得花技招展的,就像那買來的小母雞一樣,要把我引誘倒,想要我快點娶了倪初雪。要是當時知道啊,我二話不說不娶了,豈會讓她進宮。”
“我哪裏是小母雞啊。”抱著小謹過去顯寶,讓樓破邪看看。
樓破邪忍不住在他的小臉上親一下:“一個多月沒見,又長胖了,我抱一下。”
“你身上也髒死了,要抱,都去洗幹淨了再抱。小謹,來,爹爹抱。”
晚上,上官雩以帶小謹睡為名,將我趕了出去,他低笑著說:“初雪,你也答應過他,給他生一個女兒的哦。我可不想,孩子生下來,不知是誰的。”
我臉紅紅的,走在院子裏,看著滿天的秋星眨著眼睛。
他怎麽可以這樣笑我,我坐在院子裏,孤單單一個,又有些冷,我也不敢去敲樓破邪的門啊。
看著二邊的窗子,都亮著燈,為什麽我就一個人站在樹下啊。
我大聲地叫:“我去煮點東西吃,你們誰要吃。”
“倪初雪,你發神經,小謹都讓你吵醒了。”上官雩推開窗子叫著,又合上。
樓破邪看到我,直直地看著,看得我不好意思。
他走了出來:“我陪你在院子裏看星星吧。”
“睡覺去。”我鼓起所有的勇氣,拉了他就進房。
躺在他的床上,可是,我卻又膽小得不敢看他。
他笑笑,從後麵抱住我:“初雪,別想太多了。”
我仰高頭看著他的臉:“我說過不在乎的,可是我、、、”
“嗯,我知道,別說話了,早些睡。”他隻是吻吻我的臉,抱著我就入眠。
我籲了一口氣,真的需要好大的勇氣啊。
在外麵,隻有二個人,我可以接受他,如今,我卻覺得難為情,或許,慢慢就會習慣了。
抱著他的腰,在安穩的氣息中,我也看著他的俊臉,有些輕笑。這二個男人,都很愛我。
我想那時如果不是樓破邪不顧一切地拉我,讓我緩一些速,摔在那樹樹上,再跌下來,不然的話,我是無法再活下去,就算是活下來了,我也無法給我愛的人,生兒育女。
我想,我要為樓破邪生一個孩子,不管是兒子還是女兒,一定和他一樣,漂亮得不得了。
我不知道,我和樓破邪去了秦淮,會引來小靜,引來了上官所謂的四年之劫。
163樓
過了一年多,我又開始經曆起那生產的痛了,這一次,我痛了三天三夜,還沒有生下來。
樓破邪早就崩潰地隻能抓緊我的手,話也說不出來了,什也做不了,隻想抓著我,減輕我的痛楚。
謹兒也嚇得哭著,上官雩一直叫我要挺住。
在一陣磨難後,終於,所有的一切,在孩子的哇哇叫聲中,結束了痛楚。
上官雩說,好大的一片金光,這孩子,必是不凡之人。
我什麽也不知道啊,痛疼折磨得我奄奄一息的。
“是個女兒。”邪親親我的額頭:“謝謝你,初雪。”
他竟然哭了,灼熱的淚掉在我的額上,他趕緊抹了去:“初雪,初雪。”
我輕輕地笑,這麽多天,我痛得實在是受不了。
好漂亮的女兒啊,粉粉嫩嫩的,小臉蛋兒像樓破邪,才那麽小,就顯得十分可愛了,一睜開眼,那種流光溢彩的光華,黑白分明,輕輕一眨,就讓人都痛到心坎裏去。
結果上官雩一天到晚抱著哄著,小謹兒也吵著要抱妹妹。
我一生中,我別無他求了。
樓破邪輕輕地梳著我的發笑著說:“初雪,女兒你給起個名字吧”
“是啊,好可愛。”上官雩抱著又走近,腳邊還跟著上官謹。
他過來膩在我的懷裏叫:“娘,我要妹妹,我要抱妹妹。”
“再等謹兒大一點,謹兒就可以帶妹妹玩了。”好幸福啊,我閉上眼睛,聽到這些笑,我就心滿了。
“想個名字啊,我去取紅紙來寫。”上官雩提議。
我搖搖頭:“還是不要吧,說實在的,你們大夫寫的宇,我看得雲裏霧裏的。邪的字好看,讓他寫便成,我給你們都畫一張畫,留個紀念。”
樓破邪一敲我的頭,抱起謹親親說:“還留什麽紀念,起個名字,我女兒的名字,得好聽一些啊。”
“樓破柴。”上官雩可惡地說著。
樓破邪淩厲的眼神看過去:“胡說。”
“叫樂兒吧。”我看著樓破邪:“希望她一直都會快快樂樂的。”
他低念著,眼裏有些濕濕的,知道我是想要彌補他以前的孤單,點了點頭:“叫樂兒,樓樂兒。”
“謹兒,來,叫樂兒妹妹。”他感動地說著。
小謹兒膩在我的懷裏,興奮地叫:“樂兒妹妹。”
樓破邪有時候抱著樂兒,就坐在樹下呆呆地看著,輕輕地笑,那眼角處的溫柔,如水一般地在流動。
我又喜歡上了畫,院子裏的每一個角落,我都細細地畫著。
每一個人的成長,我都畫了下來。
我想把這所有的,都一一記下來。
想不清楚為什麽。
小樂兒蹣珊地學走路的時候,那美麗的眼,和樓破邪的無二,還喜歡撒嬌,上官雩把她痛到骨子裏了,幸好小謹也不吃醋。
我教育他要保護妹妹,他小小年紀,就天天在樓破邪的指導下,蹲馬步,跑跑跳跳的。
有了孩子,院子裏熱鬧多了,一天到晚,也不安寧,我喜歡這樣。
轉眼,就四年到了,心提了起來,卻總是讓幸福又塞下。
什麽是劫,我們不知道,誰也不去提。
這幾年來,也沒有紅過臉,也沒有吵過架,喜歡聽孩子們在院子裏打打鬧鬧,把我們三個人不快樂的童年,孤單的童年,都彌補了。
“娘。”可憐兮兮的叫聲,把我叫了回神。
我裝了粥出去,看到跌坐在地上的樂兒,口水流個不停,倒是學會了叫爹,叫娘。
擦擦鼻水:“樂兒乖,來,吃點粥,爹爹就回來了,謹兒,你別跑了,轉得娘頭痛,怎麽不看妹妹啊。”
“娘啊,爹說,要跑得快,才會長得快。”他還一個勁兒地跑著。
“誰說的,過來。”我招招手,替他抹了把汗,喂他吃些粥。
二個都是我的小心肝寶貝。
樂兒雙手抓著碗,不讓我喂謹兒。小小年紀,就學會了隻要寵她一人。
謹兒攤開手心:“娘,這是糖,我留給娘吃的。”
我笑著看著樂兒流口水,看著謹兒的眼神,將糖咬開,一半給謹兒,一半在嘴裏吃著。
樂兒伸長了手來抓:“娘,娘。”
我湊近嘴,她就小嘴兒就伸過來想要甜甜的糖吃。
我走遠一些,伸長了手逗她:“來,樂兒乖,走過來。”
她左看右看,看到謹兒也蹲在我身邊,邁開了小碎步,走了二步,一下就撲了進來。
我抱著她直笑,將糖哺到她口裏:“再吃,你的牙就長不出來了。”
她可愛得,讓每一個人都很疼她。
謹兒又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糖說:“娘,謹兒還有。”
“誰給你的啊,娘不是跟你說了嗎?不能吃太多糖。”
門吱的一聲推了開來,我還以為是上官雩回來了,頭也不抬地說:“雪,你回來啊。”
可是,謹兒沒有開心地叫爹,而是依在我的身邊。
而樂兒,也沒有興奮起來。
我抬起頭,看到那少年,有些熟悉,可是我竟然不知道,他是誰。
我輕皺眉頭地說:“你找誰啊?”
他漂亮的眸子看著我良久,我覺得奇怪,細細地回想,腦海中,卻沒有認識這個少年一般,我在山裏這四年,甚少出去。
是邪和雩的朋友嗎?不像是啊,他們不深交朋友的,更不會告訴人,他們住這裏。
隱世的生活,平淡而又舒服,誰也不會去打破。
他看了好久,才輕聲地叫:“姨。”
姨,這是一個多久的名詞,居然從他的中叫了出來。
我腦中一靈光,我驚訝地叫著:“小靜。”
他點點頭,走過了,卻是冷冷地看著二個孩子。
謹兒有些害怕,往我身後縮去,而樂兒,眼一眯,要哭了一般。
我趕緊安撫:“不哭,不哭,樂兒,娘疼你。”
“姨。”他揚起聲音叫。
我一笑,這種狀況,我也不知怎麽去說,以前我很疼小靜,可是現在我有我的生活,我不想讓什麽來打亂。
“小靜,你怎麽會找來這裏的,你先坐一下,姨去給你倒杯水。”我抱起害怕的樂兒,牽著小謹入了房。
可是小靜卻拉住了我,臉黑黑的:“姨,是皇上讓我來找你的。”
我一下變得臉色蒼白起來:“小靜,你等會。”上官雩和樓破邪就要回來了。
他們去采那蜜蜂,用來調水喝。
“姨,現在就跟我走,不回皇宮。”他說。
“小靜,我不會再回去了,你當姨死了成不成。”我沒有怎麽求過我,我卻想求小靜,當我是死了。
他搖頭,低沉地說著:“姨,我從來沒有當你死,我一直都覺得,你活在世上,我去了秦淮,殷梨香告訴我,你還活著,我就一直找,找到這裏來了。”
“小靜,你想姨幸福嗎?”我輕聲地問著。
“姨,我喜歡你。”他說。
很輕很輕,我張大了口,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姨,我從小就喜歡你,姨,你跟我走。”他拉我。
小謹用力地扯著他的手,他一推,小謹就摔在地上。
我心痛地去扶小謹,他卻抓住我的手:“現在就走。”
我用力地揮著:“小靜,你幹什麽?我是你的姨啊,不可以的。”
“有什麽不可以的,姨,你不是嫁給他們二個嗎?姨,我知道,你不會喜歡這樣的,我的姨,永遠是說,願得一心人,相伴到白頭,小靜什麽也知道,小靜長大了,也說過,以後要娶姨一個。”
我抽著手,可是她好用力,抓得我好疼,樂兒和謹兒都哭了起來。
“小靜你瘋了,你放手啊。”
“姨,皇上知道你沒有死。”
“知道又怎麽樣,你放開我。”我低下頭,一牙咬上去。
他任我咬著,小謹抓起地上的沙子朝他扔過去,二個孩子驚恐地哭著。
“姨,我要帶你走,無論如何。”他說著。
他扯著我走,我抱著樂兒,小謹又拉著我。
我大聲地叫著:“小靜,你瘋了。”
“對,我早就瘋了。”他說著。
“你怎麽可以這個樣子,你不要逼我好不好,上官雩,破邪。”我大聲地叫著。
“我看著他們走後,才來的。”他冷冷地說。
又看著我的孩子說:“姨,你最好扔下他們二個,不然的話,小靜也容不下他們。”
我聽出了他話中的殺意,手指都顫抖了。
“娘,娘。”小謹哭著叫,樂兒也哭著叫:“娘。”
小靜眼一沉:“姨,這世上,占有你的人,我一個也不會放過的,姨你放心,沒有人會再傷害你的。”
我哀求地看著他:“小靜,你就看以前的份上,別這樣子,姨累了,姨現在過得很好,小靜,你在宮裏,為什麽就變成了這樣子呢?”
他怒視著我,眼裏燒著火焰:“姨,你說過,你會等我的,可你呢?你竟然還給他們生了孩子。”
“這是我的事,我的人生,小靜,我是我自己的,路是我走的。”
“我不管了,姨,你不知道,這些年我多想你,每一刻都想著,快點過去,快點長大,再來找姨,我找到你,我萬不可能再想孤單寂寞一個了。”
宮裏,真的會改變一個人嗎?我那可愛的小靜,怎麽就變得如引的偏執呢?
門外響起上官雩的聲音:“初雪,怎麽不關門啊,謹兒和樂兒都哭得厲害了。”
我看到小靜眼裏殺氣一現,我驚叫起來:“上官雩,你快走,去找樓破邪回來。”隻要他才有能力來救我們。
上官雩卻衝了進來,看到了冷若冰霜的小靜。
他輕笑:“姨,你在乎他是不是,那我殺了他,你就會乖一點跟我走了。”
“殷靜。”上官雩叫著:“你想幹什麽?放開初雪。”
“放開,姨本來就是我的,要不是你們,我和姨也不會分開。上官雩,遇見你,倒是好了。”他撥出了劍,冷冷的光芒一露。竟然捉住一邊的小謹,劍架在他的脖子上,小謹嚇得直哭著。小靜彈彈劍尖:“姨,我並不想讓你有後顧之憂。”
“小靜你真是瘋了。”我大聲地叫著,將哭得厲害的樂兒放下。“你快把謹兒還給我。”
“瘋子。”上官雩叫著:“你究竟想幹什麽?”
“爹,娘。”謹兒直抽著氣,哭得都喘不過來。
“放開謹兒。”樓破邪撲闖著進來,看到這樣子,抓著棍子的手,青筋畢露。
“來得好。”小靜淡淡地說:“想要孩子沒有事是吧,上官雩,你先還中樓破邪先。”他指著一邊的菜刀。
他竟然,這樣子威脅他們。
上官雩歎著氣看我:“初雪,我終是知道,什麽叫四年之劫了。”
我搖搖頭,淚眼模糊,抓著小靜的衣服:“小靜,他們不欠你什麽?我也沒有欠你什麽?”他索取什麽,我真的沒有欠他什麽。
小謹哭著直叫:“娘。”
“上官雩,動手啊。”小靜吼叫著。
“瘋子。”樓破邪踢起一個石頭,擊向小靜。
我撲上去,抓住了他的衣他,要奪過我的小謹。
結果是小謹摔在地上,而小靜,抓住了我。
那明晃晃的劍尖,就在我的脖子上。
我一點也不怕叫小謹:“快去爹爹哪裏。”
“看你們,誰愛初雪多一點了。”劍又逼近我一份,一些輕微的痛,有些東西流了出來。
我咬著唇,也不叫痛,而是叫著:“破邪,快抱樂兒到一邊去。”
小靜不可理喻,他不會傷我的,隻會拿我來威脅二個男人。
“放開初雪。”二個男人同時叫著。
“我也不喜歡見血,可是,我喜歡姨。”他說。
“初雪。”上官雩看著我。
我搖頭,劍在我的脖子上,一陣一陣地刺痛著:“不要給我說什麽四年之劫,這幾年,都一直在擔心著。”
淚流下來,我平靜地問著小靜:“你真的想他們死嗎?”
“別無他法,隻要活著,你就會想他們。”他說著。
“不就死嗎?殷靜,你記得,你得把初雪給放了。”樓破邪深深地看著我一眼。
我搖頭:“不要。”
我不要他們做什麽錯事。我深深地看著四個我愛的人,我說:“以後告訴他們,我都愛他們,好愛好愛。”
一拉劍,我看到了紅紅的血柱從我的身體裏噴了出來,二個驚叫的男聲和謹兒樂兒的哭聲,都響著。
如果這是我們的劫,我願意,用我的生命來廷續二個我愛的男人,其實,這些年,一直很好,可是,畢竟是不容於世俗。
總是不想去說太多,他們的驕傲尊嚴,都磨得盡盡的。
“對不起。”我輕聲地說著。覺得好無力了。
“姨。”小靜一下就癱軟在地上。
樓破邪大怒地一腳踢飛了他的身子。
上官雩用力地按著我脖子,我看著瓦藍瓦藍的天,他們一邊抓著我一隻手。
好暖,好暖,我都不舍得放開。
我輕輕地笑,卻覺得,越來越沒有力氣了。“要好好地走下去,做回自己。”我強撐著一口氣說完。
天在瞬間,變得烏黑,黑得,伸手再也見不到了。
什麽是命劫,我那次,還悄悄地問過奶娘。
她說秦準的算命先生說,一個人的命,也可以用一個人的命來換啊。
164樓
見過道長,我又開始無休無止的想念。
情是最長最深的一件東西。我以為,我可以將所有的情都看淡,包括親情。
我也想讓自己看淡,才不會分別的時候,那麽難過。
當他走後,垂下的肩,代表著我的無力。
無塵緣的道長沒有見我,卻是讓人安排我住的地方。
我每天,總是發呆,發呆。
心裏什麽也想,又什麽也不想,空得,什麽也沒有,伸手一抓,一手的清冷。
原來,他在我的心裏,如此的重要。
懶懶地看著窗外麵,聽著清心的鍾聲輕揚悠長,一頭的黑發披散在肩上。
我細細地看著右掌心,紋路糾結著,奶娘說,我一生風波多啊。
可是我平淡過了十七年,也沒有見有什麽風波。
下起了雨,一滴一滴在在窗沿上滴滴落落的。
我在問自己,為什麽這樣蕭落,他送我上這裏,也並不是沒有原因的。
皇上登基,我又是大遼公主,勢必是站在風頭火勢上,如果跟著他,皇上總會想著,他會不會私通大遼。
雖然樓破邪是他的弟弟,可是,他從來沒有相信過。
看著房裏的道袍,道釵,我心裏苦笑,其實我心裏情如海,也並沒有想地要出家。
道長讓人派來了,他的心裏,想什麽?我總是想著,想著他的那一句話,有些事他會爭到底。
渾渾噩噩地過了一個月,雪下得大了,刺得我痛痛的。
這麽久,他還不來接我。
“倪施主,道長讓我過來傳話,七皇子傳來書信,會上道觀。”
我一聽,忽然覺得眼濕濕起來,趕緊應著:“我知道了。”
我的衣服呢?我的珠釵呢?我的繡鞋呢?天啊,怎麽一切都亂了起來
梳花掃眉,拍拍自己的臉,讓自己看起來精神一點。
忍不住的笑意,在唇角散落下來,讓我一張蒼白的臉,變得有些淡雅。
我道觀呆不下去,提起自己的東西,就走了出去。
才出了平台,我就看到了他。
永遠是那麽耀眼,沒有誰的光華比得過他,戰場上的磨練,讓他多了一份霸氣。
我看著他,忽然又覺得手心顫抖起來,不知道他看到我這般的緊張,會不會笑話我。
“初雪。”他輕叫,蒼白的臉上,露出了笑。
白狐帽和白色的大衣,襯得他尊貴漂亮極了,一直的白雪,怎麽比得過他半分呢?
“初雪,我來接你了。”他低沉地說著。
我走了過去,他牽起我的手就走,二個道姑半彎下腰送著。
他抓緊我的手說:“你的手好冷。”
是的,我怕,我又感動著,他不知道,我百轉千回,我就是怕他不來接我了。
我知道什麽叫做避世,可是我不想。我做不到心如止水。
他一手撫上我的臉:“如此的消瘦。”
灼熱的淚就輕輕地滑下,他輕柔地擦去:“初雪我來接你下山的,我說過,我一定會來的。”
我點頭,淚跟著紛下:“我一直在等你。”
不管這裏是清靜之地,他撐開大大的披風,將我抱在暖暖的懷抱,抱著我的腰,一直往下走。
我平日時在,我不見來這裏看,這一條長長的石路上,滿是上來之時甜蜜的回憶。
“初雪,我想你。”他說。
很輕很輕,我聽到這一句話,心裏所有的思念都值得了。
長長的吸了一口氣。他說:“初雪我背你下去好不好。”
我伏在他的背上,輕輕地在他的耳側一吻,摸著他暖暖的脖子,我覺得,這一切不是夢。
他微微一抖:“初雪。”
“我好害怕,我怕你不來接我,樓破邪,我長那麽大,還沒有如此害怕過一件事。”
“我會,初雪,我就是爬著來,我也會。”
“讓我和你一起麵對好不好,我不想避開所有的困難,讓你一個人去。”或者牽了手的路,會更難走,可是,想一起走。
我想回頭看看,樓破邪低聲地說:“初雪,你不要回頭看,不要。”
“你不想見見她嗎?”我也不曾見過。
我抱緊了他的胯子,我說:“以為,你背著我走,好不好。”我願意,把自己的一生都交給他,哪怕是飛蛾撲火。
他重重地點頭,過了一會,他才說:“初雪,皇上召我們回京。”
那個我們,又深又長,他莫非都知道了。我想,天下的事,隻有不想知道的,沒有他不知道的。
我捂著他的嘴:“好暖。”
他咬著我的手指:“初雪,我們走吧,我可以,帶你去大遼的草原上,做一對平凡的夫妻。”
我想,這麽久,思念也蝕念著他吧。
樓破邪是多有清高氣息的一個男人啊,怎麽會說出這些話呢?
他是燕朝的驕傲,我不要他如此,他讓我動心,是他那和深宮中眾人不同的的所有。
他不諂媚於任何一個人,他不去爭權奪勢。往往我一回頭,都會陷入在他的眼神之中。
我一直在等他,等到他了,我才知道,什麽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心裏有我。
情的長,還怕在不同的地方嗎?
其實上,皇上就在無情鎮了,樓破邪急著上來接我,就是早了皇上一步。
他終究是細心的,什麽叫功高震主,他知道。
他放下我,細細地用披風給我圍起來,輕輕地碰觸著我的唇,深深地吻住,吻著所有的思念,所有的想念。
眸子慢慢地變得暖和,他說:“我這輩子很孤單,可我想有你陪著。”
我手撐在他的肩上:“好吧,我把心,一輩子都許給你。”
這是我的諾言,我將一輩子不改變。
是我負了上官,我並不想,三個人糾纏著,終是傷了他們,折了上官的傲氣,我一向很欣賞他的孤傲。我知道,上官值得更好的。
許下的心,不再飄蕩。
下山,麵對的是皇上,以大遼公主的身份,可能我會和親嫁為皇上妃,還是以殷家女的身份,隻是一個宮女。
都是長長久久在深宮,冷冷寂寂的一輩子一樣。
果然,才出了山路沒有多遠,就看到了幾個公公騎馬前來。
見了七皇子說是奉皇上的聖旨,上道觀接人。
我自然知道接的是誰,沒有作聲,還是任他牽著我的手踏著雪出去。
他說:“初雪,我恨我的娘。”
“是她告訴皇上的嗎?”我輕聲地問。
樓破邪的臉上有些訝然。我輕淡一笑:“幾乎全天下的娘,都會為自己的孩子著想。他是為你好,我不怪他。這一天,她不說,我也知道,會來的。”
“她生下我,她沒有盡責,我不怪他。”他輕輕地說。
“她是真的在乎你的,你不知道,道觀的後門,擺著很多泥朔,從小到大,都有,很美,幾乎和你一樣。她將世事,都看得透,她沒有照顧你,可是他希望你過得平平安安。”
樓破邪望著遠處的雪,抓緊了我的手:“倪初雪,你怎麽可以想這些。”
“我的娘,如果有這樣為我著想,哪怕是反意的,我不想的,如此這般,也就足夠了,人心裏不能存有恨,不然就會很難過。”
他本是一個沉重的人,他讓自己強大,讓自己成長,一路過來,埋得最深的,是恨吧。
他不說,可是,我看得透,所以,他貪戀溫暖。我也不喜歡孤單,一個人的日子,太難過了。
他看著我:“倪初雪,你知道,為什麽我會喜歡你嗎?”
他眼中那種隻有我的眼神,讓我心裏暖暖的。我笑著說:“知道啊,因為我很美。”
他捏著我的臉,眸子裏,全是我的倒影,他唇角掛上暖暖的笑意,是這天地之間最美的一幕。
光華流盼中,他低沉地說:“是的,倪初雪是最美的。”
我抬起頭笑,什麽原因,喜歡的原因,太長,太多,說也說不清。
我也不知道,我喜歡上他什麽,著迷他什麽,或許,就是那一個眼神,或許就是轉身的一瞬間,就這樣喜歡上了。
房裏擺著二套衣服,一套是淡白色的宮女服,一套是華麗又輕軟的狐裘。
皇上是讓我選擇,我穿上了那宮女的衣服。一旦套上了公主的光環,那我就失了自由。
隻要二情在心,何必在乎於朝朝暮暮呢?
他對我的死而複生,沒有多問一句話,隻是讓我去侍候。
華麗紗曼紛飛間,那暖暖的氣息在流泄著。
長長的銅鶴嘴中,吐出如仙鏡的一般暖香,我似又回到了皇宮。
有皇上在的地方,便是我的禁固我的地方。
“奴婢叩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我跪在地上,對著那紗曼後麵的人跪著。
也沒敢抬頭看,他在,在泡澡。
“奴婢。”低低沉沉的笑聲:“初雪,你喜歡侍候人嗎?”
誰喜歡呢?我想,他也知道我爹爹是冤枉的,卻一直沒有放我和梨香出宮。我便也知道他的心意了。
“好。你過來,替朕搓背吧。”他說。
我抬起頭,有些驚訝,有些狼狽。
雖然我是一個宮女,得聽令,可是,我也是一個女子。
過了好久,我還跪在那裏,頭痛地想著要怎麽應付這些忽如其來的事。
知道他的一些小心思,皇上隻怕不想輕易地放開我。可是,我不擅於處理這些事。
“怎麽,朕的命令,你還聽。”他輕輕淡淡地說,卻帶著一股不容忽視的尊嚴。
我吞吞口水:“奴婢不敢。”
“那還不過來。”
“奴婢,奴婢請皇上恕罪,奴婢內急。”終於想了一個理由。
我想樓家兄弟怎麽都是一個樣,剛開始樓破邪叫我暖床,我就覺得不好了,而今,皇上脫光了,叫我去給他搓背,我再不諳世事,我也曉得,皇上的用意不一般。
他低沉地輕笑:“內急?”
有些不好意思,倒也是一個借口。
一旦要是發生了什麽事的話,就會是我想逃,也是永遠逃不了的。我很堅持這一點。梨香的一幕不是在我的眼前嗎?
他揮揮手:“叫陳公公進來。”
我鬆了一口氣,逃也似的跳了出去。
他的用意,似乎不想放過我。
我知道,路不會那麽好走。
沒差一個多月就快過年了,可是皇上一個意思,讓樓破邪再去鎮守邊關。
我在皇宮裏,皇上就不會怕樓破邪造反,而且也能製約住他。
他心裏算計著我們,算得如此的厲害。
沒有自由去送他,我站在那閣樓之上,看著他騎馬出城。
他回頭,朝我笑。
那燦爛的笑,比雪地裏的陽光還要眩目。
我揮揮手,帶笑的眼神送他離開。
該說的,說完了,我隻希望他能保重一下自己,經過大傷小傷下來的身體,千瘡百洞的。
“你是想跟他走是吧?”皇上的聲音,清脆地在身後響起。
我點點頭,沒有將我的意思壓下去。
“記住你是宮女。”他冷淡地說著。
那一天,樓破邪也冷冷地說,記住自己的身份,他那時是在保護,而皇上這時的意思,是想要我記往自己的身份,別越出界了。
我收回眷戀的眼神,輕輕一側身:“奴婢謹記皇上的教誨。”
他手指輕撫上我的臉,說:“倪初雪,你的眼裏,怎麽空了。”
我看著他,我就覺得,他就是一個皇上,別的,什麽也沒有了。
他看了一會,放下我的下巴,有些痛。
他扶著那欄杆說:“父皇也駕崩不久了,為長兄,定要替自己的皇弟,尋一門好親事。”
我聽出了他話中的意思,他想左右樓破邪的人生嗎?
做了皇上,就什麽也想掌握在手中嗎?
“你不說些什麽嗎?”他輕淡地問,手指輕輕地敲打著欄杆,輕輕地回聲響著。
“奴婢是一個宮女,皇上說的話,是聖旨。”我能說什麽呢?他能聽嗎?
不,我就安份地做一個宮女,並不是遙遙無期的不是嗎?
皇上就是想留我在宮中,囚禁一輩子太長,我不敢去想。
任何事情,都沒有一個定數,太多的變化,讓我不想去將我的未來,定個結,打起來。
如若風中的線一斷,我就不知道我的方向,要怎麽走了。
他沒有再為難我,回到了宮中,自然也沒有在畫宮居住,而是在皇上的正華宮裏,貼身地侍候著。
心累的時候,想想那絕美的笑,便也輕鬆了許多。
夜冷的時候,想想那灼熱的吻,我竟然會臉紅。
165樓
他上早朝的時候,是我最自由的時候,我會采一些花,放在房裏,不為別的,也為了裝飾自己的心情。
折下那滿是雪氣的梅花,一個怯生生的聲音叫:“你看到我七皇兄了嗎?”
是小十七,樓破雪。
我點點頭:“我看到了。”
“我想七哥了。”他細聲地說著。
“我想,他就會回來的,十七皇子,你怎麽跑這裏來了呢?天冷啊。”
“破雪,破雪。”寧妃的聲音,遠遠地傳來。
所幸啊,她生了一個皇子,保住了她下半生的尊榮。
而梨香,什麽也沒有,我聽說,如今梨香囚禁在冷宮。
十七皇子的眼裏,有些驚慌起來:“我走了,要是七哥回來了,你告訴他,我想七哥了。”
有些好笑,他不是可以直接去找他嗎?我也隻是一個宮女嗎?
“他回來了,你可以去找他啊?”
“我母妃不想讓我去崇閣宮裏,母妃說,皇上哥哥不喜歡七哥,叫我不能去,可是我很想他。”小小年紀的他,不懂得大人之間的為什麽?就隻有單純的喜歡。
我點點頭,不忍拒絕他:“好。十七皇子,你快走吧。”
他邁開小步子在雪地裏跑了起來,我歎了一口氣,凍得通紅的手抱著幾枝白色的梅花回去。人走茶涼吧,想樓破邪,可是用盡心機來保護他們。
而今,當日的太子得勢,他也就變成了不可靠近的一方,近朱者黑嗎?
不知道皇上為什麽容不下七皇子,斷不然是因為我,我知道,我沒有那麽偉大,在權與勢的爭奪之中,我隻是樓破日的一個棋子。
他不能沒有七皇子替他守江山,可他又不能讓七皇子壯大起來。
我想,當皇上是挺累的。
“太後娘娘吉祥。”我看到那抹尊貴的孫雀藍色,趕緊跪了下去。
她對我笑笑,那還帶著姿色的臉,沒有了往日的冰冷。
她優雅地走過:“是倪初雪啊。”
“回太後娘娘,是的。”我謹慎地說著,一字一句不讓她抓著毛病。
“雪地上,莫跪太多,起來吧。”她說得很平和。
我有些懷疑,這是不是太後,還是站了起來,太後要殺我的心,我早就知道了,如今卻是慈眉善目得很。
“倪初雪啊,快過年了,哀家有些賞賜,回頭讓宮女送過去。”
“回太後,奴婢無德無能,不敢受此厚賜。”
“怎麽會呢?”她挑起眉:“如今你可是皇上身邊的大紅人,哀家要見皇上,還得你多美言幾句啊。”
“奴婢不敢。”
皇上登基之後,與太後並不親,雖說是有些關係,可是,去讓太後去了偏落的地方,太後讓人來傳話,通常,都會讓公公拒之於門外。
“快過年了,七皇子也該回來過年吧。”她看著紛落的雪,傾是輕淡地說著。
我輕輕一吸,滿腹的清冷梅香。“回太後娘娘,奴婢不知道。”
她轉過頭,對著我輕笑:“何必這麽生份呢?哀家怎不知你和七皇兒的事。”
倒是有些奇怪,為什麽太後對我好起來,如果她想要討好皇上,應該更冷厲地指責樓破邪才是。
“謝太後娘娘的關心,太後娘娘,皇上要早朝了,奴婢先告退。”
“去吧。”她不為難我的無禮和直接。
我鬆了一口氣,我還是喜歡小孩子的無邪,就像破雪一樣。
過年,樓破邪會回來嗎?這無所謂,我不想期盼,太多的希望,要是一旦失望起來,會讓我很難受。
回來便回來,不回來就不回來吧。
宮女出宮的名冊裏,自然是沒有我,所幸我也沒有去想。
太後還真是派人送了很多的東西過來,大多是布料,我想,我一個宮女,怎麽能穿那麽好的,而且我也不懂針線活,怎麽做衣服。
想起冷宮的梨香,現在不知是怎麽樣的一個慘,在冷宮過日子,沒有淡若如風的胸懷,很能去承受的。
輕輕地磨墨,一會皇上回來,得批奏折,這是我的事,我已經習慣了。
他進來,門口的公公馬上將他身上厚重地衣服脫下來,一身的明黃色龍袍,讓他神采奕奕,唇角掛著笑。他瞧我一眼,我隻是退在一邊。
他眼裏的笑意又冷下來,我退回我宮女的份上去。
不會再問他為什麽開心,為什麽不開心。
他寫了一會,擱下了筆說:“過年了。”
室內靜悄悄的,隻有他這句話回響著,那陳公公機靈地說:“是的,皇上,三天後就過年了。”他有些驚恐地看著皇上。
為什麽做皇上的,可以隨意地發脾氣,而奴才,應著,還得小心著。
陳公公惱恨地看我一眼,氣我的無動於衷,明明皇上這話,是對我說的。
我也不可能聽不出來,他不點名,我當他自個自言自語,宮女的宮訓,就是謹言,不是嗎?我可記得清清楚楚。
“都出去。”他冷冷地說著。
陳公公彎下腰,擦著汗退下。
我從容地一躬身,就到了門口。
他拉長了臉說:“倪初雪,你有幾個膽啊?皇上問你話,竟然敢不回話。”
我輕笑,瞧了他一眼,他想要討好皇上,而我不想。
皇上是想要慢慢地恢複到以前那樣子嗎?可以很開心。
他什麽都想要,而這一切,什麽都是搶樓破邪的。
如果他沒有去邊關,坐在那裏的,有一半的機會是樓破邪,而不是他。
可我又寧願樓破邪去,高位者,總是孤。
他二十多年的孤單,他再也不想,我想,他也是想得清楚這些關係,才會到邊關去的。
我心中的英雄,便也是這樣了,光明磊落,有擔當。
提了些吃的,我去冷宮。
禦林軍一見是我,別說是為難,點頭哈腰地讓我進去。
就隻因為我是皇上身邊的貼身侍女,雖然沒有什麽地位,可是宮裏的人,都知道,皇上對我是特別的。
我格守著一切,卻不越出一步。
冷宮,還是如此的冷,滿枝滿丫的雪,沉沉地壓著樹枝,幾一吹,咯吱咯吱地作響著,還會飛散下來,打在臉上,冷極了。
梨香住的地方不太遠,冷宮裏的人,又住進了一批,哭哭啼啼的聲音,又開始延續著。
一個女人可憐兮兮地在撿著柴,單薄的衣服,讓她不斷地打著顫。
看見我來,大聲地說:“唉,你這宮女好大膽,看到本妃還不跪下,過來給本妃撿柴。”
蠟黃的臉,昏黑的眼,淩亂的發上,是一些繩子胡亂地搏著。
我一怔,我不認得這個是那個妃子。
一邊的小門打了開來,梨香站在門口惡聲地罵著:“本妃,你還有什麽資格稱本妃,別一天到晚在我的門前叫,予玉,你還不快滾遠一些,她是我的姐姐。”
梨香竟然叫我姐姐,如此的親熱。我以為,從我拒絕她的那一次,姐妹之情,就了斷了。
也許冷宮的會改變一個人的性格吧。
予妃,我記得啊,就是狠心地折磨鳳兒的妃子,她也有今天,看來,做惡事,終是有報應的。
“姐姐,快進來,外麵冷。”梨香笑著朝我招手。
我走了進去,她拉著我的手,我才發覺,梨香手,多了很多的繭。
她說:“別理那瘋子,我這烤起了柴火,暖著呢?你有帶吃的給我嗎?”
我有些不習慣梨香這樣子,還是點點頭:“帶了一些。”
她眼一亮,一把奪過了我手中的食盒,一手各抓一個糕點狼吞虎咽著。
狹小的房裏,生的是那些木柴火,薰得到處都是煙。
她卻是故意拉我往那火邊走去,說:“姐姐,如今你養尊處優,你一定不習慣這樣子吧,可是沒有這些,我就會凍死,冷宮時在,連炭都不給。幸好你回宮了,宮女們早上就給我撿了柴過來。人啊,還是得在高處,人家才會記得你,不然就像予妃一樣。”
我張張口,什麽也說不出。
覺得有些悶,我說:“我走了。”
她笑,一口潔淨的白牙有些發黃:“姐姐,你受不了這裏,是不是。我也受不了,姐姐,我一時一刻我也受不了,你去求求皇上好不好,讓我出去,就算是在洗衣宮做宮女也好。”
我搖搖頭看著她:“我不會去求皇上什麽事的。”
“為我你也不肯。”她眯起了眼。
我點點頭,很是堅持。
我知道,一旦我求了皇上,我就得付出代價。這宮裏,沒有人情可說的。
她又笑:“姐姐,那好,我也不逼你,皇上要你留在身邊,不是沒有問題的?”
“什麽問題?”我輕淡地問。
她神秘地說:“先皇死的時候啊,留下了一遺書,就在太後娘娘的手中。”
我搖搖頭:“梨香,我並不想去管這些事,皇宮裏的事,不是我做宮女的能管的,我該回去了。”
她打理著我,那美麗的眼中,還是泄露著她的精明。“倪初雪,為什麽我怎麽也想不透,皇上,七皇子,上官雩會對你那麽好呢?我並不是不如你。”
“我走了。”我往外走去,沒有回答她的話。
抬頭,看著飄雪,我放縱自己,想念一下樓破邪。
雪是他的化身,完美,尊貴,潔淨。
想不透的事,為什麽要去想呢?別說她想不透,我也不曾想透過。
人必自重自敬自愛,梨香總是不滿,總是挑剔,太多的太多,讓她變得不同了。曾經,喜歡她的人,多得可以從殷府排到秦淮的街尾。
她走到門口,對著我叫:“姐姐,你要常來啊,這個世上,就隻有我是你妹妹了,在冷宮裏多苦,姐姐你是知道的。”
這是梨香不容易輕露出來的軟弱吧,可是,我幫不了她。
如果是以前,我會拚了所有,包括尊嚴,我會去求情,設法幫她。
可我知道,現在已經改變了,好多東西,不是我所付得出的。
那予妃衝我直笑,我看到,我總想著鳳兒哭的臉,我就覺得予妃是一個好惡心的人。
頭也不回,就出了冷宮。
從太液池邊一轉,再走些路,就是崇閣宮。
它的主人,會回來嗎?至少現在沒有,一切都安安靜靜的。
它主人在的時候,這裏不曾怎麽熱鬧過,它主人不在,更是冷靜極了。
就連那透出的鬆葉,也無精打采一樣。
這裏的所有,就像它的主人一樣,滿滿是驕傲和尊嚴。
風吹來,刮動那滿枝的雪,沙沙作響。
我輕歎著氣,往正華宮而走。
中途看到十九公主追著小狗跑,那小狗,就是他贈於我的。
圓圓是否還記得我呢?對著十九公主,我彎下腰施禮。
圓圓跑過來咬著我的裙擺,跳著,爬著,想要爬上我的身。
我想,它還是記得我的。
十九公主跑過來,臉兒紅紅的,看著我,然後一敲腦袋說:“我知道你是誰了,林珣說這圓圓是畫女倪初雪的,你就是倪初雪,是不是啊?”
我點點頭:“奴婢就是。”
她一臉的興奮:“太好了,我終於遇上你了,林珣說你畫的畫可好了,你畫的人最好看。”
我輕笑,林珣還真是把我說得太好了。
抱起圓圓,它親熱地在我的臉上親著,玩著,歡快地叫著。
“初雪,你能不能幫我畫一幅畫啊,林珣跟我說啊,那幅香雪海也是你畫的。”她朝我眨眨眼,我明白那其中的意思。
這林珣什麽都告訴十九公主,想必是和她深交比較長吧。
看她談到林珣時那亮如水的眼睛,我替林珣高興,十九公主,是一個不錯的公主。
我點點頭,爽快地說:“十九公主想要什麽樣的畫?”
她眨眨眼說:“我喜歡田園間的花花草草,你幫我畫一畫好不好?”
第166樓
她一點架子也沒有,說話的時候,軟軟的,很是好聽。
我點頭笑:“好。不過可能要費一些時間。”
“太好了。”她拍手笑著:“林珣說倪初雪最有才氣了。”
“別聽他說太多。”我輕笑著把圓圓給她。
她有些驚訝:“初雪,林珣說這是你的,要還給你才是,圓圓好可愛的。”
我搖搖頭,拒絕了她的好意:“我想,正華宮裏可能不會允許一個宮女養狗。”
她吐吐舌頭:“那倒也是,我皇兄總是很威嚴的。”
我笑笑:“林畫師,也是一個很厲害的人,我很佩服他的哦。”
她垂下頭笑,臉蛋兒都紅了。
做一個公主多好啊,不像皇子一樣,要不就碌碌無為,要不然,就得強裝起來,才能做自己的事。
十九公主大概不知道,所幸耶律重沒有選上她,不然的話,小小年紀的她,就要到大遼去做一個側妃,那是多痛苦的一件事。
單純的她,不適合拉近肮髒的政權交結中去,可我又覺得十九公主這樣才是厲害。
無法改變環境,也不回改變自己的心性,快快樂樂的,才會就得如此的可愛。
我是再難回到我尋找快樂的時光裏去,可是,我心裏有我的等待,心裏的風景線,那麽長,那麽美。
在邊關的一切,在草地上,縱馬奔馳,可以讓我想起來,都足以驅走這冬天的全部寒冷。
一連二天,皇上似乎在生我的氣一樣,沒讓我去侍候,也不許我出宮。
我樂得一個人在房裏畫畫兒。他的心情,影響不到我,我的心裏,沒有他。
我最想念的人,是樓破邪,我最關心的人,是上官雩。
我想,失去上官雩,是我倪初雪沒有福氣。
上官雩多麽好啊,他一身的才華,一身的醫術,寬容,而且還有膽色和傲氣。
這世上,多少的男人,及不上他的一半,是我負了上官。我一輩子我也是還不清的,既然我選擇了樓破邪,我想,我就要一心一意地對待一份感情。
上官雩值得更好的,是有緣無分吧,那一次的錯過,原來,竟然是一輩子的錯過。
十九公主喜歡的,也就是平淡的東西,人就是這樣,不要去追求太多,才會快樂。
我希望我也和九公主一樣快樂,細細地繪著江南的田園風光。
春天的江南是美麗的,風很柔和,空氣很清新,深深的霧氣,在那水波隻上,在那雲底之下。
星羅棋布的村莊是不沉的舟,縱橫交錯的彎彎曲曲的河道,河邊的柳枝吐了嫩芽,蘆葦邊鑽出來放時透青了;河道裏平靜的水,從冬天的素淨中蘇醒過來,被大自然的色彩打扮得青青翠翠。
風輕隨微微的吹拂著,如毛的細雨無因的由天上灑落著,千條萬條的柔柳,奇舒了它們的黃綠的眼,紅的白的黃的花,綠的草,綠的樹葉,皆如趕赴市集者似的奔聚而來,形成了爛漫無比的春天時,那些小燕子,那麽伶俐可愛的小燕子,便也由南方飛來,加入了這個奇妙無比的春景的圖畫中,為春光平添了許多的生趣。
我喜歡水,很喜歡畫水,大概是我生長的秦淮裏,就一直有水。
生活如水,可以使平平淡淡;生活如酒,可以使甘冽醇香。水如酒,那一湖的清水在平淡人眼中,照樣可以轟轟烈烈,活他個一醉方休。
來來往往的小船裏,都裝滿了希望。那一樹一樹粉的,紅的,美得絢麗,一直就往煙元之間彌溫上去。
深深地呼上一口,我想,一定滿腔是甜潤的水汽。
細細小小的,便用指尖挑起了墨來畫。
我送與十九公主的,當不必去嚴格要求什麽?一切的彩色,都是我自己調配。
由白到墨到淺的水,都相印的很好。
我現在畫畫,多了很多耐心,哪怕的是遠處纏纏綿綿的雲,我都會細細輕輕地帶過。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消失在最上麵的雲海之中,我畫這個,便是江南早春之圖。
我不知道我以後可不可以如此平凡地過,可是,我很羨慕。
皇上可以囚住我,可是,他囚不住我的心的。
用了二天才畫子,我穿上大衣,正欲送過去給十九公主。
一出門,在正華宮的正門,就看到皇上進來。
我彎腰施禮,退在一側。
他看見了,沒有再進去,而是看著我。
“皇上吉祥。”我輕輕地說。
他今天看起來心情不錯,滿臉都是笑一樣。
他說:“陳公公,你們都下去吧,朕出去找找。”
“是,皇上。”陳公公朝我擠了一個顏色,意思是叫我不要得罪皇上。
從來我就沒有聽過他的話,我依然是我,斷不想為了討好皇上而改變。
“是什麽?”他低聲地問著。
我恭敬地說:“回皇上的話,是奴婢畫與十九公主的畫。”
“十九?”他輕喃,想了想,沒有說什麽?卻伸出了手,想要看我的畫。
我雙手奉上,他展開一看,眼神中,滿滿是驚歎。
可是,又慢慢地變成了一種冷意,他合上:“這鄉野間的色,也自是上不了台麵。”
我沒有答話,他將畫丟在雪地上,我彎腰去撿,慢慢地卷好。
他不喜歡,並不代表著,別人不喜歡。
什麽是朝江山,不就是一山一水,千山萬水,凝聚起來的,叫做錦繡江山嗎?
