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萬英尺
大學的最後一年,就像世界末日。會發生一些不可思議的事情。一些奇怪的事情。在3萬英尺的高空。奇怪地愛上了一個眼鏡姑娘。她在另一個專業,戴眼鏡,不是我的菜。但大學即將結束,那時每個同學都在談戀愛。我沒有對任何人說起過這段戀情。因為,它非常短暫。那些日子,我所能做的就是,晚上在圖書館假裝偶然坐在她的身旁或者對麵。坐在身旁時感覺會更好受些,這樣我就不會總去看她。等到圖書館閉館,我們各自走回宿舍。然後,就是無盡的長夜。但有時也會很快地睡去。一天晚上閉館後,我們倆一起出來。眼鏡突然對我說,我們去操場走走吧。那時身邊是熙攘著正在散去的人群。於是,我和眼鏡去操場上散步。沿著暗紅色的跑道逆時針旋轉。最後操場上隻剩下我們兩個人了。那天晚上,我都說了些什麽?現在一點也想不起來。而眼鏡,我是在事後才意識到的,她一直在談她的爸爸。後來,我們要回去了。就在快到宿舍樓時,我突然沮喪起來。整個大學裏,我沒有談過一次戀愛。難道今夜就要這樣結束嗎?那時,我終於鼓起勇氣,停了下來,眼鏡也站住了。我看著她的眼睛,想說什麽,但突然伸手抓起了她的雙手。像從噩夢中驚醒,我的心砰砰地跳,但已全然記不住做的是什麽夢了。我聽見他們在喊我:立,快來呀。快來呀。我立刻撒腿跟著他們,向校園門口飛跑。我們跑呀跑呀。其實隻有很短的距離。學校在三環邊,過了馬路就是居民樓。我奔跑出校門,穿過汽車飛馳的馬路,噪音,尾氣,黑色炙熱的柏油路麵,站到了馬路對麵的居民樓下,我看見了那個男人。這是大二剛開學的一天。他掛在一層一家窗外的鐵柵欄中。身體從柵欄間穿過。頭卡在柵欄上,肩膀在柵欄之下,一根脖子連接著頭和他的身體。我抬頭看。看見了樓的最高層敞開的窗戶。3萬英尺高的天空。在那天晚上,我握住了眼鏡的手。然後,她驚叫一聲。把手抽了回去 。我的大學生活結束了。後來,我收到過眼鏡的一封來信。但我沒有看。我把信燒了。總是做夢。在夜晚的宿營地。一個馬戲團的小醜,在玩火把。燃燒的火把,被他舞動得像一條金龍。呼呼作響。然後,他停下來。揚起頭。把火伸進口中。在夢裏,我看見火光一瞬間照亮了他的臉。他把火吞進嘴裏。拿出來時,火把已經熄滅。他再次仰麵朝天,張開嘴,從嘴裏吐出一條火龍,熊熊燃燒,衝向夜空。3萬英尺。
我又聽見他們在喊我了:立。快來呀。快來呀。……
立
2014-08-29
2017-04-29 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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