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於七零後(8)

嘿,當兵的!

七十年代末的鄉下,村裏有年輕人能進部隊當兵是非常令全村人羨慕的事情。奶奶院子裏的一戶人家便有一位大哥去當兵了,每到過年時他們家都會收到政府發的寫著“軍民一家”之類的春聯,大紅花,白糖等軍隊家屬特有的禮物,我們小孩子是無比地羨慕。

第一次吃到的奶糖也是這位當兵的大哥探親時帶回來的,在這之前隻吃過硬硬的水果糖。當那帶著奶香味的軟軟的奶糖在嘴裏融化時,我驚訝於世上還有這麽香甜的美味。吃完奶糖後我很珍惜地把糖紙保存起來,壓放在一本老舊的書裏。那時候孩子們都喜歡收集糖紙和煙盒,越是貴的香煙和糖果,它們的煙盒和糖紙就越稀罕和珍貴,像大前門和紅塔山對我周圍的大人來說都是好煙,它們的煙盒就很受孩子們歡迎。

我四五歲時奶奶村子的邊上一塊空地上突然修了一個磚牆圍著的院子,吸引了很多人的關注。村裏的房子大多是竹木泥牆,用紅磚砌的大院子很少見到,村民們都在暗地裏猜這是什麽國家高級部門。院子修好以後,十幾個當兵的駐進了大院,村裏人都在說那個院子原來是部隊上一個雷達站。我們小孩子不懂什麽是雷達,卻對院子裏的那群當兵的人很感興趣。

我們會趴在院子的緊閉的大門的門縫往裏看,對這些說著與四川話不同口音的外地人充滿好奇。村裏的年輕姑娘們對這個雷達站的好奇心比孩子們更勝,她們會穿上幹淨的花衣裳,把長辮子梳得光滑整齊,帶著我們小孩子去院子附近打豬草。一天院子的大門居然開著,姑娘們很激動,又不敢走進,便摧著小孩子們上前去。小孩子中我膽子最大,跑到大門口往裏看。一位年輕士兵看到我向我走過來,“嘿,當兵的”,我給他打招呼。他蹲下來溫和地問我幾歲,住在哪個村裏。他拿出指甲刀給我剪去長指甲,又進去拿了一個大白饅頭遞給我,“我們這裏有電視,星期天你們村裏的人可以來看電視”,他大聲告訴我和遠遠站著的姑娘們。

我跟著村裏的年輕人去雷達站,第一次看到了電視,那個小小的黑盒子裏麵有人說話有人唱歌,真是奇妙。我不記得看了什麽,也許當時太小還看不懂故事,隻記得一群年輕人和孩子們擠在小小的黑白電視屏幕前,臉上那興奮與向往的表情。星期天去雷達站看電視成為孩子們的新樂趣,可惜幾個月以後我們不能再去看電視了,因為有年輕的士兵和村裏的姑娘互相喜歡上的對方,那些浪漫與悲傷的故事都成為過往,雷達站的大門再一次對我們緊緊地關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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