“這畫,是你不屑於皇宮的一切,是吧!”他走在前麵。
我想,樓破日不會因為做了皇上,而折了他的聰明的,我是喜歡外麵的平實生活。
可卻隻能淡淡地說:“奴婢不敢。”
“你跟朕說話,總是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倪初雪,其實,你的膽子大的很。”他有些生氣一樣。
然後又歎氣:“朕寧願希望你膽子大一點,朕還是喜歡以前愛笑,愛說話,鼓勵人的倪初雪。”
我卻是輕輕地搖頭:“皇上,小心,前麵沒有掃開雪。”
一句皇上,我們之間的身份,不是早就站得遠遠的了嗎?終不能再回頭的。
他負手而走,我隻能跟著,不再是並肩而行。
身份上,思想上,所有的一切,都不會再回到從前。
“明兒個是過年,你早點到玉瓏宮裏準備著,朕準備給七皇子選個妃子,他也老大不小了,朕是長兄,是該給他納個妃子了,是不?”
他這是問我嗎?我有權利替樓破邪說不嗎?他不是一直就在打算著這樣的事。
“奴婢明天會早點到玉瓏宮。”
他回頭,銳利的眼神看著我,欲把我的心思,把我的脆弱什麽都看穿,可是,我早就學會了雲淡風輕,他是看得穿我,而我,不再惶恐,這不能改變什麽的。
“上官雩,也一並回來。”他又說,還是瞪著我不放。
“奴婢知道了。”他何必跟我說呢?
他不讓我出去,我也不知道,誰來誰不來,皇家的舞台上,一直,都是在主導著。
沒有人有說不的權利。
“你不關心?”他多疑地問上一句。
我覺得有些好笑,輕淡地說:“奴婢隻是一個宮女。”
他點頭:“好一個宮女,倪初雪,我怎麽就看不清你了呢?”
他哪裏是看不清,他隻不過是,想要我的馴服,我現在馴服了,而他有覺得我這樣是不對的,我要無心機地跟他說說笑笑。
可是對不起,我做不到。
不管皇上的目的如何,在他開始算計我,傷害我的時候,所有的一切,就消失了。
我曾想,他救過我幾次,我用一條命也報答不了他。
可是,慢慢地,人心是會變的,真的會變的。談不上恨,說不上喜歡,就是隔著膜熟悉的陌生人。
抬頭看著沒完沒了的學,紛紛揚揚,為什麽總是潔白的一片,偏就這深宮中的雪,越是下得厚。
我覺得宮裏不應該有雪,雪太潔淨,而皇宮,太黑暗。
我是一個宮女,我做不了什麽決定,我也改變不了什麽,我隻能相信。
我隻能相信我相信的那一個人,那就夠了。
一場年宴,一場與政權,與算計,都相關著的宴會。
隻有多少人,會盡意。
我還是屬意於我的江南之美,隨意的生活,淡淡的,摸得到,聞得著花香的日子。
不是這樣,總是掛著台階,橫劃在人與人之間。每一個人的麵孔,總是用笑來遮掩住。
華麗與平淡,端看各自的喜歡。
我趴在窗台上,看著不遠處的林子,隻能聽到風吹樹的聲音,帶著雪氣,冷到骨子裏去。
往正華宮的宮女,都是偏在後側的,所以能看到那林子。
似乎這裏的一切,都講究一些五行吧,金木水火土。
而皇上,必然是在前麵住的,有公公侍候著,還有重重的禦林軍守衛著。
夜晚的樹林中更是一片黑暗,樹縫間偶爾透進一絲淺淺的星光,鳳拂過時,樹葉發出“沙沙”聲響,除此外一片陰暗寂靜。連雪,也是看得迷迷糊糊黑乎乎的。
長發披散在肩上,淡淡的香氣吹拂在鼻尖,我輕輕地梳著,我等著發幹之後,才睡覺,也沒有電燈,就趴在那裏看著,有一下沒一下地梳著,我似乎在等著,有一種衝動在心裏一般。
我暗暗一笑,我實在等樓破邪吧,明知道不可以的,因為這四周,這暗處,多少皇上的眼線在看著。
不要因為一時的思念,而毀壞了眾多的假象。一旦揭破了,對誰也不好,連著基本上的假和平,都會變得僵硬起來。
我現在也學會了去維持假麵孔,我現在,也學會了圓滑。
樓破邪不會什麽樂器,斷不會吹什麽來引我出去。
而我,也出不去,在這二樓的高閣之上,下麵是禦林軍,我根本就出不得。
一盞宮燈,驀然地出現,掛在那高高的樹尖之上,映上了輕淡的潔淨雪光。
我心裏一暖,就是他了。就是那麽強烈的感覺,樓破邪,我知道,你回來了。
我也點上了宮燈,就放在窗前。
不管他看得到,看不到,我都在笑著。
我想,他會看得到的,在這半夜,多是安睡了,這一宮燈,會將黑衣裏的眼光,都吸了過來。
我聽到有禦林軍的聲音響起:“去看看,那邊怎麽回事,竟然有燈在樹上,馬上派人去那邊。”
皇上,時不時讓這些禦林軍,通宵不睡。
皇上真是用心良苦啊,對他好一點,又如何呢?什麽是大局,什麽是權勢,樓破邪要與他爭,早就爭了,何必等到現在,名不正,則是叛。
我想樓破邪如果要來,這禦林軍根本就守不住他。
他是何止厲害的一個人啊,他們沒有看過他在戰場上,單槍匹馬英勇無敵,那種勁頭,就連耶律重那霸氣之人,看了也得避其鋒頭。
而他一上戰場,就是用盡每一分力氣,有今天沒有明天,也就一直讓大遼心驚膽跳,不敢隨意的冒犯,沒有付出什麽?怎麽會有收獲呢?如果沒有他的全力以赴,皇上安能穩坐這龍座。
民是水,帝是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我想,皇上也會明白的,他隻是,想找一個製約點,想讓馬兒跑吧,必須,有什麽情操放在馬兒麵前。
皇上雖然立了皇後,也有了眾位妃子,卻甚少宣她們侍寢,大家都說,新皇愛國愛民,不會為了後宮而荒廢了政事。
這些自然不會當著皇上說,也隻是宮女們流傳而已。是這樣嗎?我看,皇上是不喜歡她們,皇上也真是可憐,不喜歡的,卻要娶一堆回來。
這既是權勢,他要的,他總也得付出一些。
可是樓破邪呢?他不是他手中的棋子。
輕輕地梳理著發,對著宮燈,淡淡的光華,輕柔的笑,回來便好了。
至少,心可以隔得近一些,明天就能見上一麵吧。
不管什麽?他來接我下山的時候,他就想到了,必會有很多的坎坷。我會走過去,不管到最後,是不是我一個人。
有時候,我很執著,奶娘說這樣不好。
也許我血液中,就有著大遼的一些習慣吧,總是如此,說不定,最後受傷的是我,我也無怨無悔了,我斷不會受傷了就去找上官雩,那算什麽?他是一個人,不是備用的,要他過他的生活,要他走他的路,就不能再牽扯他進來。
如果那時在寧妃的小院裏,我沒有說上官雩的名字,隻怕也不是今天的景象吧。
人生從來沒有後悔可言的,我早就得知了,所以無論是什麽結果,我都會清淡地麵對一步步的過程。
說我對樓破邪信心不足也有吧,皇上的手段,斷然不是我能深猜的。
簫聲清越地想著,在這清冷的夜裏,格外的清亮。
我卻合上了窗,吹熄了燈。
簫聲一轉,竟然歎息背上起來,我拉起棉被,蓋得結結實實的。
手指觸及那天珠,又是千回百轉,上官雩啊,我已不值得他那麽用心,他為什麽要放棄我不知道,可是,這天珠,這快樂,我覺得我要把他的快樂還給他。
上官,上官,夢裏一聲聲叫,全是慚愧不已。
我想,我是一個自私鬼,我害怕孤單,上官深如海的愛意,抵不過樓破邪的那幽幽深深的眼眸。愛情是什麽?為什麽總是這樣折磨人,又讓人堅持著。
慢慢竟到了蒙蒙亮的天明,皇上今天不早朝,宮女和公公卻是得早起,去玉瓏宮準備著,今天過年,也是皇上宴請文武大臣的日子。
邊關戰爭的結束,讓所有的人都鬆了一口氣。
我編者發,就有小公公敲門了:“倪宮女,陳公公讓你到皇上的寢宮去。”
“嗯。”我穿上大衣,跟著他出去。
帳子撩了起來,陳公公說:“皇上還在安睡,千萬不要打擾。”
那叫我過來幹什麽?我也有些明白,這皇上,不就是怕我出去嗎?他完全可以下令,正華宮裏,一個人都進出不得。
室內暖暖的,好一會,他才說:“陳公公。”
陳公公小心地彎著腰進去:“奴才在。”
沒一會兒,陳公公出來,卻將所有的人都召走。隻留下我徒站在那裏。
“過來。”他低沉地說。
我走了過去,站在那紗帳外麵,他坐起來,伸長了一隻手,將我一拉,就撲在他的身上。
“穿如此多。”他說,手指卻解下我的大衣。
我不動聲色,也不去掙紮,任由他解著。
慵懶的臉上,眼神如泊散一般,他輕撫著我的臉:“初雪,倪初雪。”
“皇上,奴婢侍候皇上起身。”我想站起來,他卻一手抱得緊。
手指竟然往下探,我看到了皇上眼中的占有。
有些害怕,可我不能害怕。
167樓
穩住了氣息和驚恐,冷然地說:“皇上是想要七皇子看到奴婢光潔著身子在皇上的龍床上了嗎?”
他一怔,撫著我的下巴的手一緊,緊緊地抓著,我好是生痛,咬牙忍著淚。
他放開:“滾開去。”
果真是如此的打算,怎麽,我說出來,他就惱羞成怒了,我撿起外衣,狼狽地出了去。
到了外麵,才覺得裏麵的空氣,著實是渾濁。
是的,皇上有皇上的本事,有必要,用在這方麵嗎?我選擇了做一個宮女,耶律重要是明白什麽才是我想要的,對我好的,就不會對燕朝施壓。
為什麽要如此,我才不會認為,那之前和他在一起的,是他對我的愛,錯了,皇上誰也不愛,他隻愛他自己,他隻愛江山,總是以這些為目的。
之前的輕鬆相處,早就過去了。
太多的算計,很多很多的東西,都已經變質了。
扶著那朱紅的宮牆,我想哭,這裏的高牆,要將我困住多久呢?我是多想變成一隻鳥兒飛出去。
如我所想,今天,我別想出一步正華宮。
皇上已經和皇後,太後,等去祭祖了,宮蕩蕩的正華宮,如此的冷寂。
他將我攥在手上,我是他的第幾個棋子呢?
宮女給我送飯的時候,多了二個菜,我看著,竟然覺得暖心。
二個,都是我愛吃的,在樓破邪的崇閣宮,還炸得香香的蝦,宮女怎麽可能吃蝦啊,這隻有妃子們才能吃到的啊。
連殼都剝了,七零八落的,如此的有心,除了他,還有誰呢?
還有一盤炸肉,香香嫩嫩的,在那一小塊中,那中間的骨頭似塞了一些什麽?我夾起一看,竟然是紙。
天啊,我趕緊讓那宮女出去,這飯是外麵送來的,送到正華宮,再送入房。
樓破邪好是大膽啊,讓我心跳個不停了,用細長的東西一推,將那紙給推了出來,展開一看。
是他的字,龍飛鳳舞,有棱有角,倒是寫字上多了幾分勁兒。
昨夜燈亮,臨窗而笑,纖雲弄巧,發香有送,美人理妝,輕鬆帶笑,眉目流轉,千嬌百媚。
我忍不住笑出來。天啊,這是在說我嗎?千嬌百媚,我匆匆地跑去照鏡子,為什麽我看不出啊,可是鏡子裏,怎麽也壓不下去的笑容。
他看到了,真的看到了。
聞聞那字行間的氣息,看得太匆忙,又一字一字細細地看著,念著,竟然撲上床去深聞那沾有油氣的紙。
聞到了相思,聞到了甜蜜。
我覺得我像是一個瘋子一樣,樓破邪又比我更像是瘋子。
在別人的眼裏,我可是一點也不出眾,還比不上人的宮女。怎麽一到他的眼裏,我就成了千嬌百媚了呢?
這好像也是說不清的,在我的眼裏,又有誰比得上他。
我笑著,打滾著,門外守著的公公輕敲門:“倪宮女。”
收住聲音,趕緊下床,去是一臉的興奮。我端不能如此的,皇上那麽精明的人,必是看得出來,可容我就放縱地高興這麽一刻,在宮裏不長的日子,卻覺得一天天,挨得好難過。
有些不舍,倒看橫看,豎看,看了一次又一次,才舍得將那紙條給燒掉。
無法相信,能知平安,我也知足了,不能貪求太多,否則,我會更困不住在這裏。
我想,我送一些什麽給他呢?十九公主七車皇子等,一會皇上回來了。便會過來請安,皇上會防著林珣,樓破邪,卻總是不會防著這二個吧。
至於十七,我無法去相信,他還是一個小孩子,而且我對他也不了解。
十九公主,我可以利用嗎?不可以啊,她如此的純真,不要將她拉進來。
想了半天,竟然別無他法。
現在我連小靜也見不到,皇上,真真實實地想要斷切了我的所有。
沒有一個人談天說地,沒有人一個人能相處。
樓破邪,想你,竟然是無法告訴你。
好吧,把所有的東西都吃完,就是我想你。晚上再點起宮燈,讓他看見便是。倪初雪的宮燈,可是獨一無二的,全是自個描畫上去的。
在眾多的宮燈中,他可以一眼就看出來。
不是一個人,一個天。怎麽會無處可訴相思呢?
玉瓏宮裏的宴會,皇上卻讓我去了。
雪融的天氣,更是冷,十個腳趾都爭先恐後地叫著痛。
偏這宴會,就是在雪融之時的下午,沒有力氣的陽光透過雪丫,讓雪越發的灼亮。
刺得我眼睛都眯起來,捧著新鮮的水果,進了玉瓏宮。
好多的人,熱熱鬧鬧擠滿了一室,王公貴族,千金小姐,衣香影鬢,看得人眼花。
戰爭打完了,於是,王室的一族,就會開始慶功,可以歡呼。
大概是酒過三巡了嗎,都放鬆了下來。
我將水果放下,一倒退,卻撞在一個滿身香氣的小姐身上。
我趕緊彎腰道歉,不管是不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因為我是宮女,而他們,都是賓客。
“對不起。”
“你這個奴婢,好大的膽子,這是本小姐最貴重的衣服,你賠得起嗎?”
入眼的,是那珍貴的白狐裘,我記得樓破邪也有,可是,他大方地就披在我的身上。
下山我覺得不妥,又還給了他。
很暖的衣服,狐狸多,可是,全白的做成大衣,卻是不多。
“是奴婢的錯。”她怎麽跑這裏來了呢?美是美,卻有些驕縱,唉,嬌生慣養的小姐,我難不成還有什麽期待。
她上前,抓起了一個紅紅的蘋果,就往那熱鬧的地方去。
我想,在這裏,有又有多少眼線看著我呢?皇上真是的,真要做什麽?又能怎麽樣?我心在那裏,我才不信,他不知道。
退了出去,就看到那穿白狐裘的小姐,正對著的是,樓破邪。
她雙手捧著蘋果,紅著一張臉嬌羞地說:“你爹爹說,七皇子是燕朝的英雄,我好敬佩七皇子,原來一見,七皇子真是和外麵傳說不一樣的。”
不一樣,怎麽不一樣,七皇子戰沙場,就是要那五短三粗的嗎?
樓破邪看到了我,露出一抹笑,我朝他點點頭,眼裏疑成了笑意。
“七皇子,不能表達什麽?我太高興了,這個給你。”那白裘小姐眨著眼睛,有些喜悅在臉上,那一笑,她以為,是對他吧。
我覺得有趣,就靠在柱子邊看著。
樓破邪眼神一冷,看她一眼:“陳尚書沒有告訴你,我不喜歡吃這些嗎?”
原來,是陳尚書的千金,怪不得穿得如此的好。
陳小姐臉色一蒼白,不知如何反應。
他看她一眼:“走遠些。”
小姐的臉皮薄,一下就受不了,瞥得滿紅紅地,就跑走了。
我想,換成是我,聽了這樣的話,我也會走,不過我不會去招惹他,他一看就不好惹啊。
他朝我笑:“滿意嗎?”
我臉微紅,什麽滿不滿意的,又不是我想要看他把陳小姐趕走。
他招招手,我走了過去,那是一個僻風角,也不易讓整個大堂的人看見,微微的陽光,泄了進來,我走向他,覺得有些不真實。
沒走近,他就一把抓住我的手,往懷裏帶。
我抬起臉看他:“有人會看到的。”
“在你我的身邊,怎麽會沒有人呢?是不是?”他低聲地說著。
我歎了一口氣,是啊。
他氣色好了許多,在邊關一個月,沒有怎麽打仗了。
“你學會保重自己了。”我輕笑。
他輕輕地將我垂下的發,撩上耳際,溫柔得讓我心悸。“你卻沒有學會。”
我捏捏臉:“還好。”
“現在溜走怎麽樣?”他在我耳邊低聲地提議。
“有何不可。”反正是要受到懲罰。
他拉了我的手就出去。後麵,雖然有禦林軍把守,可是,樓破邪是誰啊,土生土長的皇宮人,還怕找不到小路,在隱密的林間,就把我偷渡了出支。
很刺激,我心跳得厲害。
但是,抓住了他的手,我不怕。無論他帶我去哪裏,我都不怕。
轉轉側側,他帶我從後麵竄入了崇閣宮。
一踢上門,他就狂烈地吻著我,如暴雨一般,讓我難以承受。可我喜歡他的吻。我不知道怎麽回應,輕輕地抱著他的腰,想要借這一吻,來讓二個訴盡心思。
直到喘不過氣來,他才放開我的臉,額抵有額上說:“我們這是偷情。”
“好驚人的二個字。”我輕笑。不太好意思看他。
“剛才那事,你別放心裏去,我站在那裏看著你進來,就有好幾個人過來跟我說話了。”
我點點頭,心裏是酸酸的,他是耀眼的七皇子啊。
“倪的事,初雪,抬起頭來,你才不會在乎什麽身份上的事,是不是?”他碰碰我的唇,他的氣息,在我的鼻尖流泄著。
我抬頭朝他一笑:“我在乎呢?”
他捏著我的鼻子:“她們的樣子,我都記不清,可是,你站在那裏,就是在看著我,是想看我,怎麽給你看一個,妸何的皇族宴會,就是這般,是不是?”
我歎氣,依在他的懷裏:“樓破邪,為什麽你去打仗,你去了邊關,你就變得那麽厲害?”
“哪裏厲害?”他輕挑眉。
我點點他的唇:“就是說話厲害起來了,我還是喜歡,你冷著一張臉,什麽也不說,就在背後看著,偶爾一回頭,就能嚇得我屁滾尿流的。”
他笑,笑著手攬緊我的腰:“初雪,我不喜歡那樣子,太孤冷了,我不懂得表達自己,所以,我搶了你。”
有些慚愧在他的眉頭,我輕輕地撫開:“我也有錯,我竟然變節。”
他吻吻我的手指:“我喜歡你的變節,所有的錯,都讓我來扛,我不想再回到過去,我喜歡上了這份溫暖,初雪。真的,我也學會了像你一樣,要讓自己開心一些。”
“真的嗎?”我輕笑地看他。
他點頭,眼眸中的光華虔誠無比。
“我想親親你的眼睛。”好漂亮,我想,愛上他,有一半是他的眼睛作亂。
拉下他的頭,輕輕地將在他的眼眸上吻著,那長長的睫毛,撲閃在唇邊。
我覺得,我在吻著一種幸福,不知道長不長遠,可擁有這些,我足夠了。
他抱著我的腰,深深地歎息:“我千嬌百眉的倪初雪。”
“樓破邪,皇上會將那陳小且配給你嗎?陳尚書的千金,還是宰相的小女兒。還是小郡主,我看著,都是很漂亮的。”我想問的是,樓破邪,你怎麽想的呢?可是我沒有問出口。
他懂我話,他會說的。
他歎著氣:“初雪,我安能不知你用心呢?我告訴你吧,這麽多的小姐,這麽的美,我看不出什麽?我覺得,都不如一個宮女倪初雪。”
有些笑意:“我覺得,這不是真的一樣。”樓破邪是天人一樣的男子,為什麽越是接近,我卻越是懷疑,而分別,讓我又覺得,兩情能相守。
請啊,為什麽總是這般的奇怪,讓我百想不透,百思不解。
他敲敲我的腦袋:“是不是真的。初雪,人的美,焉在於外表,沒有人及得上你眼裏的風采一分。”
“哦,真是越來越會說話了。”他捏捏我的鼻子,再靜靜地看著。
那眼神,越來越迷離。
我垂下眸子,聽著他的心跳,一下一下告訴我,是真的。
不顧一切地相會,不管會有什麽樣的結果。
這一場宴,是為他而舉辦的,皇上,是要為他挑一個妃子。
他冷哼地說:“那陳小姐,一臉的刁橫,還比不上宮女裏的妃子們至少對待宮女,怎麽得也給個笑,你看她穿著尊貴,也不知道挖了多少民脂民膏,至於張宰相,張千金,做了皇後,如若皇兄指小女兒給我,張家一得勢,他如何掌控。”
樓破邪啊,也是一個可以將人心看穿的人。
“這一局,你如何麵對。”我擔憂地問著。
他對我一笑說:“初雪,你怕不怕流言。”
我想了想,沒明白他的意思,卻輕笑:“我怕流言嗎?”當年跟他的事,還不是鬧了很大,而且,我又私自到邊關去,轉來轉去一圈,我終是和他纏在一起。
我想,我是一個不守教的女子。
“初雪,想必一會兒就有人來了,你說,要是我強暴一個宮女,那些人會不會嚇著。”
我站起身:“那我站遠一些,不礙你好事。”
他拉住我:“初雪,是我跟你說的。”
轉過頭,我不敢看他,好大膽的提議,可是,傳出去,好像也是有效。“我,合適嗎?”
他笑,已經開始脫下外衣了:“你不合適,誰合適,倪初雪,我的一生,你負責。”
就這麽一句話,夠了啊。他的一生,我負責,這麽深重的情。
168樓
他是越來越作惡,越來越是吃定我了,我甘願吧,跳進他這些糾紛之中去。淡淡的想思,輕寫上的墨彩,就夠我高興上半天的了。
外麵已經傳來了禦林軍的聲音,大聲地說著:“皇上有旨,請七皇子到玉瓏宮。”
他從窗邊轉過頭:“動作還真快。”
他笑著,開始解散我的發,輕輕地在我耳邊說:“倪初雪,我的娘子,你就陪我做一場好戲了,不能再被動,你說過,一生一世,就一雙人,就一雙人,不必多。”
他還記得這些,我以為,他不會記得,畢竟他是皇子。
他沒有給過我什麽天長地久的承諾,我也沒有問。
會有人說我傻吧,可是,我就傻傻地想跟著他,覺得,他不會負我。
原來愛上了,連問這些,我也膽怯於開口。
他輕輕地解開我的外衣說:“我這輩子,就隻要你一個。”
心在跳得卟卟作響,這是承諾嗎?我抬起頭,他笑著,輕輕地吻我的臉:“初雪,別不要我。”原來,他也會害怕。
我抱著他的腰,他將我壓在床上,門就在這麽一刻撞開了。
“皇上有旨,請七皇子到玉瓏宮。”
我吸了一口氣,用力感受一下他的氣息,然後嗚嗚地哭著,總得裝作像一些吧。
他冷聲地叫:“出去,將他身上的衣服一扯,往外一丟,就壓下來吻著。
“皇上駕到。”宏亮的聲音有些驚慌。我小聲地說:“戲大了,我不會演怎麽辦?”
他一掐我的腰,我就尖叫了出聲。
有人將他拉扯了起來,一巴掌就打在他的臉上,響亮的聲音讓我心疼。
抓起衣服臉往裏麵,輕聲地哭著。
“樓破邪。”皇上冷狠地叫著。
樓破邪不屈服地對著皇上,沒有說一句話。
他在毀壞著他的形象,想讓皇上看不起他,也是一出戲吧,給那些千金小姐看著。
我想,他一巴掌挨得值得,一個在宴會上扯了宮女就走,還不顧一切地抓上床的,這對於那些嬌生慣養的小姐,讓她們,也敲響退堂鼓。
我們不主決一切,卻想,避過這些。
不後悔這樣做,雖然別人的眼光看不起我,我隻在乎,我在乎的。
也許是我和他的機會不多,連見一麵也不多。
過多的相思,一堆積起來,那就變成了如此的大膽。也隻有一次,不是嗎?
向來冷淡的我,也參與了這麽一次強暴的戲碼,因為我也想,能幫一下他。
他一向是寵我的,我也想,我是被需要的。
雖然很少說什麽,可是偶爾的任性和脫軌,會刺激著,也會讓我以後回憶起來,有些驚歎。因為我們,都需要一些來回憶。
皇上一定會讓我們分離很久的。
那一句,一生一世一雙人,什麽謠言我也不怕,不怕隔得遠,隻怕,看不透心。
我相信他,他可以在戰場上,對大遼使詐,但是,在我的心裏,他不會對我說謊。
如果是騙,我甘願吧,也許我沒有被情傷過,我是一個自私的女人,我知道,我傷上官很深,不是對不起,就可以解決一些事的。
那一巴掌,也打在我的心裏,雖痛,可也值得。
皇上的身後,跟了不少的大臣進來,我想,一定會對樓破邪有所改觀了。
我也不了解皇上的心思,為什麽讓我來呢?明知道,我會遇凶樓破邪,或者是上官雩。
關於我們之間的事,並不想跟他說清楚,沒有那個必要。
我被皇上罰在禦書房裏跪著,冰冷的地,黑暗的書房沒有一盞燈,寂寞無處不在,冷風似從四麵八方而來。
我不喜歡這樣,怪不得,樓破邪不想再過以前的日子。
罰我,我不知道有什麽用,別人看到的是好色的七皇子,在宴會上,迫不待及就拉了宮女走,是強暴的戲碼吧,而在皇上的眼裏,他清楚得很,我們是“私會”。
所以也是我跪在這裏的原因,思過嗎?我覺得沒有錯。
隻是跪著的倪初雪,並不是向他低頭,向他認錯的倪初雪。
原諒我放縱的一次,說實在的,和樓破邪之間,一直沒有發生什麽。
跪在那裏,我幾乎都想睡了,我想,外麵的燈點了起來,又是什麽華麗的景像呢?還能再維續下去嗎?
好冷啊,我的大衣,還在崇閣宮裏呢。
結果,皇上讓我在那裏,足足跪了一個晚上。
第二天他上朝回禦書房,我跪得都沒有力氣了,肚子也餓,一個晚上,好冷好冷,我一直在想,樓破邪暖暖的懷抱,不敢想得太快,慢慢地起,竟然就天色發白,才好了些起來。
嘴唇發抖,我還是跪在那裏,他沒有叫我起身,我便不得起來。
皇上遣走陳公公,看了我好久,才問:“知錯了嗎?”
我有些愕然,輕輕地說:“奴婢不知錯在那裏?”
他冷哼地笑了出來:“不知錯在那裏,倪初雪,為什麽你可以說得如此的理直氣壯呢?”
本來就不是虧心事,為什麽不能理直氣壯呢?
我想問,為什麽不可以呢?終究,他才是主事者。
“朕會為他尋一門當戶對的千金小姐,倪初雪,你記住你的本份。”他冷然地說著。
他會為他尋,當中,帶著什麽樣的目的。
如今戰爭過了,耶律重也沒有要讓我回去的意思,還以為我是有用的嗎?
樓破邪當初就說過,禽鳥盡,良弓藏,他的回京,兵權並沒有抓在手中。
可是,皇上還是不放心,因為樓破邪,從小就比他強,文才武略,都勝他一籌。
也許,他們怎麽想的,我總是不明白,我隻知道,我是慢慢地越來越知道的多了。
他看我在發抖,有些軟了下來說:“你認個錯,下去便罷。”
我搖搖頭:“回皇上,奴婢身子骨硬爽。”還能再跪得住。
“皇後娘娘求見皇上。”陳公公的聲音,在室外響著。
他冷著聲說:“宣。”
沒一會兒,張皇後就進了來,一襲正紅色的鳳服,顯得雍容華貴,原本是配與樓破邪的,如今卻是皇後了。
張皇後微微地施禮:“臣妾見過皇上。”淡淡的一眼掃向我。
皇上沒有叫我下去,我就還一地在那角落邊跪著。
“皇後今兒個有什麽何事?”他裝作得很忙碌,攤開的奏折,埋頭看著,連皇後也沒有多看一眼。
皇後看我一眼,見我沒有走,也就不出聲了。張家能在燕朝有那麽大的勢力,對於宮裏的事,怎麽會不清楚呢?對於我,隻怕也是早有耳聞了。
即然皇上沒有叫我下去,她自也不好出聲,張皇後,是一個很小心的人,無論是誰,都不得罪,治理後宮,以和為貴。我曉得,這也是一個女人的聰明之處。
張家的權勢,過於大,便會讓皇上讓朝廷都側目。
樹大,就必然招風,她的賢惠,也能為她以後,多一些路可走。
我明明是想做一個默默無聞的宮女,隻待三年期滿,就可以出宮,無關風與月,隻想在那天地間自由自在。
愛上了,那麽一個,糾纏上了,那麽多的局勢。
沒有後悔的地步,也沒有退路的可能。我隻能,挺起肩頭,一路走過去。
每一個人的路啊,細思量,竟也是都難。
皇後的臉上滿是笑容,關切地說:“皇上日理萬機,得好好保重身體啊,臣妾讓人做了一些燉品,皇上是否移駕到鳳儀宮裏用午膳,今兒個,也是大年初一,皇上別太勞累了。”
“朕還有許多事得處理,就不過去了。”他淡然地拒絕著。
皇後的臉上一陳蒼白,想了想,還是小心地說:“皇上,今天大年初一,臣妾的父親早上來見臣妾了。”
他一聽,抬起了頭,輕淡地笑著,那漂亮的眼睛裏,淡淡的笑意籠罩裏頭,是冷冷的打量:“有什麽事嗎?”
她有些羞澀地笑:“國丈跟臣妾說,臣妾嫁入宮中也日子不短了,得為皇上,生一個太子。”
我輕輕地歎,樓破日怎麽會呢?
果然,皇上輕笑:“國丈還真是有心啊。”
“皇上。”皇後有些欲語還止,又笑了笑說:“臣妾還有一事。”
“說便是。”
“臣妾的妹妹,也到了及笄之年,想讓皇上作主,配一門婚事。”
“朕倒是見過皇後的妹妹,也是一美人胚子。”皇上輕笑,那眼中有著打算。
“昨日妹妹進宮,皇上猜猜,臣妾的妹妹竟然跟父親說,喜歡七皇子。”她故作驚訝的笑,卻是那麽的不自然。
皇上輕歎了口氣,看著那透窗而入的陽光,說:“皇後,豈會不知昨天之事,七弟那般的羞辱皇室之名的行徑,倒也能讓國丈還瞧得起。”
皇上的意思,是不願意了。樓破邪啊,為什麽一直都可以想得那麽的厲害呢?想到了和張小姐的結親,是不可能的。張宰相,也真是夠貪心的。
也許吧,當人擁有得太多了,就想更多,就不想失去。
於是,女人就成了棋子,成了能穩固好多東西的棋子。
張皇後是棋子,我亦是棋子,隻是,下棋的人不同。
“臣妾也會說說妹妹,隻是這丫頭啊,就打小寵壞了,一旦喜歡上什麽?就總是不放棄,從來都不放手,太好強了。”
“好強?”他挑起了眉。
我看到了他眼神中的眸光流轉,他興味地笑:“皇後,這事,朕記著了,隻是,七弟之事,朕得處罰他一番。”
皇後鬆了一口氣,淺笑盈盈:“謝皇上,皇上,天氣那麽冷,得多加衣服啊。臣妾不打憂皇上做事了,臣妾先告退。”
她微微地側身,言談舉止,都讓人讚歎,進退自如,沒有半點的不妥。
我想,要如何的辛苦,才能維持到這樣子。
換成是我,我是不可能的。這麽一瞬間,我有些可憐張皇後,如果當初她嫁與樓破邪的話,也許不用如此的累,可惜,樓破邪的心中沒有她。
他是張家的棋子,亦是皇上的棋子,在宮裏,根本就沒有自己。處處小心,一旦是個錯,那麽,就得起風雲。
看她出去,皇上合上奏折,在那輕笑著,我不太懂他臉上的笑意是什麽?斷不是喜歡張皇後的溫厚,他看她的眼神,沒有半點的暖意,也沒有激動,隻有算計。
我想,如果樓破邪站在我的身前,無論我多恨他,我都會看得心裏軟軟的,何況,我喜歡他。
他眼神一冷地看著我:“張家小姐配七皇子,倒也是不錯吧?”
是不錯,可惜的是。
“可惜,張家打錯算盤了。”我還沒有想完,他就說了出來。
心裏輕輕地鬆了一口氣,不由又暗暗地佩服起樓破邪來。
我想,昨天那一幕,一定讓皇上的計劃很受打擊,所以,不得不懲罰我了。
他手指敲打著桌麵,那玉扳指和桌麵相敲的聲音,清清冷冷地響著。
“陳公公。”
“奴才在。”陳公公進來。
“你讓鳳儀宮裏公公去宣張家小小姐入宮,就說,皇後的鳳旨,此事,不得透露出半句,吩咐下去,這幾天,莫讓張宰相入宮私見皇後。”
“奴才尊旨。”他恭敬地說著。
這麽一瞬間,我明白他是怎麽打算了,我看著他,有些冷寒透入我的眼裏。
他直視著,說:“倪初雪,看到了嗎?這就是權與勢。”
我搖搖頭:“他不會變成你這樣子的。”
我堅信,樓破邪不會去這樣弄權。他是他,皇上是皇上,雖然是同在皇宮裏長大,雖然,同樣的聰明,可是,他永遠不會和皇上這樣子去弄權。
當天晚上,張家小小姐就在正華宮的一間小室裏,成了皇上的女人。
張宰相,不能再用一個女兒來結更大的親。
如張皇後所說,她的妹妹好強,也許,就這麽二個字,那麽,就是開始將張家斬權的時候了。
好強的人,焉會不出風頭呢?
宮女姐妹侍候一個皇上,皇上是可以把她寵上天,一轉眼又可以再愛上一個。
好強的人,如冷宮中的梨香。
皇上,已經在成熟,張開他的網,想要把所有的都掌控在他的手心裏。
我從那無聲地宮廊下走過,張眼看這片天空,還是一樣。
隻是,又換了一批人,多少年的風月,為什麽可以在一眨眼就過去,而我,又覺得細數流年,如此的難過。
我輕輕地走,怕是驚醒了沉睡的大紅宮柱,仰頭看看天,卻總是藍的。總是悲哀的。
我扯開唇角輕輕地笑著,我倪初雪,用什麽角度去看這個皇宮裏的一切呢?
我隻是一個宮女啊,別的,不管太多。
隻想著,快些過去,當一切結束的時候,那便是我自由的時候。
自由,代表著,更多更多快樂的東西。
如風一般的輕,如水一般的清,如蜜,一般的甜。
169樓
我想,權術這些東西。為的是什麽呢?多少年過後,還不是什麽也留不下。
爭的是什麽,爭得過天嗎?到時,誰又記得起誰呢?
我的想法,是不是有些悲觀,可是,事實是如此的。
我終是相信這些,而我並不想悲觀地生活,所以,我讓自己在這狹縫中,尋找著自己微小的快樂,不為別人,隻為自己。
伸展雙手,轉一根宮柱,就過一刻時間,伸開的手,圈住的是我的小小天空。從指縫間看著透亮的陽光,輕然地一笑。
無論如何,我不想讓這裏的習俗,改變我。
不會是快樂的,而皇上,卻讓這些事給我知道,他是要告訴我,就是這樣嗎?
我隻是看的人,我是宮女,我永遠不想參與他們的這些事。
蔚藍色的天空,飄著白去,陽光終於是灼熱了一些。
冷風還是吹得麵寒身冷,我偷得這初春之寒時節,無聊地在這裏走著。
我的自由,隻禁止於正華宮。正華宮裏宮外,裏三層,外三層,都是禦林軍。皇上住的地方,防衛,那是最重要的。
雖然安寧,卻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坐在台階上,看雁在天空上飛過,天氣回暖了,也回來了。
樓破邪搬出了宮裏,封了王爺,離開也好。隻可惜,以後要想見麵,就更難了。
沒關係,想想那一次的大膽刺激,還真是讓我精神百倍,笑逐顏開地做自己的事。
“我要見皇兄。”帶著哭腔的聲音,傳入我的耳中。
我聽見其中一個公公說:“十九公主,你還是先回去吧,皇上出去了。”
“我要見皇兄。”還是重複地說著,哭得有些委屈和淒慘。
十九公主,不是一直很快樂很天真的嗎?怎麽會哭哭啼啼的在這裏呢?而且那公公,根本就是不通報,而不是皇上不在,新寵張美人正在和皇上下棋,所以,我才得以空暇出來偷得這清閑。
卻又不能走遠,不然一會公公找不到我,又著急起來。就隨意找個地方窩起來。
探頭看看,還真是哭得慘,一臉的淚,眼兒紅紅的。腳邊還跟著圓圓,也跟著嗚咽地叫著,看到主人傷心,自也是難過。
我招招手,輕輕地吹著以前逗它的聲音,沒一會,圓圓發現了我,咬著十九的裙擺往我這邊走。
並肩坐在台階上,看她擦著淚,還不停地嗚咽著,心下也有些難過地安慰:“十九公主,別傷了眼睛。”
十九驀然地抱著我又哭:“我好難過。”
單純的女子,難過就哭,倒也是好,哭出來之後,會就好受一些。
輕拍拍她的肩:“怎麽了?”
她嗚咽地說:“皇兄要將我嫁給何侍郎。”
那天提及十九,他似乎另有想法,原來是這樣。
我無力地歎氣著,十九公主也是逃脫不了這可怕後果。
公主的命運,就是由不得自己,公主的婚事,就是由不得自己,總是用來拉攏更好。我想,皇上是一個厲害的人,一個厲害的弄權之人。
“嗚,我不要。”她一邊哭一邊說。
可是我無能為力,這是皇家的事,我連多說話的力量也沒有。
“你去找找你七皇兄,看看有沒有別的辦法。”我其實不想十九也在權勢之上,她很單純,而且,她喜歡林珣,林珣是宮裏對我最好的,是我的哥哥。
十九點點頭:“他叫我去找了每一個皇兄,可是,都沒有用。”
“他?”我有些心驚訝。
十九難過地擦著淚說:“林珣。”
我一下子明了,並不是十九唱角戲,怪不得林珣什麽也告訴十九。
其實很好,二個不喜歡宮廷的人,可以安穩地過日子,所以,才相談得來吧。
“七哥,七哥叫我跟皇兄說,有能力不必這般擺手段,用自己的魄力做讓天下繁榮,才是最讓人稱快的。”
我一聽,這句話還真是樓破邪的原話,不過十九要是跟了皇上,這般說,就不適合了,皇上一聽,必是知道是有人教了她。
“可是,皇兄不見我。”她又哭:“我不要嫁給那個滿臉麻子的侍郎。”
“公主,初雪給你說說 ”我下決心,想要幫幫她。
她水潤的眸子看著我,似乎不在相信我說的是真的一樣。
我也知道,我是又泄及到了皇宮中的事兒去,可是,這一件事,是我林珣哥哥的幸福,我一定會幫的。
“公主,林珣是我哥哥啊。”我輕笑:“做妹妹的,當然要幫了,是不是?”
好一會,她才反應過來:“可是,林說不要告訴你。”
“嗯,那你也不要告訴他,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幫上忙,隻是,那些話,我會轉告給皇上,沒事的。”我輕笑著撫著她的肩頭:“你七哥說得對,有能力者,用自己的力量,去讓一個皇朝穩定,富強,那才是讓人敬佩的。”
她一笑,有些羞澀:“也隻有七哥,幫我出了這個主意,我實在不想要嫁給那麻子侍郎。”
“他還好嗎?”我輕聲地問。
十九看著我,眼兒睜得圓圓的,然後,狡黠地看看四周說:“七哥不好,七哥都住在外麵了,很多人去找七哥,可是,七哥不開心。”
“為什麽呢?”我都為他搬出去高興啊,可以離他討厭的後宮遠一些。
“那些人,都是領著女人上門的。”她說著:“都讓七哥轟走了。而且七哥住在那裏,不好,沒有宮裏好。”
我想,必是想拉攏他的吧,難道那些大臣,沒有看到他的失勢嗎?
他想爭得一些清靜,還有這麽多煩人的事,也是不高不興了。
“宮裏好嗎?”我問十九。
她迷惘起來了,然後搖搖頭:“不好。”
“十九公主,你去告訴他,你說,宮裏是折不斷翅膀的,隻有不敢飛的人,才會無奈。嗯,人呢?不會煩憂,日子,總會過去的。”有些話,沒好意思說出口。
她點點頭:“我不太明白。不過我會每個字都告訴七哥的。”
那好,他知道,也許會安慰一些,倪初雪,會堅強起來的。
喜歡我蠻喜歡十九的,和林珣,男才女貌,而且又處得來,我為林珣高興,可是,畢竟是個公主,我也沒有把握。
可我想,為林珣做些什麽?如果什麽也不做,什麽也不參與,我覺得,我又和別的宮女沒有二樣,想著,自己人啊,是哥哥啊。又不是誰,以後有可能,十九還是嫂嫂呢?在宮裏最難的日子,都是林珣陪著我走過來的,他也是一個聰明圓滑之人啊。
人間,當是有情,才越發的多了更多的快樂吧。
我擺弄著美麗的春花,指尖潑上些水,讓花看起來更美。
陳公公上晚膳,而皇上是趴在桌上小睡著了。
也沒敢吵著,就一邊侍候,陳公公走近去添多一件衣服的時候,皇上突然拉住了他的手說話:“初雪。”
陳公公怔在那裏,也沒敢動。
一雙眼看著我,我聳聳肩,還是低頭擺弄著花。
皇上歎氣,放開陳公公:“下去吧。”
“是,皇上。”鬆了一口氣的陳公公下去。
還帶著睡意和慵懶的眼神看著我,有些迷蒙:“倪初雪,我以為是你。可不是你,你不會再關心我的。”
“皇上,晚膳傳來了。”
想了想,我跪了下去說:“奴婢想求皇上一件事?”
“你也有求我的事,我想聽聽。”眼裏,沒有了平日裏的淩利,托著頭看我。
我平靜地說:“奴婢今兒個碰見了十九公主,在房門外哭得厲害。”
“不必理會。”他眼裏有些歎息:“朕以為,是什麽事。”
“皇上,奴婢覺得十九公主很好。”
我話沒有說完,就給他打斷,冷然地說:“好?你此番為她說話,是因為林珣求你而來嗎?朕早跟你下過令,不得跟他們再有聯係。”
“皇上,他沒有找我。他也不會找我,因為他不會讓我為難。”我直直地說著:“皇上可以擺弄權術,讓人命運由不得自己,讓事情,都在你的掌控之中,可是皇上你永遠掌控不了的是心。”林珣是不會來讓我煩惱的,那一片心意,我知道。
而且看來,皇上對十九的事,也並不是不知道。
他冷哼:“是嗎?”
