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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紅林 辛達海 長篇小說《射日》第十三章

(2013-07-22 13:47:06) 下一個
第十三章





吃過晚飯,卜羿又來到學校中央花園,這時校園廣播恰在播放“我是一棵無人知道的小草……”大有唱出許多人心聲的勢頭,但他還是覺得應該是一棵樹,不因雨的肆虐,風的摧折,冰的無情而倒伏於地上,而能在各種惡劣的條件下展開挺立的筋骨。





晚上,卜羿早早在大教室自習,室內很靜,隻能聽見沙沙的翻書聲,突然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從門口傳來,卜羿不由自主地抬起頭來,啊,原來是金虹他們!個個穿紅著綠好不可愛,金虹顯得特別引入注目,兩汪深邃澄清的眼睛分外明亮,飄逸的秀發披在肩上,充滿著青春的活力。





金虹不僅是他們班最漂亮的一位女同學,苗條,灑脫而且極富溫暖感,平日裏卜羿總躲著她的目光,因為他感到她的目光有火,溫暖著心中陰影,產生柔情。不敢單獨與她在一起,懼怕引火上身,克製不了自己,使激情燃燒,毀滅了自己,也毀滅別人,所以,他在接到金虹邀請的同時,也邀請位第三人同行。





轉眼又到了九月十三日,金虹的生日,同時是這學期班上第一位過生日的同學,大家吵吵著為她祝賀,卜羿是班長,去年因沒去金虹家,沒讓金虹少口舌:“班長大人咋能飛入尋常百姓家,市長的女婿沒有大架子,也要撐起個小架子嘛”前幾天卜羿都在思想著今年不能再受她的口舌了。





坐在卜羿前麵位子上的金虹,這天下午最後一節課剛下,還沒等卜羿站起身便轉過來,兩個臂膀往桌沿上一趴,下巴壓在手背上稍仰著臉壓低了聲音說。





“卜班長,今天是不是家裏還有要緊事?”





“對,是有事,禮都給人家備好幾天了,是為玉兔的病,約好今天晚上,不去實在不好意思。”卜羿呶了呶嘴做了個小鬼臉,“對不起喲金虹,請原諒!”





金虹站起身,把前邊的坐椅狠狠地用腿往後撞了一下,卜羿的桌子腿上發出“砰”地一聲巨響。





“理解萬歲!”卜羿見金虹發起了脾氣覺得好笑,又做了個鬼臉,依然邁開大步走出教室,給金虹留下厚重的背影。





金虹癡望著卜羿漸漸遠去的背影,怨恨得顫抖,委屈地淚花朦朧了眼神,強忍內心的酸疼,轉之一想,又覺得他是個有責任心的好人,頓時同情並理解了他,為自己能遇上這樣的同學而高興,可再到哪裏去找這麽好的人呢?世上有第二個卜羿嗎?她被卜羿為家庭負責任的高尚行為感動了,隻覺得心裏酸甜酸甜的熱淚盈眶。





卜羿從樓前自行車棚下取了車子直奔市氣功協會牧野大師家去,牧野大師說玉兔還能接受上功,有可能出現奇跡,但又說玉兔的病是由高燒引起的,對發功反應較遲鈍,須有耐心。卜羿想如果妻子的病能醫好,那將是他們天大的喜事,自己和別人就沒有什麽兩樣了。





待卜羿把氣功師送出家門,匆匆趕到金虹家時,班上一些同學和金虹的幾位朋友正圍坐在兩個圓桌上吃糖喝茶磕瓜籽。





“班長,你——快進來,快進來!”聽到金虹驚訝的招呼聲,她的爺爺、奶奶也走出廚房與卜羿打招呼。





卜羿很得體的問兩位老人身體好,還在老人麵前誇了金虹幾句話,同時把一個書法橫軸平托到金虹的麵前。





“謝謝你們——卜羿!”金虹把橫軸緩緩地綻著同學們也都圍攏上來,一齊欣賞那上麵的墨跡和內容,眾口皆碑。





打那天聚會不久,一天下午在蔬菜市場卜羿竟會巧遇金虹,於是打招呼,於是站在路邊寒喧起來,可不知怎的,那天他們都在路邊足足站上一個多小時,誰都沒有感到時間的飛逝,心靈與心靈之間,相互的吸引就在不知不覺中產生。





一天又一天,他們如同兩塊磁鐵的兩個反極正緊緊相吸。卜羿覺得有某種超過友誼的力量在體內膨脹,那是一種發自內心深處的令人心煩意亂的原始衝動,他有時也警告自己“對別人的關心遠超過自己就是愛,”然而他們靜默中彼此同化,在無言中彼此感染,卜羿開始喜歡這種感覺。





