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於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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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劫》第三章黑幕 51 金庫門

(2017-06-18 00:05:19) 下一個

第三章 黑 幕

51金 

我仄身摸進了大廳。隻見儲蓄所前麵的警車旁邊,正聚集著五六個警察,圍觀的群眾都已經散去了。葉菊正拿著手機在打電話。

我俯著身子摸過了黃沙剛才躺著的地方,似乎聞到了一股血腥味。我不覺神經質地打了個激靈。我硬著頭皮,貓著身子摸到了保險庫的前麵,然後緊張地一屁股坐了下來。

我的心跳急促地加劇了。我的緊張心情,一半是由於極度的興奮,一半則是因了天生的恐懼心理。想想看,隻要我逐次打開金庫的兩道鋼門,再對上密碼,那時展現在我麵前的,將是一道多麽讓人心醉神迷的景象啊!

這時,我的腦子裏快速地回旋著昨天傍晚,葉鬆雲給我介紹的金庫門鎖的情況:第一道鋼門的門板厚度是14毫米,采用的是德國進口的葉片鎖。鋼門打開後,裏麵還有一道16毫米厚的鋼門。黃森岩身上的鑰匙,是打開外麵那道鋼門的。而裏麵的那道鋼門的鑰匙和密碼,則是由鄭小寒保管和設計的。

我慢慢地挺起身來,將小電筒調到白光檔,咬在嘴上。我摸索著鋼門的邊緣,借著電筒的光亮找到了鑰匙孔。我先攥著一把白鋼鑰匙,也不知道是不是黃森岩的那把,插了一下,沒插進去。

我的手輕輕地顫抖著,又拿起第二把白鋼鑰匙,小心翼翼地插進了鎖孔,這一回鑰對上了。我的心開始劇烈地跳動起來,因為,直到這時我總算驗證了楊石給我的鑰匙不是假的。然後,我將鑰匙往右邊慢慢地旋扭著。隻聽得“哢噠”一聲脆響,門鎖被打開了!

我差點叫出聲來。我的心“砰砰”地跳著。我的舌頭有些發幹,腦門子一陣蒼白發麻。

我拉開了沉重的鋼門。鋼門後麵,果然又是一道鋼門,兩道門之間距離約有一米。頂上一盞小圓燈閃爍著微弱的淡黃色的光。

第二道鋼門上,安裝的是美國洛加達密碼鎖,我將另一把白鋼鑰匙插進了鎖孔,然後屏住了呼吸,準備對上密碼。我想,隻要我將密碼對上了,那麽鋼門後麵金庫裏的輝煌的景象,就會神話般地一下子展現在我的眼前了。

天哪,成功就在眼前了。然而,讓我覺得奇怪的是,此時我的心裏居然沒有半點的喜悅,更談不上激動興奮了。相反的,我的心情似乎一下子變得凝重起來,沉甸甸的,我整個人好像都失重了。

我情不自禁地問自己,我他媽的這是在幹什麽?我居然成了一個搶劫犯了!我在想,我是不是被鬼迷心竅了?!

我的身子差點就要癱軟下去,我的思維空空蕩蕩的,腦子就像死亡了一樣。

看起來,真正擁有意想不到的財富,並不像我先前想象的那樣激動人心。我想我真正感興趣的可能隻是搶劫的過程,而不是結果。因為我沒有意想中的那個命!

我想到了楊石,心裏暗暗地詛咒了她一句。不過,我到底詛咒了她什麽,馬上就給忘記了,因為就在這時,我聽到了一聲沉悶低微的吆喝……

“你做的好事!”

我的背後,突然幽幽地傳來一個沉悶的、富有殺傷力的話聲,就像一個玻璃容器掉落在石板地麵上一樣。我的後腦勺被一個冰涼的硬物頂著,顯然這是一支手槍!

“聽著,不許出聲!照著我的話去做。”我身後一個熟悉而冰冷的聲音繼續輕聲說道,他的話語中充滿了不可抵抗的威嚴,“你馬上打開鋼門的密碼!”

這個聲音,對於今天晚上的我來說,是再也熟悉不過了。它似乎隨時都埋伏在我的身後,就等待著某個特別時刻的來臨。它是我一直忽略不掉的一種預感!

