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於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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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劫》第一章采訪 25 保衛科

(2017-05-25 19:05:52) 下一個

25

穀隊長最後說的一句話顯然是很有威脅含量的。我聽了情不自禁地拔腿就往保衛科門外走去。我倒不是害怕凶手真的會纏上我,而是覺得,我得趁著穀隊長要我滾蛋的機會,正好可以擺脫黃沙要我為他作證的尷尬處境。做證人可不比做媒人,絕對是個吃力不討好的活。

“秦記,你可不能走啊。”沒想到黃沙的反應竟然比我還快,他慌忙就閃到門口攔住了我,滿臉沮喪地哀求著,“你這一走,我即便有幾張嘴也辯解不清晚上我的行跡了!”

我隻好無奈地收住了腳步,然後掏出一支煙點著了。

“穀隊長,我的工作安排隻有我們的行長管得著,在你們弄清事實之前,請問你憑什麽要限製我的行動範圍?另外,本來說好的是江局長要跟我談話,怎麽又換成你了?我到底該聽誰的?”黃沙激動地走到穀隊長身前,急得揮舞著雙手說。

“我不需要太多的理由跟你解釋,因為我是剛剛成立的沙溪儲蓄所‘8·14專案組’的副組長!所以,包括你們的幾位行長,必要時也要聽我的調動,這可是沙陽市委的決定!”穀隊長鼓著牙床說,“江局長眼下另有公務在身,他處理完手頭的工作,會找你摸清情況的。”

“既然這樣,我想知道為什麽我的行動要受到限製?”黃沙拉長脖子問說,“你們是不是懷疑上我了?哼,穀隊長,我知道你做事一向不近人情,你有話就直說吧,別藏著掖著的,我是個痛快人。”

“很間單,現在你們農行出了這麽大的事,我們的工作需要你們開誠布公的支持,我正在執行的是正常的調查程序。如果今晚你們如果能堅守住崗位,不出差錯,另外必要時毫無保留地配合我們的調查,那就是對我們工作最好的支持了!”穀隊長說。

“穀隊長,你的工作作風也太霸道了吧?”黃沙提高了嗓門,“即便是在查辦重大的案件,你也不能這樣獨斷專行吧?難道這就是你強調的配合嗎?”

“隨你怎麽說。”穀隊長冷笑地盯著黃沙有些發紅的眼睛,“怎麽啦,你是不是還記著兩年多年你想進沙陽刑偵大隊的事?黃沙,我明確告訴你,像你這種散漫的、無組織的樣子,就是到了現在,我仍然要拒絕你進入刑偵隊的。你平時在鎮上的所作所為,身上積蓄的濃重的江湖習氣,你看你像個轉業軍人嗎?!”

“我不像軍人?屁話!”黃沙終於冒火了,“姓穀的,我知道你是機遇好,當年趕上了上南疆前線作戰的最後一場硝煙。要是換了是我有機會上戰場,我的表現絕對不會比你差的!你別以為我沒有血性!我他媽的就算是橫屍在戰場上,也比現在這樣縮頭縮腦地混日子要強!”

“哼,你這幾句話說的還有點樣子,不掉我們當兵的麵子。”穀隊長難得地露了一絲笑容出來,“等到這次案件弄好後,如果你沒有什麽問題,我可以向上級打報告,為你申請調到刑偵大隊來,做我的副手。”

“我可不稀罕你來抬轎子!如果我要進刑偵隊,也會憑我自己的實力的。”黃沙硬邦邦地說,不過,他的語氣已經明顯地好多了,“我也就是現在有些窩囊罷了。”

“好,我記住你的話了,我倒要看看你用什麽來證明自己的。”穀隊長說。

“麻子,你就把我今晚跟你在一起的行蹤和此後的實情告訴穀隊長吧,免得他心裏老對我不信任。”

“大沙,你要我說什麽呢?該說的我都說了,我們就是在一起喝過酒,之後我就不知道你的行蹤了。”因為我在離開“草莽風味”後沒再見過黃沙,我不敢替他證明他剛才告訴我的那些事。我不是不想幫黃沙的忙,而是覺得他跟我說的話,未必就是真情實據,它們存在著不少的漏洞。而這些漏洞,可能恰恰就是嫌疑焦點。我隻怕自己一不小心,可能連自己都要被套進這些疑點裏了。在處理這些事時,我是不能腦子發熱,光憑哥們義氣行事的。