這天,金虹邀卜羿去郊外踏青,他似乎預感到了有某種意外的事情慚慚臨近,但還是欣然答應了。





清風拂麵,令人愜意,金虹著意打扮了自己,她穿一件藕荷色連衣裙,微笑的眼裏含著淡淡的憂傷。





“那天你送我的生日禮物太好了,我爺爺、奶奶誇那上麵的內容和墨跡,我想,‘家庭門第不尋常那堪回首過去影,身世坎坷幸再造努力奮鬥爭有聲,’這個對句適合我,同時也適合你,我想與你交個朋友,咱們相互勉勵。”曲徑小道他們幾乎是肩並肩地走著談著,幾乎都低頭看著自己遲緩前移的腳尖。





正逢陽春三月,惠風和煦,到處飄逸著生命的語律,太陽雖已偏西,卻仍是暖洋洋地。





兩人邊走邊閑聊著,沒感覺到地離開城區,踏在了郊外的土路上,映入眼裏的是原野的嫩綠色,那種初現的生命流泄出頑強的生存能力,不甘寂寞地展露自己,使人見到產生萌動心理。他與她不停息地邁著有節奏的步伐,悠閑地順著土路慢行,沒一會、一道滿黃透綠的大堤橫在他倆眼中,那灑在上麵的綠芽仿佛天上的銀河,數不清的光芒借著夕陽閃閃銀亮。





來到堤上,眼前的河灘上滿是那叫不上名的草,都爭先恐後地展示原始的生命力,使嫩色變蒼勁,綠油油的。河灘前頭,有一條前不見頭後不見尾的寬溝,彎彎曲曲地呈現在眼裏,那幾乎凝結的感覺不到流動的黃色液體殺入純淨的眸麵,直到心底。





卜羿好奇地問:“這是那裏?金虹。”





“這你也不知道?”金虹不解地用雙疑光望著他,說:“這是渭河!難道你沒來過?”





“沒來過!”卜羿答。這就是產生漢唐盛世聞名天下的渭河?卜羿惶惑了。他心中的渭河應是條白浪滔天勇往直前奔流不息馳向東方的寬闊大河,怎麽這樣難看渺小,象被遺棄的醜陋不堪的廢溝。





“你真的沒來過? ”金虹不相信地說:“你不會騙我吧!卜羿。”





“騙你是小狗!”卜羿臉紅脖子粗地咒罵。他是真的沒到過渭河,但知道渭河離市區不遠,可也有好幾裏呢,想在這個城市居住,還怕沒機會拜訪渭河,所以一直拖著直到今日。他從踏進這個城市,娶了玉兔為妻站穩身子,參加工作後基本上生存在從單位回到家裏,從家裏走向單位的單調日子裏。在單位,他埋頭苦幹,從不多言多語,盡量地搞好本職工作,不參加同事間抹牌閑扯,吃喝玩樂等活動。因為同事們知道他的來曆,從不邀請他。再說他家務事又多,時刻要掛念著玉兔,總怕她有個閃失,就無法向嶽父大人交待。自從王姐隨之而來,家務事少了,可星兒來到人間就更使他離不開家了,所以,他在這個城市除了同事是熟人外,幾乎沒有什麽熟人,更別說有推心置腹的貼心朋友。進了黨校,接觸到金虹,才感知生活中好像缺點什麽,時常產生沉悶又不能言也不知向誰言的感覺。有了此念頭,他就破除了回家後不出門的習慣,也在無事之時出外走走轉轉,吐出心胸的鬱悶。今天,他猶豫得吐詞不清,但還是走出了這一步,一掃抑鬱的情緒,輕鬆地跟著金虹。





“還是結婚的人,動不動就賭咒發誓,象個小娃樣,好! 我相信你,行了吧!”金虹看著他認真得要跳河的傻像,眼皮一眨,眼珠一轉,靈機一動地問:“卜羿,你知道渭河的源頭在哪裏嗎?”





卜羿看著自己的腳尖,沉思了一會,搖頭不言語,表示不知道。





“我還以為你知道呢!哈!哈!你也有不知道的問題,有不知道的時候。原來總是我問你,請你解答,現在你也遇到難題了吧!”金虹得意洋洋地說,“想不想知道?”





