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滸傳》中,梁山與官府對抗,殺了無數官兵,也招降了許多將領,在被殺的官員中,最慘的當數黃文炳。的確,那個被李逵淩剮的黃文炳還顯得有些特別。
說黃文炳有些特別,論其地位,黃文炳遠不及董平、張清諸輩,他為是一個在閑逼判。按小說所述,他雖熟讀經書,隻是“心地偏窄”,妒賢嫉能,阿諛讒佞。“專在鄉裏害人”,確實不是一條好蟲子。他本來住在無為軍那樣一個野去處,隻是聽說知府蔡九是當朝蔡太師的兒子,指望他能引薦出職,所以經常過江州來拜訪蔡九,送些禮物,用以鋪就進身之階。他在潯陽樓上,見到宋江所題反詩,便抄來上報蔡九,把宋江抓捕入獄。然後又識破戴宗所傳梁山偽造的假家書,將戴宗亦收捕入獄,並極力慫恿蔡九殺了宋江與戴宗,幸梁山好漢及時趕到,劫了法場,救了宋戴二人。宋江被救之後,不聽晁蓋等勸阻,盡快回梁山,而是執意停留穆家莊,派石勇打探消息,火燒無為軍,殺了黃文炳全家,並在河中活捉黃文炳,李逵用尖刀把他剮了,心肺也讓好漢們做了一盤醒酒湯。
說黃文炳死得最慘,是李逵代宋江雪恨報仇,殺的極為恐怖。李逵對黃文炳說:“今日你要快死,老爺卻要你慢死”。“便把尖刀先從腿上割起,揀好的就當麵炭火炙來下酒,割一塊,炙一塊”, 直到黃文炳血盡人亡,又用刀“割開胸膛,取出心肝,把來與眾頭領做醒酒湯”。眾好漢見割了黃文炳,都上堂來向宋江表示祝賀,這樣,宋江才算解了心頭之恨。黃文炳蛇蠍心腸,專一使壞,死有餘辜,任何人都不會同情他;但如此殺法,又的確是喪盡人性之舉。無論從什麽角度來說,李逵及梁山好漢們的做法,實在也是殘忍之至,毫無人性。
說黃文炳死得最慘,主要是他死得有點冤,不是否認其罪有應得,而是較之其他朝廷大小官員,他的確死得很“冤”。論其作惡於梁山,他比不上高俅,論其心胸與能耐,他遠遠勝於何濤,而高球與何濤最終都沒有被梁山所殺。還有關勝、秦明、張清等一大批將領不僅沒被殺頭,而且都一一歸順梁山,應了天罡地煞之數,都有屬於自己的一張座椅。如果撇開道德的層麵,但就個人才能與膽識,我們把黃文炳與高俅、何濤做個比較,就不難發現,黃文炳的確死的很冤。
作為濟州府三都緝捕使何濤,實在沒有能耐,對黃泥崗搶劫生辰綱這乃一件大案要案,既不懂案情,又不盡心督辦。在府尹麵前,還振振有詞,表示此案根本不可能破。最後,是其弟弟何青為他找到了線索。總之,何之為人,正如阮小二罵他是濟州詐害百姓的一個“蠢蟲”。對於何濤,梁山好漢沒有殺他,阮小七隻是割下了他兩個耳朵,雖然鮮血淋漓,但終究留下了一條狗命。尤其是當三阮捉起他時,何濤乞求活命,猶如一隻喪家之犬,反複辯白哀求:“小人上命差遣,蓋不由己。小人怎敢大膽,要來捉好漢?望好漢可憐家中有個八十歲的老娘,無人養贍,望乞饒恕性命則個!”三阮未殺何濤,也許有著念及他家中有八旬老母的原因。所以,無論從德才、從人品,何濤都是一個地道的“蠢蟲”。再說高俅,這廝更是一個混球,出身浮浪破戶不說,不讀經書,不會禮儀,隻會踢得好腳氣球;正因為這一點,偶然相遇,得到了同是喜愛踢球的端王也就是後來的徽宗的賞識。端王登基,高俅竟然不到半年時間,做到了殿帥府太尉的職務。