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漂二十年
文/勞柯
二零零一年十二月八號中午我坐上了飛往美國的飛機，並於九號淩晨順利到達美國。我下飛機的時候感覺自己賺了十三個小時，現在二十年過去了，那賺來的十三個小時也已經被稀釋得無影無蹤了。
沒有賺到什麽時間，但賺來了滿臉皺紋。不但如此，我覺得過去的二十年我變得更矬了。過去我給我閨女說話我都是低著頭，現在和我閨女說話我都要仰著頭。雖然變矬了，但這體重卻是增加了百分之五十。既然沒有長高，那肯定是橫著長了。現在橫著量和豎著量長度差不多，遠看近看都方方正正。我反複地告誡自己，不能這樣長下去了，再這樣下去進屋都要側身才能進去。
還有個顯著的變化，那就是自己變老了。這本來是天經地義的事，但我不這樣認為，我總是認為自己還很年輕，因為我很少照鏡子，也就看不到自己的老。不過每次遇到我過去的同學和朋友，我就意識到自己老了，因為他們在我麵前儼然已是一個個老家夥：禿頂油膩，肥胖的身體，臉上的皺紋深到可以儲存大米粒。但和他們分別後，我又覺得自己年輕了，甚至覺得自己還有很多很多二十年前的夢想，因為那些夢想從來都沒有實現過，所以那些夢想一直在我心裏，我也就一直覺得自己很年輕。
來美二十年，我成了一個孤兒。這句話說出來有點讓人不能理解，這是基於我對孤兒的定義：失去雙親的人都是孤兒，和人的年齡無關。父母雖然都不在人世了，但我能清晰地記得我臨來美國之前他們給我說地話：小啊，無論在那邊混得好還是差，過幾年都要回啦啊。我終究沒有回去，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混得好還是差。太陽每天都照常升起，四季每年都照常輪換。二十年來沒有餓著，也沒有凍著，應該算混得還不錯，但是轉念一想，別人都高頭大馬了，我還是一隻小毛驢，又覺得自己混得太差。不過有朝一日我還是要回到我的故鄉的，即便被燒成了灰，也得把灰運回去埋在我父母身邊，那樣我就不是孤兒了。
二十年來我還是有幾件成功的事的。這第一成功的事就是把自己升級為“爸爸”，這也是我唯一實現的人生目標。別看這兩個字很好寫，但做起來很難，要做好更難。還有一件事就是成功地成為一位老師。成為老師原本不是我的人生目標，但還是成為了一名教書匠。每次看到“桃李”們都散發著芬香以及他們的朝氣和成功，感覺這個職業還不錯。
二十年來我還總結一條寶貴的人生經驗：這理想就如掛在拉雪橇的狗前麵的肉，不管你如何拚命地跑，你這輩子都趕不上你的理想，但是你還得跑。
不知道是我把二十年美好的時光獻給美國，還是美國白白地養了我二十年。有的時候覺得是把時光奉獻了出去，但又覺得自己做的事沒有啥意義；有的時候覺得自己被白白地養了二十年，但又覺得自己的工作很有意義。真慶幸人不但長了張嘴還有一顆心，雖然心口不一，但都能給自己安慰。
其實過去的二十年和我在那裏生活沒有任何關係，它總是要過去的。 我希望二十年後寫一篇“美漂四十年”，估計這個想法根本實現不了，因為到了那個時候我的體也許已經被燒成灰了，即便沒有被燒成灰，我可能不記得今天說的話了。
12/11/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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