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於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正文

《死劫》第三章黑幕 65 尾聲 (完)

(2017-06-27 05:24:48) 下一個

65尾聲

三個月後,我收到了一張結婚請柬,是老七邀請我去參加他的婚禮的。

我已經有些日子沒見到他了。自從沙溪回來之後,因為那個晚上的事,老七一直對我耿耿於懷,說我是個重色輕友的人。我跟他解釋過兩次,他根本就不尿我的話。他的突然結婚,讓我感到意外。我收到請柬後,就打了個手機給他,想核實一下新娘到底是誰?我想,如果不出什麽意外的話,他娶回家的該是田心了。

然而讓我大吃一驚的是,新娘居然是曹柳!我登時就懵了!看來,任何事情都是有意外的,而且這年頭看起來沒有什麽是不可能的。想到以前我跟曹柳打情罵俏的親昵情景,我的失落感油然而生。

“老七,你終於還是把田心給蹬了。”我歎了一口氣,“不過,田心這女人心術太多,不適合做老婆,不然完了非把你給賣了不可!曹柳表麵上看不拘小節,脾氣大,但是人心眼不壞,本來我是想好好調教一下,留著給自己做媳婦的,沒想到倒讓你捷足先登了。——哥們,徐南找你麻煩了嗎?上次從沙溪回來後,他找我打了一架。我沒輸,他也沒贏。”

“我讓他給痛揍了一通,主要是想讓他解解氣。後來又請他吃了一頓大餐,說了一火車皮的掏心話,最後他抱著我嚎啕大哭了。他也不容易,對不對?後來他自己也覺得沒意思了,就放過了我。反正他不愁找不到女人。我就不一樣了,這回我是死心塌地地將自己賣給曹柳了!”

我告訴他,徐南上個月已經結婚了,老婆在北京電視台工作,是他以前的同學。

“看起來,他還是好強,一定要搶在曹柳之前結婚,而且找的老婆還得是曹柳以前的閨蜜。”我說,“像他這種人,一張麵子看得比生命還重要。——對了,你是如何跟曹柳勾搭成奸的?”

“說起來,還得拜托你賜予的機會。那天你跟楊石先溜了後,曹柳又氣又委屈,對你破口大罵不說,還想衝到公安局去大鬧一通,結果被我勸住了。”老七洋洋得意地說,“女人在賭氣的時候,最容易讓人乘虛而入。剛好田心那天田心因為農行的事要留下來,就由我陪著曹柳先回清城了。”

“看不出來,你小子還擅長短促突擊。就那麽一天不到的時間,你就將她搞掂了?!”我心裏有點發酸。

“哪兒呢。釣女人是要花大血本的!我們到了沙陽後,曹柳忽然突發奇想,說要到杭州去玩。我一下子意識到機會來了,於是就毫不猶豫地答應了她。一路上我對她的關懷無微不至,於是潛移默化中,感情就出來了。這叫水到渠成!”老七說到興奮之處,嗓門也大了,“我們這一去就是半個多月。”

“媽的,怪不得你小子不會我的音訊,原來跌進溫柔鄉了!”我說,“可是,你們到哪兒去弄那麽多的錢呢?我知道,曹柳可不是個吃素的。”

“去清城的時候,我身上還帶著一張卡呢,裏麵的三萬多存款,全都花光了。”

我拿著手機,忽然覺得自己有些悲哀。想想看,老七一出手居然就是三萬多!我要是手頭有這麽多錢,說不定早就成親了!而這次去沙溪,本來是想發跡的,後來又想跟著楊石搶錢,結果什麽也沒弄成。而老七至少還憑空搶到了一個老婆。看來我的時運真是糟透了!

“這些日子我忙得要死,主要是按揭買了房子後,急著要裝修的緣故。曹柳是個挑剔的女人,我是在半個月前跟她去領了結婚證後,才發現了她的這個毛病的。她對住房的苛求,幾乎到了讓人無法容忍的地步。”老七開始變得絮絮叨叨的了,“首先,她要求我們的房子一定要選在清江邊上,因為她喜歡水,也喜歡風。其次,住的樓層一定要高,她不願意住的地方有被圈起來的感覺。好不容易滿足了這些條件,她又提出房間的布局,必須簡練,但是又應該有情調。我問她需要什麽樣的情調?你猜她怎麽說?”

“怎麽說?”我心裏還在唉聲歎氣的,就漫不經心地問道。

“她告訴我,這事要我自己去琢磨。什麽話!你看,這麽一琢磨,我差不多隻剩下了半條命。所以,麻子,結婚是一件吃力不討好的事。你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千萬別在這上麵花心思。一個字:煩!我有時在高高的新房子裏,看著建築工人們在擺布各種材料的時候,心裏就想:他媽的,說婚姻是圍城,實在是太輕描淡寫了。說是碉堡好像更貼切一些,大家為了一個任務和目的守著,不讓外麵的人衝進來,沒有逃跑的餘地,等待著無關緊要的道德表揚等等……,麻子,一定記住哥們的忠告!”

