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26日，以獨立身份參選美國總統的小羅伯特肯尼迪（Robert F. Kennedy Jr.）透過副手人選傳聞“擠牙刷”搏得美國媒體多輪“免費廣告”之後，終於公布其副總統人選是38歲的加州科技圈投資者兼慈善家夏納漢（Nicole Shanahan）。

  銀彈充足的政治白紙

此前美國媒體早已認定夏納漢是70歲肯尼迪的明確副手人選。在本年2月的美式足球聯盟（NFL）冠軍戰“超級碗”（Super Bowl）中，夏納漢就付出了400萬美元去幫助支持肯尼迪的政治行動委員會買下一段30秒的政治廣告，向美國人傳播肯尼迪正在競選總統的訊息。

夏納漢母親是移美華人，自幼家貧，律師出身，但她卻不是什麽家傳戶曉的名人。就算是在加州科技界的小圈子中，認識她的人大概隻知道她是Google創辦人之一布林（Sergey Brin）的前妻，而有關她的最大新聞，則是《華爾街日報》2022年有關馬斯克（Elon Musk）跟夏納漢有過“短暫的一腿”（a brief affair）的報道。該報道稱此事導致2018年才跟她結婚並育有一女的布林決定同她離婚。（按：對此“綠帽案”，馬斯克和夏納漢都公開否認。）



夏納漢在美國政界是“一張白紙”，曾稱自己是“徹頭徹尾”的進步派，並曾對希拉裏（Hillary Clinton）、拜登（Joe Biden）、布蒂吉格（Pete Buttigieg）、威廉森（Marianne Williamson）等不同民主黨政治人物作過政治捐獻。跟本身是環保律師出身、卻以反疫苗主張聞名的肯尼迪一樣，夏納漢也非常關注疫苗可能造成的傷害。

以她作為副手，對肯尼迪的選情有何直接影響，尚且不得而知。不過，夏納漢同布林離婚之後據報獲得了超過10億美元，可算是銀彈充足。無論她是真心支持肯尼迪，還是借參選作個人宣傳，對肯尼迪的競選也是百利而無一害。

  拜登殺手？

在美國大體上多數者勝、勝者全取的選舉製度當中，第三黨候選人幾乎沒有任何勝選機會。然而，在2024年這一次“拜登對川普”的選舉中，對民主、共和兩黨候選人都同樣感到厭倦的“雙重憎恨”選民人數接近兩成，比例遠遠高於2020年的3％。第三黨候選人就很可能從拜登和川普手上拆走關鍵選票，扭轉選舉結果。

此前，人們最擔心的大概是由華府老手推動的“無標籤黨”（No Labels）。該黨去年已努力組織推出正副總統名單，在本年3月初的“超級星期二”（Super Tuesday）之後正式決定投身選戰。可是，到了今天，無標籤黨還是說服不了任何有頭有麵的政客作為他們的總統人選。其領導層最近向金主的說詞，更似乎從爭取直接勝出選舉，變成了讓拜登同川普都不能取得過半數選舉人票直接勝出，然後再說服國會議員支持他們的候選人。

“無標籤黨”似乎難成大器。

小羅伯特肯尼迪卻不一樣。目前，他在全國民調中時有15％上下的支持度，很可能成為美國30多年來未見的最強第三黨候選人。

根據《紐約時報》去年11月的搖擺州民調，肯尼迪更像是個“拜登殺手”，在六個州之中的年輕選民之中支持度高於拜登和川普，在黑人、拉丁裔選民之中也有接近三成的支持度。由於拜登的支持度在這些民主黨傳統票倉群體當中特別低，雖然肯尼迪同樣能夠拆走川普的選票，但他的參選對拜登選情的威脅更大。多個民調也顯示出這一點。



3月26日，小羅伯特肯尼迪宣布夏納漢為其副總統人選，兩人在台上擁抱。（Reuters）

相對於其他第三黨異類候選人，肯尼迪有至少三大優勢。一是他的姓氏。小羅伯特肯尼迪是前總統約翰肯尼迪（John F. Kennedy）的侄子、前司法部長羅伯特肯尼迪的兒子。肯尼迪家族是美國最具名氣的政治世家之一，這種天生優勢讓小羅伯特肯尼迪單憑自己的姓氏就能夠得到國人注目，不必像其他候選人般花費巨款、巡遊各國去“自我介紹”，而且為他帶來了一種天然的“公信力”。