“皇上,你是一個有能力的皇上,這一點,無論是誰,都知道,奴婢想說,皇上怎麽喜歡用這些去做事呢?如果一個人的心,不在朝廷,用什麽,也拉不住,十九公主是你的妹妹,你想她過得一輩子不開心嗎?人生活一輩子,能開心的,為什麽不能讓她開心呢?或者是皇家的公主,命中注定,是由不得自己,而奴婢覺得,皇上是可以讓十九公主開心的。畢竟也是血肉之情,皇上有能力,何須將這些搬上台麵。”
我小心翼翼地擇話而說,他有些冷笑:“這些話,是樓破邪教你說的。”
他聽得出嗎?雖然我沒有完全說出來。搖頭:“皇上認為,奴婢能見到他嗎?奴婢隻是覺得,皇上是有魄力的皇上,不必做這些事。”
他在思量著,其實,就是一個侍郎,就隻是家中很是富有。
皇上如果將十九嫁給他,我想,有一半的家財,就會歸國庫所有吧,可十九一輩子的快樂,就隻是那些錢財嗎?
“十九並不喜歡那麻子侍郎。”我小聲地說著。
他卟地笑了出聲:“麻子侍郎。”
“請皇上恕罪,奴婢多嘴。”
他來了一些興致地看著我:“倪初雪,你不是一身傲骨嗎?不是清高得不想求朕什麽事嗎?就隻是為這些來求朕。”
我淡然地一笑,說:“皇上,奴婢並沒有什麽好求皇上,因為奴婢知曉,有些能求,有些不能求。”例如讓我出宮,說了,也隻是白說,隻會讓我更加不開心而已。
“如果人活著沒有感情,就像花失了水,皇上,你可以給十九公主自己的快樂,因為那些事,皇上根本就不必嫁一個公主。”
他怔怔地看著花,歎氣說:“朕,也是失水的花嗎?”
是的,他越來越少的快樂,斷不如以前,還能開心一些。娶了不喜歡的人,再讓張宰相的固權之位破滅。
他要做什麽,他翻雲覆雨,可以做得到,他是有這個權力。
“啟稟皇上,張美人求見。”
“她?”皇上冷哼:“失寵了數日,便忍不住了。”又看看我說:“倪初雪,這樣,不是簡單多了嗎?何須多費力氣。”
“皇上,這樣你開心一點嗎?”是不必多費精力,可是,擺弄的人生,最終,傷害是多少呢?後宮的恩怨,真的還少嗎?
“似乎你說得有理。”他說著。
我輕鬆地一笑,這事,並不是無回轉之地了。
“奴婢替十九公主謝謝皇上。”我輕笑地磕頭。
他怔怔然地看著我:“初雪,你多久,沒有對朕笑了呢?”
皇上隻是在考慮了三天,就放棄了十九的婚事。
十九衝進宮裏來,抱著我就傻笑著:“我不用嫁了,我不用嫁了。”
搖得我有些不適應,十九的反應還真是出自於心的快樂。
我定定身子:“十九公主,你要說的人,不是我吧,嗯。”我挑挑眉。
她臉紅紅,不好意思。
我笑著,在她的耳邊叫:“嫂子,哥哥答應以後也要養我哦。”
她羞得一臉的紅:“倪初雪,你也欺負我,我才不是你的、、、”
“笑你啦,嗬嗬。”我退後二步。
她追上來:“你也好可惡。圓圓,咬她。”
我笑著往宮廊一邊跑去,難得放縱的開心啊。
一轉角,就撞上了一個人,滿鼻的香氣,我趕緊跪了下去:“奴婢叩見張美人。”
張美人大概是讓我驚嚇到了,一張花容氣得擰了起來,後到的十九也沒敢出聲,站在我的旁邊。
張美人狠瞪了我一眼:“沒長眼睛的奴婢嗎?”
“是十九的錯。”十九公主輕輕地說:“十九公主追著初雪跑的。”
“十九,你是一個公主,也要嫁出去了,怎麽還這樣的性子,跟一個宮女追追打打的,還在正華宮,這成何體統,要是讓皇上看見了,還認為這正華宮是你們的胭脂房。”
不過是個美人,教訓十九還真是像皇後的架子。
皇上讓她入宮,也就為了她這一份好強。用來挑張家的勢。
“請張美人恕罪。”我朝十九眨眨眼,叫她不要多說話了。
“倪初雪,別以為你在皇上身邊當差,就可以由得你的性子亂來,你就是做到了管事的位置,你也隻是一個宮女,也是宮裏的奴婢,皇上養的一條狗,在這裏打打鬧鬧的,一點規矩也沒有。”
“美人,嬤嬤教教她規矩。”一個老嬤嬤討好地說著。
張美人咬咬牙:“下次再這般,本宮就得好好地替皇上懲罰你。”
畢竟沒有笨到了處置我,她氣乎乎地,又帶著人去禦書房。
十九吐吐舌頭:“她好凶哦。”
“沒事,習慣了,就是這樣子。”我站了起來。
她小心地看著我說:“初雪,你不生氣啊?要是有人這樣跟我說話,我一定覺得心裏好難過。然後我就想哭,林珣總是說我笨。”
我笑笑:“這樣真性情好啊。”我想那樣,可是,我做不到啊。
她笑笑,低聲地說:“那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好不好。”
“什麽好消息?”
她四下看看然後從衣袖裏掏出一支竹釵,很漂亮,是碧綠色的。
170樓
“你猜猜,這是誰給你的。”
如此樸實的東西,是他自己做的嗎?還有一股子清雅的香氣,必是用什麽香料煮過。
我眼一亮:“你七哥。”
“哇,初雪你好聰明哦。”她叫著,然後又低下聲:“他說你會喜歡的。”
我握在掌手,好舒服的感覺:“很喜歡。”
“嗬嗬,那就好。”她沒有心機地笑著。
初春的陽光,暖透了心,碧綠的發釵,插上了我的發鬢。
贈君以釵,綰君之發。
好喜歡好喜歡這樣的竹釵啊,不是什麽金銀玉,就隻以有一顆平凡的心,樸實而又火熱。
我知道他的心意了,這樣淡淡的,不說一句話,我也能知道。
晚上的時候,皇上問我一句:“張美人罵你了?”
“沒有啊。”我想,他怎麽知道呢?不過為什麽不能知道呢?張美人的身邊,豈會沒有他的人。
“十九很開心,要我謝謝你。”我輕輕地轉移話題。
他歎了一口氣:“你還信任我?”
我輕輕地點點頭。他又說:“我並不是也沒有手足之情,隻是,好些事,也不能念情。”
“初雪,你入宮不久,很多,你不知道的。”
我搖搖頭說:“奴婢入宮,已是二個年頭了。”
“二年?”他挑挑眉。
“嗯,明年七月,也就三年了。”我是故意試探著這樣說的。
他隻是看著我,我立起肩,不躲不閃。
“你想出宮?”
我點頭說:“奴婢從進宮的那一刻起,就想出宮。宮裏,畢竟不是我的家,也不是我想住一輩子的地方。”
“朕說過,你可以做朕的妃子。”
有些失笑,要是想做他的妃子,想做人上人,我那時就選擇那漂亮的衣服了,不是嗎?以前不會,現在也不會。“皇上愛說笑了。”
“倪初雪,你知道,朕不是跟你說笑。”他板著一張臉,有些陰沉。
“皇上,你也想,奴婢變成皇後,或者是張美人那樣的妃子嗎?那麽,皇上會開心嗎?我是燕朝人,吃燕朝米,喝燕朝水,死,還是燕朝鬼。”我不會是大遼的公主。
“三年?”他挑眉。
“是的,皇上。宮女入宮三年,就可以出宮,不是嗎?”
他隻是笑,我便也知道他的意思,不想讓我出宮。難免又興致低了下去,揉揉腦袋,一個脹痛。發絲上的綠竹釵,又讓我心裏有些盼頭。
試探的結果,就是沒有結果。
第171樓
過了三年,萬物複蘇,宮裏,又開始綠油油的一片了,我很喜歡看。
十九許配給林珣,是宮裏最開心的事,大概皇上那一次談過後,對一些事,也有一些看法吧。讓我偶爾陪著十九,到她大婚。
太後招了十九去賞賜,我抱著圓圓跟在十九的後頭。
雖不是親生的,可也算是半個娘吧!十九有些緊張,所幸,林珣也會過去。
我替他高興,宮裏的喜事多,而真正的從心裏歡喜的喜事,卻並不多。
到了太後住的偏宮,小心地進去,行了禮才發現,樓破邪居然也在。
他還是冷冷的,幾句話也不多說,可是,看著十九的眼光,卻是有些暖意。
“十九公主啊,真是一轉眼就長大了,也要嫁人了。”她半眯著眼,和善地笑著。
十九公主很恭敬地說:“謝太後娘娘關心。”
“是哀家忽略了十九,一轉眼,就要嫁人,十九,來,過來坐。”她指指身邊的軟椅。
十九公主瞧瞧樓破邪,有些膽怯地走了過去。
“太後娘娘若沒有別的吩咐,兒臣就先告退了。”
太後看看樓破邪:“皇兒有事就去忙,得記著,常來看看哀家,人老了,身體就大不如前了。”她的氣色很是不好,有些哀歎地說著。
樓破邪也沒有多關心一句:“太後,寧太妃,破邪先告退。”
“羅嬤嬤啊,快送送七皇兒。”太後拉長了聲音。
他錯身的時候,朝我眨眨眼。
若隱若現的笑意,在心裏浮了上來。
“太後娘娘,十九養了幾盆花,可漂亮了。初雪,雲兒,你們回去讓人把花搬過來送給太後娘娘欣賞。”十九公主很是自然地說著。
看著一邊林珣眼裏的花,有些又臉紅了。
我便是知道,她想讓我和樓破邪見一見。
往宮裏走,在那濃密的綠樹林間,那頎長的身子,就倚在樹上。
“雲兒,你回去讓人把搬花過來吧!”我打發走那宮女。
他隻是看著我,也不出聲,眼裏攏滿了笑。看著我發中的竹釵,他眼神更是柔得如雲一般的輕。
看得我有些不好意思,清清喉嚨:“圓圓,去咬他。”
他笑出聲:“養得很胖了,還真成了圓圓。”
並肩走著,他靠近靠近,就把我撞進那林子裏:“去那裏吧!”
“痛啊。”他的肩冰是鐵打的,我可不是。
他輕揉,手滑下,牽住了我一隻手。
有些甜意,我仰頭看著他,還是堅毅一般的下巴,還是那般漂亮的線條。
“我想,我迷上的是你的漂亮臉蛋。”
他用力掐著我的手,低頭一笑,粲然生輝:“那我就多迷住你一些。”
什麽也不說,就這樣走,在青青的樹上,在綠嫩的樹叢中,慢慢地走,看著蔚藍天空,竟也是如此的讓人心裏歡喜。
“太後宣我進宮,我便是進來了。”
“那就是皇上不知道了,他可是防你防得緊。”跟賊一樣。
他挑挑眉,“從小,他就把我當對手。我要是在乎那些皇位,或者,你會是我的皇後。”
我輕睨視他:“你?”
“絕對不可能的。”他笑歎了一口氣:“從前我沒有答應,自然以後也不會想答應。就連封平南王,我也是不喜歡。”
“那你怎麽不拒絕呢?”
“不能急,一步一步走,我等你,你別急,三年不行,我等五年,五年不行,十年,終究,我沒娶,你就不得嫁。”
心裏有些暖意,他也是猜出了,皇上不願放我出宮吧。
輕輕抓住他的手:“我又誤人子弟了。”
“是啊,你得負責。”他笑著:“見到你,所有的煩惱就都沒有了。”
“你有什麽煩的,在外麵逍遙自在,要是換了我,我可喜歡了。”
“明知還說。”他捏我的鼻子:“你得悠著點了,現在可多要上門提親了。”
我仰起頭,小尾巴翹得高高的:“我才不怕。”
“真有自信。”他笑。一直拉著我走。
在那一片林中,又看到了那欄,我放下圓圓,跳了上去。
伸出手給他:“你要抓著我的手,讓我走嗎?”
“一起走,如何。”
“好啊。”我輕笑,一起走吧,誰也不落下誰。事情總會慢慢有解決的。
他在我的身後,抓著我的手張開了說:“張開手,就能平穩一些,我在你背後,你要是不想走了,你就往後靠著。”
我輕輕地點頭,眼裏酸酸的。
張開雙手,我閉著眼睛往前走,一個搖擺,他就抓住我的雙手,二個人,慢慢地,慢慢地往前走。
走到尾,我跳了下去,他撲上我的背:“倪初雪,你背背我吧。”
我輕聲的叫:“哇,你好重,我背不起啊。”
“快走快走。”他舒服地將臉靠在我的脖子上。“背累了,倦了,就能睡個好覺。”
“好重啊。”我笑著叫。
“從沒有讓美人背過呢?這一次,可真是把從小的份,給背回來了。”他輕輕地說。
“那以後,你要背著我。”累啊。
“就看看你的表現了。”他用下巴敲我的肩:“快走啊。”
一個重啊,我用力,使勁地背著他往前走。壓在我背上,沉沉的,濃濃的甜蜜。
我重重地呼吸著:“樓破邪你真的很重,我背不動了。”
“初雪,上官雩問我了。”他趴在我的肩上,清淡地說著。
卻讓我一怔,上官雩,這麽一個名字,提起來,心裏滿是內疚。
他抱緊了我的脖子:“初雪,他問我,為什麽那麽喜歡你,這樣子,我難,你也難。他並不是怪你的意思,我知道,是我的搶奪,所以、、、”
“邪,我沒事的,我知道,無論我如何去想,我還是愧對於他,隻能是說,是有緣,沒份,我不能說對不起他,那是,將他所有的的付出,還有,我對他以前的喜歡,都抹黑了,我也不知道要怎麽說。”我心裏有些亂。
他一手輕輕地撫著我的臉:“是我的錯,就是了。”
“我也有錯,所以,懲罰我們這麽難。”我看著天。
他輕輕地歎氣:“他是一個孤傲之人,我不知道我能給予你什麽,可我就是喜歡你了,我以為,我隻能在暗處看著你,看你自在,看你高興,看你開心,然後我起了貪心,強烈的貪心。無論是什麽錯,都讓我承擔。沒有別的為什麽,就是要你開心。”
我一咬他的手指,又不舍,淡淡的味道,襲入喉間,我也是自私的人啊。
是我負了上官,負了他深如海的愛。我背上的甜蜜現沉重,都是我選擇的,我沒有後悔,我隻能愧疚,然後,再祝福上官能找到一個很好很好的人。
“進進出出,都是人,卻不是我想要的人,每個人的笑,都是自己最美的,卻不是我最想看的。”他輕輕地說著:“初雪,我想,我要離開京城了。”
我一驚,怎麽這樣子呢?
他跳了下來,拉著我到樹下坐著,手卷著我的發,慢慢地往他身前拉。
有些無奈地說:“你今兒個沒有看出來嗎?太後的態度,是不是改變了好多?”
我點點頭,發絲有些痛,不得不靠近他。
“那就是了。”他壓下我的頭,在他的膝上,輕輕地撫著我的臉,我舒服得想睡。
他才說:“太後手上有一份遺詔。”
我睜開眸子,看著他。
他一笑:“我並不會在乎這些的,我想,這是皇兄禁壓著你的原因之一,而我,什麽也不想要,如果想要皇位,不會等到現在。我知道自由,知道自在的快樂了,初雪,我不喜歡在宮裏。離開崇閣宮的時候,卻有些不舍,那裏,都是你的影子。”
“傻瓜。”我輕輕地笑,在那裏隻是住過一段時間,對他來說,卻是很重要的。
“離開,入宮自是不方便,便很難見到你,可是離開,對我來說,也是解了一些束縛。”
“我是希望你離開的,我出宮,隻怕要很久很久,我無法出去,你在外麵,你就是我的眼睛啊,你幫我看看,這天下,哪裏是最美的,等我出去了,就別浪費時間,直接就衝過去,讓我看個夠。”
想要他開心一些,一個人在外麵孤寂的,其實,他也不會開心。
他並不是我,他沒有朋友,沒有知己,他甚至連話都不多說。以前也是,總是在後麵看著,總是不哼聲,當他說一些話時候,就覺得好尷尬,因為之前他什麽都不說一句,慢慢的,就在他的眼神中,看到了渴望,還有盼望與光華。
也是在一起有一段日子,他才會說多一些話。
我在宮裏,如果悶著我一天都不說話,我總是覺得無論我怎麽去尋找開心,我終還是強顏歡笑。
我靜靜地看著他,他一笑:“好,我會好好看著的。”
“我會想你的。”我說。
他低下頭,輕輕地印在我臉上一個吻:“謝謝你,初雪。我不得不離開,我想讓你快些出宮,我想,我們能攜手,無論是種田也好,采桑也好,也是很美的。”
“離開也好一點,在京城裏,太多漂亮的小姐了。”我故作擔心。
他捏著我的鼻子:“都是人,就是人,沒有別的。”
哦,還真是這麽簡單,都是人,就是人,沒有一個會讓他記住。
他低下頭:“我更是不安才對,皇兄對你,可不隻是用來牽扯我,那麽我一旦掛官離去,他囚著你,也沒有什麽用,初雪,皇兄喜歡你的。”
“嗬嗬,太遲了。”
他笑,擁住我:“所幸那時,你還聽得進我的話。”
“樓破邪,你不是一般的可惡,玉貞下毒,你不查不問不說。”還一個勁地在那裏,像是要氣死我一樣。
“初雪,對不起。我心裏,對親情,比較重。”
“知道啦,就衝你這份情重吧。”不然,以他的實力和聰明,怎麽會做不到,讓皇上主動將我嫁與他呢?
但那時,想必很多東西都變了。
一旦一方敗下來,就會是很多的不如意。
“初雪,我會很想很想你的,我想往北方去,那地方是個自大又寬大的地方,在那裏,做一些屬於我的事,以後就可以讓你無憂了。”
“那你呢?”
“我?”他一怔。
我點點頭:“是的,你呢?邪,你為什麽總是為別人著想得比較多,你沒有什麽想要做,想要實現的嗎?”
他搖了搖頭:“有是有,遠了一些,所以不想去想。”
“說我聽聽。”我想知道。
他靠在我的肩上,輕輕地說:“什麽也不想,就想一個家,有溫暖的家,有倪初雪的家。”
太簡單了,可是,我也很期待,說得我心都軟下來了。
人生在世,拚拚搏搏一輩子,為了什麽呢?就是一個家。
“初雪,我最擔心是你,宮裏的事,你都不懂,我不想要你懂,會讓你不開心的,可是。”
“你放心吧,你皇兄,不會讓我死的。”我笑笑。“而且,也別擔心嘛,你看,十九都尋得好姻緣,如果是你皇兄一點手足之情不念,那說了,也是白說,是不是?終究是老話說,打死不離親兄弟。雖然防著,可卻也沒有起歹念。”
“你哪懂,初雪,你的信念,太善良了。”
“好吧,不懂,不想去懂,反正我會很小心很小心,因為,宮裏沒有你,我沒有人可以幫我,我不得不小心,也要自己學會保護自己,學會照顧自己,不是嗎?”
他眼裏有些讚賞的笑:“是的。”
他拉起我的手,在手心上寫上樓破邪三個字。
有些顫抖:“你真會等我一輩子嗎?”
他點頭,很是慎重:“初雪,要想我,多想我,貪心些,再貪心些。”
緊緊地抱著我,我心裏好酸,不貪心,隻要他過得好就好,我不要求他什麽!就要他過得好。
“吠吠。”圓圓也有些嗚咽地叫了起來。
第172樓
驀然發覺,真的是要分別,不知是什麽時候能再相見,不知,是否真的還能再見。
“初雪,多想把你也帶走,一時的貪心留你在崇閣宮,再用長久的無奈來遺憾。”
“倒是有些詩意了,就是你寫的那些啊,還是好笑。獨樹一幟。”
我站了起來,不就是分開嗎?他走的多時,多少是突然決定的,我都不曾知道過呢?
我呼出一口氣:“我得做些什麽?”
“做什麽?”他問。
“畫一幅我的畫給你,別到時忘了我。我還不曾畫過我的畫像呢?”
他低下頭,搓著手:“說實話,我手上,還有你的那張相。”
我直笑:“我也實話說,太子當初讓我畫你妖媚的相,然後送到大遼去,最好讓大遼的某一位公主,直接嫁給你,讓你和親。”
“畫了沒?”
“沒有畫,太美的東西,比較難下手。”
不知為什麽,當時就沒有畫,雖然那時我討厭他。後來再想畫的時候,對他卻有一些改觀了。
我轉過身看他,淺淺地說:“你見到上官,替我謝謝謝謝他。”
“要是他不接受呢?”他有些緊張地問。
“讓樓破邪做牛做馬,還他的情。”誰叫他,把我拐走呢?“好吧,就這樣吧,這一次,你先走。”我不想,再回頭看,什麽也沒有。
他隻是深深地看我一眼,就轉身往外走。
昂然的背影,我深深地印入了眼裏,我要用力地記著,記著。
他回頭,我朝他一笑。
到他的身影消失,我抱著膝坐在地上,當再回頭見到的時候,是我容顏已白嗎?
那時我,還能再這樣看她嗎?
情愛是什麽?似乎很難長久,我以為,我會和上官雩一生一世,可是,我還是對樓破邪心動了。
當樓破邪心累了,倦了。或是找到了一個,能予他一個家,一個歡笑和溫暖的家,我能說,他負心嗎?
情能走多久,誰的承諾,都不知能走多久。
快快樂樂地送走他,把自個的心酸,都埋在膝下。
抱著圓圓,我眼裏灼熱一片,輕輕地擦去淚。
“以後,是很久很久,是無法想到的事,圓圓,我想跟他走。”可是我走不了。
抱著它,將臉埋在白軟的毛中,將憋在心裏的淚都哭出來。
我可以負了上官,他亦可以負了我,情,有多長,有多遠,有多重,當一激動過後,還有什麽?
我很不安,我不知道為什麽?是因為我太在乎他嗎?
哦,倪初雪不能這樣哭的,一旦心酸,就會無休止的厭煩這裏。
而在這裏,還不知道時間是多長,那次的試探,隻能說,君心難測。
擦幹淚,大口地吸著氣,低沉地往宮裏走去。
夜裏的燈,撲撲閃閃,我靜靜地看著,那一次看花燈,適合樓破邪,那戴上半截的麵具,驀然地斷了,會不會,也是我的夢一場。
在夜裏想他,會讓夜更亮一些,在夜裏想他,會讓心更荒一些。
荒蕪了春夏秋冬多少日夜,等成了青絲縷縷如霜雪。
心等空了,愛等白了,容顏等老了。
不讓自己想得太多,提起筆畫自己的相,怎麽也畫不出來。
最後,我隻畫了一張麵具。
也就是我的意思吧,是緣,便是緣。不是緣,他知那夜發生的事。
畫,還是交給十九公主,讓她給我帶了出去。
日子又複到了從前,隻是,心酸了。
細細地整理著皇上的案桌,看到了他的貼子。
皇上攤開在這裏,是讓我看嗎?是樓破邪寫的。
是推拒了王位的貼子,皇上用朱紅的筆審批上了,還蓋上了玉璽。
我心也低落了,輕輕地歎,終於,他自由了。
他走了,我不敢去算日子,原來,日子還是會悄悄地過去。
樓破邪的離開,帶給太後很大的打擊,我開始相信,是有遺書這麽一件事的,可是,他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啊。
太後宣了我去,沒敢讓我去她宮裏,隻是在那一片花海之中,讓我跪在滿是石頭的地上,膝蓋刺得生痛。
她轉過臉去看著那開得如火如荼的滿樹白花,上次,我在這裏畫香雪海圖,讓皇上瞧見,這一次,居然是太後宣得我來這裏,宮裏的事啊,原來,誰都以為自己做得最是人不知鬼不覺,可是,暗裏又有多少人知道。
她轉過臉,我看到了她滿臉的怒氣,滿臉的悲歎和絕望。
她揚起手重重地給了我一巴掌。
捂著臉,隻是臉受痛,別的沒有什麽!他說過,要防著太後。
打吧,罰吧,這就是宮裏的自私,沒有一點的人性溫暖,所以,他要離開。不能給她們利用,陷入太深了,就會讓自己難以脫身。
我明白的,這和我那時差不多。
“知道哀家為什麽要你嗎?”她陰沉的臉,又氣又傷。
我點點頭:“奴婢知道。”
“倪初雪,你根本就不該活在這世上,你的存在,讓這皇宮裏的人,都亂了,都瘋了。”
亂了嗎?是吧,打亂了一些東西。
人的貪欲總是無邊無止的,皇上對太後一點也不好,她隻有一個空架子,什麽也沒有,吃食用作,都得催著公公去討,皇上是故意的,太後過得比較難。
她手上的遺旨,是她想翻身的最後保障,可是,樓破邪不配合而已。
她又狠狠地打了我一巴掌,打得清脆響亮,鼻孔間,流出了濕濕的東西。
“倪初雪,你打亂我的所有了,我就要什麽都沒有,都是你,要不是你的存在,他怎麽會離開,皇上怎麽會想著要他為難,你根本就不該存在這個世上的。”變形的瞳孔,好黑好黑,黑得無止境一樣。
我根本就不該存在嗎?我覺得好難過,她用雙手用力地掐著我的脖子。
我可以忍一忍,不掙紮,然後,我就會解脫所有的,包括思念,想念,對以後的不知道。
瞳孔在渙散,已經聽不清楚,太後在罵些什麽?
“初雪,等你一輩子。”樓破邪的聲音,似在耳邊,樓破邪的樣子,似在眼前。
淚輕輕地流了出來,不能這樣子,用力的扯著太後的手,低頭,就狠狠地咬著。
受疼的手,縮了回去,那尖尖長長的指甲,劃在我的臉上,刺痛了我的臉。
有些清醒緩了過來,我怎麽想要這個樣子呢?相思,真的可怕嗎?那要是我先走了,他一輩子的相思,怎麽辦?
“你們都是自私的人?”我大聲地叫著。
氣喘喘地看著太後沉黑的臉:“你們有沒有想過他願不願意,如果他要奪權,早就奪了,也不會等什麽都安穩之後,你又有沒有替皇上想過,太後娘娘,你敬人一尺,人當敬你一丈。你拿著這個,算什麽?對皇上的威脅嗎?怎麽說,他們也是親兄弟,兄弟之情,就這麽脆弱嗎?你能不能也為皇上考慮,他為了這個燕朝,也是盡心盡力,好不容易,所有的一切,都平靜下來了,你還想弄個什麽風波嗎?不累嗎?”
“哀家容不得你,容不得你。”她撲上來,壓著我,瘋了似地扭打著。
“榮華富貴真的是那麽的重要嗎?你當樓破邪是什麽呢?傀儡嗎?”我大聲地叫著,二行淚滑了下來。
脖子上的手一鬆,她閉上眼:“沒有人會不想要的?”
“他一早就不會要,以前不會要,以後也不會要。”
“你不是他,你怎麽知道,要不是你,他怎麽會變得這樣子?”她又氣又恨,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是我。
“是我,是我,他以前是什麽樣子?一樣無情。”無情的樓破邪,她想討好嗎?不然的話,也不會等到現在。
我為樓破邪感到不值,每個人,都想利用他,我不怪他以前的無情,如果不是,隻怕他也早就成了一個沒有自己的傀儡了。
“母後鬧夠了嗎?”冷沉沉的聲音,就在頭頂上響起,明黃色的龍袍在我的眼前閃過。
我閉上眼睛,不想去看,他看了很久,看到怎麽樣的地步,他才會出現呢?
太後一慌:“皇兒?”
“母後隻怕是身體不適,才會對宮女下重手,朕會讓禦醫帶母後去安悔寺裏,好好治病的。”沒有情緒的話,嚇得太後臉都蒼白了。
安悔寺,那可是,進去了,就出不來啊。
“皇兒,皇兒,母後隻是教訓一個宮女啊,皇兒,這個宮女不能留著啊,她是和七皇子私通的,所以不能留啊。”她苦口婆心,欲想挽回一切。
欲走愈遠的聲音,是皇上的決心。
“皇上,你就這麽恨哀家嗎?”
“可以起來嗎?”他睥視著我。
我閉上眼,好累,好累。
是思念掏空了我的心,掏空了我的一切,連意誌,也就得如此的薄弱。
“初雪,不會再有人這樣對你了,起來吧。”他蹲下身,將我拉了起來,淩亂的發,滿是塵土我隻是看著他,不想說話。
“初雪,沒事了。”他說得好輕。
和樓破邪好像,好像,可是,他不是他。
努力地睜大眼睛,緊閉著嘴,慢慢地平穩下氣息。
他輕柔的將我的發綰著,掃著我身上的塵土。“初雪,她不會再出現在你的麵前了!”
“皇上,我又成了你的棋子是嗎?”我悲痛地叫著。
他一怔:“初雪。”
“對不起,皇上。”我轉過臉。
我最討厭不開心的事,可我想起這些,我不會開心的。
太後順利地入了安悔寺,我功不可沒,十指絞著,竟然恨起自己來。“我不知道,我為什麽要掙紮,其實我不想的。”
他眼裏有些驚訝,我卻笑笑,站了起來,有些踉蹌地朝一邊走去。
輕輕地抹去唇邊的血,淚還是不止,他走後,我從來沒有流過淚,流得我心裏好酸,我現在好想見他啊。
皇上從後麵輕撫上我:“剛才我聽見你說,有沒有為朕考慮,朕很高興。”
我隻是流淚,軟弱的時候,就想著能有人讓我依靠一下。
倪初雪,要堅強啊,你對樓破邪保證過,一位很簡單,可是,思念如潮水湧來的時候,竟又是這般的酸澀。
“初雪。”他托起我的臉,托著一手的淚:“別哭了。”
“皇上,他以前不會要,他以後也不會要,你放我出宮好不好,求求你放我出宮好不好。”我崩潰地什麽也不顧了,理智也沒有了。
“初雪。”他搖著我:“你怎麽了?”
“我就隻想出宮,皇上,你行行好,我還沒有這麽低下地來求過人,你讓我自由吧,我覺得在這個皇宮裏,會把我悶死的。”我好想好想他。
他用力將我抱入懷裏,我掙紮著,這不是我想要靠的,再軟弱,我也會明白。
春日的細雨,如絲一般地輕飄著,我雙手捂著臉,發絲從手邊垂下,蓋住我ideas傷痛。
手心裏,他寫上樓破邪三個字,我想感觸著,感觸著。
皇上,沒有再理會我,隻留下一公公看著我,就回去了。
我想開心,開心不起來,更多的是坐在那台階上,看著百花爭芬,懶得提筆起勾劃著這方美麗,抬起頭,空洞的藍天,細數流年的日子,如此的寂寞。
從雲開,雲散,日升,日落,到滿天的繁星,我都喜歡看。
淡淡的香氣,隨著風而來,一個輕快的身影落座在我的身邊。
我抱著膝,不去看。
他攬著我的肩:“初雪,你好些了吧?”
我搖搖頭,相思,豈會好呢?隻是,讓自己越陷越深了。
“初雪,我喜歡你的,你知道嗎?”
“永遠嗎?哪怕。我心裏另有人,皇上隻記著以前和奴婢說話的快樂,能用那些來維持多久。”我站起來。
他拉著我的衣服:“初雪,再陪我看一會星星吧。”
“要陪皇上的,是皇後娘娘。”
“那朕要你做我的皇後呢?”他期望地問著我。
幽黑的眸子,在星光之下,淡淡地光華在閃動著。我搖搖頭:“沒有這個可能。”
“朕給你這個可能,初雪。朕說話算話。”他有些惱怒了。
我輕笑:“是我不會給自己這個可能。”
“我留著你來幹什麽呢?”他自言自語著。
我走得有些遠了,他大聲地叫:“倪初雪,你給我滾吧,朕不想再見到你這死人樣子。”
“真滾嗎?”我有些訝然地問著。
“滾,有多遠滾多遠。”他很憤怒。
我心裏直顫抖著,這是放我出宮嗎?
我往房外跑著,他更快,抓住我,結結實實地抱著我:“急什麽?想投胎嗎?”
埋下頭在我的肩上,我脖子上,印上了一些濕熱。隻有二人的心跳聲,在卟騰地響著。
“倪初雪,朕不喜歡你不快樂的樣子,不是朕想要的。”他艱澀地說著。
我壓下興奮:“謝謝皇上的成全。皇上會尋到自己的快樂的。”|
第173樓
“很難啊,朕試過了。”他抱得更緊。
“皇上,快樂是自己的,不是誰給你的,初雪謝謝皇上的大恩,如果初雪的快樂,能讓皇上也覺得快樂,初雪會很快樂很快樂的。”
他歎一口氣:“是嗎?你是不是,糊弄我?”
我搖搖頭:“不會,皇上,其實你是一個好皇上,燕朝的安穩,是你的功勞。”
“從小,朕就不如這個弟弟,什麽都不如,你告訴朕,你為什麽喜歡他,是我哪裏不如他嗎?”
我輕笑:“皇上,初時是我和你先遇上的的,我們也很開心,是不是。初雪卻很討厭,很討厭他,他總是罵我,總是要我知曉本分,還想折了我的翅膀,我就跟他說,隻有不想飛的,沒有不敢飛的,他可以困住我的人,永遠不可能困住我的心。你不是不如他,而是,你和他,根本就是不同的,怎麽可以,要什麽都相比呢?”
“朕就是喜歡,那時候的你!”他擁緊了一些。
“皇上,我是不該喜歡他的,因為上官雩一直在等我,你不知道,他在戰場上,如何的拚,耶律重抓了我去,隻要他一個念頭,我和他不僅可以廝守在一起,而且,他還可以得到很多的權勢,他不會要。初雪喜歡他的淡泊,喜歡他為燕朝的嗜血,或者,在宮裏的時候,就已經喜歡上了他,也沒有什麽別的原因,就是喜歡上了。我這一生,也就愧對了上官雩。”
他輕輕地放了開來:“初雪,我不想別的,我就想留你在身邊,讓你陪著我,我還想讓你做我的知己。”
我知道,他是想:“皇上,上天不會遺落你的,你是有為的皇上,會讓你有自己的快樂的。這比你人給予你的,更值得。”
“初雪,你走吧,將我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開,頭也不回地走,哪怕你一個回頭,我就不會想要放你走,等我明天想起,我可能又會後悔。”
“謝謝你,樓破日。”我輕輕地,將他的手指,一指一指地抓住,濕濕熱熱的。
他輕輕地歎息著,每根手指,都在歎息,再漸漸地,都移開了。
“我隻為你那句,有沒有為皇上考慮過,初雪。”他飛快地在我的臉上一吻:“快走。”
我提著裙擺,飛也似地往宮外跑去,我知道這時一定不能開前門後門,我隻能從側門出去,外麵也是星光燦爛啊,卻是不比宮裏的星子寂寞。
我想我是樂瘋了,出了側門,外麵一片黑暗。
我去哪裏啊?我不知道,天多寬,地多大,樓破邪在哪裏呢?
可是,一步也不想停下,這裏,離皇宮太近太近了。
我在黑暗的街道上跑著,一點也不累,我想我跑得越遠越好,我還不敢太開心,好像很不可思議一樣。
我跟到側門的時候,公公說:“這麽晚了,沒有特別的令牌,是不能出宮的。”
我自然不能等到天明了,一刻也等不及,我急急地說:“是皇上讓我走的。”
他還是不開,而我又空手無憑,難道要等嗎?或者是再回去要個令牌,那還能走得了嗎?
陳公公由遠而來,讓我又每一個毛孔都張刺起來,好害怕他會說,倪初雪,皇上讓你回去。我盯著他看,他歎了口氣:“皇上有令,讓她出宮。”
放鬆了下來,朝他一笑:“謝謝你,陳公公。”
他揮揮手:“你去了,倒也好,不會再影響皇上,走吧,走遠一點吧,咱家也少吃些苦頭。”
黑暗無盡無止,可是,心裏一片清亮。
宮裏沒有什麽讓我留戀的地方,可我要去哪裏呢?我不知道。
樓破邪拒了官,連城裏的王府,也沒有要。
跑累了,窩在幽暗的巷子裏,在那裏低低地歎息著,天大地大,我要去哪裏找他啊。
北方,又何止的他,他才走沒多久,我是找不到他的。
哦,那我回秦淮去等他,不然,我怕又是錯過。
我這一生中,錯過的東西太多了,我不想再有什麽錯過,我寧願等他,也不要錯過了。
我傻笑著看著天空,覺得好傻好傻啊,天快點亮吧。
我解脫了,真的解脫了。笑得好想哭啊,謝謝樓破日,他終於想通了。
可是,我沒有那麽快就有找到樓破邪,他以為,我會在宮裏困很久很久,因為他看出來皇上眼中的愛意,他以退為進,遠離是讓皇上看清楚,他什麽也不想要。
燕朝若無樓破邪,如何能如此,皇上難道不去想嗎?
可是,有月餘了,他早就走得不見蹤影了。
指尖在發熱,我捂著臉,也是熱熱的,我太高興了。
天一亮,我就走,將外麵的宮服都脫下,尋了個地方扔了,反正是天氣熱著。
可是我身無分文,要走到秦淮,可是有點難了。
可有什麽大不了的,宮裏那吃人的地方都能活過來了,戶礦石在外麵,天大地大的。
路過上官藥鋪的時候,我心裏感歎,看了一眼,我就走了。不想再麻煩上官了,欠他的,已經很多很多。
一隻手抓著我的肩頭:“怎麽,不進去坐坐了。”
有些淚浮了上來,我轉過頭一笑:“上官雩。”
他輕笑,可是,卻很憔悴,蒼老了,真是蒼老了。
我鼻子酸酸的:“對不起。”
他就扯起苦澀地笑:“我就怕聽你說這一句,偏你就說了。”
“上官,我要走了。”我擦著淚,笑著看上官,不要讓自己的淚,再讓上官難過,我還看出,他眼裏的那種寵愛,壓得好深好深。
我並不是不愛上官,隻是,我愛樓破邪比較深,我隻能負了他。
“好。”他簡短地說,終於籲出一口氣:“離開那裏,很好。”
“你一個人走嗎?”他問。
我點點頭:“是的,我回秦淮去,那裏是我的家,我走了那麽久,我是得回去看看了,我想我的家人了。”
“正好,我們有一批藥也要運到那邊,一起走吧。你一個人上路,也不安全。”
“不用了,上官,我、、、、”
他挑挑眉:“難道,連朋友你也不能了嗎?”
我看到了他眼裏的受傷,搖了搖頭:“我不是這樣意思,我隻是,嗬,謝謝你。”
他抓起我的手:“這樣才好,不到藥鋪去了,我們先出城吧,在城外等一樣。”
他還是如此的了解我,知道我不想在京城裏多呆一刻,他拉著我的手就走,抓得很緊,很緊。
人開始多了起來,他在前麵,替我擋開,沒有一步的停留,我看到他高大的背影,我別過頭,心裏一陣難受。真是很對不起上官,最痛最痛的人,是他才是。
出了城外,他也沒有回頭,隻是說:“擦擦你的淚,我可不喜歡看到。”
我輕輕地擦去,他轉過頭,輕歎地說:“初雪,我再也不能幫你擦淚了。”
“上官、、、、”
他輕笑:“不要跟我說對不起,誰也沒有錯,是我放棄了你。”
“我可以知道為什麽嗎?”我輕聲地問著。
他一怔:“樓破邪沒有告訴你嗎?”
我搖搖頭,他什麽也沒有跟我說,我隻能努力不想起上官雩,才不會覺得心裏內疚得要死。
他拍拍我的肩,跟我並靠在那城牆之上,感受這厚實的城,清涼的風。
“他是個不錯的人,初雪,你要幸福,我才會開心的。”
我點點頭,為什麽上官,這麽好呢?這麽好呢?
“初雪,不要去問為什麽,我們沒有緣份,在秦淮的時候,早就錯過了,是我的,跑不掉,不是我的,我抓不住。”他淡淡地說。
低啞的嗓音多少的傷痛在凝結著,是我負了他啊。
他要用多長的時間,多大的胸懷,才來將這些傷,都填平。
“是我的錯,可是,我也隻能說對不起。”我不能再愛他。
他明白我的意思,轉過頭來,朝我一笑:“初雪,你還是一樣,我喜歡你這份執著,初雪,最難的日子,過去了,其實,怎麽說呢?你在宮裏對他心動的時候,我早就感覺到了,我努力冷靜,想要讓你記得我的好,卻是阻不住一顆心的。初雪,你別內疚了,不是你的錯,真的,是老天爺安排的,好不好。”
我搖搖頭,淚又開始落下。
我知道,無論如何,也要和上官說一聲的。
在邊關的時候,太多的精力都放在樓破邪的身上,我總是擔心他。
也沒有什麽時候跟上官說說,我想,那一段時間,其實是上官最難過的。
他朝我一笑:“你又哭了,你哭什麽啊,我都沒有罵你。”
“我寧願你罵我,我心裏好受一點。”
他將我納入懷中,輕輕地歎氣:“初雪,妹妹。”
那二個字,讓我抬起眼看他,透過淚水看到他的無可奈何。
他攤攤手:“不然還能如何,你會回心轉意再看我嗎?嗬嗬,說笑的,初雪。”他眼裏的光華黯然失色:“初雪,我便是喜歡你的執著,你的認真,我想開了,不能使一輩子心愛的,至少,我們還是可以見麵,就不錯了,做我的妹妹,我還賺了便宜,到時,樓破邪對我這位大哥,也得恭敬些吧,不能總是大叫大叫著,叫我這樣,那樣。”
我咬著唇,在戰場上,上官雩跟著去,他總是叫著,不許上官雩去,還吼他。
“你別難過,初雪我也沒有吃虧,我揍過他,你不知道的。我還罵過他,你也不知道,或許,你見了他,可以讓他跟你說說。”
我捂著臉,不敢看上官的臉。
他抱得緊緊地:“好了,不哭了,說開了,你就不會躲開我了,我想清楚了,痛的時候,都過來了,我何必再繞回去,是不是?”
“上官雩,你是最驕傲的。”
“那當然。”他一點也沒有拒絕:“我相信,我也是有緣份的,初雪,這不是放棄,不是負我,你要聽從你的心,便好了。在邊關,我每一次看到你在那城牆上望著,那渴盼的眼神,那忍不住的眼神,他回來,你就會笑,我那時心裏就說著,也就是如此看到你,就夠了。”
我卻沒有多去想他,最難的時候,也是他,救我的也是他。上官的情,上官的恩,上官的德,我一輩子,我都還不清。
“初雪,再笑笑讓我看看吧,為我們的過去,劃上最後的笑。”他輕柔地看著。
還是得學會遺忘,學會長大,是嗎?
我會讓他放心的,我輕輕地笑。
他拉著我的臉說:“再笑一個,這樣很難看,人家會說,上官雩是很俊的一個男人,怎麽這個妹妹,這麽醜啊。”
他就是要惹我哭嗎?我看著他,笑得好苦,好苦。
“好了,好了,就是要這樣折磨一下你,我心裏才舒服一些。”他吐出氣:“天也藍了很多了,走吧,秦淮美女多,天涯何處無芳草。”
“我幫你找?”我想補償他。
“你。”他勾起笑:“你多少年沒有去過秦淮了,你什麽也不知道,幫我找,我還怕你把人家嚇跑呢!”
還是,如此惡毒的上官雩,如此的孤傲,這世界上,是值得比我更好的女子去愛上官雩,之愛上官雩。這世界上,沒有人比上官這麽好的人了,對於我的背叛,沒有半點的責怪,還來開導我。上官,我能為你做些什麽呢?
他什麽也不需要,如果可以,我會求上天,讓我的快樂,都給他。
可是我知道,根本就沒有上天,成事在天,謀事在人。這一輩子,我多有福氣,遇上了他們。“我前世,一定是積了很多德。”我說。以前的我,還以為,是老天爺把我忘了。
“我告訴你,你一路上,吃我的,用我的,可得聽我的。現在,吹首曲子聽聽吧,下雨了呢!得幫著推車。”他輕鬆地跟我說。
我點點頭:“好。”
“去到秦淮,離我遠一點,別讓人以為我和你有什麽關係,的確來說,你長得還真不怎麽樣,我就不明白,為什麽樓破邪的眼裏隻有你,那麽多的名門千金傾心於它啊。哪管他搞什麽戲法,都想前仆後繼地入他的眼,他居然跟人家說,一頓蒼蠅。”
我睜大眼:“我真的那麽差嗎?”
