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於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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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劫》第一章采訪 18 節外生枝

(2017-05-21 05:07:04) 下一個

18 外生枝

我聽了徐南經典的恐嚇詞,慌忙就把手機摁掉了。

以前,我對“剁”這個字還沒有什麽感官上的理解,但是,今天我在農行的庫房裏看過了鄭小寒、黃森岩血肉模糊的的屍體之後,終於體會到它的真實意義了!我想起徐南當初在傳媒大學時要追殺那個與曹柳關係曖昧的老師的傳言,我的頭皮禁不住一陣發麻。

這時,我的手機又響了。我小心翼翼地打開一看,卻是江局長江建人打來的。我馬上就有了點意外的驚喜。隻要能隨時跟這位我們眼下的保護神聯係上,我們的安全係數就大大提高了。

“秦記,對不起,剛才我忘了問你了,你和楊石具體是在幾點的時候分手的?”江建人和氣地問道。

我聽了江建人的問話,第一個反應就是楊石是不是出事了?因為我曾經莫名其妙地受到過不明麵目的凶手的威脅,因此跟我一起去勘察過儲蓄所現場的楊石,估計難免也會受到他們關注的。

“大約是在六點一刻左右吧。”我略微想了一想,“當時我和她剛離開儲蓄所,她接到了一個手機後,就匆匆忙忙地攔了輛的士走了。那時我還以為是你找她的,現在想想,其實當時我應該跟她一起去的。江局,出什麽事了?”

“你跟她分手後,你又到哪兒去了?”江建人沒有回答我的話,他稍微頓了一下又問我。

“……唔,我先是和農行保衛科科長黃沙在一起喝酒涮火鍋,你知道,黃沙以前在我們電視台的南山上呆過。後來我就到了鎮政府的‘招待餐廳’,和幾個同行一起,跟幾位農行的領導喝酒。再後來就是上農行倉庫房去了,出來後我就到了公安分局,向你反映了情況……”

“那麽,你跟黃沙是在幾點的時候分手的?”江建人又問。

“我們在吃火鍋時,黃沙接到了一個手機,他說是你打給他的,要他趕過去見你,你要了解一些案情。那時……應該是七點四十五分左右吧。”

“黃沙果真告訴你說是我讓他來找我的?”江建人驚訝地“嗯”了一聲,“可是我並沒有找他啊!”

我聽了,愣了一下。我的第一個反應就是,黃沙為什麽要騙我?而且還說是江局長找他?他難道不怕穿幫嗎?!

“秦記,你們後來在‘接待餐廳’中見到過沙溪市市長謝意名沒有?他戴著眼鏡、看上去很文雅,年紀三十多歲,說話有點衝。”江建人問說,“本來他要跟沙溪市委焦書記一起來公安分局開會的,後來聽說省裏來了幾個記者,就興衝衝地趕去跟你們見麵了。”

我愣了一下,想起當時飯局中並沒有謝意名在,莫非他出事了?

“對了江局,我這裏有點情況要向你匯報一下,我聽和我一起來的省農行宣傳處長田心說,這個謝意名和楊石好像是大學時的老相好呢,我懷疑楊石收到的電話會不會是他打的?他們現在會不會在一起呢?”

“什麽老相好,秦記,這些話你可別亂說!”江建人語氣忽然變得有點粗重、淩厲了,“聽著,在案情還沒有進一步明了之前,你和你一起來的幾個人,從現在開始,都得呆在賓館裏,不要出去。過會我們這邊就會有人過去找你們。如果你們離開了賓館,出了什麽事,我們概不負責!”

“江局,到底出了什麽事了?聽你的口氣,這事態貌似有些上火呀!是不是楊石有麻煩了?”我心裏咯噔一下,馬上就替楊石擔憂起來,“你得給我亮個底,好讓我心裏有數,不然今晚我真沒法睡安寧覺了!我沒陪著楊石,現在我腸子都悔青了!”

“唉……是謝意名市長出事了!你知道這事後,千萬別亂傳話,因為現在事情還不太明朗。”江建人似乎慎重考慮了一下,才跟我說,“剛剛在十幾分鍾前,有人在沙溪鎮東郊外的一處竹林中,發現了謝市長的屍體,目前為止還不清楚是他殺還是自殺。這事非同小可,劉副書記和餘副市長正急得罵娘呢!”

我聽了江建人的話,一下子就呆住了。我想起剛才田心跟我透露的謝意名要高升的話,此刻才確信並非傳言了。可是,這邊搶劫農行的血案還沒有眉目,那邊不早不晚地又死了一個年輕有為的市長,這局麵真是夠錯綜迷離的!

