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故事 七

風兒和明月

 

      每當唱起“你是風兒我是沙“這首歌，我就會想起愛惡作劇的風兒和經常被村裏人嘲笑的憨女孩明月。

風兒是我的後鄰，長得眉清目秀，乖巧伶俐，很受大人喜愛。我的媽媽就經常誇她：看人家風兒，鼻子是鼻子嘴是嘴，長得多耐看啊！這無形中給我增加了很大的壓力，我一定很難看吧，不然我的母親為什麽老是羨慕別人家的孩子呢？

據說風兒的媽媽解放前是大家閨秀，結婚時被陪送了大批金銀珠寶，綾羅綢緞，所以平時穿著很講究。因為裹了小腳，走路一搖三晃，如風擺楊柳。她父親也是馬滿莊名門望族，所以她家的住宅是村裏最氣派的。大部分村民隻有幾間土坯茅草屋，她家卻是一所精致的四合院。一進院門就是一個方正的院子，東西南北四個方向都有房子，一色的青磚黑布瓦。正房門口長著兩株石榴樹，每年石榴花盛開，紅豔豔的，美麗動人。西廂房門口則是幾棵高大的棗樹，棗花開放時也是香氣撲鼻，滿地的落花好像給地麵鋪了一層黃色的地毯。

 

      兒時的我，覺得風兒算是一個有錢人了。我們一起玩耍時用的清代方孔銅錢，她一拿就是一大把。平時看到搖撥浪鼓的小販子，推著掛滿琳琅滿目貨物的小貨車進村，孩子們蜂擁而至，卻鮮有人買東西，至多有幾個孩子跑回家拿一個雞蛋來換幾塊糖而已。風兒卻是小手一揮，就把別的孩子伸長脖子看了老半天的東西買了一大堆，真是讓人羨慕不已啊！

 

      有一天，風兒破天荒地硬要送我一團花花綠綠的漂亮毛線。這些毛線是我一直想望而不可及的，有時候姐姐們會割了幾尺紅頭繩送給我紮頭發，但這麽多豔麗的顏色而且是這麽大的一團，我連想都不敢想啊。我撫摸著柔軟蓬鬆的毛線，又驚喜又有些意外。有什麽理由拒絕呢？不是偷更不是搶的，是風兒好心送給我的呀！我隻有一刹那的猶豫，但終究抵抗不了那巨大的誘惑，最後還是很愉快地接受了。

 

      可是，不久禍事就發生了。那天我在小朋友中炫耀似地拿出那團毛線時，被風兒的姐姐逮了個正著。她說是風兒偷了錢買的毛線，因為怕家裏知道了責罵，才想起來送人的。唉唉，還沒暖熱呢，就被收走了，還背了一個“替人銷贓“的罵名。風兒真是個毛線啊！

 

      可惜小時候的我“記吃不記打“，風兒一找我，又忘了一切，繼續和她一起玩兒了。結果很快我又被她擺了一道。

 

      那天，風兒和我一起趕著羊來到小河南岸的河渠旁，讓羊群沿著河堤吃草。我倆脫了鞋，挽起褲腿兒，下到渠水裏玩兒。先是逆著水流的方向趟水，看我們踏起的浪花不斷地飛濺到岸邊。歡快流動的渠水是黃色的，問渠哪得渾如許？為有源頭黃河來啊！後來，我倆又爬到岸邊撿起石子，投向水麵，比賽誰打的水漂最多。清風拂麵，吹來了兩岸上綠草和鮮花濃鬱的芳香。就在我玩得特別開心的時候，風兒卻突然提出要回家了。

 

“你先回吧，我還要再玩兒一會兒呢。“我說。風兒走了，很不開心。

 

      等我終於趕著羊群回到家的時候，發現大事不妙了。媽媽正怒氣衝衝站在門口發脾氣呢，一看見我就指著鼻子罵道：”你這個死妮子！鞋子被水衝走了，還這麽晚回家！你還想讓我去找你嗎？“ 我伸出腳，鞋兒好好的穿在腳上呢。

媽媽疑惑地說：“咦，風兒怎麽說你把鞋丟到水裏，不敢回家了？“

看來，風兒把我媽也耍了。

 

      說到古怪精靈的風兒，不由得想起憨憨的明月，她家住在村西，離我家較遠，不常在一起玩兒，但常常聽村民講她的一個笑話。

 

      每年村裏都有一個剃頭師傅來給村民理發。理發師在一棵大樹下支好攤兒，理發的人陸續到來，小孩子也圍過來湊熱鬧兒。有一次，明月也跟著去玩耍。理發師邊理邊和村民嘮家常，說著說著就有人問理發師晚上住哪裏？理發師說還沒找好地方呢。好心的明月趕緊搭話說：“今晚去我家吧。我爸不在家，你可以跟我媽睡。“她一說完，所有的人都哄堂大笑，說：“看這孩子，會給她媽找伴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