“我懷疑他的眼有問題,我想給他看看,收費可也是不低的,你們就努力地掙錢吧!”他笑,眼神,如此的溫和。
我伸出手:“可以過去的。”
他用力一拍:“當然可以過去,早就過去了。”
心裏暗暗高興,一堆蒼蠅,樓破邪還真是想要讓人當他是絕類啊。
響亮的巴掌聲,啪得手心生痛,卻很快樂,上官,上官,總是這麽好的上官。
是我不夠福氣啊,我隻是希望,他真的能走出來。也想,以後的他,不要這樣子,要自私一點,將自己的幸福,緊緊地抓住。
“馬車來了,走吧,小夥計。”他帶頭走在前邊。
我仰頭看著,滿天的柳絮似在飛揚,如此的潔白,樓破邪,你在哪裏呢?會來找我嗎?
我會等,你會等我一輩子,我便也等你一輩子。
我不知道,我真的等了很久,很久。
久到我快把他的樣子。
馬車一輾一輾,遠遠地離了京城,我輕輕地吹著曲子,偶爾,那放牛的孩子,吼上二聲,也是讓人展顏一笑。
看著那燦黃的宮殿,那固若金湯的京城,越來越遠了。
這一次,我真的可以永遠地離開了。
不知我想的念的,夢裏的秦淮,是否變了樣呢?
我回來了,帶著一身的想念和期盼,回來了,帶來了我已藏上的一顆心,我的家鄉,還是如舊一般的風景,還會接納我嗎?
一個有著大遼血統的倪初雪,一個喝秦淮水,吃秦淮米長大的倪初雪。
葉落尚知歸根,我無論在哪裏,也不曾忘過我的家鄉。
歸家,竟然覺得也有些膽怯起來。
174樓
近家情怯啊,我有點想,我是不是想得太天真了一些。
又覺得自己的想法根本是多餘的,我不過是一個名不經傳的女子,誰會認識我,誰會記得我呢?就算那年無意奪畫仙,這麽久了,誰還會記得那個畫黑孔雀開屏的無顏女子。
靠在馬車的邊緣,重一下,輕一下地撞擊著腦袋,越近,就越是心不安。
江南好,煙一重,雨一重,雲霧想纏風輕送,風暗舊曾諳。
山一重,水一重,纏纏綿綿入畫中。
“我每一次看到,都覺得這裏很美。”上官雩放下醫書,也看著那碧波萬裏的綠荷。
四月尾了,正是多雨的季節,正是葉綠花嫩的好時節。
每一幕,都是一幅好畫啊。
雨絲將我的眼,也打得濕亮濕亮的,到了這裏,連頭發,也似乎軟和了許多,就是這裏了,家。想了千萬次的地方,終於到了。
素手扶窗,斜風細雨,輕柔地滋潤,哪舍得合上眼呢?
又想合上眼,仔細的輕嚐這一些的甘潤清軟。
終於,我忍不住跳下了馬車,這一聲拜別也不必說,就朝那九孔橋跑了上去。
細細的雨絲,打在我的臉上,多舒服,隱在那綠蓮深處的小竹橋,還是那般的悠然。
滿鼻都是這裏的清香,我好想吃,我回來了,我回來了。
眼珠子四處張望著,帶豎帽的漁人,伴風伴雨伴荷得的琴聲,還是美麗如畫中的秦淮,我折下那蓮葉,輕輕地,將那滾動在葉間的水潤珠兒都送到口裏,一顆顆歡快的滑下,如玉一般的晶瑩,如蜜一般的甘甜。
我跪坐在那裏,折下那初茶,放在鼻尖,用力地嗅聞著這美麗的氣息,想要把自己再融入美麗的秦淮。
淡淡的水,在葉下,化作一圈一圈的漣漪,再鋪散了開來,一圈一圈再一圈。
我深深的吸著,這清揚而雅致的味道,眼裏盈滿了水氣。
還是傻傻地,將那花瓣兒,一瓣瓣地摘下,像是粉色的小船,輕浮在水中,隨著那漣漪的推動,在那轉著彎彎,再往遠處飄去。
抹著臉上的細潤的雨絲,道不盡的興奮,洗去了我所有的塵埃,所有的疲憊。
都過去了,都過去了,清淨的水,映出了我的笑顏,再輕輕地蕩散,飄遠。
我站起身,伸展著雙手,閉著眼迎風深聞。
踏著打濕的橋,往一邊而去,我記得,穿過這花中的小橋,對麵就是街,街的心頭左拐,就是殷府。
現在是不是,已人去樓空了呢?我的爹爹還住那裏嗎?
爹爹又做回他的三品官去了,可是,那殷府,是否還在呢?成長的記憶,離開的傷痛,都是在那裏發生的,我還能回去嗎?爸爸最疼愛的梨香,我沒有照顧好,爹爹會怪我嗎?
近家,更怯。
一切,不是如常,店家,還是那店家,沒有多大的改變,隻是,臉孔生份了許多。
我穿街過巷,如記憶避一般,輕快地在這古樸美麗的地方穿行。
站在那門口,看到諾大的殷府二個字,似在朝我招手。
在雨絲中,有些蒙蒙朧朧的,那門前,不曾改變過的石獅,我小的時候,曾經偷偷地爬上去過。
手指輕輕地掃過那含著的石珠,有些冰涼,有些東西在心裏沉澱了下來。
還記得,爸爸抱著梨香在這裏玩,我在那小閣樓上看,羨慕極了。一轉眼,竟然就是這麽多年過去了。
無論如何,我不太喜歡逃避,再見一麵,無論爹爹罵我也好,我也想見見,知曉他是否還好。
輕輕地敲開了那沉重的大門,踏雨而來開門的丫頭撐著小傘開門:“誰啊?”
“殷大人是住這裏嗎?”我不知,爹爹是否還是住在這裏。
她上下打量著我,遲疑地問:“你是誰啊?”
“倪初雪。”
“沒聽說過。”她搖搖頭。
我輕笑,覺得這軟依的聲音,好是貼近心。
“那這是殷大人的府上嗎?”我輕柔地問,眼已經貪婪地看著裏麵,沒有改變的是那石牆,不知轉過去,是否還是一片美麗的花圃。
“林子,是誰啊?”一聲熟悉的聲音,穿透我的腦際,我覺得熱淚冒了上來。
我眨著眼睛,好想說話,竟然說不能出來。
那繞過牆的蒼老身子,那如菊花一樣的臉,比往年,更要消瘦了不少。
她手中的傘跌落在雨中,一下也是老淚流了出來:“初雪,我的小雪兒,是你嗎?”
我忍著淚,用力地點點頭。
她快步走了上來:“我的小雪兒回來了,林子,是小姐啊,快去告訴老爺,我們的小姐回來了。”
我捂住嘴,讓淚盡情地流,多熟悉的聲音,在我的腦裏,轉悠了多少個日子。
我終於回來了,原來,她不曾忘記過我,正如我也不曾忘記過她一樣。
抱住她已經矮小的肩頭,我軟軟地叫:“奶娘。”
“哎,我的小雪兒啊。”她酸澀地叫:“奶娘盼你回來,盼得好苦啊。”
急促的腳步聲,轉過了那麵石牆,爹爹蒼老的臉,出現在我的眼前。
我看著他,想要叫,可是,我覺得我對不起爹爹。
對著爹爹,我跪了下去,他還會認我嗎?我不是爹爹的女兒,可是,他永遠是我的爹爹。
不管怎麽變,不管是什麽,永遠都是。
“雪兒。”他眼裏有些濕濕的,輕輕地歎了一口氣:“怎麽跪著,回來就好了。”
“爹爹。”我輕輕地叫著,有些害怕,有些內疚。
他搖搖頭,然後笑了:“雪兒。”
一時之間,淚流得更凶:“爹爹,我回來了。”
他親自扶起我:“回來就好了。”
不是很多話,可是,當他的手掌,抉我的時候,我感覺到了那種美麗的親情在流竄,這是我尋找已久的,這是我期待已久的。
什麽也不說,我還是爹爹的女兒。
他是如此的蒼老,經過這麽多的打擊,我的爹爹,頭發都兩鬢蒼白了。
我看到了他眼中的一些安慰和歎息,我的爹爹也是傲骨之人,可是,梨香的事,我想,他一定不會高興的。
而我心裏暗暗地發誓,一定要將梨香的份,一並孝敬著爹爹,人老了,別的什麽,也不去求了,經過的事多了,也不想什麽,隻是想,一家人在一起。
奶娘帶著我去換衣服,我看到了很多的衣服,奶娘說:“這些年,都是一直給你做的,我知道,小姐一定會回來的。”
我點點頭:“一定會回來的。”
“老爺不是回來住,他說,要是你們回來,看不到殷家,去哪裏呢?”
我閉上眼,讓灼熱在眼窩裏流竄,我很高興,這是開心的淚,我願意流。我的爹爹,不擅於言語,可是,都會好起來的。
我感謝上官雩,這一切,如果沒有他,也隻是一個做不完的夢。
吃飯的時候,爹爹也隻是笑笑,為我挾了些菜:“雪兒,你長大了。”
我點點頭:“是的,爹爹,以後不離開了。”
“孩子,長大了,還是要嫁人的。”他笑:“上官雩很不錯。”
我當然知道不錯,爹爹大概不知道,我變心了。
如何,才能報得他的大恩大德?沒有他,就沒有我們這一個小家。或許,爹爹不會改變對我的看法。
我輕輕地一笑:“爹爹,雪兒以後,會呆在爹爹身邊的。讓爹爹和奶娘,都開心。”
他笑:“雪兒,不知你喜歡吃什麽,就讓廚房都做了些。”
“我都愛吃。”我又想哭了。
奶娘抹著淚:“要是小小姐回來就好了!”
我也看到了爹爹眼中的那抹傷觸,無論如何,梨香也是他的親骨肉啊。他如何不想,不痛。可惜啊,我如何跟爹爹說,梨香囚在冷宮,至死,也離不開的。
做了皇上的妃子,也就是如此了。
他收回眼神:“別談了,多吃些吧,幾年了,雪兒都變了不少。”
“是的。”奶娘殷勤地給我挾菜:“我要把雪兒變回以前愛笑,又能圓潤的小雪兒。”
低下頭,淚伴著菜,送到隻喉間,說不出的酸甜。
我在殷家住下了,殷府還是如此,爹爹還是在等待,等著他最愛的女兒回來。明知結果,他都會一直等。
我的房間,我的畫,我的筆,什麽都還在。
我想,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剩下的就是等了,爹爹等梨香,我等樓破邪,他沒有說什麽,也沒有催促我的事。
可是奶娘卻一直跟我說,上官雩是個好人啊。
好人的定義,怎麽會隻有這麽一點呢?他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
夾了把小抽傘,上麵是我所繪的蓮蓬青翠之圖。
半提起裙擺免得讓細雨沾濕了,一手抱著好幾卷畫,朝上官雩的藥鋪而去。
我喜歡淋這樣的小雨,帶上傘,也隻是等雨絲大一些,再撐起來。
我喜歡雨打在臉上的感覺清涼涼的,好不愜意。
在秦淮的繁華街上,新來了上官藥鋪。
帶著奶娘和爹爹準備的賀禮,還有我的畫,都來了。
上官雩是很張狂的人,一個客也不請,也不說什麽,放串鞭炮,就算是開張了。
可是,上官藥鋪的聲名,也不是浪得虛名的,沒聞先轟動,自動前來慶祝的人,也有不少。
他熟練地抓藥,熟練地把脈,那幹練之勁,讓人都直看著他。
他張狂得眉一挑:“沒有什麽事,想買些滋補之藥,到那邊,下一個。”
居然,好多的小姐啊,上官雩,也不看一看嗎?還是這樣子,目中無人。
如果不是,唉,沒有如果,這世上,沒有如果、然後的。
我抱著畫,放在他桌邊。
他眼也不抬:“你也有病?”
“你才有病呢?爹爹叫我來祝賀一下你。”
拿起抹布,勤快地抹起桌麵,嗬上一口氣,再用力地抹。
他又鬆開那小姐的手:“沒病你把什麽脈?”
“壞脾氣。”我不讚同地輕叫。這樣不是會人嚇跑嗎?
你冷哼:“你來坐坐看,坐了二個時辰,會是沒病找病。”
他站了起來,看著那還排除的地方:“別排了,沒病看看就散了,陳大夫,你來坐診。”
還真是讓人直搖頭,他就是這樣囂張。
那展開那畫:“欠了我那麽久的醫理圖,終於畫出來了,得掛在牆上,讓大夫們看著。”
“還有好幾幅呢!都是一樣的。”抹完桌子,我湊近:“我爹爹讓我請你到我家吃飯。”
他壞笑:“逼婚嗎?”
我點點頭:“可能有些是。”
“我有些期待,不過,你現在後悔了沒有,變心了沒有。我考慮讓你小妾做起。”
我別過頭去笑:“唉,小妾我也做不起,我怎麽配得上這麽驕傲自大張狂的上官大夫,還沒有來得及變心,怎麽辦?”
“看你等到什麽時候?”他挑挑眉,將畫卷起來。“好吧,晚上去你家吃飯。故地重遊一番也不錯,滿足一下殷大人,也讓你難下台。”
上官雩到了府中,爹爹眼有中的欣喜,遮也遮不住。
奶娘更是將我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我知道他們的意思。
可是,唉,我終究是無法說出口。和上官雩,是經過很多的風風雨雨,曾經的美好,也在心中。
反正,和樓破邪也沒有什麽太刻骨銘心的事,也並不是那麽深情到讓人落淚,可是,我就是心動了。
很多的時候,我問自己,為什麽呢?卻是不知道。
一個多月了,終是在等,還是沒有消息,我不知道執著是什麽了?
而上官雩,他說,他的生活,他得慢慢過得和以往一樣。我知道有點難,都需要時間。
可惜的是,總是細心飛飄,夜裏看見月亮。
上官雩有些遺憾,他是想,再尋找一下以前的夢。
依然是神采飛揚的上官雩,依然是能和爹爹侃侃而談的上官雩,那份眼裏強硬的堅強,都讓我動容,越發的心裏不安。
上官雩,我拿什麽來回報呢?我知道你什麽都不需要,我知道,我的感情上,早就配不上你,可是,我拿什麽來,讓你開心一些。
極力的想要看破一切,可是,要忘記一些事,是比較難的。
“秦淮今年似乎比往年的雨多些,得小心啊,我看築壩也有問題。”爹爹一臉的憂心。
“能否再加厚,底部一定得結實。”上官雩對這些,本就不關心的,也就是隨便地談談。
可是沒有談話,似乎很尷尬。
他喜歡到殷來,他說殷府有他那裏沒有的東西,那就是溫暖的家。
爹爹也是一個不知如何跟人相片的人,受過上官雩的大恩大德,總想著,能報答三分。
他盼著我能嫁給上官雩,有些我想,嫁給他,就能夠還恩嗎?我想,是不能的。
上官雩總是笑:“不急,不急。”將爹爹和奶娘眼裏的喜悅說了下去。
唉,我還在等,我並沒有絕望,他一定會來的。
那個說要替我扛起所有的人,還是沒有出現,我想,快了,快了。點起了燈籠,我給他打起一把油傘,送他走出那幽暗的花園,再到殷府的大門。
答答的雨,打在傘上,他仰頭看了看幽黑如墨的天色:“雨似乎是下得太多了。”
“秦淮四五月總是多雨的。”我輕笑著,在前麵提著燈籠引路。
“初雪,我過二天,得離開秦淮。”
“去哪裏呢?”我輕輕地問。
“黃山。”他在回避我。
心裏一陣縮痛,我咬著唇,長長地歎著氣。
他故作輕快地說:“你看我來了是不是,笨蛋,我是去那裏告別一些東西,因為我發現,這樣相處,也是挺開心的。”
175樓
“上官,真的很難嗎?”
“是很難,不過,不需要你的憐憫我,我有我的尊嚴。”他淡淡地說。
“我不是那個意思,上官你,我……”
“笨蛋,說你笨蛋你不承認,難道我真想要嫁給我,然後來彌補,來讓你心安,那我呢?你心裏有另一個人,對我是不公平的,初雪,你要明白。所以,我得離開一些時間,讓自己尋找一些新的東西。”他的聲音嘶啞,有些難過。
“上官,我真的很笨,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眼窩又酸澀了。
“誰不笨,你是,我亦是,有些事,能說得清,想得明的話,就不是那麽一回事了,等我回來的時候,也就是放開了所有的心結了。上官雩,有什麽過不去的坎,瀟灑一點,秦淮我的是奇女子。”
會的,他一定會遇到的。
我開了門,他說:“倪初雪,走你的路,別在乎別人的眼光,你是你自己,如果失去了你自己,你的光華,那麽就沒有了。”
“我不知道,所謂的我自己,是什麽?”
他笑:“就是你自己,你的快樂。”
我輕淡地扯著笑,想著有一些傷感,點了點頭。
“這一次,我們都一起轉身走,別回頭,再見。”他幽深的眼神看著我,是最後的一種眷戀。
我看著他:“再見,上官雩,會有好遇的。”
奶娘又問我,關於他的事。
我輕淡地笑:“奶娘,他回去了。”
爹爹也一臉的失望:“初雪?”
“爹爹,是我欠他的,我這一世,我還不起了。”
“孩子,別難過,有些東西,是天注定的。”爹爹安慰著我:“正如我和你娘,也是在秦淮認識的一樣,不瞞你說,是你娘那時想尋短見,我跳下水裏去救了你娘,你娘長得美,在秦淮也是出名之人,千金難買一笑。我便是無緣相見的。”
我知道,爹爹是正經人,不會去那些花柳之地。
“可是,你娘很美,君子好逑。”他臉上微紅:“你娘為報恩嫁與我,當時,是很快樂的,我也沒有在乎,你是否是我的孩子,可是,我越喜歡她,我便是覺得我越來越在乎了,什麽都在乎,然後,開始冷落她,又有了二房,至死我都不知道,我求的是什麽?你娘去了之後,也冷落你甚多。”
他歎息著,我第一次聽他說這些事,原來每個人,都有每個人解不開的為什麽?
人生中,為什麽就有那麽多的歎息呢?
想不開,理不清,想還亂。
那就什麽也不去想,我還是過著我以前的生活,雖然開心,雖然還是喜歡背著木架子四處去畫畫,卻是多了份滄桑的心態。
爹爹都忙得很,也無暇顧及我了。
水位比往年都還要高,他得四處去查看,讓一部分的人,先搬到高處去。
還沒有來得及,傾盆大雨在暴風的夾帶下,就將那薄弱的房屋吹倒,就連樹了連根地拔起來,砸傷了不少人,所幸在秦淮,大多的人都會水,溺水的也不多,就是傷得重。
我提了食盒去那地方找爹爹,他已經三天都沒有回來了。
秦淮六月,一時的暴曬,一時的暴風,總是讓人受不起,最怕,還是那風,會讓受傷的人更多。
遠遠地,看到了爹爹,我加快腳步上去。
爹爹身邊一個人也沒有,想必,都去幫忙了。朝廷還沒有派人來,而這時,總不能不理會,大家都盡著自己最大的力量,去擋住這些水災。
水,都要過長堤了,我走在上麵都膽戰心驚起來,秦淮水裏淹死了好多的東西,異味揮散不去。
爹爹見我來,皺起了眉頭:“初雪,你快些回去,別來這裏。”
“爹爹,我也是秦淮人啊,我會包紮傷口。”我將食盒給爹爹:“我也擔心爹爹,你三天都沒有回家了。”
他搖頭歎氣:“這一次水災較重了。”
“爹爹吃飯,我去幫大夫人包紮,爹爹放心,我真的可以的,我去過邊關,在那裏,天天就是包紮著小傷的。”
爹爹欣慰地點點頭:“去吧,小心點。”
我喜歡投入繁忙的生活中去,我心裏的熱血,讓我不喜歡束手旁觀。
所幸爹爹也不管束我,由得我在這裏幫忙,多少也能驅走我心裏的寂寞,日子太漫長了,我不知道,還要等多久,所以,我有一輩子的耐心。
因為水災,再加上,可能會引起一些瘟疫,上官雩沒有走多久,就回頭了。
再見我的時候,他瞪眼:“真快。”
我想笑:“上官大夫還不快點。”
一望無際的水,淹過了成片的蓮荷,美麗的秦淮,如一片汪洋,不再輕柔漫舞,草長鶯飛,當風刮起來的時候,天又黑了下來。
那一方天空,雷電劈劈而入,一道道,欲劃破天際。
這是最危險的時候,看來,又有一場大雨要下了。
我催促著爹爹帶著前麵的人,搬到山上去。
風刮過,雨點如黃豆一般劈打在頭上、身上,隱隱作疼。
那邊壩上的填土的人,大聲地叫著:“大水來了,擋不住了,快跑啊!”
我一看,那陰沉沉的水,像是一巨大的怪獸,張牙舞爪的朝這壩邊湧過來。
沒敢多呆,看上官雩也回頭看,急急拉著他就跑。
水太快、太大了,沒走多遠,就將我們給衝散了。
我不會水啊,大水中浮浮轉轉,難受極了。隱約中,抱住了一棵樹,我死也不放開。
潮來得快,去得快,還以為呼吸不過來,就退了,渾身都濕透了,卻看見不少的人,讓巨潮給卷了去。
我看到上官雩也狼狽地卷了去,趕緊大聲地叫著他的名字。幸好,他抓住了一些東西,讓身子露了出來。
“上官,快過來。”我大聲地叫。
他看著我:“還不快點走,一會水還會來。”
我滑下樹,要拉他一起跑,看到水上浮起了不少紅豔豔的血,我臉都白了:“你受傷了。”
“不是我的血。”他繃著臉,急急地叫:“你快點跑啊,一會我可救不了你。”
那他呢?他為什麽還不走,我想,他一定是腳痛得很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硬是拉著他:“我們抱著這棵樹,生死一起。”
“你搞什麽?還不走。”他怒叫著。
“我不走,就是不走。”
“大浪再來。會把樹卷走的,笨蛋。”他狠狠地甩了我一巴掌,打得我臉頰發痛,怒叫著:“給我快些走。”
我堅決地搖頭,眼裏看著大家在水中跑著,我想,就算是死,我也不會讓上官雩寂寞一個走。而且水太深了,幾乎到我的脖子,我無法背著他走。
“初雪。”是誰在叫我,如此的熟悉。
上官雩反應比我快一些:“樓破邪,快把倪初雪這個笨女人給帶走,我會遊水。”
眼睛濕得快,卻沒有讓我想要感歎的時間,大浪似乎又要來了。
“邪,快點,快點帶上官雩走,他受傷了。”
好深的水樓破邪也不怕,一直騎著馬,直到馬不能再往前走了,他才一躍入水中。
一手扯下一個:“都走。”
“好,快點。”我緊緊地抓著他的手。
上官雩果然不能走了,一步一步都難。
我轉身一看,大浪就要來了:“邪,你背著他走,快一點,快一點,我也用力的走。”
他也一彎腰就背起了上官雩,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往前走去,沒來得及看我:“初雪,快點。”
上官雩暴叫:“我一個大男人,何須你背。”
我是緊緊地跟著,但還是追不上的,可我不想死,我的邪來了。
在我需要他的時候,他終於來了。
大水中,看不清楚地上踩的是什麽,看浪撲頭蓋臉而來,我知道,我走不及它了。
看到樹,快些走了過去死死地抱著。
看著那二個走得好遠的人,我輕輕地笑了。
浪卷來,埋藏了我的笑容。聽到撕心的呼叫:“初雪。”
什麽也看不清楚,周身都衝擊得痛極了。
可是,一隻手硬是要將我抓出來。
硬是,拉了起來,讓我浮上水麵,大口地吸著氣。浪又呼回頭了,樓破邪緊緊地抱著我,又潛入了水中去,避過那劈頭蓋臉的大浪退回來。
在水裏,根本就不能呼吸,我也不懂得換氣,眼睛、耳朵
、鼻子都猛烈的疼痛著。
樓破邪抱得很緊,我需要他抱緊一些,我才會有感覺,在水中的一切,都太不真實了。
他觸摸到了我的臉,然後,嘴對著嘴,將一些氣哺給我。
浪退,會卷走很多的東西,在水中,我放心地將自己交給他,如果是死,也是幸福,總算,我不能再見到他,沒有等到我滿頭白發。
他也不慌張,而是帶著我,避過鋒頭,幸運的是,底下一波浪,輕柔地將我們推了回來。
他拉著我,輕輕地笑:“這是子母浪,我們的幸運。”
前麵是張狂,後麵是輕柔,將一切,都退了回來。那衝卷之力,力均千斤,在耳邊呼呼作響。
“初雪,是我,我回來了。”他輕輕地拍著我的臉:“還沒有回過神來嗎?嚇壞你了吧。”
“初雪,得先上官雩,我知道你的意思,我說過,要把你所有的債都擔下來,救了他,舍了你,如你不在,我便與你同去,你會怪我嗎?”
我咬著唇,鼻子好酸,淚好灼熱。
他猛地抱著我:“初雪,我好想你了。”
我多想他,從想著他來找我,這一句話,將我所有的相思,都填滿了。
他抓起我的手,往上官雩的地方去。
上官雩的腳很不妙,好在的一道口子,正在流著血,他努力地撕下布條,緊綁著。
我看了心裏發痛:“得回去上藥。”
他狠狠地看我一眼:“沒死啊?”
“不是那麽毒,初雪別理他。”樓破邪蹲下身,要去扶他起來。
他卻甩掉他的手:“你回來幹什麽?讓我們做一對死鴛鴦不是很好嗎?”
樓破邪失笑:“上官雩,我死也會纏著初雪。鴛鴦,隻怕你是想不到了。”
“沒事回來幹什麽?不知道這丫頭,等你,等了很久嗎?”他轉過臉,臉上是對我的心痛:“雖然她什麽也不說,可我這麽久,還不回來,你是什麽意思?”
“我想了很多很多,然後我覺得,我不能沒有初雪,我不能讓你奪了去,我不能取舍她。所以我馬不停蹄地就回來了。”
我一怔,樓破邪知道我早就回來了嗎?鼻子一酸,我氣憤地誰也不理,一個人往一邊走去。見他是歡喜,可是,我覺得,有些被傷害了。
樓破邪扶著上官雩來,從後麵一手抓著我:“初雪,你生氣了。”
“沒有。”我悶悶地說著。
“一準是生氣了,她生氣,就是這個樣子。”上官雩可惡地補充著。
“初雪,我也很累了。”他壓著我的肩頭。
“你還生氣嗎?我會用一輩子的時間,來讓你不生氣的。”他輕輕地說著,抓著我的手,卻是很緊,很緊。
其實在見到他的一瞬間,我就覺得,死也不怕了。
“你也別聽上官雩亂說,我細細地想了三天,然後,飯也沒有好好地吃一餐,累死了風匹馬直到秦淮。我想,我來得很及時,清寒能抓著你。”
“要是遲了呢?”為什麽要想,他不是想得很清楚了嗎?他不是說,有些能舍,有些不能不嗎?還是,他不相信我,也許是吧,我和他之間,沒有很長久的喜歡,沒有太多的記憶,也沒有太多的承諾,有時,藏匿在心中,卻誰也不安。
“遲了,那還有什麽,當然是比上官雩再先遇見你了。不然,陰間還欠著他的。”輕鬆地說著,而心情地打在身上,也沒有覺得冷。
“你們其實是想氣死我,還要我聽多少,放下我,我自個回去。”上官雩別過臉,我看到他眼中的濕意。
“不行,我傷得很重。”樓破邪輕淡地說:“初雪,往哪裏走。”
我帶著他,往那秦淮的街道而去,雖然沒有大浪,卻也是滿街的水了。人都跑山上去避開這次的大水。
上官雩看著樓破邪:“我這點傷,算什麽?你自個破大腿,挑腳筋的事,怎麽不敢告訴初雪?我上官雩,有我上官雩的驕傲,是不需要憐憫的。”
“你知道,我們不是。”樓破邪有些無奈地說著。
“那就放開我,讓我有尊嚴地走,你這不是氣我嗎?我還是倪初雪先前的準夫君。”
我拉拉樓破邪的衣服:“邪,放開他吧,上官是可以過去的。”
“就是。”他驕傲地說,一臉還是孤高地看著我們:“你們算是什麽?沒有你們的日子,我都過得自在,我討厭看你們一臉抱歉地看著我,你們欠我什麽?本來就沒有傷了我,知道嗎?”
看我們低下頭,不說話,他訓得有些滿意了,才說:“ 是天注定的,樓破邪,你要是待初雪不好,我就會收了她做小妾,她這輩子是妄想做上官家的大夫人。”
我紅著眼看他:“謝謝上官魚。”
他聽出來了,有些笑意,打了個響指:“走吧,少出現在我的麵前,刺激我這個孤家寡人。”
他依然是,那般的驕傲,那般的清高和瀟灑。
樓破邪一轉身,將我緊緊地抱著:“初雪。”
“我想,你得給我說說,什麽挑腳筋的事。”
他笑:“隻要你想聽,我都會說。”
然後,他說了,他的故事,我沒有再責怪他。
連我心裏也覺得對不起上官雩,何況是他呢?
可是,他說完後,我也想,我竟然不知道樓破邪的情,藏得那麽深。
深深地歎了一口氣,他捧著我的臉,不顧這是大街上,輕輕地在我的額上印上一吻:“初雪,我要娶你。”
我點點頭,無論是對,還是錯。我都會抓著他的手,一直走下去。
我帶他去見爹爹,爹爹大概是嚇著了,樓破邪很在禮地請求:“請您把初雪嫁給我,我會用生命來保護她的。”
“初雪?”爹爹拉我到一邊:“這是怎麽回事?他是誰?”
爹爹啊,竟然不認識他。
我低聲地說:“爹,他是樓破邪。”
176樓
“燕朝七皇子,邊關的大將。”爹爹驚呼出聲,又將我拉遠了一些:“那上官雩呢?”
我知道,爹爹不是攀權的人。
“爹爹,其實在京城,初雪就選擇了他,爹爹,我知道,對不起上官雩,可是,初雪愛他,很愛很愛。我管不住自己的心。”
他又是歎氣,又是搖頭地說:“初雪啊,爹爹也不知道。”
“爹爹,他不再是什麽七皇子,他就是一個平凡的人,什麽都沒有要了。”如果不是這樣,我焉能出得了宮呢?
可是,爹爹一輩子為官的,要他對樓破邪不恭敬些,是有些難:“爹爹。”我輕輕地叫。
他拍拍我的手:“初雪,你想清楚了。”
我點點頭:“我閉著眼睛,我也想清楚了,我知道,這輩子,是我欠上官雩的,我還都還不起了,而他,是一個何等驕傲的人,他不會要別人來成全、來憐惜他的,爹爹,他會有自己的路,自己的幸福的。”
他點點頭:“上官雩,是一個讓人敬佩的人啊。”
水退之後,就得重建家園,好多近水的人家,都怪重得很,朝廷派人賑災來的,我聽說來的還有皇上。
我穿過那長長的柳陰,灼熱的日頭在頭頂上叫囂著,提著食盒,我往砍樹那邊而去。
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樓破邪,他抬頭看到我,放下斧子抹著汗走過來:“跑那麽快,我又不會跑掉。”
“不是,我告訴你,皇上來了,怎麽辦?”有些驚恐啊,我也是聽爹爹說的,他一早就去迎接了。
他輕笑,抹把我臉上的汗:“你怕什麽?”
我當然怕,好不容易自由,我怎麽會再想回到那皇宮裏去呢?
“好,山人自有妙計。”他笑,打量著我:“今天穿得還可以。”
“什麽?”
“不如我們現在就成親啊,不是很好嗎?他們做我們的證人。”
“不行啦。”至少要爹爹在場啊。
“那你怕什麽?皇上願意放你走,就不會再抓你回去,要抓你,也不會等到現在知道嗎?傻丫頭。”
輕輕地拔弄著我額前的濕發:“等這裏差不多了,我們北上吧,我在那裏,有了一個馬場,騎在馬上,很舒服,很寬闊,很美,你會喜歡的。”
“反正,什麽也不管,我是懶人。”
他裝起飯,寵愛地看著我:“我喜歡你依靠著我。”
我怎麽也不敢正視他的灼熱的眼,低頭忙碌地添著菜:“奶娘特別做的醋魚。”
他皺起眉頭:“初雪,你是不是故意的,我最討厭吃這些了。”
“我以為你不挑呢?”我低低地笑著。原來,他也是平凡人,他也會挑吃這些,慢慢地,越來越和生活中的人都一樣了。
“初雪,你怎麽不敢看我的眼睛了,你不是很喜歡看的嗎?”
“誰說的,我才不喜歡呢?”
“你是不敢。”他低笑:“你怕我。”
我怕他?是怕他眼裏的灼熱情深,將我給融化了,沒在一起的時候,總是想著,可是,看到了,居然還會有些怕。
他低頭,輕輕地撫著我的臉:“初雪,我想,皇上明天就會到你家來了,今晚我們成親。”
“會不會太急了。”
“你年紀不小了,你沒看到你奶娘,天天看著我,天天眯著眼睛,總是在打量,又不好意思問,我就替她說出來了。”
“她是喜歡上官。你沒有看見,天天給上官做著最好的菜,天天送去,還給上官做媒。”忙得不亦樂乎。
他低低笑:“是我請她去的。”
“哇,你也不安好心了。”
我抬起頭,他吻上我的唇,低聲地說:“今晚嫁給我。”
聽見自己輕輕地聲音:“好。”
拉著我就跑:“還等什麽?分頭行事啊,我去買些東西,你去裝扮一下。”
跑了一半,我覺得心跳得太厲害了:“這樣,會不會太快。”
他停下來,笑著看我,輕輕地問:“初雪,一輩子的時間,你都不用怕,樓破邪會好好學著愛你的。無論在什麽時候,都不會丟下你。不管你願不願意,我都會在你的身後,看著你,現在,我不想站在你的身後,初雪,我想你做我的娘子。”
我伸出手,輕快地說:“那好吧,我就為你那句話嫁給你。”
他抓住:“一輩子,就隻有你一個,隻愛你一個,一輩子,我隻等你一個。”
夠了,夠了,再多,我又不敢去看他了。夜裏成親,就夜裏成親吧。
不需要太多的語言,能彼此了解,就可以了。
不會的日子裏,慢慢去學,因為誰也不想再離開誰了。
可是,跟爹爹一說,爹爹卻說:“這麽急,還沒有尋一個好日子呢?”
“請把初雪嫁給我,不用什麽好日子,我會對她一生一世好,一生一世照顧她,讓她開心的。”他誠摯地說著。
除我之外,他還沒有跟誰說過這麽多的話,這樣地求。
我低聲地說:“爹爹,不求什麽好日子,求對人,便是了。”
“小姐你還沒有嫁,就給他說話,要是嫁過去,小姐……”奶娘眼眶紅了。
樓破邪輕聲地說:“不會讓初雪受委屈的。”
“可是,小姐,他太好看了,會有很多人喜歡的。”
我點頭:“的確是這樣的。”
樓破邪急了:“奶娘,那我劃上二刀,就不會好看了。”
“唉,我還不了解你嗎!奶娘不用擔心,他不會的。”要是會的話,早在宮裏,就美女成群了。
“可是,小姐啊,他的身份太……”奶娘說出了爹的擔憂。
樓破邪一字一句地說:“我隻是一個無權、無勢的小人物,什麽也不會是,永遠也不會是。嶽父大人,求您成全我和初雪。”
“初雪。”爹爹看著我。
樓破邪鬆了一口氣,隻要我點頭便行了。
“不管是錯,是對,爹爹,我會對我的以後負責的。”
“初雪,不喜歡你這樣。”樓破邪皺起眉:“我說過的話,就不會改變,會讓你明白的。”
“會不會太早了些,沒有半夜成親的。”奶娘舍不得地說:“不如過二天,小雪兒還小。”
我在奶娘的心裏,永遠就是孩子。我也喜歡,就這樣做奶娘的孩子。
樓破邪深深看我一眼說:“奶娘,我不想夜長夢多了,不想錯過初雪。”
“還沒有準備什麽呢?”爹爹為難地說。
他一笑:“嶽父大人,不必準備什麽,隻要初雪,就足夠了。”
我臉一張:“你叫什麽呢?又沒有成親。”
“我叫著,就不會跑了。”他說。
讓爹爹和奶娘都笑了出來。“你們喜歡這般,爹爹也沒有什麽意見,什麽也不要,就不要委屈了我的雪兒,雪兒打小就是一個倔強的女兒,所幸不會固執,是我殷家的福氣啊。有才而不驕,有清而不傲。”
“爹爹。”我軟軟地一叫。
爹爹站起來:“那我就先去準備一下。”
“我去就行。”樓破邪樂顛顛地跟在爹爹的身邊,回頭朝我一笑,如此的溫柔而又深情。
奶娘給我梳發,還是淚在眶裏打轉著。
一身的紅衣,我心裏輕歎,我的姻緣,真的到了。
輕輕地撫著臉,我眨著眼:“奶娘。”
“小雪兒,他不會負你的,奶娘看得出,他總是看著你,秦淮那麽多的漂亮小姐,他都不會多看一眼。奶娘就是舍不得你。”她擦擦淚。
“奶娘,初雪也有些怕。”
她慈愛地笑:“小丫頭長大了,不怕,小姐其實外強內柔,你不說什麽,其實你心裏還是擔憂的。選了,就不要怕,姑爺也不錯。”
奶娘握住我的手:“小雪兒會幸福的。”
我也不敢去篤定,畢竟很多次幸福就在我的眼前,然後,都飛走了。
做他的新娘子,抬起頭看鏡子,我想,我一定會幸福的。
樓破邪,我永遠都相信他。
他站在門口看:“初雪,你好漂亮。”
奶娘過去:“姑爺,你不可以看小姐的。”
“我是來接初雪出去的,奶娘,都準備好了,就等新娘子,沒有太多的人,就隻是我們一家人。”
我站起來,朝他走去,他抓著我的手,輕輕地說:“初雪,我們也會有一個像你家這麽溫暖的家的。不會那麽快就走,不要擔心。”
他知道我不想那麽快離開家人,如果一離開,爹爹和奶娘就更孤單了。
“新娘子不能走著出去的。”奶娘又叫著。
我輕輕驚叫著,他抱起了我:“就要是我的娘子了,初雪我覺得像是做夢一樣,我以為,我隻能一輩子在暗處看著你,看著你的快樂和自在,隻將喜歡藏在心裏頭。”
我捏捏他的鼻子:“醒了嗎?”
“還沒有。”
我輕輕地歎:“我也覺得似夢一樣。離你離得遠,可是又心靠得近,靠得近了,又怕抓不住。”
“我也是。”他輕輕地說:“我們二個,就是笨蛋。”
輕輕地敲他的額:“我不會再跟你任性的。”
“我就喜歡你的任性,什麽都喜歡,你氣鼓鼓的眼,我至今還記得。”
“你怎麽就盡記這些呢?你要是哪一天不喜歡我了,你隻要跟我說一聲,就好了。”
“不會有那麽一天的。”他篤定地說著。“我們去拜堂了吧。”
是什麽時候,喜歡上他的呢?不要去尋,也許,就在風中,就在那回眸的一瞬間,便是印上了一世的塵印。
他放下我,牽著我的手,往前走,那大紅的喜燭在燃燒著。對視相一笑,看著爹爹,盈盈地跪了下去。
還沒有來得及說什麽?丫頭就帶著上官雩走進來了。
他咳嗽二聲:“男方不用親戚的嗎?”
樓破邪看著他,眼裏的笑意更深了:“謝謝你肯來。”
“我要你大哥,還是倪初雪的大哥,怎麽會不來呢?”他拖著還微拐著的腳坐在爹爹的一邊,“殷老爺,以後就是親家了。”
爹爹臉上有些尷尬之色:“是的,是的。”
“半夜成親算什麽?”他又冷哼:“你們總是挑沒有人做過的。”
“那就請大哥多擔待些了。”樓破邪爽朗地說。
“那就成親吧,成親吧,成了也好別那麽礙眼。”他揮揮手,眼裏是大度的笑意。
我想,換了我,我也做不到那麽大度和看得開,上官雩,真是厲害的人啊。
奶娘在旁邊叫著:“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
想到敬頭的時候,互相看著,竟然覺得眼有些濕濕的。
“送入洞房。”奶娘過來扶我。
而樓破邪,陪爹爹和上官雩喝酒。
“小姐,你不要怕,咬牙忍一忍就過去了。”奶娘拍著我的肩頭:“姑爺是個溫和的人。”
她哪裏知道,在宮裏的事。樓破邪現在倒是溫和起來了,以前的他,從來都是冷冰冰的,哪怕是笑,也是虛偽的,眉頭緊攏著。
我喜歡他如此,想笑便笑,眉眼中,盡是溫柔。
誰喜歡冷寂一個人呢?我想我會好好地愛他,幸福些,才能對得起上官的成全。
現在我已不想去猜上官留給我的信,寫的是什麽了,已經是錯過的事,負就是負,沒有什麽能說的。
“初雪。”樓破邪進來,臉上微薰。
“這麽快就吃完了嗎?”我輕輕地叫。
他揭下我的蓋頭:“我的娘子。”
有些羞澀,他抱著我的頭:“謝謝你嫁給我。”
竟然有些淚,落在我的臉上。
我輕輕地擦去,在他的臉上一吻:“夫君,我對這一個詞,從不敢去想,我以為,我這生可能會長伴青燈的,沒有人懂我,可是,我還是喜歡這個世上的一切,我喜歡活著的自由的自在,感受生命的成長。”
“謝謝你給我一個家。”他有些哽咽。
都是相互孤寂的人,慢慢,都會變的,一個人的性格,會改變一此,為愛的人改變,那是因為幸福。
燒得畢畢作響的紅燭,微薰的酒味,讓人的心裏,也都變得飄蕩起來。
他輕輕地脫了我的繡鞋,脫了我的大紅衣服。那一次,讓我還有些害怕。
他卻輕輕地吻著我的眼:“早點睡,明天我們早點起來見爹爹。”
靜靜地抱著我,聽著心跳的聲音,看著燭火在跳躍著。
他低沉地說:“還記得那一夜嗎?我們都喝醉了,我抱著你,在書房裏睡了一夜。”
我輕點頭,怎麽會不記得,和他一起的每一天每一點,我都記得清清楚楚的。
“我那時想,如果我可以抱著你,付出所有,也值得,很暖,很暖。”
“還記得我也跟你說過,我小時候的事嗎?”
