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忘的收獲

我家後院有一小塊前任房主留下的菜地，周圍用膝蓋高的鐵絲網圍著，估計是為了防止像兔子之類的小動物鑽進去破壞。我媽媽來小住的時候，用花盆帶來了韭菜苗，幫我種上了，約占了三分之一的地方。以前我隻知道韭菜有無法比擬的美味，從那時起還了解了它那種特別的體貼，種一次年年長，再不要人操心的。剩下的這三分之二的菜地，就頗費躊躇。

第一年，我和老公興衝衝地從花店買了小西紅柿，扁豆角，西葫蘆秧子，還請媽媽悄悄地從國內帶來了家鄉的黃瓜種子種上。一直不喜歡北美的黃瓜，短粗的當地品種太老，皮都硬得沒法吃，而一種無籽英國黃瓜則水份太多，沒有黃瓜味道。哪裏像家鄉的黃瓜，嫩而有嚼頭，味道又很清香。播種了不久，菜苗就綠油油的，很快地抽芽開花，然後就結了小小的果實。每天下班後，我一般直奔後院，先含情脈脈地凝視一陣子盛開的百合，然後就滿懷喜悅地細看那些菜苗。啊，它們長得真快啊，尤其是黃瓜，一天一個樣子，看樣子過不了多久就能吃上拍黃瓜了！

好景不長。有一天，當黃瓜長得半長不短的時候，突然不翼而飛了。隨之消失的還有快成熟的扁豆，依然太苗條的西葫蘆。西紅柿沒失蹤，但是掉到地上一些。定睛細看，菜地裏有好多大蹄子印兒，有些毫不留情地踩在韭菜上。再看那些百合，不少也被剃了光頭。

一定是鹿們幹的！它們個子高大，鐵絲網顯然攔不住。冬天的時候常看到它們在我家後院覓食，踏著白雪啃鬆枝吃，那場景很有點童話世界的味道。但是現在，滿地都是綠色，為什麽非來吃我寶貝的黃瓜？我一想到家鄉拍黃瓜不能如期上飯桌，不由得怒火滿胸膛。真太可惡了！居然把我的菜地當成它們的飼料場。更令人氣憤的是，它們跑得飛快，我連訓斥它們一頓的機會都沒有！

後來，隻要那些菜有了點成色，鹿們就來吃，那一季，我竟然沒吃上一根黃瓜，一個葫蘆，除了西紅柿和韭菜，找遍菜地，隻有兩三根劫餘的豆角。從那以後，我的種菜積極性大受打擊，經常就買幾棵西紅柿秧子一栽，其他地方就任由它荒著。

直到今年夏天，我去花店買花的時候，偶然看到了花生苗，種在花盆裏，$5可以買三棵。

花生！

我非常不幸地在物質貧乏的年代度過了童年。除了吃飽肚子，好像就沒什麽零食可吃，而且愛吃零食還被斥責為饞嘴。好像好吃總和懶做連在一起，讓人抬不起頭來。所幸的是那時花生很容易搞到，比較常見的吃法是炒花生，又香又脆；還有花生沾，裹著糖衣，又甜又香。有一次回老家，正好趕上生產隊剛收完花生，鄰居的一個女孩自告奮勇帶我一起去揀花生，就好比去收割後的麥地去揀麥穗。記得我們一人手拿一把小鏟子，連鏟帶翻，還真找到不少。記得那是帶沙質的地，可是剛翻出來的花生，卻給人一種水靈靈的感覺，剝開往嘴裏一擱，那充滿漿汁的果實，真是無法形容的清香甜美。記得我還和鄰居女孩比賽看誰能找到三個豆的花生，天透黑了才回家。回家後又嚐到了另一種美味：煮花生。用鹽，花椒和大料把洗幹淨的花生在大鍋裏用水煮，好吃啊！而且可以一吃再吃，不像炒花生那樣容易上火。

現在這花盆裏栽著的花生讓我回憶起了那新收獲的花生的美味。二話不說，我買回去三棵，種在了我的菜地裏。然後得意地想著，這回鹿們沒轍了吧？

花生苗長勢良好，一直青山綠水的。我三天兩頭地問老公，什麽時候可以收花生啊？得到回答是差不多地要上凍的時候。

對花生的收獲我計劃了好多，讓女兒先嚐嚐新花生，再煮一鍋鹽水花生，最好再像許地山先生那樣，辦個家庭花生收獲節... ...

終於到了地要凍的時候了，花生苗已經蔫蔫地變黃了。我拿了一個洗菜的籃子，心想要是果實累累的話，不知道夠不夠裝的。

我小心地掘開了花生苗，左翻右翻，爭取不讓任何果實漏網，最後連根拔出來。整棵上掛著三五七顆花生！第二棵，同樣！第三棵，沒區別！全摘下來，竟然沒鋪滿籃子底。我垂頭喪氣地進屋，把花生洗幹淨了，裝在一個小碟子裏請大家吃。

望著小碟子裏零零落落的二十來粒花生，我不由得想起了中國店裏的南乳花生，五塊錢可以買差不多兩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