“想!”卜羿誠懇地說,眼睛裏放出對知識的渴望之光。





“渭河發源於甘肅省渭源縣的鳥鼠山。”金虹開始娓娓道來,因她跟爺爺隨離退休的老幹部們到處遊山玩水,其中就到過渭河源頭,又因渭河與自己居住的城市擦肩而過,有一種天然的親切感,所以,金紅對源頭特別留意,印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此時,說起來輕車熟路,象位出色的導遊:“鳥鼠山南坡有一處山坳,綠蔭覆蓋得看不到泥土,坳裏有三個泉眼,排列成“品”字形,那就是渭河源頭。”





卜羿專心地聽講,聳著兩隻耳朵,恐怕漏掉一個字,靜靜地紋絲不動。





金虹見卜羿如此專注,高興得幾乎要跳起,終於找回自信心了,就緩緩地說:“成‘品’字形的泉眼冒出的是清水,那味道甘甜,那三個泉有三個名字:一個叫吐雲泉,一個是禹仰泉,另一個稱遺鞭泉。吐雲泉就是它冒出泉水時,霧氣茫茫的,象吞雲吐霧樣朦朧一片;禹仰泉是先祖們為紀念大禹疏導渭河的功績,使後人不忘記大禹取的名;遺鞭泉最有意思,說是唐太宗李世民經過這裏,望著清澈不見底的泉眼,好奇地用馬鞭去試泉水的深淺,一不留神,不慎將鞭子掉在水中,眼巴巴地看著鞭子沉入水底不見了。唐皇李世民奧惱得再不辦事,決定往回走。你說李世民回去後怎麽的?見到了什麽?你猜,卜羿!”





卜羿把低著的頭抬起望天,狂想,又使抬著的頭低下看地,深思,最終,他承認失敗,說:“不知道!金虹!”





“話說唐太宗李世民回到長安城後,一直生悶氣,堂堂一國之君,為了好玩竟把鞭子丟了,傳出去不讓人笑掉大牙,於是,派出密探尋找一模一樣的鞭子,一日早朝畢,有探子來報,說皇上的馬鞭在渭河下遊,與黃河交界處出現,已經到手,現交還皇上。所以,這眼泉就稱遺鞭泉。卜羿,你說這傳說怪不怪?”金虹不等卜羿張口,又說:“要我看,一點也不怪,掉在源頭的東西,隻有在源尾才找得到,不然,怎麽叫君住長江頭,我住長江尾,日夜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呢?

首尾相應,有開始,有結局,過程就靠自己去填補。”





“說渭河就說渭河,看你說到哪裏去了?”卜羿不滿地提意見,似乎明白她的用意。





“好!好!卜羿!你知道嗎?那吐雲泉旁邊有一座方形塔,四麵都是用磚砌的,有兩米寬三米高的樣子,其中在塔的一麵上方,“鳥鼠山”三個大字非常醒目,左右還有對聯,我記得好像是……,對,我記起了,就是:禹貢導水創勝跡流芳百世,鳥鼠山洞穴傳神奇舉世罕聞。怎麽樣。卜羿,我的記憶力不錯吧!”





卜羿被金虹的描繪迷住了,連連點頭,說:“不簡單啊!金虹,真看不出? 還有嗎?”





“有!當然有!山上還有一六角亭,六根紅色的柱子在萬綠叢中格外顯眼,到了那裏,才知什麽是萬綠叢中一點紅,景色格外迷人。亭內有塊石碑,刻著“渭水源聖土”五個楷字。”金虹微閉雙眼,找到了感覺,說:“你知道此山為何叫鳥鼠山嗎?不知道吧!我告訴你,因“鳥鼠同穴”而得名,此山“其上多白虎、白玉,渭水出焉,而東流注入河。”渭河的源頭為何定在此處,隻因古人言:鳥鼠同穴之山,渭水出焉。”





卜羿沒想到金虹有這麽深厚的知識,驚歎得目瞪口呆,木雞似的癡立。他不知金虹關於渭河的了解幾乎販賣完了,如再問下去,金虹就會露底,根本答不上來,但卜羿被金虹的斧頭砍得頭暈失語,隻剩佩服的能力。





此時,夕陽已跑得沒影了,餘暉還殘留在西邊的地平線上,放著沒有光的亮,風從日落之處順著河道爬上河灘,刮向大堤,陣陣撲向他倆。卜羿止不住抖動,感到寒氣來了,膽怯地說:“回吧!金虹!”





