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個什麽東西？！

我們為什麽這麽特殊？（二）

 

“意識“是不是人類獨有的，這是一個很難回答的問題。雖然每個人都自然而然地有自我存在的意識，但要研究它卻是一件很難的事情，我們甚至很難給”意識“下一個確切明了的定義。哲學家Thomas Nagel在1974年提了一個著名的問題：“作為一隻蝙蝠是一種啥感覺？”。你盡可以想象那是一種什麽感覺，比如大頭衝下掛著睡覺，把胳膊想象成翅膀，沒有視力但可以憑著聲納反饋飛來飛去。不管你怎麽想象，你還是以一個人的意識來臆測作為一隻蝙蝠什麽感覺，絕不是蝙蝠的感覺。即使有一種魔力可以把你變成一種蝙蝠去感覺一下，但當把你變回人後，你立刻就是人的感覺和意識，你還是無法知道真正蝙蝠的意識感覺。這是我們假設蝙蝠是有意識的，它能有意識地知道自己是一隻蝙蝠，但蝙蝠真的有意識嗎？你還可以想象一下作為一隻八爪魚的感覺，用沒有骨頭的八肢行走和撲食，八爪魚的中樞神經係統（大腦）隻有三分之一在中部，其它八根神經束的分布在八個腕爪上，你作為八爪魚，感覺是一個整體還以一隻爪子？

 

另外一個很難的問題是，主觀意識是怎麽從客觀物質（神經元，生化反應等）上產生的？我個人認為總結這方麵的研究成果的最好的一本書是Stanislas Dehaene 的 《Consciousness and the Brain: Deciphering How the Brain Codes Our Thoughts). 但是迄今為止所有的研究還都是僅僅獲得了一些皮毛知識，離著揭示真相還有相當長的一段路，在這之前，一元論和二元論的爭論還將繼續。

 

當廚師蒸煮活的螃蟹和龍蝦時，它們會掙紮和發出嘶喊的聲音，這隻是一種對外界刺激的生物反射，還是它們確實感覺到了痛？有的科學家認為它們感覺到了痛，有的科學家保證這隻是生理反射，螃蟹和龍蝦沒有有意識的痛苦。還是那個難題，隻有螃蟹和龍蝦才知道。在家裏當你不小心踩到你養的貓的尾巴，貓會慘叫一聲躥出去，你非常確定你把它弄疼了。如果是一隻機器貓，它尾巴上有感應器，當尾巴感應到被踩到的壓力時，智能程序就會讓機器貓發出慘叫和跳開，這種情況下，你是不會認為機器貓感覺到了疼痛。由此可見，表麵的反應不是一個判定有無主觀意識的可靠指標，那隻機器貓雖然會叫會跳，但它並沒有“我”這種存在意識。（或者它有？）

 

上麵提到的那本書裏有一個實驗解釋了有意識和無意識的區別。人類大腦無時無刻都在通過眼睛接受大量信息，絕大部分都隻是在大腦裏短暫存在，並不會進入意識。實驗是這樣的，在屏幕上一係列影像之間快速閃現一個數字，40毫秒，眼睛和大腦能撲捉到，但這個數字並沒有進入意識層次，因為受測試者表示沒有看到任何數字。之後馬上給一組數字讓受測者猜選剛才屏幕上閃現的是哪個，大多數都能猜對，說明了無意識中人是"看到了"這個數字。而且即使不讓受測者猜這個數字，直接問這個數字加2等於幾，大多是也能給出正確答案。同樣，受測者也大多能答對這個"沒看到"的數字是否大於5。但是，如果讓受測者回答這個數字加2之後是否大於5, 給出的答案就是隨機亂猜了。用同樣的方法閃現箭頭符號，受測者雖然"看不到”，但大多能猜出箭頭的指向。雖然受測者能猜出每個箭頭的指向，但是如果問閃現過的五個箭頭大多數朝哪兒，就回答不出來了。這說明信息必須要進入有意識層次才能進行兩步或以上的思維判定。顯然能進行兩步以上的思維判定，才有可能規劃，於是才能有“詭計”，在自然競爭中就有了競爭優勢。

 

和“語言”一樣，雖然在人身上還找不到其他動物所不擁有的生物構造和特殊基因，來證明意識是人類特有的，但事實是隻有有了自我意識，在此基礎上才能有想象力，而人類就是因為在想象力的驅動下才創造了其它動物無法企及的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某些複雜動物也許有感知甚至低級的情感，但那種有”我“這種概念的存在意識也許是人類所獨有的。

 

除了一元論和二元論，還有一種比較有名的理論就是”自我意識“是一種”幻覺“，consciousness is an illusion. 這個理論認為人的大腦是多個平行係統的組合，這些平行係統不停地處理著從外界來的刺激和經曆，其中沒有任何一個單獨的係統是“我”，直到某個係統被提到前台，這個係統的反應就是“我”。這和佛教裏“無我”的概念很相似，就是說每個人並沒有一個起主導作用的“我”來管理其它“非我”。這個不好理解也不好解釋，但我們的親身經曆可以說明這個概念。人的大腦每時每刻都在思考，都在“胡思亂想”，你如果想靜下心來讓大腦一片空白什麽都不想，不出二十秒鍾你就會發現這是不可能的。很快各種場景和情節就會悄然而入，“我”在想這些事情，後來另一個“我”突然意識到剛才那個“我”在“胡思亂想”，但哪一個是主人“我”？如果有一個主人“我”，為什麽不能控製那些從屬的“我”不出現？對於持“幻覺”論觀點的人來說，人之所以特殊，就是我們相信有一個有意識的“我”存在。

 

PS

我覺得，”感知意識情感究竟是什麽”是人類永遠不會搞明白的，因為這不屬於人類的能力所能理解的。比如，一個二維世界裏的“東西”隻能研究理解“一維”的現象，就像一個局限在球麵的“生命形式”，永遠不會理解為什麽這個球麵有限但沒有邊界，而必須跳出二維，從三維來看才能理解。隻有在人類的意識感知之上的那一維的存在才能明白意識是怎麽一回事。

 

未完待續

[胡粥]

回複 'Zucker' 的評論 : 過獎了！謝謝來訪！

[Zucker]

好文，但太深很難懂，很佩服愽主的知識深度廣度和文學造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