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於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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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劫》第一章采訪 4 旅途

(2017-05-08 07:42:44) 下一個

4

從清州省的省城清城市到沙溪地區,大約要開四個多小時的車,而且有一部分的路段,還沒通高速,是在崎嶇顛簸的上世紀鋪成的柏油路上翻轉的。我聽說,沙陽市那邊早就已經規劃好,要修建一條雙向六車道的高速公路,從沙溪鎮直通清城的,到時候從清城到沙溪,隻要兩個小時。可是至今似乎仍然還沒有什麽具體的眉目出來。

一路上,在陽光的照射下,我們高檔豪華的奔馳車子就像一顆滾動的珍珠,在黑色的路途上滑行著。出了清城不久,就沿著淡綠的清江,蜿蜒向西北方向行駛著。清江兩邊,都是翠綠的山巒,綿延不絕。

走了一個多小時後,因為路麵長年沒有維修,車子就一路顛簸著。

剛開始時,大家因為相互間都不大熟悉,有些拘謹,話就不多,手裏都拿著個手機玩著,旅程顯得有些沉悶。不過在進入沙陽市管轄的地段後,車子裏令人窒息的氣氛就逐漸開始活絡起來了。原因是攝像老王不知道早上吃什麽了,忍不住放了一個響屁。

坐在他身邊的曹柳急忙用手在鼻子前使勁地扇著,馬上提出了抗議。

“老王,你抱怨什麽呀?有話不會好好說嗎?”

大家一下子都被曹柳的話逗樂了。我沒想到曹柳還挺有幽默感的,真想拍拍她的肩膀,美言幾句。老王尷尬地解釋說,早上在街市上吃了蔥油餅,估計沒消化好。

接下來,大家便就著吃的話題,開始七嘴八舌地瞎侃起來,隨後話題就涉及到男女關係,官場腐敗,物價上漲,股票漲跌,整容失敗,娛樂八卦,什麽都談。車上的氣氛十分熱烈。不久前還是眼瞪眼的幾個陌生人,一下子就都成了好像泡在一起有幾年的老朋友了。

曹柳對大家的話題似乎不感興趣。她照樣目不轉睛地在把玩著手機,也不知道是在看微博還是在玩微信。

她坐在駕駛座後麵前排靠窗的位置,居心叵測的老王就坐在她的身邊,有一搭沒一搭地逗著曹柳說話,不時地將身子往她身上蹭一下。曹柳就像身邊沒他這號人物,始終陰鬱著臉,偶爾“嗯”一聲,朝窗外望一會兒,就是不正兒八經地去搭理老王。

我耷拉著腦袋坐在曹柳背後,她的白嫩的脖子上,散發著清香的化妝品的味道,有點讓人意亂神迷的。

我看著她專注玩手機的樣子,覺得她那腦袋瓜也不知道是被什麽東西漿住了,放著好好的男朋友不去撒嬌,卻跑出來尋開心。看她這樣子,與其說是閑極無聊,不如說是來做形象廣告的。她跟我說過,寂寞也是一種美。

這時,隨著一首變了調的民歌音樂的突然響起,大家的目光,霎時都聚集到曹柳的手機上了。曹柳沉著臉打開手機,貼在耳邊聽了幾句,然後就很不耐煩地大聲吼了起來。

“喂,大哥,我的事不用你管行不行?你他媽的算我什麽人了?不就是湊合在一起過了幾天日子嗎?居然對我指手畫腳的!我愛上哪兒就上那兒去,你想管我,下輩子再說吧。”曹柳無所顧忌地說,“拜托了老徐,你要真想看我的好臉色,你就將台長那豬頭給我剁了!”

