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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故事 六

(2025-03-05 04:57:40) 下一個

阿軍

小時曾有一個好朋友,她叫阿軍。名字像男孩,性格刁蠻豪邁也像男孩,但長得身材嬌小五官秀氣。鼻梁兩側的幾個雀斑,讓她的小臉更顯得白淨。

她的父親是個軍官,常年在部隊服役。據說脾氣暴躁,回家時經常打她的媽媽。她的媽媽是我們村小學的音樂老師,個子高挑,也是白白淨淨的,說話帶鼻音。關於她媽隻有一個如廁的鏡頭我至今記得。上小學時老師和學生一個廁所,那時的廁所是土牆內一長溜兒蹲坑。占據了蹲坑的在那兒拉,前麵等著找不到蹲坑的。那天李老師也到廁所拉屎,站在她前麵的小丫頭片子突然笑起來,我們也都望向她,小孩子們真是少見多怪呀!老師並不知道大家笑什麽,還莫名其妙地問那群毛孩子呢,我真替她尷尬啊!

那時的廁所一定是在我的記憶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烙印。它時時回到我的夢中,我在尿急中找啊找不到蹲坑,隻好在屎尿橫流的間隙找落腳地方。甚至突然發現是男女合廁的,在惶恐不安中猛然驚醒。

後來,阿軍的爸爸轉業回到我們縣的武裝部當官,就把全家接到了縣城。從此以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她。但我還是一直記得她,記得她曾經救過我一命。

那是一個炎熱的夏天,我和阿軍一塊兒去遊泳。村口有一條人工河,每年政府都要命村民挖河一次。因為黃河的泥沙淤積嚴重,一年不挖,河床就會被堵塞住了。那時我還不會遊泳,隻是在水裏瞎撲騰。湍急的河水漸漸地把我衝到了河中心,我的腳突然夠不到底了,身體瞬間失去了平衡。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阿軍纖細卻強有力的手臂緊緊拉住了我,慢慢將我拖出了激流。

一般來說,讓我念念不忘的人,大都是讓我愧疚不安的人。對阿軍的愧疚有兩個。一個是兒時兩個人玩耍時,我會莫名其妙地耍小脾氣,對她很不禮貌。二是覺得對不起她的姥姥。

阿軍的姥姥姥爺曾是村裏的恩愛楷模。七老八十了,還是互相以“小丫頭“和“小臭孩兒“互相謔稱彼此。後來她姥爺去世了,剩老太太孤身一人,大概看不上女婿的做派,也不願意去跟女兒住,隻是偶爾到縣城去看看。

那天老太太應該是要進城看女兒了。她坐在公交車站的牌子旁邊,看到我也在等車,就拉著我的手說:“妮兒啊,一會兒你和我一起上車好不好?“ 我那時不喜歡和老人說話,看見顫巍巍的老人,就想躲一邊。不知道當時我找了個什麽借口,無恥地推脫了。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那樣,可能是從小隻有父親的繼母偶爾出現在我家裏,而且每次母親都會談起這個白發蒼蒼的老太太當年如何吊打童年時的父親,如何揪著她這個童養媳的頭發扇耳光,讓我覺得老人好可怕。我從沒有感受過來自爺爺輩兒的關愛,所以自小對老人比較冷漠。後來喜歡和上年紀的人聊天,能幫忙也盡力而為。可能是這愧疚感讓我做出了改變。授人玫瑰手有餘香,何樂而不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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