——現在,它終於又出現了。

我頓時一下子從腦門涼到了腳心。是的,正是他,沙陽市公安局刑偵隊隊長穀豐收!我的預感就是,他可能會在某個關鍵時刻,突然閃現在我的眼前的。隻不過在此之前,我兩次逃脫了他,因此一直都抱著僥幸的心理而已。

我有點不明白的是,穀豐收差不多在二十分鍾前就已經離開儲蓄所到分局去了,而我和楊石從離開到再回到這裏,前後還不到十分鍾的時間。他到底是在什麽時候又潛回到營業大廳裏,然後潛伏下來的?我剛才在外麵用小電筒試探、後來又悄然摸進來的時候,他為什麽沒有及時將地將我抓捕?難道他埋伏在這裏,就是為了有意讓我主動落網,替他打開這兩道鋼門的?

如果是這樣,那麽他無疑早就知道了楊石的計劃了,而我們的行動也早就被他給掌控。他隻是不動聲色地像貓捉老鼠似的,在等候著我們落網,就像楊石剛剛前說過的,是引蛇出洞。

很明顯的,楊石估計也沒有想到穀豐收就潛伏在營業大廳裏,至少在我看來是這樣的。可是,守候在大廳外麵的葉菊,李傑,還有杆子等幾個人,是否知道他就埋伏在他們眼皮底下呢?

反正,我已經是鐵板釘釘地被逮住了。我一瞬之間成了一個搶劫銀行的罪犯,因為已經有兩把金庫的葉片鎖的鑰匙,是經我之手給對上了,這是無可逃脫的事實和證據!

我估摸了一下穀豐收話裏的意思,他既讓我不許出聲,顯然是不想產生更大的動靜,以免驚動除了我跟他之外的任何人。也就是說,他的行蹤很可能是瞞著還滯留在儲蓄所前麵的葉菊、李傑他們幾個人的。

想到這裏,我心裏頓時咯噔一下:難道說,穀豐收也是這個金庫的覬覦者之一?如果是這樣,那就太出我的意外了,估計連楊石也不知道這個內情吧?!

“啊,原來是穀隊長,真是不巧。你還在這裏忙著?不好意思,我也正在忙著呢,你看,就差最後一道關口就要成功了……”我強做鎮靜,輕聲說著,聲音有點發顫,下意識地就去褲袋裏摸香煙,結果沒摸到。我忽然發現我的話出現了漏洞,於是趕緊跟著說道,“穀隊長,我跟你一樣,就是想打開金庫,看看裏麵到底還有沒有金款存著,我就是出於好奇心,說不定在這次搶劫案的背後,還存著一個不可告人的重大黑幕呢!你不也一直是這樣認為的嗎?”

“少廢話,快打開密碼鎖!”穀豐收硬邦邦地說。

“密碼?我可不知道什麽密碼呀!我原先以為這門鎖上是不設密碼的。”我的脖子有些發硬了,一邊辯解著,“穀隊長,咱們有話好說,我可不是罪犯……”

“別打岔,你的兩把鑰匙已經說明一切了!”穀豐收嘴裏噴著濃重的煙味,嗆得我差點要咳嗽起來。

我沉吟著,想發出點聲音,警示藏在外麵的楊石,讓她想辦法脫身。穀豐收見我不動手,就拿左手捏住我的脖梗,我痛得想喊叫,卻又不敢發出聲音來。

我心裏明白,此時要是讓其他的警察知道了我正在打開金庫的大門,那麽人贓俱獲,我肯定是死定了!可能因為穀豐收有著他自己的目的,因此不想讓其他人知道我和他的行動。

看來這個變數,就是眼下我要擺脫成為貨真價實的罪犯的唯一希望了!

我猶豫了一下,雙手神經質地顫抖著。我心想,現在我絕對不能打開密碼,不然的話我算是徹底完了!隻要我打開了第二道鋼門,那麽我就徹頭徹尾地構成了搶劫犯罪事實,到時候再怎麽辯解都沒用了!

“穀隊長,我真是不知道有什麽密碼,你沒看到我正對著這洛加達密碼鎖在發呆嗎……”

“小子,你不要再存僥幸心理了,你已經沒有其它的選擇。接下來,你隻能按照我的吩咐去做,明白了嗎?”穀豐收的話像刀片一樣刮著我繃緊的神經,“你別忘了你的朋友黃沙的下場!而且,現在你的結局可能比他更糟糕!”