我不知道謝意名的死,跟儲蓄所一案有沒有關係?更重要的是,他的死跟楊石有沒有關係?因為江建人剛剛就向我問到了楊石的去向,而且,楊石跟謝意名以前又有那麽一層曖昧的關係。如果今天六點一刻之後,謝意名真是跟跟楊石在一起,那麽,楊石十有八、九也要被卷入他的凶殺案中了(盡管江建人也不能斷定謝意名的死是自殺還是謀殺)!

不過我又琢磨了一下,估計事情的真相不可能會這麽簡單,謝意名的死一定是蓄謀已久的事。就從謝意名已經被內定為沙陽市常務副市長這一點來看,他的死因就不大可能是情殺,更不會是自殺,而是有更深層的、蓄意的政治背景。

想想也是,一個處級幹部一下子就升到了副局級,能不惹人眼紅嗎?!

但是,凶手(?)為什麽要選擇在沙溪鎮農行出了搶劫案的時候,在沙溪鎮對他下手呢?難道這其中僅僅是巧合?還是想趁著搶劫案的亂局,混水摸魚?或者,這兩個案件糾結在一起,竟是一個套子的兩個層麵?

“江局,聽你這麽一說,這局勢還真是怪嚴重的!”我的呼吸有些緊促起來了,“我請示一下你,我可以報道謝意名的死訊嗎?”

“眼下絕對不行!我告訴你這個惡訊,就是想要提醒一下你們的,怕你們到時候聽到了什麽風聲,違背紀律,捅了漏子!”江建人口氣十分果斷,“鑒於這個案情的複雜性和種種可能性,沙陽市市委韓書記剛剛已經打電話來明示我,暫時不要將今天發生的敏感之事公布於眾,以免引起地方上不必要的恐慌。所以,你們新聞媒體必須配合我們的工作。秦記,你明白我話的意思了嗎?”

“明白了,我們會遵守媒體審查製度的。可是江局,我們這次來沙溪,就是為了及時,公開地采訪報導儲蓄所搶劫案的,難道我們之間就沒有通融的餘地了嗎?”我心有不甘。

“封鎖謝意名的死訊絕對不容商量!這是組織原則。”江建人硬梆梆地說,“至於儲蓄所的凶殺案,你們的報道也要以正麵為主,盡量不要涉及細節,更不能牽強附會、捕風捉影地進行胡編濫造!”

“楊石的事該怎麽辦呢?”我說,“我們是一起來的,我們總不能呆在賓館裏,眼睜睜地看著她失蹤了吧?”

“她的事我這邊會安排沙溪鎮分局的警察去找她的。”江建人說,“從淩晨到現在已經出了五條人命了,我可不願意再看到第六個死者!”

江建人說完就把手機掛了。我回想著他說的那些話,眼前似乎突然間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黑色漩渦,很多人都正在掙紮、叫喊著,往裏麵掉落。

於是,我趕緊撥打了曹柳的手機,此時估計她正在桑拿吧裏泡溫泉浴什麽的。這個大大咧咧的女人平時在電視台裏被寵慣了,一雙眼睛長在額頭上,我行我素,根本不屑去理會這種小地方潛在的危險的。我倒不是真誠地關心她的安全,我隻是擔心她萬一真出了什麽事,那麽我的幹係就大了。如果做為市長的謝意名是被謀殺的,那麽這沙溪鎮的安全係數有多低就可想而知了!畢竟她是跟著我一起出來的,而且我這次采訪,又是非官方指派的擅自行動。我的半條命幾乎都在這上麵搭著。弄得不好的話,輕則行政處分,重則得卷鋪蓋走人。

“嘿,麻子,你怎麽這時候突然想起我來了?是不是一個人呆在賓館裏特無聊煩悶啊?我正在做按摩呢,飄飄欲仙著呢。”曹柳拖著長音,懶洋洋地說,不過她的喜悅之情還是難以抑製的,“你沒被女鬼給逮去做新郎啊?停屍房裏的滋味好受嗎?”

“姑奶奶,都什麽時候了,虧你還有閑情在那裏享受。”我著急地說,“你趕緊回賓館吧,我們說不定就要遇到麻煩了,告訴你,凶手說不定就在我們身邊!”

“你這些話拿來嚇誰呀,你自己膽小倒也罷了,我可是屬虎的,凶手要真見了我,還不被我的氣度電倒?!”曹柳漫不經心地說,“過會按摩完了,我還得去吃宵夜。晚上跟那幾位土豪在一起,根本就沒吃到什麽。怎麽,你吃醋啦?吃醋好啊,說明你會關心女人了。其實我早就知道你暗戀我,隻是沒有勇氣跟我說出來而已……”

“我暗戀你,有沒有搞錯?!好了,隨你怎麽說吧。”我氣得提高了嗓門,“我隻求求你早點趕回來,行了吧?”

