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於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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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劫》第二章行動 38 手卷紙

(2017-06-04 00:37:41) 下一個

38 手紙 

我聽他這麽一說,心情頓時輕鬆了些。因為他的這些提示,剛才楊石差不多都給我分析過了。

“穀隊長,你果然是老偵探啊,眼光老辣!我想就憑我那幾根花花肚腸子,還不全在你的手裏攥著!唉,可能也就是職業的習慣吧,沒辦法,像我這樣沒有什麽天線背景的,要想在激烈的競爭中出頭,不冒點險是拿不出什麽花樣的。”

“你這小子,你的話我可以理解。可你就別想做什麽英雄了,那可是雞巴擱在刀口上的事!”穀隊長忍不住冒出一句粗口,“我當初在南疆時,也想做英雄,可是呢?不過命總算是帶回來了。”

“對呀,穀隊長,我們兩人從事的,可不都是吃力不討好的行當?”我笑著說。

穀豐收聽了,古板的臉上,微微綻開了一絲頑劣的笑意。他扔掉煙蒂,示意我坐到摩托車的後座上。

“上來吧,我順路送你回酒店去。”

“穀隊長,我的車子還在這呢……”我心裏一涼。

“怎麽,你還嫌晚上沒鬧夠?要不要我幹脆送你去鎮上的公安分局過夜去。”穀豐收登時就沉下臉說。

我聽了他的話,知道他是不會輕易跟我開玩笑的。於是我心下暗罵了一聲,隻好悻悻然跨上了他摩托的後座。同時,我偷偷地抬頭看了看大廈的頂部。我想,我這麽一離開,楊石不知道能不能沉得住氣?但願她那邊不要再出什麽變故才好。不然的話,今晚我們真得吃不了兜著走了。

其實,此時正是我跟楊石的行動計劃撇清關係的最好時機,——我可以借故說被穀豐收給帶走了,然後堂而皇之地回到酒店去,這樣既可以全身而退,事後又不會被她冠以膽小鬼的小帽子。

然而,一個人的欲望一旦被鼓動起來了,就會被套牢,是很難泯滅的,就像已經射出去的箭一樣。因此,我現在已經是自願地跟楊石綁在一起了,我更擔憂的是如何擺脫穀豐收的控製。這人今晚似乎注定了是我的克星。

“穀隊長,剛才你明明已經知道我就躲在商場邊上的暗處裏,可你為什麽不當著江局長的麵,把我給喊出來呢?”我忽然想起了一個紕漏,就忍不住問穀豐收。

“哼,虧你還算清醒。你既然明白我給你留了一手這點,那你就千萬不要再自作聰明了!你被我發現跟被江建人發現,結果是大不一樣的,我不是給你麵子,而是不想讓你一個小記者被卷入到這個複雜的案情中。你回酒店後,給我好好地呆著!”穀豐收頭也不回地說,“對於已經上竄下跳了一天的你來說,睡覺應該不算是什麽難事吧?實在不行,你幹脆就找家酒吧或者洗浴中心什麽的呆去吧。”

“哎呀,真沒想到穀隊長這麽有人情味!”我笑著說,心裏竟有幾分熱乎了。

“我又不是死人!”穀豐收冷冰冰地說。

幾分鍾後,摩托“突突突”地就來到了酒店前麵。我翻身下了車。

“你的那個打火機不錯,要是你想送給我的話,我不會拒絕的。”穀豐收說。

“那可不行,那玩意兒有紀念意義的。”我拿出煙來,給他點上了一支。

穀豐收拍拍我的肩膀,然後就“突突突”地開往農行方向去了。

我看他的摩托去遠了,就趕緊打了楊石的手機。

“麻子,你沒事吧?真玄呐!你們剛才發生的一切我在樓頂上都看到了。——是哪個要命的家夥在那一刻給你打的電話?”楊石說。

“還有誰?曹主播啊。”我小吳的事簡單地說了一下,“這小吳太嫩了。”

“唔,你的反應還算快。你現在馬上趕到儲蓄所來,不能再耽擱了。我已經發現江建人潛伏在哪裏了。他正埋伏在儲蓄所斜對麵的一家餐館的二樓上,身邊還有兩個警察。在那裏可以看清儲蓄所大廳裏的情況,但是卻看不到儲蓄所後麵的景象。你過來後,必須小心避開暗哨,然後馬上潛進儲蓄所的後院,相機行事,那裏麵有幾棵樹,易於藏匿。還有,你記住把手機關了,別再犯剛才的錯誤了。我說呢,剛才眼皮子一直在跳!”