我想,這時現場隻有我和穀豐收兩人,而且不管他是出於何種動機,可因為他的身份,他已經占據了絕對的主動,他完全有證據指控我的行動,甚至可以將我擊斃!此時,我即便再怎麽哀求和辯解,可遇上了這麽一個不講情麵的鐵人,顯然就是在與虎謀皮了。

我真的已經沒有了選擇,隻能按照穀豐收的命令去做了。況且,我之所以出現在這裏,也是楊石讓我進來摸清金庫的虛實的。

我咬咬牙,痛苦地閉上了眼睛,然後按照19850806的數序,一個數字一個數字地扭動著密碼鎖。

最後,隻聽得“哢噠”一聲脆響,密碼終於被打開了!

這時,頂在我腦袋上的槍管移開了,我全身都快要虛脫了。我垂下了鬆軟的手,神經麻木地扭過頭去,我悲哀地看了穀豐收一眼,隻見他臉上掛著黑色的冷笑,隨後得意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茫然地垂下了眼皮,無力地蹲了下去。

穀豐收如願以償地逼著我打開了鋼門。他錯身往前走了一步,站在了我的麵前。

此時,我真恨不得狠狠地在穀豐收的大腿上咬上一口!對我來說,眼前這個臉色像生鏽的鋼筋一樣的警察,簡直就像一個不折不扣的魔鬼!他一整個晚上似乎都在關注著我的一舉一動,好像我遲早會是他的一個獵物似的。他的所作所為,到頭來終於將我推向了死亡的深淵!

我雙手抱著頭,真想痛哭一通。突然,我聽到穀豐收猛地倒抽了一口氣。他吸氣的聲音,就像是從某個陰森的黑洞中冒出來的,讓人不寒而栗。那是一種驚恐的、絕望的聲音。

我吃了一驚,我的第一個反應就是,金庫裏出現鬼魂了!

我抬起頭來,往金庫裏溜了一眼。隻見在朦朧淡綠的光影中,密不透風的,約莫有十立方米寬高的立體保險庫裏麵,空空蕩蕩,清清靜靜的,居然連一張紙幣都沒有,隻有幾個鋼製的保險櫃,空蕩蕩地擺在那裏。

我一下子就呆住了!我在這一瞬之間,心裏驟然有些豁亮了!我的腦子裏冒出來的第一個詞,就是“陰謀”兩字!同時,我還想到了楊石剛才說過的話:如果金庫裏沒有所謂的巨額金款,那麽我們就算成功了。

可是,眼前的真實情景,卻讓我體會不到半絲成功的喜悅。我有的隻是恐懼!

是的,正如楊石旁敲側擊地跟我說過的,在這場搶劫案的背後,的確隱藏著一個巨大的陰謀。而穀豐收所做的這一切,似乎隱隱約約、有意無意地都是衝著這個陰謀運作的!

我的眼前迅速閃過了江建人,邱利民,黃沙,宋為國,還有停屍房裏那個不明身份的凶手等人的臉容,還有那未見過麵的謝意名,以及可能還沒有露麵的一些黑慕人物。

我的恐懼感漸漸消失了,代之而來的是無比的震驚!我心裏突然冒出了一個念頭:

楊石或許早已知道金庫是空的這個事實了!

穀豐收的臉陰森森地,既顯得可怕,但更是痛苦!我隱約地看到他的額頭上,滲出了濕潤的汗漬。他的眼睛有那麽幾秒鍾的時間一眨都不眨,整個人就像一尊雕塑似的。

此時,麵前空洞的金庫在我的眼裏,就像是一個經年未曾打開的著名墓窟,豁然間坍塌了,而墓窟中卻一無所有。

我的神經差不多要崩潰了,我的心裏本來應該充斥著希望破滅後的巨大的失落感的,然而奇怪的是,這種失落感卻被一種莫名的恐懼和悲哀代替了。

穀豐收伸出粗大的巴掌,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漬。大廳裏一直開著空調,本來溫度就不高,沒想到穀豐收也緊張得出汗了。

“金庫果然是空的,媽的!”穀豐收自言自語地說,似乎是在印證自己的判斷,他的口氣非常憤懣,“陰謀,果然是個陰謀!……我終於還是上當了!”

