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one exists. Rocks are, but they do not exist. Trees are, but they do not
exist. Horses are, but they do not exist…”與之相應地,薩特爾說,“存在先於本質 existence precedes essence[②] 。”
其實,黑格爾關於純無的描述是合理的,因為任何我們可以稱得上為無的概念都是基於這樣一種絕對的概念,或者說是對於這樣一種絕對的無的概念進行一些相對的修正而得到的。但是,由這樣的絕對的無所映襯出的存在並不應該是黑格爾基於他的現象學思維運用帶有邏輯缺陷的論證得出的那個所謂的純有,而應該是一般意義上的存在。
存在有具體的和一般的。如一塊石頭,一匹馬都是具體的存在;所謂一般的存在就是不考慮具體對象的存在,是對於所有存在的抽象,是關於存在自身而言的概念。而前麵提到的黑格爾的純無所襯托出的一般存在雖然不應該是黑格爾所說的等價於純無的純存在,但是由於它除了抽象的存在意義之外,沒有任何其它的意義,因而應該是最一般意義上的存在。比對應著黑格爾的純無的一般存在(不是黑格爾的純存在)更具體一些的應該就是亞裏士多德在他的《形而上學》[⑥]中所研究的單純存在意義上的存在(being qua being)。雖然亞裏士多德努力將那個單純存在意義上的存在刻畫為不考慮具體存在的一般意義的存在,但是他為那個存在加入了從各種具體存在那裏抽象出來的一些基本特性,因而比黑格爾的純無所襯托出的一般意義上存在要更加具體一些。實際上,亞裏士多德那本被稱為《行而上學》的傳世經典的主要議題就是要研究那個單純存在意義上的存在(being qua being)的特性,或更確切地說就是要為研究那個一般意義上的存在來開創一個專供哲學家來研究的專門學科。
雖然黑格爾的純存在概念是有缺陷的,用他的純無這樣一個絕對的概念來襯托出存在的意義可以帶來的一大好處,尤其是對於中文讀者來說的一大好處,便是可以幫助我們理解存在與係動詞是之間的關係。我們知道西語中的係動詞“be”(譯成中文為“是”)所表達的或是一個狀態或是與對象的一個等價關係,不論是狀態還是等價關係,隻要不是A=A那樣的循環邏輯,係動詞“是”都表明了那個主語不是黑格爾所說的絕對的無,因而是一種存在。由於中國先秦時期的古漢語中沒有作為係詞的是,因而西語中通過being所表達的存在的概念在中國的古漢語中所對應的詞匯就是有字,有所表達存在的意義在《道德經》中得到充分的表現。正是由於這個原因,本文交替使用存在與存有這兩個詞匯作為對於西語中的being的中譯文。
雖然being對於表達抽象意義上的一般存在(不論是亞裏士多德的being qua being還是作為黑格爾的純無的對立麵的一般存在)很有效,但是一旦當我們涉及到稍微具體一些的存在時,就會遇到使用being表達存在的一個重要挑戰。以桌子為例,當我們說桌子的存在時,我們指的是具有桌子功能的整體,而不是桌子的某條腿,或桌麵的一個角。如果離開了桌子的整體(unity,whole,one),我們就不能稱那個對象為桌子的being;再如,西語中人被稱為human being,那指的是一個活人包括身心的整體,而不是他的某個肢體,也不是一個死人。
所以,整體性的要求引出的存在意義的第一個複雜性。這一複雜性便帶來了關於本質與存在之間關係的著名的柏拉圖古訓[2]:本質先於存在。這是因為當隻有一個桌腿的時候,我們不能說桌子已經存在了,但是,一個木匠卻是根據他對於桌子的設計來製作桌子,所以說,桌子的本質(反映在它的設計中)先於桌子的存在。
在了解了存在的整體性意義之後,我們再回來看前麵提到的存有(being)與存在(existence)之前的區別。實際上,存在(existence)的詞義原本應該比存有(being)更基本,這是因為當人們需要了解存有(being)的意義時,通常會用存在(existence)一詞來對之進行解釋。但是,海德格爾等存在主義者們由於過於地誇大現象學的意義反而導致了前麵提到的對於存在(existence)意義的窄化,有關這一點一會兒再詳細討論。但是,既然存在主義們有關存有(being)和存在(existence)的論述把存有與存在之間的差別擺上了台麵,那麽我們就先來(在不考慮現象學觀點的前提下)看一下從邏輯上來說,除了上述由整體性帶來的與存在的意義相關的複雜性之外,還有什麽其它的什麽因素可以帶來存在意義的複雜性以致於我們可以感受到存有與存在之間的些微差異。