聽到曹柳的最後一句話,大家都打了個激靈。這電話一定是她名分上的男友徐南打來的。在我們台裏,關於風流韻事的八卦,是最容易走俏的。聽說徐南跟外麵一位開咖啡店的美女老板好上了,曹柳為此跟他吵翻了天。最近台裏麵那些不安好心的人,都在等著瞧曹柳跟徐南間八卦的笑話呢。有趣的是,當事人還以為自己對緋聞包裝得挺到位的。

老王無疑想成為曹、徐公案的受益人。我看到此時老王不失時機地貼近到曹柳的耳邊,嘀咕著什麽。我就豎起了耳朵聽著。

“小曹,昨晚我在我們台廣場對麵的那家酒吧裏,看到徐南和我們有線台綜合節目部的溫馨在一起親昵呢。兩人貌似都喝高了。”

“他愛跟誰在一起,關我什麽事?”曹柳白了老王一眼,“老王,你是不是特別開心啊?”

“哪兒呢,我這不是在為你抱不平嗎?”老王訕笑著,“這徐南,也太不會憐香惜玉了!”

“我說老王,憐香惜玉這詞從你嘴裏吐出來,怎麽讓我覺得身上起疙瘩了呢?!”

聽到這裏,老七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起來。他跟田心坐在我的身邊,黏糊糊的,一路上就數他倆的話多。

“老七,這位曹小姐以前我在看省台新聞聯播的時候,她的形象還挺迷人的,笑得很甜,幾乎成了省電視台的台標了。現在怎麽成了這樣子了?看起來就像個怨婦似的?”田心小聲跟老七說。

“怨婦有什麽不好?那蹙著眉頭深沉的樣子,看上去多俏麗啊。”老七悄聲說,“可能是近來遇到了什麽不順心的事了吧。依我看來,能讓女人心煩的事,大約隻有一種,那就是身邊缺少讓她自我作踐的男人了。”

“這位不就是替補嗎?”田心衝老王努了努嘴。

“他呀,分量不夠,品味不高。”老七鼻孔裏哼了一聲,然後笑著說,“你剛跟你以前那位掰手時,那感傷的氣質簡直就讓我茶飯不思了。”

我聽到這裏,覺得他們倆扯得有些過火了,太不注意自己的形象了。

“嘿,二位省省口水吧,請注意好自己的形象,別讓人看低了,壞了大事!”

那個戴著眼鏡的楊石,從我們上車後就一聲不吭的,顧自把玩著手機。她跟曹柳、老王一起坐在前排,她是在右邊靠窗的座位。她不知什麽時候將長發挽了起來,在頭頂上紮成一個小麻花,這樣她長長的脖子就露了出來,白嫩的皮膚上青筋隱現。

她似乎也聽到了老七和田心的悄悄話,於是轉頭朝他們笑了笑,然後就跟曹柳套起了近乎。

“曹主播,剛才給你通話的那位徐南,是不是就是你們台文藝部的徐南啊?我也認識他。比知道嗎,上次在鷺城國際貿交會上,我還跟他同住在鷺島賓館呢。他是個引人注目的翩翩人物。”楊石笑著說。

我不知道她為什麽突然間要跟曹柳說這些話,估計她還不熟悉曹柳的性子。

“啊,居然有這麽巧的事?”曹柳望著她,表情有些誇張地舒展開了,“楊記者,你不知道,那徐南可是個有名的老流氓,最懂得憐香惜玉了。但願你沒有上過他的當,要不就是有苦也說不清了!”

楊石似乎本來是想給自我感覺良好的曹柳一個難堪的,沒想到卻反被嗆了一下。她的臉色倏地一下就紅了。

“我們楊姐對付起徐南這種不著邊際的花花小流氓,可是最有辦法了,是不是老七?”田心看到楊石尷尬的樣子,就捅了老七一下,笑著打圓場。

老七含糊地哼了一聲。他跟曹柳打過交道,原先還想追她的,後來知道了她的脾氣,趕緊見好就收了。這時他怕要是曹柳的脾氣上來了,說不定甩頭就走人,那可就誤了正事了。

“我來說一句公道話,男人都不是什麽好東西!”我硬著頭皮,笑著跟曹柳說,“對不對曹主播?”