穀豐收說著,掏出身上的兩把鑰匙,分別在第一道門和第二道門的葉片鎖上試了一下,居然都能打開。

這下子,穀豐收的臉色頓時變得更黑了。

“穀隊長,我認命了!我本來就跟你一樣,也是來看看金庫裏到底有沒有現金的。我早就懷疑這場凶殺案是個天大的陰謀了。現在,我們倆可說是殊途同歸。可是我卻不幸卻被你抓住了,差點成了一個罪犯!”

我靈機一動,突然想出了一個主意,就是將自己的搶劫行為,轉化為與穀豐收預想一致的驗證行動,以便獲得他的同情,然後將自己的罪犯嫌疑抹去,這是我唯一的出路了。

“我別往我身上靠!”穀豐收仍舊冷冰冰地說。

“我從昨天傍晚來到這裏采訪現場開始,我就開始感到不對勁了。我想,這保險庫裏可能根本就沒有幾千萬的金款,它隻是某些人虛設的一個犯罪現場,隻等著有罪犯來自投羅網。你瞧,穀隊長,現在我的疑慮終於得到證實了!不過,結局太讓人震驚了……”

“你別瞎來勁。”穀豐收小聲斥道,“我的行動跟你的動機,性質都不一樣!”

“穀隊長,現在我的命就捏在你的手裏的,我根本就沒必要騙你。”我喘著氣,聲音顫抖著,“你要是不相信,你可以去找楊石問一下,她現在就在大廳外的後院裏,她可以為我的行為作證的!”

我這時候不得不將楊石扯進來的緣故,一是在提醒穀豐收,如果他敢昧了良心對我下毒手,就像剛才江建人對付黃沙那樣,殺人滅口,那麽楊石就可能是我的見證人。二是楊石差不多就是眼下我唯一的救命稻草了,不管她對我是真心的,還是從頭到尾就是在利用我,我也隻能將她拉出來做擋箭牌了。

“我早知道她就在後院裏。”

“……咦,奇怪了。”我忽然想起一事,“穀隊長,我聽黃沙說過,如果金庫被打開了,裏麵的警報器就會自動鳴叫的,可是……”

“那些預謀這起案件的人早就將警報器給關閉了!他們要的就是有那麽十幾二十分鍾的空隙,好造成金款被盜走的假象。”穀豐收說。

“唔,的確應該是這樣的……”

“我問你,你們的鑰匙跟密碼到底是如何得到的?”穀豐收盯著我的眼睛。

“是、是楊石給我的……”我頓了一下說,心裏忽然有些內疚。我沒想到自己這麽快就將楊石出賣了,“可我不知道她是從哪裏弄到鑰匙的。”

“媽的,我還是過於相信邱利民他們了,看來他們是早就在預謀這個搶劫案了!”穀豐收牙床鼓凸著,“沒想到江建人比我想像的還要精明!你小子現在也已經明白了,你的命就攥在我的手裏。我先不管你來到這裏的動機是什麽,但是,從現在開始,你必須老老實實地聽我的話,別再跟我耍小聰明。否則的話,我可能連我自己的命都保不住了,我隻能拿你做替死鬼。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穀隊長,我再糊塗也看出你我眼下的處境了!”我暗暗地舒了口氣,總算見到了一線希望的光芒,“我知道,隻要你像江建人將黃沙擊斃一樣,將我殺了滅口,然後你就可以為你私自打開金庫找到借口了。不過,我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因此我剛才才敢壯著膽子,在你的眼皮底下潛進來,窺探個究竟。你要是不相信我,就把我銬起來吧!”

“現在我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趕緊設法離開這裏,恢複金庫的現場。就當作剛才什麽事也沒發生過。——當然,我這不是為了要庇護你,而是想抓到真正的盜竊了國庫巨額金款的那些罪犯。”穀豐收睜大眼睛說,“這些人的行為,令人發指,其凶殘猖狂的程度,超出了我這個曾經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人的想象!”

“對,真正該死的是在幕後操縱陰謀的那些喪心病狂的人!”我情不自禁地義憤填膺了。

“我絕不會放過他們!”穀豐收說著話時,目光就像刀片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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