上任伊始,便公報私仇,把王進一頓苦打,逼王進出京外逃。隨後,又害得林衝家破人亡,逼得林衝上了梁山。其作惡之多、之烈,何濤、黃文炳輩不敢望其項背。可是,當身為征討梁山大元帥的高俅被梁山好漢張順拿住,押上忠義堂上時,宋江見了,二話不說,慌忙下堂扶住,取過衣服給高俅換下,扶上堂來,請在正麵而坐,宋江納頭便拜,口稱“死罪”。此等舉動,連東京老牌流氓高俅都驚得“慌忙答禮”。宋江傳令,不許殺戮任何官兵,遑論高俅這樣重量級的人物了。然後是接連幾天排宴,與高俅壓驚,禮節周到,卑恭之至。盡管“林衝、楊誌怒目而視,有欲要發作之色”,但宋江嚴令之下,好漢們縱與高俅有著血海深仇,也無可奈何!最終,高俅在受到無限禮遇之後,風風光光地被送下梁山,最終“凱旋”回京。高俅其人,雖身居高位,但心若蛇蠍,卑鄙陰險,下流無恥,就連外貌也一如吳用所說:“蜂目蛇形,是個轉麵忘恩的人。”如果說諸好漢被官府逼上梁山的,那麽真正的罪魁禍首,當屬高俅。然而,這樣一個梁山好漢的大對頭、大仇人,為梁山所俘,不但未受到任何傷害,反倒成為座上之客,禮遇至上,風光無限,較之黃文炳,真是隔之雲漢!
回過頭來看黃文炳,論學識能力,他與高俅、何濤不可以與道裏計。他能於潯陽樓上,讀出宋江題詩的反義;在府尹麵前,能一下子破解童謠“耗國因家木,刀兵點水工。縱橫三十六,播亂在山東”之所指。尤其是戴宗所傳假書,作為兒子的蔡九都未能看到破綻,而黃文炳卻從禮法上認出了是封偽造太師的假書信,並且建議蔡九立即誅殺宋戴二人。如不是當案孔目因與戴宗要好,從中周旋,推遲五日行刑,讓梁山劫法場贏得了時間,則蔡九之大功,豈不告成!梁山好漢劫了法場,抓住黃文炳,麵對刀槍林雲的梁山軍,黃文炳沒有絲毫膽怯求饒,隻是平靜地說:“小人已知過失,隻求早死。”撇開道德的層麵不說,黃文炳還算一條“好漢”。高俅何濤恐不敢望其項背。別說高何之流,就是那些為梁山招將的將領,也似乎沒有黃文炳的“骨氣”。呼延灼、董平、張清被擒之後都隻是長歎一聲,跪下在地,表示願上梁山,永隨鞭鐙。
按理說,黃文炳被擒之後,宋江也應請之上座,納頭便拜,感動他也願做帳下一名小卒。但黃文炳永遠沒有這樣的運氣,根本原因就是他得罪的是宋江。高俅陷害的是林衝諸輩,盡管林衝怒目相視,宋江堅決壓製,禮遇高俅;張清被俘之後,梁山“眾多兄弟都被他打傷,咬牙切齒,盡要來殺張清” ,更有魯智深“拿起鐵禪杖,徑奔來要打張清”。宋江隔住一連喝退:“怎肯叫你下手。”也就是說北宋朝廷大小官員,對梁山任何人再作惡,宋江都會保護不受殺戮。但隻要你對他老宋一點不好,他必咬牙切齒勢必斬盡殺絕。黃文炳作惡,隻是找錯了對象,不但自己慘遭淩遲,全家四五十餘口殺得一個不留。可見,隻要不得罪宋江,絕沒有殺身之禍,換言之,宋江這太歲頭上的土是決計不能動的。
一尊: 老許(許世友)傳我都沒時間看,大許傳、小許傳就算了吧。
但也要考慮水滸的成書過程。水滸應該是作者施耐庵對一些民間說書的藝人的總結。民間說書的藝人,講的故事是給普通老百姓聽的。那時的老百姓絕大多數都是文盲,所以才會聽書。老百姓聽的過癮才有市場,很多細節是不能深究的。
謝謝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