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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故事 五

(2025-03-04 12:37:01) 下一個

第二章 兒時的夥伴兒們

萍兒

      萍兒是我放羊時的好夥伴兒。她臉兒圓圓的,眼睛亮亮的,說話慢慢兒的,笑起來兩個酒窩若隱若現,又溫柔又善良。她住村西我住村東,我趕著羊路過她家門口呼喚幾聲,萍兒的羊兒就蜂擁而出,和我的羊兒匯合一處。我們沿著村南邊兒的小河往西走,到了那片開闊的草地,羊兒安靜地吃草,我們倆就開始了我們的遊戲——玩泥巴。在蘆葦叢中挖幾塊泥巴,在手裏揉啊搓啊捏成不同的形狀。我最喜歡的是做“響蛋“。首先做一個圓圓的彈珠一樣大小的泥球,然後擀兩張厚實一些的“餃子皮兒“,塑成空心半圓形。再把“彈珠“放在個兩個半圓中間,小心地把邊兒捏緊。最後拿回家曬上幾天,一個一晃會叮咚做響的響蛋就完成了。

現在的孩子買玩具,我們小時候玩具都是自己做出來的啊。春天,我們從柳枝上截下一段,抽出裏麵的木質,把外麵的一節空皮當笛子吹,“嗚嗚嗚“,我們把它叫“鼻牛“。男孩子則是捎尖了一塊木頭當“提溜“——一種會旋轉的陀螺。或是把舊作業本折疊成“四角“,互相摔下來看誰能把對方的打翻,這個遊戲叫“來四角“。

 

      黃河退潮的時候,小河道裏隻剩下幾個小水坑,我們就光著腳丫子在水坑裏挖沙築牆,捉小魚小蝦。或是站在濕地裏往下使勁兒頓腳,讓涼爽的泥沙漸漸漫過腳麵,最後完全吸到地裏去,這時候再大呼小叫地拔出來。再陷進去,再拔出來,樂此不疲。

有時候我們一起爬到大樹上玩兒。農村孩子個個都是爬樹高手,騎拉在槐樹上摘槐花吃,爬到榆樹上擼榆錢,或者上到高大的椿樹上捉花豆娘,都是我們經常的“體育活動“。我和萍兒最喜歡的,是在槐花香飄滿鄉間的時候,爬到樹上一把一把地擼下香甜可口的槐花吃個夠。

 

      萍兒隻比我大一兩歲,卻總是那麽懂事又善解人意。有一段時間一個老太太也和我倆一起放羊。老人家六七十歲了,腿腳不便,趕不動羊了,跑來跑去趕羊都是我們代勞。我有時偷懶,不想動了,但萍兒總是對老人很嗬護,一點兒怨言也沒有。有一次老人從家裏給我們倆捎來了幾塊香噴噴的煎魚。那時窮,大部分時間都是吃玉米糊糊、高粱麵窩窩頭或是紅薯幹兒湯,煎魚算是難得的美食了,老人家一定是瞞著家人的。她自己舍不得吃,一個勁兒勸我倆吃,我吃了一塊,覺得很慚愧。

 

      萍兒的母親長得很高大,說話大嗓門兒,人卻心慈麵善。她是一個每天都在忙碌從不知疲倦的女人,卻突然得了重病。她去世的時候萍兒才十幾歲。那時她的媽媽已經幾天不吃不喝了。有一天,突然說餓了,想吃蘋果。萍兒就削了幾塊蘋果喂她,吃了幾口就在萍兒懷中去世了。

 

      萍兒中學就輟學了。我上高中時,她已經開始談婚論嫁。我假期去找她,她悄悄地告訴我她的第一次約會:男子是鄰村的,他們在村外的打麥場見麵。月光下,他來了,一見麵就要親她。“我使勁兒打了他!“她說,“真是個大壞蛋!“她說著,卻是一臉的嬌羞和喜悅。

      後來,萍兒結婚了,我也麵臨著繁重的學業,更難見麵了。有一次回村,媽媽說:“萍兒生了個大胖小子,今天回娘家,你快去看看吧。“我來到村西頭,她年邁的老父親打開了門。昏暗的燈光下,我一眼就看見她坐在床頭,懷裏裹著一個毛茸茸的小娃娃。哎呀,第一次看到這麽小的娃娃,拱在她懷中咕嘰咕嘰吃得正香呢。萍兒輕輕搖著她的寶貝,一臉慈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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