金虹也感到冷氣撲麵,風過之後內衣貼肉已有涼意,就轉身下堤,邊走邊說嘴巴不停,隨意而流地東扯西拉,越說越過癮。





卜羿懷著異樣的心情,初次和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子並肩走路,仿佛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心裏浮動著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愉悅和緊張。金虹卻無拘無束,海闊天空,談曲徑兩邊花木的品名,栽培、施肥;講那舞廳的夏天,那些壞男孩子一手摟著女孩子跳舞,一手暗暗在背後解著女孩乳罩紐扣;講班上一個女生喜歡上一個男生,那男生洗衣裳她就洗衣裳,有時把剛晾幹疊好的衣服又投進水盆,帶了肥皂,洗衣粉端到他的身邊去洗。卜羿聽得入了迷。





“可以說聲再見了嗎?”金虹主動伸出了右手,眼前就是市區,呈現出依依不舍的神情來。





卜羿轉過身來,凝視著金虹慢慢地遞過手去。當他握住了她的手,他感覺到那隻軟軟的小手很溫涼且在發抖,便用力握了握止不住顫悠悠地往懷裏使了勁,輕聲道:“金虹,太陽下山了,你冷嗎?”說話間金虹順勢倒在了卜羿的懷裏。





姑娘的身子緊貼在卜羿的胸膛,感到很暖和又很冷,身子不由得打顫。她想擰開去,可四肢不聽使喚,卻怎麽也離不開。她感覺到他的嘴唇向自己的臉頰湊過來,想躲開卻不情願,於是迷醉地接下那溫柔的規範的吻,臉上禁不住發燒,渾身都在顫栗。





卜羿似乎看到自己在河灘揮錘砸石的悲哀模樣,猛地驚醒,渾身一抖動,雙眼一閉,頭一揚,堅決而徐緩地推開了姑娘,苦笑著說:

“金虹,今天不早了,我兒子還等著我呢,改天吧!”





不等話音落,他大步流星般快速離開姑娘,頭也不回地堅決回家;他記起自己是有家庭的人,怎麽能有此情景呢?此時,兒子那可愛逗人的天真活潑像浮現在眼前,飄來蕩去動人心弦,他止不住得意地笑開了懷,腳步也變得輕快了,身輕如燕,產生歸心似箭的感覺。





金虹怎麽也沒想到自己的一片真心會被卜羿無情地拋棄,他會絕情地拒絕自己,頓時,一股刺骨的寒流貫射到心底。驅趕走了剛升起的柔情,隻好垂頭喪氣地呆立。她咬緊嘴唇壓抑住狂歡亂跳如雷的心聲,閉緊雙目不望使心靈流血的背影,強忍著紊亂如麻的情緒,隻是身肢失控了,身不由己地抖動不停。





她憤恨得淚水漣漣,腦中空白,心裏劇疼,無言的熱淚遮擋了她的視線,隻剩麻木。她長這麽大,還從沒被人拒絕過,總是她拒絕別人,現在她嚐到了被拒絕的滋味,一種難言的苦衷使她震顫,哀傷的情懷在心中回旋,很快地,隻有承認悲哀的結局:失敗了。





她站立不穩,撫著路邊一棵粗壯的樹,有了依靠。卜羿堅決果斷有力的拒絕使她終於看清了事實真像;那就是無論怎樣努力地投入感情,是沒有回報的。卜羿隻願當市長的女婿,沒有節外生枝的念頭和勇氣。





金虹明白了卜羿是個對家庭認真負責任的人後,想通了,淚也幹了,腦中有內容了,心裏也不痛疼了;隻是難受,是種無法訴說的難受。她睜大眼睛,注望華燈初上的城市,那五彩繽紛花團錦簇的五光十色使她看到了希望,於是她暗暗地跟自己賭氣,必須找個比卜羿強的帥哥,讓人們羨慕自己,不然對不住自己的良苦用心。





此時,金虹恢複原狀了,有了精神,傲慢地摔下頭,長發飄飛,自信地邁出腳步,決定以後再也不理卜羿。但她想到與他單獨相處的時光,那情景就浮現在眼眸閃動,覺得是美好純真而值得終身懷念的,回旋出甜甜蜜蜜的滋味,產生戀戀不舍的感覺。舍不得拋不開放不下對卜羿的掛念,應該怎麽辦呢?





她反複考慮這個問題,最終,覺得與卜羿不能成為戀人,但與他作朋友也不錯,因為與他交往安全放心,他坦蕩不象其他人心懷鬼膽,他純樸沒有色迷迷的眼神,他真誠不編假話騙人,他善良有一顆同情的心……。金虹想到今後隻能與卜羿做朋友了,不免歎息,於是決定做知心朋友,不玩社會中流行的虛偽那一套,以誠相待,以心換心。金虹似乎看到自己和卜羿成為知心朋友,得意地笑了,那種不設防的坦誠交往使她滿意。此時,她對卜羿的信任上升到純粹的精神世界裏,充溢著靈魂。於是,她如釋重負的吐出一口氣,曠達空靈的感覺充暢全身,大踏步地邁著輕快的腳,似乎在飄飛。她覺得自己的行為有點可笑,被什麽掩擋了眼睛,卜羿是成了家有兒子的人,自己還苦苦追求他,難道世上再沒有第二個卜羿?他的兒子可愛嗎?叫什麽名字?