“記得,初雪,我永遠不會丟下你的,不過,還要感謝你娘,把你生了下來。”
第177樓
“誰也不會丟下誰。”我輕輕地說。
他抱得緊一些,手攏著手,聞著他醇香的酒味,這一次,我真的抓到幸福了。
世上,隻有一個倪初雪,隻有一個樓破邪,就這麽,走在一起了。
沒有想到的是,一大早的,地上就鋪上了紅毯子,樓破邪遲疑地拉著我進了廳,看到了那和他極相像的人。
我縮縮手,有些害怕,可是,他卻叫了:“七弟,初雪。”
“我們成親了。娘子。”他輕輕的喚著,抓緊我的手上前,和我一樣跪在他上。
樓破日搖搖頭:“即是微服出來,何須跪拜。”
“皇上,君是君,臣便是臣,無論什麽身份,都是得恪守的。”爹爹垂身在一側。
他看了一下那還結在一起的紅綢,還沒有撕下來的大喜之字,眼神有些黯然:“倒沒有聽殷知府說辦喜歡。”
“隻是小女初雪和小婿破邪的婚事,不足以驚動皇上。還請皇上見涼。”
樓破日微微一歎:“殷知府,和他們,倒也是舊識,聯有些話,跟七弟說。”
“微臣退下。”
我和爹爹退下,不知道皇上會說些什麽?可是一點也不擔心。
再怎麽樣,樓破邪也不會再回去做一個王爺了。
“孩子,他也不容易,是吧。”爹爹輕歎著。
我點點頭:“在宮裏的人,都不容易,在戰場上的將軍,更不容易。”能放棄所有的人,更不容易,何況他也不知道,要等多久。
他說,他用那三天的時間來想,上官雩是基於感恩而退出的。他也不想欠別人的,可是,一想到要放棄我,他很難過。他和我之間,畢竟不多的回憶不長的路,總是太難,太難。
他想,那麽久了,一直沒有放棄,為什麽到了最後,又覺得心不安起來。原來,他也和我一樣的想法,如今,什麽都安穩了,也不怕了。不再胡思亂想什麽?他是我的夫,我是他的妻。
他用了一天的時間來試圖說服放棄,怕這是皇上的一個玩笑,或是一個計謀。可是,是我的消息,就算是刀山火海,也不怕。曾說過,有些可舍,有些不能舍。這天地之間,他不能舍的,就是我。就算我不要他,也要來見一麵,連夜就趕來,怕是遲一刻,會錯過我。
我並不知道,他心裏想了這麽多,他是不擅言語的人。
我想我怕以後的日子會怎麽樣,天長地久的事,太難太久了,誰也不會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麽事,但是現在許下諾言,相扶相持過。
婚事的急促而又簡單,卻不會後悔。這不過隻是一個形式,甜蜜的形式。
我輕輕地用指甲劃出那荷花的樣子,六月荷花別樣紅啊,淡淡的胭脂,讓我調成各類色,用來沾在那新荷之上,從綠嫩,到白嫩,由淺至粉色之紅,都很美。
荷葉上滾動著的水珠,折射著光彩,眩人眼目。
樓破邪在我身後低低地叫:“初雪,你現在畫的東西,似乎都會笑一樣,都有它們的生命一樣。”
我回頭朝他一笑:“噓,不要說話,這可是畫仙比賽,皇上不是說了嗎?我爹爹治水才功,以身人選側,廉明公正,讓梨香回來嗎?”前題是,我得再奪一次畫仙。
憑自已的真本事來奪。
我也不敢粗心大意,畢竟,能在這裏畫的,都是高手啊。
他輕笑:“我娘子閉著眼晴畫,在我的心裏,早就是畫仙了。”
“今天早上,你一定偷喝了奶娘調給我的蜜糖。”說話也甜起來了。讓我心裏裝得滿滿的,手往後一伸,他就拿著濕帕子給我擦淨,再拭幹,讓我去接觸色彩的不同。
清的是水,湖裏遊的是鴛鴦,黑綠色帶刺的莖,這些,我都用色大膽,找各種染色的,輕調濃調而成。為這一次的比賽,做足了準備。
爹爹雖然期盼著梨香能回到身邊,他說,我終究是嫁了,要過自已的日子,想家了,再回來。
能有梨香在爹爹身邊,也可以慰藉爹爹的一些寂寞。
我是希望梨香能回來的,冷宮,不是人呆的他方,能回來,她也會感恩的了。
皇上這一次,很讓我們出奇,他似乎明白了一些東西。
樓破邪跟我說,皇上問他,值不值。
他二話不說不得,就說比什麽都值。
他問:“我與你差不多,而且認識倪初雪在前,為什麽她會為你這般?什麽也不怕,而且,還學著改變,學著成長自已。怎麽想,也是想不通的。”
樓破邪說:“我可以為初雪,什麽也不要?你呢?你會舍得嗎?你才一絲的猶豫,你就不必去想了。初雪是敏感的人,她不說而已,她都看得清清楚楚的。”
畢間是手足之情,如不走,他的放棄,成全了他的龍位。也不會阻得我們這般的難。
他隻是叫我們,路過京城的話,去看看他。
他也是寂寞的一個,但是這是他選擇的,他一直想要的。
老天,總是有些公平的。
留梨香在宮裏,也沒有什麽用,對我的牽製,也早就沒有了。
早二天,我們就開始四處找著色料了,染衣的藍,可以用來畫天,調薄一些,加些灰粉,真的很好,藍中,透著白。
胭脂的香,讓荷花也清香襲人。
這是美麗的一幅秦淮六月荷花,六月荷花別樣紅啊,淡黃粉嫩花蕊厚實的垂在那碧青色的蓮蓬邊。還有那白如玉,透著一股淡青色的花瓣,都是用盡各種辦法,細細地勾劃而成。由近至近,則細至疏,每一處,都畫得很仔細。
我久未動筆,可是畫這秦淮六月荷花,我卻在家裏,練了好幾天,現在再畫來,便是胸有成竹。下筆一點也不必停頓。不然畫那麽大的圖,那麽熱鬧而又多色彩的畫,我是不夠時間的。
很自然他,這畫,引來了好多人觀賞,因為大多是水墨黑白之色,而這,我真的用色很大膽,沒關係,不是嗎?這畫,隻是留著自己看看的,想怎麽畫,就怎麽畫。
驚歎聲,把人都吸引了過來,沒評,先轟動。
可是,沒有到最後,我仍不會就興奮起來。
不管如何,我盡力了,這是有目的一張畫,可是,我願意畫,因為,這畫裏,有很多的幸福和期待。
美麗的並蒂蓮,還有那雨打過後的蓮花,迎著風,含著雨依然開得美麗,有它獨特的風采,那半彎的花瓣中,滾落的雨,就像是花的淚。
我希望梨香能和這花一樣,經過了風雨還能迎著太和,綻放自已的美麗。
她的才華,在那冷宮,是真的太可惜了。
我轉身,樓破邪擦著我的手:“畫得很好看,初雪。”
連指甲中的色彩,也輕輕地抹了個於淨,他的俊秀尊貴,讓秦淮的才女都亮了眼。
可是,寸步不離又緊跟著我,讓人歎息。
我輕輕地笑,抹去滑落下額際的汗珠:“我們去看看畫吧,瞧瞧有什麽新鮮的。”
“倪初雪就是想看熱鬧。”他拉著我,擋開人不讓人推撞到我:“我覺得誰畫也沒有你畫得好。你每次畫,都有你的想法,都能表達出來。”
每一幅畫,都是一個人的閱厲,有滄桑有奇特,看得我眼花繚亂的。
他低聲在耳邊說:“等殷梨香回來了,我們就四處看看,你累了,就回那北方看看,你要是不喜歡,我們就在秦淮尋個她方,種蓮畫畫倒也是自在。”
我點點頭:“謝謝你,種蓮可不是一件好事,先去你的牧場看看,如果可以地話,天南地北都是可以住的,隻要在一起,便是可以了,畫的畫,還可以賣。”
“我可沒有這個打算,都收藏起來,等老了,可以一起看看。” 站在樹下,在他的身邊,看著熱熱鬧鬧的人群,我不再覺得,我總是融不入一般,我和他們都是一樣的,閉眼一抓,一臉的清然,是秦淮的荷飛送香,清心入肺讓人心曠神怡。
將下巴托在他的肩上,看著他的側臉。
線條軟了許多,越發顯得神采飛揚起來了,無論什麽時候,他都讓我入迷。
他轉過頭,眸子裏揉滿了溫和與深幽,裝的,全是我的倒影:“累了嗎?"
“沒有,就是覺得心滿得,就不想動了。”
他輕笑:“我也是這麽一個鹹覺,初雪,不必等結果了,我們去秦淮再看看,或許,就會離開了,去看每個地方不同的風景,去看水天一色,看落日融金,神斧刀功、、、”
“都好。”
不管結果如何,是否第一又如何,在我心裏,從來就都不是重要的。
隻是希望有個人,能陪陪爹爹,我才能更安心地離開。
月光滿天華,影子一長一短,喝一碗清涼的冰蓮子,踏著他長長的影子回家,不再覺得夜冷路清月也遙。
爹爹很高興:“雪兒,真好啊,你的畫,可又是絕佳之作啊。”
什麽是絕佳呢?永遠都沒有最好的,隻有越畫越好的,而又端看個人的功力與見識,來畫到的境界,都不同的。
初出之人,那種銳氣,所畫出來的驕傲,是不同的。
而滄桑之人,畫出來那種不圓滿,也有所讓人感歎,越畫,越是覺得自己學不完,越覺得自已不夠,永遠都不夠,想追求的,總是不到盡頭。
心易滿,而學無涯。難得他願意,帶我去看盡各處的風景,讓我畫畫,做白由自在的人。我覺得,這是我一輩子的幸運。
梨香回來的那天,我們就走了,把所有的寵愛,都還給她。
樓破邪不喜歡梨香,他說,她總是在嫉妒我,而且,總是不知足,倒不如離得遠遠的。也免去我與她之間的磨擦。
夢裏醒來,不知是身是客,半夜窩著,聽那馬山夜雨,燙壺暖酒,窩在窗邊,靜靜地聽著,就為了感受那種境界的哀轉。
可我還是沒覺出什麽,樓破邪抓住我在懷裏麵:“別動啊,你聽,聽到了幽轉嗎?"
我搖搖頭:“我隻聽到了滂沱的氣勢,山雨欲來,得關窗,不然的話,會刮一夜的冷風。”
他輕吻著我的臉:“你會怕冷。”
“會啊,我最怕冷了,何況現在是冷秋之際了。
他將我手拉入他的腰側,感受著那暖氣:“還怕不怕。”
“不怕了,不怕了。”
抬起頭,看到了眼眸中的情欲,昏黃的燭光在飄搖。
那夜的記憶,早就飄散不見,他總是很沮柔。
輕輕地捧著我的頭,深深的吻。手解開衣服:“初雪,我太熱了,讓我抱你冷一會。”
他揚起棉被,讓那風吹熄燭火,再關好窗。
慢慢地解開我的衣服,他俯了下身,抱住我,不讓沉重的身子壓著。
我輕吻他的唇:“夫君,你不是說,不會讓我累著嗎?"
“可是忍不住,初雪。”他衣服也不脫了,頭探入我的衣服裏,輕輕地往上吻,手卻是不安份地往下挪。
甜蜜的感覺,忍不住的快意,讓我腳趾頭開始卷曲起來。
“初雪,我們生個孩子,生一個漂亮的孩子。”
“哪要是不漂亮呢?”我咬著唇,忍受著他觸摸我肌膚的陣陣快意。
他笑:“隻要是你生的,一定會是美麗的。”
“是你的娘子,自然是願意為你生孩子。”傻瓜樓破邪,一定是看到那客棧裏的可愛小孩子,心有感觸了。
他吸吮著我的胸,讓我忍不住輕顫。
他的巨大沒有預警地衝了進來,讓我輕叫了出去。
他笑,吻住我的唇:“我想要一個和你一樣漂亮的孩子。”
“你今天真是、、、、”他一動,我又忍不住了。”
輕咬著我的耳朵:“怎麽了?喜歡嗎?
“不喜歡。”我冷哼。
他凶猛地動著,一波一波的快感在我的身體裏爆發。
汗水酣暢中,聽到雨的笑聲,看到燦爛的星光。
心貼著心,那般的近,幾於是跳著一樣的節奏。他撫著我額頭上的汗珠,在夜裏,笑得那般的美。
風一重,雨一重地襲來,半夜夢醒,聽著那雨聲,伴著那穩定的心跳聲,沒有巴山的蒼涼與歸家與在他鄉為異客的冷寂。
他似乎也醒了,將被子拉得更上,蓋住我的肩頭,在我額際落下一個吻,圈緊我又均勻地呼吸。
清晨的山,清得凝著水意,一山的靈秀,望眼是青新翠綠,隨處有流泉飛瀑。
我貪婪地看著,畫著那還帶著昨夜花落的小飛瀑,伴著飛齊落,細細碎碎的香氣,在鼻尖上打轉。
我伸著懶腰,坐得有些累,才站起來,就聽到湖的下邊有人叫:“有人落水了。”
放下筆,我往下麵去看看,樓破邪去買吃的了。如果我能幫上忙,那也是好的。畢竟,每一條命,都是珍貴的。
我下到下麵的時候,已有幾個會水的人跳下去拉住那姑娘,一身的白衣,滿臉的水。
“初雪。”我聽到上麵有人叫我的聲音,飽含著了焦急與害怕。 我穿過人群,卻看到他在人群中急急地尋著我。
“邪。”我揚起聲音叫。
他轉過頭,鬆了一口氣:“初雪你不好好地在上麵、、、、”
臉色可不太好看,我上前去拉他的手:“我聽說有人落水了,就來看看。”
“你真是嚇著我了。”他咬牙:“我聽說落水的是個年輕漂亮的女子。”
他以為是我嗎?“傻瓜樓破邪,你總是患得患夫。”
他緊緊地抱著我:“別再亂走。”
“邪,都看著我們呢?”我輕輕地地掙紮。
他不管,身上的肌肉憤張著,是他的一些害怕。我踮起腳尖:“我永遠不會離開你的。”
他才輕笑,牽著我的手:“再上去畫完,就去下一個他方了,一路,就快到小家了。”
第178樓
可是,沒有來得及,再按著計劃走。不然的話,去到他所說的牧場就是春天的四月,那就雪融春暖草綠萌芽。
腹內有了個小生命,他緊張兮兮的。就急著帶我回來了。
一路上昏昏沉沉的,就是想睡。
細心的他,還怕馬車的顛簸讓我身體受不了,總是走一些,停一些。用厚實的棉布,墊著著馬車的輪子。一天一換,他也不怕麻煩。
馬車內,鋪上了軟軟暖暖的幾床被子,我想,再怎麽震,我也不會怕的。
輕掀開布簾,他回頭牽住我的手:“又累了嗎?到前麵歇歇。”
我坐在板車上,靠在他的肩頭:“不累,就是睡倦了。”
他一手抱著我的腰輕蓋在小腹:“雪,什麽時候,肚子才會和她們一樣,圓滾滾起來。”
“還早呢?現在才三個月,還看不出什麽,就是貪睡了一些。”
“我喜歡看你睡,抱你起來吃東西,不管什麽,你也不嫌棄了,包括你最討厭吃的,你也不嫌棄了。”
“我有挑吃嗎?”我挑挑眉頭,慵懶地靠在他的肩上:“我從不挑吃的。”
“是啊,就是這個不吃,那個不吃。你知道我剛才買了什麽嗎?”
“什麽?”
“你猜猜?”他極高的興致。讓馬車慢吞吞地走著。
“不猜,你說就好了。”
“你越來越懶了,好吧,坐穩。”他躺下去,在馬車的右側摸出一串烏溜溜的東西。
我一看,越發覺得酸液暗湧,直瞪著那葡萄:“我喜歡吃的。”
他倒出水壺裏的水,洗淨了,放在小盤裏,一個一個剝開皮讓我吃。
“初雪,我聽人說,吃酸的,會生個兒子,我想你生個女兒。”
“還不是都一樣,你吃。”我拈個放在他的嘴裏。
他搖搖頭:“不吃酸的。”
我放在嘴裏胡嚼二下,趁著這是小道,沒有人,拉下他的頭,吻著他的唇:“吃不吃。”
“我吃。”他壓著我的頭,吻得更凶了。
我伸著手:“那邪,你會唱小曲嗎?唱二句給我聽一聽。”
“不會。在宮裏,焉有時間學這樣。”
和他一起,總是小心翼翼,沒有出過什麽亂子,在外麵驚險的事,並不是沒有遇過。
半路有人拿著刀槍劫,我卻也是不怕了,有他在。
晚上住店吃東西,他都用宮裏的那一套,試著食物,而且,隻用自個帶著的銀筷子。這樣也是避過了幾次的風險。
原來,看天下,也不是如期待中的那般美好,天下太大,而人,並不是都一樣的。
大風大浪都過來了,卻不想去冒什麽險,遇上了黑店,也不住了,放在心裏。到了有官府的他方,他以前七皇子的身份修書去讓官府的人給揣了。
雖然眼前的風景,很無味,靠在他的身上,什麽也知足了。 停下馬車,找個地方讓馬兒吃草喝水,或是下來走走,或是在車裏小睡。
他在小睡,我睡足了,也睡不著,掀起那布曼,讓冬日的陽光透了進來。暖了一車。
他輕抬眼看看我,又合上眼睡,那眉眼間,盡是放鬆的慵懶之意。
我覺得現在的樓破邪才是最美的,取出我的畫板與筆墨,慢慢地畫著他的樣子,他的線條。偶爾,他會睜開眼尋尋我,看我在他的視線裏,又輕其勾一笑,淺淺入睡。
他醒來,湊近一看:“初雪,你偷畫?"
“誰說我偷畫了,以後讓孩子看看,他爹爹的睡覺模樣兒,真美。”
他伸伸腰,圈住我的腰,印上一個濕熱的吻:“洗洗手,收起來了。”
天地間,一片銀白,好一個純潔的地方啊:“我們的家,在哪裏啊?”我探住頭,四處看著。
雪地之中,竟也有馬車來往著,滑出一條條的雪道。
“一會就到了,外麵冷,快拉上。”
“我不冷,好暖呢?你摸摸。是不是。”冰涼的手貼上他的臉:“我的夫君,你今天真是好看。”白雪的帽子,白色的大披風,漂亮得惹人住目。
他吻吻我的手心:“調皮,今天肚子又大了一些。”
我臉紅:“我今天吃了好多東西。”他天天就盯著我的肚子,看又大了多少,有些可怕的樓破邪。他拉好我身上的衣服:“冷嗎?”
“不冷不冷,你是個大火爐。”
他拉開披風,我笑著鑽了進去,他係上結,暖暖地露出二個白帽子的頭。
是一些老部將,還有一些,他沿途救濟的人,自願跟著他。
他本就是獨身一個,隻想替我走走,看看。也想到了,以後,我們要住哪裏,而那麽多人,要安置在那裏,這邊牧場的轉讓,他便買了下來。
他抱著的腰入,叫我閉著眼晴,別看。
“好了。”他輕輕地耳邊說。
我睜開眼,看到這大院子裏,有著和江南幾乎差不多的布置與格調,小閣樓,小橋,結成皚皚白冰雪的水。
心裏暖暖的,看向他,柔情成千:“謝榭你,夫君。”
“夫人。”大家眾誌一叫。
讓我臉紅了,埋在他的衣服下。
他笑著拉起我:“別害羞,以後,這裏就是我們的家了。”
我喜歡這個家啊,慢慢地以自己的雙手去布置,在沒有到的時候,他就讓我畫了我院子裏的畫,畫了江南不同的建築,我以為他喜歡,原來,他讓人照著樣子做。
風雪之下,二個圓滾滾地人牽著手往那結滿厚冰的地方而去。
“好了,這是河,要是天氣轉熱了,你就能看到,水下好多的魚。”
他脫下大披風,讓我拿下著,水桶放在一邊,拿著鐵棒一敲,將那厚冰雪敲個洞出來。
用勺子去勺那裏麵的雪水,潑在冰雪上麵,一層白氣就透了上來。
沒有多久,就一勺,一條很大的魚在上麵。
我歡呼著,驚歎著:“這裏,真是神奇啊。”
他低下頭再去抓魚,笑著看我:“娘子,你走遠些啊,這裏冰薄,你太重了。”
“你嫌我重了啊?"
“再重些我也喜歡。看,大不大。”
哇,好大的一條魚,活鮮鮮地在冰麵上跳動著。
他一手抓了尾,就往桶裏一放。
我歡呼:“今晚可以喝魚湯,可以吃醋魚了。”
“娘子,你吃點辣好不好。”他可憐兮兮地叫:“牙齒都酸了。”
“嗬嗬,你不就想我生個女兒嗎?這次是兒子,我們下次再生一個女兒嘛。”
他僵笑:“娘子說得對極了。那今晚,吃糖醋魚。”
這裏,真的是好神奇啊,他帶我去打免子,獵白狐,用那珍貴的毛,給我做圍脖。
熱熱鬧鬧過一個新年,推窗看雪的時候,他慵懶地說:“初雪,還早呢?"
我合上窗,不讓雪氣吹入。
他滑下我的腹部,靜靜地聽著:“娘子,我聽到了他的心跳了。”
“還早呢?你別嚇我。”他就一個緊張。
“雪,我好喜歡這樣子。”他攏緊我:“一輩子就這樣子,我從來沒有過如此美的新年,幾乎是每一年,吃個飯,再就是看戲,然後就走回去,睡不著,就看書到天明。”
“不會再那樣的了,我年年歲歲,都陪著你。”我也不必再守著夜,看著燦爛的煙花,獨自享受自已的寂寞。
北方的冬天很大的冰雪,可是,他照碩我,照顧得很好。也慢慢地適應了過來這裏的氣候,喜歡上了這裏。
一個帶著一些暖意的東西,套上我的拇指,我伸出手一看:“這玉扳指。”
他點點頭,熱氣輕呼在我的臉上:“北方的傳說,要用一個指環,來套住自已最愛的人。”
“謝謝,那,這是我從來沒有過的幸福,謝謝你。”
“雪。”他親吻著我的唇角:“我不會再怕你離開我了。”
“我也不會怕你不愛我了。”
相視一笑,無聲勝有聲,愛到了深處,總是怕,兩情深倦,這世上,沒有什麽可怕的。
草原上的多變,真是讓人驚奇,四季都是分得清明,雪融之後,就能看到青青的草冒芽,晚上的時候,還能聽到那畢畢的聲音。
我將那青翠的長草劃畫在紙上,騎馬的在人在揮舞著長鞭,牛羊歡快地叫著,風一吹,露出藏在那草叢中偷睡的白羊,讓人看了也會心一笑。
樓破邪從後麵抱住我,輕輕地揉著我的腰:“累嗎?"
“不累,才畫一會兒呢?"
他摸著圓滾滾的肚子:“咱們的兒子就要生了,我讓人去請了二個接生婆雇這裏等你生。”
“你真是瘋狂,要不要那麽急。”
“你頭二天都在抽搐,大夫不是說,要生了嗎?”
“嗯,是啊。”一說到抽搐,我忽然發覺,肚子疼得很。
臉色一白:“邪,我好像,是真的要生了。”
他眨著眼,再眨著眼,然後手發抖:“快進去。”竟然就轉身就跑:“香兒,快叫產婆,夫人要生了。”
“邪,我還在這裏呢?”我抱著肚子。天啊,他竟然急得,就一個人跑了,人家不知道還以為是他生呢?
他又臉色灰白地跑回來,抱了我就往房裏跑著。
“別急,痛啊。”真的要生了。不過我不能嚇他啊,他都,像要昏了一樣。
幸好,才痛了半天,就生下來了。
“夫人,生了個千金啊。”
他衝了進來,抓住我的手,細細拭著我的汗,我看他的眼時,竟然是晶瑩在打轉著。
虛弱地笑:“生一個女兒。
他點點頭,親吻著我的手:“初雪,我想哭。”
真是讓人想笑啊,再難,他也沒有哭過,如今,他靜靜地告訴我,他想哭。
埋下頭,就在我的臉邊流著灼熱的淚。一重一輕地,帶著淚地親吻。
小丫頭才一歲的時候,就喜歡撒嬌了。
好漂亮,又好可愛,讓莊裏的人,都喜歡逗她,抱她。
樓破邪的美,幾乎都遺傳在她的身上,隻是,唇角淡淡的笑,像我。
嘴裏含著 糖逗她:“丫丫,快來啊,娘這裏有糖哦。”
“娘。”口水流一臉,才剛學走路,小步子還走穩,撲地就衝了進來。咯咯直笑著湊上小嘴搶我嘴裏的糖吃。
“娘,娘,娘。“她喜歡這樣叫著單音字。
“娘的小丫丫。”我扶稱她,倒退二步,撞上一個人腳。
他也輕柔地蹲下:“丫丫,爹在這裏,來啊。來啊。”
他偷吻我的唇角:“真柑。”
“吃糖呢?逗著丫丫,來,丫丫。”招招手。
她眼裏的光采,漂亮得閃起來,伸長了肉乎乎的白嫩手臂:“爹爹,娘。抱抱。”
我往後退,踩到一個石頭,往後倒下去。
樓破邪接一拉我,讓我砸在他的身上。丫丫撲上來,興奮地叫:“糖,糖。”
將糖哺給她,她咯咯笑著,直往我們懷裏膩過來。拉著我的發,讓我低下頭,又喜歡親,口水糊弄個滿臉的。
“初雪,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他從袖裏取出一封信:“上官雩叫我們去喝他的喜酒。”
“真的嗎?”我驚喜地叫了起來。
這些年來,雖然很幸福,可是心的一個角落,會想到上官雩,再歎息著。
“我們也去京城轉轉,帶著丫丫去。”
丫丫一聽到叫她的名宇,興奮得去親他的臉。
他擦去丫丫的口水,一手將她提起,抱到肩頭上坐著,丫丫樂得直抓著他的發。
“好啊,去看看雩的新娘,是什麽樣子的,他幸福,也算是鬆了一口氣了。”
“聽說,新娘子可不是一般人。”他神秘地說著:“帶著孩子逃婚。雩找了好久,才找到。”
我眯起眼,上官,是找到他的幸福了嗎?真是太好了。老天不會讓那麽好的人孤寂一生的,要上官幸福啊。
“娘,抱抱。”丫丫伸長了手。很喜歡粘著我。
一抱了過來,撲上來就是一陣亂親。
樓破邪輕笑著用手絹拭著她臉上的口水,也拭著我的臉:“還以為生個女兒就不會粘著你,結果我們的丫丫就是喜歡你抱。”
“你啊,是自私心。”我點點他的額頭。
他吹個口哨,招來了他的馬,丫丫又興奮了起來:“馬,馬。”
“想騎嗎?”他抱下丫丫在草地上:“走過去。”
聰明的她可不幹,緊緊地抱著我的腳。
“樓丫丫。”樓破邪板起臉:“別那麽懶,人家像你這麽大,都會跑了,你還不學著走路,要你娘抱。”
“你不要凶嘛,你還不是寵她,寵上天。”我拉開丫丫的小手,扯把草讓她玩著。
樓破邪將她一個轉身,然後拉著我就跑。
“娘。”丫丫扁著嘴,看著遠遠的我和樓破邪。
鋪在那白布上,擺滿了吃食,我愛吃的萄萄,他還是一如貫往地給我剝著皮。
“娘。”丫丫可憐地叫著,要我過去抱她。
樓破邪轉過我的臉:“別看丫丫,丫丫太懶了讓她學著走路,其實她看著別的小孩跑,眼裏有一股輕視,這丫頭。”他搖搖頭。
我笑著裝起飯給他:“連小丫頭你也去算計啊,真有你的啊,樓破邪。”
他嘿嘿笑,我聽到了哭聲:“丫丫哭了。”
“嗯,走了一會,不走了,就坐在那裏哭。沒事沒事。 她小腳兒硬著呢?怎麽會走不久。”
“做你的女兒,真慘。不過,做你的娘子,真好。”
丫丫是哭著爬過來的,那個真是一有伯可憐啊。
我歎著手,抹淨她的白嫩的臉蛋兒:“別哭,丫丫,來,娘喂你喝湯。”
他輕歎:“初雪,你對她比對我還要好。”|
第179樓
“女兒的醋你也吃,丫丫,去親親爹爹。”拍拍她的小屁股。
她爬過去,扯著樓破邪的發,用著初生的牙齒輕咬著。
他大笑,將丫丫放在腳上:“懶丫頭。”
“咱們的丫丫一歲多了。”剝了個雞蛋,才咬一口,他湊過臉,重重地咬一口:“好吃。”
“丫丫要。”紅嘟嘟的小嘴湊了過來,還真是不甘寂寞啊。
“初雪。你住這裏,累了嗎?我們去京城一趟,又到秦淮去,讓丫丫見見爹,還有奶娘。他們一定會喜歡的。”
我躺在那草她上,看著藍天:“我一輩子也不會住思,思鄉了,去看看吧,什麽也不趕,慢悠悠地過著我們的小日子就好。”
錢不在於多,雖然牧場,越來越好,可是,都不會放心上,日子過得好,便就好。
風吹來,我看向他:“下輩子,我還嫁給你。”
“娘子,下下輩子,都得嫁給我,我一定會先遇到你了。”
“丫丫、、、毒歡、、、爹爹,娘。”小鬼一臉的精靈。
準備了好多的東西到京城,也沒有帶個丫頭,丫丫根本就不要丫頭抱著。
幸好不會總哭著煩人,我畫畫的時候,她喜歡在一邊看著,我手把把教她,她樂意地學著。
手掌印了墨就往樓破邪的臉上印去,笑得我東倒西歪的。
一個帶著墨的腳印朝我身上印過來:“丫丫真是有本事,搞得比我還慘,一身是墨,爹爹抱你去洗洗。”
悠哉遊哉地往京城而去,反正,喜酒是來不及喝了,隻要他過得好,就是好事。
我想,能拐走上官雩一顆孤傲的心,能讓他天南地北去追的逃妻,一定是很特別,我迫不急待地就想要見見了。
沒入京城,就看到了那澄黃色的皇宮宮頂。
我看看他:“你會去見見他嗎?"
“想必,他會出來聚一聚的,我並不喜歡入宮裏,那裏一點我的牽掛也沒有了。”
特意曬得黃黃的臉,卻還是很引人注目。
隻是,他頭上坐著個丫丫,手裏拉著個倪初雪。
隻要有人靠得近一些,他就會說:“娘子,走近些。”
“娘,快些啊,快些啊。”丫丫越來越會說話。
“娘。”丫丫小短手指著一邊。
我和樓破邪都呆住,那不是樓破日嗎?
一身素服的他,在人群中依然是耀眼不凡,一輛馬車就在他的旁邊,他眼裏有著笑:“正好趕上了上官雩的喜酒。”
“哥。”樓破邪輕聲地叫。
“走吧,一起去。”他看看我,眼裏曾經的眷戀,化作是那種穩重,為一朝天子,要成長的,是很多。
“丫丫,叫伯伯。”
丫丫手在周圍尋著:“丫丫有糖,給伯伯吃。”
我靠在樓破邪的身邊輕歎:“她身上什麽時候有糖了,又來這一招,就是想人疼她到心坎裏去。”
“真好。”樓破日輕笑著說:“很幸福。”
第180樓 上官雩的番外
上官雩喝了不少的酒,這二個人,也不知是怕什麽?居然半夜三更成親。
要是皇上真要抓倪初雪,也不會等到今天了。
想必,他們也是害怕吧,換成他,他也是的。
表麵看起來,他很好,很灑脫,可是,很痛很痛。
喝喜酒,這其實是他喝過最痛的酒。
喝了不少,可還是真心希望他們能幸福長遠。
一個是他的弟弟,一個是他喜歡和欣賞的人。
“我好了不起。”他貼在那石獅子上,看著那稀落的星星,淡淡地笑著說。要是平常的人,這樣子一定會覺得好難過,一定會覺得二個最相信的人,是這樣的背叛,會好恨。
他沒有了恨,他隻有淡淡地難過。
他們也不易,遲早會走到這一步,早就有這個知覺了,不是嗎?隻是,他還是會痛的。
他輕淡地笑著,他也學會了倪初雪那看得開的心態,原來,還挺好的。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之上。
舉起手中的酒壇,向著月亮,笑著說:“敬你,同樣寂寞了千百年。”
大口地灌下那甘醇的酒液,差點成了他娘子的人,成了別人的娘子。著實沒有理由來阻擋他好好地醉一回,不是嗎?
再抖了抖手中的壇子,居然沒酒了,真是掃興,想醉也醉不了。
秦淮最多是花娘了,可是,他由始到終也是提不起興趣。難道這輩子,就栽在倪初雪的手裏了,不可能的,不可以的,他要尋找自已的生活,沒有她出現的時候,雖然冷清,可也是過來了,不是嗎?
會好起來的,他長長地吐吐氣,有什麽事,上官雩,沒有過來的。
朝街上走去,除了那河邊的花燈青紅一片,這些地方還真是黑糊糊的。
走到了上官藥鋪,他鬆了一口氣,不行了,他連門也不想去開了,先躺下睡一覺再說吧。
反正明天夥計一來,就能看到他,再撿進去便是。
撿,他又想笑,明明腦子裏糊成一團,可是,眼卻是很清明的。
看到的是星星朝他眨眼,真美啊,慢慢會忘記的,就像最尊敬的爹離開了他,也是慢慢地過來了,不是嗎?
又何必自欺欺人呢?為什麽總是自問呢?是的,愛倪初雪,愛得很深。也是他退讓的,可是,心裏要說沒有痛,連自己也不相信,如何讓別人相信。
一個黑糊糊的影子偷偷摸摸地走了過來,卻一腳踩在上官雩的身上。
嚇得尖叫了起來,一個尖厲的女聲,沒有一會,馬上就合起來了。
“天啊,有沒有踩死啊?”她低沉地說著:“千萬不要死啊,殺人要償命的,我初來乍到的,也沒有來得及去拜這裏的碼頭。”
一手冰涼帶著絲許香氣的手,試探地摸上了他的鼻。
上官雩壞壞一笑,故意屏住了呼吸。
女子又輕叫:“天啊,一定不是我踩死的,是病死的是吧,不然不會跑到人家藥鋪裏來。”
女人的腳能不能不再踩著他,真是不好受。
上官雩手撥開:“你是於什麽的?"
“我看你站都站不起來了,是有病是吧,沒關係,你幸好遇上了本小妞,你別等大夫了,我告訴你,十個大夫九個狠,一個毒,剝了你的皮,你都湊不夠藥費。”
上官雩皺起眉頭:“你想幹什麽?
“嗬嗬,沒幹什麽?想不想要免費的藥,那就別出聲?”女子輕笑。
“你想偷藥。”他挑挑眉。
“是啊,你讓讓。唉算了,小偷不是從窗戶上翻進去的嗎?”她又走到窗邊,爬了好久,可是,沒有爬上去。
“那個,你過來幫幫我,你要什麽珍貴的藥,我給你偷點出來,都算我頭上,你不必內疚的。”
偷他的藥,要他去幫她爬窗,這個女人,還真不是一般的膽子大啊。
上官雩冷笑,坐了起來。想要看清這大膽的女人,天色又太黑了一些。
不介意,將她翻進去,好來捉個賊啊。
他有些踉蹌地站了起來,走近她,用力地一翻,將她摔了進去。
女子在裏麵叫:“哇,痛死了,有沒有搞錯,窗戶底下,居然放著椅子,要是一磚頭砸進來,那不是腦袋升花。”
上官雩又走到了那門邊,摸著那鎖,慢吞吞地打了開來。
“天啊,黑呼呼的,我根本就看不到。”她喳呼著。
上官雩走到熟悉的位於坐下,看那女人摸索得辛苦,支著腦袋,一手去拉開小櫃子,打著火石子,點在油燈上。
“嗬嗬,真是太好了,我發覺我運氣還是挺好的。”她笑了笑。
上官雩冷笑:“你不覺得熱嗎?”
“好像也是。”她拉下了臉上的黑布,露出一張清然的臉蛋,烏溜溜的眼珠子在轉動著,尖尖的小下巴,圓潤的唇,是個相當可愛的女孩子,這麽小,看上去,才十三四歲吧。
“有什麽可以幫你的嗎?”他扯起唇角,冷冷地問著:“你要偷什麽藥。”
“我的腳掛傷了,我想找點消炎藥,還有止血生肌藥,可是我身無分文,不得不來做一回雅君子了。”她攏緊秀眉,有些好看。
“雅君子?”這個女人,好會找錯口。“有沒有名字?”
“有啊,不過,即然是做賊的,還是不要說為好啦,對了,你要什麽藥啊,我給你拿一點,看你這樣狼狽,你是不是生意失敗,我聽說這個藥鋪最有名,一定很有錢,我給你拿下一點好了,我拾他散散財,給他積積德。”四處翻看著。
“是你也想一點吧。”真好,給他散財,給他積德,他認識她嗎?
“嗬嗬,有那麽一點吧。”她笑著。一低頭,烏黑的秀發露了出來。輕輕一笑,二頰邊的小漩渦,還若隱若現的。
“你要找傷藥,在左邊,你要降火的,在最左格的第三個櫃子裏,你想要拿銀子,要等明天夥計來了,我才能讓他給點讓你偷。”遊戲玩完了,不好玩。
女孩的臉色蒼白:“你是?”
“上官雩。”他冷哼地說了出來。
“沒聽說過,你是不是跟這裏有什麽關係啊?
奇怪,看她的樣子不像是騙子,可在秦淮,沒有有聽說過他的人,還真是少之又少。
“很有關係。”他冷然地說著。
“什麽關係啊? ”她睜大了眼晴。
他冷笑:“我就是這裏的掌櫃的,明白了嗎?
“你,我才不信呢?你少騙我了,我想,你肯定是想騙我出去,然後一個人搬光這裏的東西,我才不會上當呢?這樣的把戲,你少騙我,我要的又不多。”
他有那麽不堪嗎?這個女人,真是好大的膽子啊。
眯著眼看她忙上忙下的,他冷聲:“你需要幫忙,我可以幫得上,你這般,怎麽還能振振有詞,你的爹娘沒教你做人不能這樣子嗎?
“你真是這裏的老板啊。”眼晴眨了眨。
他冷冷地看著她,點點頭。
“天啊,我得走了,你得假裝,沒有看到我,你看見了,我是沒有拿一件東西出去。”
她欲想走,卻讓上官雩叫住:“你的腳傷,我瞧瞧。”
“我沒錢。”她縮了縮。
上官雩走了出來,甩甩頭,讓自已清醒一些。
“沒收你的錢。”他向來不把錢放在第一位。
那可愛的小女人想了想,還是撩起了裙子,讓他看。
那潔白的小腿上,是長長的割痕,再不治,隻怕會好不了,他有些揪痛了起來:“你會治不成?”不早點來醫治。
“我找了好幾家藥鋪了,可是大夫一聽我沒有銀子,就不給我治,我也沒有辦法,才來這裏偷的。好痛。”她低低地叫了出聲。
上官雩又去拿下了紗布,還有傷藥,一古腦地放在地上,坐在他上給她上著藥。
痛得她直皺眉啊:“擺脫,輕一點,有沒有麻醉的,好痛啊。”
她緊緊地抓緊了他的手:“你是不是想報仇啊,痛啊,我沒有偷你的東西。”
上官雩氣憤地說:“我還沒有碰到你好不好。”叫什麽叫。
“可是,我感到好痛了。”好死死的抓著他的手:“你得輕點。”
“再叫,你自個上。”真沒有看到那麽怕痛的人,隻是撒了些藥粉,還沒有包呢?
女子抓下頭上的黑布咬著:“來吧,我不怕痛。”
一頭烏發,清香盈滿了鼻尖,隻是,沒有梳什麽,隻是胡亂地披著。很軟,很柔順一樣,顯得臉好小,好蒼白。
上官雩的手勁小了點,拿下起那創傷藥,越發的輕。
再包紮的時候,她痛得直咬著黑布,眼裏卻是盈滿了淚。
“好了。”他收起東西,又坐回那椅子上,趴在桌上:“你出去的時候,關上門。”
好想睡啊,總想可以睡一覺了。
“喂,上官雩,你的醫術是不是有問題啊,我剛才還能走還能跳的,為什麽現在動一下,都好痛呢?"
“別那麽多話,你要想死,到對麵的牆上去撞,別汙了我這裏。”還想走還想跳,想拐就早點說好了。
“你是不是失戀了,有酒味,還有,你眼裏有著傷痛。”
上官雩抬起眼,厭煩地看著她:“廢話,給我滾。”
“要是我死在半路怎麽辦?”她探頭問一句。
他冷冷瞧她:“路死跑理,山死山葬。
“嘎,帥哥,你不能這樣子說話的,我不能走啊,一個呢?你很帥,我想多看兩眼,二個呢?要是死在這裏,至少還有涼席摭一摭吧,我怕熱。”她坐在地上:“反正我無處可去。”
“你是賴定我了是嗎?”他冷冷地說,讓這莫名的女子攪得頭痛極了。
她天真地問一句:“你要不要給我賴,你長得好好看哦。”
“滾。”他無情地說。
“可是你好凶啊,不過,很有男人味,我喜歡。”
喜歡?上官雩真的嚇醒了,這個女人跟他說,她喜歡,有沒有搞錯?
這麽大膽的女子都有?還是在民風淳樸的秦淮。
細累地打量,看著她漂亮的眸子:“你是哪裏人?”
“我說了你也不知道的啦,我是,我不是這裏的人,從上麵掉了下來,摔到了腳,所以,不得不來找些藥了。”
這個女人,是鬼嗎?從上麵掉下來?
他真是好大膽,他居然不怕,還覺得有意思:“你掉下來於什麽?”
“不知道,不過我看過很多的小說,關於這個,大都是為了自己的愛情。”她眨著漂亮的眼亮,像是一汪秋水,澄淨極了,又可愛又淘氣。
“別在這裏給我胡說八道。”上官雩咬牙切齒:“給我滾出去。”太多女人,想了接近他了,他一個也沒看上眼。
居然還來這招,秦淮的人,還真是花招百出了。
“我叫輕歌,很高興認積你。”她笑出美麗的牙齒,然後一首抓住上官雩的下巴,搖搖頭:“你的牙齒,有些問題?有蟲。”
還是第一次,有人說他的牙齒有問題,還有蟲,這是哪來的女人,瘋瘋癲癲的,怎麽自己也跟著瘋癲起來了,跟她半夜在這裏說話。
“讓我從牙齒開始,來認識你吧。”她笑得漂亮極了,眼裏的自信與美麗,比那燈火還要亮采。
他沒有理會她,隻覺得,就是不正常的女子,伏頭睡著。
可是,她拉過凳子,就住在她的正麵看。
讓人虎視眈眈地看著,估計沒有幾個人能睡得著的。
上官雩抬起冒火的眸子瞪著她看,想讓這個女人,快些滾出去。
可是,她是在笑。
“你是於什麽的?”鬱悶地問了出來。
輕歌一笑:“幹什麽不重要,重要是緣份,是不是。”真帥的男人,帶點驕傲與高端與滄桑的味道,這個的男人,最受人歡迎了。不過,睡神要冒火了,還是老實一點說才好。
“我是一個牙醫,就是專門治牙齒的,請多多指教。”她伸出了玉手。
小巧而嫩白的手,就放在上官雩的麵前,他莫名地看著。
輕歌主動地握二下他放桌上的手,又笑:“上官大夫,這麽美的夜,真是浪漫啊。”
“死女人,給我我滾出去。”他惱怒地低吼著,頭如此痛了,還在這裏,說個沒完沒了的。
“哇。你好凶峨,不過這樣好啊,很有男子氣魄,你很不開心,對不對。”
他一瞪眼:“鬼才看得出我開心。”
輕歌又湊近聞了聞:“一身酒味,你是借酒消愁。”
“我是歡喜。”他冷哼,不是嗎?要為他們而歡喜,他隻是,多餘的一個。
他怒視著她,隻要她一搖頭,就要掐住她一樣。
輕歌卻用眼神憐憫地看著他,看得他冒火:“給我滾出去。”
“你的詞語好貧乏哦,為什麽總是叫我滾出去呢?你心情不好,我不跟你計較啦。”她笑一笑,小酒窩兒又可愛地打轉著。
上官雩才覺得莫名,半夜要與一個瘋女人說話嗎?她要是沒有地方可以去,不介意她坐到天明,坐就坐,給他滾遠點去坐。
“你是我的誰?”還跟他計較。
輕歌想了想:“嗬嗬,我是你的病人。這樣子啦,反正你也睡不著,我也清醒,我看你心情不好的,我給你敲個曲子聽,以回報你,也是雅事一樁,好不好。”
上官雩緊皺著眉頭:“誰說我心情不好。”
“是鬼都能看出來,你一定是被人拋棄了。”她慎重地點頭:“你額頭上,幾乎就沒有寫上,我失戀了,四個字。”
“你再說,我不介意剪點你的舌頭下來。”冒火了,他劈地將剪刀砰的一聲放在桌上。
剪刀很鋒利,而且,在燈光下,冒著雪寒的光華。
輕歌吞吞口水:“你脾氣真不好,我不說話了,不過覺得遇上你,必是一件幸事,你可以當我透明的,我隻是想學學古代女人,半夜煮酒敬知已,於古流傳。”走遠些,再走遠些。
輕歌歎了一口氣,他真的很好看,就是很痛一樣,她跟他是不熟,可是,不喜歡他這樣子。她希望,每個人,都能快快樂樂的麵對生活。
世界多美好啊,是不是?都要開開心心嘛。
他應該是一個好人,不然不會在她要偷東西後,還給她包紮。
181樓
輕歌想要讓他的心情好一點,失戀的人,就不要沉淪在自己的世界裏,要走出來,跟朋友聊天,讓自己開心,或者結識新的戀人。
他那麽好看,一定會有很多人排隊的了。
之裏有碗,是用來研藥的,輕歌取了,在碗裏擺著水,多少不一,手裏拿著二根筷子,坐在地上就敲了起來。
很輕,如風一般,很好聽,像是花在唱歌,讓人的心情,跟著那曲子,起起伏伏。
上官雩聽得有些入迷了,輕脆清婉的聲音,竟然是從這些碗裏發出來的,怎麽從來就沒有發現呢?