“我靠,我的手機快沒電了。”

“那你就盡量不要使用手機了,到了儲蓄所後,你每隔十分鍾就給我打一次手機,我好把我看到的情況告訴你。”

我看看四周沒有什麽可疑的人後,就一路疾跑著,十幾分鍾後,我氣喘籲籲地趕到了大廈下麵,我想給楊石撥了個手機,可是一看信號,馬上就取消了這個念頭。我順著那條黑乎乎的小巷,朝著儲蓄所方向,像個武俠小說中的夜行人一樣,悄聲地摸了過去。

小巷的盡頭是一條小街道,連著外麵的大街,街道兩邊是成排的樟樹,隻有一盞路燈,對麵就是儲蓄所的後院了。我記起方才江建人跟穀豐收的對話,穀豐收說他帶來的暗哨中,一個是在儲蓄所對麵的樓上,另一個埋伏在儲蓄所後院外麵的暗處。還有,江建人剛調過來的小馬、小羅,估計也已經到位了,卻不知潛伏在哪裏?

我仔細觀察了一下儲蓄所四周,在確信三十多米的視線之內沒有暗哨後,我才沿著小街道,貓著身子,貼著路邊的房子,向大街的相反方向走下去。

我一直走了有五十多米,估計埋伏在的儲蓄所對麵餐館二樓觀察點的江建人看不到我後,我才快步竄到小街的對麵,然後往回走著。到了儲蓄所後麵的小巷後,我先是撿起一塊小石頭,輕輕地扔向儲蓄所後麵的小路中間。在確認四周沒有什麽回應之後,我小心翼翼地貼著儲蓄所後院的圍牆,慢慢地摸到了後門邊上。準確地說,我幾乎是爬到後門附近的。

我忽然起了疑心,穀豐收安排埋伏在這裏的那個暗哨上哪兒去了?按理此時他應該現身才對。不過我很快就有些明白了:其實穀豐收在後院外麵設的是空城計,他剛才之所以要告訴江建人在這邊設了暗哨,其實不無是在說給我聽的意思,等於是間接地威嚇我不要輕舉妄動。可是,他為什麽要留下儲蓄所後麵這個空白呢?

這時,我已經是一身臭汗了。我蹲著傾聽了一會儲蓄所裏麵的動靜,直到確信沒有人在後院時,才掏出楊石給我的鑰匙,輕輕地打開了門,然後閃身就進了門,又將門關上了。

我想,楊石為了這次行動,真不知道費了多少的心思,估計是殫精竭慮了!

我觀察了一下後院,大廳外牆上共有左右兩個大玻璃鋼窗戶,都嵌著網狀的鋼管。靠右邊窗戶是一個緊閉著的厚重的鋼門,通向大廳。從結構上看,盜賊們根本無法從後麵進入到營業大廳裏。

樓右邊又是一個空院落,有樓梯通到樓上去。我在傍晚跟楊石一起到這裏時,已經察看過了。

我躡手躡腳地摸到營業大廳後麵靠左邊圍牆的那個後窗下,蹲了下來。這裏有兩株芭蕉樹,一株樟樹,看上去十分陰暗。

可能是為了透氣的緣故,玻璃鋼窗被拉開了一半。

我憑著昨天傍晚跟著葉鬆雲在大廳裏麵勘察的記憶,判斷出值班室是在衛生間的旁邊,靠近大廳側門入口處那邊。而那裏,正是我呆的這個後窗的觀望死角。不過,從大廳裏往外看,也發現不到我藏身的地方。

我舒了一口氣,一屁股坐了下來。我朝沙園大廈的方向望了一下,不知道楊石這時候看到我的身影了沒有?估計隔著圍牆她是看不到的。

此時,營業大廳裏麵隻有一點微弱的燈光,可能是從值班室裏透露出來的。大廳裏麵悄無聲息,跟平時沒什麽兩樣。

我心裏有些納悶,按理說,黃沙和宋為國如果真是前晚凶殺案的凶手的話,那麽這時候他們應該要蠢蠢欲動了,總該有些動靜才對。不過同時我也有些慶幸,企盼著黃沙不是嫌疑犯之一。

但是他們的沉默,倒引起我的顧慮了。我想,會不會是黃沙和老宋在值班室裏睡著了?如果真是這樣,那麽這之前我和楊石的種種推測和假設,很有可能都是不合理的,隻是我們的一廂情願的假想而已。或者說是,黃沙已經察覺到了危險,因而放棄了作案的機會?