卜羿的兒子叫星兒,這是卜羿請孩子他外公邱市長取的名,邱市長說了:“我父親是老學究,留過美,我的名字,‘善’是美式英語太陽sun的諧音,我女兒的名字‘玉兔’是月亮的別稱,所以現在就把我外孫取名‘星兒’吧。這樣,天上最燦爛的三個物體在我們家就俱全了。”





卜星兒轉眼兩歲半了,圓圓一張臉,淡淡兩道眉,清澈的兩隻眼睛,藏有無限童趣。他的笑很逗人,象小姑娘一樣,一張嘴便露出一對小酒窩和那排列整齊的乳牙。他已經能說好多話了,他還常圍著爸爸要他講故事聽。這天卜羿剛下班回來,想給所長打個電話,匯報一下早上去幾家企業驗證的情況。現在,卜羿自從黨校畢業回單位,卜羿人還沒進單位門,任令就擺放在所長辦公桌麵——提升為副所長!這樣一來,他可來勁了,帶著幾個人在轄區內活學活用。硬生生地使各項指標上了新台階。年底,單位分配住房,也有他一套。他覺得老住在嶽父安排的地方,也不是辦法,因房東不要租金,就有種不踏實的感覺。他專程跟嶽父商量過,特別提到房租一事,嶽父也沒說什麽,在個休息日,他招來一幫人搬家。盡管很累,他伸伸腰,覺得值,大有主人翁感覺。此時卜羿剛坐進沙發,星兒就撲了過來,在懷裏問:“爸爸!眼睛有故事,小手有故事,屁股有沒有故事?”





卜羿在兒子屁股上拍了一下說:“有,讓爸爸給你所長伯伯打個電話,然後就給你講個尻子(屁股)的故事。”





星兒高興地拍了拍小手,立即安靜下來等爸爸打電話。卜羿打完電話將兒子放在沙發上,倒上杯茶,清了清噪子,繪聲繪色的講起來:





 





“這個故事的名字叫《打針》,講的是西府有些地方的人,西府也就是西安以西的咱們陝西人,把周至(縣)和尻子,音都發成“溝子”。這樣有時就會鬧出笑話。說六十年代初,一位鄉下老者到西安一家醫院去看病。看畢,他到藥房取了藥,順便問了句:針在啥地方打。司藥員說:中樓。老者一聽,拿了針劑,出了醫院,竟大踏步地朝市中心走去。





老者到了鍾樓,不知在何處打針,便問一過路者說:“打、打、打……” 行路人以為他要打電話,朝東北角的郵電局指去。到了櫃台前,老者說:“打……打……”,下文還沒說出。話務員問:“你往那兒打?”老者見找到了地方,便說:“溝……溝……溝子”。話務員一聽口音是西府人,知道他們常把周至說成溝子。便半開玩笑地學著說:“溝子啥地方?”老者說:“左……左邊,也……也行;右……右邊……也行。”這一下可把話務員弄“蒙”了。周至那有左邊、右邊這兩個地方。便說:“沒有”。老者見話務員沒弄明白他的意思,撅起屁股,又拿出針劑叫她看。話務員一見,才知道老者是來打針的,不由得笑了:“不在這裏,到醫院去。”老者說:“醫,醫生說,在……在這……這裏呢。”“這是郵局,是打電話的地方,不打針”。話務員解釋說。“那……那……那打針在……在哪裏打?”老者問。話務員看了看病曆表,又經過一番細心詢問後,告訴他說:“司藥員說的中樓,不是這個鍾樓,是醫院一幢處在東西樓中間的樓,名叫中樓”。老者明白了意思後,苦笑了一下,便屁股一擰,急急地走了。他後悔自己一字不識,又沒問清楚,除鬧出了笑話,還跑了許多冤枉路。





 





星兒聽著不住的咚咚地笑著,拍著小手,說:“那人真笨,那人真笨!”