那敲碗的女孩子,還一邊敲,一邊輕笑著跟著拍子點著頭。
長長的發柔柔散散的,風一吹,就飄拂起來。
是很好聽,猶如在暗夜裏,看到了晨曦的光華,讓人心情和悅起來。
他又緊閉著唇角,這可愛的女子,是真的看得出他很難過,還是失戀?失戀是什麽東西,她的意思是,他讓人拋棄了,還真是該死的準。
不過曲子好聽,可以將他的煩躁給壓了下去。
涼風一吹,整個人都清明起來了。
輕歌抬起頭,朝他一笑:“好多了嗎?”
“該死的,你是誰?”為什麽覺得她好奇怪一樣。還會這樣敲,很好聽啊,真的好聽。
輕歌又坐上椅子可憐地看著他:“上官大夫,我很可憐啊,我不是這裏的人,我是第一次跟你說哦。我是來自未來的人,可是,一陣大風把我刮跑了,你別罵我,我也不相信,可是,事實就是事實,來這裏三天了,我不得不相信。”
怎麽知道他要罵她胡誆,女孩的眼裏,有著一些憐光,很可愛,而且還是蠻聰明的。
“不管你怎麽,你可以走了。”他隻想一個人。
輕歌卻打量著他的牙:“天亮了再走吧?”
“為什麽?”
“因為晚上我看不清楚,你的牙有多少蟲,要不要拔掉,明天才能看清楚,也算是還你一個人情。”
“我是大夫。”他低吼。
“我知道啊,大夫有分很多種的啊,外科內科婦科,還是骨科還有五官還有皮膚的,你是哪類?”她一個小小的牙醫,對這些,至少還是有些認識的。
上官雩眯起眼看她:“全都會,好嗎?我是誰?你問完了嗎?要不要我送你一程,踢你出去。”煩著他,讓他想傷感也沒有時間。
“你不要這樣不通人情世故啦,我是為你好,不然你牙會腫,會痛,你更會覺得,全世界拋棄了你一樣,什麽都跟你作對。”
“我看,你還是一個瘋子。”他站起身來。
然後去拉她:“出去出去。”
“不要啦。”輕歌一手抓著桌子,一隻腳翹上那椅子讓他看:“好痛。”
痛,什麽叫痛,就這樣嗎?她臉上的神色,又不像是裝的。
但是,關他什麽事?不是嗎?“出去。我和你沒有關係的。”他隻關心,他關心的人。
以為賴著他就沒有辦法了,是嗎?搬起椅子,連她帶凳地要往門外搬。
隻是,他不是平時的他,他腦子糊塗,他雙腳漂浮起來,才動一下,就將她摔在地上。那傷腿,正好讓他跪坐著。
“啊,痛啊!”驚天動地的叫著,讓他更清醒了一些。
看到自個壓住的腳,又流出了鮮紅色的血,那小女孩的臉上,蒼白得像是鬼一樣。
“該死。”他頭痛地叫,一手捂著她的嘴:“別給我吼叫了。”人家起來看,說不定會說他殺人。
“好痛。”她可憐地叫著,眼裏的小淚,早就盈滿了。
他覺得自己是一個殘忍的人一般,托住了她的腿:“等一會。”
又進去拿下了一瓶藥,坐在地上,將她的腿放了上來,輕輕柔柔地用羽毛在周圍掃著。
真是一個溫柔的男子,她很喜歡啊。
可是,這個男人,連多看她一眼,也不喜歡。
估計是愛那女的太深了,真可惜。
輕歌一舒服,就坐在地上想打瞌睡了。
她想,睡著了,他一定不會那麽狠,將她丟到門外去的。
不吵不說話了,還好一些。他眨眨眼,看著這個可愛的女子,頭一點一點地沉,再拉回,再沉。倒是睡得快,他咕噥著。
頭也慢慢地一沉,手上的羽毛再掃一掃她的腳,再一沉。
這一次,真的可以睡了,在那清婉如玉的聲音中,很輕快,很柔和。
早上,那大開的門還有二個依靠在一起坐在地上睡的人,讓人不得不瞪大了眼。
上官雩搖搖頭,覺得身上挺重的。
睜開眼一看,就看到了夥計目瞪口呆的樣子,還有身上居然斜靠著一個黑衣女子。
烏黑的發,散了他一手,蒼白的臉,在陽光下,似是透明一樣。
他皺皺眉,想起了昨夜裏的事。
不留情地推她:“你可以給我滾出去了。”將她的腳,從他腳上粗魯地推開,又不會弄痛她,粗看一眼,沒有流血了,應該也差不多了。
輕歌眨眨眼,看向他:“天亮了嗎?”
她不會看嗎?還叫,他欲起身,她又倒了回來:“再睡一會。”
真是想大笑,這個女人,居然這般。
他站了起來,讓輕歌一下就摔在地上。
她撫著腦袋:“好痛,上官,你一點也不溫柔。”
他臉上一黑,居然叫他上官?緊繃著臉:“給我滾。”溫柔,別想從他這裏找得到,不如的東西。
小夥計也不敢多事,去打了水擰了巾子給上官雩擦臉。
輕歌揮揮腦袋,讓自個清醒點。
才發現,他好高哦,而且洗過臉之後,看他更帥氣了,一臉的神清氣爽,問那些夥計的話,也是井井有條的。這是一個相當出色的男人,他的身上,有著一種不可忽視的傲氣和才氣。
輕歌爬了起來,拖著腳走近他,淺淺地笑著:“早上好啊。”
馬上就換來了他的黑臉:“少用這些招數接近我,滾。”
“為什麽要叫人家滾嘛,有腳就不能走嗎?你就一定要這麽孤僻嗎?哦,對了,我還忘了,你的牙齒不好。你一說話我又想起來了,上官啊,你一口爛牙,要及時治。”
夥計的下巴差點沒有嚇得掉下來。
這是哪來的女子,和上官大夫在這裏過了一夜,這樣子,應該不是花船的姑娘吧,天啊,他們的上官大夫,終於正常一些了,和女子走一起去了。
不過,真是不怕死,居然說上官大夫一口爛牙。
輕歌仍是不急不緩地說著:“你牙齦已經腫了,虛火上升,裏麵的大牙,也,嗯,我看不清楚。”她抓著他的下巴:“來,張開一點。”
上官雩眯著眼,這女人,倒是說得有些真了,還真是一個痛起來了。
他拍下她的手:“小張,這個女人,麻煩你趕到門外去,有事,進來叫我。”他朝裏麵的院落去,去煎點藥先止著痛先。
輕歌不依地叫:“會很痛的啦,上官雩,上官雩你好固執啊,我就在門外,你要是痛得哭爹叫娘,受不了,你就找我。”輕歌跳著腳,可是他已經狠狠地甩上門了。
隻能收回眼神,在夥計不好意思的眼光下,往門外而去。
牙還越來越痛了,整個左臉,都抽痛起來。
他吃了一些藥,還是無法止下去。
輕歌可不會真的坐在門外,笑吟吟地又進去,幫著小夥計做事,比如,先登記一下號碼,讓她們不必排隊啊,可以隨意地坐著,將號交給大夫,一個一個地叫。
隻是為什麽都是女的多啊,還是年輕的多,古代的女人,年輕可不是本錢啊。
“你是誰啊?我記得上官藥鋪從來不請女的。”一個人好奇地問著。
輕歌一笑:“我是輕歌,我昨天晚上就和上官大夫在這裏了,所以......”下麵的自己想象。
“啊!”女人們驚叫出聲:“昨天晚上你就在上官大夫這裏睡了一晚上?”
她點點頭:“是啊。”
上官雩實在是聽不下去了,開了那後門,冷黑著一張臉:“輕歌,你給我滾進來。”
“嗬嗬,我進去了,你們有病看病,沒病不送。”揮揮手,看來這個上官雩的行情很好哦,她也很喜歡啊。就是喜歡他那傲慢吧,還有也不錯啦,不收分文治她的腳,長得又是一流,他身上有一種氣息,深深地吸引著她,她很喜歡,女人不一定要等著喜歡的人追啊,要是遲了一步,就讓人追走了呢?所以,不追的人是笨蛋,先下手為強了,嗬嗬。
自私一點,趁虛而入好了。
輕歌唇角帶著賊笑,無視他的冷臉,鑽了進去。
上官冷黑著臉揉腦子:“你再胡說些什麽,我讓你吃些啞藥。”
“我又沒有說些什麽......咦,你的臉,你的牙真的很痛了,是不是?”輕歌叫了出聲。
他冷著臉,也沒說什麽,就隻是在院子裏的樹下坐下。
還真不可愛,明明就是,也不是半句。
輕歌挑挑細眉:“很痛嗎?”
不痛還叫她進來幹什麽?牙醫,真是新鮮的詞兒:“你最好有辦法讓我不痛。”他警告地說著。
輕歌眨眨眼:“雩啊,你求人真是不會。”
雩,他聽了牙更痛,一拍那石桌沒好氣地說:“快點。”
“好啦,好啦,首先,我要看看你這裏有什麽藥先?”輕歌穿行在這些曬藥的地方,四處看著,尋找著。
俗話說得好啊,牙痛不是病,痛起來卻要命。
輕歌一邊找藥,一邊叫:“你先含一口溫水,用力漱口。先止一下痛先。”上官雩照著做,去倒了水。溫熱的水含著,可是,還是痛。
她找到了一些丁香,卻要研成粉,幸好這裏什麽都有。
看他痛得可憐,輕歌放柔了聲音:“還痛嗎?”
他點點頭,吐出那口水,又抽痛起來了。
“有冰塊嗎?”是啊,痛得俊臉都皺起來了,他太不聽話了,現在痛得說不出來,又讓人覺得他好可憐啊。
輕歌又跑到前麵,嚷嚷著讓那夥計去找冰塊,再又忽忽地跑了回來,研著丁香粉。
看他痛得,多可憐啊,臉都腫得半天高啊。
輕歌壓著他的腦袋,一手將他的嘴掰得更開,一手拈上丁香粉,輕輕緩緩地在那痛處撒了進去。
真是一個不同的女子。就這樣,還壓著他的頭在她的腰上,她身上的香馥之氣,滿臉皆是。
她很認真,臉上的汗,都流了下來。
難道她不知道,什麽叫做男女授受不親嗎?
他試探地一手抓住她的腰,輕歌卻輕扭著:“好癢,別動來動去呢?”
奇怪的女人,他就抓住了,她沒有動靜。
來自未來的女人,他從來沒有聽說過,可是她靠近的感覺,不賴。身上是那種淡淡的香,而不是那種脂粉的嗆人香味。
很舒服,讓他想閉上眼好好睡了。
“冰塊,冰塊來了。”夥計的聲音,有點小。
好親密的二個人啊,難道昨晚真是?
輕歌也不客氣:“放桌上,給我拉張高點的椅子過來。”站著還真是累。
尤其她腳還受了傷,如不讓上官雩仰視,又不易上藥,再看見。
“哦。”小夥計聽話地搬來。
輕歌一屁股坐下,將上官雩的頭放在腿上,用那研藥木棍一敲,再拈起細碎的冰,探入他的口中,壓在那紅腫之處,沒有辦法了,又沒有夾子棉花一類的。
濕潤的感覺,真的是很特別,他很好看,輕歌一低頭,就看到了他的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地移開:“你不要這樣看著我,我會臉紅的。”
他想笑,卻咬到了他的手。
輕歌揮揮手:“痛啊。”
牙痛,似乎輕多了,上官雩拔出她的手:“難受。”
吐掉口水,又半躺了上去,沒有別的,很舒服的感覺。
輕歌嗬嗬笑著,一手壓上他的眼睛:“你不要看著我了,不然看得我臉紅心跳的。張嘴,對。”再用冰壓了上去,輕柔地說:“是不是很舒服啊,沒有那麽痛了是不是。”
他一壓臉,讓她的手接近一些,刺著那痛,才覺得舒服一些。
輕歌卻不讚同地拍下:“別動來動去的,我是牙醫,你是病人。要是刺破了,一消腫有得你痛的。”
冰化了,再壓上,一手輕揉著他的腦袋:“對,對,放鬆,放鬆,你想象著,你在花海中看,一個美麗的少女,就在你的麵前,彎彎的眉毛,漂亮的眼睛,圓圓的嘴巴,挺俏的鼻子,可愛的酒窩。”他拉出她手,冷瞧著她:“你是說你吧?”
“嗬嗬。”她輕笑,臉上浮起一些紅暈,煞是好看。
“惡心。”他說,吐掉口裏的水。
“你很可惡的一個人,不怕苦是吧。躺著。”輕歌拉了他下來,用很大的冰塊,一邊拈些丁香粉,整塊放入他的口裏:“讓你含著知道冷的痛。”她那麽可愛的一個人,他居然說惡心。
閉上眼,她摸了冰的手,很涼,很舒服地在他的臉上摸著,讓火熱的抽痛,也感受了不少。
他想睡覺,真是好舒服,聞到了清香之氣,烏溜溜的發,垂在他的臉上,有些癢。
他一手揮去,轉了轉頭,找個舒服的地方,想好好睡一覺,畢竟,昨天晚上睡得太少了。
淺淺入睡,就覺得清風陣陣,在那花海中,還真是有一個女子,轉過了臉,該死的,還真是眉彎彎,眼圓圓,酒窩兒打轉著。
輕歌,好,他記住了,醫術不賴,牙,似乎不痛了。
知了一聲一聲地叫著,滿盤的冰都融成了水,火熱的陽光穿過樹縫,淡淡地疏曬在二人的身上。
上官雩醒來,少女卻一手護著他的臉,一手趴在桌上睡,長長的發,帶著幽香,就在他的鼻尖邊。
是護著他,還是想占他的便宜呢?端看手勢就知道了。
從來沒有人護著他的,隻有爹爹,可是,他早就走了。這個女孩,有什麽心機呢?睡得那麽的熟,長長的睫毛如扇子一般,白嫩的臉柔滑得讓人想觸摸上去。
他坐了起來,摸摸臉,消了許多,看來,是有兩把刷子。
如此的沒有心機,也不怕遇上的是壞人。
要趕她出去嗎?似乎不太想。
她當他是孩子一樣,護著,叫著,哄著。
182樓
留在這裏就算了吧,當多一張嘴吃飯,懂些醫理,也能幫著人,是好事一樁。
他出去坐診,突然覺得人少了一半,那輕歌不過是幾句話,人就跑了。
想必,把千金小姐們嚇跑了。
“大少爺,那個,那個女人,要趕走嗎?”夥計小聲地問著。
“留著吧,給她一些銀子,讓她去買些衣服。”他輕聲說。看她那不合身的衣服,一定是偷來的。
做賊還懂得要換衣服,倒是不錯了。
他往秦準河邊去,去遊個水,不錯,可以解解暑,舒坦些。
脫去外衣,跳了下去,往那柳蔭處去,真是舒服啊,涼快多了。
也讓腦子,清醒多了,看著秦淮的連綿荷花,是很美,生活,並沒有拋棄他,或許,過來了,就會什麽也不會記在心上。
花謝,總會花再開,不是嗎?應該,積極地投入去。也許明天就去見見常客,經常上門的小姐們,說是經常在秦淮的荷香亭談詩論畫。
“嗨。”輕快的招呼聲,從樹蔭下傳來。
上官雩抬頭一看,又是她,輕歌:“你真是陰魂不散。”
“水下可舒服了,可是我的腳受傷了,不然的話,我也很會遊水的。”輕歌站在上麵笑著看他。
上官雩低了些身子:“你一個女人家,看我幹什麽?”
“沒幹什麽啊?我想說,你身材真好。”
他再壓低一些:“滾。”
“你脾氣真不好。”她輕快地將那柳枝兒打結:“上官雩,你很帥,而且很有性格,我,李輕歌想要追你。”不能害羞啊,可是,臉還是紅了。
上官雩張口結舌:“什麽是追?”
“就是追求啊。”她露出笑:“夥計說,你隻有一個喜歡的人,可是,成親了。嗯,你給不給我追啊,可以盡快的讓心情好起來哦。”
他咬牙:“哪個說的,我回去宰了他。”
“嗬嗬,這些不重要嘛,我是告訴你一聲。”她輕盈地跳了上去打好結的柳技,輕輕地蕩著。
“有多遠,給我滾多遠。”
“你不能生氣,你一生氣,就會牙更痛的。”她認真地說著,不顧他的臭臉,朝他笑著:“我很喜歡你哦。”
她也長得不賴啊,以前追她的人,可多了。
可是難得遇上一個入她眼的,她也不會隻等著火星來撞地球。
“不要臉。”他鄙夷地說:“你是什麽東西,想追求我。”
輕歌伸出一隻手:“女人,不,女孩子。你要是覺得這樣很沒有麵子,你來追我好了,我會讓你追的。”而且不會為難。
他雖然說話難聽,可是,卻不是一個花花公子,很踏實,又狂傲,讓人想要折他的傲氣,看看他骨頭裏麵,還有什麽。
他冷哼,遊到一邊去。眼不見為淨,這個臉皮厚的女人,是纏上他了。
輕歌搖啊搖的,真是舒服啊,閉上眼睛,就能聞到花香,睜開眼睛,一片美不勝收的景色就在眼裏。
上官雩抱胸在一邊冷眼旁觀啊,期待給這個厚臉皮的女孩一些教訓。
蕩吧,用用地蕩吧,使勁吧。
果不其然,很如他的意,柳條咯吱一聲,就斷了,正好在高處的人,如美麗的虹影一樣,往水的一邊跌落下去,再夾以那驚天動地的叫聲,聽在耳裏,有些舒服。
水花潑了個老高,他也不動聲色地看著,心裏升起一些快意的感覺。
可是,一會兒過去了,為什麽那女人沒有動靜,還沒有浮上來,再等一會,還是沒有。
該不會是腳上的傷抽搐吧,他有些急了,心裏莫名地一痛,劃開水,就快速地遊了過去。
在她沒水的地方伸長手地摸著,可是,空無一物的感覺,讓心裏滿是慌急起來了。
“李輕歌,你在哪裏?快應我一聲。”
好平靜啊,不會是死了吧,他一急,深吸了一口氣,就潛下了水裏,閉上眼摸索著。
水下是茂盛的水草,似乎扯住了他的腳,讓他浮不上來,一睜眼,就是痛。
什麽也看不清楚,似是魚兒觸過他的臉一樣,一隻手,對,他非常確定是手,想要去拉住,可是那手卻抓著他的肩頭,再一個溫熱的唇湊在他的唇邊,居然給他送著氣。
這是多丟臉的事,他一個狠力,將她扯了上來。
看著她唇角含笑,白嫩的臉上掛著水珠,一點也不慌張。
他上當了?“你、、、、”氣得差點說不出話來。
他那麽慌張地尋她,她居然耍著他玩,從小到大,誰敢這樣對他。
這個該死的女人,李輕歌。
輕歌吐吐舌頭:“雩啊,你別生氣啊,我知道這對男人是一個很大的打擊,可是,你沒有氣你會一直吸水,然後你就起不來,所以我就轉氣給你了。”
他臉色真是難看啊,好黑青。是不是內髒也不好啊。
她又一笑:“雩啊,謝謝你來救我哦,雖然你沒有做上英雅,可是,我很高興啊。”
他憤怒地朝她一潑水:“李輕歌,水怎麽不把你掩死。”該死的女人。
輕歌抹著臉上的水,嗬嗬笑:“我忘了告訴你,我是個潛水很厲害的人。剛才正好看到了魚,所以,我就抓了。我聽到你叫我,可是我怕把魚嚇走了,就沒有應你了。”
她一手揚起手上的魚:“怎麽樣,我很厲害是不是,你收留了我,我也會回報你的,今天晚上,我讓你試試我的手藝,燉生魚燙給你下火。”
他一句話也不說,就往岸上遊去:“別讓我再見到你。”
他好像是生氣了,一回頭看到她,就在咬牙一樣。
能不能跟著他回去啊。他眼裏,寫滿了惱怒,隻怕會想要扭斷她的脖子。輕歌雙手捉住魚對著它說:“一定是你惹怒了他,他脾氣不好。”
看來,回不去了,他很生氣。
輕歌就蹲在那上官藥鋪的對門,用柳條穿著魚,放在一邊的水裏,免得死了不新鮮。一直就蹲在那裏看著,來來往往,進來,又出去。
夕陽西下的時候,夥計掃地,再輕合上一扇的門。
然後上官雩出來,將門鎖上,朝這邊的酒家而來。
想來是吃飯吧,可憐的男人,沒人疼啊,一天三餐在外麵吃,也不怕拉肚子,又不衛生,又沒有營養。
上官雩板著臉,刻意地忽視她。
該死的的,為什麽看到她,牙又痛了。他一手捂著臉,側過頭從她的視線裏經過。
輕歌埋下頭在衣服間,他真的好狠的心啊,說不理就不理了。
“唉。”她長歎,他真開不起玩笑。“腳好痛啊。”
將褲腳卷了起來,那傷處泡了水,有些潰爛,又流出了血,好痛。
她不敢看,她隻是小小的一個牙醫助理,不喜歡看流血的大場麵。
上官雩暗自罵了一聲,竟然覺得她小聲地呻吟,讓他放不心來。
又轉了回頭,開了門,再一瞪她。
她在看著傷口,皺著眉,似乎想將“它”給看好一樣。這個笨蛋,還以為她有多聰明呢?“還不給我滾進來。”他怒吼著。
為自己心裏的亂,而煩惱著。
應該不要去管她的,任她自生自滅。她臉皮厚地說,要追求他,真是瘋了,是昨天三更才知道這麽一個叫李輕歌的女人的,不過是冶了一下他的牙痛,就想賴著他。
休息。可是,心裏還是放不下她,所以,莫名的煩。
他承認,很多的東西,他是不懂的,醫術之麵,是學無止境的,可這個明明會治牙的女人,連個腳也不會包,真笨。
輕歌一聽,笑了開來,又提著那條魚輕快地走了過去。沒有冰冷到家嘛,嗬嗬。
“給我丟出去。”他嫌惡地看著她手上的魚,就是這樣,害他臉麵都丟盡了,還讓她給偷吻,天啊,想想,又想磨牙了。
輕歌蹙著眉頭:“痛。”
他氣恨地去翻藥:“給我到後院裏去。”怎麽就賴上他了呢?還不走了。
輕歌帶著可愛的笑,鑽了進去,椎開後院的門,尋了個水桶,將魚放在桶裏。然後就坐在那樹上,將痛腳放在石桌上,等著他來處理。
上官雩暗叫自己是莫名其妙,還是關上門到了後院。
白嫩的腳上,有那傷是很不雅,還出了血,這個女人,就一點也不安份。
他上藥上得有些用力,用紗布包上的時候說:“三天不得碰水。”
“嗯,好,好痛啊。”嗚,為什麽包一次,她痛一次。
“現在,可以給我出去了,櫃麵上有些銀子,拿下了就給我滾。”不想讓她來擾亂他的心,尤其是看到她紅潤的唇,他總是覺得氣恨。
輕歌可憐地看著他:“我不走了,我腳好痛。”
這男人好有性格,居然不受美女追,她也沒有像那些千金小姐一樣,隻是嬌羞地看著,再丟下手絹什麽的,別想上官雩會去撿,他直接會無視,再踩過。
女人的三大寶,軟磨泡,再硬的男人,也會磨成繞指柔。
她也不是色女,見到帥哥就撲上去,隻是這上官雩,她很喜歡啊。
喜歡他眉宇間的傲氣,喜歡他的果斷,而且他很大度,就是脾氣有些不好。特別吸引她的是,他身上的那種氣息,好孤傲哦,讓她想一直靠近。
她知道世界上很少有不勞而獲的東西,她也是一個富家女,可是,麵對眾多人的追求,她知道,什麽才是自己想要的,自己喜歡的。
抱著那隻沒受傷的腳,像是遺棄的小狗一樣,眼巴巴地看著上官雩。
她的眼睛漂亮,說可愛,會萬太光采,說可憐,會有淚在凝結。
他心一軟:“天一亮給我走。”
得硬下心來,不管她晚上在那裏過夜,不管她傷口會不會再潰爛,不管她有沒有冷著。
上官雩轉回前麵去關門,霞門西下,輕歌輕吧地漾出了可愛的笑,二個酒窩在打轉著。
跳著傷腳,她奔跑在那曬藥的地方,淡淡的藥香味,彌散了開來。
她喜歡這樣子,這是她第一次喜歡一個人,沒有別的,就是有一種,就是他的感覺。
輕歌蹦跳著,找到了用來煎藥的爐子,還找到了鍋和味料什麽的,那廚房基本就是充之不用,幸好什麽都有。
上官雩一回到後院沒有看見輕歌,有些失落,又有些氣憤:“李輕歌。”
“我在這呢?”輕歌從那小窗裏探出頭來,朝他燦爛一笑。
“別跑來跑去。”就沒有一刻消停。
“雩啊,你快來啊。”
他才坐下沒有一會,她的聲音就尖叫著響去。
上官雩暗咒一聲:“李輕歌,你再多話,我就把你趕出去。”弄得他的生活,沒有一刻的清靜。
那小小的房裏,她拿著刀,跳著一隻腳在麵對著那條魚。
“你在幹什麽?”他覺得頭痛。
“雩啊,你快幫幫我,我不會殺魚。”以前買的,都是殺好的。
她那哀求的臉,還有那楚楚可憐的眼,叫他殺魚,他的手可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的粗活。
“我隻想做個魚湯,總不能不吃東西,是吧。”
“好。”他聽到自己的聲音這樣說。
連自己都不敢相信,直到刀塞在自己的手上,對上她殷殷而笑的眸子。
氣惱地,一刀剁了下去,不就是殺條魚嗎?有什麽難得倒他的。
“殺完了。”他說。
輕歌正在洗著薑:“你先生個火。”
“生火?”他嘴角在抽搐著。
“嗯,是啊。我們要先將魚用油炸一下,去去油腥味,然後再飩湯。”她軟軟地說著,也沒有回頭看她。
我們?連在一起的他和她,真是不可思議,他居然又彎下了腰去生火。
故意將那爐子捅得作響。輕歌甜美的嗓音又說:“雩啊,你這裏有沒有酸菜啊。”
“沒有。”他冷然地說著。
“哦,那就算了,嗬嗬,不過我知道有一件東西,一定有。五指毛桃,藥房都有的,你不知道,用來煲湯可好了。”她笑得好甜,將那魚放在一邊洗著。
素白的手指,輕巧地翻動,可怕,上官雩居然是連腸子也不洗的,殺魚,就是將魚切一段段,什麽鱗啊,什麽膽啊,什麽也不管。
再看看他的臉,青青黑黑的,也不太敢使響他了。
火生了起來,照亮了他的臉,他轉頭看看那蹲在一邊將一片片魚去鱗的輕歌,小小的身子在忙碌著,烏黑的發垂了下來。很美麗,很溫馨一樣。
“好了,雩啊,沒事,我來就好了。”輕歌軟軟地說著。
放點油下去,先煎一煎魚,去些腥味,再放在那洗淨的藥壇子裏,加上水,加上鹽煲著。
沒有辦法,這裏,呃,藥煲最多。
跳著又出去,上官雩在門口拉住她:“去哪裏?”
“我去找點五指毛桃啦。”她笑著說。
“呆著。你腳不能亂動。”這是他的地方,他自然知道在哪裏?
自個去找了些來給她,看到她臉上那滿足的笑,突然覺得,這似乎有點像是家的感覺,有人在煮東西。
看著她一個人在裏麵忙活著,又是找米,又是洗鍋的,覺得心裏也裝得滿滿的。
“雩啊,你吃多少飯啊?”她找到米,又探過頭問。
柔順的發輕飄,兩頰的笑,好甜。
他不由自主地說:“二碗。”
“不行啦,你們壯年男子,要多吃點,三碗。”她笑笑:“說定了哦,不能有剩的。”
風吹來,吹出她的笑聲。
上官雩看看天色,他是怎麽了,怎麽那麽容易讓一個陌生的女人給影響,似乎,還不反對。
他要討厭她的,不是嗎?她戲弄過他。
他回到房裏,點上了燈。
輕輕地歎氣,又是一室的冷寂。滿房都是藥書,還有畫。
這是他喜歡的畫,都是初雪畫的,沒有道理喜歡的畫,不能擺著看,哪怕是她送的,好的東西,都可以,不是嗎?
他輕嘲地笑著,倒了杯濃茶,細細地飲,喜歡這種苦澀的味道。
牙又痛起來了,他含著一口水,手輕輕地在臉上揉著。
183樓
“雩啊。”軟甜的嗓音揚了起來:“吃飯了。”
“不吃。”他惱恨地說著。
她別想來打亂他的生活,他的生活,是由自己來掌握的,誰也別想來掌控他。
真正會關心他的人,隻有爹爹,可是,他走了。
那是一種眼裏隻有他,隻疼他隻關心他的人,他最親近的爹爹。
“雩啊,吃飯了吃飯了,快點啦,冷了就不好吃了。”輕歌跳到他的房門口。
“沒聽到嗎?要吃,你自個吃。”他冷冷地說著。
輕歌有些委屈,將才還一起煮的,現在居然又變臉了。
悶悶不樂地,她又蹲在地上。
“滾,別想又來這招。”他低吼著。
“我煮了好多,煮得好香,你也不試試,就說不吃,我好期待,你一句不吃,就要將我的期待給打散。”她微帶著哭腔地控訴。
最討厭的就是女人哭了,他揉著痛疼的臉頰:“李輕歌,你夠了沒有。端過來。”
她一擦淚,又笑了起來:“好,我去馬上就去端。”
慢慢地,一步一步地就接近他了,不是嗎?
輕歌將筷子遞給他:“得小心刺哦。”
“我不是孩子,你煩不煩。”他討厭這樣子讓人說。
那碗裏的湯,是米白色的,他怎麽沒有喝過這樣的湯,奇奇怪怪的。
抬起頭看她喝,半眯著眼睛,輕輕地喝著,滿足地一笑:“真香。”
似乎,真的很好喝一樣。
他聞了聞,味道是有些好,端起來試喝,滑下喉間的湯,是很香啊。
“好喝嗎?”輕歌笑著問。
眉眼都彎起來了,他不說話,隻是將那湯一飲而盡。
“嗬嗬,來,還有魚頭,多吃點,你氣色看起來不好。”用行動代表,嗬嗬,雩真是可愛。不就是一句話嗎?好就好,不好就不好啊。
他發現,她很愛笑,總是笑嗬嗬的,笑起來,很漂亮。
這一頓飯,硬是她的軟硬兼施下,吃了三碗,撐得他差點沒有打嗝,他想,留下她,或許是不錯。
他忘了,這條吃下腹的魚,就是害他丟臉的。
天空上的星星,永遠不會寂寞,看著黯淡的光華,總會慢慢地發現,再發現,其實,很亮,很亮。每一顆看起來孤單的星星旁邊,都會再發現,還有很多很多的星星。
第二天一早,他又聽到了那個李輕歌的聲音,在院子裏喳呼喳呼的,來來回回地走動,再不停地叫著。
真是煩啊,他拉起被子,將頭給捂住。
沒多久,果然就到了他的房門口。
“雩啊,雩啊。”她清清甜甜地叫著。“起來,吃早膳了。”
“別吵我。”他冷哼地說。
牙好痛,不想起來了。
門給推開,輕歌光著腳丫子進來,去將那窗簾給拉開:“起來了,一日之計,在於晨。”
“出去。”他咬牙切齒的。
一個女兒家,進出男人的房裏,他不怕謠言,她倒也是不怕。
她在抹桌子,然後,在擦地板。
弄個咚咚響的,要是他再躺得住,他名字倒過來寫。
還沒有揭開被子,床塌一微一沉,香氣就襲了過來。
然後一雙手揭開他的被子,無視他的臭臉就開心地笑著說:“早上好。”
“好個屁。”他低吼著。
一肚子的火氣,在看到她清靈純淨的笑後,居然開始煙消雲散起來。
陽光照在他的頭上,他不悅地用手擋起:“該死的。”
輕歌冰涼的手卻拉開了他的手,再輕撫上他的左頰:“腫得好厲害哦,痛嗎?”
她眼裏的那種爭切,是關心嗎?
似乎很久很久,沒有人這樣對他,也沒有人觸過他的臉。
小手在臉上,輕揉著,好是舒服。他抱怨地推開她的手,坐了起來。
“等等。”輕歌不在意,馬上又轉到外麵去。
又是要冰塊要藥粉的,這一次,還有一些蘆薈,碧綠碧綠的,好是漂亮。
“啊。”輕歌看著他,笑著說,叫他張開一些嘴巴。眼裏滿滿是關心還帶著輕淡的笑意。
上官雩卻覺得別扭,又躺下去拉過被子擋住陽光。
心裏怪異地,就是不想她的接近,怕,心裏的有些東西,讓她給敲碎了。
輕歌吐了一口氣,拉開他的被子叫:“雩啊,你真不可愛,來,讓我看看,不然讓你另一邊也腫起來。”
“來,張開嘴巴,別任性了,不然我就拿東西給你塞下。”
喃喃自語著,也要他的合作啊,她知道現在的他,一定痛極了。
摸了冰塊的手,在他的左頰上貼著:“現在是不是會舒服多了,張開點,張開點,嗯,很好。”
他覺得自己像是一個孩子,讓她輕哄著。
偏這清軟甜美的女聲,很會誘感他,像是遙遠天際的聲音,他就不由自主地跟著去做。
她有一種,讓人無法拒絕的氣息。冰冰涼涼的左臉,很是舒服。
“好,現在沒有那麽疼了是不是,不痛了,不痛了。”那麽多東西都上陣了,這裏沒有現代的先進醫療了,隻能先這樣,慢慢壓下去。
一手滿是蘆薈地貼在他的臉上,一手探進去,緊貼在他的牙齒邊。
“你早上晚上要用鹽水洗漱一下,以後也能保護一下牙齒。好,去吐掉口水,再開始。”
放了一個桶在床前,上官雩翻身吐掉,躺上了她的,嗯,大腿。
這個女人,如果這是勾引他的手段,她成功地吸引了他的注意。
輕柔又多話,像個老媽子一樣,可是,好溫暖,好久沒有人這樣關心過他了。
他有點享受地閉上了眼,讓她身上清香的氣息充斥著。
輕歌額頭一低,壓在他的額頭上,溫熱的氣息在流傳著。
如此的親密,上官雩睜開了冷黑的眸子,她卻嬌噥地說:“你有點發燒,就是發熱的現狀。”
放下他,他覺得有些失落。
輕歌又轉身:“我去拿下冰塊,你先按著先。”
見鬼的,他才不要那麽聽她的話,也不知她是從哪裏來的?
用清水洗洗口,躺下,覺得舒服些了。
輕歌進來,又嬌嗔地叫:“你就是不聽話。”雙手輕拍著他的臉。
他眯起眉,看這不怕死的女人,她又輕聽:“張開嘴啦,這麽不可愛。”
可愛是什麽?和他什麽時候有關聯。
可惡的,他竟然真的是張得大大的,看到了她臉上那滿意而以甜美的笑,覺得,火氣也消彌了許多。
許久後,就覺得頭輕多了,也舒服多了,細眯著眼看她。
好輕,好柔,好美,這樣的一個女孩,她說,她要追求他,多驚世駭俗啊。
為什麽他要想,不想,要女人,多的是,用錢打發就好了。
這個女人,他覺得,用錢打發她,會是一種罪孽深重壓著一樣。
很涼,很舒服,折騰了他一晚上的牙痛,慢慢地消逝著,有些慶幸,昨天晚上沒有將她趕走。
他有些迷糊,在她的氣息中,睡著了,總是記得,一隻手,沒有離開他的臉,一隻手,時不時地輕撫著他的額。
他怕這些,怕一旦自己嚐上了,就會一輩子忘不了,貪戀過這些溫暖後,誰還想孤憐寂冷呢?
他不想去沾惹,可是,心在一寸一寸地沉淪。
再醒來,就看見一室的清香,都是花,還掛著一些水珠,他想,一定是那丫頭的傑作。
“飯來了。”她歡快地叫著,一腳將那門給踢開。
似乎門對她來說,隻是多餘的,尤其是他的門。
一身輕白色的女裝,梳洗過後的李輕歌,如仙子一般的清靈而好看,美妙的姿色,讓人從頭到腳都不舍得移開視線。
尤其是臉上的笑,那樣的甜,讓人想沉溺在其中。
他有些怔住,沒有想到女裝的李輕歌,是如此的漂亮而清純。
她淘氣地擠擠眼,轉了個身:“怎麽樣,還可以嗎?可是我不會盤發。隻能隨便地轉著圈子,用一根筷子叉住。”
她摸摸淩亂的發,不好意思地笑。
“你隻能吃些粥哦,不過,我飩了很久了,香不香。”輕歌送在他的鼻邊:“骨頭飩白粥。”
她笑著,很有耐心地喂他吃,像他隻是一個孩子一樣。
才吃了一碗,就聽到外麵有人叫:“輕歌。”
輕歌放下碗:“好,我來了。”
真的丟下了他一個人,上官雩的心裏好失落,她不是想要追求他嗎?怎麽可以就走出去的呢?
他劈地將那碗一掃,大聲地叫:“李輕歌。”
輕歌清婉的聲音又揚起:“來了。”
她輕快地跑了進來,他冷著一張臉看她的腳:“你的腳好了。”
“嗬嗬,還沒有,是陳大夫給我上了藥,好多了,都不痛的。”意思就是,他自個給她上的,痛死她了。
陳大夫,他知道,就是新來的那個年輕大夫。
“什麽問道?”他皺起眉。
輕歌撿起碗,輕快地地說:“他們在烤紅薯吃,所以,呃,我吃了一點。咦,你叫我進來,怎麽了,不吃了啊,我把這些端出去了。”
她伸長了二眼,看著外麵,似乎怕沒有得吃一樣。
“牙痛。”他緊閉的唇,吐出這二個字。
可以擾亂他的心,怎麽可以又棄之不理。
“哦,你牙又痛了,等等哦。”輕歌抹抹手,又拿下起桌上的冰,開始給他止著痛。“雩啊,你痛的是牙,不是腰吧。可以起來,多走走,心情好起來,牙也就沒有那麽痛了,很多病啊,都是由自己的心情所引起的。”
他冷掃她一眼,是啊,他覺得自己是在耍孩子氣,想要得到她的全部關心和注意。
輕歌一邊含笑地給他止痛,眼珠子一邊轉著,看著這滿室的畫:“好好看哦,畫得好美,好真,這些要是放現代去,可不得了了。雩啊,我聽說你的前女友是畫畫兒的,是不是她畫的啊。真美啊、、、、”她讚歎著,然後驚叫出聲。
上官雩咬住了她的手指,不悅的眼神看著她。
輕歌拉了出來,眼裏開始凝著水氣。
“不許叫痛。”他霸道地說著。
輕歌委屈地咬著唇看他,好痛哦,怎麽可以動不動,就咬人呢?
他煩躁地拉起她的手指,白嫩的手上,不就幾個牙印嗎?這樣也叫痛。
“死不了人。”他酷酷地說:“你想要留在我這裏呢?就別給我哭。”
“可是,好痛啊。”
他心裏有些愉悅:“又沒有流血。”
“你牙還痛嗎?”她輕聲地問。二眼還瞄著窗外:“你不痛,我就去外麵幫忙了,他們都很好,讓我做點事,教我認草藥。”她挺喜歡這樣的。可惜,她看上的,是個很酷很性格的上官雩,他是不可能主動會教她的啦。
“你很忙?”他俊目一眯:“我有叫你在我的地方亂走嗎?”不喜歡她在乎他以外的人。
輕歌垂下頭,還敷著他的臉,輕聲地說:“也不是很忙,那個,隻是陳大夫說請我去吃醉香樓的點心,張大夫說,買了蓮子冰,我都很喜歡吃。”
一種酸味冒上他的心頭,他冷哼地說:“這些吃多了,你非拉肚子不可。”
“真的啊?”輕歌睜大了眼睛:“可是為什麽我以前吃這些也不會拉肚子。”
“我是大夫。”還敢質疑他的話。
“哦,你是大夫,你好了不起哦。”有些諷刺他。
又怕他又生氣起來,輕歌一笑:“好啦,我不去就行了,張開嘴。”
又拈了冰塊進去,壓在那紅腫之處:“好多了。你不要吃醋嘛,我還是比較喜歡你的。”
他想說,誰叫醋了。
可是,輕歌的另一隻手,將他的嘴巴撐開,擠擠眼睛說:“不許咬我哦。”
她比較喜他,有些輕飄飄的,這麽一個可愛的女孩子,怎麽會說喜歡他呢?
都說他孤癖得很,不近人性,又自大,又自傲,肖想上官藥鋪的女人,可多了。可沒有幾個,能和他相處得了一天的。
是他從來不想給予機會,還是,都不是想要的。
為什麽偏偏這個女人,他會聽話呢?
為她的輕柔與笑嗎?還是那種關心與在乎。
她在打著瞌睡,一會兒低下,一會兒抬上,對上他的打量的眼睛,她慵懶地一笑:“好倦哦。”
如水洗的眸子,那般的美麗動人,粉嫩的肌膚,帶著些紅霞,透著香氣,讓他想起,吃過的的桃子。又香又甜。
“雩啊,你晚上想吃什麽?”她伸伸懶腰,那可愛的樣子,讓他想要擁抱。
“好,你不說話,就由得我作主了哦。”輕輕一笑:“你這樣子,真可愛,我還以為,你看我,看呆了呢。”
看她看呆了,是嗎?好像是的。
這是好事,還是壞事呢?她是一個討人喜歡的女子,一旦喜歡上,會不會是一種毀滅、她說,她不是這裏的人,要是她走了呢?他又再嚐一次痛心痛肺的苦嗎?
他才想要熱烈地麵對生活,重新再尋找自己的幸福。不能是她,她會離開的。
“不用了。”他坐起身,有些冷漠地說著。他不要,有人再傷他一次。
輕歌就看著他出去,揚起聲音問:“你去哪裏啊?”
他也不說話,就直直地出去。
輕歌歪著腦袋想,是不是哪裏又做錯了,他明明剛才還很好相處的。
伸出手,看著上麵的牙印,她傻笑,這算是進一步的交往吧。
可是,他去哪裏啊?現在天都要黑了。
184樓
輕歌坐在哪裏想了一下,就大概知道他要去哪裏了?
她不是十歲的孩子,什麽也不知道,現代的科技如此的發達,哪裏不知道什麽叫做男人。
他一定去找花娘了,不然,不會晚上去。
可恨地頓頓足,輕歌抱著腦袋蹲下去。
明明看得出他眼裏的不排斥嘛,怎麽一轉眼,他又變色了。
可恨啊,可恨的上官雩啊。
香濃的胭脂水粉味,吵雜的琴聲。
可是,越來越痛的牙,他就真要到了這樣的地步。
要逃避那個李輕歌,她算企麽啊?他有必要到花船來讓這些味道,這些聲音,這些女人荼毒嗎?
丟下銀子,在一陣陣地叫聲中,他不待船靠岸,就跳下水,自人遊回去。
濕淋淋地上了岸,他覺得自己好是莫名其妙。
現在回去,好像還太早了些。
他覺得自己好大的憤怒,一生氣,牙齒還痛得很。
都是那該死的女人,他看著滿天的繁星,氣乎乎地走著。
不遠,就在上官藥鋪的對麵,在那柳暗之處。
像那是什麽怪物一樣,沒進去,就等再,再晚一些,衣服再幹一些,再進去。
輕輕地低歎,支著腦袋問自己,為什麽?
差不多了,他大步地朝上官藥鋪進去,打開了那門。
進了後院,才發現那女人居然趴在石桌上。
“喂。”他揚起聲音。
輕歌抬起頭,擦擦眼睛:“你回來了啊,飯還熱著呢?”