然而這種出乎意料的寂靜,卻讓我感覺到了某種不可名狀的恐懼。我就像一個長跑運動員在到達終點時那樣,身上會驟然感覺到疲憊不堪了。這種感覺實在要命,我恨不得馬上就離開這裏!說到底,我的犯罪心理素質還是相當的脆弱的。要是這時候楊石在我身邊就好了,至少她可以減輕一些我的壓力感。

我忍不住掏出手機,想要給楊石說上幾句。突然,我聽到營業大廳裏麵,傳出“咿呀”一聲開門的聲音。接著傳來了似乎是黃沙迷迷糊糊的聲音。我頓時警覺起來了。

“我說老宋,晚上你到底吃了什麽了,老是上衛生間去?我都被你搞得肚子也難受了。”黃沙咕噥著抱怨說。

“媽的,這幾天身子裏熱火大,大便老是拉不出來。晚上在我姐家裏吃了兩碗蓮子羹,又啃了一斤多的辣鹵豬蹄膀,可能是鬧肚子了。”老宋邊說邊進了衛生間。

“我靠,眼看著這天就要亮了,明天——不是,該是今天了,還不知道該怎麽對付過去呢。公安局的那些鳥人看來是跟咱哥兒倆杠上了,居然懷疑我是嫌犯。我要真想搶錢,會這麽蠻幹嗎?我對自己的同事下得了那麽狠的手嗎?!”黃沙在值班室那邊抱怨說。

老宋在衛生間裏哼哼唧唧了一會,似乎在喘著粗氣。

“你說的是,要搶金庫,咱們還得先有金庫的鑰匙是不是?可那兩把鑰匙我們到哪兒湊齊去?”老宋甕聲甕氣地說。

“嘿,老宋,有一件事我本不該瞞著你的。”黃沙好像走到了衛生間門外,“我跟你就像親兄弟一樣,說了也無妨。你知道嗎,昨晚兩點我到這裏來查崗時,第一道門已經打開了,我擔心再出意外,就順手將門鎖上的鑰匙拿走了。”

“這麽說,黃森岩的那把鑰匙眼下就在你的身上?”老宋似乎有些意外。

“是的,本來我想將鑰匙交給江建人或者你姐夫的,可又怕一時說不清,就留下了。唉,我倒真是想打開金庫看看,那裏麵到底有什麽名堂!”黃沙說。

黃沙的話把我嚇了一跳。我沒想到黃森岩的那把鑰匙的配件,竟然會在黃沙他的身上!這樣看來,就不能排除他有作案的動機了。我一時百感交集。

“我也好奇著呢,金庫裏真有五千萬現金嗎?”老宋說。

“前晚罪犯不知道拿到了小寒的那把鑰匙沒有?”黃沙在牆上擊打了一下,“我想小寒是絕不會交出鑰匙的,我清楚她的為人……。媽的,我要是抓到了凶手,也不用交給公安局那些鳥人了,直接就整死他們得了!”

我聽了黃沙這話,心裏一熱。如果黃沙說的是真心話,那麽他無疑就不是作案的凶手了。

“大沙,這裏邊手紙快沒了,你去給我拿一卷過來吧。”老宋悶聲說道。

“你幹脆讓我把你的屁股也給擦了算了,你蹲下去的時候就沒看看手紙嗎?”黃沙似乎餘怒未消,不滿地說,“你做事怎麽老是圖個暢快呢。”

黃沙正說著,老宋咳嗽了兩聲,於是黃沙有些不情願地走到值班室,然後又走了過來。他可能是站在了衛生間門口,手裏正拿著一卷手紙。突然間,他驚訝地“呀”了一聲。

“老宋,他媽的,你手裏拿的是什麽鑰匙?”

“我也不知道啊……我是從這用光的手紙中間的紙筒子裏拿出來的。”老宋似乎也很驚訝,“喂,大沙,這鑰匙看上去就跟金庫的那鑰匙一模一樣……”

我一聽到“鑰匙”兩字,腦門不覺轟地一響。我隱約感覺到,該發生的事終於要發生了!

“快給我看看!”黃沙聲音有些顫抖地說著,然後嘩啦一下就進了衛生間。

過了大約有十幾秒多,我聽到黃沙哈哈地笑了起來,聲音中充滿了驚喜。

“啊哈,老宋,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啊!這把鑰匙跟我手中拿的昨晚上插在門鎖上的那把,可不就是一模一樣的!老宋,你他媽的運氣真好。或許是小寒在天之靈在賜予了我們一道亮光,要讓我們看到金庫裏的真相!小寒她原來是把鑰匙藏到這地方了,虧她聰明想得出來!”

“我要不是鬧肚子,還真難以想象這丫頭會將鑰匙藏在手紙筒中!”老宋興奮地說。

“我剛才進來方便的時候,這手紙還有半卷多。虧你老宋大手大腳的,上幾次廁所就把半卷手紙給用光了。你看,這手紙一用完,小寒即便自己已經不在了,但是鑰匙還是丟不了的,誰會想到她有這麽一手呢!”黃沙激動地說著,最後長長歎了口氣,“咱們農行也就算小寒最盡責,看來當初我眼光真是不錯,看上了她。盡管後來我沒追上她,可我覺得自己一點都不丟麵子!”

黃沙的這幾句話,聽得我眼圈禁不住濕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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