卜羿將兒子舉起來,在房子中間轉著圈,轉一會又放在地上,看兒子昏暈東倒西歪的景致,得意及了。





玉兔也揍了起來,一家人打鬧戲嬉,好生開心。





王姐在廚房喊,“別鬧了,洗手吃飯”。





他似乎根本就沒閑過,打打爸爸,推推媽媽,開心的不得了,稍靜一下又爬到沙發背上,背誦兒歌、唐詩,一首一首繪聲繪色,好生可愛,最後又唱了起來,還比劃著呢。他用很重的童音唱《世上隻有媽媽好》,把他媽媽玉兔高興的直親兒子的屁股蛋,接著他又唱台灣民謠《捉泥鰍》,幼稚可愛的模樣常讓一家人笑得直不起腰,

卜羿將兒子架在頭上在家裏急溜溜竄,爬在地上讓兒子當馬騎,那“咯……咯……”的笑聲,令一家人陶醉。





前段時間王姐教給小星兒的手工——疊幸運星,他很喜歡做,疊得又快又好,一串串的,掛滿了家裏的牆壁和風扇翅、鏡框邊,王姐還幫著在床的上空繃了一個十字,十字下邊又掉下一串兒,那一個個圓鼓鼓的四角形小星,在燈光映照下閃爍跳躍著,好似真要帶給全家人一生一世的幸運。





卜羿首次看到這些紅、黃、蘭、黑、紫、金各色紙疊的精巧的玩意兒,是在電視連續劇《義不容情》中女主人公倪楚石借助幸運星的幫助留住了阿健,得到了自己愛的人。所以卜羿也是很喜歡這些亮晶的小星,總覺得它裏麵會了一種不可言傳的玄機,他常想,正是這種玄機幫助楚君實現願望,得到好運,於是,他常常和兒子一起,拚命地疊起幸運星。一次,他用一條嶄新鮮黃的絲帶把兒子親手做的幸運星編成一條獨特的幸運鏈,望著光芒四射的寬寬的密密的鏈條,看著兒子做幸運星時那認認真真的神情和紅撲撲的臉蛋,他滿懷喜悅,覺得自己精神上所受的壓抑和一切的不幸,付出的一切都值得。他一激動,從寫字台的抽屜裏取出一大張綠紙,將它裁作十四個方塊,又取來毛筆,把兒子抱到寫字台前,讓兒子握著筆,自己再握住兒子握筆的小手在這些綠色的方塊紙上寫了“幸運鏈帶來好運,全家人一生平安。”然後把它用膠水一個個沾在這條幸運鏈上,橫繃在客廳區麵的牆壁中央。





 





天上沒有星星,屋外雖有時亮耀眼的燈光,但光線卻被附近一座高層建築擋住,房內仍是黑洞洞的。王姐翻來履去睡不著,她覺得天大概要下雨了,不然怎麽這般沉悶,玉兔和孩子輕輕的打著鼾,全然沒有王姐此時的體驗。王姐越折騰越沒睡意,索性坐了起來,這時透過門上的玻璃她看到客廳天花板上有一片亮光,知道那亮光是從居室透到客廳的,更知道卜羿坐在桌前全神貫注地趕寫工作報告。她注視著有光處,心頭猛然湧動,產生要和卜羿說說話的念頭,這些天她總覺得卜羿麵呈苦色,欲言又止,明白他憋悶。,可想到那天晚上無意中看到了卜羿的那東西,卜羿紅著臉提出並睡那邊房子的事,就弄不清他的真實意圖,怕他拒絕,心上臉上便感到羞澀。





王姐越想越清醒,滿身的不舒服,心裏象塞了一塊棉團。忽然,卜羿強壯的身體便浮現在了她的眼前,卜羿的裸體,甚至卜羿那毛茸茸的設備也在她眼前清晰,她的呼吸變急了加重了,直到事情發生她也說不清自己怎麽下的床,怎樣披了衣服開了這邊門,又情不自禁敲開了那邊門。





卜羿在看書,但已脫了衣褲,是坐在床上的,聽到敲門聲,他先是一驚,後又很快平靜下來。





“我是王姐,睡不著,想從包袱裏找塊布料給孩子做件衣裳。”





卜羿忙跳下床,門被打開後,兩人似乎都愣了一下,卻沒人吱聲。王姐進門時腳下似乎被什麽東西拌了,正欲傾身,被卜羿一手接住,揣住了王姐的臂膀,那件披在王姐身上的外衣卻掉在了地上,可誰也沒有去撿它,兩人對視良久,忽地抱作了一團。兩顆長期壓抑的心貼在了一起,博動同一節律,兩腔冷卻了太久的血液熱起來並互相溫暖,兩張缺少微笑的臉膛掛上了彩雲灑下了熱雨。





這個夜晚,他們真正享受到了人們平日掛在嘴上成為口頭禪的所謂天倫之樂,可自始至終在那間為他們原欲提供歡樂處所的居室裏,他們一句話也沒有說,直到王姐退出來再回到玉兔的床上。





卜羿閉上雙眼,躺在床上,沉浸在那種高度緊張被徹底放鬆的快感中,享受著泄軟別無所求的愜意,仿佛是開閘放空水的渠道,原形畢露,酸鬆疲勞的身體使他陶醉,這種感覺是從沒來過的,美妙絕倫得說不出的滋味讓他呈現甜美的笑意,是忍不住發自內心的秘密。





一陣腳步聲和開門音飛進他耳裏,他驚詫地從香甜的沉醉中震醒,睜大雙眼,不見王姐,茫然地產生懷疑,剛才親曆的一幕是真的嗎?怎麽像幻境?





