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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知己一紅顏

(2023-06-18 23:28:29) 下一個

 

昔賢雲:“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當以同懷係之。”實在是警世之語。何以知己難求?無它,世人之難求知己世俗之難容知己是也。所謂世人之難求知己,隻因為“世界上沒有兩片完全相同的樹葉”,大千眾生,人各一麵,難有誌趣相投,心性合意者也。陽春白雪,和者蓋寡,下裏巴人,風俗殊異,就是孿生兄弟,也還是有著性格的差異。所謂知己,一定是能同氣相求,舍此而求知己,難矣。固然,世人不乏“哥們”乃至“心腹”,可是,大多非“同道而朋”,實乃“同利而朋”而已。如此同利而朋者,焉可謂之知己。所謂世俗之難容知己者,是大千世界,比比浮躁,追名逐利,蠅營狗苟,為一利而可賣友,為一私可以售奸,韓愈雲:“小人所好者祿利也,所貪者財貨也。當其同利之時,暫相黨引以為朋者,偽也;及其見利而爭先,或利盡而交疏,則反相賊害,雖其兄弟親戚,不能自保。故臣謂小人無朋,其暫為朋者,偽也。”故以世俗之難容知己者。而紅顏知己,更是難之於上蜀道、捫青天,何也?男女授受不親,古訓久矣,紅顏相得,世俗難容更為甚烈是也。

然則,他是很有些欣慰與自豪,幾十年歲月流連,大浪淘沙,他有真正的知己,更有佼佼紅顏者。

幾十年前,一座城,一個金秋,他認識了她;在第一眼見到她們一人的時候,就被她的奔放純真的熱情所吸引。不過,他心裏沒有任何一點漣漪;因為,他曆來對美女有一種成見,認為大凡是美女,尤其是妙齡女眉,多“恃美傲物”,驕橫任性,且大多腹中草莽。所以,他不想深入去了解她,隻是認識而己,笑笑而已

然而,上蒼的恩典,命運之神的眷注,讓他和她有了深切的了解。當時,他真正震驚於造物主的偉大,所謂山川毓秀,鍾於一人!世界上女性所有的好品質幾乎聚之於她一身:美麗、溫柔、賢淑、聰慧、勤勉、謙恭,更可貴處是她的清純,說其清如水,水中尚有滓塵;說其純如玉,玉中亦有瑕疵。她的清純,是冰山上的雪蓮,可以起生死;是滄海中的明珠,可以驅暗魅。他與她偶爾一遇,卻相知日深,有時雙目對視,心有靈犀,談天說地,不無機緣。春風拂麵的午後,或夕陽將近的黃昏,陋桌之前,林蔭道上,不知說過多少話究竟些什麽,什麽都說什麽都沒有說。話語的投機、心靈的契合、精神的愉悅,連同那條綠草如茵的山小道,讓他銘心刻骨,終生不忘。溝通交流,她讚同的頷首反對的莞爾思索時的柳眉微蹙開懷時燦然微笑,更讓他“長恨相見奈何晚”。自是以後,隻要有見麵的機會,他們一同談論都感興趣的話題,鬥室青燈如豆,心中明亮如晝,文學曆史,生活情感,無所不談,交談中不時因心靈撞擊的身心愉悅,應該是他們平生未曾經曆過的一扇新的窗口。

大千世界,廣袤宇宙,一切美好的總是短暫的,相聚瞬息而過,人生路歧,各奔東西,天南地北,不複相見!但當日裏刹那芳華,卻留給他永遠的震撼。佛家有雲:一顆沙一個世界,一朵花一座天堂,他靜下來想,自己又怎能自私、偏狹,貪婪地把美好永遠地據為己有,隻能把無限的思念放入心中,永恒收藏。