“麻子,你當時在公安分局裏是怎麽跟江局長說的,現在就告訴穀隊長,我並不是像他們想象的那麽回事不就行了?”黃沙先是一愣,沒想到我也跟他抬起杆來,就有些急了。

穀隊長眯著眼盯著我,嘴角邊掛著一絲玻璃碎片般的尖刻的輕蔑,似乎正懷疑我藏著什麽不可告人的隱秘。我的心裏頓時感到一陣莫名的虛怯。

“啊,是這樣的……”我隻好幹笑著跟他說,“黃沙是我在清城南山上的老相識了,今晚上我們久別重逢,一時高興,就在一起喝了一些酒。”

“我沒問你,你不用跟我做解釋。”穀隊長冷冷地說。

“大沙,你的事其實公安局裏的人心裏都有數,我想他們不會冤枉你的。你看,我的話根本就沒有什麽說服力。”

我笑著跟黃沙說,心裏一邊在想,公安局的人會不會是懷疑黃沙跟謝意名的死有關?因為黃沙的確有半個多小時的時間,沒有人能夠證明他的去向,我頂多也就是聽他告訴我,他去了一趟倉庫房。

“既然這樣,那就算了。本來我是想讓你證明一下我在八點前去了倉庫房了。”黃沙略微有點失望,他轉而跟老宋說,“老宋,你說說看,自從晚上八點我回到保衛科後,我是不是都在值班室裏呆著的?”

“對呀,你要是不在值班室,那除非是你有分身術了。”老宋笑著說,一邊指著另外兩個保衛幹事對穀隊長說,“穀隊長,他們也可以為大沙做證明的。”

那兩個保衛幹事相互看了一眼,然後就朝穀隊長點了點頭。

“大沙一直在值班室呆到快九點了,接到江局長的電話後才出去的。”

“你們告訴我這些事,到底是要想要證明什麽?我可沒要你們交代什麽呀?”穀隊長冷笑著說,“至於江局長叫黃沙有何公幹,那是他的事。”

我聽穀隊長話中的意思,他是認為黃沙有些心虛了。

“穀隊,你就別打埋伏了,你心裏當然明白,你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麽訊息。”黃沙拉長著臉說,“要不,晚上你在農行大樓外麵派了三個便衣盯著我們做什麽?你以為我們是瞎子啊?”

“我們那是在保衛農行的安全!”穀隊長嚴肅地說,“銀行是國家的財產,不是哪個個人或者地方集體的私產!昨晚出了這麽大的事,凶手還在逃,難道我們不應該加強警惕和防範嗎?”

黃沙聽了,一時沒話說了。這時,值班室外響起了一陣咚咚的腳步聲,宋為國趕忙到門口去看了看。

“穀隊長,是我們農行的邱利民行長和林副行長,還有辦公室的邵主任他們來了。”宋為國回頭笑著對穀隊長說。

說話間,邱利民三人已經走進了值班室。保衛科門口外麵,還站著兩個精壯的年輕人,我認得其中一個就是晚上快八點時,送我和老七來農行的司機小何。

邱行長先笑著跟穀隊長打了個招呼,穀隊長隻是“哼”了一聲,不住地抽著煙。

“啊,秦記者也在啊?剛才你到我們倉庫房的采訪有什麽收獲嗎?”他看我正眨巴著眼睛,悶聲不吭的,就笑著搭話,“你們在庫房裏沒遇到什麽不便的事吧?”

我知道他指的是我去倉庫房查看屍體的事,就看了一下黃沙,然後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我想,他可能早就向公安局的人匯報過這事了。像他這種精明的人,是不會給自己留下任何需要擔負責任的漏洞的。

“我說你們做新聞工作的,講究的是對事件快速迅捷的反應,尤其是在如今網絡活躍的時代,新和快才能奪取觀眾的眼球。”邱利民似乎很內行地說,“我從你們有膽氣去庫房察看屍體這件事,受到了很大的震動。你們敢於深入實際的作風,值得我們學習。不過眼下你們也不要著急,案情畢竟還未明了,你們可以慢慢來嘛。你們要挖英雄典型,就要仔細地挖掘,才有真正的亮點出來。”

“邱行長,你說的這些話可都是我們的行內的心裏話呀。”我盡管對他的官腔感到反感,可還是笑著說,“你不到我們台裏去當台長,真是委屈你了!”