她又趴下去,繼續睡,其實是心很酸。
這是什麽,他去嫖妓,然後,她還煮飯等他回來,嗚,她怎麽墮落到了這麽一個地步了。
他不語,大步地走向那裏麵,燈點了起來。有些暈黃,有些暖意。
然後土官雩捧著飯在那門口大口吃著。
輕歌輕輕地的笑了,有些滿足,喜歡看他吃她煮的東西,雖然她沒有心情做大餐,可他吃得很香。他一定沒有在花船上多呆,因為那些地方肯定有酒菜的。
他還吃得下飯,那就是,他跑哪去了。
為了逃避她嗎?笨蛋上官雩。
輕輕地扭動著手指,細細地撫觸冰涼的的石桌,真是舒服。
看他,總是讓自己好滿足,從來沒有過的滿足。
好暖的飯菜,居然有人給他留,上官雩吃完,提了水去來,去衝洗著身子,再洗衣服。
看到那掛在那裏七零八落的黑衣服,覺得好笑。
她似乎什麽都會,可是,曬個衣服的,也能曬成這樣,這黑衣還是偷東西的吧,還留著,也不知是不是還想做賊。
他丟在地上,再曬上他的。明天吧,再給她一些銀子,讓她自個去買些衣服。
女兒家,就該是有女兒家的樣子。她穿那素淨的衣服就漂亮,要是,再穿上精致的女裝,隻怕更美上三分。
一身清爽地出了院子,看到她還伏在哪裏睡。
上官雩皺起眉:“李輕歌,回你房裏去睡。”已經叫夥計給清理出一房間給她了,還趴在這裏睡。
輕歌轉過頭,朝他一笑:“我一會再進去嘛。”
是向他撒嬌嗎?他收住視線,往房裏走,卻又回頭說:“早點進去。”
“雩啊。我肚子好痛。”她軟軟地叫著。
上官雩怔了怔,關門,不理會。
嗚,真的不理她,她沒有惹火他啊。
他吹熄了燈,就坐在窗前,看著她還趴在那裏,有時嗚嗚地叫二聲。
像是貓一要產,那般可憐,那般讓人放心不下。
她,似乎是很怕痛,又不知她是哪裏痛了,腳嗎?難道她又碰了水。真不聽話,他站了起來,拉開門出去。
他的氣息一近,輕歌眨著眼睛看他:“好痛。”
上官雩也不說話,蹲在地上,將她的裙子撩上一些,去看她的傷口。
輕歌卻是搖搖頭:“雩啊,不是那裏痛,是肚子痛。”
“我早叫你別亂吃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了,活該。”別想他會安慰她,他不懂,也不會這樣做。
“嗚。“她貓一樣的痛叫:“好痛。”
“我去給你煎點藥。”
“不是,雩啊,我是,那個,那個痛。”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上官雩的臉驀然地紅了,熱了。
這,這怎麽了?又不是沒有婦人來抓過藥,他怕什麽,燥什麽?
“嗚。”她抓著他的衣服,又是一陣痛,抬起臉看他:“好痛,好痛。”
上官雩摸摸她的額:“冰涼得可以,回去躺著,我去拿下針。”
“我怕。”她最怕打針了。
“那你繼續痛,最好別吵到我,不然我明天趕你出去。”
他站起來要走,她卻拉住了他的衣服。
抬起一雙淚汪汪的眼:“雩啊,痛不痛的,我怕打針嘛,你告訴我,痛不痛嗎?”每次去打針的時候,醫生都是說,不痛的。
可是,她還是痛得死去活來,現在,想聽聽他的話,能安慰她的心一點點。
小手都冒著冷汗了,上官雩吐出一口氣,輕淡地說:“不痛。”
她嫣然一笑,然後又讓痛給襲了上來,咬著牙:“嗚,好,我回房去,好痛啊。”
他沒回來,她又是怎麽忍的。
一回來,倒是叫痛,叫個不痛,這是一個愛撒嬌的女人,而自己還深陷其中。不忍心讓她痛上一夜,要是等第二天大夫來,她估計痛得沒有力氣了。
他去取了針炎,在火上燙著:“閉上眼睛。”
輕歌閉上眼睛,卻又偷偷地看。
上官雩一瞪她,她又馬上閉得緊緊地,還咬著紅潤的下唇。
他有些軟聲:“不會痛的,放鬆一些。”
嗯,如醇厚的美酒一般,她放鬆下來,可一手,還是抓住了他的衣服,他有些好笑,搖搖頭,在她的手腕上,輕輕地揉著穴道,再下一針。
“咦。不痛。”輕歌睜開了水亮的眸子看著那針:“真不可思議,插在手裏麵也不痛。”
“那肚子還痛嗎?”這些什麽,他是避開了她的痛處,總是愛叫痛的女孩。
“痛。”她可憐兮兮地說著。
他將熱毛巾丟給她:“捂在小腹上。”
輕歌也不害羞,塞進肚子捂了起來。暖暖的氣息,就在肚子散了開來。有些麻麻熱熱的,這裏加了些藥,很舒服了,一點也不會痛了。
可是,麻煩還在後頭。
她眨著眼睛看他,欲語還止。
上官雩咬牙:“有話就說,別給我來這種眼神。”就會裝可憐,偏,還每次都讓他無奈。
輕歌一笑,慢吞吞地說:“雩啊,我不懂這裏的人,用什麽來,嗯,就是,怎麽過這個時間,要是沒有什麽東西墊著,會到處都是血的。”
真是丟臉啊,可是沒有辦法,她隻認識他啊,而且,這裏隻有她。
上官雩的臉,一下就紅了。針沒有對準,一紮下去,輕歌痛得坐了起身,一張口咬著他的肩頭。
嗚,好痛啊。
他趕緊拔了,上麵卻是冒出了血絲。
他無可奈何地看著外麵幽黑的夜:“李輕歌,你是賴定我,是吃死我了是嗎?”
“嗚,不是,痛啊。”為什麽有些不痛,有些這麽痛啊。
“別給我叫痛。”他一凶。“我是你的老媽子嗎?”
“我隻認識我嘛,雩,我不會嘛,怎麽辦嘛?”她一個勁兒的求著。
唉,來到古代難啊,可是,不得不適應過來。
“去茅廁給我蹲著。”他冷聲地說。
“嗯,好。”輕歌爬了起來,將手上的針一拔:“還給你。嗚,啊,好痛啊。”
他攏住耳朵,她,好吵,為什麽她的什麽問題,都要拋給自己。早知道,今晚就不回來的。
此事,還沒完。
她又叫:“雩啊,我害怕啊,黑黑的。”
於是,他點起燈,放在窗外。該死的,她還說,她害怕一個人,要是暈倒了怎麽辦,於是,他就站在門外。
這事,萬不能讓第二個人知道了,明天再讓夥計去請個老媽子來,告訴她。
“雩啊。”她軟軟地叫。
他在門外搬了張椅子坐著,不耐煩地應:“什麽事?”
“沒事,我就想叫叫你,看你在不在。”有他相陪,竟然讓痛都變得輕微起來了。
這個別扭的男人,其實,真的好可愛啊。
這樣子的男人,也不知那畫畫兒的倪初雪,為什麽放棄,要是她,她就緊緊地抓住了,管那個男人好過他呢?就是喜歡上官雩這樣子。
“雩啊。”她又叫,喜歡這二個字,軟軟噥噥的,像是麻糖一樣,香濃軟甜。
他手靠在後腦,看著滿天的星星,擠了個熱鬧的。
他想,明天還是不走了,等這李輕歌沒事了再說吧,免得死在他的藥鋪裏。
“雩啊,你在幹嘛呢?你跟我說說嘛。”
“你廢話真多。”他冷哼。
“嗬嗬,我喜歡聽你說說話嗎?”她輕笑。
讓他眉頭也放鬆,沒有人會喜歡他說話的,因為他說的話,沒有幾個人愛聽。
“彎啊,你很帥耶,就是很俊朗的意思,比明星還好看。”
“明星是誰?”他揚起聲音問。
聽到輕歌歡快的笑意:“不是誰啦,就是很漂亮的男的,是公眾人物啊,也就叫明星了。”
以前玉貞公主也喜歡他,可是,不是這種感覺,那是完完全全的出自心裏的厭惡。
她身上沒有嬌氣,可是,養得白白嫩嫩的,身上的氣質也不庸俗,出身也一定不低。卻沒有那種淩人的氣息。
這裏上上下下的人,都喜歡他。
“雩啊,為什麽總是喜歡一個人呢?”
“雩啊。我想睡了。”她低低沉沉地說著。
上官雩卻看著星子,半點睡意也沒有,不隔一會,就叫一叫:“李輕歌。”
她軟軟帶著睡意的聲音應一下,他才會放心,還真是怕她暈過去了。
對於女人的病,他不會。
直到天亮,還沒有睡著,他又叫了叫她,她迷糊地輕應著。
有些滿足的笑,在唇角,輕輕地勾了起來。
他站起身,往外走去,去找倪初雪的奶娘吧,讓她告訴這迷糊的女孩,要怎麽處理,可是,好像不太好開口。
於是,他將那小夥計叫來:“你去殷家找殷家的奶娘,你說,是你的妹妹不知道怎麽回事,就在茅廁裏,別的,你就不用多說了,記住,說你的妹妹。”
“哦。”夥計點點頭,不太明白少爺的意思,還是出去了。
那殷家的奶娘,經常到這裏來,還給他們送吃的,他也熟悉了。
輕歌軟軟地叫:“我才不是他的妹妹呢?”
“那你自個解決。”他冷哼:“我回房裏去了,沒事,別叫我。”
他那裏知道,一覺醒來,情況突變了。
她不要做那夥計的妹妹呢?她都明確有目的地說了,賴定他了,就是喜歡他。
185樓
上官雩醒來的時候,就看到了外麵打盹的奶娘。
有些驚訝地擦擦眼:“奶娘,你怎麽在這裏。”他很尊敬這麽一個老婦人,她很疼愛倪初雪,把她當女兒一樣,當初,她還獨自一個人上京來求救,他很佩服她。
也有些遺憾,為什麽自己的身邊,就沒有這麽一個人來關心他。
雖然和倪初雪是不可能的了,可是,還不至於到,她身邊的人,他就不會見。
相反地,她的奶娘,三天二頭來找他,給他送吃的,給他煮湯,給他,呃,說媒。
“上官大夫啊。”奶娘皺著一張臉:“你這樣做就不對了。”
“怎麽了?”他不解地問,他沒有做什麽,是吧,也沒有去找倪初雪。
“上官大夫,輕歌是怎麽一回事啊?你怎麽可以讓人家一個女孩子,沒名沒份地跟著你呢?”
上官雩再擦擦眼,眯了起來,輕問:“她跟你說了些什麽?”
“我看到出來,是個好人家的女兒,也很體貼人的,上官大夫,你怎麽可以把人丟在茅廁的,你和輕歌住在這裏,你也不讓她進房間裏休息”
“我有做錯什麽嗎?”他覺得有些不對勁。
“輕歌是和你住在這裏是嗎?”奶娘雖老,還沒有糊塗。
是就是,可是,他收留她沒有錯吧!“李輕歌。”他揚起聲音叫。
沒有人應他,他覺得心裏空了一樣:“李輕歌。”
“唉。”奶娘搖頭,拍拍他的的手,慈愛地說:“女兒家需要疼愛的,不能大吼小叫,我叫輕歌去衣鋪裏買些衣服了。”
她又搖頭,看著上官雩,眼裏似乎對他有歎息。
他摸不著頭了,一定是李輕歌,在奶娘麵前說了些什麽?
一整個下午,他就氣憤地在藥鋪裏等著李輕歌回來。
她怎麽了,怕死了,亂說話不敢承擔了。
視線一次一次地移出窗外,怎麽去那麽久了,還不回來。
然後,他看到了,那該死的人,手捧著好幾朵荷花回來,也沒敢進來,就坐在對麵的柳蔭下。
他冷哼,就是不叫她。
要她自個回來,再認錯。可是,心卻放了下來,終於回來了。
他安然地在鋪裏坐診,眼光卻時不時地看出去。
輕歌很漂亮,而且還拿著漂亮的荷花,讓路過的人,都忍不住多看二眼。
美麗的女子,誰都會想要去搭訕。
輕歌都是無可奈何地說:“對不起,我在等我夫君。”
這一句話可以打發走好多人,可也不有死心的。
“小姐,這兒熱,不如到這酒家中去喝些茶,吃些蓮子冰也能消消熱,小姓華,今天剛考了秀才,九月便會進京趕考狀元。”自詡為謙謙公子的華公子,一看佳人便喜歡。
輕歌還是搖頭輕笑:“謝謝華公子,嗯,你好勤奮,不過,我在等我夫君,謝謝了。”
“沒關係,小姐,你可以到上麵去等,也好過在這裏,風吹日曬的。”
“嗬嗬,謝謝,我就喜歡吹吹風,也喜歡曬曬太陽。”
藥鋪裏,上官雩眯起眼瞪著看,好個李輕歌啊,竟然和人聊得那麽歡快。
還一個勁兒地笑,那還坐在他的門口幹什麽?還不快滾。
他心情不好,很不好。幾個大夫和夥計都提起了心做事。
“小姐倒是好雅興,在這裏吹風,賞花,是雅事一樁,而小姐卻比那荷花好看多了,俗語有雲:人比花嬌。”
“李輕歌,還不滾進來。”上官雩忍不住,在窗口叫著。
輕歌重重地鬆了一口氣,提著一包衣服,一手拿著荷花,歡快地進來
一進來,就是朝他甜甜一笑,像做錯事的女孩一樣,就站在那裏。
上官雩還記得奶娘說過,女孩子月信的時候,不可以站太久,不可以太燥勞,也不要心情不好,也不要碰到水。他覺得,像得了重症一樣,這樣不可那樣不同,也不知道全天下的女人是怎麽過來的。
可是,說了好多,他還是記在腦子裏了。
冷冷地一看:“還不進去。”
“好。”輕歌一笑,就輕快地朝後院走去。
上官雩冷眼看了那還怔怔看著這裏的那公子一眼:“別讓他進來。”收拾一下,也到了後院。
夥計們終於舒了一口氣,那華公子進來問:“剛才那位小姐呢?”
“是我們的夫人。”一夥計高抬起頭。
幾個大夫不懂地看著他,他說:“輕歌說的。”
看著李輕歌又輕快地踢開了他的門,然後,一腳跪在那椅子上,再伸手去拿下那花瓶。
自然的,就像是她房裏一樣。
他抱胸看著,看著她插好手中的荷花,然後甜甜一笑:“真漂亮。”
“李輕歌,你胡說了些什麽?”他想用吼的,可是,奶娘說,不能讓她心情不好。
輕歌回過頭,明眸如皓:“嗬,沒說什麽啊,奶娘好好哦,她問我怎麽在茅廁,我都告訴她了。”
“你說我們住在一起?”
“是啊,都是住在這裏啊,你睡這裏,我睡那裏?”她白嫩的一手,指向對麵的小房。
“那你在我的房裏幹什麽?還有沒有一點女人的樣子?”他還以為,他的房間是客廳來著了。
道德和門,對她如同虛設。
輕歌抓抓頭發,然後想到什麽一樣,抬頭一笑:“好不好看,奶娘幫我梳的。”
是很好看,烏溜溜的黑發,辮成了可愛的小辮子,前麵也梳了起來,是一個俏皮而又漂亮的女子。但是:“問你話呢?”
“那個啊,我想,奶娘是有點誤會了,我采了花,就想送給你啊,你晚上睡覺,鬧到這些花香,也能輕鬆一點,你牙就不會痛了。”
“該死的,我看到你,我就牙痛。”他摸著左臉,覺得又痛起來了。
輕歌吐吐舌頭:“不會吧。”
“李輕歌,你胡說什麽了?別再給我亂說話,也別再隨便進我的房裏,像什麽話?”要是換成別的男人,她也是這樣嗎?
輕歌點頭:“好。你別生氣嘛,好不好,你生氣,你打我的掌手。”
她伸出了白嫩的掌心在他的眼前,他越發覺得牙在抽痛著。
“李輕歌,好好給我呆在這裏,你要走,就走遠一些,別再跟著我。”
輕歌小聲地說:“我今天沒有跟著你啊?”
“我明天就離開這裏,別跟著我,聽到沒有。”他不知道,他想逃開這些,有她在的地方,似乎,都讓他覺得很不安穩一樣。
輕歌一怔:“你要離開啊,不要啦,你要是離開,這裏就沒有人看管著了。”
“我上官藥鋪何止這麽一間,總不能呆在一個地方。”他冷哼。
“你不要走好不好,我不惹你生氣了,我也不亂說話了,雩啊,好不好,我在這裏,一個人也不認識,也沒有相識的朋友,我什麽也不懂,你走了,我怎麽辦呢?”美麗的臉上,浮上了可憐的色采。
輕歌蹲了下來,會說話的眼睛看著他。像是他拋棄了她一樣,讓人覺得心裏滿是罪孽。
上官雩低咒:“你不是說他們聊天,聊得很愉快的嗎?不是還有陳大夫嗎?”見鬼,為什麽他要告訴她,他的決定。
好酸哦,輕歌心裏輕笑著,然後眨著眼看他:“我以後不和他們說話了,好不好?”
見他緊閉著嘴不說話,輕歌又淺淺一笑,沒有拒絕就是同意了。
“雩啊,我去煮飯,今天中午,夥計幫我們買了好多菜回來哦。”
我們,他有些一怔,什麽時候,他和她,竟然連成這麽一個詞,如此的親昵了。
看著她嬌小的身影輕快地走身廚房那邊,他又歎氣。站了起來:“李輕歌,你給我站住。”
“我隻是想要去煮飯,我餓了,中午沒有吃。”別趕她走。
“該死的,奶娘說你不能碰水。你沒有記在心裏嗎?”他不悅地走了出去。
輕歌心裏一暖:“沒關係的。”
“不許。”他凶惡地說。
輕歌揉著肚子:“好餓。”
於是,他就氣衝衝得要殺人一樣地進了廚房。
“米在那邊 ”輕歌靠在門坎上,心裏好舒服。
上官雩也沒有說什麽,就自動去取米,再洗米,輕歌就站在一邊看。
從來沒有一個男的給她下過廚,都是說,到外麵去吃,其實,自己做飯,更有意思啊。看他忙忙碌碌的,心裏滿滿的,眼裏,輕輕柔柔得,如那剛冒起來的煙,風吹就嫋嫋而動。
“我要吃豆腐。”輕歌笑眯眯地說著。
他就去拿下豆腐,她走進去,他馬上皺眉:“出去,別在這裏擋著我。”
“我不會碰水,真的,我剝蒜頭,好不好。讓我幫些忙啦。”
“一邊去,別擋在路中心。”他都忙得很了。
輕歌一笑,拿下著蒜到一邊剝著,總是抬眼看他,覺得心窩兒好暖一樣。
在一邊看著他煮菜,手忙腳亂地,她在一點指教著:“不是這樣的啦,你不放油的嗎?對,要放一些油,我來我來。”還是看不過眼。
上官雩卻推開她:“你手髒。”
“唉。”輕歌長歎:“可是,看你煮得好累,對,先放點油,再放豆腐下去,你別跑啊,油不會吃了你。”真是的,一響他就跳起來了。
“再放多一點鹽,對,夠了,夠了,夠了,會鹹死的。”輕歌垂下眉頭。
上官雩放下鹽:“那不要了。”
“不,你放多點水下去煮著。一會兒,將豆腐撈起來,不要水就好了。再伴些味上去,就可以了。”她不是沒有辦法的。
上官雩想了想說:“行得通。”放了些水下去。
好不容易,豆腐煮好了,他皺著眉頭看這個:“看起來不太好吃。”
輕歌去找筷子:“我試試看。”
“你手髒。”他說,搶過她手裏的筷子,夾了豆腐吃,滑滑嫩嫩的味道在舌尖上,還挺好吃的,這是他做出來的啊,他覺得很好吃。
雖然顏色不像在酒家中吃的一個樣,可是,味道很好。
他溫和地夾起一塊,送到輕歌的唇邊:“你試試。”
輕歌一笑,吞了下去,又扇著風:“好燙啊。”
“叫你狼吞虎咽。”他推著她的肩頭:“走遠些,那邊有熱水,用熱水洗洗手,就可以吃飯了。”
輕歌走過去洗手,滑下喉間的豆腐真的好好吃啊。
還有炒菜的聲音,滋滋作響,這樣的滋味真是好啊。
她是有眼光的,上官雩是一個絕世的好男人,會為她下廚,其實,還很溫柔的。
當愛情來臨的時候,他也在不知不覺的對她好,不是嗎?也溫柔起來了。
洗著手,滿滿是笑在唇角。
“雩啊?你洗碗,還是我洗碗啊。”揚起聲音,想和他多說些話。
“我洗。”他說:“坐著別動來動去。”
“我保證不偷聽。”她像是貓一樣滿足了,聞著那香氣,真的是滿足了。
托著臉看他,上官雩將那七零八落的青菜放上桌,皺著眉:“看著我幹嘛?”
“你唇角有東西。”輕歌輕笑著,然後伸出潔淨的手,將他唇角的豆腐屑給抹幹淨。“好了,吃飯,吃飯了,終於有飯吃了,我肚子都餓死了。”
他吃著她碴呼個沒完的聲音,埋頭吃著飯,可是,那偶爾,調皮的筷子打個轉,菜就落在他的碗裏,這個古靈精怪的李輕歌。
他自己也是莫名其妙的,明明是在生氣的。然後又煮飯,又煮菜。這是從來沒有做過事,然後吃著,他覺得,這很不錯。
很微妙的相處關係,三天來,她硬是拉著他去買菜,再煮飯。
她真的是有辦法,有辦法讓他不得不幹。
也許,他是喜歡做這些的,所以,他總會去。
尤其是看到她臉上笑眯眯的樣子,覺得很好,就這樣。就這樣。或許,心裏有些動了,要拒絕嗎?她是個很固執的女孩子,不容他退縮。
總是不斷地接近他,然後,一一將他的自律給破滅了。
就連自己也覺得莫名,總會陷在她的笑容裏麵。
就如當初對倪初雪動心一樣,那是,喜歡上了她和自在和獨特的認真與可愛。
而現在,心是不會輕易而動的了。
他看看桌上的貼子,華公子居然請他到花船去。
或者,他是該去的。
不再讓李輕歌左右他的情緒,他堂堂上官雩,才不會再給她煮飯。
他一定是在外麵吃太久了,才會自己動手。
換了件衣服,他往外走。
輕歌正在院子裏挑著豆子,叫他:“你去哪裏啊?”
不必她管,不是嗎?她不是他的誰。
也沒有應,他直然地走了出去。
想必,又是性子上來了,唉,上官雩啊上官雩,怎麽就那麽難追呢?很固執。
特別是對老情人,也就是畫畫的主人,倪初雪。
輕歌又鑽進他的房裏看,看著那畫,是很美,可是,她總是歎息,這是他舊情人送的。
牽拉著臉,看到了桌上的拜貼,居然是請他去花船。
哎呀,這不行啊,上官雩,是她發現的,所以,沒有什麽所以,難道喜歡看著自己喜歡上的人,去嫖妓不成。
不能這樣子,輕歌坐下,看著自己的樣子,太素。
得好好打扮一下,讓他驚豔。
華燈初上,十裏秦淮,百裏飄香,胭脂香味,成了秦淮獨特的美麗風景。
花娘一聲一聲的嬌笑,引得人心癢癢,讓人不想把持,就想上去,共度一晚好時光。
輕歌裝扮成男子的樣子,提著一包東西,就到了那指定的花船。
門口的姑娘們一看粉琢玉雕的公子,還捉著一包東西。
以為是初來嚐味兒的小公子,興奮得眼都眯了起來。幾個圍了過來,輕歌吞吞口水:“我,我有朋友在這裏,是他們叫我過來的,上官雩,還有,華公子,知道嗎?”
“公子,來這裏尋歡的都是男人,管他是誰呢?公子,今晚奴家好好侍候你,好嗎?”
186樓
另一個女的推開她:“公子,還是奴家好。”
“我都說了,是朋友讓我來的,不說我便走了。”輕歌才不想和她們纏個沒完沒了的。
“喲,小公子生氣了,好嘛,是有這麽二個人,在梅字第一號房,我們的紅牌紗紗已經在侍候著了。公子,我陪你進去。”
“好。”輕歌抓緊了一下包裏的東西。
裏麵也是靡爛的景你,嫖客的姑娘們,玩得正歡。
上官雩居然來這種地方,她心裏酸酸的。
她知道,雖然是自個喜歡他,可是,他還沒有喜歡上自己,二個間,總是差了好多西。隔著紗,不捅掉,怎麽會牽手呢?愛也是需要女人自己去爭取的。
因為,他很值得。
他也對她並不是無情,因為,他總是不由自主地做飯。
她好喜歡啊,像是一個小窩一樣,二個的溫暖小窩,隻是,他還沒有爬出自己那空洞的心裏來感受著。
戰戰兢兢地上了最上麵的包廂房,輕歌又問:“這上麵有茅廁嗎?”
“自然是有的,小公子,你別緊張,奴家帶你去,奴家就在門外等著你。”
想必那花娘,還以為她第一次來這地方,很緊張。
也是有一些的,看電視總是不如真實的。
“不必,你會彈琴嗎?”
花娘點點頭。
她笑:“那太好了,你到下麵去給我搬台琴到梅字第一號房裏來。彈給本公子聽聽。”
“紗紗小姐很會彈。”
輕歌指頭在她的麵前搖:“我不要聽她的。”
那花娘一樂,還以為遇上了純良的公子,眼淚一擠:“奴家馬上去。”
輕歌鬆了一口氣,進了那裝設華麗的茅廁裏,趕緊換衣服,然後,再梳著發,描著唇。
再出來,是俏生生的一個絕麗女子。
她知道,一個女人是無法進來的,她一直往前走,今晚是來讓上官雩認清自己的。
廊上的一個男人看呆了眼:“小姐。”
“滾。”不是她的目標,她沒好氣地叫著。
推開了梅字第一號的房,她看見了那和一個陌生公子坐一起的上官雩。
她盈盈一笑:“我叫小歌,是嬤嬤,讓我來侍候你們的。”
“小姐。”那陌生的公子居然認出了她,驚訝地叫著。
上官雩臉色一變:“李輕歌,你搞什麽?”
嗚,失敗,為什麽裝得華麗麗的,居然還認得出她。
“給我滾出去,你在這裏幹什麽?”上官雩走近,低聲地怒吼著。
輕歌別過下巴,緊緊地咬著。
他抓著她的手:“回去。”
“我不走。”她堅決地說:“我想要看看這有什麽好的,讓你一請就來。”
他眯起眼看她,一張小臉,還真是和他對上了:“你知道什麽?男人上花船,幹什麽你知道嗎?還不回去。”
“我知道。”輕歌一字一句地說。
然後正眼看著他:“我什麽都懂,雩啊,我要讓你看看,我並不比花娘差,你不喜歡我,你可以不必帶我走了,我想,我在這裏也能安生,你要是喜歡我,你說一聲,就好了。”
她緊緊以瞪著他臉看,而上官雩咬牙:“該死的李輕歌,你愛呆這時在,就呆這裏。”
那紅牌紗紗嬌笑地上來,膩在上官雩的身側:“她是誰啊?”
“挑戰你的人。”輕歌伸出手:“你能彈琴,我必也能。”
“好啊,我倒是看看,有沒有人比我厲害,要是你贏了,我就下去,讓你在這裏侍候著二位貴客。”紗紗輕笑,一臉的自信。
“好。”輕歌看了看那搬琴來的花娘,心裏吞吞口水。是有點對不起她了,不過,那請人上花船的華公子有錢不怕替他花。
二台琴放在一起,華公子讚歎:“好美的李小姐啊。”
上官雩沒吭聲,就坐在那裏,酒一杯一杯地接著喝。
“不知是有幸能請小姐喝上一杯酒。”華公子,又開始他的謙謙風采。
輕歌輕笑:“有何不可。”
自個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將酒杯反轉,涓滴不剩,她甜甜一笑,那醉人的酒窩兒令人看得著迷。
“好酒量,小姐,真是豪爽啊。”華公子二眼看得更直了。
輕歌看著那不吭一聲的上官雩,心裏有些悶氣。
他就陷在他的世界裏,他不出來,他就鑽在那死胡同裏,他明明有那麽一些感覺,因為他不由自主,他也抗拒不了。
可是,他總是拒絕她。
明明自己說,喜歡他。可是,他總是不出來啊。怕再傷害他嗎?
唉,她怎麽會傷害他呢?她多喜歡他做事時候的認真勁兒,還有細事上的溫柔與細心。
這個世上,就隻有一個上官雩,她也不是一眼就看中,而是,越來越喜歡。
紗紗彈琴完畢,輕笑:“這位小姐,該你了。”
很怪異氣氛,也沒有人打破。
輕歌轉轉手,讓自己適應一些。
小時候,總是讓人十萬全能的,什麽都學了一些。
這古琴,她也會,古人的曲子太單調,雖然指法,什麽都造詣很深。
但是從華麗的大體上來看,還是不夠。她朝華公子一笑,看一眼那不吭聲的上官雩,心裏在揪痛著。
玉指輕輕一彈,美妙的琴聲泄了出來。
她彈的是高山流水,由高跌低,低而又升上,指法上的巧妙和華麗的運用。
讓這裏的人都呆住了。
上官雩靠在椅子上,沒看她,而是看著幽幽黑黑的夜。
很美的聲音,李輕歌,她是怎麽樣的一個人啊,她會煮飯,會治牙痛,會彈琴,還會什麽呢?她像是一個秘密的八寶盒子,一旦他打來了那蓋子,就會一直,一直挖下去。
她說,她喜歡他。
他摸摸下巴,喜歡他的女人多了去。
當年的玉貞公主,不就是逼婚的手段也使了出來嗎?隻是,現在的李輕歌不會咄咄逼人,因為情勢和身份上的不同,所以,她隻能用軟弱的法子,不是嗎?
他冷哼地喝下一杯酒,他陷在那一個泥潭裏,很深很深,才抽身出來。
另一個泥潭想拉他下去,他怎麽會再笨得跳下去呢?
輕歌看著他的無動於衷,更是傷懷。指間加大了力道,歡快的曲子一轉,成了哀怨的,那般的愁,如在黑夜之中,看不到方向,如在幽黑之際,看著那燈,慢慢地遠離一樣。
當最後一個琴音消失的時候,輕歌站了起來:“對不起,打憂了。”
她走,她走還不成嗎?為什麽要生氣,而又不敢坦承自己的心呢?
咬住唇,忍住淚,輕歌捂著嘴往外走去。那華公子站起來,一直叫著。
才到樓梯口,輕歌就讓人堵住了。
那滿身是酒氣的男人放下抱著的花娘,色眯眯的眼瞪著她看:“姑娘。怎麽這裏有那麽漂亮的花娘也不讓爺看看,是不是瞧不起爺啊。爺在秦淮也是說得起話的人啊。”
“走開啊。”輕歌的淚忍不住,紛紛地落了下來。
“喲,小美人哭了,別哭啊,我這有酒,小美人要不要喝。”
輕歌隻想找個沒有人的地方哭,可是,很煩人,她一咬牙:“是不是我喝完了,你就讓我走。”
“行啊。”那男的笑眼裏的欲望更深了。一臉壞壞的笑,讓人都防心十足。隻是,輕歌太難過了。他連聽她彈琴都不屑,連看她一眼都不要,好難過,心裏堵得好痛,好痛啊。
將一壇子酒遞了過去,輕歌也沒有多想,提了起來就喝。
“嗚。”她坐下來,抱著酒壇子就哭,哭一會,又喝上一口。
“李輕歌。”上官雩咬牙切齒的聲音傳來:“你鬧夠了沒有。”
“哎,你是誰啊,她可是爺先看上的。”那男人防衛了起來。
上官雩一拳揮過去,打得他滾落樓梯,搶過輕歌手裏的酒壇子一扔:“你在幹什麽?”
“我在哭。”好難過地哭,為什麽,他總是不要她,要丟棄她。
“好啊,嬤嬤,你這裏有人鬧事,來人,給我抓起來,我隻要那個女的。”那惡霸的聲音,在樓下響起。
幾個男子,也看到了輕歌美麗的姿色,也跟著走了下來。
上官雩抓住輕歌的手:“還不快走。”
“你不是不喜歡我嗎?我不走。”她抽噎著。
“回去跟你算帳。”上官雩硬是扯著她的手往那花船的一邊而去。
人追上來了,他抱起輕歌將她丟下水裏,再縱身地跳了下去。
一跳下去,才發現,又沒有聲音了,氣得他叫:“李輕歌,不許鬧。”
沒聲音,她在那裏,雖然不擔心她,可是,沒有看到她,沒有聽到她的聲音,他很不安,而且,她喝了不少的酒,不是嗎?
“輕歌,不鬧了,快應應我。這裏不是安全的地方。”他著急了,遊著水,四處摸索著。
他摸到了她的衣服,再往上看,是她帶淚的臉。
“你怎麽不出聲,跟我走。”
輕歌搖頭:“我不走了,我很累。”
這一點也不像她,她不是喜歡纏著他嗎?他都軟下心來,叫她走了,為什麽還不走。
有些怪。上官雩又貼近了她一些。想摸上她的額。輕歌卻閃開。
他更狐疑了,抓住她的衣服,硬是摸了上去。
他摸到了火熱熱的的觸覺。
“你怎麽了?”上官雩再摸著,覺得她特別的熱。
輕歌拉下他的手:“沒事,別管我就行了。”
“沒事才怪。”他拉著她:“回去再跟你算賬。”
輕歌抓著蓮莖,不想讓他拉著走,可是,一斷,反而刺到了她的手,她忍不住叫痛。
上官雩停下:“叫你走你不走。手伸出來。”
輕歌將那手伸給她看,借著花船上黯淡的光采,能看到一些破皮,他胡亂地擦拭:“不痛了。”
“痛。”她還是堅決地說。
他有些無奈:“那回去上藥,總成了吧 ”
“我不要跟你回去了,你不喜歡我,回去做什麽呢?”輕歌想要逼他。
從他的手間抽出手,然後,往湖心遊了出去。
上官雩手裏一空,也沒有多想,就追了過去。
隻是輕歌可比他好多了,潛水厲害,隻是晚上看不清楚,她也不敢去潛。
上官雩抓住她的腳,用力地往回一拉。
輕歌整個人都撞在他的胸前,又痛得唉唉叫:“嗚,你幹嘛總是拉著我呢?你又不喜歡我。”
“你。你除了這句,能不能說點別的,給我上岸。”
“我頭好痛。”為什麽,他怎麽樣也不肯說。
上官雩心軟下來,歎了一口氣,一手抱著她的腰,一手輕輕地給她的揉著:“不痛了吧。”
“痛。”她軟軟地叫。
這聲音,似乎穿越好多的東西,直到他心裏最軟的那一層。
軟軟的身體,就依在他的身上,喜歡她?
見鬼,就是放不下她而已,口氣一硬:“回去再跟你算帳。”
輕歌抬頭:“那我不要跟你回去了,我又不是你的什麽人。我自個走,我有手有腳,不會餓死的。”
他抓牢她的腰:“再不聽話,我抓你的頭發。”
唉,為什麽他總是不說呢?她是不是,好失敗。
身體越來越熱,在浮著一樣,隻能依著他的力道,往一邊暗處遊去。
她覺得身體裏,有一股火在燒著,想要靠近她。
猛地拍拍腦袋:“你放開我。我不要回去了。”
“發什麽瘋。”他箍製著她的腰。
“我,我不是發瘋,雩啊,我想,那喝下的酒裏,有加了一些東西,所以,我很熱,你走開一點啦,你又不喜歡我,不是嗎?”還是有些氣恨啊。
187樓
她的什麽尊嚴啊,麵子啊,都丟開了。還是換不來他的誠心相待?他是一個怕愛的人。可是,這樣的男人,一旦愛起來,就至死方休。
她沒有打算放棄他的,隻是,讓她緩一緩再說吧。
上官雩一怔,低聲地說:“沒事,回去我煎點藥給你吃。你得學會教訓了,女人家,這種地方也來,看你下次還敢不敢。”
輕歌哀怨:“你們男人就可以嗎?反正我無牽無掛了。”
“你就非要這樣說。”他在水裏,一巴掌就打在她的屁股上:“上去再算帳。”
“哪我不要上去了,你打我。”輕歌一頭撞在他的胸前。
這也算是親密嗎?應該算是的,心裏輕輕以歎了一口氣。
上官雩揉揉她的頭:“還撞,不痛嗎?”
“好熱。”她輕聲地說著。
上了岸,腳還有些飄浮,上官雩半蹲下:“快點回去。”
輕歌心裏一個高興,趴了上去。
其實在冷水裏泡一泡,那酒勁,已經醒來幾分了。
他的背很寬厚,很暖,她雙手環緊他的脖子,聽著他的心跳起,她好喜歡這樣靠近的感覺啊。
隻是,身近,而心還沒有抓到。
“雩啊,我給你唱歌好不好。”她好感傷,想到了一首歌來代表彼此的關係。
也不管他願不願意,就輕聲地說:“愛我的人,和我愛的人。”
“女人家,少一天到晚掛在嘴裏。”
“隻是你,我才說的。雩啊,你為什麽要我回去呢?”
上官雩停下,然後又大步地走著,沒有出聲。
輕歌低下頭,在他的脖子上輕輕一吻:“我想,是我該放手的時候,我不再逼你了。明天我會過我的日子。”
他還是沒有說話隻是,抓緊了一些她的腳。
開門,然後關門,再進去。
將她放在石桌上,他去找了一些藥丸給她吃。
夜裏,蟲兒還在叫個不停。上官雩透過窗看著那在石桌上伏著的人。
有些歎氣,他不想再受傷一些。
第二天一直到中午,也沒有聽見有人來敲他的門了,也沒有煩他了。
甚至院子裏沒有聽到她的聲音,他嚇了一跳,她不會是走了吧。
趕緊跳了起來,就跑出去:“李輕歌呢?”
“輕歌啊,她好像跟陳大夫出去了,二個人說,去秦準喝蓮子冰了。”夥計奇怪地看著他:“少爺,你的鞋子穿反了。”
他又急著回去,穿好衣服,穿好鞋子就出去了。
他沒有回答她,她急什麽呢?他邊走邊想,明明,他可以就此不理會的。
可是,阻止不了腳步往那秦準的河邊去。
這裏,和倪初雪,有很多的記憶,可是,他現在沒有心思去想。
就想找到她。
遠遠地,看到了陳大夫,他臉色不善地問:“李輕歌呢?”
“哦,她啊,她說去看畫仙大賽,所以,我一個人先回了。”
上官雩皺著眉,這丫頭也不常出去啊,竟然就一個人跑出去了,也不怕遇上什麽人。
加快了腳步,朝那熱鬧的一邊去。
又是一年一度的畫仙比賽,而她的身邊,有了另一位她愛的人。
他沒有時間多停下來看,她的畫,總是驚歎四座的。
他站在高處,四處地看著,人來人往的,那死丫頭,在那裏呢?
在那幽靜的一角,在那柳條之上,輕歌輕快地在那裏蕩著。
她轉身的那一刻,看到了那焦急著找她的上官雩。
她輕笑,可是,不想叫他。
他為什麽急著找她呢?一定是找她的,因為看到那穿著差不衣服的人女子,他會上前去看看。
歎了一口氣,看著水中的倒影。
她一點也不開心啊,可也不想悶著自己,畫是很美。可是,哪有她鑽得進的份。
別人一擠,她就怕痛,就出來了。
“李輕歌。”上官雩氣喘喘地站在她的身後,撫著柳樹直喘氣。
終於找到她了,像是被人遺落了一般,她在這裏。可是,她一回頭,臉上是淺淺的笑。
“你也來看畫啊。”她說:“倪初雪畫得很好,很多人看,我都擠不進去。”
“你發什麽神經,一大早跑出來,現在都中午了,還不回去。”他黑著一張臉,眼裏的緊張,卻慢慢地消散。
輕歌自在地蕩著:“秦準好風光啊,秦準的書生才子,也比比皆是,我在想,我能不能遇到一個真正的謙謙君子。”
上官雩冷笑:“你,李輕歌。”
“嗯,是啊,就我。”她抬起小下巴。
他抓住柳條,不讓她再蕩:“難。”
“才不難呢?我也有幾分姿色。”
“難看死了。”他說話從來是不客氣的。
輕歌輕笑,抬起眼看她,如黑玉一般的眸子,好是可愛。
“雩啊,你心裏的天仙,是很漂亮,可是,並不是全部人都愛天仙的,醜丫頭,也有醜丫頭的春天。”她也不醜,說實話。是他太挑,什麽人在他的眼裏,都能挑出很難堪的毛病來。
沒有一些自信的,還真是拖著尾巴就溜走。
“哼。”他冷哼。
輕歌跳下來,朝他笑:“不如,我們來試試,我也不去打招呼,我就站在這裏,要是有人來搭訕,你就輸了。”
“無聊。”他靠在樹上,看著遠方的熱鬧,喜歡二個人靜靜的。
“這不是無聊,這是證明。哦,不用了,你看,華公子過來了,我想,他很記得我的。”
上官雩一笑,抓著她的肩說:“是嗎?”
“當然了。”他笑什麽?笑得那麽奸詐一樣。
輕歌眯起眼,看他,很好看,越笑越好看,哦,她不是要這樣的,而是,要知道他笑什麽。
華公子走過來,上官雩一抓輕歌的肩頭,將她推下水裏去,再跳下去。
“怎麽樣?”他說:“會嚇著人吧。”
“你。”輕歌心跳得厲害,然後潑起水往他臉上潑過去:“你耍賴。我才不信,我叫他一聲,他指不定會下水來個英雄救美。”
他遊近她,好近好近,讓她臉開始紅了。
他將她的頭壓在水裏,再撲下去,胡亂地吻著她的臉。
抱起她的頭:“這樣呢?還敢有人來嗎?”
“不會有了,但是,我需要你的解釋。”她心在顫抖啊。
他埋下水裏去,向外遊著:“你追上我,我便會告訴你了。”
輕歌心裏一個興奮,潛下水裏遊了過去抓住他的衣服,壓住他的頭不讓他起來了。
水中,他朝她輕笑。
她閉上眼,印過唇去,別讓她喜歡的人讓水給淹死了。
上官雩抱著她的頭,輕輕地吻。
嘩啦的一聲,抱著她衝開水麵,大口地喘著氣。
“我追上你了。”輕歌低聲地笑著。
“我是故意讓著你的。現在,你得給我坦白,你是什麽人?你會不會離開,我才會考慮。”在那蓮荷的深處,輕聲地低語著。
他是認真的,他也不想去解開心中那麽多的為什麽了?那隻有一個原因,就是為她而吸引。
她喜歡他,這個女子很大膽,如果不是一而三地說,他會當作看不見。
她很特別,真的很特別,很美,很愛笑,很喜歡叫痛。
如果要認真去麵對一份情,那麽,他要確定,她會不會離開他。
受過創傷的心,不想再痛一回了。
輕歌認真地說:“我不會離開,除非你叫我離開。”
曾經,也有這麽一個女人跟他說過一樣的話,可是,最終她也不是他的。
誓言算不上什麽?他不想再去相信。
他順從了心裏的一些動作,可是,他還是不太敢全部心放了下去。他對情之一事,是無可奈何了,在看到她獨自一人在那裏蕩著的時候,他覺得空落的心,填回來了。想去寵她,想去跟她說說話,就這樣子,這就是喜歡。他知道,不知在什麽時候開始的,她就無孔不入,慢慢地鑽入了他的生活,鑽入了他的腦中,鑽入了他的心裏。李輕歌,怎麽一個李輕歌啊。
輕歌一笑,直起身子,在他的唇角一吻:“說再多,也隻是空說,用事實事證明,不是很好嗎?”她又浮下水裏,如魚一般地遊著,她很高興,想要發泄啊。
上官雩摸著唇角的吻,還殘留著她清香的氣息。
“來追我啊。”輕歌冒出頭,歡快地朝他叫著。
“死丫頭。”他輕喃。
輕歌手快地抓了一條魚,朝他扔過去:“雩啊,接住魚啊,晚上吃哦。”
他沒下水裏去,也不動聲色。
然後,那丫頭就怕了,遊了回來,叫:“雩啊,你不會潛水,別玩了,快起來。”
他抱著她的腰:“不是很輕易就將你給抓住了。”
輕歌別過臉去笑,再看他,他又垂下臉去了。
她可愛的上官雩,還害羞啊。
她會一步一步,走進他心裏麵去的。
他也是怕寂寞的,不是嗎?所以,他親了她。
二人同心合力地煮飯,吃完飯,麵麵相覷,真是無聊。
“是不是要數星星。”輕歌抓著發把玩著,在這裏,一到晚上,不睡覺還真沒事可做。
上官雩在那翻動著書,沒說話。
對麵的樓上,有人請來了戲子,一聲聲地唱著,和著,好不熱鬧。
他放下書:“想過去瞧了?”