二是他的環保律師背景和反疫苗主張，本來在民主黨內部就有市場。畢竟，在新冠疫情之前，反疫苗的運動往往同喜好大自然和另類醫學的左翼群體更為接近。

三是他參選後的“反建製”形象。肯尼迪本來希望在民主黨內參加初選挑戰拜登，最終發現困難重重卻被迫出走以獨立身份參選。由於不少民主黨選民對黨內建製“內定”拜登的做法深感不滿，這就構成了肯尼迪的優勢。



3月18日，小羅伯特肯尼迪在加州洛杉磯帶狗行山。（Reuters）

  “冷處理”變“熱處理”

對於肯尼迪參選，拜登方麵本來採取“冷處理”。然而，隨著肯尼迪的民調支持度遲遲未見下降，其對拜登選民的搶票能力又較高，而且他又得到川普派的共和黨金主資助，並透過接受馬斯克、羅根（Joe Rogan）、卡爾森（Tucker Carlson）等人的訪問成功衝破傳統媒體原本對他的忽視，拜登的競選團隊已經開始針對肯尼迪展開熱烈攻勢。

例如在3月17日對愛爾蘭人非常重要的聖博德節（St. Patrick’s Day），拜登就邀來超過30位肯尼迪家族成員到白宮出席活動，顯示出肯尼迪家族支持的是拜登，而非對民主黨不忠、宣揚反疫苗和陰謀論觀點的小羅伯特肯尼迪。肯尼迪家族其他成員也一直出言批評小羅伯特。

而多位民主黨陣營的競選顧問亦已組成了不同團隊去集中打擊第三黨候選人的選情。對於小羅伯特肯尼迪而言，民主黨方麵的輿論攻擊暫時大體上仍停留在“肯尼迪參選等同於為川普助選”的說詞。



在3月17日的聖博德節（St. Patrick’s Day），拜登邀來超過30位肯尼迪家族成員到白宮出席活動。（Reuters）

他們更多的努力則放在如何阻止肯尼迪正式取得各州的參選資格。美國各州取得參選資格的法律都不同。共和、民主兩黨曆年來都不斷收緊規定，用以限製第三黨參選。除了收集簽名之外，還有各式行政限製，可供傳統黨派利用去阻止第三黨參選。

目前，肯尼迪隻在猶他（Utah）一州正式取得了參選資格，其在夏威夷和內華達（Nevada）州的參選資格都正受到民主黨質疑。在前者，民主黨人質疑肯尼迪在該黨成立的政黨人員其實是民主黨人，不能擔任別黨人員，該州選舉當局將會在3月28日為此進行聽證。在後者，雖然肯尼迪在3月26日前已經收集到足夠簽名，但民主黨人卻發現該州要求獨立候選人要先指定副總統人選，因此肯尼迪的簽名可能會被作廢。

根據支持肯尼迪的政治行動委員會的說法，他在密歇根（Michigan）、亞利桑那（Arizona）和佐治亞（Georgia）等多個搖擺州已經取得足夠簽名。可以預見，民主黨也將會在這些州份尋找行政理由去阻止肯尼迪參選。



小羅伯特肯尼迪的選舉團隊設有幫助選民為他爭取各州正式參選資格的網站。（網站截圖）

在民主黨的嚴厲壓製之下，肯尼迪的最大挑戰就是先要盡力爭取把自己的名字加入到全國各州的總統選舉選票上。麵對民主黨的雄厚資源，有億萬富豪夏納漢“加盟”，當然是一大助力。

不過，民主黨的此等做法最終也有可能適得其反，進一步助長肯尼迪的“反建製”人氣。

2024年美國總統大選，表麵看來隻是“拜登對川普”的無聊複賽，但其實這個表象背後卻隱藏著各種複雜變數。肯尼迪夥拍夏納漢能否／如何左右兩老對決的定局，正是其中一個值得觀察的要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