“你看你看,秦記多會說話!雖然我知道你這是在捧我,不過我心裏還是熱呼呼的,有點意思。咱們點到為止。其實,我以前也是中文係畢業的,後來因為工作需要,就半路出家到銀行管錢了。不過我對文學還是很熱心的,經常讀些文藝類的書。”邱利民笑說著,一邊回首問身後的小何兩人,“我說的是實話吧?我老是勸你們趁年輕時多讀點書,少玩些不正當的活,你們卻時常當成了耳邊風。你們要向秦記者學習。”

“老板,你就饒過我們吧。這年頭我們要是紮在書本上,說不定連女朋友都找不到了。”小何苦笑著說。

“好了秦記,你要是還有什麽事需要我們幫忙的,你就盡管開口。你到了這裏,就是我們的客人了。是吧,老林,小邵?”

邱利民說著,對身邊的林副行長和邵主任說。接著他又親熱地拍拍我的肩膀。

“大沙,剛才你跑到什麽地方去了?銀行重地,而且昨晚上才剛剛出了大事,你怎麽能玩忽職守?你看你還是保衛科科長呢,自己不以身作則,如果再出了事怎麽辦?!”邱利民突然沉下臉對黃沙說。

“邱行長,我……”

黃沙急得正要辯解,邱利民朝他輕輕地擺擺手。

“你別說了,你擅離崗位這事我們明天再說。這些天周蘭同誌去了上海,剛才我跟老林碰了下頭,商量了一下眼前行裏的事務。你跟宋為國在保衛科算是骨幹了,晚上我要給你們兩人調整一下職守,你們倆到西門儲蓄所去,加強那裏的防衛工作。值班室這裏就交給你們科裏的小劉和小湯吧。”邱利民看了一下值班室裏的另外兩個保衛幹事,然後正色地跟黃沙和宋為國說,“記住了,你們到儲蓄所那邊後,千萬不能再馬虎大意了,要做到寸步不離崗位!另外,為了防範萬一,今晚你們必須要帶槍值班,但是行動上一定要謹慎,不到萬不得已,不要隨便動用武器!”

黃沙和宋為國聽了邱利民的安排,麵麵相覷。穀隊長更是愣怔了一下,顯得十分意外。

“邱行長,我想問一下,你突然間作出這樣的安排,事先跟江局長,鍾行長他們打過招呼了嗎?做為‘8·14’小組的副組長,你也沒有征求我的意見,你這樣安排是不是有些出格了?!”穀隊長蹙著眉頭,盯著邱利民說。

“老穀,這是我們農行內部工作上的事,我們跟鍾行長他們已經通過氣了,我看就不必麻煩江局長和你了吧?你看,你跟江局長今天都忙得焦頭爛額了,再讓你們在這些小事上費心,我們於心何忍?”

邱行長笑著看了一眼林副行長,後者也笑著點點頭。

“我這樣決定是有其它理由的,我主要是考慮到,今晚要是讓其他的年輕人呆在西門儲蓄所那邊,他們處理特別事件的經驗不足,因此崗位的防衛工作明顯地不夠踏實。而黃沙和宋為國兩人都是部隊轉業的,他們應當擔當起這個重任!”

“老邱,我看這事有些不妥!”穀隊長口氣十分生硬,他明顯地不讚同邱利民的安排。他點上了一支煙,眼睛眯成了一道縫,“現在是非常時期,凡事大家都先要通個氣,意見務必要一致!可你怎麽能隨便說換人就換人了呢。這事必須經過‘8·14’專案組成員的同意!”

穀隊長說著,張開眼睛,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黃沙和宋為國。

“唉,老穀啊,你看時間已經不早了,還是先讓黃沙他們過去那邊盯著吧。儲蓄所現在隻有一位年輕的保衛幹事,另一位本來是安排一起值班的女同誌小許,我考慮到特殊情況,照顧女同誌膽小,就讓她回家休息了!”邱利民搖著頭歎口氣,“你想,誰碰到這種事不提心吊膽的?法律無情,但是我們工作中還是得講些人情味的。至於江局長那邊,估計他現在正忙乎著,我過會再跟他通報一下。”

黃沙衝著我攤著手,一臉苦笑。他正要到值班室裏麵房間的黑紅木架上,去拿一支QBZ035.8毫米自動步槍,穀隊長卻氣勢洶洶地伸手攔住了他。

“等一下!”穀隊長大聲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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