“才不想呢?”她轉回頭笑。守著他一個就好了,她也不是貪熱鬧的人。
“雩,你說,為什麽你會從了你的心啊。”
好想聽他說喜歡,可是,他是緊閉了嘴,怎麽也不開口。
“有什麽好說的。”他也不知道,現在是恢複過來以往的冷清,可是,沒有後悔,就是有些不太敢相信。
他的膽量,在那一次情役之後,也變小了。
“嗬嗬,你聽,好好聽的曲子哦,不如我們來跳舞吧。”輕歌圓亮的眼神看著他,一臉的渴盼。“我從小就想啊,能和自己喜歡的人,在月光下跳個舞,多好啊。”
“別鬧了。”他不擅於去怎麽去談情說愛了。
輕歌合上他的書,拉著他的手:“來嘛,來嘛,我教你跳,你隻要拉著我的手,就好了。”
“聽著那曲子,輕輕的,是不是。嗬嗬,別踩我的腳啊。”輕歌跳起來:“痛。”
“那還跳嗎?就愛貪玩。”
輕歌卻拉住他的手:“跳。”
“看好了,我先跳,然後,我轉到你身邊,你拉住我好不好。”
她輕輕地踮起了腳尖,跳著芭蕾舞。
那燦爛的月光下,她猶如一個仙子一樣。
很輕,很美,她一個轉身,就對著他笑,那多情的眼眸,如雲裏霧裏一般,讓上官雩驚呆了,好美的輕歌。
然後,她俏皮的一個旋轉,往他身邊轉來。
可是,上官雩看呆了,以至少最後一個圈轉到,沒有及時出手去拉住她。
輕歌非常恐怖的摔在地上了。
“好痛。”嗚咽的聲音將他從那美妙的境界裏叫醒。
才發現輕歌摔在她的腳下,他忍不住笑了開來:“還敢跳嗎?”
“你不接住我。嗚,好痛。”一拳捶上他的胸:“你是故意的。”
“有個小妖精在跳舞,誰會想到,會摔跌。”他笑,拉起她:“哪裏痛。”
“腳痛,手痛,身體痛,眼睛都痛。”
他笑出來:“連眼睛也痛?”
188樓
“對,瞪你,瞪痛了,你好可惡。”
他撫著她滑嫩的臉:“輕歌,你真可愛。我想,我是喜歡上你了。”
渾身也不痛了,她捏捏他的臉:“你再說一次。”
他又開始臉紅:“輕歌,我、、、、”
“嗬嗬,什麽也不必說了,我明白了,我聽到了,上官雩我的上官雩。”她抱著他的頭,湊上一個香吻:“我纏定你了哦,你得養著我。”
這是一個纏人精,可是,他並不拒絕她的靠近。慢慢來吧,他不急。
“別吃太多了。”
“嗬嗬,沒錢了,我幫你賺啊,我會很多東西哦,我小時候,學過,廚巧還會跳舞,會唱歌,會算帳,會治牙痛。”
他冷哼:“那麽餓得半死不活地在我門口。”
“這不,緣份啊,不然我怎麽遇到你。”
“你真是厚臉皮。”他笑著捏捏,不惶認,心裏很喜歡她這樣說。
如果不是她這樣主動的女子,他也不知道,要怎麽樣,才會走出這一步。
“太多人追你了嘛,你看,每天都多得不得了的人,在排隊,就是想要看看你,說說話。”
“笨丫頭。”他拍拍她的肩:“你又了解我幾分呢?”
“不了解。留著慢慢了解就好了。要不然,你就跑了,我想,我也隻能隨便挑個不錯的人嫁了。”
嫁?他不喜歡她用這個字眼。
李輕歌是可愛而又有主見的人,雖然纏著他,可是,是個帶著陽光的女子,很燦爛。
她試著站起來,可是,痛得她嗚嗚叫:“我腳歪了。”
他歎口氣:“你就是一個麻煩精。”
“嗬嗬。”苦笑著,將腳伸到他的膝蓋上:“你是大夫。”
真好啊,原來,和一個大夫談戀愛,很值。
小巧的玉足在他的手裏揉捏著,痛得她唉唉叫:“雩啊,輕點,輕點。”
“看你還敢不敢跳。”不過,他好喜歡她跳。那旋轉的美麗,是從來沒有見過的。
他不想讓她在任何人的麵前展露出來。
“好痛。”她抓著他的手:“不要揉了,我想,明天會好一些。”
“遲了。”他用力一按,將她腳的筋給拉順了。
“嗚,好丟臉。上官雩,你的骨子裏,也是壞透了。”
“是嗎?”他輕挑眉:“那你還敢喜歡?”
“就是喜歡。你得抱我回去睡。”
上官雩攤攤手:“男女受受不親。”
“你去花船的時候,還不是抱著女人,你又不說男女受受不親。”她可還記得。
上官雩歎口氣:“你怎麽越來越難纏了。”
抱起她:“這樣行不行。”
輕歌在他的耳邊低語:“雩,我們上床吧。”
上官雩一個趔趄,連帶著她一起摔在地上。
“嗚。痛。”輕歌又開始叫痛起來了。
上官雩連脖子也紅了,急著想往自己的房裏跑去,可是一個不小心,撞倒了那曬藥的架子。撲騰地響著。
害輕歌也開始不好意思來,男女喜歡就可以啊,他有必要這樣子嗎?
“痛啊。”她揚長聲音。
上官雩歎氣,板著臉說:“別再胡說。你是一個女兒家,怎麽可以這樣說,你就不怕別人占你的便宜。瞧瞧你,一點樣子也沒有。”
還是無法丟下她,去抱起她往她房裏走去,一雙眼警戒地看著她,怕她再說什麽一樣。
輕歌嬌羞地笑著,到最後無法隱忍地大笑。
她想,她真的是找到一個寶了,上官雩會是一個好夫君的。
“還笑。”他板起了臉,根本是拿她沒有辦法。
她又蜻蜒點水一樣地,在他的臉上一吻:“我想,我越來越喜歡你的。”
她知道他心裏的情傷,當然無論是誰,受過一次傷,都會對愛情警惕起來的。
上床,對於上官雩來說,一定是代表一生一世的事了。
追她的人很多,無不想把她弄上床去,她很聰明地保護著自己。
如果不是真的想珍惜,那麽,這些會變得沒有什麽好思量的。
她眼眶有些濕了,很少有人這樣罵她啊,也算是一種珍惜和保護。
“很痛嗎?”他將她放在床上,看著她皺著臉。
“嗯。”她點頭:“腳也痛,心也痛。”
沒好氣地看她,這丫頭,就是點子多,心眼多。
還用單純的樣子來拐人。讓人不自覺地沉淪在她的笑容裏。
“你啊。”他點點她的額頭:“給我規矩些。”
“隻喜歡你一個,隻跟你一個人說。”她笑得好甜。
“別一天到晚掛在嘴裏。”
“好。”她聽話地說:“晚安了。”
蓋上被子,暖洋洋的,她覺得和他,又進了一步。
他笑笑,關上門去撿起那石桌上的書就往房裏去,輕歌,一個李輕歌,就這麽住了進來。
他沒法子拒絕,於是,他接受了。
這種感覺,還挺好的。
知了一個勁兒地在頭上叫著,吵得人好不安穩。
一個絕色的女子在丫頭的陪伴下,進了上官藥鋪,一進門,就指名要打上官雩。
正好輕歌端著自製的涼粉出來給大家吃,看那那絕色的女子,未免多看了二眼。
“上官雩不在嗎?”女子有些不屑地看著正在抹桌子的夥計。
“請問小姐找我們少他有什麽事,我們少爺現在不坐診。”
少爺轉了興趣,現在一天就研究著有什麽好吃的,讓他們也有不少的口福。
“去告訴他,殷梨香來找他,他不敢不見我的。”
“對不起,沒聽說過。”夥計也橫脾氣,不愧是在上官雩手底下做事的。
輕歌放下涼粉,多看了二眼:“小姐找他有事嗎?”
“關你什麽事?你們別給我打哈,上官雩,熟得很呢?快去叫他出來。”殷梨香一臉的蠻橫。
上官雩揭開了布蔓:“我以為那裏來的烏鴉在叫著,有什麽屁事?”
“不舒服。”殷梨香挑挑眉。
“陳大夫。”上官雩冷聲叫:“給她看一看。”
拉住輕歌的衣服:“別偷懶,該你洗碗了。”
“上官雩。”殷梨香沒麵子,黑著一張俏臉。
“殷大小姐,沒事,少在我這裏耍脾氣,我不會像倪初雪一樣容忍你的。”
“難道,你就不想我姐姐了,她是誰?”她一手指著輕歌。
輕歌甜甜一笑:“雩的女朋友啊。”
“關你屁事,你為以我上官雩就會死在你殷家的死裏嗎?廢話,這世上,除了倪初雪,多的是女子,這世上,沒有女子,你也少對我大呼小喝的,從來,我就沒有吃過你一套,要不是看在倪初雪的麵子上,根本就不會理你。”
“說得好好哦。”輕歌拍手。
可上官雩拉住了她的小發辮:“小丫頭,去洗碗。”
“不要嘛,好熱。在這裏納納涼,聽聽你舊情人的事。”
不悅的眼瞪著她:“你想直接成為舊情人嗎?”
“不。”輕歌笑笑,看著殷梨香眼中的那抹驚憤,還真是,人家雩才從她姐姐的手裏解脫出來,她還以為能愛屋及烏,轉移一些愛給她一樣。
她勾住上官雩的手臂:“一起洗,你就可以不吃那涼粉了。”
“少來,到後還不是要我洗幹淨。”他親昵地捏著她的鼻子:“你也騙不了我了。”
“是嗎?”輕歌笑著轉轉手腕:“最近我聽說,京城有人來找你,你不想去,可是我有點想去那繁華的地方看看了。不知是怎麽一個樣子、、、、、”
她整個人讓他抱了起來,在眾人的目瞪口呆中,攔腰抱著她進了後院。“李輕歌。”
“我就知道,你的事,你都不讓我知道。”她仰高了下巴:“不是嗎?我收拾收拾,明天四處轉轉。”她一直等他開口,可是,他不說。
上官雩歎了一口氣:“李輕歌,我不過是叫你洗個碗。”
“洗碗可以,就是,我想知道你的生活嘛。你都不告訴我,你是不是,就想一輩子這樣呢?”感情在升溫,而他,卻是原地踏步一樣。
“有什麽好說的。”他別過頭。“你越來越過份了。”
是嗎?她越來越過份,她不悅了。
抓著他的頭搖啊搖:“死雩。”
“你說什麽?”他眯起眼。
輕歌跑一邊去:“我去吃涼粉。”
“我聽見你罵我。”他彈彈耳朵。
“沒有。”他很計較的,輕可踮起腳尖,給他塞進一塊涼粉:“好吃嗎?”
“還好。”他輕嚐著這種滋味。然後,他輕輕地的說:“輕歌,明天我帶你上京城吧。”
189樓
半個多月慢悠悠的速度,終於到了京城。
他的地方,一個京城,就有幾家上官藥鋪,輕歌越來越是佩服他。
可是,到了京城,他有一個家,他不常回去,也沒有帶她去見過他的娘。
讓她住在客棧裏,這讓輕歌有些歎氣。
難道,他想長長久久這樣子嗎?
她在京城裏走著,有一種感覺,似乎,關係越來越困住他們了。
就像現在,他就顧自一個人走著,也不管她有沒有跟上。
輕歌脾氣一上來,不走了。蹲在跑的一側。
一個孩子上來,捧著破碗:“大姐姐,給點吃的吧。”
輕歌一摸口袋,還有幾個銀子,就說:“我給你買些東西,你想吃什麽?”讓孩子去買的話,老板隻會欺負他。
“隻要是吃的。”孩子吞吞口水。
輕歌走進那裏麵去買包子給那孩子吃。
上官雩一回頭,竟然沒有看見輕歌,嚇得出了一身冷汗。
天啊,這京城人來人往的,她也不怕讓人拐走了。他往回走,越走是越怕,人呢?怎麽看不見了。他放開嗓子大聲地叫:“李輕歌,你在哪裏?”
輕歌聽見了,沒有理他。
她也是有脾氣的好不好,不要把她的忍讓當成是她的性格,上官雩啊,擺在他麵前的愛,他就不懂得要珍惜了,也不知道,他還在想什麽?
她不會讓他受傷的,可是,他還在怕她消息一樣。
她想通了,她在這裏,估計就是和緣份有關,而她唯一動心的人,隻有上官雩,不是他,還有誰呢?如果沒有好好地抓住他,那麽,她能長久地留在這裏嗎?
說實話,這裏什麽也沒有,什麽也不方便。可是,她忍下來了,這裏有一個上官雩就好了。
若即若離的情感,她不喜歡,真的不喜歡,沒談過感情,可是,她也知道別人的感情是怎麽走的,反正,不是她和他這樣子。
“李輕歌。”焦急的聲音又有街的那邊響起。
輕歌就捧著下巴看著,看著那焦急著尋找她的男人。
他也會這麽焦急,是不是,真的在乎她。
“李輕歌。”這一次用吼的了。輕歌一聽,眨了下眼,估計一會兒,他會氣得又罵她了。
反正終究到底他要罵人,她就多看一下他找她的樣子。
他一回頭,看到了她,卻是氣恨得一咬牙,瞪著她,然後沒有過來,甩頭就離開了。
輕歌趕緊跳起來追著,天啊,他是真的生氣了。
他好小氣哦,也不能開開玩笑,不就是沒有應他嗎?
“嗬嗬,雩啊,你找我啊。”她跑上前去抓著他的手。
他用力地一甩,不要她碰他。
“雩啊,你生氣了,我去買了包子給那小孩子吃,然後,我累了,找不到你,我就坐在那裏等你啊,我知道,你不會不來找我的。”輕歌小聲地說著好話,怕是得罪他啊。
上官雩回過頭狠狠地看著她:“李輕歌,你聽見了也不應我。”
“我,正要應你呢?”她小聲地說著。
“你很高興嗎?看到我這樣找你,滿大街地叫你,你是不是很有成就感。”他氣喘喘地說著。她不知道,她真的嚇到他了。
一回頭,竟然是空無一人。
“雩,你也不等我。”她有些委屈地叫著。
“李輕歌,別跟我玩這些。”他惱怒:“你知不知道,京城裏有多少人,無緣無故的失蹤。”
“我知道,人世間都是險惡的,不可以隨便相信別人。”她點點頭。
“那你還給我走。”他氣死了,滿大街的人,都看到他失了心一樣地叫著。而她卻坐在一邊看著:“很好玩嗎?”
輕歌搖搖頭:“不好玩,雩,對不起嘛。”
“對不起,對不起,李輕歌,別跟著我。”他是真的生氣了。
“雩,你不要這個樣子嘛,我一直想跟你談談。”
“對不起,沒有什麽好談的。”他搖搖頭,一個人往遠方而去。
輕歌氣憤地叫:“雩,你怕什麽啊?”
怕愛嗎?愛情並不可怕的,他受創過心,她知道,她想撫平她,可是,他一直不給她機會。
他喜歡二個人煮煮飯,聊聊天,可是,再說些什麽,他就噤聲了。戀人,真的不是這個樣子的。
他給他下了一個圈,就在圈裏麵。
他叫她不要跟著他了,可是,她能放手嗎?
她好喜歡上官雩啊,不可以這樣就放手的。
輕歌又坐在上官雩的藥鋪裏,卻趴在那裏嗚嗚哭著。
幾個大夫關切地問她:“輕歌啊,誰欺負人了。”
她委屈地叫:“上官雩。”
正在裏麵喝水的上官雩差點就噴了出來,他什麽時候欺負她了,是她讓他找得像瘋子一樣,反過來,怎麽就哭了。還說他欺負她,李輕歌真是過份。
“這樣子啊。”幾個大夫為難了,難道聯手去教訓他們的少爺嗎?
“別哭了,輕歌。”隻能這樣安慰。
“我要回秦淮了。”她大聲說著:“我走了,我是來跟你們說一聲的。”
大夫們麵麵相覷,誰都知道上官少爺和輕歌之間的關係。“不跟少爺說一聲嗎?我去叫。”
上官雩側起耳朵聽。
輕歌卻搖頭說:“不用了。我心裏好難過,我心裏的好痛,所以,我不想再在京城了,我想回秦淮去,或者從哪裏,可以遠離這裏,永遠的離開這裏,這裏的人,沒有關心我的。”
她擦擦淚:“好了,我走了,你們不要送我。”
朝他們露出一笑,她踏出了門坎。
走得好慢好慢,還買了一串糖葫蘆吃,就等著他追上來。
可是,越等越是心急,他真的不來嗎?手中的糖葫蘆,變得索然無味了。
他真的不要她了嗎?真的不管她了嗎?
上官雩在裏麵聽得真真切切,輕歌的話雖然有些水份,可是,聽到她說,她要永遠地離開,他心裏竟然揪痛起來。
看到她真的離開了,心裏似乎有一個洞,越來越空,越來越痛。
他衝了出去,不知道那丫頭往左邊走了,還是右邊走了,於是,他跑一會左邊,又怕錯過了她,又往右邊跑去。
輕歌看到了他,露出了輕笑,揚揚手,甜甜地叫:“雩啊,我在這裏。”
他來了,他終於來了,她知道,他不會丟下她一個人的。
他大聲地說:“李輕歌,你別走。”他跑過去,她跑前來。
他擁住了她:“輕歌,別走。”
“為什麽?”
“我喜歡你。”
“看不見。”
“我愛你。”
“摸不著。”
他壓她的頭,在街上,就給她一個火熱的吻:“那這樣呢?”
“我愛你。”她嫣然一笑,美麗的眸子裏,隻有他的存在,他一個人的存在,熠熠生輝,光采奪目。
“你是個妖精,你偷了我的心,你就休想跑了。”他抱住她,重重地二巴掌就打在她的屁股上。
輕歌嗚咽:“好痛。”
“還走不走。”
“你對我不好,我就走。”
“輕歌,對不起,我是怕,我不知道為什麽怕。”他坦誠地說了出來。
輕歌抱著他的脖子,軟軟地說:“我知道,情到了深處,就會怕,我也怕,可是,我一怕起來,你就跑了。”
愛到深處隨風飄,情到深處,總是心裏不安。
“丫頭,你懂得好多。”他有些讚歎,這麽美這麽可愛的輕歌,真的是完完全全地屬於他一個人的嗎?他最怕,又是一個玩笑,他玩不起了。
輕歌輕啄他的唇:“嗬嗬,我隻是想要讓你自投情網。”
“丫頭,你玩真的嗎?”他認真地問著。
“當然是玩真的,上官雩,你跑不了,我賴定你了,纏定你了。你想,這個世上,誰還受得了我的不受道教條規的約束。”他包容她半夜的跳舞,在馬車上,胡亂地唱歌。
而且,她可以耍耍小脾氣,就等著他來哄。她喜歡極了他,這天底下的男人,再好的,她也不要了,隻要他。喜歡他寵她的感覺,好美,好甜。
他輕歎:“那你再纏緊一些。”
她可愛地點點頭:“你得背著我進去,不然我很沒麵子的。”
捏捏她的下巴:“調皮的丫頭,不進去了。”
“那帶我去采藥,我喜歡吃山上的野果子。”她俏皮地說著。
“上次拉肚子的事,倒是忘了。”
“不怕,反正,你是大夫。”拉著他的手就走。手上的糖葫蘆朝他的嘴裏塞去。
他搖頭閃開:“我不吃這些,小孩才會愛吃。”她是一個長不大的丫頭,不要長大,就這樣。
輕歌硬是要他吃:“那你就做做小孩子,好吃嗎?”
真是,還有些野蠻呢?他咬著酸甜的果子,這一種滋味,很小很小的時候,才試過。其實,也蠻不錯的。
“誰規定,你就要長大啊,人要學著年輕,才好嘛,”她甜甜地笑著。
“你喲。”他心裏甜蜜蜜的:“你愛去哪裏,就哪裏?”她不是難過嗎?沒有想到,她會主動叫他,不讓他無頭蒼蠅一樣地亂找著,她總是不同的,和任何的女子都不一樣。
其實,承認了自己所有的心事,並不是很出糗的事。
輕歌是不會嘲笑他的,她真的是像一個妖精,將他迷住了。
將倪初雪的影子,全都趕了出去,有時還會氣氣他說,你的舊情人。
他就挑眉問:“你倒是不介意,大方得很。”
她還很自在地說:“沒有什麽啊,因為我來得遲了,還沒有參與你的生活,不可能要求你是一張白紙吧,嗬嗬,以後,就我一個了。”
真是奇怪的丫頭,總之,心裏,就是讓她一個人填滿了。
都是她的笑,她的嗔,她的嬌柔和可愛的樣子。
一手提著她的腰,她還自在地提起雙腳,快活地笑著:“快走快走。”
動不動就撲入他的懷裏,他歎氣:“女兒家不要這樣子。”
“嗬嗬,你像我的爹了。”她嘻笑著。
他無可奈何,摸著臉:“我有那麽老嗎?”
“還好,老一點才會疼娘子,你老今年貴壽。”她俏皮地打恭問著。
為什麽總有人說他老,他歎氣:“不管我今年多老,你還得等我一年。”
“為什麽啊?”等一年,好長哦。
“我在我上官爹的墳前起過誓,要到三十而立的。”反正快到了,就守到那時也成。
輕歌拉長了聲音:“啊,三十不到?”
“啊什麽啊,小丫頭。”他抓住她的手:“你以為我多老,四十,五十。”
“六十。”她笑著擾亂他的發:“老腐敗一個了。”
“反正不管,再老,你也得嫁我。”
真好聽,從他的口裏說出這麽一句話。
不過,要等一年,會不會太久了哦,嗬嗬,上官雩是一個負責的人哦,真的很負責的。
她想,想挑戰一下他。
背靠著背,還不斷地用頭撞他,這丫頭,沒有一刻安份。他抓過她:“別撞,一會又叫痛,沒有人比你更怕痛的了。”
“那你親親我。”她眯起眼,嘟起了紅唇。
真的是魔鬼啊,在引誘著他,他用手擋著:“李輕歌,你是妖精。”
“嗬嗬,那邊有個水潭,跳下去吧,我給你把風。”
“是嗎?”他咬著她的手指。將她往水裏一丟:“你也別想幹爽。”
丟在水裏,她沒有生氣,這樣的上官雩,才是她喜歡的啊,關於那個什麽一年之後成親的,好久哦。呃,真的太久了。
190樓
輕歌深吸了一口氣,敲敲上官雩的房門。
他正在束發,古代的男人真是奇怪,頭發留得那麽長。
輕歌從後麵抱著他的頭:“我幫你。”
“你會嗎?別忘了,你的發,還是我給你束的。”李輕歌是個笨蛋,什麽也不會。
“嗬嗬,我要是會,你就沒有這項福利了。”
“哪你就是偷懶了。”
“沒有的事,我多勤快的一個美少女啊。”她接過他手中的發,卻慢慢地纏,慢慢地纏著手。
上官雩真是拿她沒有辦法:“輕歌,別玩了。”
“才不是玩呢?雩啊。”她抱著他的頭:“為什麽要等一年成親啊,你就不怕我移情別戀嗎?”
他手一緊,掐住了她的腰:“你敢。”
輕歌坐在他的腰上,勾著他的脖子,無辜地說:“我敢的哦。”
“不許。”他霸道地說著,在她的脖子上一吻,吸出一個紅點。
“女人的青春有限,我都十九了,再遲一些,我老了。”她把玩著他的耳朵:“一年後的事,太久了。”
“可是小妖精,是我跟我爹說的。”捏著她的鼻子:“十九,我倒以為你才十五呢?”
“嗬嗬,我漂亮嘛。”她可愛的眨著眼睛。
上官雩搖頭:“漂亮的小女孩,不能隨便坐在男人的腳上,知道嗎?男人可不都像我這樣君子的。”
輕歌指著脖子上的酸疼之處:“君子是不可以這樣吻一個女子的。”
“好吧,半斤八兩。我該起去藥鋪看看了。”
“你不回家的嗎?你家不就是在京城嗎?”她還是不肯放開。
“唉,那家,誰都不會喜歡回去的。”他一歎,關於他的事,這丫頭,就是有辦法,連陳年舊事都挖出來。
輕歌咬咬唇:“那我們要一輩子住在客棧裏嗎?”
他挑挑眉:“當然不會,我會買下房子,就我們的家。”
她一笑:“不要有石頭的哦,我怕摔跌,我要晚上,和你跳舞。”
“我估計你跳不成,三十而立啊,你得快點生個孩子,我喜歡孩子。”
“嗬嗬,誰不喜歡。雩,我們先生孩子,再成親好不好。”
上官雩差點沒讓氣給哽到,瞪她一眼:“你說什麽話。”
“人話啊,我知道你越多,我就越怕別人把你搶走,而且,你三番二次要趕我走,每一次都沒有走成,要是下一次,我脾氣一上來,我就真走給你看,到時候,我們錯過了,怎麽辦?”她也沒有安穩的感覺,偶爾間的小吵,也怕會成大吵。
他很負責,就讓他徹底地負責,然後,嗬嗬,她會享受遲來愛情的美好。
錯過,唉,他討厭這二個宇。
“輕歌,你幹嘛。”他驚叫。
“噓,別那麽大聲嘛,我腳痛。”她坐在他床上,撩起了裙子。
白嫩的小腳就露在那裏,引誘著他。
“李輕歌。”他頭痛。
“嗬嗬,來給我揉揉嘛。不然我去找大夫。”她又要跳下床。
“不許。”他拉了一張椅子坐近,抓著她的腳揉:“沒事叫痛。”一捏她的腳間穴道。
痛得她嗚叫:“雩啊,你是謀財還是劫色啊。”
“你說呢?”
“劫色好了。”她笑著一拉他,讓他摔在她身上,輕輕吻著他的臉:“雩,我愛你。”
熱血在流竄著,是的,她是在勾引他。
他一萬個明白了,星眸如醉,笑魘如花,美麗的讓人心跳。
他親親她的唇:“再鬧下去,我可會把持不住的。”她可別玩火,他不是聖人。
“誰要你把持了。”她勾著他的脖子,咬啊,吻啊。
“小妖精,這樣不好的。”還尚存著一絲的理智。
“反正你會娶我的,不是嗎?”
“嗯,對。”他把持不住了。這個妖精,太美,太可愛了。
吻著她的臉,看著她的眼裏隻有他,這一切,都是夢一樣。
探索她口中的溫暖柔滑,吸吮她閃躲不及的舌尖,仿佛想要以這個吻將她整個吞下喉去。
吻越深,火越旺,她的衣服,慢慢地讓他給脫了下來。
“你這裏好軟……我好喜歡……”他唇手並用地愛撫著、讚歎著她的雙乳。
“不要……好癢,我怕癢!”輕歌閃躲著。
聽到這話,他低低的笑了,卻不打算放過她,調皮的舌尖逗弄著她的肌膚,有時輕吻得像羽毛飄過,有時用力吸吮得仿佛她就是一處甘泉,等待他的汲取,有時又不客氣她用牙齒咬了起來,惹得韓而是一陣冷一陣熟,忍不住顫抖了起來。
他……他是故意要將她逼瘋的,她開始明白了!她的情人,是如此的熱情。
他一麵低喃著,一而吻著她的嬌軀:“輕歌,我的小妖精,我愛你……我好愛你……我自己都沒想過,我會這樣再愛上一個女人,是你,李輕歌,一輩子,你別想從我的身邊逃脫了。”
她不滿的扭著身子閃著,可是,卻讓他製得緊緊的。
“我從來沒有逃過你,是你逃我的。”
“那以後,我來追你。”
她咯咯笑:“好,你追我,我要公平的過程。”
情欲總是讓人會更親近一層,紅被翻滾之間,靠近了她,歎息著讓兩人的肌膚相貼,感受到強與弱、硬與柔、男與女的契合,是的,這就是擁抱的感覺,這就是人體的微妙之處。
“小妖精,你沒有喊停的權利了。”
抱著她的腰,一個用力,就全部進入了她的身邊。
輕歌又嗚咽地叫了:“好痛,好痛。”
他吻著她,深深地吻著她的痛楚,緊緊地抱著,他不想傷害她的,緊緊地抱著,要把她抱到心肺裏去,嵌在心坎中。
他是一個正常的男子,輕歌常,呃,輕薄他,他喜歡她的靠近。
可是如此,那就是一生一世的承諾,因為輕歌,是一個好女孩,是一個,他愛的女孩。
她怯怯地抱著她的腰,示意他動一動。
“愛玩火的小妖精。”他輕喃,吻吻她的耳垂。“乖,抓著我。”他握住她的手,與她的十指交握。開始在她的身體裏衝刺著。
一串串的火花在燃燒,讓彼此都頭暈目眩的。
“雩。”她咬著他的下巴:“我怕。”
“別怕,跟我一起。”抱緊軟柔如玉的身子,在她的身體裏麵,爆發著美麗的星星。
許久許久,隻能聽到二人的喘息的聲音。
好美的感覺,他想,他會上癮的,一定會的。轉過頭,輕柔地看著他的小妖精。
她緊咬著下唇,雙眼水盈盈的,抱怨似的說:“好累……我好累……”
親親她汗濕的發:“小妖精,我愛你。”
她一笑:“你慘了。”
“怎麽了?“愛憐地看著她。
輕歌笑得很奸:“會懷孕的,就是,會有孩子的。”
“你啊。”他抱緊她:“不會的。”
“哇,在床上你還跟我玩心機,不行。”她壓上他,吻著他的耳朵:“我要生寶寶。”
“你,小妖精,你幹嘛。”他呻吟了:“你不叫累了。”
“為了我們的寶寶,我拚了。”努力地挑著薄弱自持力的男人。
一番的戰爭又拉了開來。
當她睡醒的時候,已是黃昏了。
坐起身,不知道是早上,還是晚上,有一種錯覺在腦海中,他呢?他不在,他逃了嗎?不,他不會的。
看到那折好放在椅子邊的衣服,她有些想笑。還有那桌上,都放著吃的。
上官雩啊,她一點也不後悔啊。
可是,要抓獲他的心,還要做一些事哦。
穿好衣服,然後,她開始寫字。
咬著筆,寫什麽呢?
雩,我要離開你,我想去看看燕朝的美麗的天下啊。你可以不找我,也可以找我。嘿嘿,那個,我也不知道,我會有寶寶,還是不會有寶寶。
真好,寫成這樣子,他一定會嚇得跳起來,就追她了。
想了想,輕歌又畫一個唇印上去:輕歌留,要往大遼而去,看那落日萬丈,旎旎萬千的風采。
現在是,是要他來追她了。
不然,老是不高興就趕她走,她才不要這樣子呢?
放下筆,怕他看不見,還吩咐小二,要是上官雩回來,請他看看桌子上的東西。
她就一個人扶著腰往城的一邊去,走得很慢,走到了城外,然後,在那裏等他。
嗬嗬,總要讓他有機會追上來吧。時不時地,她偷眼瞧瞧城內。要是關城門他沒有出來,那她就隻好進去等他追了。
“李輕歌。”暴吼的聲音在城內響起。
輕歌一振,捶捶腳,要上路了。
“輕歌。”他追出了城外,拉住她:“你又在玩什麽?跟我回去。”
“我不回去,我不是說,我想看看天下嗎?所以不回去了。”
“你。”他腦子在抽搐著。
“雩啊,一年之後,我再來跟你成親哦。你在這裏,好好的等,要是你有了小妾之類的,那我就先嫁人了。”絕對不是威脅。
上官雩看著她:“我以為你是一個仙子。”
“現在呢?”她歪頭笑著問。
“你是一個惡麾。”
“哦,是的,都說我是天使外表下的惡魔心,雩啊,我走了。不要太想我哦,或許會有寶寶,或許不會有。”她笑得輕鬆,往路的一側走去。
上官雩抬頭望著天,想笑,笑不出,想怒,發不出。
輕歌回頭,看到那罵罵咧喇,不甘不願地遠遠跟著人。
唇角有些笑意,上官雩啊,嗬嗬,他遇到的不是一般的女子啊。
是她,李輕歌,從不按理出牌,愛上他,就會誘拐他。
她的錯,是可以原諒的,因為是以愛為名。
沒走多遠就要天黑了,輕歌進了一家好些的客棧。
小二向她要銀子,她指指那才剛進來的上官雩:“找他要去。”她多舒服,身無分文,也敢闖江湖。因為篤定背後跟著一個他。
“小二,去給我買輛馬車,還有食物,水,衣服等。”他取出大綻的銀子放在桌上。
看到她狐狸一般的笑消失在轉角處。
推開虛掩的門,他撲上床去捉住那小妖精:“別玩了,回家,我們去做一個自己的家。”
“不要。”
他親她:“好不好。”
“不好。”她捏著他的鼻子:“你要好好地追我。”
“我命很苦。”他歎氣。
她笑著吻著他的眼睛:“我會給你一些甜頭吃。不如你回去,你做好一個家,等我回來。”
“鬼才會等。”他抱怨著脫下她的衣服:“你是太閑了。”
“是啊,太閑了,閑得想生孩子。”
“你實實在在就是一個妖精。”
“沒錯,專門來製服你的。”她直笑著勾住他的脖子:“你要愛我,一輩子隻愛我。現在呢,你要一直追著我。”
上官雩無語了,隻能狠狠地吻著那紅唇,可愛的小妖精。
191-192(192樓是個尾巴,合並了)
輕歌捧了水洗臉,好舒服的感覺啊。
走了大半個月了,雖然,一直是一輛馬車,可是,好喜歡看這自然的風景啊。
趁著還沒有成親,就先看看。
享受戀愛的過程,嗬嗬。
她先拐了人,再談戀愛,這樣,他就跑不掉了。其實,她很聰明,懂得以退為進,以小欺大。
現在就很好啊,他離不開她了。
去哪裏,都緊張兮兮的。
他說,他愛上了她,所以,怕她會突然不見了。
輕歌窩在他的懷裏,享受著寧靜的美麗。
“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麽來?”她用發綁著他的手指。
他輕輕地將她的發梳好:“為我?”
“嗬嗬,對了。”他很狂,可是,很得她的心。
“那你可不能走,你要是前腳走,我後腳去青樓。”他才不會讓她太得意了。
輕歌咬他的耳朵:“你敢。”
“你試試看。”他無賴地說著:“你拋夫的話,我會的。”
“嗬嗬,上官大夫,我們還沒有成親呢?”她笑得可愛。
上官雩低咒:“別給我提這件事,你要怎麽樣,才會成親。”他好有壓力,他要對她負責,因為他愛她。
“你要遵守你的誓言哦。”現在輪到她不想成親了:“單身多好。”
“我該拿你怎麽辦啊?”他無力了,這小妖精,就是有辦法,磨啊磨,讓他剛硬的一顆心,變成了水一樣。
他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也成了她的繞指柔。
他想沒有男人會不愛她的,她美,她嬌,她純潔如百合,隻為他綻放。
一輩子的妻,他抱緊她:“輕歌,成親吧。我一輩子,就隻娶你一個。”
“你急什麽啊,男人如酒,越陳越香。”親親他的唇。“反正,我是纏定你了,你怕什麽,我不溜走的,就算是走了,晚上也會溜回上官大少爺的被窩裏。”
“你啊。”他捏著她的鼻子:“還要玩到什麽時候。”
“好冷啊。”她往他懷裏鑽去。“外麵下雪了,我們要在外麵過年了。”
他將被子拉高一些:“別凍著了。”
“我要喝水。”
他遞給她:“涼了沒有,不能喝涼的,不然你又會鬧肚子疼。哦,對了,你的月信,好久沒有來了。”沒聽到她叫痛了。
輕歌笑著吻吻他的鼻尖:“是嗎?沒有啊。”
他有些不相信這小狐狸說的話,手抓著她的手腕,一感觸。
然後,他直眨著眼,發覺心跳得好快。
輕歌依在他的懷裏:“是不是很興奮啊,我還不想讓你那麽快知道呢?”
馬上地,他的巴掌就落在她軟軟的屁股上:“昨天還敢給我去玩水。”
“嗚,痛。”真是的,他不該高興嗎?他又把了一會兒脈:“你有孩子。”
她咯咯直笑:“是的,快二個月了,是吧。你好厲害啊。”
上官的臉紅得像是三月的杜鵑花一樣,這個女人,總是很大膽地說話。
他不想讓她吃得死死的,冷著一張臉看著門:“八個月後,你知道,什麽叫做真正的痛。”
“嗚,雩,你不要嚇我嘛。”她小臉皺成一團:“我想和你有一個寶寶,這樣,你才有家的穩實感覺啊,也不會總怕我不見了一樣。可是,我好怕痛,你要讓我不痛哦。”
“神仙也幫不了你。”他挑挑眉:“看你還敢不敢惹火。除非,現在成親。”
輕歌一咬他的手:“你想騙我,還早呢?我就不成親那麽快,成了親,生孩子,還不是一樣要痛,可是,我願意為你痛啊。”
“你個笨蛋,我要怎麽說才好呢?沒有人像你這樣的。”為什麽怎麽說也不成親,他是自食惡果了,這個丫頭很記仇的,很記,很記。
明明很愛他,可是,卻還要報複一番。
“嗬嗬。”輕歌低笑:“要是都像別的女人一樣,隻怕,你還在秦淮一個人過冬呢。”
“是哦,都是你的功勞,我的小娘子。讓我寵你一輩子好不好?”他開始用誘拐的。
“好,等你守完孝,再成親。”
“你,該打。”他咬牙。
“你不舍得的,而且,有寶寶了,你更不能動不動就打我,很沒有麵子的。”而且,當她是小孩子一樣,雖然這是喜歡的一種方式,可是寧願他親親她好了。
親到她窒息更好,甜蜜的懲罰。
暖暖的大手貼著她的肚皮,感受她的溫度。
這真的是他的小魔女,他的寶貝,李輕歌,給了他一個溫暖的夢,還要給他一個孩子。他想,他真的可以完完全全地放下心來,愛她,寵她。
“有心跳嗎?”她輕快地問。
他抱緊她:“還要過些日子,你的吃食,都得小心了,不能挑吃。”
“我不挑吃的,我很聽話的。”她軟軟地說著。
討得他的一個吻,甜在她的心頭,她輕輕地誘惑:“雩,我愛你。”
“小妖精,我恨你,你一天不和我成親,我不會說那一句的。”該要折騰一下她,別讓她太得意了。他也有些壞心眼,不是嗎?
“討厭。”她不依地磨牙:“我要讓你孩子餓著。”
“那我就揍孩子的娘。”
“你會嗎?我最怕家庭暴力了,很多人,都會打自己的娘子。”她想到社會上的那些,還有這裏的男尊女卑,有些泄氣。
隻有上官雩才好脾氣地任她亂來,任她隨性子來。
“說的話會變,我會寵你的。”他輕笑。
“嗬嗬,我最相信的人,就是你,上官雩,我要謝謝倪初雪。”
“幹什麽?”他輕淡地問著。
輕歌笑得開心:“要是她選擇了你,我怎麽辦?”
“傻丫頭,等你生完孩子,就成親,好嗎?不然,你小心一點,我半夜把孩子丟了,別哭。”
“嗬嗬,你才不會呢?好吧,先這樣說好。”生孩子還很久,不是嗎?
生下來,還要帶,還要哄還要養,等他會叫爹啊,娘的,才成親,不是很好嗎?讓他雙喜臨門。
於是,一個男的,很出名,是聞名天下的大名醫上官雩,總是跟在一個大肚子女人的背後。
人家謠傳,上官雩追著他的大肚子娘子滿天下走。
他也隻是笑一笑,隻要自己過得快樂,就好了。
有輕歌的日子,不會無聊,更不會孤單。
十月懷胎,呱呱落地的時候,最痛的,卻不是輕歌,而是上官雩。
她叫一聲,他就臉白一分。
到最後,輕歌不敢叫了,再叫下去,隻怕倒下的,就是上官雩了。那真的是,會胎死腹中,他硬要接生的。他說,他娘子的身子,不會讓任何人看到。
她好痛啊,嗚,能不能請個接生婆,換人。
有前,不能吃,真是好痛好痛。
幸好沒有多久,就生下來了,一個健壯的小男孩。
他的眼一熱,淚差點沒有流下來。
看得輕歌也眼紅紅的,有一種幸福和感動,在心裏流顫而過。
他親吻著她的唇,鹹鹹的東西,落在她的口中融化,她知道,這叫做幸福和愛。
小寶寶真的好可愛啊,而且,很乖。
上官雩照顧孩子,也照顧她。
坐月子的時候,也沒有請人,他一個人,就整天帶著笑,忙來忙去。
等一個多月,才準她起床走動,真是夠霸道的,足足就胖了一圈。
她捂著腰:“唉,我想,要是再多生幾個,我會上二百斤的。”
“越胖我越喜歡。”他偷得一個吻:“娘子,喝雞湯了,回了些料去,不油的。”
她知道自己沒有選錯人啊,好幸福,好快樂啊。
“上官烈。”她逗逗兒子可愛的臉。
他從後麵抱著她:“可以成親了吧。:我得這樣好啊,不成親,也可以過得很幸福。”
他咬牙:“明天我就去找個女人,看你怎麽辦?”
“去吧,去吧,順便把兒子帶去,我一個人隨便逛逛。”她揮揮手,臉上甜甜的笑。
他低吼:“你就是吃定了我。”
他坐在椅上,垂下頭。
“嗬嗬, 你別難過啊,等烈長大了,我再嫁給你,你雙喜臨門,不是更高興嗎?”
“笑不出來。”他捂著臉。
輕歌轉轉眼珠子:“那好,等我們再遊玩秦淮一圈,就回去成親,你說了算,你想想啊,你聽我說哦,我是為你著想啊,你要娶妻生子,你的房子還沒有做好呢?你現在規劃,等我們玩夠了,就回去,什麽也不用去操心,不是很好嗎?”
他還是不開心:“我發覺,你在推托。”
“嗬嗬,多少是有一點的啦,雩啊,你愛我的,是不是,我等著你有房有車,你就娶我。”加油啊,男人。
雖然她很好養,可是,很喜歡這樣讓他追著。
“我有房,藥房,有車,馬車。”他挑著眉。
“嗬嗬,當然,我不可能叫你做出汽車來,不然的話,我老了也嫁不成了,就這樣啦,咱們的小烈兒醒了,要吃東西,要換尿布。”
“我來。”他又樂起來了。
他其實很喜歡這樣子,團團轉,他會好好地愛他的孩子的,好好地愛,他的娘子的。
那就等吧,等她玩夠了,再成親,孩子都生了,還怕她走嗎?她是走不了,因為他把她寵壞了,沒有他,她就不行。
習慣,總是慢慢地養成的,不是嗎?他願意,為這個小妖精,不斷地付出。
他很感謝她,很愛她,在夜裏,她一準兒不知道,他總是睡不著,總是貪看她的美麗容顏,總是為她感歎,他謝謝老天,給了他一個輕歌。
再有下次,他不會再趕她走,帶她回家,回他們的家。
快二年的時候,輕歌肚子裏,又懷上了寶寶,他不過三七二十一,就抱著她和小烈兒回京城,先成了親再說,愛玩,由得她去。
一個這樣,總不能二個也這樣吧。
當然,輕歌也是自願被綁架回京城。
成親的時候,他的親哥哥,皇上也微服來了,倪初雪和樓破邪也來了。
她有些讚歎,樓破邪真的很美,可是,她不羨慕,因為她的雩,可真是無人可及得上。
上官雩抱著她粗大的腰,摸著她的大肚子,又快要生了,他娘子,就是想讓他隨手一抓就是孩子,溺死在這溫馨裏頭:“在看什麽?”
“你看,誰家小孩在欺負我們的小寶貝。”輕歌笑笑。
上官雩吐口氣:“倪初雪,你家的丫頭,又欺負烈兒了。”他苦惱地叫:“得叫他們快些滾蛋,住了一個多月了,還不走,我們的烈兒好辛苦。”
“嗬嗬,你的舊情人,你也敢趕。”輕歌笑著膩在他的懷裏。
“再說我咬你哦。”他板起了臉。
“還真不讓我說啊,愛吃醋的上官雩,不說了,我知道,你隻愛我就好了。”
他親她一下:“娘子大人,我隻愛你。”
結果倪初雪和樓破邪帶著丫丫走的時候,上官雩那是一個高興啊。
哭得最慘的,卻是上官烈。隻差沒有想追隨丫丫那個小鬼而去。
看得上官雩翻白眼,讓人欺負你還哭個什麽?
“娘給我生個妹妹?”上官烈好傷心。
“行,娘就給你生一個妹妹。”輕歌歎氣:“這孩子,一定是個風流種子,喜歡女的,還喜歡讓女的欺負。
(全書完)
宮女 作者: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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