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終於可以吃屎了”,還不是不太準確;周全的題義應該是“專家終於可以吃屎了”,但考慮到可能對一些專家有所唐突冒失,故含蓄了“專家”一詞。同時,也請諸位不要罵我,因為學中醫出身,我知道“人糞”可以入藥,但真不知道是可以直接吃屎的。這是重大研究成果,吃不吃由你,但專家說吃屎是可以治愈新冠的。
據說,中國科學院上海藥物研究所專家鍾大放先生稱:人類的大便富含蛋白質、纖維和多種維生素,是傳統中藥製劑,具有清熱解毒的作用,吃屎可以治愈新型冠狀病毒。
這不是在搞笑,也不是謠言,更不是罵人,這是偉大的科研成果,是上海藥物所的專家們通過各種實驗得出的結果。專家稱,人類的大便含有優質的蛋白質、纖維和多種維生素等等,進入人體後,會為人體標出特殊記號,讓病毒產生恐慌。吃“大便”可以治療新冠病毒症狀,是因為讓病毒產生錯覺,自動退出。
大疫三年,眾生皆苦,痛了醫護,累了專家;盡管專家們或表述前後矛盾令人無所適從,或雲山霧罩讓人丈二摸不著頭腦,或公說婆說恰似神仙打架凡人隻能看著,或賢者愚者都遭人詬罵令人不識臧否;但專家為拯救民眾於水火,真是憚精竭慮,旰食宵衣。你看,當醫療擠兌布洛芬一片難求時,鍾大放先生“吃屎可以治療新冠病毒”的重大研究發現,無疑是所有治療方案中最(此處省120個最)優者。除了有很好的治療效果外,關鍵是就地取藥,方便簡易,永不缺貨,絕不脫銷。仔細想來,恐怕隻有獨居身一人者稍麻煩一點,要向別人家去討屎,自己的屎恐怕還不行。盡管專家沒有說到這個問題,古典醫籍也沒具體記載;但個人認為還是不妥。為什麽,因為我的故鄉有“自己痾屎自己喫”的俗語,這是罵人的話;所以我估摸還是不能吃自己拉的屎。
還有,鍾專家研究治療新冠,說這個吃屎的吃法有兩種:一是可以直接服用,另外也可以霧化後從鼻腔吸入。個人認為,一定要大力推行直接服用,方便得很;若采用霧化後從鼻腔吸入的方法,恐怕又會導致醫療擠兌現象。
中國傳統中醫認為,萬物皆藥,所以,人之大小便、頭發、指甲都可入藥。明李時珍《本草綱目》載:人糞,氣味苦,寒,無毒。主治時行大熱狂走,解諸毒。人糞入藥有二種方式,一是糞清,又名黃龍湯,還元水,“以空罌塞口,納糞中,積年得汁,甚黑而苦,名為黃龍湯,療瘟病垂死者皆瘥。”二是人中黃,在竹筒中塞入甘草末,兩端用竹、木加蠟封固,冬季投入人糞池中,立春時取出,懸當風處陰幹,破竹取甘草末,曬幹。其味甘,鹹,性寒。具有清熱涼血,瀉火解毒之功效。而民眾最熟知的是人中黃去胎毒,過去生小孩,家中必備黃連、人中黃,黃連蒸水,塗於嬰兒眼眶周圍,小孩雙眼就不會發炎。人中黃泡水,母親及嬰兒都喝(因是甘草,故水甜,嬰兒樂意服之),去除胎毒,小孩不會生瘡癰疥癬一類的病。這真還是一位好藥,盡管今天藥店中還有人中黃,惜乎大家都不用了。
生於中醫世家,自己業餘行醫凡五十年,對於人糞入藥,我不會反對;但是,古人用“穢物”入藥,都會經過加工處理,不會直接食用。比如頭發,要燒存性的,而不是直接放入藥中煎煮;再比如僵蠶,是家蠶幼蟲在吐絲前因感染白僵菌而發病致死的蟲體,治療驚風抽搐,咽喉腫痛有奇效。但也要經過麩炒,炒至表麵黃色,方可入藥。人中白(即尿垢)隻限外用,還必須在瓦上培幹才可使用。人糞入藥,一是人中黃,一是糞清(黃龍湯),製法如上,都是容器蠟封置於糞池之中,雖取自穢處,但絕對沒有直接服食的。隻有在過去對服毒自殺者會強灌糞汁,讓服毒者惡心至極,發生劇烈嘔吐,將毒物吐出。鍾先生說糞汁是傳統中藥製劑,具有清熱解毒的作用,這個沒錯。但卻讓人直接吃屎,是不是有些太過了。何況這時代進步,科技發展,傳統中醫學中的糟粕必會淘汰,就是有一些有用的東西也可能被現代科技所替代。比如服毒自殺者就無須再去灌糞汁了,送到醫院洗胃即可。還有古人“嚐糞”而知病,現代醫學通過化驗糞便即可診斷病情,用機器代替了人嚐,這是文明的進步。所以,直接吃屎治新冠,個人總是感到不妥;無論從科學還是從人性的角度去衡量,這個研究成果還是有些讓人吃驚的。當然,專家願意吃屎就吃吧,老夫堅決不吃,反正我又不是專家。
順便說一個真實的吃屎故事。清人常州徐兆璜宴請禦史蔣用庵,四位作陪,徐做了一道拿手名菜紅燒河豚,正吃得高興,李客栽倒在地,口吐白沫,四肢抽搐不止。其他五人嚇得不輕,以為老李中了河豚毒。徐兆璜趕緊去隔壁藥房買回了黃龍湯(糞清),撬開老李的牙關灌下。眾人非常害怕,就說,寧可在毒性還沒發作前吃下解藥;於是,各自喝了一杯糞清,飲罷嘔吐不止。半個時辰後,老李蘇醒,得知原由,說:“小弟我向來有羊癲瘋,不時發作,並不是中了河豚的毒”。眾人非常後悔,麵麵相覷,但黃龍湯己飲,隻有一笑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