老七說,他們這次結婚共花了將近一百萬,房子的按揭不包括在內。這筆錢對我來說,簡直就是個天文數字。老七其實比我以前想象的還要富有,雖然他極力辯解說,他的財產大部分是他的快要過門的媳婦曹柳帶過來的。這位自稱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是這樣結束和我們的談話的:

“麻子,結婚就意味著自立。從前我們散淡不羈的日子,該結束了。以後咱們你是你,我是我!”

我想,老七能跟曹柳穿上一條褲子,很多因素都隻能歸結於緣份。其實緣份圖的就是簡單兩字,它省去了諸多不必要的扭扭捏捏的細節。老七和曹柳在這方麵做出了榜樣。至於他們能不能守得住他所說的那個碉堡,則是另一種緣份了。

老七還告訴我說,他聽田心說的,穀豐收跟葉菊也要結婚了。我笑著說,這才是真正的一對,可惜我還沒有收到他們的請柬。

 

我自從沙溪回來後,精神上一直萎靡不振,狀態比去沙溪前還要糟糕。先是不出意外地挨了台裏一頓批,不久之後卻又莫名其妙地被提升為新聞部的副主任,讓我在受寵若驚的同時,又憂心忡忡。因為做了小頭目後,就不能睡懶覺了,就不能無所事事了,還得不苟言笑什麽的。用老七的話說,煩!

一天,我在台裏碰到了徐南。他結婚後從北京回來,瘦了一圈,估計是在床上給折騰的。他告訴我說,老王也要結婚了,正在上竄下跳地張羅著。

“新娘是不是省農行的一個處長,叫田心?”我問他。

徐南驚訝地說是。這也是我意料中的事。不過仔細琢磨起來,田心跟老王雖然不是最理想的,但可能卻是最合適的一對。

“麻子,你呢?你真想吃一輩子食堂的飯?”徐南從北京回來後,觀念似乎也變了。看來婚姻就像染色劑,誰碰上了都會變色。

其實,這些日子來,我一直都在牽掛著楊石。我除了上次在“紅觀音”跟她喝過茶之後,就再也沒有了她的訊息。看來,那天晚上我們信誓旦旦地說過的要做夫妻的話,她早就不當回事了。我總不能死皮賴臉地要求她兌現諾言吧?!好幾次我想給她打個手機,或者發個短信,但是到了最後一秒鍾,我又都取消了這個念頭。我覺得,在那次“搶銀行”的冒險經曆中,是她欠了我的,應該是她先找我才是。如果她真的心中有我,也應該由她先提出來確定下跟我的關係。反正她的年齡也是過三的了。我覺得我的矜持是必要的。再說了,現在我找到她又有什麽具體的意義呢?她在發廊中許下的要嫁給我的諾言,又沒有什麽契約和憑據。那顯然是一次帶著衝動性質的惡作劇,有點可笑。

不過,我仍然時不時地會想到她。說實話,她正是我所欣賞的那種女人。但是我是不會去強迫自己的。我告訴自己說,這種念頭隻是出於對她的好奇心,我對她根本就沒有發自內心的愛情的,她是個不可捉摸的女人。我總有一天會找到一個比她年輕的替代品。

但是,每每想到在沙溪的那次跟她肌膚相親的激動的時刻,我都忍不住地感到陣陣的顫栗般的難受。我似乎還聞得到從她嘴裏呼出的熱氣,躁動的胸脯,淒迷的眼神,緊繃繃的牛仔褲。

這種充滿性感的記憶,讓我心神不安。

 

那天早上,我正在酣睡中,手機突然響了。我迷迷糊糊地拿起手機看了看,心裏正罵著誰這麽缺德,但是我一看到那熟悉的手機號時,我的心差點就要掉出來了。是楊石打來的手機!

我立馬翻身下床,調理了一下急促的呼吸,然後打開了手機。

“麻子,想沒想我?”楊石調侃說。

“要說沒想,那是屁話!”我很堅定地說。

“其實我也是。”楊石笑了起來,“麻子,我下午五點要飛往香港,你想不想和我見上一麵?”

“在什麽地方?”我有些意外,摸著一支煙點著了說。

“你剛起床吧?你現在想吃什麽?”楊石問。

“一碗熱麵條就夠了。”我說,“我怕把自己的胃口給吊高了。”

“好吧,我在你山下等你。”

我穿好衣服,胡亂洗刷了一下,就到了山下,楊石已經在那裏了。我們找了附近的一家小餐館,要了一個小單間。楊石要了兩份牛雜麵。我們麵對麵地坐著,我笑嘻嘻地看著她。我發現楊石的臉色似乎比三個月前要蒼白,而且她的眼神也有些閃爍不定。

“大小姐,怎麽突然就想起要見我了?”我笑著問她。

“這些日子,你為什麽不來找我?是不是覺得我騙了你,沒給你當媳婦?還是因為麵子?”楊石笑著說。

“可能主要還是因為麵子吧。對我來說,自尊雖然空洞,但是不能沒有,也傷不起呀。因為到如今我活得隻剩下麵子了!”