“要真要這樣,那像我們這些癡情的女人,又該怎麽辦呢?”曹柳扭過頭笑著對我說,“麻子呀,你就別充公知了,我隻不過是想提醒一下這位楊記者呢,免得她到時候受委屈了,有苦說不出!”

大家都笑了起來,連司機也笑了,楊石本來不想笑的,最後看到大家開心的樣子,也就笑了。

這下子,算是打開了三位女士慷慨激昂的話盒子了。她們開始輪流抨擊起各自見識過的一些男人,說他們是多麽的自以為是,多麽的沒臉沒皮。當然,她們的話題,最主要的還是有意無意地在渲染那些男人們是如何的為她們的魅力所傾倒,她們的話聽起來就像是在為自己的相貌和氣質歌功頌德似的。最後,她們無一例外地都將那些倒黴的男人踩到了腳下,成了贏家。

聊天的時間過得很快,等到大家雙目無神地仰在靠背上的時候,車子也開到了清州省北部最重要的城市沙陽的城區了。

這時,已經是將近下午一點了。

沙陽是個地級市,經濟在全省屬於中下水平。而發生搶劫案的沙溪鎮,就是它下屬的一個縣級市沙溪的轄地,它是沙陽市最富裕的鄉鎮,也是全國百個經濟強鎮之一,約有十幾萬人口。

沙陽市城區距離沙溪鎮,還有五十多公裏的路途,快的話一個多小時就可以趕到了。於是,楊石提議大家先在沙陽城裏吃個中飯,略事休息一下,然後上路。

她的話馬上就得到了曹柳的熱烈響應。我望著興致勃勃的曹柳,心裏弄不明白,為什麽胃口這麽好的她,居然還卻能維持著一副得天獨厚的美妙身材。有那麽一段時間,她老是出現在省電視台的廣告節目中,活靈活現地為一些不上檔次的廠家,現身推銷偽劣產品,收取巨額廣告費。

不過,這時我跟老七心裏都有些發急,因為我們倆畢竟都有要事在身。做為這次行動的靈魂人物,我們兩人要比眾人操心多了。我們擔心要是天黑前趕不到沙溪鎮,那麽我們的采訪計劃,可能就會受到耽擱了。

因此我們建議大家能否先控製一下自己的食欲,晚上到了沙溪鎮後,再敞開肚皮做饕餮,大吃一通。

曹柳這時吵著說兩個多小時的旅途實在太累了,她想要在城裏過夜,休養一下,明天再上路。我算是看出來了,她這一次要跟我到沙陽來,不過想趁機在城裏好好玩一玩,吃一吃,再順便出一出她的做為著名主播的風頭,尋找一下往日風光的感覺。我看她一副亢奮的樣子,哪像是疲勞了?

我嘴上不好說,但心裏卻開始有些後悔自己將她給帶來了。我早該考慮到,曹柳她根本就不是個吃苦耐勞的人。現在我隻暗地裏祈求,她不要在關鍵時候節外生枝就好了。

田心雖然也不情願急著趕著去沙溪鎮,——看得出來,她對那裏的血腥場麵,是懷著厭惡和恐懼的心情的。但是,這次行動畢竟是由她牽的頭,今晚若是趕不到沙溪鎮,那麽到時隻怕她在省行領導麵前,就不好說話了。她是由省行領導親自委派的類似於督察性質的特派員,下麵農行的領導都要讓她三分,因此她的幹係重大。

田心笑著將頭挨到了曹柳的脖子邊上,親熱地跟她說:

“曹主播,我看這樣吧。我們現在就在沙陽城裏吃一餐便飯,節省點時間,然後繼續趕路。晚上在沙溪鎮住下之後,大家再好好地輕鬆輕鬆。你不知道,沙溪鎮的經濟環境和生活條件,一點都不比清城差,到時候你可別吃壞了胃口。”

曹柳回頭看了我一眼,就不吭聲了。我說過,曹柳身上就有著其他女人難得有的乖巧素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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