他猛地坐起了身,低頭見自己赤身裸體,又掃描到床單那激情澎湃的跡印,注視著這鐵證如山的遺物,他不得不承認,那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幻覺。怎麽就這麽順利,是水到渠成?那心中積壓得燃燒已久的欲火,怎麽沒了?不見了?到哪裏去了?被王姐撲滅了!





他記起王姐進門時身體一歪,自己就情不自禁地上前抱住她,見到她的肉體,又不由自主地退到床前,順勢倒下。衣裳是怎麽沒的,是自己脫去還是她幫忙剝離?卜羿已拿不準。覺得是自己在脫她也幫著剝,直至裸體。





現在的卜羿隻記得翻身撲臥下,那抖動得不耐煩的根就插進濕潤之地,溫熱燙心的滋味使他忘了意,消滅了自己,象台加足油料的機器,勇往直前地拚命用力,不顧一切地排解著與生俱來的東西,越用力越起勁。那紐動的夾擊使他更感刺激,他拋棄所有,舍命陪著練習,勞累得他上氣不接下氣地狂喘息,仍不願放棄地堅持到底。忽然,那自然流露的東西是他控製不住的,壓抑許久的能量左撞右擊,殺出一條血路奔往那溫柔地。他感到不行了,咬牙切齒再戰已無力,他不甘心地留戀那寶地,堵在口麵挪擦,保留成績,泄空後的東西退縮著收兵,要回大本營休息。卜羿感到堵不了,順便一滑,鬆弛著肢體,閉目體驗那份意想不到的飄飛成仙的經曆,樂在其中,想長眠不醒,那滋味是從沒體驗過的,是怎麽形容也不過分的舒坦。





卜羿迷戀著夢般的甜蜜之景,產生想再來一次的念頭,可惜,眼裏無人身肢無力,他垂頭望著萎縮成砣的東西,恨它不爭氣地不理解主人的心意,你為什麽要軟小呢?

難道你不對那塊寶地著迷麽?





卜羿躺下蓋好被後,想起與玉兔的關係,怎麽跟她做這種塞進抽出的事,感覺不到有如此神秘?產生不了魂飛魄散的飄飛味,體會不到留戀不返要拚盡用力。





以前與玉兔在一起,盡管欲火在心胸燃燒產生本能之力,但卜羿總是擠壓著抑製住,不讓烈火烤去控製力,每一次都是積蓄得裝不下,就在床上摟抱她,替她搔癢解脫她的衣,說完故事翻身就騎,速戰速決地衝擊,象排尿般用力,泄空蓄滿的力,感覺不到能產生別的東西,更別談對她著迷。他瞧不起那硬了又硬的東西,覺得是沒意味的玩意,不是硬到抖晃發裂,壓抑不住情緒,就沒打算使用此物體,所以,他每次三下五除二地用力,很快排空身體,然後望著身下暗罵,不是為了你我就不會喘氣?





可此時他回憶著王姐,回憶著自己全身心地投入到忘我之境,竟向往得迷醉,回旋起迫切地與王姐保持關係的決意。





此後,卜羿隻要一提議,王姐基本上滿足他的要求,不動聲色地盡情配合,左扭右挪迎下送上地緊密融成一團。有時,王姐出其不意使點花招,擺出新巧姿勢,要卜羿求索,卜羿被她花樣百出的怪招搞得瞠目結舌,呆望愣怔不知所措,但在王姐的呼喚下,也感受著娛樂給身心帶來的舒服和愜意,那變換姿勢的角度刺激得他感到力不從心,完後他問這些怪招是那來的?王姐笑而不答使他迷離,次次滿意不滿足地盼望著。





怎樣才能讓身心得到滿足呢?卜羿覺得這是個問題,於是這個問題便臥睡在他腦海裏,折磨著他的靈魂,使他產生某些想法,聯想翩翩。





這天他伸展身肢消除了焦慮後,衝動地摟抱住王姐的腰不鬆手,撫摸著王姐溫情脈脈的肌膚,微閉雙目愜意地感覺那份撫慰身心的暖意,盼望存留在美好的氛圍中,沉醉不醒,其樂融融。