“麻子,我還真得感謝你這次帶我出來溜達。我現在心情順暢多了,剛才徐南那小子還求著我趕緊回去呢!——他也跟你打電話了吧?告訴你麻子,晚上不管出了什麽石破天驚的事,你也不用去理他。”曹柳聽起來心情不錯,“就他那脾氣,想跟我強?擺什麽譜呀他!我倒要讓他看看,咱們誰是誰!”

我心裏氣苦了,我想起方才徐南在手機裏說的狠話,覺得攤上了這麽個女人,還真是棘手,也隻有徐南那樣瞻前顧後的人能跟她混得下去。

“好吧,姑奶奶,你就慢慢地在那邊享受吧。不過我得告訴你,楊石不見了。她可能跟另一件更大的凶殺案有關聯。”

事已如此,我不得不透露出一點謝意名猝死的口風。不過在提到楊石時,我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穩,不突出“出事”兩字,免得真把曹柳給嚇個半死。

果然,曹柳聽了楊石失蹤的事,情緒一下子就亂了起來。

“麻子,我現在跟老王正在‘花天酒地’俱樂部呢。你趕緊過來接我們!”曹柳尖聲說。

“你跟老王自己打車回來吧。有老王在,你不用擔心的,他是個見過風浪的人。”我想起了徐南的狠話,心有餘悸,覺得到時候拿老王做擋箭牌,不失為一個考量,“況且,公安局領導已經給我打過招呼了,要我們今晚不許離開賓館一步!”

我說著就把手機給摁了。我暗中舒了口氣,雖然我跟曹柳說那些的話的用意並不是出於惡作劇,但是我一想到現在曹柳和老王正手忙腳亂,驚慌失措的樣子,我的心裏還是產生了一種意想不到的快感。

不可否認,我的潛意識裏對曹柳還真是有著那麽一點點好感的。

我又撥了老七的手機。這家夥一邊喘著粗氣,一邊告訴我他已經睡下了。這明顯是假話。

“哥們,虧你們到現在了居然還有閑心在床上瞎折騰!你們昨晚不是剛嘿咻過了嗎,注意點身體好不好?”我不滿地說,“我剛跟江局長通過電話,你趕緊到我的房間來一下,過會說不定那些煩人的警察就要來了!我們得商量一下接下來該怎麽辦?我們總不能就這樣打道回府吧?”

“好吧,我們馬上就過去。”老七口齒含糊地說。

不一會兒,老七和田心趕過來了。兩人臉色虛白,頭發淩亂,衣衫不整,氣喘籲籲的,一頭就坐到了沙發上。

“出什麽事了,麻子?”老七點著一支煙,“江局長跟你說什麽了?警察來了嗎?”

“你別提警察了,他們明裏說是來保護我們,其實是來監視我們的,怕我們不安分守己,惹是生非。”我歎了口氣,“二位,我覺得這趟渾水我們趟錯了。你們知道嗎?不久之前,沙溪市市長謝意名突然在鎮上失蹤了!我猜測,他的失蹤,可能跟這次儲蓄所的搶劫案,有著一定的關係。”

我本來不想告訴他們謝意名的事的,不過這種怪事我要忍住不說,心裏實在是奇癢難當。但是我又不能越軌,將謝意名的死訊告訴他們。

“謝意名居然失蹤了?!”田心瞪大眼睛說,她滿臉的訝異神色,“他是主管經濟、金融業務方麵的市長,這個時候理應出現在沙溪鎮的啊,怎麽會莫名其妙地失蹤了呢?而且他已經被內定為下一界的沙陽市常務副市長,就等人大會議批準了。他鬧的哪一出啊?對了,他會不會跟楊石在一起呢?”

“我也這麽想的,可是……”我蹙著眉頭,想到了謝意名的死,一時又語塞了。

“麻子,我聽你的口氣,你是不是被人盯上了?”老七對謝意名的事似乎不感興趣,他可能想到了我在農行庫房的曆險情景,“如果是這樣,那麽明天一早,我們就回清城去吧,反正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實際上,我隻要人到這裏走一趟,就等於我可以滿載而歸了。”

“麻子,楊石還沒有跟你聯係嗎?”田心問道,“她也一直沒跟我聯係呢。但願她真的是跟謝意名在一起,謝意名畢竟是個市長。”

我想,這時候我要告訴田心謝意名的死訊,她估計要扛不住了。因為我已經從她的語氣和神情中,窺察到了她對謝意名的關切之情。說不定她早已經看上他了,而老七隻是她暫時拉來湊趣的床上伴侶。

“但願她今天晚上不是跟謝意名在一起!”我苦笑一下,一語雙關地說,“這個楊石,真是讓人捉摸不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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