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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言獨上西樓(上)

(2023-06-02 07:23:34) 下一個

“無言獨上西樓,月如鉤。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怎麽一下子就想起了李煜的亡國之音!何況現在正是春天。

因為我又想起了中醫。

新冠三年,中醫參與一線治療,且見功效;於是,中醫藥又火了。談醫論藥的多了,理直氣壯的多了,治療效果神了,西藥似乎必須去了!要我一句,真是個黃鍾毀棄,瓦釜雷鳴沒完沒了。

中西醫之爭,永遠是“不是東風壓倒西風,便是西風壓倒東風”,百餘年的歪風邪氣,一下子難以清除。其實,學術之爭,尤其是東方西方醫理之辨,千萬不能搞階級鬥爭,隻能階級調和,永遠的“中庸”!如是而已,別無他途。

無庸諱言,治療新冠肺炎,中藥絕對有效。中醫關於傷寒關於溫病的經典汗牛充棟。無數代的醫人窮經皓首,積累了極豐富的臨床經驗但是,中藥對於預防有效對於初期,乃至中期者有效,但到了危證晚期,必須有西醫的急救。否則,一劑中藥下去,古人所謂“藥行九十裏”,意思是中藥入胃,要一天(人每日可行九十裏)時間才能見效別論九十裏,呼吸衰竭時,上呼吸機,還不一定能保住性命。等你喝完中藥,等過走了九十裏的時間,人早就進了火葬場。就是前期溫病,也不是如今天網上所有人用中醫治療100%治。我沒參與,但我太相信。中醫藥再神奇,如此嚴的溫疫有束手無策之候所謂100%治愈,無論什麽時候,都是醫學上的高難點。如果說是讓輕症不轉重症,重症堅持中西結合,方切合實際;這就和鄧鐵濤治非典一樣,如是才可望達到“三個零”的高度。

於是,又有人重提中西醫結合,中西醫可以結合,但過去都是錯誤的理解,更是錯誤的執行。所謂中西醫結合,一個根本的原則是“井水不犯河水”!隻要有所逾越,中西醫結合不能無益於治療,反而延誤病情,害了病人。為什麽?道理很簡單,中西醫是完全不同的兩種文化與理論,西醫講的是科學,中醫講的是哲學,西醫重在以“殺”,中醫重在以“祛”去邪。西醫治病重對症,中醫治病重。西醫是局部思維,中醫是整體思維,如果一直羅列下去,中西醫沒有任何交叉點,這樣截然不同的兩種治病理念怎麽可能“結合”呢!

百年來中西醫結合現狀,可以一概之曰:“牛頭不對馬嘴”。首先,任何西醫都不相信中醫,因為中醫太不科學,乎其,甚至迷信落後,就論這次新冠肺炎吧,明明是一種新型冠狀病毒在作祟,我們的目的就是想辦法殺死這種病毒,以保人體無恙。況且這病毒是在儀器下反複查證的,這是科學的判斷,誰也不可懷疑。可中醫根本無視病毒的存在,講風寒濕燥講陰陽幹支運氣;病起於入裏,鬱熱鬱濕,如屬濕邪犯肺,以“雙菊”以輕透,肺透邪,邪去病除。如屬鬱熱傷肺,則以胸湯祛除熱邪熱邪盡,諸疾除。等等這一切,非常複雜所謂“病萬變藥亦萬變”,“加減臨時在變道”是也。如果要崇奉細菌學的西醫來相信中醫這套理論,打死他也不會相信不過,這一點中醫不同,因為中醫治病,診斷之法全憑“望聞問切”,無論怎樣,不及現代科學儀器之測量精準,所以中醫在診斷上相信西醫。譬之發燒,中醫憑脈而了解,而西醫用溫度計,精確顯示。尤其是B超,心電圖,乃至核磁共振,人體內器官一清二楚。中醫為孕婦把脈而辨男女,很難與產婦B超直接可見更何況今天精通脈學的醫生極少極少了。於是,中醫,尤其是年青一代的中醫,無論是有心還是無意,往往把診斷交給了西醫。隻是怎麽也不理解,中醫看病,拿上西醫的化驗單、胸透片,怎麽看病,怎樣處方?真還是了現代中醫

中醫看病,務必中醫理論進行全麵的判斷和治療,離開中醫的理論,無異於“盲人騎瞎馬”,自然是“夜半臨深池”。比如這一次的新冠肺炎,西醫告訴你中醫,是新型冠狀病毒作怪,請問中醫怎麽治療新冠狀病毒?道理顯而易見,為何就偏偏視而不是,強扭中西醫的瓜,管你甜和苦。中西醫結合,最科學的原則是,西醫用西醫的方法治,中醫用中醫的方法治,互不幹擾,互不衝犯。具體到某一病人,有些症候西醫擅長治療,則由西醫治,中醫適宜的症候則由中醫治,中醫配合,方能奏效。譬之寫古代的武俠小說,一個武當高手與一個少林高手聯袂對付一武林敗類武當少林應當各按自己招數出手,絕對不能說我少林這一拳與你武當一拳怎樣結合,怎樣融為一拳。若是這樣,必死無疑。

曾憶五十多年前,自己在農村行醫,當時醫療條件極差,農村尤甚。那個時候,小兒夏季發病率極高,中醫以小兒消渴症病多有相似之處。對待這樣的病兒,西醫毫無例外采用輸液退熱,高熱一退,則似乎什麽病都沒有了;但病根未除,未及三日,病又發。如是反複再三,父母不堪其擾,患兒也日漸羸瘦。當時,我才十多歲,隨父習醫已有數年,父親臥病在床,多由我獨立出診,對於這類疾病,采用中西醫合方法,療效極佳。西醫治的是小兒夏季熱,治療大則是消炎退燒;中醫治的是小兒消渴症,治療大則是去胃熱,培脾士。西醫輸液退燒,中醫用經驗方白茯苓丸以培土。患兒接受西醫治療,燒退熱除,中醫給予湯藥內服,熱清脾健,一般三至四付中藥,病從根消除,再不複發,這就是中西醫合。

說到中西醫合,讓我無比懷念我的父親與二叔。我家世代為醫,但有一陋規,一代隻傳一人,父親繼承了祖傳衣缽之後,二叔則與醫無緣矣。然而二叔偏偏鍾愛醫學,無奈之下,二叔拜在當時一位蔡姓軍醫門下學習西醫。二叔天性聰穎,加之學習刻苦,所以不到三年,二叔成為一名優秀的臨床西醫生,在當時農村缺醫少藥情況之下,二叔醫術聞名鄉閭。值得一談的是父親與二叔毫無中西門戶之見,是緣於骨肉情深,還是兄弟倆的思想開明,個人認為,一多半是後者。遇上疑難病症,父親與二叔總是反複研究磋商,找出最佳治療方案。一次,二叔要我跟他去出診,病者患癰疾,二叔為開刀剔去膿血,叫我去是說病人體弱,術後尤甚,要我為之開出中藥處方,以培元氣。事實證明,我與二叔的配合是非常完美的病人很快就得以康複。還有一次,跟二叔去看一個哮喘病人。當時病已非常危重,支氣管炎症使其呼吸困難,嘴唇發紺;二叔告訴我,立即以西藥氨茶鹼以治標,囑我以中藥而治本,通過把脈解症,該病人屬氣虛病喘,於是予以平喘補氣之劑,三服效,六服而痊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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