除了上述的整體性要求所帶來的存在意義的複雜性之外,存在的真實性是人們在認識存在的意義時會麵臨的另一個複雜性的挑戰。
所謂真實性的一個很好的例子就是柏拉圖在《理想國》[⑦]裏提到的木匠做的床與畫家所畫的床之間的區別。一個高超的畫家畫出的床可能看上去象真的,但卻不是真正存在著的床[3]。其實,按照霍金的說法[⑧],今天我們連木匠做的床是否具有傳統意義上真實性都值得打上一個問號,因為我們知道床是由分子構成的,分子由原子構成,而原子由基本粒子構成,而我們卻根本無法象撿起一塊石頭那樣地撿起一個具有不確定性的基本粒子。但是,根據柏拉圖的說法,木匠做的床本身是對於上帝創造出的作為床的那個理念(idea,form)在現實生活中的實現,那個理念是真實的存在,而木匠所做的反映了那個理念的本質(essence)的床也是真實的;在這個意義上我們根本不必在乎霍金所說的基本粒子的真實性。但是,今天很多人並不承認柏拉圖所說的理念的真實性[4],這些人中有很多可能也不接受獨立於具體的床的那個作為床的本質(essence)的真實性,因而他們最終可能就會傾向於接受霍金所給出的真實性的意義:即根據數據所做出的理性認識意義上的真實性。
從上麵這段的討論中我們可以感受到真實性的要求給存在的意義帶來的複雜性。這裏我們可以感受到存有與存在的意義之間的稍許的差別(如果我們硬要---在不考慮現象學的觀點的前提下---去找出它們之間的差別的話):通過存有(being)這個概念人們強調的是反映了整體性的存在,而通過存在(existence)這個概念人們強調的是真實性的存在;也就是說,它們其實對應的都是與無(nothing)或不存在(non-being,non-existence)相反的狀態,隻不過在人們心目中的側重點不同而已。比如,你從商店裏買回一個床,你可以認為它既是一個存有(being)又是一個存在(existence),因為不論從整體上或真實性上對你買它的目的來說都可以認為它是存在的。但是,如果你非要去想象它的組成成分是什麽,想象著在它的床的表象背後其實是彼此之間有著無數空隙的分子,而分子內部又是有著無數空隙原子,原子內部又是有著無數空隙的基本粒子,如果把這些空隙排除在外,其實它的體積應該很小,甚至可能沒體積了;如果你非要這樣想,你也可以說它雖然是個存有(being),但實際上並不存在(existence)。
不過,存在主義者們所得出的隻有人才存在,床是不存在的結論的依據卻不是上述根據對於基本粒子之間存在空隙的知識而得來的,因為根據那樣的知識你甚至可以把人想象成如好萊塢電影《蟻人》所表現出的那樣一個可以縮成很小的動物,因而表麵上看起來存在的人也不存在了。存在主義者們所說的隻有人存在,床不存在的理論思路可以追溯到康德提出的現象界與物自體的區別,以及黑格爾隨後在對康德的批判的基礎上發展出來的現象學思維:我們的知識都是我們的意識的活動的產物。既然我們的知識都是意識的活動的產物,那麽當然意識本身一定是真實的存在。在這一點上存在主義者們最喜歡引用的就是被稱為歐洲古典哲學之父的笛卡爾的“我思故我在Cogito, ergo sum[⑨]”,而其它的非人類的存有既然隻不過是人類的觀察對象,因而隻能被稱為是存有(being)而不能被認為是存在(existence)。
由此可見,雖然存在主義者們將存在(existence)的意義窄化為隻對人才存在,其實他們是建立在存在(existence)比存有(being)更真實的基礎之上的。這裏細想起來其實有悖論的意味:宇宙間最基本的應該是存在,沒有存在哪裏來意識,因此,我們通常用存在(existence)一詞來解釋存有(being)的意義,因而存在應該是一個涵蓋麵最廣的概念;但是,當人們認為意識才是唯一真實的時候,那個被認為是最基本的存在的概念的意義反而被窄化了。
很顯然,存在主義的這種基於現象學觀點的窄化了的存在的概念不但與柏拉圖的理念相矛盾,也與霍金的理性真實性的概念相矛盾。至於黑格爾,應該說存在主義的觀點是源自他的理論,但是他並沒有明確地將存在局限為人的存在,因為對他來說唯一真實的隻有絕對理念,絕對理念表現自然(Nature)與精神(Spirit),因此與存在主義的觀點也不一致。
本文作者的觀點:存在主義者們錯了。他們將現象學的思維用過頭了,因而產生了一種隱性的悖論效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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