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蔸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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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場“文革”拾遺之二:幫派林立,烽煙四起

(2021-06-12 10:57:57) 下一個

    “文革”初期流行最廣的一條毛語錄是“革命不是請客吃飯,不是做文章,不是繪畫繡花,不能那樣雅致,那樣從容不迫,文質彬彬,那樣溫良恭儉讓,革命是暴動,是一個階級推翻另一個階級的暴烈的行動”。這條語錄還譜曲傳唱,編成舞蹈讓各地毛澤東思想文藝宣傳隊到處表演。

   五完小成立了紅小兵大隊,各年級是中隊,班上的組為小隊。學校基本上不上課了,每人發一個小紅袋,裏麵裝著一個袖珍版毛語錄,學生分成組到各生產隊宣講“文革”的重大意義,紅小兵行動組有的手持剪刀,見到誰穿大喇叭褲和留有長發,都不容分說上去就剪,職工也沒有反抗的,有的紅小兵拿著鐵錘挨家挨戶搜查,凡是古老一點的瓷器都被砸爛,小說古文一律燒毀。

  六隊有一個孤老趙家慶,祖上是官宦書香人家,他喜愛閱讀古跡,1958年從澧縣移民來錢糧湖時,帶下來了一箱古線裝書,每當夕陽西下,人們常見到趙家慶躺在他門前的睡椅上閱讀古書,是當時荒蠻的鄉下一道奇特文雅的風景線。

   一群紅小兵直奔趙家慶家,聲色懼厲地命令趙家慶交出所有古書,趙家慶平時就是個誰也不怕的孤老頭,隊幹部都讓他三分。他見紅小兵來者不善,不由分說,從屋裏拿出一把長砍刀,橫在門前厲聲喝道:“來吧小子,老子砍一個抵命,砍兩個賺一個,如果你們不想要你爸媽再打晚工就給老子滾遠點!”

   紅小兵也怕惡人,知道跟這個五保戶孤老作對風險太大,就灰溜溜撤走了。

   紅小兵 “破四舊、立四新”鬧騰了一陣後,農場的職工卻不以為然,他們對“文革”那些時髦的詞語不感興趣,家裏的菜園子和雞鴨鵝是他們最關心的事情,畢竟農場的職工都是從各地移民來的,家裏根本沒有什麽值錢的舊東西可以砸。

    正在紅小兵們躊躇徘徊尋找新的革命的熱點之時,突然分場大禮堂黨委召開千人大會,把發起“文革”的老師統統打成“黑鬼”,孟老師被打成“小爬蟲”,王老師、姚老師和曾老師被打成“黑幫”分子,剝奪了教師職務,下放到生產隊監督勞動改造,紅小兵的氣焰頓時消歇,社會重新歸於平靜。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那個風雲變幻的歲月,天天都有觸及人們靈魂的大事發生。毛主席發表了“炮打司令部”,他的“我的第一張大字報”,吹響了向劉少奇資產階級司令部開戰的號角,五分場被打成“黑鬼”的老師平反出山,總場組成了農場機關聯合造反司令部、八八革命軍和洞庭挺進軍,簡稱“工聯”。嶽陽的青年近衛軍、湘江風雷和六號門等造反組織在錢糧湖發展了下屬組織。五分場的造反組織由王老師任司令,司令部設在五完小,其宗旨是橫掃一切牛鬼蛇神,向資產階級當權派奪回一切權利。

    五分場各隊都成立了相應的造反組織,拉起了如“井岡山戰團”、“全無敵戰鬥隊”和“風雷激”等各種名目的隊伍,六隊的造反組織取名為“旌旗縱隊”,下設青年近衛軍和湘江風雷兩個支隊。

    樹欲靜而風不止。從中央到地方畢竟有一股維持社會秩序,不想搞動亂的民意,他們紛紛組織起來,宣稱要保衛毛主席的革命路線,於是農場由總場場直的機修廠、煉油廠和打米廠的工人為主體的“工人聯合造反總部”,簡稱“工總”的保守組織成立了。

    從此,農場一時烽煙四起,幫派林立,造反組織如雨後春筍在各地湧現,過去名不見經傳的莊家漢搖身一變成了造反司令和兵團政委。六隊的劉雪堂成了湘江風雷的司令後,配了兩個警衛員,劉發號施令,四處出擊,威風凜凜。一天晚上,劉從層山開會回家,經過三分場十隊和五分場六隊交界處的東西渠道渡口時,想要過渠道,渠道南邊的艄公是“工聯”的,他拒絕將渡船搖過去讓劉司令過溝。劉頓時大發雷霆,拍了拍腰裏的盒子炮,威脅艄公說:“你知道老子是誰?!你吃了豹子膽!再不過來老子就開槍了!” 艄公好漢不吃眼前虧,嚇得隻得把劉司令接過了渠道。

    總場的修理廠、榨油廠、紮花廠和其它長礦都停工了,各分場和各生產隊的職工天天被造反派召集起來集會遊行,田裏的棉花無人采摘,稻穀熟了無人收割。職工工資照發,集會後殺豬宰羊,大吃大喝不收錢,過起了共產主義的生活。

    “工聯“和“工總”兩派開始是自己嗨,天天集會,後來覺得應該有的放矢,相互開始搞“大鳴、大放、大字報”來,於是文攻對方,在各生產隊搭起了辯論的擂台,大家唇槍舌劍,都自稱自己一方是響當當的革命派,對方是資產階級的保皇狗,後來這種冷戰演變成了熱戰,造反派和保皇派勢不兩立,農場的革命形勢進入了混亂的春秋戰國時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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