那知王姐推開他的肉體,而且十分果斷有力。卜羿驚慌地睜開眼,發覺王姐已在穿衣,急忙伸手去阻擋,脫口表達心意,說留下來共眠,玉兔是不會知道的。





王姐微笑著扯開的手,繼續穿衣,口氣非常幹脆地答:留下來也沒什麽意義,你要的我給了,改日再來。





卜羿瞪眼望去,從王姐平靜的麵容上找不出點滴留戀的皺紋,不免有些迷疑,生出歉意,覺得自己對不住她,再次伸手擁抱她的肉體,想把她留下歡度良宵,傾訴自己對她愛戀的心聲。





但王姐拒絕了他的好意,拉開他有力的手掌,態度十分堅決地下床穿衣,望也不望他一眼,完畢後才轉身笑道,日子還長著哩。





卜羿瞠目結舌地張擴著嘴巴,目送著她毫不留戀地邁出房門的背影,感到她的行為不可理喻,搖頭苦笑,她怎麽把一片好心當驢肝肺呢?難道她不明白自己的情意?





這天夜裏卜羿做著甜蜜的美夢,直到笑醒。他抱緊被子夢見王姐帖在自己懷裏,看到她恬靜地呼吸,手掌輕撫她充滿柔情的肌膚,訴說著毫不沾邊的甜言蜜語,含糊不清的呢喃音象溪水般流淌,無頭無尾沒有結局的響聲悅耳動聽。





卜羿睜開迷朦的雙眼,望著殘存自己體溫的花被,情不自禁地歎息聲聲,從心底回旋起一陣深深的不滿足感,頓時有股寒氣撲罩過來,忍不住抓扯被子蓋住肌體。





蓋好被子的卜羿在去掉涼意後連聲歎息,退而求次地想,不能擁有王姐共眠,但她解除了自己的焦慮,使自己放鬆了肉體,還不滿意對得住她的真情嗎?他暗暗地罵自己不是個東西。有老婆還找保姆出氣,吃著碗裏的望著鍋裏的,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怎麽能貪戀她的人呢?他覺得應該退一步為她考慮,而且退一步海闊天空,視野十分寬廣,那看不清的朦朧處更加迷魂。





以後的日子裏,卜羿與王姐共度消魂時光後,再也不阻擋王姐穿衣,隻是癡望著眼裏人,有時感歎一聲,把心中的暗戀之意

吐出。





這種美妙的生活方式使卜羿從顧家到戀家了,每天在單位到點就歸心似箭地飛回家,靜靜地等待,抓住時機會戰。





在家他接電話,總是表明種種理由,一概地回絕,基本不出門。他最好的朋友加同學——金虹,幾次打來電話邀請他出外,他也一口回絕,語調冷冰冰的沒點熱氣。





這些日子裏,卜羿明白金虹對自己有情有意,但自己有膽接招嗎?他對自己表示懷疑;盡管心底有時也旋起那叫喜歡的意味,可他硬生生地麵對現實,那在河灘掙紮的經曆使他刻骨銘心,就覺得應該認命,於是,果斷地拋棄情意,冷漠地對待感情,抑製住萌發的心緒,聽到金虹的聲音,采取逃避的方法,因為他時刻牢記自己在河灘掙日子的那一幕,所以,他認定那是不可能的,時刻保持警惕,不提供機會,使她是爐子靠缸——一頭熱的行為。他沒這種膽,也不敢生這個意,再就是自己已結婚有子,根本不可能發展下去,他原來隻憂悶在心裏,有位美貌姑娘閑聊亂扯,那緊縮的情緒便煙消雲散,變得開朗舒坦,主要是金虹敬佩他,他能利用她這般美好純潔的心靈與她往來下去嗎?卜羿覺得不能,再發展下去就是勾引,別說對方是位待嫁姑娘,就是有夫之婦,他也認為不應該交往,因為他要做個有責任心的人,那種沒有結果,把人懸掛在半空就溜走的事他能做嗎?所以,他決定對金虹冷淡,迫使她去尋找更好的歸宿,祝願她有個如意郎君。





卜羿覺得自己要珍惜這來之不易的美妙生活,有妻子、有兒子;吃著國家的飯,大小是個領導幹部。特別在無意中與王姐融化成一體後,如同打開了一道門,推開了一扇窗,欣賞到了新奇別致的風景,樂在其中地摸爬滾打鍛煉身體,如此爽心順意的生活方式,難道還不能滿足自己?若是還不滿意地想入非非,那隻能證明自己不是東西?他每天享受著稱心如意的美好時光,感到夠了,應該滿足了,是老老實實、一心一意、踏踏實實過日子的時候了。





從此以後,這個小家庭顯出了一種異樣的和諧,卜羿,王姐他們對生活煥發了極大的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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