“有個像樣的麵子也不錯。麻子,你還有什麽話要跟我說嗎?”

“你是不是想聽我告訴你說,我愛你什麽的?這裏可不比沙溪鎮,要演戲都沒了情調。”我說,楊石笑著搖了搖頭。

“既然這樣,我的心情就輕鬆一些了。不過,那天晚上我說的可真的都是心裏話,盡管我知道你隻是在逢場作戲。”我說,“楊石,我想問你幾個感興趣的話題。第一個問題是,在整個事件發生前,你已經料到了江建人、邱探風他們要對鄭小寒下毒手了嗎?”

“沒有,我沒料到他們居然會那麽的喪心病狂!”楊石說,“不過我的確知道了他們要轉移現金的陰謀。”

我點點頭。這時麵條已經端了上來,我把桌子上大半瓶的辣醬都倒入碗中,攪拌了一遍。楊石看了,呆了半晌。

“這家店的老板最害怕我光顧,他說我每次吃的辣醬和醋還不夠他的賺頭。——我想弄明白的第二個事是,你跟鄭小寒真是姐妹關係嗎?”

“是的。我們是同父異母。不過,她不是我的那個後媽生的。她是我父親在沙溪鎮時,跟一個鄭姓的女護士的私生女。”楊石吃了兩口麵條,就放下了筷子說,“後來我父親調回了沙陽,就將小寒托給了那個護士的表姐,也就是後來小寒的養母。”

接著,楊石從她的隨身提包裏掏出一個信封,放在我的麵條碗邊。

“麻子,這是我我欠你的。這信封裏麵是一張二十萬美金的支票,你收好了。我說話是算數的,從此咱們兩清了!”

我愣住了。我不知道我因為什麽緣故憑空得到了二十萬美金。

“你還記得那天晚上,我們在發廊裏的談話嗎?我說過,不義之財,人人可得!”楊石說,“這是你應得的那一份。”

我把支票拿出來,看了一下。

“這就是你答應給我的酬金,對嗎?”我看著楊石,“也就是說,你計劃的行動,最後還是成功了!”

“你可以這樣認為。”楊石平靜地說,“你可能不知道,那個在維京群島注冊的‘楓竹’公司的法人代表,就是周蘭的弟弟,也就是我的男朋友!本來我是不想告訴你這個事實的,但是既然下午就要離開了,也無所謂了。”

“原來,你早就和周蘭的弟弟串通一氣了!隻有我還像個傻B似的,冒著生命危險,在那裏跟著你瞎忙!”我痛苦地說著,眼前頓時閃過了在農行停屍房裏見到的三具屍體,還有黃沙躺在血泊中的慘狀。我的麵前忽然有一堆的鬼魂飄忽而過,我覺得我的腦袋快要爆裂開來了!

我情不自禁地流下了兩道熱淚。我把支票撕成了兩半,放在楊石的麵前。

“我不想讓自己的雙手沾染血腥味!楊石,沒想到你所做的一切,簡直就是天衣無縫!我佩服一下!”

楊石沒想到我會拒絕了那筆錢,就驚奇地望著我。

我把老板叫了過來,給了他一百塊錢。

“大哥,算上前兩天的賒賬,不要找頭了。”我笑著跟老板說。

“哪兒呢!秦記者,你太給我麵子了。我先給你記著。”老板笑著說,“我看你呀,不久後一定會發大財的!”

我站起身來,就要離開餐館。

“麻子,你可以生我的氣,但你又何必生錢的氣呢?!”楊石說,“也許那天晚上我在感情上說了些過火的話,讓你覺得自己受委屈了。可是就像你說的,逢場作戲未必就不是真情實意!”

我不說話。我覺得自己跟這個女人已經說的太多了。

“麻子,你不想知道我為什麽要飛去香港嗎?”楊石說,“我是去加拿大跟周竹辦理離婚手續的。到時候我還會回來!”

我站在餐館門口,陽光迎麵清灑下來,把我的視界弄得亂糟糟的。

我的睡意又上來了。

“秋末了,這時候加拿大正是楓葉紅了的時候。但願它們能給你和周蘭的弟弟周竹帶來你們期望中的幸福!”

 

(全文完)

 

08//2014

秦無衣 改於

Northridge

 

Zippo 打火機最後派上用場

老王在加油站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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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注冊很麻煩 回複 悄悄話 很遺憾走了才知道你的博客
zhenmom 回複 悄悄話 大師,永遠敬慕您!大俠,一路走好.....
飛飛~ 回複 悄悄話 大俠,一路走好!
秦.無衣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zhenmom' 的評論 : 謝謝支持,嗬嗬……
zhenmom 回複 悄悄話 哇,情節跌宕多姿,令人回味無窮。感謝大師精彩手筆,喜歡這篇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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