  她毅然地走了,全不念輪渡碼頭的秋風寒蟬,全不顧“可樂”配方的鄭重承諾,讓他有著無的傷感與懊惱,曾有多少次想為她寫點文字,可總是寫不出來,因為他覺得,辭典裏沒有適合寫她的語言。他隻有從古典文學的海洋裏去尋覓;功夫不負有心人,他終於找到了,找到了形容她的美,一如曹雪芹所雲:“其素若何, 春梅綻雪;其潔若何,秋菊被霜;其靜若何,鬆生空穀;其豔若何,霞映澄塘;其文若何,龍遊曲沼;其神若何,月射寒江。”找到了他的相念,是李延年的“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尤其是李太白的“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永遠銘記著她的清純!有時他想,她究竟是誰?她不是妻子,更不是情人,因為妻子是和你終生廝守著計算著柴米酒鹽的女人,情人是你偷偷摸摸地去和她約會又怕被人看到的女人。她隻是自己真正的紅顏知己是你能把心中所有的那些不能對妻子說的秘密說給她聽的女人,是一種相遇就有點撥你心中的迷津撞擊你情感泛起漣漪的的女人。

她真地走了,他想,這一生一世,一定會見不到她了,他突然想起了“一期一會”這個詞,“一期一會”原是日本茶道用語,現在一般理解為在一定的期限(常特指某人一生的時間)內對某事、物(人)隻有一次相遇、遇見的機會,且是既定因緣而致。難道自己於她,真是“一期一會”的機緣與無奈。盡管知道她一年數次往返自己所居的城市,但她不留任何痕跡,說明在她的心中,已然沒有自己的位置,就不要去打擾了。隻是,他時時為她在祈禱:“隻要她過得比我好”。精誠所至,蒼天也動情,她真的過得比他好。

突然,她又來了,千裏之外,電訊傳聲,說了許多,一如從前,放罷電話,神情木然。他用文字記下了這一次的久別重逢:“案牘勞神處,電話響叮鈴;元是故人到,久別喜重逢。悅耳心聲動,有語盡是情;滿腹衷腸訴,亂麻無適從。瞬息半小時,掛機正斷魂。”斷魂,斷,非穀中人,而誰能知之?

大千世界,總有許多未解之謎,人與人的感情即是如此。所謂“至交”,所謂“知己”,真正沒有任何標準和理由。過去曾有“可樂”配方之喻,今又突然想起了“海洛英”,明知是毒品,卻有人甘心赴死,究其原因,就是根本無法抗拒的“依賴性”。當一個人太依賴某一份感情時,就也根本無法“戒除”了;盡管不隻是如吸食毒品有瞬間愉悅而忘形,但對這份情感的“依賴性”卻永遠如故。有時,他感到極為驚訝,竟然可以毫無保留地向她坦露自己的肮髒,但同時更驚訝她可以容納對方的齷齪,這應該就是情感“海洛英”的魅力。

  有時相憶讓他一夜未眠,他輕聲吟哦著李清照的《清平樂》:“年年雪裏,常插梅花醉,挼盡梅花無好意, 贏得滿衣清淚!今年海角天涯,蕭蕭兩鬢生華。看取晚來風勢,故應難看梅花。”一闕未了,淚眼星星,披衣獨坐,竟得數句:“應非老去倍多情,久別重逢意未平。山間小道勞卿問,鬥室寒燈說風塵。佳人一去音信杳,半夜坐起夢魂驚。忍淚幾回翹首望,白發青絲空牽縈。”隻是,不知她會去讀不。 

她永遠也不會知道,他一直記得三毛的話:“兩性之間的朋友,萬一一方有了婚姻,配偶不能了解這份友誼而生誤會,那麽隻有顧及家庭幸福,默默退出,不要深責。人間‘不得已’的事情不是隻有這一樣,如果深愛朋友,必須以對方幸福為重,不再來往,才叫快樂。”

歲月荏苒,霜鬂已繁,遙念故交,心一如故。   

他想,她就是一首詩,因為一首好詩,必須要求詩人有赤子之心,詩中有真摯之情,而且情蘊其中,絕不張揚;情景融浹,和諧如一;境界高遠,含咀英華,感人心扉,魅力無窮。他堅信,有如此詩意的好老師,一定會有詩意的事業,有如此詩意的好母親,一定會有詩意的家庭;於是,她就有了詩意的生活,也就一定有詩意的知己!

他衷心祝願她,永遠是一首美麗的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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